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礼装go？[综英美] 作者：桃李酒 内容简介 拥有夏日灵基的从者失踪了！ 为了找到从者们，身处异世界的藤丸立香需要做三件事： 一是寻找一个无人岛并建立一个游乐园，这样或许某位影国之王就会出现 二是Race Highlight！举办一次激热夏季赛车竞赛，这样或许某位宝石女神就会降临 三是在夏威夷举办一次盛大的漫展，轮回爆肝十三次制作同人本，这样或许某位黑色圣子就会逃掉截稿日 某位御主看了看手上掌控这个世界拉斯维斯的计划书，撸起袖子，决定还是从最开始的赚钱打工筹备资金开始！ 超反1：你们听说过那个叫迦勒底的新超级英雄组织吗 超反2：组织成员代号都是历史or神话人物，太怪了 超反3：当然知道，我们现在还在努力寻找这个组织的首脑是谁 超英：好像叫做MASTER？是个法师吗？ 超反们:原来你们也不知道吗！！！ 【在梦境与现实交汇的门扉中，唯有狂人的智慧永垂不朽。】 本文食用指南： *其实就是一个咕哒找从者的故事，上面文案不用太信（喂 *剧情、时间线，礼装强度等设定会为剧情服务有瞎改，你杠你对 *会有性转从者，会有咕哒战损剧情 *基本全员Master Love，无cp，但会有肢体亲密接触的补‖魔剧情，作者xp很怪！ *涉及一丢丢型月世界观以及月球克系，是月球克系不是传统克系 扯谈轻松向！除了有点设定一样之外和综漫那本关系不大！不分第一部第二部（摆手 第1章 001 001-救世主 克林顿瘫坐在沙发上。 他今天不外乎那么丧，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原因：鹰眼的假期又被临时取消了。 不过令他最难过的不是取消假期，还因为今天的任务不需要他的出场。世界最佳狙击手只是单纯地代班坐在复仇者大厦里，和他一起留在大厦里的同僚又恰好是托尼斯塔克。 “行了，我们开始吧。”纽约首富拿着咖啡杯走到他身边，空气里一阵无声的气流，数个虚空投影就被放了出来，数量之多按重要程度先后放大缩小，粗略一数就有上百个。 “难道你不能，”鹰眼比划了一下，“简略一些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想从视觉上体现一下今天我们需要看的数量。”托尼也无精打采地举举杯子，语气里带的丧味掩盖过了手中的咖啡，人工智能将所有投屏收成一个，开始播放。 这个世界很危险，即便和平已经是地球上大部分国家的主导，但总有一角仍深陷战争和恐怖袭击。爆炸、枪战，尘土飞扬。有时候纽约也可以作为一个世界的缩影，横行不断的犯罪团伙，层出不穷的奇异人士，像是旺盛的麦穗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的反派和案件。 超级英雄、反超级英雄、非人类、异形、外星人……过于集全的要素让纽约连同隔壁的哥谭和大都会，都成为怪异爱好者的圣地，保险公司闻风丧胆的三大城市。 每个超级英雄组织包括神盾局都有监测危机的手段，复仇者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浏览一次由底层系统层层筛选上来的世界各地的事件，有些可能并非是一个完整的事件，而是一出看似毫无意义的短片。系统会展示出上面出现的所有人的资料及行动，交给复仇者，听取一些建议。 复仇们都认为这其实是比较无意义的工作，用托尼的话来说就是：“有什么东西能在多疑的神盾局眼里是绝对安全的吗？” 鹰眼自动自发地屏蔽了钢铁侠的牢骚，开始新一天的“摸鱼”。 影像播放—— 画面一个个切换，从中东战场发现的间谍和雇佣兵组织……到某地的毒‖品交易与大规模洗钱……还行北美西部新发现的变种人和超能力者…… “说实在的，我还是搞不清楚变种人和超能力者到底有什么区别……”最佳狙击手喝下一口冰水，自问自答地吐槽，人工智能在他身边又投屏出二者的区分含义，被他无视。 画面继续……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勾当开始扩展，某处风力发电厂所有的风车不明原因停止数小时……夜晚窗户外远处手脚奇长高大的黑影在行走……某个雪山洞窟里穿来了响彻群山的古怪笛声…… 跨越种族、跨越地表范围，跨越正常人认知中的行为，影像中的画面越发奇幻魔幻起来。 人工智能还贴心地暂停了一段时间，播放语速舒缓的天气预报。 “明晚会有流星雨，但是纽约可能会下雨。”托尼慢慢重复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耸耸肩，结果只有天气预报才让他开了口。他还评价了一句，“这太不浪漫了。” 时间就这么被消磨着，直到最后一个短片。 那是来自纽约南接的新泽西州，大西洋城海岸边上的画面。 灰色般的云一层叠着一层压向沙滩，然后在临滩时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鹰眼像是醒了过来，“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前，那时候我们好像在处理一个海盗劫持事件。” “我不得不说，这太像纽约大战的时候，嗯，精简缩略版的……” “我也觉得。”托尼挑眉。 浓厚的灰蓝色云浪骤地变得漆黑无比，像是有一架飞船行驶到了云层后。恶劣天气下的云影变化莫测，每一幕都像灾难降临般的令人觉得压抑和不详。下一秒，这片疑似飞船的影子狂乱了起来，让人觉得这云层后是一个活着的在发疯的生物！ 可即便是用卫星观测，也只能看到是一片积云盖在地球小小的一角的画面，卫星记录里从无任何宇宙飞船进入过大气层。 地面上的人们不解地凝望着天空，天空竟响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低鸣。 接着，一团巨大的马赛克从虫洞里落了下来。 “去掉马赛克，Jar。”托尼出声。 人工智能的回答是：检测到有人目睹画面后精神状态有非正常波动。 “去掉。”鹰眼催促：“嘿，这只是个影像！” “Jar知道这是个影像，”托尼思索，“不过还是去掉吧，我们必须看到马赛克之后是什么。” 色块劣化打乱的效果骤然消失，露出了从云中下降的物体的真面目。 那是如灾难一般的怪物。 牠如来自深渊之中的怪物伸出的一角触须，又仿佛是宗教的秘文中提及的受难者之踵。 对于沙滩上的人类来说，牠显然很巨大，雪白如石膏的柔软尸体组成了牠的身躯，尸体洁净，没有人种之分，只有表情定格在了死亡前哀嚎的一瞬，但惨叫的声音却在人们将那些面容进入视线的一刻就充斥大脑，刮刀一样肆虐人们脆弱的神经。 赤色的血液一般的浆体流过尸体间的缝隙，在庞然大物的身侧汇集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中心微微凸起，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在精神防线被未知的力量扭曲而击溃的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湖泊，而是一排巨大的眼睛。 牠在与人们对视。 巨眼、尸体、足以扰乱精神的惨叫，这一个灾难般的怪物在出现的那刻就引发了沙滩上的人们精神失常。 鹰眼和托尼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疼痛无比，不过他们还没有下意识别开眼，画面中这个怪物就消失了。 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数十秒内，整片天空的乌云飞速散开，风平浪静。沙滩上的游客纷纷清醒回神，一脸迷茫和不知所措。 影像前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揉起眼睛，刚刚那一秒他们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从眼眶中爆了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种级别的情况现在才拿到这来？”鹰眼问。 “我个人的防卫系统会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托尼喊，“就算我们当时还在另一半球的公海执行任务！Jar！” “Sir，根据当时在海滩上的游客们叙述，他们并没有看到影像中展示的那个怪物，除了少部分人溺水和受伤，无人死亡。神盾局怀疑这是一个黑客案件，对方在这段影像内编入了这个怪物来改变观看者们的精神状态。” “那刚刚沙滩上的游客发疯难道是演戏吗，刚刚要是再多看一秒，我可能也要把杯子砸到自己头上。” 视频中有个游客直接把端在手里的果汁浇到自己的头上。 “变种人教授查尔斯·泽维尔先生检查过当时在场所有游客的大脑，没有任何异常，Sir。” 变种人教授查尔斯·泽维尔，超级英雄组织X战警的首脑，拥有心灵感应和精神控制的能力，以及博学的知识，还是变种人学校的校长。 鹰眼无话可说，话题直接翻转了过来，“那为什么这段影像还会出现在我们这？” 神盾局的科技和变种人的检测之后，一个“黑客案件”还需要在复仇者们的“按时观影”里做大轴？ 托尼察觉到了什么，问：“还有什么内容，Jar，你发现了什么？” AI管家没有发出语音回答，而是将刚刚的影像又放了出来，并且在乌云中的马赛克掉落之前的画面里圈出一个放大的区域，然后播放。 一个咆哮的引擎声突兀地响彻复仇者们平日集会的楼层。 沙滩附近的红树林扬起了一片尘浪，一辆线条流利的高级红色跑车突然从中冲出，像是失控般开进了沙滩较少人的地段，笔直朝大海前进。 引擎轰鸣。 录像机器有人脸捕捉功能，几秒内就锁定了驾驶位上的司机，对方竟然是一个气质完全与高级跑车不搭边的年轻得过分的男生。那是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穿着衬衫背着单肩包，黑头发，蓝色的眼睛明亮得像是透彻的光下宝石。 男生咋咋呼呼地大喊传了出来：“我才刚拿到驾照！罗拉！听话！” 灾难般的天空下，跑车就像是一颗漂亮的流星贴地飞行，司机是拉着发狂野马的骑手，无法驾驶好这辆名贵的跑车，偏偏又带着横冲直撞的气势避过了好几个沙滩椅和游客，一往无前。 在云海漩涡正式落下一大团马赛克的时候，跑车加速一鼓作气冲进了海里，切换了形态——那竟是辆海陆两用的载具。 影像放慢，车船冲出大海边缘零散的各色泳圈与橡胶船，直直开了一百多米才停下，然后漂浮在海面上。 画面静止了一刻，巨大的马赛克落下，消失，车船上的男生蹦了起来，勉强站立起身体，就像沙滩上每一个刚回过神来的游客，诧异地望着四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空空荡荡的海面上，男生突然握住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像是隔着衣服握住了脖子上挂的坠子。 影像结束。 鹰眼一头雾水。 “一个男孩，在恶劣天气中冲进海里，被录制进有黑客攻击的视频。”托尼给他总结，又问：“所以他有什么与众不同吗？” 鹰眼：“我怎么知道，我们的重点难道不是那个怪物是否真实存在？这个短片到底是你的人工智能选出来的还是神盾局选出来的？” AI管家：“Sir，目标人物有多次向斯塔克工业投递简历的记录，最新一次来自四天前……” 鹰眼：“看来是你的。” 托尼：？ 随着一个响指，一张履历被放了出来，年轻的东方面孔，漂亮的蓝眼睛，拗口的日文名字。不同于前几次恰好是因为斯塔克工业举办实习招新的时间才投递的简历，这次的投递时间十分随性，就像是早晨起来喝着杯咖啡随便在电脑前点点鼠标，自信会被录取的成功人士。 应聘职位写得也更简单了。 Redeemer。 【救世主。】 …… 同一时间的清晨，另一边，鲜花拥簇的咖啡厅内。 一个喊声传来。 “伊阿宋，你怎么能乱帮我投简历！” -------------------- 第2章 002 002-纽约特色 异世界来客身上总有很多故事，像是藤丸立香这样异世界旅游经验丰富的人更不外如是。不过他觉得比起回忆自己的故事，这个世界的古怪才更让他大受刺激。 表面上看，这个世界和一般现代社会没有区别，最先让藤丸立香觉得奇怪的是美国地图上多出一堆他不认识的城市在纽约附近扎根，大都会、中心城、哥谭……这倒没什么，主要是各种超人类、非人类，以及超级英雄和反派的存在，并且世界还没有崩坏，才是让他大受震撼的。 他总感觉自己是来到了什么好莱坞科幻大片的片场……反正在意外经历了几次抢劫和火拼后，他确定了这个世界肯定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平。 好在三观这样的东西，震着震着也就习惯了，就算是异世界来客，藤丸立香也需要生活。 受召而来的迦勒底从者们认为他既然是在一个拥有人类社会且相对完善的世界中，即使肩负寻找走失从者的任务，也该上学读书，学习新的知识结交新的朋友，适应陌生的国度和城市。否则他很可能会被没有头绪的责任压垮。 藤丸立香很少会拒绝从者的好意和合理的建议，花了小半年的时间读了个补习班，补习班结束后以假证上的年纪，他可以选择再去读个大学。 进入大学前还有一段长达四个月的假期，他就想找一个实习的工作，就开始朝着斯塔克工业投简历。 这时候藤丸立香还不知道，斯塔克工业面向高中生的实习招新是针对性的，且只针对纽约皇后区某个高中生——为了让他能向家长解释他偷偷作为超级英雄到处乱跑的时间花在了哪。 所以不论藤丸立香怎么投递简历，都不可能被应聘。 时间回到现在，纽约皇后区，靠近曼哈顿桥的一家花艺咖啡厅内。 “伊阿宋，你怎么能乱帮我投简历！” 花店玻璃休憩房的浅色办公椅转了半圈，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简单衬衫休闲裤的男人坐在上面，双肘撑着扶手上，神态懒洋洋的。 “反正已经碰壁好几次了，既然这家工业的ceo是超级英雄，说不定在简历上特殊一点，还能得到青睐，要懂得变通，船员！” 男人还沾沾自喜道，“再说了前几天你不是在新泽西那边的海滩解决了一个大事件吗，说不定对方已经关注上你了，那你就不要顾忌地告诉他们，你就是新时代的救世主，我们阿尔戈号俱乐部的一员！藤丸立香！” 但给一个国际集团的简历写上应聘救世主，可能只有磕了药的人才能做得出来……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果断无视掉伊阿宋的豪言壮语，转过头。 “纳沙（NASA），你能把我的简历撤回来吗？”＊ 如果速度的快的话，他那份简历应该还能拿回来！ 售花盆架前，一个小男孩正在抱着一捧向日葵观察应该把花放在哪个位置，听到叫声，金色的围巾随着转身的动作仿若飘悬的绸带描摹风的弧度，柔软的金发下，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像是透明的天空。 小男孩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像是感知了什么后遗憾地睁开眼，稚嫩的语调有一种微妙的缓慢，“抱歉，Master，你的邮件已经被读取了，现在撤回来容易被对方的探测……” 完了，藤丸立香一脸木然，片刻才摇头，“……我想我还是放弃这个灵脉地点吧。” 大地中有灵力流动，灵力流动充沛的地方就叫灵脉，他每天都有固定的魔力消耗，如果实习地点能恰好在灵脉上的话，身体中魔力的恢复就会快一些。 因为这样的乌龙连同实习工作一起被否，藤丸立香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头秃。 咖啡店的早晨陷入一片沉默，伊阿宋被无视后发出不满的声音，这时一个穿着灰色衬衫，戴着围裙的白发男性拉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气味不太好的锅铲。 男人敲了敲玻璃。 “早餐可能要延后一点时间，灶台出了一点问题，我要修理一下。立香，你能先去银行拿一下账单吗？” 藤丸立香恹恹抬头，“是店里上个月的账单吗，没问题，可以的话帮我多加一个煎蛋。” 他努力振作，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纽约也不止这一个灵脉点，他四个月后要就读的大学也是其中之一，只需要等等就好。 藤丸立香出门后，居家气息浓重的白发男人看向伊阿宋，本就低沉的声音带上警告的意味，“不要总给立香添麻烦，伊阿宋。” 伊阿宋啧了一声，作势要长篇大论，“都说你们的保护欲太强了，卫宫，要知道真正的航海士——” “早饭自己解决。” “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听到！”伊阿宋改口改得理直气壮。 金发的小男孩在旁边弯起眼睛。 …… 彼得帕克今天打算去图书馆，经过街头便利店的时候特意去买了加有酸黄瓜的三明治，撸了一下柜台上的猫，然后看见窗外走过一个熟人。 他推门出去，“嘿，藤丸！” 彼得帕克，可以说是藤丸立香在这个世界上熟识的第一个人。 最初在网上求助了不少私教和补习班的时候，藤丸立香抉择了半天，才选择了一个价格适中，和住所相近的地方。 彼得帕克就是为他补习的教师。 这位同龄人给出的理由是要赚点零花钱同时复习课程，但藤丸立香看着他每个学期好到爆炸的成绩单，以及很快就被身边的从者查出的蜘蛛侠的身份，沉默了老半天。 藤丸立香：“既然超级英雄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们还是没有必要戳破他吧。” 纳沙朝他眨了眨眼：“好的，兄长。” 卫宫也同意：“他要是用普通人的身份和你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彼得帕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藤丸立香眼里已经掉马了，他只是提前预习过课程然后教给对方，然后赢得了藤丸立香的友谊。 两个男生走在街上，纽约五月的气温很舒适，他们都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薄外套、浅色牛仔裤，天南地北的聊着。 “你要去图书馆？”藤丸立香抓住关键字眼，想起昨天的新闻，“曼哈顿的图书馆好像因为这几周的虫蚁泛滥在昨天进入闭馆了。” “真的吗！？”彼得帕克一脸诧异，“是不是昨天上午的新闻，那时候我好像在忙……” 藤丸立香默然，对，你不仅在忙，你从高楼顶边救下了一只猫的新闻还和闭馆新闻一起出现在了电视上。 “那现在你要去哪？”他问彼得。 棕发男生发现自己吃完三明治后丢失了目的地，摸了摸脖子，“我能陪你去银行，然后一起回咖啡厅坐坐吗？” “为什么不行，”藤丸立香语气轻松地反问，蓝色的眼睛笑起来，“卫宫会很开心的，你是他今天第一个客人。” …… 砰！砰！砰！ “都别动，所有人都给我蹲到地上！” 碎裂的大理石四处弹飞，剔透尖锐的玻璃碎片如暴雨泼洒。七八个全副武装蒙着脸面的抢劫犯突入银行，用大口径的枪‖炮直接开了几枪干脆利落地控制了场面，大声命令。 藤丸立香：“……” 彼得帕克：“……” 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双双抱头蹲下，眼神一度很紧张。 银行抢劫？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 第3章 003 003-礼装 银行抢劫犯？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惊慌的人们已经在枪口下噤声，只希望可怕的时间快点过去。 纽约的抢劫犯一向很讲究分寸——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但闪电战的风格有利于他们避开警察的围捕，行动通常就是开枪、控制现场、拿袋子装钱，装好钱立刻就跑，很少会伤害银行里的人。 藤丸立香在网上查过“在纽约银行遇上抢劫犯怎么办”的科普，对人们的熟练感有一丝微妙的无语，但现在他也和身边的伙伴想的一样，乖乖蹲着，听着耳机里的安抚声。 卫宫：“我现在过去。” 藤丸立香打了个“没事”的声音暗号，发现身边的小伙伴眼睛紧紧盯着抢劫犯，估计是在记住这些罪犯的特征，好等下换上蜘蛛侠的衣服把钱追回来。 两个男生的紧张其实都是掺杂了水分的。彼得帕克在紧张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自己在身边的朋友面前掉马而变成蜘蛛侠，藤丸立香在紧张他紧张自己会不会发现他的掉马而……总之禁止套娃。 没想到超级英雄也那么不容易……藤丸立香暗暗感叹。彼得帕克转头就看见他用一种“辛苦了”的眼神看着自己，头顶上冒起一个问号。 纸币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最方便的就是罪犯们，绿色的大钞哗啦啦进入抢劫犯的口袋，抢劫犯再度开枪，谁都没有想到，这帮抢劫犯根本不是本地帮派的人，效率过低，还耀武扬威地抓住了一个妇女在手上，准备用来威胁即将到来的警察。 从女人发出第一声哭喊起，人们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伤害，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不要发出声音，婊子，你是想吃枪子儿吗？”罪犯用枪顶住妇女的脑门。 他手里的女性开始大喘气，身体不自然地软了下来。 “站起来！”罪犯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到处都是惊呼声。 “等一下。”一个声音暂时打断罪犯的暴行，他们看过去，是缩在柜台下的一个亚裔蓝眼的年轻人。 藤丸立香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倒自己已经开了口，咬咬牙，继续举起双手解释，“我刚刚和她聊过天，她有很严重的哮喘，我们离得很近，我来代替她成为你们的人质，怎么样。” 罪犯眯起眼睛，阴阳怪地地感叹了一句，“大城市的英雄主义。” 他动了动枪，“举好手走过来，别让我看见你有什么小动作。” 彼得帕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迎着枪口慢慢上前，忍不住伸出脖子，无声地张嘴，“藤丸……” 然后他看到藤丸立香又给了他一个眼神，好像是……“加油”？ 彼得帕克：？ 男生接近罪犯，哮喘的女性发出可怕的呼吸声，彻底瘫软倒地。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划破紧张的气氛，突然之间，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从这名抢劫犯的身上喷了出来，充斥遮挡住人质所在的空间。 这个意外让走在前面的劫犯头目立刻回头，他竟然残忍地朝烟雾中心开枪，人群尖叫连连。白雾轰然扩大，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突然从烟雾中扔出，在银行的日光灯下流光溢彩，嘭地又爆开一股白雾。 “怎么回事——”最靠近柜台的一个劫犯退后几步，脑后袭来一道劲风，还没转头，坚硬的枪托就把他给放倒了。一击得手后，藤丸立香在地上做了一个翻滚，从倒下的劫犯身上扯过长‖枪绊住下一个敌人的脚踝。 数颗石子接二连三地像是烟‖雾‖弹般爆炸在银行各处，银行陷入一片混乱，劫犯们队伍收缩，尝试开枪却听到了子弹似乎打到了某种奇怪的弹性墙壁上。 烟雾里，只有一个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当终于有罪犯捕捉到他烟雾里掠过的衣摆时，立刻抬起枪，“你他妈的！” 男生直起身，看到眼前的枪口，老实地举起双手，但他的手指间还有流光溢彩的色泽。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烟雾爆开，蜘蛛侠从天而降。 …… 书页翻动。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视线里，一本红皮流淌着蓝色灵力流的硬质魔导书在藤丸立香的身边哗哗翻页，一排接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图标逐一浮现，金沙从中溢漫，将纸张都染出黄金的色彩。 概念摘出：符文石。 概念礼装，是通过神秘的手段，将一些概念性质的东西固定下来制作成魔术礼装的形式，来给魔术师装备用的武装。藤丸立香的概念礼装大部分是在迦勒底时得到的从者的馈赠，这里礼装手段让他得以在异世界拥有自保的手段和联系迦勒底从者的途径。 符文石就是其中之一，将卢恩符文刻在天然的彩色石上，必要的时候弹出激活就可以使用出一定效果的魔术道具。 在脑门上被枪指着的时候，藤丸立香的周身至少五六张礼装在飞舞，金色的光沙像是烟雾一样在他的身体旁流动，把他的眼睛映出点点金黄。 他武装齐全，脚下的影子也在白雾的遮挡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像是色泽浓厚的沼泽，沼泽里隐隐有东西的翻腾。 他计算着自己体内的魔力和时间，猛地一低头，蜘蛛侠的蛛丝就弹射而来，黏住他眼前的枪转瞬贴到了墙上。 “是蜘蛛侠！”有人认出来。 是彼得，藤丸立香轻快地在心里说，他第一次遇见对方超级英雄的身份，感觉很新奇。 “危险！都趴下！” 蜘蛛侠的指令更有号召力，所有市民都老老实实趴得更低，枪械被蛛丝黏住飞过，封在市民头顶的墙壁上。 “该死的，撤！”头目没想到抢个银行都能遇上超级英雄，连忙大喊，可惜这时烟雾散去不少，战局很快一面倒。藤丸立香看着两手空空的劫犯们很快就被制服，默默地把礼装塞回书里。 他能用的魔力和礼装数量都是有限的，每天都还要在维持着从者们现界的魔力，能省则省。 玻璃的碎渣泼洒在油柏路上，有两个劫犯夺路而逃，蜘蛛侠没有追，他夺回了所有的钱袋，交还给银行的职员，回头就看到一双蓝眼睛不停地打量自己。 “呃……”彼得帕克再度紧张起来。 沉默片刻，蜘蛛侠吞吞吐吐地开口，“感谢你的帮助，不过情况有点危险，下次最好别这样……” 他看到了男生在烟雾里的行动，基础的防身术，不是什么超能力。或许烟雾和防御都来自什么道具，也有可能是罪犯打空了。这么一看，藤丸立香的行为还是很危险的，作为朋友他还是多叮嘱一下对方比较好。 特意放低又沙哑的声音让藤丸立香很配合没有把他认出来，只觉得好玩似的多看了他几眼，适当地吐槽，“抱歉，我也不想逞英雄，按纽约现在的情况，我的监护人有让我去学习一些自保的能力，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向罪犯开口了。” 勇敢的男生总不会被责怪，哮喘发作的妇女已经在其他市民的帮助下缓解了病症。街头传来了警笛声，彼得帕克不知道再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被绑住的抢劫犯身下闪动出紫蓝色的光晕。 他太熟悉那一道光晕了，太空高科技废料研究出来的违禁武器的能量光口，正藏在劫犯的身体下，笔直的对准他们二人。 “小心！”彼得帕克来不及推开藤丸立香。 一道金色的激光如同神助，从室外射了进来，和飞出枪口的紫蓝色能量对撞，又一声枪响，发射攻击的罪犯被打翻，身下的能量枪被轰碎。 烧灼的味道和被激光灼出的硝烟弥漫，窗外有一个金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看起来就比蜘蛛侠的出场沉稳霸气多了。 “钢铁侠！？” “那是钢铁侠？钢铁侠怎么会来？” 蜘蛛侠是纽约市的好邻居，是个比较亲民的超级英雄，钢铁侠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重量级的人物，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银行抢劫能引来这么大一个超级英雄，在被救助的市民群里惊呼不断，甚至都有人昏厥了过去。 金红色铁甲的人形淡定地从破损的窗户飞进银行，耀眼的能量光晕扭曲空气，他在蜘蛛侠和藤丸立香的面前落了下来。 警察进入银行，危机彻底解除，钢铁侠所在的地方被清出一个空场，全世界的人基本都知道钢铁侠面具下是谁，这样的场合他出入自如，不会有人打扰。 彼得帕克也没有想到这一出，和藤丸立香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尊大佛出场，落下，然后翻开钢铁面罩。 ——是空的。 彼得帕克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气氛有点古怪，藤丸立香不知道钢铁侠里面是空的是个什么癖好，但既然身边的小伙伴不陌生，那大概没自己的事，找个理由就要去警察那边做笔录。 再说一想到伊阿宋帮他投的简历，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钢铁侠或者被钢铁侠看见，丢人。 “等一下，东方男孩。”钢铁机器开了口，传出托尼斯塔克的声音，“藤丸立香，是吗？” 蓦地被点名的藤丸立香不得不回头，犹豫道：“诶？是，您好……斯塔克先生？” 金属面具咔吧一声合回来，好像那个纽约首富真的在后面一点头，说道，“我看到了你刚刚的行动，男孩。你的简历通过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斯塔克集团面试？”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 -------------------- 第4章 004 004-负债累累 “他被拒绝了？” “他被拒绝了。” 红色短发的美丽特工笑着搅拌手中的热饮，看向沙发上像是闷闷不乐又像是在对空气沉思的某人。 在她发言之后，沙发上的某人收敛了让自己看上去并没有不开心的任何微表情，毫不在意道，“是，他拒绝了我，可能是因为斯塔克集团新设的‘救世主’职位福利还不够完善。” 娜塔莎配合地问：“你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失望。” 鹰眼说：“这难道不是说明这个男生的确有点不对劲？” “嗯……”娜塔莎观察到了伙伴的表情，轻笑着抿了口热饮，“恐怕托尼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鹰眼没听明白，史蒂夫出声：“托尼？” 托尼耸耸肩，“因为我认为问题或许不在那个男孩身上，而是在他身边的人。” 新泽西的那个精污片段已经被所有复仇者观看，难得的早上集会时间里，托尼斯塔克收到了彼得帕克那边遇到银行抢劫的消息，恰好藤丸立香也在其中，就决定用机甲先去接触一下对方。 接触的理由很好解释，斯塔克集团——复仇者联盟第一次收到应聘救世主的简历，太稀奇了不是吗。 毕竟海滩上的怪物的确是在藤丸立香冲进海里后消失的，是不是黑客入侵再另谈。 不过得到拒绝的回答，加上藤丸立香的解释，真要思考起来复仇者们也认为是在情理之中，但托尼斯塔克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光屏上，托尼调出了刚刚银行抢劫的画面，藤丸立香的勇于站出让美国队长露出柔和的表情，之后的身手也值得稍作推敲。不过视频加速，直接定格到了劫匪用外星武器发难机甲救人的情景。 “仔细看，各位，挡下那道攻击的其实不是我的机甲，是一支——”托尼示意，指出了那道微乎其微，近乎被激光掩盖的攻击。 “那是……”有人发现了。 “箭。”鹰眼笃定道，旋即讶异，“那是一支箭！” 托尼打了一个响指，画面切换。 纽约高楼林立，银行和弓箭手的距离不远，在一座居民高楼上，风吹动那些轻薄的被单，一个人影半隐藏在楼顶建筑的阴影中。他身形笔直，高处的风吹动衬衣的衣角，长弓像是被他从阴影中拔出。拉开长弦时，男人褐皮的下颚绷紧，手臂有力而极致平稳，仿佛在瞄准着一个至关重要，绝不能失手的节点。 他放弦。 闪电隐没于空气中。 一击即中。 “这是一支，比我的机甲发射的激光还要快的箭。”钢铁侠说道。 …… 银行抢劫可以说是纽约不多也不少的城市插曲之一，但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历经了一场社死，现在再多的抢劫也不能阻止他回去就把伊阿宋的俱乐部关门大吉。 尤其是他应付完钢铁侠的空壳之后，身边的小伙伴异常激动，甚至都想破开蜘蛛侠的马甲来询问他为什么要拒绝斯塔克集团的实习。 ……我知道彼得是钢铁侠的粉丝，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狂热。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寻思着要怎么再重复一次错投简历后悔终生的发言，就看到卫宫从街角赶了过来。 “立香，你没事吧？”白发的男人气喘吁吁，一看就是看到新闻以最快速度从咖啡厅赶来的。 “我没事，”藤丸立香眼睛一亮，举起手里的账单，“账单也没事，是蜘蛛侠救了我。” 面对卫宫的感谢，蜘蛛侠不好再说什么，或许之后他还会作为彼得再来给藤丸立香安利斯塔克集团，但成为咖啡厅今天第一个客人的计划估计是泡汤了。 银行和咖啡厅距离不远，和警察做了个登记之后，告别蜘蛛侠，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都没怎么开口。直到拉开咖啡厅的大门，卫宫才轻呼出一口气，皱起眉： “我可能被发现了。” 在一个完整的现代社会中，信息化和数字化是时代无法阻挡的潮流，更别说外星科技都经常来地球做客的情况下，卫宫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给御主添麻烦。 “是钢铁侠吗？”藤丸立香推测，银行附近的摄像头应该在抢劫发生的时候就被纳沙接管了，唯一的外来物就是人形机甲。 “可能吧，但是刚刚……”卫宫不太确定电子产品后的人是谁，不过他转头就下意识地竖起眉，严肃道：“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立香！” 果然，不被训斥是不可能的。 藤丸立香心中一叹，也转眼就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蓝眼睛里跟着写上无奈和委屈，熟练得不行。 普通劫犯手里会出现外星武器，他也被吓了一跳，要怪只能怪这个世界太过彪悍，以及他今天能被钢铁侠说简历通过的霉运，不是吗。藤丸立香心虚地想。 这招很有用，卫宫训斥不下去了，张了张嘴后只能从自己的行为上找问题，继续严肃地声明：“以后我不会听你的优先去拦住劫犯了，这个世界还是太危险了！” 藤丸立香向他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点头。 好，下次一定。 逃离的两个劫犯正在伊阿宋手上，看到外星武器，卫宫觉得他们——至少这个团伙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所以直接两个闷棍抓下，扔进地下室，完全没有非法拘禁的意识。 这边藤丸立香终于吃完了早餐，坐在桌子上看着咖啡厅上一周的账单，盘算着是不是真要把伊阿宋的俱乐部关了。 至于卫宫的行为被钢铁侠发现，他其实不是特别担心，不如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这个世界奇人异士很多，让卫宫成为其中之一利大于弊，不做超级英雄，时不时助人为乐，难道还会犯法吗。 藤丸立香在看账单的过程中开小差想，介于这个世界的情况，就算他们会被监视，力度也不大。卫宫现在不能离开纽约，能力也并非英灵状态的强大，他是基于构成咖啡厅的礼装现身的英灵，只能按照礼装说明赋予的框架存在，属于英灵的力量会被限制，跨过限制就会被遣返回原世界的迦勒底。 同样的，如果有人极度质疑卫宫的存在和身份，一样会被礼装赋予一些“他就是正常的咖啡厅店长”的影响。弓箭和投影的力量是因为卫宫在未成英灵前就拥有魔术，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武力值真的只能算是超能力者罢了。 ——概念摘出：花与咖啡厅。 【说明：某商店街的咖啡厅中摆满了当季的花朵。料理十分美味，但营业时间却不固定，因此要来访时，事前需要确认一下。】* 【评价：附赠永远应季的花和技术超棒的咖啡师，是不是很让人心动？】 藤丸立香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依靠这个礼装才稳定下来。 和顺带召唤出伊阿宋的阿尔戈号俱乐部一样，与其将这类礼装归类为结界型礼装，不如叫作基建型礼装比较合适。 一开始，藤丸立香本以为使用这张礼装后就能让他凭空拥有一间咖啡厅和附带的侍应生，方便快捷，苦恼的应该是怎么解释多出来的咖啡厅，结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卫宫出来后，手上就有着一沓厚厚的咖啡厅管理计划，让他们开始真的搞基建。 正正常常经营起来的咖啡厅反倒不怕被查，从另一方面省去了藤丸立香很大功夫。 所以，不管是俱乐部还是咖啡厅，藤丸立香都在战战兢兢的经营着，毕竟他的前期投资几乎全是贷款，现在身上负债累累，压力山大。 当男生对着账单又一次发出要秃头的叹气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像是低提琴弦缓缓滑动，微微的烟嗓感透出主人某种沉寂、稳重的气质，让人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身处黑暗，斜靠在墙边，准备滑动火机，点燃烟草的男人形象。 “如果你愿意配合搭建赌场，把那座岛屿运作起来，这些都是很小的问题。” 藤丸立香从账单中幽幽抬头，又看向地面，对着自己的影子开口，“如果莉莉丝愿意的话……我会和她谈一谈。” 梅尔特莉莉丝，是藤丸立香来到这个世界后找到的第一个从者，也是主动自己找上门的从者。因为从者会对形成其原因和地域有着共鸣，所以在莉莉丝找上门的时候，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看好了想要建造属于自己的表演赌场的地方——新泽西海岸外的一座黑石岛屿。 莉莉丝的行为除了给了藤丸立香一定的震撼，还有一些灵感。现在经过再次提醒，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搭建出丢失从者们需要的场地（阵地），万一真的引起共鸣，就很方便之后的寻找。 就是……比较花钱。 思酌之间，藤丸立香脑子里许许多多的碎片想法逐渐像是被一个丝线串联了起来，连同今天发生的抢劫案与那份社死的邀请，要拼凑出一个准确的形状。 “船员！” 一个声音从地下室的位置传来，打断了思路，伊阿宋吊儿郎当地喊藤丸立香。 “我们问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快下来听一听，御主。” -------------------- 第5章 005 005-倒霉蛋 亚当是个倒霉蛋。 就如同十个美国人里就有三个可能叫亚当的人的概率来看，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普通而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人。 原本亚当有着一份不错的研究所工作，职位不高但经济水平能让一家四口安稳度日，可在五个月前，研究所遭遇了突发事件，导致研究所不得不关门大吉且在行业内落得了一个臭名声。在他没有工作的三个月后，妻子就离开了他，甚至抛弃了罹患急性眼症，视力变得低下的小儿子，带着大女儿远走高飞。 “……我需要钱，我真的需要钱，求求你们，请不要把我交给警察。” 明明四十岁不到就满脸沟壑的男人在地上痛哭流涕，伊阿宋的视线却不在他的身上，另一个劫犯一直冒出“你们这是非法□□”的嚷嚷声让人心烦意乱，他啧了一声，堵住那个劫犯的嘴，才把跪在地上的亚当抓起来放到凳子上。 “伟大的船长是不会吝啬同情心的，前提是作为俘虏要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地下室其实就是咖啡厅的杂物间，灯光很明亮，因为礼装提供的合理性，卫宫的咖啡厅开设顺利程度连在租房时都帮他们连住房都解决了，临街这一栋小楼都是属于他们的住宅，一楼是咖啡厅与花店，二楼是住所，杂物和新鲜了好些天都没见枯萎的花朵都放在地下室。 伊阿宋毫无修养地坐在高位置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发出抱怨，“不然真正会同情心泛滥的御主和不老实的俘虏一样麻烦。” 接下来亚当说出口的信息就是藤丸立香下地下室后知道的事。 …… 纽约大战后，外星科技的遗留物是后续的灾难，哪怕是斯塔克集团在清理工程上投资数亿，连同政府与不少隐藏英雄或者热心市民的努力，都无法全部将之包揽。因为这并不只有单纯的“垃圾清理”这一项工作，辐射、异变、建筑隐患，非地球的能量源，还有无数罪犯从其中发现的新商机与刺激。那时候蕴藏着大大小小危险的纽约几乎都可以与哥谭媲美。 危险科技的遗留隐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黑市里凡是涉及外星技术的产品都高价难求。亚当所在的纳克亚科技研究所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一小部分外星科技的金属仪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研究。 用亚当的话来说，他曾无意间越过了巴掌大小的门缝看到了紫莹莹的光晕和在几个研究员包围下足有臂长的瓿瓶般金属容器时，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有失业风险。 后来，研究所被查出资金上的巨大漏洞，负责人失踪，宣告破产，失业金虽然足够度日，但却不能补上儿子治疗眼睛的开销。亚当想到了一个办法，他重返了一次空荡荡的研究所，利用之前的岗位便利偷出了所中研究外星科技剩余的副产品。 之后，副产品加工成武器，武器被犯罪团伙看中，急需要金钱的男人加入一直以来在酒吧干零活时遇上的犯罪团伙…… 藤丸立香不是没听过纽约大战的事，也在网络上搜过不少信息来看。灯光下他把亚当落魄的样子完全地看在眼里，抿了抿嘴角。 伊阿宋发现他眼里浮出了犹豫和同情，撇了下嘴。 “银行抢劫一般会被拘禁多久？”藤丸立香问。 因为超级英雄的介入，这次的犯罪属于抢劫未遂，但亚当发出呜咽，“求求你……卡伦还在家里等我，他需要帮助，不能离开我。” 他悲戚地抬头，自从那个金发的男人朝外面叫下人之后他就被蒙上了眼睛。他只能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告诉他，“我知道你的苦衷，亚当先生。所以在你出狱前我们可以帮助你让你儿子去亲戚家，也不会告诉他你做了什么。” 伊阿宋发出不同意的声音，“喂，御主，你就这么自动自发接受了一个抢劫犯的善后吗？” “可这不是因为我们先把他们抓住了吗？” 藤丸立香说，“今天下午我们也没有其他安排，你把他们交给警局，卫宫看着咖啡馆，我可以去一趟他家里给他的儿子带个消息。” 他流畅的计划好了“善后工作”并且已经安排出时间和分工，自然而然的驳回不同意的声音。 伊阿宋摆出万年嫌弃脸，很好，谁叫他们的御主就是这样的人。 “好吧，好吧。我的本意明明是让你关注那家可以挖出财富密码的研究所……算了！卫宫——！！！” …… 单身父亲的公寓在接近市郊的位置，就和研究所隔了几条街。安慰好了亚当后，藤丸立香拿到了地址和联系卡伦亲戚的方式，卫宫没有阻止他，他骑上单车出行。 经过曼哈顿大桥的时候他看了几眼闭门的图书馆，河流从他车轮下缓缓流过，像是起伏的涟漪把他的倒影扭成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只猫蹲在岸边，忍不住伸出爪子捞了个空。 “假期都会让人变得喜欢多管闲事。” 藤丸立香吹着水风，听到男人突然又说话了，他没被吓到，稍微翘了一下嘴角。比起去解释自己的行为，长期相处的默契足够藤丸立香和对方唱反调。 “排除掉抢劫犯不谈，我只是单纯的知道了一个看不太清东西的小男孩需要帮助而已。” 他振振有词，得到了一句低低的哼笑之后越发理直气壮，语气欠到就差没补上一句你打我啊，“何况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同情心吧？” 男人不再说话，觉得和自己的御主拌嘴是一件十分幼稚的事。 单车行驶过一条又一条街，纽约的街景掠过蓝色的眼睛，没有哪个景色有过停驻。藤丸立香大概又骑了一个小时，周遭繁华的都市景色彻底变成了低矮楼层挨挤的住宅区。 午后阳光明亮，不算宽敞的街道上行人不算多，街边的水井盖凹处有些许碎叶，再往远处看就是属于郊区的景色。 藤丸立香拿着地址走街串巷，他打算接触卡伦之后再尝试联系这对父子的亲戚，在心里练习了一下亚当找到新工作暂时不能回家的说辞，找到了目的地。 他自如地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 藤丸立香犹豫了一下，趴到门上。 他担心卡伦因为视力问题跌跌撞撞，找不到门口的位置，然后又敲了敲门，“卡伦？卡伦在家吗，你的爸爸让我来找你，他找到工作了，今天暂时回不了家。” 如果是警惕心强的小孩子，听到他这番话至少会开口回问一些有关父亲的情报，可是藤丸立香连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更别说回话。 午休吗？敲门声足够大，刚陷入视力障碍的男孩肯定听觉敏感，不应该听不到敲门声。 门前的男生顿了顿，四处张望了一下附近是否有人，转身绕到房子侧面的窗口处，这是一个阴影角，上下开的窗户露有一丝缝隙。 藤丸立香露出了个跃跃欲试的神色，然后一手撑上窗台，脚下跳起，距离缩短到另一只手能勾入缝隙时，他一边拉开窗，一边只在窗台上借力停留了一小会，衬衫衣摆和窗纱贴面起舞，整个人顺畅地翻跃进了窗户。 在美国私闯民宅屋主是可以合法击毙的，藤丸立香跳下来后就用柜子挡了一下身体，影子也跟着挤进柜脚。 他影子里的男人发出嘲笑，助人为乐已经晋升到合格的多管闲事，其中还藏了连藤丸立香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种不安分的习惯，他从来不会放过在这方面讽刺御主的机会。 但男人还没开口，脸色就冷了下来。 “御主。”他叫了一声，来不及阻止。 藤丸立香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落拓的单身父亲不太会打理住宅，桌柜上的陈设有些凌乱，但能看出为了孩子的方便清扫出了干净的地面，移开了很多绊脚的障碍物。 四周静悄悄的，闭拢的大门后有凌乱的脚印，空气里弥漫着某种物体烧焦气味。干净的地面被未知的黏液反复擦过，肮脏不堪，结了一层浅浅的干涸痕迹。 痕迹带着灰烬，斑驳出一个轮廓。 像是一个孩子的轮廓。 -------------------- 第6章 006 006-顺应内心 窗纱扬起纽约五月的风的弧度，客厅旁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还有着残余牛奶的杯子和面包的餐盘，细碎的面包渣撒出了一点，能看出是行动不太方便的孩子慢慢摸索着四周的物体放置过去。 然后突如其来的意外把他宁静的早晨打破了。 空气像是逐渐紧绷成丝线，听到这边一片寂静的从者在另一头用稚嫩而缓慢的语调疑问地喊了一声“Master？” 藤丸立香回神，在原地顿了顿，轻吐出一口气。 “我没事。” 说完他冷静地走上前，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边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地上的灰烬，仔细辨别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是草木灰。”藤丸立香说。 男生开始观察四周，黑色的干涸痕迹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燃料，否则草木灰烧出的味道和烟雾很有可能引起邻居的注意。而且按时间来看，早餐后到下午的时间不够毁尸灭迹得那么干净，毕竟人的骨肉燃烧后留下的痕迹远比草木灰要夸张。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某种邪‖教的仪式，卡伦肯定没有能力做出这种事。也就是说是有人在早餐后的时间闯进了卡伦的家里，用木材或者草料摆出孩子的轮廓，撒下特殊的燃料，留下燃烧后的痕迹，再把卡伦带走。 藤丸立香的影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形状，在知道屋子里没有发生命案后，影子中的从者没有表态，用魔力慢慢溢出属于影子的世界，在墙壁上拉出一个成熟男人的剪影。 影子中的从者问：“你想到了什么？” 藤丸立香再度打量起地上的痕迹，说出自己的推测，“这样的痕迹肯定瞒不过警察，我觉得带走卡伦的人要么是在给亚当留下威胁的信息，要么就是诱拐事件，还有一种可能……” 他没说完，先敲了敲耳朵上的通讯器，“纳沙，帮我查一下这附近的摄像头，上午到我来之前的时间段。” “……”耳机另一边只沉默了几秒钟，纳沙回复，“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我看不到他的脸，Master。” 藤丸立香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看着门后凌乱的脚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不知道的意外——真的是和某些极端宗教有关系，卡伦只是不幸被选中了。” 墙上的影子嗯了一声，直接又问：“所以你打算继续多管闲事吗？” 藤丸立香一愣，沉默下来。 他张了张嘴：“我……” …… 在初入异世界的时候，许多从者及迦勒底的成员都会担心藤丸立香无法顺利融入回正常的人类社会。 因为在作为御主时，人理烧却、亚种特异点、人理冻结……上到秒睡活动下到各色节日，不计其数的梦境与连接从者生平如幕间般的小型特异点，以及从者本身不安分的状态导致的各种意外，藤丸立香简直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他在短短的时光里经历了太多非凡奇诡的事件。 以这些经历来看，藤丸立香回归正常社会后会患上PTSD的可能性太大了。 好在在所有人的关注下，藤丸立香的精神状态十分给力，来到异世界后在适应新环境的同时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怎么寻找走丢的从者，还有学习和基建上。 只是，当那些非常规的特殊事件与应该伸手去帮助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都会扪心自问。 “即使这是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我对这样的事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尤其是它就在摆在我的眼前。”藤丸立香说。 “我不认为我有特殊的能力帮助到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我也没有忘记我的职责和需要做的事，我更需要你们的帮助去多管这些闲事。” 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某一处空气，藤丸立香直白磊落地承认自己的不足，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的犹豫一直是在于怎么样能让信任他关心他的从者毫无芥蒂地接受他的想法，而不是在抉择要不要对此无动于衷。 “我并不是单纯顺应着我的内心才去那么做。我思考了一下，卫宫之后需要一定的名声，极端宗教有很容易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所以这既是一条线索也是我们打开神秘侧与让卫宫提高一点知名度的钥匙，不是吗。” 藤丸立香说完这些，声音才稍微轻快起来。 “然后才是我想多管闲事。” “我要声明一点，御主。” 卫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入通讯线路，语气颇为认真道：“我认为你在这个世界里你的职责和需要做的事，就是顺应你的内心。” 顺应你的内心，反之，其他的才是次要的事。 男生微微张大眼睛，然后愉快地微笑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无数纸张翻动的声音，金色的光沙从他的指间溢出，片刻涌动成金沙的漩涡，接连的书页不断从虚空跟着卷入其中，魔导书编织成型。 书本哗啦啦翻动，藤丸立香伸出手，抓住从书页里升起的光辉。 第7章 007 007-灯下黑 金盘带蓝的怀表从虚空中垂下，轻轻摇摆。 魔力计表上提琴状的指针哒哒转动，红色的针尖旋过四极，为持有者指出了一个方位。 【说明：能够探知超过一定阈值的魔力，并指明其方位。此计测器有反应也就意味着，其魔力之高是通常所不能及的，因而无法保证在所指示的前方等着的是否是寻常之物。】* 【评价：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虽然能探查到的魔力量度更低，可也不能小觑潜藏的危险啊～】 手握魔力计，藤丸立香打开卡伦家的家门如常地走出，庆幸四下无人。他看着红色的指针，望向远处，“纳沙，查一下东南边的方向有什么建筑。” 墙上男人的影子化落回正常的男生的影子，不再去消耗御主的魔力，耳机里传来卫宫那边同时出发的声音，和伊阿宋又不满自己看门的抱怨。 卫宫：“送外卖也是一项正经的工作！” 伊阿宋：“我只会开船！船！” 纳沙：“开船……驾驶，我？”* 藤丸立香好笑地劝了两声，走到街边拿回单车，寻思着要不要再把跑车开出来。 魔力计虽然能给出方位，却给不了范围，更别说准确的坐标。不过幸运的是，纳沙很快反馈过来的信息里，亚当与卡伦家附近就有一个很值得怀疑的地方。 ——上班族大部分都会租住工作场地附近的房子，前纳克亚研究所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市郊。 纳沙接管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可以看到这片住宅街区的治安本身就不如繁华带，带走卡伦的男人轻易地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往市郊行驶，期间在加油站的伪装下换了一辆车，直到进入研究所的大门。 “问出来了，”耳机里回荡着伊阿宋没有干劲的声音，“研究所结束清算的状态之后正在被其他老板接手，很多机器和项目都撤离了，目前那个地方就是几个大仓库……” 纽约五月的日落一般在八点左右，六点钟的时候，藤丸立香和卫宫汇合在研究所附近，天际有昏黄的颜色，他们能看到研究所门口的守卫以及高处的监控探头，围墙是金属色的，顶端布置着电网一样的装置。 “我，看不到里面的景象，master……”男孩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歉意，伊阿宋打断他，“你当然看不到了，这个可怜的父亲说他在两个月前去偷东西的时候研究所里大半电力都停了，电路整理后只有几个摄像头在运作，而且没有联网。” 伊阿宋说：“你们要先去找到监控室。” 藤丸立香判断道：“分头行动吧，卫宫去引开守卫，我去监控室，纳沙接管了视野之后我也可以提供支援。” 掌控监控室就意味着可以很快找到卡伦，卫宫负责引开敌人和探索，他在监控室指挥和支援，这个分工没有人提出异议。 褐皮白发的男人恢复红色弓兵的打扮，衣襟猎猎，他迈开脚步的时候，方圆数百米内的监视器齐齐偏开视角，让这座研究所形成一个“孤立”区。 藤丸立香收拢手指，魔力计在他手中溃散成金沙。 红色的魔导书在他身边翻页，簌簌作响。 “去吧，Archer！” 从者自身化作一道红色的箭矢。 …… “Sir。” 托尼斯塔克从小憩里睁开眼。 能让一个有着亿万富翁、花花公子等各种花里胡哨头衔的人特意设定让AI关注的对象不多。复仇者联盟成立后，每一位复仇者都在托尼的关注列表内，就算他从不说，他的伙伴们也心知肚明。 现在他的关注列表内多了一个人，不过不是和他开救世主应聘玩笑的年轻男孩，而是他的监护人，那个天台上的弓箭手。 那支箭让托尼耿耿于怀。 “那可能是魔法才做到的事！”他不得不这么质疑。 一支箭比他的机甲攻击还快，在鹰眼都摇头表示办不到的情况下，托尼表示他不研究一下简直对不起他发明家该有的天才大脑。 美国队长表示理解，只是问，“所以你在时时刻刻监视对方吗？” 就算是复仇者，这样做也有些不大合适。 托尼反问：“我看起来像是喜欢看日本男人做咖啡的特殊爱好者吗？” 他当然设定了许多条件，只有当这些条件被触发的时候，Jar才会发出提醒。 “比如那个男人有奇怪的出行距离，比如是和小救世主一起出行，比如他们的目的地发生了些奇怪的事……嘿，这些都是在隐私边缘的东西！精通电脑的人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从市内监控上借到这些内容。” 现在，纽约市郊，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区域周遭所有监控乃至卫星拍摄角度都发生偏移，没有人能通过电子设备能看到藤丸立香和卫宫前往的目的地发生了什么。 恰恰是灯下黑。 …… 杰夫正在警卫室放金属摇滚，翘着腿在桌上边和手机视频中的美女开黄色玩笑，模样和尽职尽责的安保完全不沾边。 但在每个固定的时间里，他会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张望，墨镜下的眼睛才会露出鹰隼般的锐利。 不会有人知道，购入纳克亚科技所的莱克斯集团实际上在两个月前偷盗事件发生后，已经将这里的安保等级换了个大遍，却偏偏要这些从中东战场找来的雇佣兵伪装成疏于管理的模样。 杰夫虽然不会关心老板的想法，但在看过地下室的情况之后只能带着嫌恶履行合约。 或许是最上面的大老板的特殊爱好，也或者是在钓鱼，谁知道呢，只要钱到位就行。杰夫吹起口哨。 他们的队伍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和美国一般雇佣兵不一样，都是在战场上用雷炮玩击鼓传花下来的人，能有谁…… 杰夫逡巡的目光顿了下，一个红色的影子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红色的衣摆翻滚在沙尘漫起的地面，白发下的面孔平静无波。 他光明正大近乎嚣张地在研究所大门前停下脚步。 伴随着隐藏暗岗发出机枪枢纽哒哒矫正瞄准的声音，杰夫看到这个男人凭空抽出一把金属长弓，搭起三根沉重的箭矢。 杰夫挑起眉，等等，他是要—— “轰！”“轰！”“轰！” 三个爆炸带来了热浪，漫天尘沙和碎石将警卫室瞬间冲垮。看到入侵者搭弓到身边发生爆破只是杰夫一眨眼的时间，他连弯腰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半身埋在土石里，满脸是血，仰面看到一支又一支长弓，飞越大门。 连同那道红色的影子。 “喂，卫宫，你是真的要救人吗！”伊阿宋大声问。 “这里的守卫不太对劲。”已经冲进研究所弓兵闪身游走，无数警报和枪口运作起来，武装人员杀气腾腾，带来枪林弹雨。 他解释，“我以前去过有很多战争的地方，他们刚刚的口号是普什图语混杂着西语，那是中亚沙漠地带军火堆里的话。” 对从战争走出的人，不动真格是阻止不了对方的脚步，何况这里是美洲。 藤丸立香从研究所后面一个放置集装箱的地方往上爬，摸索到了通风口。守卫都已经被吸引，他翻个墙进去倒不费力。听到卫宫的声音，他花时间回忆了一下，卫宫并非正统的英灵，所存在的年代就是现代，别说是在中东做过雇佣兵，世界各地的战争几乎都参与过，所以判断肯定没错。 “没有问题吗？”他马上问。 “虽然有点古怪，但不是问题。”卫宫的回答倒是令人放心，“要小心的是你。” 藤丸立香嗯了一声。 研究所的科室里都有楼层分布地图，他很快就找到监控室的位置。 冰冷的通道有几个没有离岗的守卫，他们听到脚下传来响动，低下头，就看到流光溢彩的符文石滚动到脚边，兀地爆出烟雾。 枪击的火花很快没入烟雾中，可烟尘散去后，通道内没有血迹和敌人。 其中一个守卫突然有感抬起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看到了八个脚印诡异地出现在天花板上，直通正在闭拢的电梯。 守卫：！！！ 叮地一声，厚重的电梯门闭拢，隔绝了砰砰枪击与入侵者回身侧脸露出的一只蓝色眼睛。 …… 独立监控室。 在听到警报声响起时，监控室就陷入了断电的状态，某种信号中断了他们的对讲机，监控人员原地戒备，等待过久正要下去看看时，就发现电梯动了起来，有人在往上走。 监控员后退，训练有素地找好掩体扣动扳机。 电梯打开。 空无一人。 他一愣。 电梯门打开后就不再动了，熟悉的电梯间明亮宽敞，监控员慢慢地走过去，正心疑是不是电梯遭受到打击导致哪里故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人声。 【概念摘出：歪曲魔眼】 【说明：不详为祸，重复的言辞化为诅咒，将所见之物全部扭弯、破坏。】 【评价：魔眼虽然很好用，但是不想瞎掉的话，使用次数最好不要超过三次哦。】 红色与绿色的线条在湛蓝色的眼中螺旋交汇，视野内的一切金属与建筑犹如在一张画纸上徐徐铺开。 俯瞰纸张者精准地找到自己的目标，将之拎起，低低吐出诅咒。 “扭曲吧。”藤丸立香说。 在他的视野里，厚重的电梯门骤然合拢，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挤压到了一起，顷刻变形，整个电梯通道都跟着扭成一团，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电梯间里顿时传来受到惊吓的叫声和枪击，随后安静了片刻，又传出闷而急躁的受困者的敲门声。 藤丸立香松开手，从通风管道落地，唯一的入口被他用礼装内的魔眼能力暴力扭成一团，不管是电梯里的监控员还是楼下的守卫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上来。 他抽着冷气揉了揉眼睛，随手拉开一张凳子。 “Archer。” 枪声依旧远远传来毫无停歇，监控室的电源却应声接通，所有屏幕亮起，运转如常。 藤丸立香牵出耳机线，连接到控制台插槽。 金发蓝眼的小男孩出现在正中的屏幕上，看到御主的面孔，露出柔软的笑脸。 少年在布满屏幕的控制台前坐下，举目而观。 犹如坐在了一张棋盘之前。 -------------------- 第8章 008 008-观星人 掌握住整个研究所网络和监控的第一时间，藤丸立香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复仇者联盟……那些超级英雄在监视我们？”藤丸立香满是疑惑地问。 年幼外表的从者将复仇者大厦通过各种监控渠道集合出片段，推敲出藤丸立香和卫宫的行踪，正出发朝这里来的流程慢慢给自己的御主说明，换到了藤丸立香一脸懵逼。 为什么……藤丸立香心中一个又一个问号冒出来，虽说他想过在抢劫案之后，卫宫可能会被监视和调查，但是由那么大一个超级英雄组织直接用纽约的监控系统看着他们…… 藤丸立香：就离谱。 抢劫案后他们没有再做什么值得关注的事，伊阿宋也把亚当和另外一个劫犯扭送了警局。难道是这个地方本身就有什么不对劲所以被复仇者监控着吗……不对，那也不可能从咖啡厅出来就监视他们。 不过现在会让超级英雄找上门导火索就是我让研究所变成了监控全都看不到的“神秘地带”，藤丸立香懊悔又疑惑，要事当前，他纳闷地问屏幕上的从者，“你能阻拦他们吗？” 金发男孩点点头，“但是只能阻拦一小会儿。” “地面上没有发现小孩，”卫宫插入语音，“地下空间不大的话，我能把控在天黑之前解决这些人。”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如果不搞出什么大动作引起进一步注意的话，时间应该足够。藤丸立香估算。 在进入监控室控制网络之后，他的任务其实就完成了，纳沙可以帮助他告知卫宫整个研究所的地图和人员分布，所有连接上网络的电子设备都在他们的操控中。 纳沙，真名Voyager，即美国航天局发射的旅行者号无人空间探测器，是个十分特殊的英灵，成为英灵时因为当时御主的主观影响得到了八岁小男孩外表的肉‖体，犹如《小王子》童话中小王子的化身，拥有独特的能力。 藤丸立香不了解实际空间探测器的机能，但威亚治（Voyager）既是现代从者，又是美国本土英灵，被他召唤后展现出来的能力堪比人工智能。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打算召唤从者帮助自己的时候，威亚治就是他考虑出来的第一人选。 最主要的是，比起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AI从者，小王子简直贴心可爱得不行。 藤丸立香缓了缓连续使用礼装消耗了大量魔力带来的疲惫，注意力集中回监控室的屏幕上，数据流和成批代表敌人的红点在他眼睛中划过。 半晌，他微微皱起眉。 …… 红色的弓兵在得到支援的情况下如出入无人之境，经过某些通道时甚至不需要出手，金属隔离门就会在他经过后迅速闭拢，拦住追捕者。生前的经验让他擅长所有冷热武器，弹壳箭蔟雨点般落地，身后一路血迹泼洒。 他很快来到研究所的地下入口。 照明设施没有启动，藤丸立香的声音传来，“灯光开关全是需要手动控制的，这里曾经应该是个……军火库？里面已经被搬空，没有守卫，但下面的摄像头没办法在黑暗中看清情况。” 弓兵很快闪身进入，边说，“我打开灯，你们负责观察。” “好。”藤丸立香回答。 一个又一个疑问经过藤丸立香的脑海，他不明白一个科技研究所为什么会有军火库，这里的安保等级已经和他们料想的不符，地下空间现在看起来也充满了古怪。他让威亚治控制网络的同时着手调查起这个研究所的其他信息，看向地下显示出的空间。 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冰冷色调的科室内有没有人一看便知。 威亚治关起了入口的大门，剩余的守卫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也无法在所有通讯电子设备被操控后喊出需要支援。 地下四层后，弓兵迈入最后一个黑暗的空间。 从卫宫进入地下环境开始，藤丸立香就听到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无数虫蚁爬动，而且透过探头，他能看到一些白色丝线一样的脉络在通道的墙角延伸。但是两个从者都没有表态，他以为是正常电流音与屏幕噪点。 最后一个空间巨大而空旷，壁灯一个个亮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冰冷的科研室或仓库。 高大陈旧的木质书架散发着灰尘的气息，数不尽的藏书罗列期间，昏黄的灯光为之蒙上一层时光的面纱，现在黑暗的裙摆被拉开，一个地下图书馆徐徐出现在闯入者的眼前。 弓兵却猛地退后了一步，身边的空气浮出魔力的波纹。 在不断收缩的黑暗里，无数嗡鸣、窸窣，如藏着喧闹不已的小人国，藏着无数莘莘学子错耳交谈，令藤丸立香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 最后一盏灯亮起，图书馆尾部空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织物，粘腻洁白的蛛网纵横交错，布满木质的桌椅书柜，密密麻麻的蜘蛛流动成群潮，蛛背上紫色的花纹透着奇异的荧光。每一只因光退后的蜘蛛最后无处可躲，腹背在暴露于灯光下像是一个个发紫的鼓包。 蛛巢之下，厚厚的蛛网覆盖住了几个铁质的笼子，笼子前有一个长桌蛛网轻薄，上面黑色斑驳的痕迹勾勒出藤丸立香熟悉的轮廓，白丝满布的铁笼间隐约透出十几个茧状的影子，大大小小，不同体型身高都有，像是被遗弃的待宰羊羔。 藤丸立香猛地站起。 此时蛛群游移，竟像是有序地散开，裸露出的墙壁上出现字符。 冰蓝色的血液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凝结着在干涸前被涂抹出的狂野字迹。 ——NO FLAME！？ 看到这一幕，弓兵瞳孔微缩。 火种？ “Archer，身后！”耳边传来急促的提示。 从者纵身翻滚，一只巨大的紫色狼蛛状怪物从天而降，每一根长足都有人高，头部滚动着细密的复眼，绒毛腭肌清晰毕现，无比狰狞。蛛背鼓胀出许多疣结组成一个阴冷诡异的紫蓝色花纹，纹样仿佛流动出层层眩晕，吐丝般倾泻向眼前的猎物。 年幼的声线在这时候响起，透着一种难过，“Master，我看不到他们的生命。” 笼子中所有的人，都丧失了生命体征。 监控室里男生慢慢绷直背脊，这次他隔着屏幕，都仿佛闻到了充斥在图书馆中足够令人晕眩的腐烂恶臭。从者和巨蛛纠缠起来，屏幕光闪动不已，给他的脸庞刷上更苍白的颜色。 片刻，监控室里的呼吸声才由急促压成平缓。 “毁掉这里。”藤丸立香说。 混乱的图书馆里，从者停下脚步。 …… 爆炸的火光代替最后一抹夕阳染红天际。 托尼斯塔克落地时脸色不大好看，看到现场的情况时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原本在这片市郊的一个研究所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只剩下残骸在夜色下浸没在火焰中。大火旁边，是一群被捆得死紧或伤或昏迷的安保，零零碎碎的武器在旁边堆成小山，可以看出这些安保的力度非同一般。 “纽约可没有义警那套程序，朋友。”托尼看向最为醒目的，站立在大火前的男人。 红衣的弓箭手背对着复仇者们，衣摆在烈火中翻滚，望着大火。他听到声音时慢慢回头，似乎想了想，摘下脸上简单的黑色面具。 托尼的脸色没有放缓，即使卫宫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是双方交谈的好开端，但他还记得刚刚飞出复仇者大厦时，Jar就遭遇了病毒攻击。 电子病毒是现代社会无形而强大的一种攻击，复仇者的防火墙竟然就这么被突破，甚至影响到复仇者之间的通讯，托尼对这个研究所的调查资料也中断了传输。 时间恰好得就是在指明攻击者是来自于不希望他们来到这里的人。 弓箭手没有说话，微微让开了身体，露出了身后深深的地陷。 地面下的情景没有人能面不改色的对待，四处乱爬的蜘蛛让人不禁联想起近几月市内图书馆关停的行为，但最重要的是那蛛巢里宛如某种邪‖教仪式的场面和十几个已经被人拉出蛛网，好好停放在地面上的，解开的茧…… “这可真是糟糕。”鹰眼喃喃。 十几具死状和死因极其需要深究的尸体，即使超级英雄不能照顾到纽约市的方方面面，但当受害者被如此赤‖裸摆到面前的时候，复仇者们都能感觉到一种不自在窒住他们的喉咙。 美国队长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弓箭手，语气缓和，“如果这是你调查出来的，其实随时可以找我们，这样或许我们能早一些提供帮助……” 对方在解决这里之后没有离开，愿意在面对他们时脱下面具，或许就是想把这件事告知他们，交给他们处理。 “不。” 弓箭手开口，语调微冷，极其平静地否认了美国队长的想法。 他说：“我在这里等待你们，只是想打个招呼。” …… 距离毁于一旦的研究所一公里外，小店面的咖啡厅还在营业。缓慢的音乐近乎微不可闻，快老化的台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 藤丸立香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手里握着一杯饮品，他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像每个在夜里寂寞出走无家可归的男孩。 某种孤独包围着他。 自从离开迦勒底，藤丸立香就知道自己需要抛弃从前的习惯，从幕后走到幕前。他的身边很少能再有从者护航，他只能靠着回忆与赠礼凝结而成的礼装前往陌生的世界，进行着一场没有终点的旅途。 迦勒底失踪了一部分从者，根据失踪后剩下的魔力残余，他们定位到了这个世界。藤丸立香在知道走失的从者中有降临者（foreigner）*，就觉得这是一个大活——寻找范围说不定都要拓展到宇宙。所以他才不得不多先从安身立足考虑，用礼装召唤从者来帮忙。 在科技发达的人类社会里，普通人是无所遁形的，他的行动只要稍微不那么普通，就可能会被无数视线捕获，更不要说是来自不同时代不同种族，性格各异的英灵们。 从者是英灵的其中一面，更缺少性格的完整性，融入现代人类社会更加有难度。 藤丸立香很少会挑剔什么，他倒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监视和怀疑，但是经过礼装召唤出的从者们没有具备在迦勒底时的便利，也多了很多前所未有的限制，很多时候就需要他拥有作为御主的立场性。 外星人，变种人，异种，超级英雄，超级反派，各种联盟……报纸新闻，网络热点，几个月来藤丸立香了解得不算少了。 只是“普通人”的定位，很难让他将自己想要做的事进行下去。 “可能在之前拒绝斯塔克的面试时我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没能发现。”藤丸立香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不知道何时坐入的小男孩。 小王子天蓝色的双眼中像是满载着星星，朝他歪头，“兄长？” 藤丸立香也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旅途被所有人守护着。 那么，他也一定要守护好所有关心他的人。 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他也要保护好愿意对抗着许多不便，而来到自己身边的从者。 想到这里，藤丸立香定下决心，伸出手，邀请身边的男孩。 首先，他需要一个据点。 “愿意为我带来一场流星雨吗，威亚治？”藤丸立香说。 真名解放带来的魔力流让从者的身边开始涌起金色的沙尘，将两双蓝色的眼睛布满了璀璨的星辰。 小小的王子抬起手，欣喜地笑起来。 “嗯，master！” …… 市郊。 “我有一个想法，archer。” 耳边传来御主的安排，弓兵抬起眼，对着复仇者们说： “这件事将会由我们机构处理，我们的御主想邀请各位前往复仇者大厦，观看一场流星雨。” …… 大都会，莱克斯集团。 “啧啧啧啧……” 莱克斯·卢瑟在挂下电话后，嘴巴里发出作响的嫌弃，他整了整领带，“既然纽约的超级英雄发现了我的小陷阱，那就只好祝福看好的猎物再多活跃一会。” 丧钟走了进来，对卢瑟经常性的自言自语习以为常，但看到对方打了个响指，命令自己，“去帮我请扫一下尾巴吧！老兄！” 丧钟：“你确定？” “去吧，这个尾巴要是被复仇者抓住，我们‘邪恶的秘密结社’可就有大麻烦了。”卢瑟摆了摆手，他对成立一个和正义联盟对立的组织一直有想法，“而且我的身边还有新入伙的同伴，不是吗。” 丧钟身后，一个穿着白袍的男性走过来，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头银色的长发和一张俊美的脸。神话传说中的光明神为他点亮一双金色的眼睛，此时却像是两眼无波的金泉。 莱克斯·卢瑟友好地向他张开双臂，“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感到无聊的，对吧，Dr.Crow～” …… 纽约。 很快，超级英雄们回到复仇者大厦，红衣弓箭手表现出来的跳跃力和行动力已经超出普通人的范围，有部分人发现他在每次行动时身上有逸散出了金色的力量痕迹，溃散般在风中消弭。 他们跟着他直接落到了复仇者大厦楼顶。 夜风呼啸，他们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斗篷，戴着兜帽，背对着他们的不速之客。 陌生人的出现会触发复仇者大厦的警报，无数武器从四面八方冒出，红点在他的身上游走。但他没有回头，灯火勾勒着他的衣服边缘，白底蓝边的斗篷显得很有质感，只有边缘低低浪滚在空中，掩盖了他大半身形。 “听说今晚会有流星雨。”他们听到这个年轻人定定凝望着纽约的夜空说。 “我第一次知道这里是个看流星雨的好地方，”脚下就是自己的地盘，但托尼斯塔克却没有听到耳麦里AI的语音，他回忆起卫宫之前的对话，“你就是那个雇佣兵提到的法师（Master），有什么魔法可以影响热武器吗？” 楼顶的防御系统有权对入侵者直接开枪，但年轻人却没有被打成筛子，数个红点在斗篷上来来去去。他们听到年轻人笑了一下，这些红点忽地一下像是被夜风吹走了，全部熄灭下来。 自然的现象不会被地上人类间的对峙而影响，托尼记得之前他和鹰眼在看事件资料的时候，就听新闻播报过今晚的天象。 所以此时此刻，流星雨开始了。 托尼还想再说话，娜塔莎突然阻止了他，示意他看向天际。 年轻人朝着天空微微张开了双臂，他的双手上带着同款浅色的手套，右手的手背是裸露的，皮肤上有看起来像是按照规则的笔画画下的红色痕迹。 如果是以往，复仇者们肯定已经在开始回忆和查询自己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此类相关的符文，以及符文代表的含义。 可他们抬头，在天气预警和地外监测一片寂静的夜风里，纽约的天空，倏而煊赫了起来！ 起初只是一点，拖着长而明亮的光划过天际。 下一秒，像是宇宙所有的星子被接连不断地点亮，在无垠的夜幕上连成一片，朝城市下坠。 自上而下垂直的金光坠落，无声而迅速，城市中的人们都在为夜空中的奇观惊呼赞美，人们的瞳孔倒映着这个辉耀而不刺眼的光芒落地便炸开，化作了金色的粉尘般的碎点。 一道接着一道星芒从天空中划过的流星群中落下，成为了真正的“雨滴”，很快，复仇者大厦漆黑的楼顶就成了金色光粒组成的沙海。沙海像是有意识地在盘旋出漩涡，鹰眼忍不住伸手捞了一下，只感觉到手部的皮肤触碰到了丝丝凉意，没有实感。 金沙激荡，漩涡汇聚成形，每一座大楼的星芒间都有若有似无的联系，把这一片城市点得更亮。 有传说过一颗流星落下，就要有一个灵魂升起。 复仇者们惊讶地看见一个又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金色人影从沙海中走出，朝着中心的年轻人轻轻垂下头颅，弯下背脊。 像是某种朝拜。 一场盛大的朝拜。 流星雨结束之际，人影们又化作金沙，归拢到年轻人的周身，他转过半身，宽大的帽檐下只露出了带笑的唇角，向复仇者们打起招呼。 “晚上好，各位。” “初次见面，我是迦勒底的观星人。” -------------------- 第9章 009 009-迦勒底 新泽西州，大西洋城。 提及赌城，很多人第一想到的就是沙漠明珠拉斯维加斯。可很少人会去了解，从上个世纪末开始，每年前往拉斯维加斯旅游的近四千万旅客中，来购物和享受美食的游客才是大多数，专程来赌博的人反而不多。 天光跳跃进大厦最高的房间，赌场经理人调动窗面明度，望着窗外整座风光荟萃的大西洋城，和远处大浪起伏的大海。 从1976年美国第一个合法赌场在此开放起，比起沙漠村庄中的暴发户，大西洋城的泰姬·玛哈尔才是美国豪赌者不断追求的世界小姐所戴的瑰冠。 在这里想开设一个合法赌场需要的资质证明以及程序都很复杂繁琐，金钱可以解决一大部分问题，但剩下几个关窍却不是那么好打通。作为多年管理赌场的经理人，他今天就要和一个准备在距离大西洋城不远处的岛屿上，开设一个表演式赌场的女士会谈。 有人想打通门路，登门拜访的人却是经理人一方，足见这位女士的傲慢。 经理人却毫无怨言，他整装待发，带着所需要的文件出发。在踏入会客室前，他还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领带，喉头紧张地滚动了几下。 会客室大门被两个黑衣保镖恭敬地拉开，微冷的香气如纱幔沁人心脾，像是走入月下百合的花园，有一株纤细而高贵的紫罗兰在其中静静盛放。 经理人的目光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凝固了。 美丽、曼妙，纤细的少女坐在舒适的席位上，每一根浅紫色的发丝都像是浸没在月光之中。她转过小巧精致的下巴，紫蓝色的眼眸微动，如孤寂高雅的天鹅轻轻递来一眼，就让经理人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几分钟后，经理人神情恍惚地走出会客室，在保镖习以为常的目光下留恋地望着闭拢的大门，里面还传来少女与人通电话的曼调话语。 “这个提议让我看到你终于变聪明了一点，笨蛋Master。不过属于我的水天宫我自己会建好，不劳你操心……哈，不准用违规的办法？这个规则混乱的世界怎么可能……” 电话对面似乎传来了足够说服她的话，少女笑了一声，语气仍傲慢锋利，“只要不让你难做吗……变得好说话起来了啊，是打算给我什么麻烦吗。” 她抬起腿，经理人因魅惑的美貌所忽视的一双纤细的长腿露出，竟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而是银与蓝、有着流利线条的金属脚踵。 桌上被签署的文件露出一角，签名处秀美的字迹溶入纸层。 梅尔特·莉莉丝。 …… 哥谭，某个二手商店。 商店里有酒吧吧台，吧台上挂有一个电视，奇怪的流星雨天象和纽约当晚引发的魔幻场景登上了美国全境的新闻，有闲心的哥谭人看了几眼，摇摇酒杯，腰上的枪套血迹未干。 他看到商店老板有些愁眉不展。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酒保服穿得笔挺，显得精神矍铄，气质由内到外都透露着一种哥谭底层人士不了解的老绅士风情。 来这里的客人都想和老板打好关系，因为对方调酒的手艺和所经营着这家商店都很棒。 “今天天气难得的不错，老板，遇上了什么麻烦吗？”客人用含混着酒气的粗嗓问，“下一杯加点冰。” 老板放下调酒器，拉过新的玻璃杯，倒上酒放上装饰品，推给客人时边慢悠悠地叹气，“最近家里的孩子和顶头的上司都一样任性，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头疼。” 客人咧开嘴，“面对孩子当然要高兴，面对上司就找机会开一枪，不就行了。难道上司和孩子还是同一个人吗！” “唔，”老板眉头舒展，点点头，“不错的建议。” 老绅士打了个响指，酒杯上装饰用的蓝蝴蝶魔术般变成了冰块落入酒液。 …… 迦勒底（Chaldea），来源于希伯来语中的Kadim，意为“破土者”，原本是两河流域东南部河口地区的沼泽地带的称呼。 历史上，迦勒底人毁灭了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成为最后一个活跃于古典世界舞台上的两河流域本土强权，也因为对于天文学和占星术的极高造诣闻名遐迩。所以“迦勒底人”在文化传统中逐渐变成了占星术士的代名词。 简单的词解就投放在所有人的眼前，复仇者们却齐齐沉默，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正义联盟那边询问我们需不需要神秘侧的帮助，看看前几天晚上那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就是一场用城市变的魔术秀，”托尼说，“为什么不想想这一个叫作‘迦勒底’的机构到底是干什么的。”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那可能不是魔术，而是涉及魔法领域的现象。 藏着面孔的年轻人的确就是来打一声招呼，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做什么，群星的坠落仿佛一场异界的美梦，让整座纽约笼罩其中。但复仇者们所拥有的科技无法对力量波动的源头进行解析，绯红女巫的能力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的异动。 因为力量的源头来自群星，群星在和他们的灵魂对话。 他们无法忽视年轻人听起来神叨叨的自称是玩笑。 迦勒底的观星人，明明只是一场单纯的流星经过地球，却让复仇者们感觉到群星与他的魔法息息相关。 年轻人坦然自若地在风中朝他们行礼。 【愿我们在下一颗流星下相会。】 …… 之后，复仇者们回到大厦内想调出监控去分析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了。所有的摄像头捕捉到的影像记录，呈现出来的画面都不是同一个人——不同的身高、不同的体型、不同的肤色，每个显示屏中的观星人外表形态都不一样，就像是在世界上随机抓出一个人放置在了白底蓝纹的斗篷下，和他们亲眼所见相差甚远。 红色弓箭手当着他们的面化作金色的尘沙消失，没有再出现过，托尼不是没有怀疑过咖啡厅里的那个救世主小子，但是当时在弓箭手毁掉研究所的时候，监控证明他只是坐在一公里之外的咖啡厅毫无察觉地等待着自己的监护人。 除了电子设备，咖啡厅的店长，周边的客人，都可以为他作证。并且他在发现自己的监护人迟迟未归时，还去警察局报了警…… 报了警。 托尼：“……”希望有用。 针对弓箭手和观星人，复仇者们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迦勒底机构在哪，拥有什么力量。 史蒂夫：“我们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弗瑞或者值得信任的神秘侧伙伴。” 寻找是一件漫长的过程，他们不能因为一个法师展现出一场魔法之后就确定有一个新的不分敌我的组织诞生，所以寻找点仍旧是两个神秘的人，或者三个人——其中一个不露面的肯定是一个顶级黑客，能视他们的防火墙如无物，在观星人外表被捕捉时实时切换出替代的画面。 托尼还不想放弃，伙伴们纷纷打趣或者劝他，有时候天才的固执就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然而在复仇者们散会之后，旺达打开电视，从鹰眼手上的盘子拿了根薯条，切换频道百无聊赖地看着。被驳回意见的钢铁侠想要出去散心，美国队长和猎鹰约了训练室准备离开。 娜塔莎突然出声：“等等。” 电视频道停在一个新闻上。 “如流星般出现的一流芭蕾舞者、冰上花滑女王梅尔特·莉莉丝宣布她将开放她的私人岛屿！独属于她的表演赌场水天宫也正式进入工程！” 镁光灯下被记者包围的少女穿着一双黑色的金属义肢，在红毯上迈出步伐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轻盈优雅。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双腿质疑过她的舞蹈与技巧，她是短短数月内如流星般在舞界绽放光彩的舞者，纤瘦的身躯在属于她的舞台上极具爆发力。 少女脸上带戴着宽大的墨镜，露出小巧的下颌和唇彩晶莹的薄唇，在万众瞩目下接受采访。 “我已经将岛屿转让给其他人了，不过水天宫依然会正常开业，岛屿的名字？啊，是，已经更换了。” 她微微拉下墨镜露出紫蓝色的眼睛，勾起唇角，轻慢地凝视对着她的镜头。 “它叫作迦勒底，属于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我们任性的master，一定要这么命名。” 复仇者们：！！！ …… 藤丸立香这边，情况也不大好。 警察局已经为他立案，态度特别热情，每天都会主动电话他寻人的进展。 “……好的，谢谢。” 男生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挪回桌子前翻起厚厚的账单。 这个失踪案能不能有结果他最清楚，卫宫不是失踪，而是被遣返回了迦勒底。 之前说过从者使用的力量如果超出了礼装给的“人设”，就会被强制遣返。卫宫虽然因为生前的能力狂打这个限制的擦边球，最后破坏研究所的时候还是被送了回程票。不像其他从者一越过界限就被biu地一下送回去还能待机那么久，还是多亏其灵基本身具有单独行动的特性。 少了咖啡师，这段时间咖啡厅自然要关门大吉，但藤丸立香还是很忙，因为莉莉丝答应他将岛屿命名为迦勒底，作为一个对外的伪装据点的时候，这一整座岛的经营就交到了他手上。 藤丸立香：“……”我怀疑我被高看了。 莉莉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我可以收留几个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客人来帮你。” 藤丸立香：“然后再把他们囚禁起来化作经验值？” 莉莉丝：“哼。” 藤丸立香：好吧，还是我来吧。 短时间内，他没有魔力再定向召唤从者，咖啡厅就要先关着，研究所的事情也还没有过去。在超级英雄面前装完逼就跑后，他就要对一堆账单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有威亚治和其他从者的帮助，他可能就要在昏天暗地的工作里一头撞死。 “赌场经营起来之后你就不用再需要为贷款发愁了，那个女神有这样的能力。”影子里的从者说。 “那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容易引人注目。”藤丸立香皱了皱鼻子。 等到手上的算数好不容易告了一个段落，藤丸立香又拿起了手机打电话给伊阿宋。他也很放心赌场的赚钱能力，虽然不知道莉莉丝是不是用了某些不正当的途径拿到了合法经营权，但之后水天宫的运行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莉莉丝也答应过不会太出格，那在有资金保证滚入的情况下，伊阿宋的俱乐部也能开始着手了。 一起建到岛上算了，反正是不能指望伊阿宋会好好待客的。 按照之前想法，他还要搭建从者们的相关阵地，水天宫只是其中之一。在决定经营起迦勒底岛那一刻起，藤丸立香的事项列表就排满了。 跳过规划设计，他还要找好工程团队、购买建材、人才引入、雇佣工作人员等等……一天下来，等他终于能放下手机和笔记本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藤丸立香：“……” 救命。 空荡荡的咖啡厅只开了一盏多面灯，把男生的影子照得满地都是，只要是有空余位置的玻璃柜旁都放满了娇嫩欲滴的鲜花，魔力影响下，在咖啡厅内的鲜花都能保鲜很久，淡雅的香气漂浮在四周。 疲惫上涌到大脑皮层时，一杯咖啡被放到了男生的手边。 不是伊阿宋，也不是威亚治，影子中的从者走了出来，递给御主一杯咖啡，手里拿着另一杯在旁边慢饮。 “谢谢，爱德蒙。” 【概念摘出：伊夫堡。】 【说明：存在于世却被称为地狱的伊夫之塔，离开之人必是背负着无限怨恨，不再为人的存在。】 【评价1：这个固有结界能让复仇鬼存在于你的影子和梦境的间隙，是还算值得放心的保镖呢～】 【评价2：啪。（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藤丸立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部，暖洋洋的。他慢慢推开桌子上令他忙了一天的计划表和账单，透过玻璃墙望着大街。 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纽约的灯火霓虹。 “叫迦勒底……没有问题吗？” 他问。 和莉莉丝说的不一样，藤丸立香最开始没有想过要把岛屿都命名为迦勒底。 他是从迦勒底出发踏上旅途的人，但迦勒底本身是无数科研人员和历代所长的心血，观测人理、修复特异点，是所有人的努力，他只是其中的一员。 所以他没有傲慢到打算在异世界建立一个迦勒底。 可无论是伊阿宋还是威亚治，只能在他影子的范围里活动的从者——爱德蒙·唐泰斯，还有卫宫走之前，都一致决定叫迦勒底。 藤丸立香：。 那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别扭着把这个名字告诉莉莉丝，收获了一声“笨蛋master”。 “没有什么问题，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成立迦勒底，这和原本的世界没什么关系。”复仇者平静地说，“御主和从者都需要的驻留之所，也没有其他名字比‘迦勒底’更合适。” 藤丸立香有些被说服了。 男人见他仍有些迷茫，不再点破，拿起他桌子上一直放在旁边却抽不出时间看的纸张，上面是威亚治调查出的纳克亚研究所的全部资料。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是你在下毁掉研究所指令之后说的。你在那天晚上，还看到了什么？” 藤丸立香看向他。 从者放下咖啡杯，建议道：“工作之余，明天换换心情怎么样？” -------------------- 第10章 010 010-岛主 换换心情。 明天接着又一个明天，藤丸立香记下了爱德蒙的提议之后，又忙活了将近一星期才喘上口气，想要找人帮忙的念头越发强烈。 哪怕不是从者，他也觉得自己需要雇佣个助理什么的。 威亚治告诉他，他已经处于了监视下，不过这几天他的通话记录都可以不留痕迹地抹消，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藤丸立香摸了摸威亚治的头，掏出自己的钱包给对方自己出去买甜食。 “master，你要甜甜圈吗？” “帮我带回来两个吧。” “嗯！” 咖啡厅的灯光都是多面灯，柔和的光芒洒下的时候可以把男生的影子近乎布满地面，影子中的从者走出来，仿佛毫无限制地活动着。 爱德蒙·唐泰斯，或者说岩窟王，因为灵基特性和礼装只能在藤丸立香影子涉及的范围里活动，能发挥出的实力没有限制。如果藤丸立香遭受近距离的攻击，他可以提供强力的保护。 平常他很少会出现，因为从影子中出现也要消耗不少魔力。卫宫走之后，藤丸立香倒是能经常一个抬头就能看见一杯咖啡放在旁边，温度适中。 大名鼎鼎的基督山伯爵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咖啡机……藤丸立香某天在心中冒出这么个吐槽，虽然没说出口，但因为盯着自己晃动的影子很久，第二天他就发现咖啡没有加糖。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催促，催促他记得“换换心情”，不要总忙碌在一件事上。 藤丸立香：“……” 他是要给面子的一口闷下去，还是拒绝之后和对方拌个嘴？ 就目前情况来看，迦勒底岛还没建好，身边的人也太少，他肯定不能暴露自己。卫宫临走前还叮嘱他暴露之后就不能去大学好好读书，且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也要变得紧张不能见光，比在迦勒底过得还不舒服，他绝对不允许。 超级英雄们在他身上还有深深的怀疑，不解决好这件事，藤丸立香也不是很想冒险出门。 看着桌子上厚厚的账单，藤丸立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水天宫开业的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后面他们才了解，冰上女王对于自己的表演场之重视非同一般，即使其他地方还在建设中或者还没能运转起来，那巨大的展开与表演场却已经建设好了。 梅尔特·莉莉丝决定举办一次表演派对，邀请不少业界内外的知名人士前往迦勒底。 从位置上来说，迦勒底岛地处新泽西州大西洋城附近，新洲交通发达，灰狗大巴可以从纽约直达城市港口，花费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十分方便。新泽西州又邻近费城、中心城、大都会，客流量未来可期。即使飞机航线规划好后现在只有私人飞机飞行，但这位明星舞者透露出消息，几大航空公司很快就会有专门为迦勒底设计的旅游线路开设，速度之快，让更多人都对这座岛的未来饱含期待。 纽约的复仇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派对的机会，“迦勒底”这个词现在已经完全勾起他们的好奇心，至少，掌握了复仇者们大半资金供给的钢铁侠从没有缺少过好奇心。 想一想，前一秒还苦苦思索迟迟寻找不到的组织就这么高调的出现在新闻中，后一秒，所有复仇者的派对请帖就送上了门。 托尼斯塔克：“……”如果这不是挑衅，那什么才是？ 他立即安排好了所有人前往迦勒底岛的行程！ 鹰眼：“说真的，我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虽然没有到那种程度，但是那个女明星在镜头前的表情，或许是故意的……” “嗯……”娜塔莎笑了一下，“托尼知道，所以他反而才会跃跃欲试。” 拯救世界的疲惫下，新冒出来的“迦勒底”至今没有带来任何负面的事件，只是抛出了一个小问题，让人在休憩时解答而已。 至于答案会带来什么，也只有解开了他们才会知道。 “能以公众人物出现在市民们面前，我觉得至少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史蒂夫定下结论。 五月末，气温适宜，礼花炸开在天际，涤荡寰宇的乐曲高昂，高跟鞋在礼裙下闪动碎钻的光芒，艳丽的金粉与蓝勾勒出的派对展台让所有人都显得熠熠生辉。 每个客人都戴着彬彬有礼的面具行走在杯光烛影间，与其说是派对，不如说是一场宴会。男士们充满风度，女士们矜持优雅，知名的音乐家带着他的乐队，一切都在音乐中井然有序。 派对场地就是展台，且对着的整座水天宫中心巨大的水上冰场。事实上水天宫的设计很匪夷所思，可现在匪夷所思的建筑和奇怪的经营场多如繁星，一切都是看主人的喜好和财力，客人们或许会感叹赞美几句，然后见怪不怪地转身与他人洽谈。 冰场上有人在试滑，不过那还不是复仇者们的目标。 托尼耐着性子和人侃侃而谈，说哥谭和大都会的名人怎么没来，让他孤独不少，听着他人应和的玩笑，他喝了一口酒，寻找着宴会的主人。 复仇者们忽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闪耀的镁光灯让藤丸立香的眼前充满黑色的噪点，脑壳都在发疼。 莉莉丝一定是在戏弄我，他欲哭无泪。 他有水天宫的地图，但现在这里还没彻底修建好，通道做得光鲜亮丽都是临时的。他到处乱跑也没有遇上会对他正眼相待的侍应生，不过倒没有人阻拦他，他就直接进入到了宴会的会场。 在参宴的女宾们踏上红毯时都要生生走出T台范的环境里，一身休闲服的藤丸立香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跌跌撞撞摔进了钻石屋的野猫一样。 然后他就被托尼斯塔克提溜了出来，一眨眼，身边就站满了复仇者。 这个世界的复仇者。 “真巧，”纽约首富挑着眉毛，语气里有股“可算抓到你了”的感觉，朝他举了下杯子，“你很喜欢这个宴会吗，救世主男孩。” 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老实呆在咖啡厅每天等着纽约警局汇报监护人失踪案进度的藤丸立香突然出门，一来就是迦勒底。 啊，仿佛答案近在眼前，只是有哪里还不对。 “斯塔克……先生？”托尼眼前的男孩开口，目光有些慌乱，在见到他后反而冷静了一点，似乎是因为托尼是他在这里唯一的“熟人”。 藤丸立香掏出了一张请帖和一封信，诚恳地询问道：“我的监护人给我寄来了一封信和一张请帖，好像是关于我监护权转让的事，但是信上不是英语也不是我的母语，介意帮我翻译一下吗？” 托尼：？ 这是准备了什么新花样？ …… 宴会上觥筹交错，某个瞬间，大厅豁然暗了下来，幽蓝的光来自水上冰场，将宴会映照成仿佛充满水浪的场地。 光束打下，纤细的少女犹如静立于湖面的天鹅，慢慢睁开眼睛。 【没有人，能从我的身上移开视线。】 …… 在所有的目光都被无法抵抗的美吸引时，一根暗金色的手杖轻敲地面，在无比魅惑的气息中唤回了复仇者们的注意。 复仇者们近乎将惊诧的内心摆到了明面，梅尔特莉莉丝的舞蹈让他们沉沦得不正常，但还来不及细细回想这份美丽的古怪，他们就看到从沉沉浮浮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男人。 对方将手搭在还没回神的男生的肩膀上，面朝他们开口： “欢迎来到我的岛屿。” 紫色的衣袍压下了对于宴会来说有些过分华丽神秘的古典贵族装扮气质，金属雕刻出薄而精美的领饰，白色的长发用绸带竖起，影子中的从者完全换了一个形象出现在超级英雄们的面前。 他声音低沉，肤色有着不近人情的冷白感，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特殊，在黑暗中让人觉得有种伺机的锋利。 但他微微低头对黑发的男生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就变得柔和而带着些许深沉的颤音，眼神也从上位者的冷漠转变成某种只看待唯一者的注视，“也欢迎你，立香。许久不见了。” 托尼：。 藤丸立香拜托翻译的信件是以法文写就，结合男人的口音，答案很明显。这个自称是迦勒底岛主的男人即将是藤丸立香的新监护人，并且看态度和语气，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 藤丸立香快成年了，两个人的年纪看上去距离不大。在男人的搭上肩膀的动作里，他迷迷糊糊中回过神——莉莉丝的舞蹈太可怕了，即便不发动任何技能，她在水上就是美的化身，毫无慈悲的天女。 复仇者们看到藤丸立香在恍惚中没有对这个男人产生防备和陌生的态度，心下各异，艰难地在魅惑的余韵下去推理这个男孩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藤丸立香身边的人都属于迦勒底，没人会不怀疑他。 但托尼斯塔克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晃了晃，作为一个花花公子，他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 ——倘若不怀疑藤丸立香的身份，现在的情况就是男孩的监护人失踪，留学生不能没有监护人，哪怕他明天就成年了今天都必须要有个监护人。而卫宫是迦勒底的人，他在离开前把男孩托付给了迦勒底的同僚，也就是说他信任这位白发岛主。 ——他们调查过藤丸立香，履历自然干干净净，直接从表面观察来说，藤丸立香也就像是个普通的日裔留学生。彼得帕克提供的和他的相处时的情况里，在蜘蛛侠的观察下，他也没有过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银行抢劫案中，藤丸立香展现的小技巧和身手也不是过于有攻击性，更像是有人悉心教导过的温和的自卫手段。 ——有什么动机能让一个富豪岛主对一个品格优异的男孩关照有加，平等对待？ 新的结论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性，但托尼觉得可能性要说出来才有几率证实是否准确。 “你们是一对吗？”托尼平地惊雷。 “或者这位岛主先生，你在追求他？” “……” 藤丸立香，被硬生生吓回了神。 -------------------- 第11章 011 011-天文台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望着一直战斗着的御主的侧脸，爱德蒙·唐泰斯总是能回想起与自己生前的恩人和亡国公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他清楚，藤丸立香不是法利亚神父，也并不是海黛，更不是自己的现世。 他是与自己一同进退的御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有这一位。 不可能再有其他。* 超级英雄们不是不理解这种情感，在无数战斗中同生共死的情感他们比常人更加富足，但在他们眼里，藤丸立香有着普通男孩的一切特质，勇敢、努力、认真优秀，或许吃过苦，但也不会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像他们一样历经战场和硝烟、黑暗和邪恶。 他们也更不知道什么是御主什么是从者，以及能了解到二者间的关系。 他们只看到这个自称是迦勒底岛主的男人看向男孩的眼神里，含着专注、唯一，和旁人相比有着千差万别的情感态度。 其他人或许还在因为二者间财富与地位的差距、男孩可能具备的背景身份限制没有醒悟这一点，直到被托尼这么直白地提出来。 其他人：…… 好像有点道理。 白发从者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很快想通了这个原因，不禁抬起手按按眉心，叹了口气。 没想通的藤丸立香：OAO！ 为什么这些复仇者会这么想！这个脑回路他有点跟不上！ 他承认，他想把自己摘出来洗清怀疑的办法成功率不大，不过抱着能洗清一点是一点的目的，以及迦勒底的确需要一个发言人会见超级英雄，他就选择让爱德蒙来充当一下门面。 毕竟那天晚上的招呼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复仇者面前装模作样的时候不敢多言，一张嘴巴在多个超级英雄眼下说话太容易出漏洞了。 他相信岩窟王的口才和城府绝对比他要优秀，所以有了现在的情况。 藤丸立香的本意是想把岩窟王推出来后，再给他们之间按一个能经常合理见面的关系，顺带补足监护人的空缺，没想到会被超级英雄们解出一个完全脱轨的答案。 问就是经验不足，没有后悔药。 藤丸立香下意识：“呃，不、我们不是……” 话没说完，他听到身边的爱德蒙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复仇者们眼神瞬间就变了，大概就是浮上了那种“原来还没有追到手”的浅层理解。 藤丸立香：“……”你们正经一点啊！ 他扭头，从者低下头来时略长的白色发丝掩盖了外人的视线，金色的瞳孔里含着一股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嘱咐和点点恶劣，回看自己。 复仇者们见这位岛主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男孩，“去吃一些东西吧，立香。不过别离得太远。” 藤丸立香：“……” 爱德蒙这种过分柔和的态度让他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挪动脚步，特别复杂地将空间让出。 至少复仇者们没有拦着他的离开，这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个鬼。 藤丸立香心里翻天覆地，这种消息要是传回去迦勒底，估计他又要头疼好一阵。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会谈室？如何称呼，迦勒底的……领导人？” 不管真相是什么，被保护着的人肯定不会知道太多信息，复仇者们相信，他们再怎么怀疑和挖掘藤丸立香，收益都不如来面对眼前的男人。 白发的男人扶着手杖，不疾不徐，“如诸位所见，水天宫的搭建还没有那么完善，不过舞者的舞姿足够让我们有一个安全的空间。” 他想了想，又说，“领导人吗，我们的master不过是让我出来交涉罢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辛巴达。”* 藤丸立香没有走远，他拉开了一个让复仇者们放心的距离，停驻到餐桌旁，打算吃点东西。 宴会的每一盏灯光设计都经过他的手，幽蓝色的光芒昏暗而隐秘，这样爱德蒙必须站在他光影之上的限制就可以表现得十分自然。这里是他们的场地，他也做足了准备。 藤丸立香拿起刀叉。 从现在开始，迦勒底正式与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接触，他要迈出他的第一步。 …… 曲乐悠扬。 梅尔特·莉莉丝的舞蹈依然吸引着所有看客的目光。晶莹的碎冰仿佛都在她的波浪的蕾丝裙边跳跃，展翅欲飞的天鹅轻盈地飞跃了起来，然后流畅地接上完美的阿克塞尔三周半跳，扼住了人们吐出惊讶的咽喉。 现在再看冰场中的舞蹈，复仇者们没有再感觉到那一种痴迷的沉沦。鹰眼不免三连问抒发心里的困惑，“这是什么魔法吗？还是精神干扰？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个变种人还是超能力者？” 白发岛主不置可否，避重就轻地回答：“奥杰塔能化作白天鹅吸引到天真王子的垂爱可不只是因为魔法。” 奥杰塔，天鹅湖中被恶魔变成白天鹅的公主，娇美娉婷的少女用永恒的爱与美与王子唤来奇迹战胜恶魔。天鹅湖舞曲既是芭蕾舞台上的经典，也是花滑舞蹈中浪漫节目的优选之一。 “奥杰塔、辛巴达……加上观星人，你们组织的代号是不是有点过于童话了。” 托尼依然是名流中的花花公子，把欣赏的目光投放在舞者身上。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即使现在舞者散发的魅惑感更像是夺人心魄的黑天鹅，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顶流的舞者。 同时复仇者们思考着白发岛主的话语，忽然意识到他们一直以为的“Master”指的并不是法师，很有可能是“主人”。 ——那个年轻人才是迦勒底的领导者。 托尼抿了一口香槟，不动声色，觉得有趣味地开了个玩笑，问：“介意向我们介绍一下‘迦勒底’吗，人理存续什么的，这个前缀有点像男孩子喜欢看的日本动画里的骑着大机甲飞来飞去的机构名字。” 被吐槽了…… 藤丸立香默默在心里抹了一下脸，想了想，“爱德蒙……” 【我知道。】 暗金手杖轻叩了一下地面，白发岛主稍显露出他的不满，眉峰平平，语气沉稳，“即使选择了平和的对话，也不代表我们会对挑衅视而不见。” 是谁先在我们大厦楼顶变魔法的？ 托尼正要反驳，史蒂夫打断他，“让我们都坦诚一点，托尼，辛巴达先生。” 美国队长开门见山：“我们这次来只是想知道迦勒底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我们不会说要妨碍你们，但我们不能放过潜藏的大风险。” 娜塔莎也拿着酒杯，职业性地在旁边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这段话听起来有些多管闲事的热心，但至少真诚。” 白发岛主抬了抬下巴，把法国人的倨傲体现得淋漓尽致，“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我们原本只是一个观测组织，观测的对象你们可以认为是宇宙、星辰……” “那你们是一个天文台。”托尼插话。 “随你想象，”男人继续说，“至于我们的Master，他是一个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不断收集晨星……招揽伙伴的人。不久之前，我们的组织里有部分成员失踪，所以我们需要出来寻找，之前在废弃的纳克亚科技研究所里我们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但没有想到会和某种极端宗教扯上了关系。我们会继续调查，就是这样而已。” 不需要让超级英雄们理解迦勒底是什么机构，藤丸立香只是想向他们表明一个态度，他们不是超级英雄组织，也不是什么隐藏的犯罪团伙，只是一个丢了研究员要出来找人的天文台，啊不，研究机构。 他也知道仅凭一面之辞没有可信度可言，只能让之后的时间和迦勒底的行动继续证明。 总之，把话说开，他们的据点也没有遮掩，就是脚下这座岛，岛上有一个表演赌场，还可以算上纽约市内的一家咖啡厅。 超级英雄，你们还想调查什么？ 鹰眼记起来，“那上个月末大西洋城沙滩上的事情……” 白发岛主：“我们黑客的ID叫做NASA（纳沙），希望之后他不会再向你们打招呼。” 那个事件被定性为了黑客事件，那就让它成为黑客事件，沙滩上游客们的精神错乱没有证据和他们有关。之后我们互不相干，就不会有需要黑客动手的情况。 史蒂夫摇头，“神盾局会对你们作出风险评估的，这不是我们说得算的。” 观星人的能力，梅尔特·莉莉丝的能力，黑客的能力，还有面前这位辛巴达先生没有露出的实力……即便现在迦勒底没有做出任何危害他人及社会安全的事件，宴会中众人集体陷入痴迷的情况也不是个好画面。可梅尔特·莉莉丝是公众人物，迦勒底岛屿也是被合法拥有及正在合法建设设施中，迦勒底一方肯定也政府和商界都打通了关系。 这次的会谈，仅仅是个会谈。 复仇者们又与白发岛主聊了几句，没有再得到什么成果。 表演接近尾声，当复仇者适当地询问起迦勒底还有什么人的时候，古典贵族般的男人像是听到了耳边有人说话，偏了偏头，脸上忽而勾勒出一丝笑容，答应了一声，“好吧。” 复仇者们齐齐反应了过来。 迦勒底的Master，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 暗金色的手杖被举起，漆黑的火焰凭空出现。 幽蓝的宴厅中，火焰萦绕而起，深沉的色彩像是有着无穷的神秘，金瞳倒映着外焰，火里逐渐翻滚出了和纵火者服饰相同的瑰丽暗紫，在空气中缓缓膨胀。 砰地一声轻响，冰场中的舞者抬起手，捧起了一杯芳香的香槟。她挥动手臂，酒液在灯光下染上更加金黄的色泽，如神话里撒下光辉的女神，少女将酒杯往宴会厅中轻轻投掷而去。 璀璨的酒液与黑色的瑰火碰撞，蓦然绽放成了仿佛通往神秘深渊的门扉、暗夜的帷幕。 男人戴起礼帽，低沉微颤的声线贯彻大厅。 “迦勒底在此向诸位贵客致礼。 “愿今日各位有着难忘的美梦，也愿我们——” 灯光一暗，无垠的星空展现在天际。 宾客们纷纷抬头惊叹，赞赏于逼真的夜幕效果。人群里，只有复仇者们才明白这一声宣言中的含义。 流星划过天际，舞者最后高跃。 “在下一次流星下相会。”男人低声复述。 独舞的天鹅最终飞离了湖面。 古典的贵族压低帽檐，握杖走入黑火。 气流剧涌，火焰燃尽，灯光亮起，黑色幕布从虚空骤落，余下一座高大、璀璨，色泽神秘的香槟之塔。 在得知对方组织有至少两百多位自称侍从的成员，复仇者们的面色都算不得好看，却又不得不因站在香槟塔面前，代接下无数庆贺与掌声。 【迦勒底赌场水天宫，正式开幕。】 …… 藤丸立香拿着小蛋糕，若无其事地告别了超级英雄，在他们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打算去找自己的新监护人。 走入旁边的特殊通道时，一瞬间他感到芒刺在背，战战兢兢地回头。 莉莉丝正站在他的身后，嘴角笑容清冽冰凉。 “听说在我表演的时候，某个笨蛋master不仅移开了目光，还多了一则压过我人气的绯闻？” 藤丸立香：“……” Avenger！救命！！！ 影子里：“……” -------------------- 第12章 -12 012 - Lancer 先是眼睛。 然后是胳膊。 再到双腿。 稚嫩的手指努力弯曲，只在琴键上滑出错落凌乱的音节。 男孩张了张嘴，像是一只陷入困境的小猫一样想发出声音，气流却卡在喉头，只涌出了断断续续的仿佛卡带的磁盘般不正常的断音。 ——现在到了舌头。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不再存在，嘴巴里的知觉都是麻木与僵硬，连想要咽下唾沫都无比艰难。 男孩抽泣起来。 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身边。在墙角的阴影，在书架的缝隙，八足的节肢动物无孔不入，不断不断编织着通往他梦境的道路。 …… 水天宫正式开幕的第二天，相关新闻铺天盖地，复仇者们看到其中一条梅尔特·莉莉丝的花边新闻——有狗仔在那天闯入了后台的特殊通道，拍到了这位少女舞者和另一位男性的照片。 他们看着那个脸上被打了码的年轻人的手里，有一个十分眼熟的滑稽可爱的小蛋糕，不约而同“……”了一阵。 这个男孩也太过倒霉了一点。 “我有点不想把他的资料和迦勒底岛的一起交给弗瑞那边了。”托尼说。 “神盾局一样会调查他的。”娜塔莎想了想，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也会递交出这份资料，不过现在她能理解托尼说出这句话的理由。 他们和藤丸立香直接的接触只有那封翻译信，但从那双蓝色的眼睛中，他们都能感觉到男孩身上有股神奇的、使人感到一种平等的魅力。这种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可能如奇迹般保持至今才是让人讶异的地方。 在那双磊落又纯澈的蓝眼睛里，任何人都能一眼看透到底，却因此感觉到一种被信任的释然。 面对网络报纸上那块滑稽的小蛋糕，女特工笑了笑，“不过我们的确也给不出什么关于他的资料，不是吗？” 一切疑点都围绕在这个男孩的身边，他是否知晓，是否涉足其中，却不应该从他开始调查。 因为倘若他真的无辜，没有人能来承担他因被调查而牵扯进漩涡中的代价。神盾局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们自认有能力替人关上盒子，复仇者却清楚有些盒子一旦打开，哪怕能再度关上，期间发生的最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毁灭一个人。 何况迦勒底的人明显在庇护他，这一个非敌非友的组织深浅不明，他们没必要冒险去树敌。 史蒂夫在一旁略显犹豫。 托尼：“队长？” “我暂时什么都没听到。”美国队长松口，“不过你要是私下调查出了什么，我会看情况和弗瑞交流的。” 托尼哼起了小曲，像是没有听到后半句话。 与此同时。 咖啡厅里也在放着一首小曲子，听得藤丸立香神情悲戚。 六月的第一天，咖啡厅依旧没有开门。 阳光适宜的位置上，黑发蓝眼的男生抱着一台巴掌大的老式收音机坐在高脚椅上，桌前难得没有成堆的纸张。 此时收音机中的一首音乐在花滑曲的版本里把伤感舒缓的曲调加了丝会令人抬眉的轻快，想从另一个角度诉说出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故事，但藤丸立香还是一脸的丧。 被打了马赛克上新闻完全不意外啊，我现在在网上肯定被莉莉丝的粉丝们戳着脊梁骨骂。但现在他的重点是莉莉丝给他的惩罚，冰上女王想要他来选择下一次她表演的曲目，选不好的下场可想而知。 藤丸立香自认不擅长品鉴选曲，听着听着，注意力就像是在舒服的阳光下慢慢融化的奶油，黏糊糊的流到了别的地方。 水天宫正式开幕后其他设施建设紧锣密鼓，这一点不需要藤丸立香去担心，虽然女主人不打算着手经营，但十分重视初期的建设和客流，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存在概念。现在他要考虑的是雇佣经理人和其他事务的管理者，再让人下招服务人员。 不过能胜任在莉莉丝手下工作的人暂时很难去物色，藤丸立香只能先在网络上挂个要求颇高的招聘尝试大海捞针。 阿尔戈号俱乐部的建设伊阿宋表示要全权包揽，毕竟那是他的“船”，藤丸立香只能作为帮工。他不明白迦勒底岛上现在到处都是空地，伊阿宋却一定要在海边搭建这个俱乐部，确定了选址后遴选施工团队，阿尔戈船长暂时陷入了一定的选择困难。 “伟大的船长就算是开一个俱乐部都必须是伟大的，等着吧船员，你先去找好需要的建材和其他服务商，翘首以待吧！” 藤丸立香看着他经常把威亚治带去乱晃导致只有自己在孤独社畜的空荡咖啡厅，一脸漠然，哦。 又过了一周，晴朗的天气转入六月难得一次的绵绵阴雨。 雨水划过玻璃，男生透过窗户向外看了看，忽然记起要把部分鲜花搬出门，穿上外套早早就从楼上下来了。 意外的是，咖啡厅里已经打开了一盏灯，一个穿着浅色围腰、身后扎有一束长长蓝色发尾的侍应生正在帮忙拉起窗帘，露出湿漉漉的雨景。 明明是突然出现的人，却能毫无违和的融入咖啡厅的环境，仿佛在这工作许久，没有丝毫的陌生。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在楼梯上惊喜道：“Lancer！” 侍应生转过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锁住男生后，便露出了一个充满干劲的明朗笑容，“哟，Master，早上好！” “在这里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虽然附近的电子监控有纳沙在管，但也可能会有其他人监视。”藤丸立香立刻走上前，心情愉快地说，“没想到你会来得那么早。” 【花与咖啡厅】这张礼装记录的从者有三位，其中之一是卫宫，还有一位就是眼前的Lancer，真名库丘林，是一位源自凯尔特神话的英灵。 记录有复数从者的礼装虽然可以增加召唤的成功率，但以藤丸立香的魔力来说很难做到定向召唤和全部召唤。像是阿尔戈号俱乐部中的五位从者，他想要召唤的原本是曼迪卡尔多和阿斯克勒庇俄斯，结果来了伊阿宋。 卫宫在被遣返之后，咖啡厅依然存在，藤丸立香也没有取消礼装效果，按他的经验，等到咖啡厅因他积攒足够的魔力，就会随机把另外两位从者中的一位召唤过来。 “听Archer说咖啡厅的生意还不错，之后就由我来接手了，”库丘林哈哈笑着，搓了一下鼻头，“不过可惜没有他的好厨艺啊，之后多多关照了！” “你能出现已经是帮大忙了。”男生雀跃着。 有了帮手，他干劲十足。 两人一起合力把咖啡厅打扫了一遍，搬出鲜花，藤丸立香将卫宫回去之后发生的事告诉库丘林。 目前他与迦勒底的沟通只能靠从者的召唤与返回，一般来说，召唤出来的从者如非必要，都尽可能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这是从者一方强烈要求的，想一想，他们的御主身处于陌生的世界，而从者的职责就是保护御主。为了来到御主的身边，迦勒底的从者们已经三番两次大打出手，所以只要受到召唤，都不会舍得离开。 因此藤丸立香和迦勒底的联系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卫宫被遣返，他嘱托了不少事情回去。 打扫结束后，漆黑的从者从影子中走出，岩窟王渐渐露出面孔，在库丘林“真狡猾！”的声音里，藤丸立香磨了一壶咖啡，三人坐到沙发上。 “如果想让御主每天都累得半死，我可以更早些时候出来。” 雨水朦胧的窗边，基督山伯爵双腿交叠向后靠，手随意地搭成塔放置在腿上，直接切入话题，“卫宫带回去的消息结果是什么，为什么御主会有我们没有的视野，迦勒底有结论了吗？” 库丘林坐在他对面，咧开嘴，脸上笑容依然清爽，“果然是个难相处的家伙啊你，不愧是只会藏在影子里的复仇者吗。”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最后落座的御主放下咖啡壶，借此敲出了个不轻不重的声音。 藤丸立香：“不许吵架。” 两个从者静了片刻，才像是没事人一样和对方错开视线。 …… 研究所的事情并未结束，复仇者们认为迦勒底是要继续去调查那个极端宗教的尾巴。复仇者们自然也会调查，但是他们想错了一点：藤丸立香所说的还没结束不是因为他要继续对幕后的事情深挖，为卡伦或者亚当复仇——他说过迦勒底不是超级英雄组织，何况表面上迦勒底打出了两百多位成员的名号，实际在这个世界的从者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种涉及到了人数更多的具备社会危害的事件，他还是会选择交给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解决，如果超级英雄们需要，也会让从者进行协助。 这一个“没结束”，是因为他那天在研究所时看见了其他的东西。 -------------------- 第13章 -13 013 - 视野偏差 事情还是要从大西洋城海滩事件开始说起。 【概念摘出：铁处女（夏）】 【说明：“看来你很在意这辆车吧。我好像说过，这是由我的铁处女变化而来的哦。夏天会换上泳装。那这种事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顺便一提，我给这孩子起名叫罗拉。”】 【评价：想在海边兜风的话，拿到驾照了吗？】 藤丸立香：谢邀，刚拿到，但是也抵不过跑车自动自发开了起来，带着我横冲直撞，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天宫正式搭建之前，莉莉丝经常呆在大西洋城这一边，那天藤丸立香因为要出入高级会所找她，在伊阿宋的怂恿下就把卡米拉的跑车放了出来。 线条流畅美丽的高级跑车性能极佳，藤丸立香和莉莉丝谈话后，出来看到驾驶位上的伊阿宋不见了踪影。他还没来得及寻找对方，一回头，就看到了海岸区域的天空出现了异象，还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巨大的、不正常的魔力波动。 这一股魔力波动藤丸立香十分熟悉，他在修复人理的路途中遇见过数次，每一次都让他们陷入无比艰难的困境。 魔神柱。 所罗门王有七十二柱魔神，每一位魔神柱都有独立的意识和职能，曾在时间神殿里与迦勒底一战，迦勒底大获全胜，仅有几柱逃离。 在这一股魔力波动下，藤丸立香立刻坐上驾驶位，一踩油门。 所以这股来自魔神柱之一巴巴托斯的魔力波动是怎么回事！？ 很快，全力出发想要赶往事发地的年轻御主发现，脚下的油门并不受他的控制。 藤丸立香：？？？？ 不是，等等！？ 后来魔神柱从天而落，藤丸立香冲向海中的这一幕就出现在超级英雄们的眼前。 由雪白的尸体和猩红的眼睛所组成的魔神垂下触须，向这个自投罗网的少年伸出捕获的手。 然而在触及藤丸立香指尖的那一刻，巨大的魔神柱就像是海上的泡沫一般消失了，仿若一场灾难的幻觉。 海滩上所有游客都陷入精神错乱的情况下，藤丸立香以最近距离目视魔神柱，只出了一身因突然飞跃海间的冷汗。 空荡荡的海面上，他低下头，紧紧握住自己胸口前悬挂的一枚指环。 “为什么会有魔神柱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不解。 那时他脚下的影子一直涌动不息，跟在他身边的岩窟王一直沉默着，突然同样不解地问： “你……看到了什么？” …… “我看到了魔神柱巴巴托斯从天空的乌云里落了下来，爱德蒙却只感觉到了魔力波动，什么都没有看见。沙滩上的游客也在精神错乱后集体忘记自己看到的东西，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变得不正常了。” 藤丸立香说，“第二次，是在研究所的时候，卫宫刚进入地下空间，我看到了墙壁上有莹白色的像是蛛网一样的丝线，还提前听到了地下四层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威亚治和卫宫同样没有发现。” 晶莹的丝线如引诱的线条，跟着卫宫的脚步延伸，好像是故意带着藤丸立香的视线走向地下。 “还有一点，”爱德蒙补充，“最后那只巨大蜘蛛上的花纹会影响我们的思维和精神状态和，可是你看了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点是不是谨慎过头了？”库丘林问，“对Ma……没有影响难道不是好事吗。” 藤丸立香挠了挠头，他也觉得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爱德蒙很执着于原因。 他的精神状态基本都是爱德蒙在观测，所以在这一点他没有去反驳对方。 岩窟王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迦勒底那边的回复是什么，那只梦魔知道这件事吗？” 库丘林作出了个投降的姿势，有些苦恼，“魔术师都太难找了，有人说梅林不在迦勒底，我来之前没有能见到他。” 无解的话题让岩窟王皱了一下眉。 库丘林继续说道：“但是Archer带回去的魔力情报信息已经解开了，立香在研究所感觉到的那股魔力波动属于从迦勒底走丢的从者。” 每到夏日的时候，迦勒底中就会有从者调整自己的灵基去适应炎炎夏季出现的特异点，灵基经过调整后因为和原本的所有差异所以会重新记录入图谱，但本质上都是同一个英灵的一面。 灵基的调整会让从者的存在产生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在迦勒底进入虚数空间航行间，某天啪地一声，调整过夏日灵基的从者们都不见了，还有几位本身存在就不稳定的降临者也不见了。 从迦勒底走丢的从者都和御主有契约，所以藤丸立香对从者的魔力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继莉莉丝之后，这算是第二位走失从者的线索出现，藤丸立香没有心急，将自己感觉到的魔力情报让卫宫带回迦勒底解析，由库丘林带回来了结果。 “日本系从者紫式部，但是还混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 纽约有多少个图书馆。 如果算上书店、书吧、阅览室、文献中心，大型私人书房，Google地图能告诉你数万个地点。 蜘蛛、图书馆，二者的确都是紫式部的元素，但情报还是太少，藤丸立香不想做牵强的猜测。直到现在魔力波动也确认了，他却没有半点高兴。 如果只是单纯在探索中发现走失的从者线索，他只需要考虑把从者找到并安顿。可紫式部的线索涉及到了十几条命案，灵基还有可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咖啡厅里，咖啡壶已经空了一半。 威亚治被叫了回来，藤丸立香把目光转到了这几个月来纽约市内各大图书馆发生虫蚁泛滥导致的闭馆事件上。 “这件事很大概率会和紫式部有关系，可惜我不是读书爱好者，纽约的阅读地不少，连一般市民都不会太在意这样的问题出现。”藤丸立香在桌子上铺开纽约市的地图，拿起笔。 在威亚治对历往新闻和纽约图书馆近况的搜索中，他把闭馆的图书馆一个个圈了起来，并标记了时间。 果然……藤丸立香心想。 最早的新闻就是在他来到纽约的第二天。 库丘林探过头，“看来是特意在针对你，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啊。” 藤丸立香皱起眉，紫式部作为日本平安时期的女性诗人，性格十分谦和文静，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太平静，他最开始还是想直接在网络上或者找到这个世界的魔法侧散布迦勒底和自己的信息，让走失的从者们来找自己。 现在一看，紫式部肯定是出现了什么状况，不仅没有来找自己，还在以某种方式在纽约将大大小小的图书馆改造成自己的阵地。图书馆之于紫式部和水天宫之于莉莉丝差不多，都是和她们相性好、适合她们搭建工坊的地方。 藤丸立香放下笔，地图上几十个红点分布凌乱，唯一能看出来的规律就是，紫式部在逐渐接近这个城市的灵脉点——复仇者大厦。 “她在寻找魔力源，”库丘林说，“做好心理准备，立香，虽然我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可能变成了敌对的从者。” 图书馆……咖啡厅距离复仇者大厦也不远……藤丸立香摇摇头，把临时改造个图书馆的想法扔出脑袋。 他推断，“我知道，但紫式部不可能一个人办到这些事，我猜有人在帮她。” 或许就是某个邪‖教徒。 突然，他听到旁边的威亚治轻轻咦了一声。 “纳沙？” “唔，兄长……之前那些死去的人，已经被记录起来了。” 十几个在研究所发现的尸体被复仇者接手，身份的调查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不过因为可能涉及到魔法侧，所以十几具尸体要进行一些“其他处理”才能归档信息，信息一旦传到电子领域，威亚治才能取得这些信息。 藤丸立香一直没有去见亚当将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也是在等复仇者们那边的处理。 桌边小小的王子难得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我没有看到，你之前要找到的那个孩子。” “死去的人里，没有卡伦。” …… 监狱的探望时间，亚当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亲戚来访或者自己的儿子，在妻子带着大女儿远走高飞后，他的儿子只能依赖他。 在他的记忆里，失去视力的小卡伦就像是翅膀无力的小鸟，瘦小又虚弱，喜爱的钢琴被卖出后并没有哭闹，每天都会在自己深夜回来的时候开着灯等着他，轻声叫爸爸。每当这个时候亚当一天的疲惫才会有卸下的感觉。 不知道那个已经被他借了不少钱的亲戚会不会把小卡伦照顾好……亚当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与迷茫，作为一个健全的人，他知道犯罪是错误的，但是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完全失明，却又寻找不到最好的方法。任何医院都查不到卡伦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的原因，他所能找到的零散工作支撑不了高额的医疗费用，现在却因入狱离开了最需要他的卡伦的身边。 他不信神明也不信宗教，现在却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上帝。 有人来探望他了。 但亚当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干瘦的躯体藏在不符合码数的大衣里，来人精神焕发到异常，像是和抽大‖麻过度的人，眼睛睁得极大，炯炯有神地看着亚当。 “亚当·阿弗拉·斯派德。”那人坐在透明的窗子后，露出一口黄牙，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谁？” “我是来感谢你的。”来人的喉咙里发出叽咕的神经质的笑音，让亚当不寒而栗，“说起来你有以色列人的血统，啊，对，我闻到了……” 亚当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监狱里总会有点小摩擦，但总体来说他抢劫未遂的罪名并不大。前几天还有几个古怪的黑西装人士来询问他的情况，都只是很普通的问题，他也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出去。 他偷盗的罪名甚至大于抢劫，因为那涉及外星产物，他因此惴惴不安，可那些黑西装却没有询问他这方面的事，更多的是在问把他和另一个抢劫犯送来之前的情况。 这些黑西装的到来让亚当在监狱得到了优待，身上的伤口都是从银行逃跑时留下的，这个来探监的人就像是闻到了他快要愈合的伤口里流动的、不知道已经有多微薄以色列血脉。 “可惜你老了。”怪人品味似地叹息后摇头，随后又窃喜似地笑起来，发出急促又沙哑的诡异笑声。 “所以我要来感谢你，还留了一个小儿子。” 亚当豁然跳了起来，一头撞上隔离窗。 -------------------- 第14章 -14 014 - “神”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神之门国度灭亡后，一支民族朝南迁徙、发展，在历史的长河里又作几支分流。历史家们用“希伯来人”一词指称他们较为早期时的族群，即是后来犹太人的先祖。 古老的血脉呼唤着古老的神祇，蒙昧的先祖在祭坛前朝拜时奉上了自己所有的血裔及未出世的后世为神明服务，神明记住了他的血脉，以此，信徒的印记生生不息，供神明任取任用。 某一天，男人的手背上出现了古怪的血红近深黑的纹路，扭曲的触角向外延伸，像是三笔划出的一只八足动物的符号。油灯泼洒在地上燃起线条一般的火，他抛下手里已经翻得边角破碎的书籍，狂喜地拜倒在流满血肉的祭坛前，发出语无伦次的气音。 无数次的祷告终于成功了！他得到了神的眷顾！ 他是神的眷属！ 那么，神呢？ 狂热的信徒在地上爬行起来，干瘦的躯体青筋鼓胀，神在哪，神在哪！祂在哪！ 神啊，降临吧！ 声音来自屋顶，狂喜定格在男人的脸上，他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充满希冀地抬起头。 屋顶似乎化作了通往深渊黑暗的甬道，无边的黑暗蔓延，烛火开始抖动明灭。狂信徒感觉到了属于邪恶的凉意慢慢吹拂到自己的脸上，他瞳孔剧烈放大，似乎在那黑暗之中看见了一个匍匐的躯体。 恐惧流遍了狂信徒全身的血管，仿佛在为他进行一场洗礼。 躯体之上，多节的腿肢间落下了白色的丝絮和黑色的发丝，还有一些腥咸冰凉的水滴。 祂抬起了脸。 …… 亚当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狠狠地扑到探视窗上，一反他只见颓废地缩在椅子上满脸困惑的模样，“你说我的儿子？——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卡伦，他怎么了！” 警卫强硬地把亚当压了下来，在他强烈的挣扎下收紧手掌，都诧异地发现这个父亲的力道竟然如此强劲。 窗前的怪人也很快像是一个看见对口猎物的野兽一样双手拍在玻璃窗上，下巴压到桌子上，和亚当保持一个高度，语速极快地说，“他被看中了，他被无比伟大的存在看中了……可恶……” 他咬牙切齿，表情混杂着浓烈的嫉妒，然后又笑起来，“所以，来，告诉我，小孩子的梦想总是不切实际，所以可以把人送上天际，你儿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快，来，快告诉我！！！” 亚当：“你——！！！” 监狱的混乱永远都被会被暴力镇压，无助的父亲不断拍打着漆色栅栏，疯疯癫癫的怪人被扔出了监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狂信徒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走在街上。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因为摔在地上的撞击和身体的古怪情况使他叽叽咕咕的笑着，好像忘记了这件事。随后他又惊恐起来，慌张地把右手藏回衣服里，畏惧地离开了。 他只在帽檐下露出了胡子拉渣，唇色苍白的下半张脸，神经质的声音溢出喉腔，“神需要梦境、需要梦境编织祂的网……你连一个梦境都问不出来，你真是个不称职的眷属！只能再去找普通的猎物暂时满足祂！” 他抬起手，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哆哆嗦嗦，却猛然停下脚步。 纽约街市车水马龙，他遥遥望着街道远处，非人的视力与敏锐的感知让他在不正常在幻觉间看到了一个人。 巴士走过，蓝白色的斗篷扬起弧度，年轻人从兜帽下露出一双蓝眼睛，正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 “本·纳克亚。” 狂信徒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已经获得了神赐予的能力，清晰地听到这个年轻人叫出自己从前的名字。 “一年前，你放弃了自己研究所的所有研究，带着核心的、曾从黑市购置的外星科技离开纽约，半年后回来，在研究所地下搭建了一个图书馆用来做魔术工房。市郊附近和纽约边缘的小镇治安都很一般，你利用了某种手段拐来了不少孤儿和流浪汉，作为祭品。” 狂信徒瞳孔不住地颤动，他能看到……他能看到……年轻人周身有着奇怪的金色的沙尘像是纱幔一样漂浮，一本巨大的硬壳书在他身边翻页，将年轻人的面孔隐隐照亮。 他心中警报不住作响，是敌人，是神梦中的敌人！ “后来，你还以研究所的名字赞助了几家孤儿图书馆……” 藤丸立香话没说完，就看到干瘦的男人拔腿就跑。他立刻拉下帽檐，转身往另一条路走，“Lancer！包围住他！” 卡伦是特殊的。 即使藤丸立香不知道他特殊在哪里，也能知道卡伦对于紫式部，或对协助紫式部的人有一定用处。 他从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就连那帮银行抢劫犯每个人都出处都查了，可惜线索断在了哥谭那个比较特殊的城市，身处哥谭的从者接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与邪‖教无关。 然后他又把目光放到了买下研究所的莱克斯集团上，初步的调查后，他觉得莱克斯集团的ceo是个和托尼斯塔克一样的人物，在大都会那边的从者不擅长调查，但在威亚治查到的信息里，莱克斯卢瑟在买下这个研究所之后只是搬空了研究项目，唯独剩下的地下室图书馆就像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一样，搁置在那小半年，更像是一个大总裁从没有把目光放在这边过，只是手底下的人比较懒惰，雇佣特种兵做安保也可以理解为遭遇盗窃后的保护过度。 最后他只好从这个研究所原本的人开始查，就像是纽约市民不曾在意几个图书馆被暂时关停一样，会用魔法的犯人掩盖自己的行迹是威亚治查不出来的，他只能从一个个人的日常行为里去看出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很没有效率，但藤丸立香还是找到了。 一柄红色的“长‖枪”从街道尽头以贯穿整条街的气势被投掷了出来！ 路人只感觉到有一股剧烈的风擦过耳畔，“长‖枪”精准地穿过车流与人群，直向狂信徒奔跑的背影飞去，如一道血红的流星。可惜经过古怪力量改变过躯体的邪‖教徒速度极快，在察觉到自己被包夹的时候娴熟地拉开了地上的井盖，纵身跳下。 红枪穿过他宽大的衣袍，把衣服钉在墙上。 啪地一声轻响，没入墙壁红色的枪体开始皲裂破碎，从另一头赶来的藤丸立香看到这一幕，在通讯频道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新买的扫把！” 数百米开外，随手用手边的清洁用品投掷出这一击的库丘林心虚地笑着：“哈哈哈，还是长杆的武器比较顺手啊，就是可惜太脆弱了！” 爱尔兰人对“库丘林”这个名字绝对不会陌生，凯尔特神话中英勇骁战的战士，库兰的猛犬，即使作为从者现世又被礼装所限制，从本身职介具备的特性就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使枪的好手。 不过藤丸立香不想让他刚来就被遣返，希望他作为支援给自己提供帮助就足够了。 “哪有放着御主往前冲，从者在后面看啊……”库丘林远远看见藤丸立香跑上前拉开井盖跟着跳进去，边抱怨地回头，看到了远处标志性的复仇者大厦上的接闪杆，眼睛一亮。 …… 功归于复杂的地铁系统和多元化的文化，纽约的地下通道是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殿堂，天然的住所。 干脆跳入井盖的男生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落地之前身边扬起了黑色的大火，像是构筑出了一个无形的缓冲的空间，让他自如落到地面。 空气中魔力的气息凌乱稀薄，环境的霎时改变让藤丸立香陷入黑暗里。 他转了转头适应光线，手背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令咒从伪装的术式中亮了起来，像是牵引一般，为他确定了一个方向。看到那个慌张的背影出现在尽头，藤丸立香立刻追了上去，影子拉长在昏暗的壁灯下，拉出火焰的形状。 经过一帮从者的教导，藤丸立香对自己的身手属于放一般人里面还是能有点自信的，但也清楚一旦遇到怪物或者非人类就是送菜。奔跑在前方的男人速度非同一般，没有大衣之后，干瘦的四‖肢在昏暗的光下线像是狂乱的怪物肢体，看得人不寒而栗。 光靠自己的两条腿肯定追不上，藤丸立香抬起手指，从书里抓起升起的光辉，猛地往身前一甩。 白鹳骑士！ 三只由银色的金属丝线勾勒出繁复的飞鸟，带着无形的啼鸣冲了出去。 男人被直接绊倒，摔入了水里，发出惊慌的叫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狂信徒挣扎着从水里抬头，他没有看身后，他听到虫蛛爬动的声音在圆形的通道尽头响了起来。 藤丸立香看见他僵硬在水中数秒，突然狂跳了起来，转头扑向自己。 银白色的金属线根根绷断，藤丸立香措不及防，心中悚然。 这是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挣脱魔术产物！ 他险险躲开狂信徒的手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臂，一个矮翻身给对方来了一个背摔，弯扭起对方胳膊，膝盖抵上对方的肩胛骨，想要制服住他，却很快被掀了起来。在力量的对抗上他完全不是这个疯子的对手。 疯狂的信徒咆哮起来，一瞬间占据了这场扭打的上风。他张开嘴，向男生的喉管咬过去，莹白色的金属线再度拉住他，让藤丸立香退了出来。 藤丸立香喘着气，看到这个男人的瞳孔缩小成了一个点，“他是失去自我的意识了吗？” 耳边的通讯传来嗞啦嗞啦的电流声，信号似乎被隔绝了，黑色的火焰燃烧在藤丸立香的脚边，狂信徒似乎看到了他脚边这不自然的现象，反而清醒了一瞬。 “邪术……”他无视掉身体上被缠缚的金属线，低喃着，“你果然是神的敌人……” “什么？”藤丸立香没听清。 本·纳克亚，现在已经忘却了自己姓名的男人只记得两件事。 一个是为自己的神收集到需要的梦境，梦境将化做丝线在祂的手中编织成桥梁通往梦域他能听到来自梦域的絮语，一定要为神完成这一伟大的任务；还有一件事就是神赋予的深沉的梦中，低低的哭声伴随着一个年轻人的前行的背影，那个年轻人手边有无数金色的卡片，从书中飞出，一旦遇到这个人…… 眼前的男人喉咙中发出呵呵的气音，然后是一连串仿若咒语般听不清的音节，藤丸立香谨慎地退了一步，再度启动一张礼装。 狂信徒嘶吼起来，白色的丝线从他背后射出： “……阿特拉克，阿特拉克！永无休止的诅咒之音！编织巨网，不敬者将入祂的梦翁！” 藤丸立香手握一根文明棍般的短杖，镶嵌在顶端的巨大红色宝石火烛般亮起，和咒语一同膨胀出熊熊热意： “Intensive Einscherung——！！！” 两股力量对撞。 下水道中爆发出了足以震动地表的冲击！ -------------------- 第15章 -15 015 - 七诅咒 力量对撞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突然感觉到身体失重片刻，再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咦？ 他踉跄一步，什么都没碰到，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黑暗宽阔无边，身上的斗篷也不见了，藤丸立香能看见自己的手脚，却看不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东西。他尝试走了几步，调动魔力，启动礼装，熟悉的书本没有翻出，让他确定了这里不算是现实的世界。 幻觉？还是梦？ 藤丸立香回忆刚刚的细节，疯狂的男人背后像是蜘蛛吐丝一般奔涌出了白色的蛛丝，他释放术式，两股力量发生爆炸…… 他和爱德蒙有过约定，因为爱德蒙想要从他的影子里出现需要耗费他大量的魔力，所以在他进入战斗时除非有威胁到他生命的情况，爱德蒙不会随意出现打乱他的节奏。刚刚黑炎似乎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结果他的精神还是中招了。 按那个男人的话来说，他应该是“落入了祂的梦瓮”。 这里是紫式部的梦？ 藤丸立香四处张望，忽然有钢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每个音符连成细微的曲调。 他没有犹豫，在一片漆黑里向钢琴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这首曲子有点熟悉…… 越接近声音的来源，藤丸立香越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首音乐。 接着，一片漆黑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在唱： “星期一从我这里拿走眼睛 ~ 使我看不见太阳和你的脸 ~ 星期二从我这里拿走胳膊 ~ 使我无法用力拥抱你 ~ 星期三和星期四从我这里拿走了双腿 ~ 使我不能再和你一起散步 ~ 星期五 ~ 从我这里拿走了舌头 ~ 叫我说不出你的名字 ~ 这可怎么办 ~”* 小女孩每唱一句，都带着反反复复的回音，越唱回音的响度越大，一下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藤丸立香记起来了，自己确实听过这首歌。 “这里是卡伦的梦？”他问。 “猜对了。”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开心的情绪，所有的回音骤然阒寂，黑暗中只剩她欢快的语调和笑声。 她的话音一落，漆黑的一面豁然散去，梦境中的一角呈现在藤丸立香的眼前。 无数人头大小的紫蓝色蜘蛛爬在天花板上吐着蛛丝。蛛丝一根根飞落在钢琴前的座椅上，一个似乎失去了意识的男孩躺在那里。男孩有着一头棕发和麦色的皮肤，紧闭的双眼下有着点点雀斑，和藤丸立香之前看到的照片上一模一样，这就是卡伦。 无穷无尽的蛛丝像是纱帘一样就这么围绕着卡伦，缠住他的双手，像是提线木偶般，操控他弹出这首曲子。 在藤丸立香惊呼出来前，女孩的声音贴近他的耳畔。 “他在图书馆弹过这支曲子，被蜘蛛看中了天赋。真奇怪，蜘蛛只知道编织祂的网，为什么会遗漏了一点在这里？” 女孩有着一副偏北美地区的口音，她奉劝起藤丸立香，“想要把这个孩子救出来，就要有人代替他，他弹出来的七重诅咒就会落到你的身上哦。” “为什么？”藤丸立香偏过头，他手背上的令咒传来阵阵刺痛，他像是精准地感觉到女孩在的位置，去询问她，“为什么紫式部会需要梦境，蜘蛛又是什么意思？” 女孩没想到会被直接询问，“诶”了一声，沉吟片刻后说，“想要知道这些，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藤丸立香要求，“不能告诉我吗。” 女孩又沉默了，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为难。 半晌，她才慢慢说起来，“蜘蛛是一只想要编织通往梦域的存在，那个女人拥有蜘蛛的一部分，她渴望故事的本质和蜘蛛想要编织前往梦境的目的糅杂在了一起，所以当拥有信徒血脉的男孩展现出艺术的天赋时，就被藏在图书馆中的她看中了，想要他大脑里的那个梦。” 她说完这么惊悚的事实后，兀自疑惑不解起来，喃喃自语着，“嗯……为什么她会拥有蜘蛛的一部分呢？——啊，你要做什么？” 女孩眼里，藤丸立香已经大步向前，朝卡伦走过去。 男生穿过重重蛛丝，屋顶的蛛群发现了他，纷纷掉落下来，扑向这个进入它们蛛网的猎物。 硕大的蜘蛛撞过来，尖利的獠牙和足尖闪着寒光，藤丸立香矮身立刻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抓住了一把蛛丝，黏性极佳的细线缠回飞扑的蜘蛛身上，被他摔回地面。有些摔得过狠了，在蛛丝网兜里发出噗地声音，让藤丸立香忍不住别开眼。 ……呜哇，有点恶心。 就算是他做的，这个声音听起来也忍不住让他头皮发麻。 藤丸立香就这么一边带着痛苦面具一边在蛛丝里前进，蛛丝的障碍对他和蜘蛛都有作用，所以他闪躲蹦跳摔蜘蛛，受到的伤害大多都是皮肉伤。这么艰难前行着，他距离钢琴边的卡伦越来越近。 “你是想要代替他吗，你知道这首歌曲后面是什么诅咒吗，”女孩问，她像是在蜘蛛丝外有些无奈兜转的小猫，失落起来，“明明难得在梦里没有其他啰嗦的人……” “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阿比。”藤丸立香头也不回地大喊。 阿比盖尔·威廉姆斯，一听到声音藤丸立香就知道她是谁了。 阿比盖尔是一位拥有“三重人格”的从者，具有穿梭在梦里的能力。 不过藤丸立香的梦通常都是岩窟王在，其他具有穿梭梦境能力的从者极少会出现。他经常对自己的梦也摸不透，也不知道阿比盖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有声音。 可能她真正身处的是很遥远的地方吧。他想。 果然，女孩……阿比盖尔说：“不行呢，我想去看看，为什么蜘蛛会遗漏了一部分到这里来，这很危险。” “再见，Master。”女孩微笑着，声音彻底消失在这个梦境里。 靠近了卡伦，藤丸立香伸出手，所有的蜘蛛都发出了嘶鸣声，足以引发人类的神经紊乱的声音他却恍若未闻，他拉起卡伦的身体，男孩就像是一只柔弱的羊羔一样，被他扯下祭坛。 卡伦的身体晃了晃，似乎醒了过来，没有睁开眼睛，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发出了无声的气流。 藤丸立香立刻说，“卡伦·阿弗拉……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从始至终，藤丸立香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一个月以来，他终于见到了卡伦，告诉他，“你的爸爸找到了新的工作，暂时不能回家，所以想让我带你去亲戚家住。你……” 听到他的声音提及了自己的父亲，两行眼泪眼泪忽然从男孩闭合的眼睛中流了下来。 爸爸…… 卡伦是个早熟的孩子，因为妈妈更喜欢姐姐和富足的生活，所以在离开他们父子时毫无眷恋。他虽然眼睛总是很痛，但还是能感觉到爸爸深夜回来时拉开门，路灯投射下的充足光线。 因为他眼睛，爸爸很辛苦，甚至努力用不那么难过的腔调来告诉自己的钢琴只是送出去修理了，等回来时就会变得更新更漂亮，让他看见。 谎言……卡伦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每天晚上难以入睡的时候他都能听到沉重的叹气，在还没有彻底失去视力前，卡伦在一个图书馆的深处摸到了钢琴。 他喜欢弹琴，老师教过他很多曲子，说他很有天赋，他说他想学一首曲子送给父亲。 希望父亲不要再那么疲累。 卡伦的梦想无关自己的双眼，而是纯粹的对父亲的爱。 “‘即使是礼拜天，他们打开我的脑袋拿走整个大脑，取走记忆，我也能记得，我们是如此相爱。’”男孩低低叙述着，艰难地睁开眼睛。 梦境摇晃了起来，藤丸立香抱住卡伦，摔在蛛丝中，锋利的丝线摔得他遍体鳞伤，他的思考却更加清晰。 如果他猜得没错，紫式部就算得到卡伦的梦也不会满足，但她没有阿比提到的“蜘蛛”的全部能力，仅仅只有一部分。虽然不知道蜘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藤丸立香肯定紫式部能力不足。 那么，藤丸立香抬起头对着天花板的深渊，开口，“由我来代替卡伦，蜘蛛。” 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停止，黑暗中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新的猎物。 可与它们对视的蓝色眼睛此刻却在黑暗中透亮得可怕。 “前提是——” 藤丸立香笃定道，“你敢拿走我的梦吗！” 蜘蛛再度结网起跳，要捕获新的猎物。 新的梦境徐徐展开，却赫然一发不可收拾地撑裂了这个狭小的黑暗！ 无比瑰丽、庞大，又如炼狱般的梦，轰然降临。 有谁敢来接纳，谁敢来实现，我的梦！ …… 在与地球不可知距离的领域中，接近普罗米修斯星系特殊地，起源之墙。 有话语记载着这里是一切的开始、宇宙的尽头，神性和维度的终结……它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一面阻拦之“墙”，却对于每一面墙之外的宇宙皆隔绝着某种足具可怖之物。 以人类无法理解目视则会消亡的深邃中，某种存在像是从安稳的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天启星。 约格伦德的残骸中诞生的类魔都能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仅仅是一个睁眼就能让它们畏首畏尾，在如地狱般险恶的大地上举起刀戟没入自己的胸膛。 智者拜倒在天启星黑暗君主身前，撞碎了自己的犄根，恐惧着，“牠苏醒了……” 黑暗君主·达克赛德深深望向那个不可知不可探的方向，约格伦德的残骸中诞生的类魔可“看”到源自恐惧的画面，一如他亲眼所见，直接萌生在他的脑海深处。 亿万万年存在的黑云般的巨大肉块中，隐约勾勒出了一个轮廓，随着思想的注视，祂便有了如云漫卷的黑发，弯绕如海藻般垂落，有柔韧修长的双腿，纯白如塑的面容，黑色与金色混沌成令人疯狂目眩的汁液流遍祂的全身，宇宙中最昏暗荒芜的两颗星球藏匿于祂的双眼。无数生命繁衍般从祂的身下的肉块中落下，从满布吸盘与混沌之皮的长肢渐渐融化成一支支乳白的手臂，在垂动间发出尖锐杂乱的精神嗡鸣。 蜘蛛的丝线拨动出了潘牧神的曲调，让祂轻轻睁开了眼。 …… 娜塔莎进入复仇者大厦时总会以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身份，间谍的技巧和特工的身份让她很少会以原本的面目或者身份示人。今天的她一头金发鬈曲高盘，身穿浅蓝色的西服裙装，犹如一个精英律师哒哒地走下出租。 纽约今天天气昏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不过风是静止的，还没有下雨，街道依然车水马龙。 进入大厦大门前，娜塔莎留意到了街边的一辆车。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辆车是故意在那里等待她的，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下车后从那车窗投出来的视线。 黑色豪车缓缓移动到她的前面，车门拉开，梅尔特·莉莉丝出现在她眼前，女舞者仿若高坐席位的华美人偶，看向她伪装成碧青色的眼睛。 “Em……”娜塔莎犹豫片刻，放下伪装，“我想你有话和我说？” 美丽的特工坐上豪车，车慢慢驶入川流不息的街道。迦勒底的奥杰塔在娜塔莎面前显得纤细又小巧，但她的高傲浑然天成，娜塔莎对此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相反有些好奇。像这样在别人公司门口停着一辆黑车的行为从来都是她和其他复仇者或者特工会做的事，对于她自己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梅尔特·莉莉丝看着天上沉重的乌云，“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可以避过岛上吵闹的海浪声。” “你或许可以直接进复仇者大厦坐坐，我们都会很欢迎你。”娜塔莎道。 “我讨厌对被要求客气对待的男人，所以我只来和你见面，”莉莉丝转眼过来，“因为你也是一个懂得芭蕾的人，不是吗？” 娜塔莎沉默了一下，她的过去是神盾局的机密，也就是说迦勒底的AI无疑连这样的机密都能拿取…… 莉莉丝：“不，只是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芭蕾的痕迹，这样的痕迹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娜塔莎抿了抿嘴角，她反而被看透了内心，这也是罕见的事。 于是她放松下来，“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无可奉告，”莉莉丝语调轻柔，轻收下巴，“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们，迦勒底的人里即将有人需要借用你们的一样东西，我那愚蠢的Master一定要我过来做一个通知，毕竟纽约是你们的地盘。” “嘿，真荣幸，你们还记得纽约是‘我们的’。” 托尼的声音突兀地在豪车里跳了出来，娜塔莎的手表投出一个屏，让钢铁侠侃侃而谈，“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让你们的AI给这你的车做一下信号屏蔽？突然接走我们的伙伴可不是想要向我们借用东西的态度。” 娜塔莎看着莉莉丝波澜不惊的表情，露出个无奈的笑，“她是故意的，托尼。” 托尼：“什么？” 他反应了过来。 莉莉丝讨厌和异性对话，所以才让娜塔莎上车，借助她的手通知复仇者们。 托尼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借用什么？” 奥杰塔轻轻对美丽的特工笑了笑，转过头，再度优雅地望向车窗之外。 …… -------------------- 第16章 -16 016 - 吉光片羽 寻常人的梦已经很难用言语去清楚描绘与概括，藤丸立香的梦又和寻常人有所区别。 他的脚步横贯数个时代，见过过无数恢弘又壮丽的事物。所前进之地白骨累累，所经过之地鲜花满地。这也并非是他一个人的经历，而是与许许多多伙伴共同踏上的道路。 同时，他的梦境又犹如炼狱，无数怨恨的亡魂因为他的前进无孔不入，只是在真正祸及到他的精神之前，皆会被复仇者（岩窟王）的火炎焚烧殆尽。 有多少人在守护他的梦？ 藤丸立香自己也不清楚，从者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做的事远比他知道的要多，所以他有自信，此时的紫式部无法攻破他的梦。 在他醒来之前，这一个空间被他的梦境撑得粉碎，大片大片的仿若彩绘玻璃的碎片在黑暗中缓慢落下，将人的视野也切割得支离破碎。 藤丸立香从碎片的深处看到了那个高挑纤长的影子。 她穿着皱褶繁复束腰的鱼尾长裙，深蓝与紫的裙摆在地面上游动摇曳，单薄的肩背线条玲珑流畅，深色的长发弯卷如绸。她打着一把复古阳伞，低着头，肩头轻轻耸动着，像是在哭泣，脆弱而孤寂。 藤丸立香：“紫式部！” 她转过身。 可在历史留名的从者大多有着伟绩，受过英灵座的影响，现界的一面都优先接近其最鼎盛的时期。日式文雅的书卷气染尽这位年轻未亡人的指尖，但在她美丽苍白的面容上，复数猩红色的眼睛在眼部细细密密地睁开，每一只瞳孔都像是黑红色的旋涡，被蛛网般的纹路连接，又像一颗颗血红的宝石。 她单手捂着脸庞，泪水从主眼流出，姿态柔弱，“Master……” 藤丸立香抱紧卡伦，不让男孩看到眼前的画面，“紫式部，是你吗，你来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Master……”从者发出微弱的泣音，“请……” “——请快离开我！” 她痛苦地弯下腰，伞面挡住身躯，发出悲鸣，话语的尾音变得浑厚起来，接着，一具魁伟的巨大形体从伞后膨胀，升起。 …… 藤丸立香醒了过来，入目的是大片黑色的火焰。白发金眼的复仇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清醒了吗？” 换回了便于行动的墨绿色斗篷，复仇者的黑炎从他的斗篷边际扬扬而起，灼烧着地下空间的蛛丝。莹白的丝线不断掉落入水中，邪‖教徒仰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两眼翻白，喝喝喘着气，被白鹳骑士束缚的肢体扭曲至极，让他完全脱离了正常的人形。 藤丸立香从梦境中醒来，大汗淋漓，他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在梦里看到你和梅林，有一些不习惯啊。” “是吗，”从者冷笑了一声，抬头目视着一个方向，表情变得严肃，“不过没有时间给你回味了，你成功把幕后的蜘蛛逼了出来，她现在要向上爬了。” 藤丸立香神情一变，借助从者的力量翻身而起，发现自己昏迷前后，下水道的黑暗完全变了一种氛围。 下水道宽阔处如一个小小的穹殿，他们在穹殿的入口感觉到了一股不详气息从深处扩散而来。火炎伯爵的礼装还未解除，藤丸立香拿起文明棍，红色的宝石在旋转前亮出星火般的光，牵引起包围他们的熊熊黑炎，术式再度发动。 “密集焚烧——” 金红纹路凭空而走，火焰如蛇般扭动绕起，照亮大片黑暗。 女人纤细的影廓被捕捉，但藤丸立香睁大了眼睛，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 蜘蛛，巨大的蜘蛛攀爬在弧形的墙壁上。仿若蹲坐在乌黑身体中的紫式部复眼如血，长发妖娆飞舞，本是长裙的紫蓝纹路鼓胀成臃肿的躯体，甚至因为鼓胀过头皲裂出异味浓重的组织液。繁复的褶皱下伸出多节的腿，在火光的明动下散开出钢铁狂乱曲折的影子。 若有若无的低语开始飘荡，在藤丸立香听来是一种女性的哭声，紫式部的哭声。 “啧！”他身边的爱德蒙突然像是中击一样退后了一步，低下头，避开对蜘蛛的直视。 “爱德蒙？” “那些花纹有影响精神的魔力，你能直视吗？”爱德蒙问。 藤丸立香的目光重新回到紫式部的身上，困惑道，“我可以……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和恐怖。” 蜘蛛之神伸出两支前足。 轰隆一声，整个下水道的空间便晃动了起来。 “她要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藤丸立香看到蜘蛛的动作。 祂嘶鸣起来，缓缓向上攀爬。 祂要离开这里，祂需要进食。 白色的丝线再度从蜘蛛的裙下盛放，四处飞溅如浪瀑倾斜，粘入墙壁与管道。藤丸立香转眼就被抓住肩膀带着后退，他急促道：“上面是市区！纳沙……威亚治，听得到吗！” 电流声不断在耳中滋啦作响，稚嫩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耳边响起，“master！” “威亚治，定位我的位置！”藤丸立香大喊：“入侵市区的警报器！疏散这片市区的人群！” 他话音未落，巨大的蜘蛛突然绷紧了所有的蛛丝，牙酸的绷弦声带动大片砖块脱离墙面，轰隆砸下！ 蜘蛛以极速撞开了近地的墙面，浓烈又疯狂的气息成为祂的开路旗。 狭小的空间里，藤丸立香刚下完指令，就被爱德蒙带着到处乱跑，“呜哇！” 黑炎化作一束光，藤丸立香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等到缓过气来的时候，初入下水道阴郁湿冷的气息重新包围住他。从者撤开披风，让他在天旋地转后再度看到打开的井盖。 藤丸立香甩甩头，脚下发力整个人就勾上铁梯，“下次、下次逃跑前能不能打一声招呼！” 回应他的只剩下黑色的火焰在影子中猎猎抖动，男生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下水道，终于呼吸回地表的空气。 可在他手掌碰到水泥地的那一刻，格拉格拉大地开裂的声音开始从街道出现，巨大的裂缝蔓延，终于让在警笛下茫然撤退的市民惊叫起来。 车辆碰撞，电线和路灯倾倒，宽阔的街道中，绘着斑马线的十字街头眨眼突起成丘，任何人都能看出将有一个怪物将从地狱爬出。 藤丸立香拉下帽檐，一拳砸在地面，疼痛瞬间从臂膀蔓延至指尖，充沛的魔力点亮红色的纹路。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咬牙：“以令咒——” 书本出现书页翻动，鎏金的光辉从中溢出，映出帽檐下瞳孔中的明火。 【概念摘出——】 …… 纽约市乌云压阵，云间行走出滚雷。 大地裂纹迸溅飞石，追逐着人们的脚步蔓延。 莹白的蛛丝像是迅速降温时才会结上窗墙的霜雪，一根根连接出细密的网，昭示主人的到来。 在托尼斯塔克对莉莉丝问出你们要借什么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数个警报和来自人工智能的标红提醒。 复仇者大厦的抗震能力让他还没有感到大地的哀鸣，但城市的异象已经投放在无数个屏幕上，最大的画面却是复仇者的楼顶。 托尼看到自己熟悉的楼顶上又站了一个陌生人。 托尼：？？？ 这次的不速之客明显是个侍应生，浅色的围裙衣摆在狂风里抖动，束起的长长发尾也在不住飘荡。侍应生脚边跌落了几架自卫防御装置的枪口，能看出他在破坏这些装置后，才施施然蹲在整个大厦的防雷装置上眺望地裂发生的中心，然后吹了声口哨。 托尼：你又是谁？ “我们的楼顶似乎很受你们迦勒底的欢迎？”他出声。 听到声音，侍应生转了转头，精准地找到了托尼视线的来源，熟络地打起招呼，“哟，你就是master提到的这栋大楼的大老板吧！” 有人代替卫宫成为咖啡厅的服务员，复仇者们当然会收到这样的情报，只是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甚至大大咧咧地承认自己就是迦勒底的人，并再次！入侵！复仇者大厦的楼顶！ 市区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托尼转头，就感觉半边天色暗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震惊刻入他瞳孔每一条纹路。 ——并非是乌云，而是密布的乌云下，喷泉般的蛛丝从地底喷涌而出，落满四周的建筑，高度直接达到了复仇者大厦的高层。 托尼：“——那是什么！？” 某种巨兽的嘶哑咆哮响彻纽约，带起大片颤抖的哭泣和尖叫。 “是个怪物。”蓝发男人回答他，“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啦，Master给我的任务就是要击杀它，这位老板，你能不能借我一下——” 钢铁侠已飞出大楼，想要看尽远处的情况。 库丘林：“居然有机甲，果然是大老板！” 白色的墨笔扫出枯枝走迹，蜘蛛犹如从地平线升起的黑日，带着曲折的爪牙，来到地面。 在看到蜘蛛的一瞬间，托尼就像是遭遇无形的攻击般，重重摔回楼层里。 街道间的尖叫全变了调，疯狂占据恐惧的上风，狂笑与恸哭撕扯不休。 库丘林抬头看了看天气，雷光撕裂阴影，从者契约深处有力量汹涌而来。 “啊，不能多说了，开始吧。”他站起来，呼啸的风里，属于库兰猛犬的血红瞳孔锋芒毕露。 “等等，等等，”托尼的声音又响起来，在恐惧的余韵里，他紧张地问，“你要怎么做？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吗？”库丘林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还是叫瑟坦塔吧。” 托尼忍不住吐槽，“你们的绰号真的都很童话。” “童话和神话还是有区别的，这位老板。” “可你要怎么做，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 一来一回间，库丘林随手弹出一块石头，砸落了监视器，隔绝掉一切声音。 “啊？你说什么？接下来可是我必须独自耍帅的时间，先再见啦。” …… Ley lines，灵脉。 大地中有灵力流动，流动充沛的地方就叫灵脉。但更准确来说，灵脉是一种磁场，怪异和神秘的节点积聚，往往形成了宽敞了能让流经大地和空气的魔力流经的管道。 神秘学家们对这些无形的磁场如飞蛾扑火，却不知道如何利用。 在藤丸立香初到来的时候，他探测出纽约有三大灵脉点。 其一在近郊的某所大学，其二在市区却被神秘的术式隐藏，第三就在复仇者大厦。 所以他投着一张张简历，想在假期间蹭到灵脉能让身体的魔力更好的回复，但没有成功。 库丘林，不仅是凯尔特神话中是骁勇的战士，也是掌握卢恩拥有另一职介资质的法师，承袭影之国王者卢恩符文的经历让他对魔术并不陌生。 但现在在这里眺望这座繁华都市的，仅仅是藤丸立香记忆的吉光片羽。 由礼装而来，他拥有力量，无法使出，拥有知识，无法运用，拥有魔力，无法释放。 不仅如此，还要在远处旁观御主的冲锋，连最基础的支援都不能轻易投掷出去，免得在攻击发出前，作为一介记忆的碎片，他就要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真是不爽。”蓝色的枪之骑士对近乎触手可及的乌云抱怨。 他目视前方，红色的瞳孔仿佛要吸食鲜红的血液，他抬起手，感受着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魔力，猛然咬紧牙关。 灼热的雷光从云层里骤然劈下——天空，大地，御主，来自三者的魔力汇集于此！ 吉光片羽为召唤的基石，御主令咒为启动的锚点，庞大的魔力为灵基的支撑！ 从者抓住眼前的接闪杆，身体瞬间在过电的高热中发光。 在他的身躯烧焦烧尽之前，红色的魔力如拔‖枪般被激发而起，澎湃地接受着一切魔力的涌进。 为了御主，库丘林将召唤另一个自己，不是记忆的碎片，也不是无法驰援的御主的战士。 狰狞的骨骼刺破碎裂的肌肤生长，混杂着黑色赤红的力量开始冲刷四周，又倒灌回转。 对着蜘蛛的雪白丝泉，黑红的光柱冲天而起。 从者召唤，概念摘出。 【孤身一人的战争！】 …… 【说明：应对万军，面对万物，驱逐万人。此处没有任何外人介入的余地，无论恋人、战友、孩子，甚至连君王，都不需要。永远孤高，永远强悍，永远夺取着胜利。】 【道路的尽头终将堆积尸山。】 【赞颂你，阿尔斯特的最强战士！】 新的从者到来，从黑红色的烟雾中抬起头，獠牙尖锐，眼中一片漠然。 远处，血液滴落在地面，藤丸立香捂着手臂慢慢站起。 他低下头，在帽檐下呼出一口气。 “Alter，射杀它。” -------------------- 第17章 -17 017 - 狂王 因为礼装召唤而来的从者情况各有不同，我们只有在故事中逐一叙述。 “从者召唤”却不一样，即使从者不是魔术师能轻易成功召唤的存在，这一项魔术原理也是魔术中的基础，是迦勒底每一位预备役御主都必须清楚的事项。 简单的公式，从者召唤=灵脉+御主+与从者相关的一次性召唤物。 其余如庞大的魔力、阵法等条件都会因各种因素有异，这三样需求却是不会变的。 在魔术和魔力上颇有造诣的库丘林所想到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召唤之物，召唤出“另一个自己”。 ——Berserker职介，狂王库丘林。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非是库丘林反转的一面，不过迦勒底中四位库丘林的关系都不错，倒也不用去细细追究这一点。从灵基来看因为塑造之源主要是充满魔力的圣杯，加上狂战士职介特有的属性，所以这一位库丘林灵基强度也是库丘林之首，他孤身一人就能化作一场血色的灾难。 这也是作为Lancer从者的库丘林，一羽记忆的碎片，想到的最有效驰援御主的方式。 猩红的骨骼膨胀生长，发出细脆的爆响，紧实的肌肉上，黑色的铠甲覆盖而来，却也没有阻止出骨刺从皮肤下增生，让他逐渐变成一个狰狞而嶙峋的怪物。 每一根骨刺的尖锐处都散发着暗红的光，在魔力的流动间，浓郁的力量化作仿若实质的大片血雾，血色的刺青爬上深色的皮肤。狂暴的君王似乎毫无痛觉，他微微抬头，任凭惊人的痛苦侵袭身躯，同时为他带来庞大的力量与可怖的攻击力。 【射杀它。】 御主的指令顺着契约传来，赤红色的怪物举起手，复仇者大厦用料极佳的接闪杆在魔力和电光冲击之间开裂，多余的金属碎屑簌簌剥落，长杆仿佛受到了从者魔力的感染，遍体赤红，生长出相同的骨刺。 猩红色开始流动。 枪尖瞄准了仿佛世界尽头上的黑日般的巨蛛。 从者的嘴中逸出低吟声，狂躁的精灵的话语编织出加持的魔咒。装甲调整，肌肉旋拧，从复仇者大厦的顶端，狂战士全力投掷出了手中的魔枪！ 血红色的光芒撕裂了纽约的天空！ 雷电般的强势而暴烈的速度划破空气，声音骤然冲击着人们的耳膜。攻击的轨道下，有血雨从天空淋漓而下，血珠滴落到疯狂人群身上，皮肤传来的剧烈灼痛反而将他们的意识从癫狂中唤醒，茫然地看向了那道撕裂天空的黑光。 剜穿鏖杀之枪，从者的第一重宝具冲破飞来的重重蛛丝，毫无阻碍、不容阻挡地将黑日的中心命中。而库丘林的影子也消失在大厦的楼顶，他在投掷出武器的那一刻便启动骨甲，化作从血海而来的怪物，跨越城市楼宇，冲向敌人，一往无前。 …… 屏幕上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在洁白的受灾区中心，赤红的人形怪物手持长‖枪，枪尖深深没入身躯纤瘦的女性的腹部，倾斜的石板上流满了她靛蓝色的血液。 蓝白斗篷在风中微振。 一个年轻人走入废墟，在女性的身边蹲了下来，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有微抿的唇角泄露出了波动的情绪。 他慢慢伸出手，擦掉了女性脸上的泪水。 随后三人都化作金色的光沙消失了。 屏幕重复播放，光影投在莱克斯卢瑟的脸上，他漠然的表情一变，在昏暗的空间向后仰倒在软绵的沙发椅背上，发出了一声轻飘飘的呻‖吟，像是感叹，又像是恍然，尾调潜藏着仿佛神经质病人感受到愉悦的时刻。 他直起脖颈，吟咏般地开口。 “这就是……英灵？” …… 时间拨动指针，逆行回某个时间。 在蛛丝还没有蔓极的地方，街上都已经是疯狂的人群。 一个窈窕的女性从图书馆走出，巴黎塞纳的河水洗礼过的面庞充满着知性的美丽。她像是休息日里享受生活与书籍的年轻女教师，行走在街边穿过无数疯狂与慌乱的人群。 红墙的住宅楼上有人大笑地跳下，血液飞溅在绿化带的石坛边和漆黑的路灯杆上。 她踏过血迹，愉快地哼起了一首小曲。 法文口音如玫瑰滚落露水，词句因哼唱有些含糊，大意为： “星期一 ~ 我来取走你的眼睛 ~ 使你无法再看见巴黎的太阳 ~” 哒，哒。她走过橱窗，走过小巷。 “星期二 ~ 我来取走你的胳膊 ~ 使你无法再拥抱诱人的身躯 ~” 微闭的眼睑遮住半寸如酒露醉人的光。 “星期三 —— ” 一个女人因为群人的推搡摔倒在她的前面，她停下轻哼，很快就听到了歉意十足的话语。 趴在她脚前的女性是个普通的美国女人，凌乱的深棕发丝下是大大的黑框眼镜，笨拙得还没从地上爬起就下意识地在点头道歉。 停下哼唱的嘴唇慢慢闭合，然后陡然勾起了一个诡谲甜蜜的笑： “没关系～” -------------------- 第18章 -18 018 - 建材商 街角的咖啡厅以惊人的速度修缮好后重新开业了。 提姆有些惊讶。 他常驻纽约，打算组建一个少年联盟，但经常会因为韦恩集团的工作往返哥谭。 前阵子巨蛛怪物袭击纽约时他恰好不在，据说曼哈顿大桥附近的市区都被殃及，修缮起来也要好一段时间。 那间咖啡厅虽然没有遭受到直接的伤害，但在周边歇业店铺中脱颖而出回到正常的经营状态，店门两旁放置的鲜花在破损的街道环境中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不得不让提姆多看几眼。 作为通宵家常便饭，猝死亟待光临的顶流社畜，他决定去这家在清晨就开门的咖啡厅里买杯咖啡。 至于新晋组织迦勒底和这间咖啡厅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情报，可以在他喝下第一口咖啡‖因后再说。 咖啡厅门口挂有声音好听的风铃，清晨没有客人，提姆打量了一圈，只看到吧台有一个黑发男生在奋笔疾书。他眼尖的发现男生的右手缠着一层绷带，手腕艰难挪动手指刷刷运笔，左手时不时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打几下，好像是在填一个报表。 “……”提姆顿时肃然起敬，朝吧台走过去。 藤丸立香听到一个声音。 年轻、磁性，像是每个女性梦中温柔的情人。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就算是加班也要空出一点时间来点咖啡‖因作为精神鸦片，这是我的个人建议。” 他抬起头，两个人都是一愣，心里都在为对方和自己巧合的发色瞳色以及好相貌感叹了一声。 “经营一家咖啡厅真辛苦啊，”提姆直接坐到他身边，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搭到椅背，看了一眼桌上的报表，“介意先给我来杯咖啡吗？” 是客人……藤丸立香意识到这一点，放松下来，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虽然我只是起得早，不过的确也到喝咖啡的时候了。” 提姆也微笑起来，蓝色的眼睛一片温和，“繁忙人士的默契。” 英俊帅气归英俊帅气，年轻客人脸上的黑眼圈是无法遮盖的，藤丸立香同样在内心肃然起敬，并迅速和对方熟络了起来。咖啡的香气弥漫在了吧台四周，有新来的客人看到这两个年轻好看的人在吧台前交谈，都会情不自禁地顿下脚步。 等到藤丸立香注意到有其他客人的时候，他朝咖啡厅的后厨喊了一声，提姆听到他喊的是“Alter”。 后厨的门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脸上刻有刺青，长相极有攻击性的男人穿着侍应生的衣服慢慢走了出来。提姆在看到他的瞬间就下意识紧绷身上的肌肉，脑中危险感不断在发出警报。 侍应生血色的瞳孔掠过他，眼神毫无波动，眼底却又血色的风暴盘旋，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而不是个大活人。 这样的眼神提姆见过不少，但往往都是在他换出另一重身份的时候。这类人会对他抬起枪口和炮筒，为他追击的幕后黑手血溅一个城市中最黑暗的地方。 但他看到这个男人走到藤丸立香面前，沉默地听起男生简单口述煮咖啡的操作，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透出一种不耐烦却努力忍耐的感觉。 藤丸立香小声叮嘱：“表情太凶了，alter，这样容易把客人吓跑！” 侍应生：“啧。” 提姆感觉侍应生身上的低气压更重了，但还是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 提姆：“……” 他深深思考起来。 在他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藤丸立香叮嘱完库丘林，转回头，想继续谈话的态度很积极，“刚刚我们聊到哪里了，德雷克先生。” “直接叫我德雷克就好，”提姆说：“我们刚刚聊到我有一个朋友听说了纽约的情况，打算为这座城市设计一座新颖的图书馆，要求图书馆整体没有直线也没有角度。” “你朋友的想法很棒，但那应该是上一个话题了。” 藤丸立香从善如流地改口，托伊阿宋的福，他现在只要听到和建材有关的事都打算努力从对方口中了解到建材业的行情，“你刚刚说的是你在哥谭负责一次建材运输时撞到了帮派火并，太巧了，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计划建设他的私人小岛，我能和你聊一下建材相关的知识吗，那座岛在新泽西那边，叫作……” “迦勒底。”提姆自然地接口，蓝眼睛中的笑意变淡了一些。 藤丸立香卡了一下壳。 什么我们迦勒底已经那么有名了吗，随便从哥谭来的一个建材商都知道了，是不是伊阿宋找工程团队的动静太响亮了？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德雷克似乎想了想，一改了什么主意，整个人的气质突然有了些微妙的改变。上一秒他还是在侃侃而谈工作劳累的白领，下一秒就显得如同出入华尔街高层大楼准备舌战群雄的商业精英。 年轻的客人再次对藤丸立香笑了笑，这一个笑俨然是理性又客气的，“既然迦勒底的成员会在你的咖啡厅里工作，就说明你和那位辛巴达先生的关系比流言里的还要亲密，那我们可以直接谈谈正事。” ……合着你是来试探我的？ 藤丸立香怔住了，他第一次遇到直接正面走到自己眼前试探的人，还和他聊了那么久的琐事，现在的人都那么无聊吗？ 他面上也稍稍正色起来，犹豫道：“辛巴达……他目前是我的监护人，你有什么事吗？” “表演赌场在上流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我的父亲对辛巴达先生的岛屿建设很有兴趣，想知道能否有合作的打算。”提姆说道。 合作？男生眨了眨眼，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摸摸耳后，问：“你的父亲是？” “看来你不经常看新闻，十分钟前我一直期待你能认出我。”提姆用上玩笑的语气，他像是回到了刚刚的状态，成熟与年轻的两种魅力在他的身上毫不违和。 他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藤丸立香，“布鲁斯·韦恩，希望你至少听说过哥谭的韦恩集团。” 威亚治接入通讯，仅仅是通过摄像头看了一眼，就在藤丸立香耳边轻呼了一声。 “Master，他是……” 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威亚治。 藤丸立香慢慢接过名片，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韦恩集团的继承人。他记起来了，哥谭新闻有时会拍下他的脸，只不过抓拍的相片和真人还是有着不少出入。 韦恩集团……在藤丸立香一介普通市民眼里就和斯塔克集团差不多。这么一个巨头竟然能看上了迦勒底，他不大相信只是为了单纯的商业合作。 不过斯塔克集团是复仇者的“老板”之一，韦恩集团……好像没怎么有和超级英雄组织有过多关系。 藤丸立香想，只要和政府或者超级英雄没有太大关系，来给我们送钱的合作应该都可以交给爱德蒙谈谈。 他小瞄了一眼地面，淡定地回答，“我会帮你转告我的监护……” 然而下一秒，威亚治给出的信息完全是个截然不同的身份，“Master，他和彼得帕克一样，是一位超级英雄。” “哥谭蝙蝠侠最近的助手，红罗宾。” “……” 提姆：“？” 提姆：“你怎么了？”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咬到舌头了。 …… 距离找到紫式部解决蜘蛛已经过去了半个月，Lancer的库丘林在成功召唤出狂王库丘林的时候就消失了。这段时间里，咖啡厅失去侍应生，藤丸立香只好撸起袖子当起代理店长，让新来的库丘林学着怎么泡咖啡。 基督山伯爵牌咖啡机因为他在召唤上耗费了大量魔力，暂时回到了影子里减少了出现的次数。 这一战下来，藤丸立香除了一些皮肉伤和右手因为使用令咒运行魔力过度皮开肉绽了一下外，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而且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从大都会寄来的特效药和附带的好几顿训斥，心虚的同时伤势的恢复速度还挺快。 唯一的难题就是被库丘林击败的紫式部。 紫式部的灵基在受到宝具攻击后将近粉碎，古怪邪恶的力量从她身上逸散，她从可怖的蜘蛛巨神变回原本的面貌，陷入沉睡。他没办法知道紫式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岛上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结界，借用莉莉丝的魔力保存好她的身躯。等魔力再恢复一点，就用礼装再建设一个她需要的阵地。 六月下旬，水天宫第一笔收益到账，藤丸立香不能说是赚得钵满盆满，但岛主大人说得没错，咖啡厅的贷款和水天宫后续建设都不用发愁了，小数目的学费和生活费更不在话下。 生前坐拥过巨额财富的从者灵基都会有一个“黄金律”特性，就是现世时不会被金钱问题困扰。这让藤丸立香看着自己影子的目光一度深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最卑微的想法：富婆，抱抱我。 “富婆一号”爱德蒙·唐泰斯：…… 富婆二号梅尔特·莉莉丝：“收起你愚蠢的眼神，是想被我踩在脚跟下面吗……等等，这个变成像是‘我愿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脑袋里塞满砂糖了吗，还不快来看我的表演！” 在威亚治的帮助下，结算好水天宫的工程尾款，藤丸立香也给彼得补上最后的补课费用，再把一些需要建设的礼装挑了出来，看看有哪些能对应上走丢从者们需要的阵地，开始考虑迦勒底岛下一个项目。 就在这时候，伊阿宋再度发来消息，他已经选好了一个心怡的工程团队，建材方面需要尽快安排！ 藤丸立香想到了那张名片。 社畜的天是晴朗的天。 ……哎，舌头疼。 -------------------- 第19章 -19 019 - 欢迎 纽约或许习惯了灾难，但纽约人没有。 任何一个被卷入灾难的人永远不可能去习惯灾难。 复仇者们对于灾后重建的工作足够了解，即使职业素养不会让他们长时间持续在哀伤之中，但和每一个英雄一样，他们心中都有着一首为受难者送别的挽歌。 和提姆的情况类似，当时复仇者们也没有全部呆在纽约，从事后对现场的分析和托尼的说法来看，敌人是一个只要目视就会遭到精神干扰攻击的巨大怪物。 从怪物的出现和托尼在大厦楼顶的摄像机被打落，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纽约就出现了那道撕裂天空的黑光。 黑光消失之后，托尼翻身而起，没有解除机甲，直接飞出大厦，看到空无一人的楼顶。 金红色的机甲在楼顶转了转，发现远处的怪物也消失了。 那个人做了什么？托尼想。 一条信息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NASA：你好，这位先生。 是迦勒底的AI。 娜塔莎被莉莉丝接走，楼顶莫名出现的侍应生，怪物的出现与消失，迦勒底对这次的事件明显是有预料和安排的。托尼意识到了这一点。 介于那个叫瑟坦塔的男人一个人承担下了面对怪物的责任并和怪物一起不知所踪，托尼不想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他问：“你们做了什么？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人没事吗？” NASA：感谢您的关心，Master让我来告诉您，这一次灾难是上一次研究所的后续，为了不让你们误会，接下来我会和您解释一切缘由，希望复仇者们能对这次事件进行收尾。 迦勒底的AI态度十分友善，除了涉及迦勒底本身的信息，所有资料都分享给了复仇者们，事件的全貌也足够说明迦勒底的态度。 纳克亚研究所的研究的外星产物从外观来说是一个如手臂般长的特殊瓿瓶，复仇者们后来在下水道深处一个空间中找到了这个瓿瓶的残骸，最初的蛛丝从瓶中延伸，结满了这个空间。大大小小的干瘪的茧被悬挂在高处，地上有着邪异又古怪的图纹，烛火和简陋的祭坛上都泼洒着黑油与血液。 茧内的情况与当时研究所的一样，都是不同的人的尸体。 祭坛上被蛛丝织出的半个茧里，唯一一个幸存者昏迷不醒，他年纪很小，体征及其虚弱。 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是亚当的儿子，卡伦·阿弗拉。 最后这件事被定性为外星生物灾害，纳克亚研究所前任负责人因为自身因素成为了邪‖教徒，培养出了瓿瓶里的外星生物，并利用研究所倒闭前的剩余资金去收集流浪汉、孤儿作为怪物的食物。 纳克亚研究所的所有成员都被彻底调查，莱克斯集团表示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愿意让相关人员检查他们所有从研究所里运出的东西。 当复仇者们后续收到所有失踪的人的身份信息、他们被送入纽约下水道的时间渠道，本·纳克亚所有的行动轨迹，都对这情报的细致程度感到震惊。就连灾后伤员医疗、建筑设施耗损都先一步比他们统计出来整合发送给了Jar。 鹰眼那天恰好和家人去了趟郊外，回来收到这些资料时只感觉世界变了个模样，困惑不已，“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做了什么？” 美国队长深深地皱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托尼说了个冷笑话，“不，至少我们大厦贡献了接闪杆。” 娜塔莎这次沉默了，当时她被女舞者带到市郊转了圈，还在车上喝了杯咖啡，远离受灾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一次事件发生太快太急，结束得也很迅速，因为有人早就比复仇者做了更多的调查和更多的准备。可那一道强大的黑光攻击出自复仇者大厦，谁都不知道迦勒底在这次灾害中扮演的角色。 迦勒底的Master，观星人，在以雷霆之力跨过最危险的关头后，才不疾不徐地来向他们解释一切的始末。 这其实已经是一个给出尊重的表现，虽然用托尼的话来说就像是“嘿我发现你家门口有点危险帮你解决了你记得打扫一下”的傲慢，但实际上谁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物作出的调查和安排足具力度与远见。 对于那个废墟中被观星人带走的女人，NASA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和他们说明她并没有死去。 【那是我们的同伴，如果不是她，卡伦或许就是下一个怪物。】 这样的回答让弥漫在迦勒底前的迷雾更重了。 沉默在复仇者中蔓延，直到Jar告诉他们红罗宾要来拿一份这次灾害的录像，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托尼看向史蒂夫，“队长，怎么说？” 史蒂夫放下抱起的手臂，沉稳道，“我会去和弗瑞聊聊的。” 托尼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转头去调动录像。 现在网络上被打了码的巨蛛录像到处都是，只有他这边在及时断网后存下了一份无‖码的，也让当初新泽西海滩事件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谁打上的码不言而喻，名叫NASA的AI在每一个组织拿到的录像里，都打上了一颗金灿灿的星星。 …… 这一边。 如果藤丸立香知道复仇者们对自己的评价，肯定会呐喊着我没有，我不是，你们说的是谁。 个人英雄主义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客观思想，这样的思想恰恰让复仇者们对于谜团重重的迦勒底“领导人”的认知有了偏差。藤丸立香从来不觉得御主和从者是要分割论成就，迦勒底也从来都是一体的，他的决断更是在和从者平等讨论后获得支持与完善，才有之后的成功。 而且他很幸运，他和从者们的看法向来少有矛盾。 ——就算有最后也会变成没有，嗯。 “所以你准备去哥谭？” 彼得帕克很惊讶，“那里很危险！” 休息日，彼得帕克终于记起来自己应该来小伙伴的咖啡厅里面坐一坐。 他对于要见藤丸立香曾纠结过一阵子，因为钢铁侠把关于迦勒底的事情告诉了他，还和他说明藤丸立香很有可能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人，或者说是被神秘组织看中的人。 毕竟光是对方的新监护人身份就不简单。 当然，彼得纠结的地方也不完全是因为小伙伴正在被一个富豪男性追求或者可能有第二重神秘身份，他的直觉告诉他，藤丸立香就是一个单纯的普通人，和这样的势力与人发生牵扯，容易遭遇到不好的事。 咖啡厅的新侍应生一样把彼得帕克吓了一跳，侍应生身上那种陌生又危险的气势让任何一个普通市民看了都不觉得会是好人，但他在某方面比提姆更敏锐，细细感觉出对方没有恶意后就彻底抛到脑后，直接来找藤丸立香问出自己的疑问。 “他……新的员工似乎和之前那个不大一样？他们是兄弟吗？”彼得悄悄问。 藤丸立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帮忙找好借口来问自己的朋友太少见了，当下一点头，“对，叫他瑟坦塔就可以了。” 彼得默默把名字记下来，打算回去和钢铁侠报备一声，然后回到之前的话题。 “也就是说你现在在为你的监护人打工？不打算再找其他实习工作了吗，或许会轻松一点。” 藤丸立香无奈地说，“斯塔克集团的碰壁让我对编纂简历暂时失去了信心，正好我的监护人刚刚来到美国，有很多忙碌的事，我就来帮他打打下手。” “那也不应该把购置建材的工作交给你，你还有咖啡厅要管理不是吗……” “有瑟坦塔在，”藤丸立香很有信心，“他送花的速度是一流的，而且现在街道都在维修，客人比较少。” “……”彼得又看了一眼侍应生的方向，远处桌后的客人战战兢兢点着单。 在高大的男人那双血红色眼睛的注目下，客人从自己心仪的咖啡磕磕碰碰一直换到今日推荐的饮品，才看到侍应生才在板子上写下字，随即露出一个逃过一命的表情。 彼得又看了看藤丸立香自信的神色，欲言又止。 他不擅长打击别人的信心，但他真觉得咖啡厅的好经营是个具备挑战的目标。 为什么迦勒底不派个亲和力高点的人来呢？彼得很困惑。 两人聊了很多日常的事情，一壶味道还不错的咖啡喝完后，临走前彼得看到小伙伴一边和自己告别，一边收拾起桌子上的文件电脑，好像也是准备要出门的模样。 彼得：“你打算去哪，顺路的话我请你吃个三明治。” “谢谢，不过不用了。水天宫需要几个管理人员，我看好了一个人选。”藤丸立香给了他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需要和赌场的女主人说一声，我干脆顺便去一趟岛上欣赏一下她的表演。” 彼得帕克再度无言，嘀咕起来：“就连面试工作也是你来？太过分了——到底谁才是迦勒底负责人？” 藤丸立香：“……” 你有点敏锐啊，蜘蛛侠。 藤丸立香只能扬起一个社畜的微笑，朝他委婉地解释起来，“彼得，毕竟从法律上来说，在我的监护人没有其他亲人和子嗣的情况下，那座岛屿和我的关系其实也不浅，何况爱德蒙最近一直想约我出门……” 彼得：。 懂了，小伙伴突然成为了一个富二代，而且在未来还有可能，直接成为和对方拥有共同财产的人。 彼得陷入了深深的难过中。 你背叛了工人阶级，藤丸。 …… 特工来到警局，他见到亚当的时候，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人身上看见了苍老。 他保释了对方，并告知对方他儿子平安无事的消息，才按流程说道： “我们看过你的履历，希望你可以作为我们的人员应聘一下这座岛屿上的职位，按时协助我们的调查提供一定的情报。” 他抛出条件，“即使没能成功应聘，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和一笔不菲的酬劳。” 比起惊讶，亚当的脸上困惑大于意外，这让特工有不好的预感。 “很抱歉，”苍老的男人平淡地拒绝他，“在您到来之前，这个赌场的负责人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虽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职位，但福利很好，不过同时也告诉我如果有像您这样的人来要求我，我就会丢掉这份工作，并且您也会有麻烦。” 特工：…… 迦勒底，真是个麻烦的组织。 …… 哥谭。 每个人都能很快在被问有关于这座城市的关键词时交出一份冗长的答卷。 “纽约的夜晚”、“愚人村”、“罪恶之都”、“全世界最适合观看世界末日的城市”、蝙蝠侠、小丑、罗宾、韦恩集团、猫头鹰的歌谣、阿卡姆的超级反派，数不尽的黑‖‖‖帮罪犯和从来都不见晴朗的天空。 但对于刚下车的藤丸立香来说，他只知道这座城市周围有许多采石场和伐木林。 哥谭的建材行业比其他城市要成熟许多，加上临海位置和轨道建设的优秀，运输业也特别发达。亲自来进货和通过中间商电话订购相当于你去批发市场和在商店买东西的差别，甚至前者的价格会低到一个你难以想象的地步，贵只贵在货物的保险和护卫费。 藤丸立香不是没听说过哥谭的坏名声，但一座城市如何总要亲眼所见才能确定，就像他在网络上搜到的“在纽约遇到银行抢劫怎么办”一样，这么混乱的纽约他都适应过来了，那哥谭应该也就比纽约坏一点儿吧。 男生走出车站，车站附近人流涌动，街道上车辆也不少，哥特式的建筑随处可见，诉说着这个城市黑暗又美丽的风情。他背着一个小挎包，刚想要联系一下在哥谭的从者，冲撞就从身体的右后方摆锤一样过来了。 肩膀被猛烈地撞击，骨头泛起生疼，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在藤丸立香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抢下他的挎包，横冲直撞，逃入人群。 藤丸立香：“……” 喂！！！ -------------------- 第20章 -20 020 - 哥谭 哥谭永远阴云密布，刚刚迈入夏季的天气没有丝毫燥热的迹象，反而有些潮湿，越发让这个城市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五十多岁的白发酒保今天早早就关了自己的二手商店，拉好老式的木质玻璃门，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然后拿起一把伞，没有上锁。 他换上了一件薄衫，穿上一件同样薄的长风衣，紫色的丝巾在黑色的雨伞下垂坠一角，深蓝的蝴蝶花纹像是要在你眨眼时从上面飞起。然而这一份漂亮的质感只会让人觉得这条丝巾价格不菲。 有客人摇摇晃晃走过来，看到他打起的黑伞，懊恼又不快地抱怨了一声，“我应该早点来喝酒的，今天你要去餐厅用餐吗，伟大的Mr.金。” 金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岁月的皱纹没有给他增添半分衰老的气态，时髦的打扮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只会调酒的老酒保，而像是学识丰富的睿智人物。 “这可是比起去餐厅还要重要的事，我可爱的孩子和主人今天都要来哥谭探望我，你可以缓解一天肝脏的压力，不要让它浸泡在酒精里面。” “科波特回来了？”客人呲了一下牙，谁都知道金的商店和企鹅人有关系，冰山餐厅是大买卖，金的商店是小买卖。客人说，“怪不得最近有几个小□□都换了地盘，要去挑战一下车站附近的警察。” 哥谭有一个——至少有这么一个规矩是大多数人都遵守的，就是外来客们到达哥谭的第一站，从车站到地铁的两点要有个安全的管理。免得大小人物遭遇意外，使哥谭最拿手的轨道交通频受打击，也让本就不兴盛的“旅游业”雪上加霜。 而对于罪犯们来说，从车站里走出来的外来客都是肥美的羔羊，他们在下车的那一刻可能就已经被明码标价，行李、挎包、钱夹、从头到尾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器官，所以定价者们自然要给足运输站的面子，车站外的哥谭足够大，余下的争抢和掠夺可以在更黑暗的地方发生。 懂行的哥谭人反而很少会通过公共的交通设施离开或进入这座城。 客人见到金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你要接的孩子不会要从车站出来吧。” 被你说中了。金忧愁地望着沉甸甸的天际叹息，“希望那些黑‖‖‖帮不会来打断我希望的会面。” 哥谭有四个古老的家族，科波特就是其中之一，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是哥谭黑‖‖道无人不知的企鹅人，谁都知道他的“冰山餐厅”经营的表面下是哥谭大部分非法交易的主要场地，无数钱财在那里汇聚又流通，牵动着每一声爆炸和枪击。 半年前，金先生来到这里，发现混乱和无序是这里最激昂的主调。他擅长在这种主调中占据一个席位，简单来说，他因为某些原因选择成为了一个帮助企鹅人打工的商人，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企鹅人科波特目前算得上信赖的亲信。 金先生走入街道，风衣飘荡出他步伐里的平稳轻快，他头顶的黑色雨伞让这个街区的人们纷纷向他招呼问候。 “下午好，酒保先生。” “您要去用餐了吗，老板。” “嘿，金，明天请我喝一杯吧。” 他也有礼的一一回应，地道的英式发音一如既往充满老绅士风情，“没有问题。” 罪恶之都的街道不算是空空荡荡，人们往来穿梭看似人声鼎沸，却从骨子里透露出冷漠和迷茫。在金走出这个街区后，枪声响起，另一个势力派来的人马想要洗劫他的商店，热情向他打过招呼的人纷纷反击，掏枪流血，大吼怒骂。这是地盘与地盘之间的斗争，而金总在这样的斗争下，作为一个仅仅是刚走出街道幸运离开的城市客人。 【你觉得哥谭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天下雨了。 詹姆斯·莫里亚蒂微微移开伞，身后城市的鸣奏不断炸响，他抬眼望向重重高耸的建筑尖头后，云层上隐约像是蝙蝠的形状的灯光投影。 “我觉得这是一座舞台，一个花园。”他像在念着诗句般地说。 “可惜我只是蜘蛛，是蝴蝶，是个微不足道的教授。没有资格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发出感叹，“啊啊，就让我可爱的孩子来作出回答吧。” …… 【你觉得哥谭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藤丸立香没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现在很忙。 一百米，两道铁质围栏，五级长台阶，抢劫犯应该是想要利用街道的拐角甩开身后的所有视线。 被撞开的路人破口大骂时，男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抬起腿，一脚就踩上旁边路灯的地基跳起，矫健地翻上车站外围的矮墙，然后毫无阻碍地急速越过路人们的头顶，追到抢劫犯的身后。 可就像是老天要为新来到这个城市的藤丸立香来个惊喜，在他要抓住对方衣服的刹那，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从街头传来，一辆银皮小卡车打着滑，轰隆一声就把抢劫犯撞飞了。 人潮涌动的车站附近，抢劫犯带着他的包原地起飞，一小截火花在藤丸立香脚前绽开，差点就要把他一起带走。 卡车司机探头怒骂，周围的人群惊慌一瞬后习以为常的回避，一点都没把眼神朝他这边撇。 ……这可太刺激了。 藤丸立香目瞪口呆，意识到手机还握在手上，连忙摁亮要打急救，远处趴在地上的抢劫犯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他还在追，瘸着一条腿继续跑了。 藤丸立香：他没事？？？ 他放下手机追上去，“等一下，我的包！” 抢劫犯慌不择路，破口大骂，“你再追老子就不客气了！” 藤丸立香不能接受，“可我就要追上你了啊！” 这人是个傻X！抢劫犯一瘸一拐地拐入一条巷道，熟练地在跑过后踹翻垃圾桶、坏掉的管道、临时放置的建材……他踹了一路气喘吁吁，回头一看那个年轻人竟然半点没减速，像只灵活的猫一样躲开一个又一个障碍。 他狠狠啐了一口，猛然又拐了两个巷口，追吧，反正这里是他熟悉的地盘，他到最后总能甩开—— 砰！ 哥谭的小巷四通八达，潮湿阴暗，密集而风格多样的建筑使人眼花缭乱。藤丸立香以为自己就要丢失了目标，在凭着感觉拐过一个拐角后，他就看到有人抓住了那个抢劫犯，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头一把摁进了旁边的电箱。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一身漆黑，带着硬质的面具，在黑暗的小巷里像是潜伏在影子里的怪物，让人看不清全部的轮廓。 藤丸立香再次被吓了一跳，“喂，等等——” 抢劫犯激烈地挣扎反抗，沉默的男人把他拽出来，又砰地一声摁了回去，力道凶狠，本就老旧的电箱噼啪闪出电光，仿佛随时要点火炸开发出抗议。男人再度拔出手臂，却被一下握住了手腕。 “他只是个抢劫犯，你这是要杀了他吗！” 他转头，看到男生激动的眼神，一双蓝色的眼睛在潮湿阴暗的小巷里很明亮，像是倒影闪耀的晨星的湖水。 他听到对方朝自己喊出一句很熟悉的话。 “——他罪不至死！你也不能随便杀人！” 蝙蝠侠：“……” -------------------- 第21章 -21 021 - 蝙蝠与答卷 比起交出关于哥谭的答卷，人们给出的关于蝙蝠侠的答卷就短得可怜。 不同的人答案也不同，好一点的会说他是哥谭的黑暗骑士，因为毎入夜他就会出来打击犯罪，和昼伏夜出的蝙蝠一样加班加点到凌晨，让吵闹不休的哥谭夜晚更吵闹。 可这里是罪恶之城，犯罪是从不停止的，人们也怒骂这只蝙蝠，他在维持着正义和秩序的同时罔顾许多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则。 所以也有人会对着夜晚无声地质问他，蝙蝠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代表正义，代表哥谭消灭犯罪？ 反而在哥谭一般罪犯里，答案就有点平淡，哥谭每个罪犯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蝙蝠镖造成的痕迹，蝙蝠侠的存在就像是哥谭沉默的滴水兽，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飞起降落在你身边，但是他有个特点是从不杀人。时间一长，部分罪犯们甚至已经习惯到大脑里有时候会冒出“与其在刀口舔血的夜晚里死去，不如被蝙蝠侠抓住揍一顿”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不过怀疑是蝙蝠斯德哥尔摩，不能作为参考答案。 只有布鲁斯·韦恩不会给自己交答卷。 曾有段时间他会觉得只有作为蝙蝠侠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但有人告诉过他这是个错误的想法。 他更不可能回答出他人对夜空无声的质问，因为那也同样是他在问自己的问题。 他虽然从不杀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伤害过很多人，不止罪犯，还有无辜的陌生人、交好的朋友、亲人……所以他在面具后看到男生这一双熟悉的蓝眼睛的时候，有些记忆不禁被勾动，哪怕只是一下，也足够他沉默下来，没有为自己多做什么辩解。 天下起了雨，电箱旁边断裂的电线一下飚溅出火花，惊醒了整颗头还埋在箱子里的抢劫犯。他惊恐极了，蝙蝠侠是整个哥谭罪犯的噩梦，即使知道他从不杀人，但死亡无限逼近的恐惧也会让人发疯，他可不想进阿卡姆！ 恐惧激生出力量，肾上腺进一步作用，抢劫犯猛然抬起了满是血的头，从电箱中拔出了一把枪对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拉开保险栓大叫起来，“去死吧，蝙蝠！” 砰！ ——蝙蝠侠沉默地，用另一只手把他第三次摁进电箱里，枪支掉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抢劫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下场面就显得十分滑稽，但又因为高大男人的表情完全没有搞笑的因素，相反十分严肃正经。早就松开他手的藤丸立香捏着没能放出的符文石退后几步，感觉自己有点精神错乱。 是个误会。 藤丸立香又不太确定，因为抢劫犯拿枪口指着自己时喊了一声……蝙蝠。 这个人是蝙蝠侠？ 藤丸立香恍恍惚惚，他肯定听说过蝙蝠侠的，不过对方作为哥谭的黑暗骑士从没有在新闻上露过“脸”，最多就是一个影子，他当然认不出来对方。但没记错的话蝙蝠侠似乎从不杀人，可是这对抢劫犯下的手也太狠了。藤丸立香狐疑地看着驻在旁边的高大骑士，尝试地伸出手想去摸摸抢劫犯的脉搏。 “他没死。”粗粝沙哑的声音像是从黑暗中的怪兽嘴里吐出。 藤丸立香默默收回手。 “抱歉，我刚刚以为……”藤丸立香斟酌了一下词汇，“但他只是抢了我的包，可以不用这么暴力。” 按以前的习惯，谁都认为哥谭的黑暗骑士应该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赶去下一个罪犯面前，顺带捆着现在这个罪犯扔到警察手边。 藤丸立香的确看到蝙蝠侠用仿佛坚硬钢铁般的手臂再度把抢劫犯拽出来，意识模糊的男人嘴巴和脸都变形了，满脸是血，含糊发出了一声呻‖‖吟。 藤丸立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个抢劫犯真的特别抗揍，但他也觉得对方在车祸起飞被塞三次电箱后真的要死了，不如让我们把他直接扭送警局吧给个干脆吧！ “如果你知道他经常在车站附近抢劫，并且上次直接带枪射杀了一直追赶他的留学生……”蝙蝠侠说，但在话尾又顿了顿，秃鹫般粗嘎的声音充满着排外的意思，“外来人，你不了解哥谭。” 藤丸立香沉默了一下，他毫无不满地看着这位骑士，心里有一种算不上无奈但又忍不住想辩解的情绪。 原来蝙蝠侠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友好，是因为哥谭的氛围吗，苦大仇深的。 他为这个想法自己摇头笑了笑，“我刚来到哥谭，当然无从了解这座城市，能有这个提醒我很感激，也更感谢您能帮我追回包。” 他示意了一下地上那把枪，“可除了最后一下算是正当防卫，你其他的做法在我眼里真的很像杀人，所以才会有这个误会，不好意思。” 蝙蝠侠再度沉默，他估计是没想到藤丸立香有个好脾气还有这样合理的解释，反而能把他刚刚的话堵回来。 男生捡起地上的包，拍了拍后挎回身上，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就是道别。 “再次说谢谢，蝙蝠侠，我会去好好了解这座城市。你也赶紧把罪犯送去警局吧，他的确要受到严厉的制裁。”藤丸立香平和地说。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男生就像是个不小心走了岔道的游客，心惊肉跳的车祸与抢劫，还有遇上这座城市的黑暗骑士都没能影响到他什么。蝙蝠侠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寻找的人影，男生朝自己挥了挥手，这份明快几乎可以让所有哥谭人都无所适从。 他和哥谭的气质全然不相符，但布鲁斯这次却没有发出让人离开哥谭的声音。他的状态放在任何一个熟悉他的英雄眼里可能都有点奇怪，他不再说什么，在黑暗中转身离去，披风和黑暗融为一体，罪犯身上的血迹滴落一路，这才是哥谭夜晚的颜色。 一个老绅士在巷口等着藤丸立香。 “立香！噢——” 老绅士见到藤丸立香走来，张开双手用了十分夸张的，想让人踹上一脚的语气和表情以示自己的担忧。 “看来我来迟了，听说车站前发生了一点骚动，我到了之后没有发现你的身影，担心极了！” 然后很快，他夸张的表情一敛，变成兴致盎然地一笑。他抬手按上胸口，对穿过阴影走出小巷的男生行了个礼，年迈的音色低沉又矜慢。 “看来你已经收到了这座城市的见面礼，感觉如何，Master。” 蓝色的蝴蝶在雨水中洒洒洋洋的飞起，蝶翅粼粼闪烁，有几只盘旋在藤丸立香的眼睛附近，在空气中落下翩跹的影子。 詹姆斯·莫里亚蒂，福尔摩斯探案集中以福尔摩斯最大对手登场的数学教授，任何一个对推理小说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头上挂有一个“犯罪界拿破仑”的称号，他是世界上首个犯罪咨询专家，同时还是个数学教授。 从者是英灵的一面，且作为虚构的人物，以五十多岁的老绅士现界的莫里亚蒂和大部分的想象有微妙的差别，不过既然结缔了契约，藤丸立香也在旅途中熟悉了莫里亚蒂的风格，所以他走上来，煞有其事地回答，“我觉得比那时候的新宿要好多了。” 1999年新宿特异点，在莫里亚蒂的影响下，整个新宿都变成了恶之都，藤丸立香和福尔摩斯最后打败了莫里亚蒂。 现在他身边的莫里亚蒂只是拥有那个片面记忆的从者，不是站在对立面敌人。 他这个回答没什么恶意，就是想做个提醒，可老绅士停顿了一下，迅速抓住重点，黑色的伞撑在两人头上，“原来你已经把这里当成是一个特异点了吗？” 藤丸立香：。 倒也没错。 -------------------- 第22章 -22 022 - 特殊商品 半年前藤丸立香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很直接地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特异点，甚至是异闻带。不过异闻带是被剪定的世界，不会有这么繁荣多样的可能性和五花八门的英雄反派。 后面在迦勒底的数据调查证明中，也说明了这个世界目前没有任何异变数，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世界。 “不能放松，立香。这个世界的特性比你原本所在的世界都不稳定。” 藤丸立香心说那肯定，想想一堆超人类非人类扎堆，这个世界的地球竟然还没出事。——这一点也已经让迦勒底的人们大呼惊奇。 “可能是因为这些超人类和非人类中，有很多人也在保护着地球，保护着这个世界的人理*吧。”藤丸立香后来翻了旧报纸，上面都是许多超级英雄击败邪恶组织，联合阻挡了诸多灾难的内容。 对于纽约附近多出来几个他常识里并不存在的城市，藤丸立香就只单纯地去考虑了一下这些城市的存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性质。 走丢的从者不一定只会呆在一个地方，广撒网才是最好的寻找方式，说不定，这样的失踪异常会和这些城市的存在有关联？ 藤丸立香觉得这个思路还能看，就在现阶段能召唤来的从者们中，让大家分别前往这些陌生的城市调查。 礼装的限制外加远离御主的因素，纽约之外的从者基本是没有太多魔力供给的，仅仅只能达到“存在”的条件。 比起有奇怪的巨石和飞船、以及超人扎根的大都会，詹姆斯·莫里亚蒂在现界后，选择了哥谭。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哥谭的评价，瞬间就沉默了。 他不得不联想到当初全盘崩坏半个正常人都没有的新宿。 犯罪专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有魔力照样能搞事搞得风生水起，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城市我本来不想在亲自了解前有刻板印象，但你要是过去了，哥谭的风评可能真的要跌入地心。 老教授有优雅冷酷又有足够开朗外放的一面，当下拿出英国小手绢甩在手上抹泪做下保证，才让藤丸立香不得不答应。 时间已入夜，从小巷出来后，莫里亚蒂邀请藤丸立香一起去餐厅享用晚餐。 餐厅既不特别高档也没有特别吵闹，有老教授喜欢的风格，藤丸立香不算太饿，一边卷着意面一边说了在车站遇到的事。 “这种事在哥谭其实很常见，但我知道这点小骚动你可以解决的。”老教授拿着刀叉，风度翩翩，毫不吝啬对御主的夸奖，“在你决定成立组织并叫迦勒底的时候我就清楚，你从来不会停下脚步，和你一起的旅行一直都让我着迷。”* 被一个反派头子夸奖一般人都会恐惧，不过藤丸立香只是有些犹豫和别扭，“我原本没有打算叫迦勒底的……” “不不不，”莫里亚蒂语速很快地打断他，和其他从者一样口径，“只有你，只有你建立的组织叫迦勒底最合适。” 好吧，男生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对了，教授，我刚刚还遇见了蝙蝠侠，你了解他吗？” “那只蝙蝠？” 莫里亚蒂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感叹了一声后轻轻摇头，“啊，我一向对这样的角色都不太感兴趣，因为他是一个侦探，我讨厌侦探。” 老教授的脸上写满一种“你要是想聊聊也不是不能聊”的耐心，让藤丸立香无奈地笑了一下。 莫里亚蒂是个小说人物，戏剧性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本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也总会在受到怀疑的时候哀叹反派很难做，还有经常自诩是爸爸的角色，这种抱怨藤丸立香经常右耳进左耳出，因为他习惯了。 蝙蝠侠能在一晚打击犯罪到凌晨，除了哥谭基数大之外，这位黑暗骑士的侦破能力和武力值也肯定非同寻常，没有魔力无依无靠的莫里亚蒂当然不想和他交手，毕竟他现在身上还有御主任务在身。 安分守己的莫里亚蒂，嗯……真的存在吗？ 晚饭的味道缓解了男生心惊肉跳舟车劳顿的疲惫。 藤丸立香舒了口气，拿出手机查了查信息，他这次计划在哥谭住上几天，所以已经在酒店订了两个房间。 出发前，他联系过提姆·德雷克，告诉对方的理由和告诉彼得的一样，辛巴达刚刚来美国，特别忙碌，自己将作为迦勒底的人可以先和韦恩集团聊一下合作的事情。如果合适，辛巴达也很快就会过来进行正式的商谈。 作为一个对外是努力在学习管理同时被上司纵容的角色，藤丸立香觉得自己替代迦勒底岛岛主出面应该会面临一些有色眼光，不过事情不大，他的确还不擅长商业这方面的事。 他更多是想利用中间这个时间在哥谭多转转，选择几家建材商和有轨道工程资质的合作方。 因为回头迦勒底岛还要搞一些空中轨道，举办某位宝石爱好者想看的赛车竞赛，后面空中轨道也可以作为特色交通线路，再建设个科技所推出空中气艇、空中简易飞行器之类的，这样某些会飞的从者想飞起来就不会太突兀。 藤丸立香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安全设施建设和钢铁材料方面都比较重要，之后想要举办个漫展的话是不是还要建一个展览中心？……他是不是要赶紧再多招几个工程管理？ 一个响指打断他发散的思维。 “天色晚了，但在去酒店之前，要不要去我的商店看看？”莫里亚蒂邀请他。 【概念摘出：旧货商店】 支持莫里亚蒂存在的礼装为旧货（二手）商店，为了符合礼装赋予的设定，莫里亚蒂必须经营起这间商店，并在每个月都要出售一个性质特殊的货物。藤丸立香不明白什么样的货物才算特殊，但老教授表示没有问题，并且在到达哥谭开业一个月后，就给他传过一次喜讯，并滔滔不绝地赞扬起他的合作对象。 教授：这里真是个黑暗的城市，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供货商，我们洽谈得很愉快。对方经营了一座名叫“冰山餐厅”的社交会所，你可以在搜索引擎和地图定位上查一查，这间餐厅风评很好，我喜欢他们家的咖啡和牛排，还有红酒，风味很醇厚balabalabala…… 藤丸立香：威亚治？ 威亚治：是哥谭市有名的一家黑‖‖‖帮地下交易场，Master。 教授：……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合适的供货商？洽谈得很愉快？风评很好？ 教授：噢，我竟然忘记了你身边这位小殿下是本土英灵，是个万能的人工智能！但是立香你要相信爸爸，爸爸答应你不会惹是生非，只是这个城市的气氛让我不得不在罪恶的空气里呼吸，呼—— 藤丸立香淡定地关掉通讯，听了十分钟威亚治转播的“来自爹地的鬼哭狼嚎”。 商店毫发无损，没有上锁的木玻璃门的门铃叮当作响。雨水模糊着窗外的灯光，也洗刷掉了不久前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小旧货商店还是藤丸立香熟悉的模样，座位不多，不到百平方的空间堆满了柜子，莫里亚蒂把一面墙改造成了吧台，既是调酒师也是老板。 能让Mr.金没有穿上酒保服就拉开酒柜调起酒的客人只有现在站在吧台前的男生，清冽的酒香在空气中淡淡弥漫开来，像是夜晚的小调。一只蓝色的蝴蝶在酒杯边缘翕张着翅膀，不知道在下一个响指时会变成冰块还是方糖。 “唐泰斯君还跟在你身边吗，希望他不要向迦勒底报告我请你喝了杯带酒精的饮品。” “我成年了。” “我知道，但这和打小报告没关系，”教授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他似乎成为了你的sugar daddy，我们相互间都有了把柄。” 藤丸立香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Sugar daddy！？ “开玩笑的~”莫里亚蒂看了一眼地面，掏出手绢，“看来他暂时不能从影子里出来？” “……不，他只是不想理你，”但是你再说下去就不一定了。 藤丸立香接过手绢，擦着脸别开眼，生硬地转移话题，“最近商店的生意好吗，教授。我后面又看了一下礼装，所谓的特殊商品必须符合有‘邪恶的用法’这个条件，那是不是随便一件武器都可以？” “你说得没错，一个杯子从天上掉下来都能砸死人。”莫里亚蒂慢慢从吧台后走出来，“但真有那么容易又能不惹你生气的商品还是会多让我头疼一会儿。” 藤丸立香老实地等待着答案，今晚是他难得没有忙碌的一个晚上。 听着细细的雨声，喝了一点酒精饮料，柔和的灯光下，黑发蓝眼的男生一手撑起下巴，目光又飘到时不时飞来趴到杯子边缘的蓝蝴蝶，伸出手指，捏了个空。 莫里亚蒂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像是默念着时间，很突然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立香，你知道吗，哥谭最近人口贩卖比较猖獗，很多人都说是深夜里出没的猫头鹰把孩子叼走了。” 人口贩卖？ 那双蓝眼睛看过来时，老教授就已经把手放到男生的肩膀上，像是对待一个可爱的晚辈一样轻揽着拍了拍，恳切地叮嘱道： “所以我衷心希望你能平安无事，Master。” 最后一个单词如放缓拉长的弦音重重下沉，眩晕感在一瞬间捕获了藤丸立香的大脑。他睁大眼睛，发现眼前五颜六色的漂亮酒台开始一层层旋转。 我喝醉了？不，不可能。藤丸立香清楚自己不可能喝醉，同时也不会受到毒素影响，但在毒素的划分里也要分纯粹的药物和魔术——知道有一些魔术概念的“毒”会对他有作用的人不多，但这点在迦勒底有档案记录，聪明一点从者都能查阅…… 藤丸立香不可置信地看向莫里亚蒂，老教授的微笑在他眼里已经完全变形。 “教授……！？” 男生僵硬地伸出手抓住了教授的风衣扣子，后者慈爱地掰开他的手指。 “我能拿出的最特殊、最优质的商品，当然非你莫属。” 藤丸立香在黑暗中听到余音。 “晚安，Master。” 第23章 -23 023 - 老艺术家 蝙蝠侠回到蝙蝠洞。 和往常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阿福并没有在空旷的室内阶前等他，而是在和另一个人在操作台前看着桌面屏幕。 初代罗宾，现任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夜翼，同时也是布鲁斯·韦恩的义子迪克·格雷森。他和阿福一起回头，两人看向蝙蝠侠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蝙蝠侠问：“发生了什么事？” 夜翼经常会跑回哥谭。布鲁德海文和哥谭很近，有“鲜血港湾”之称，但夜翼这边的城市罪犯大多都是在哥谭混不下去才到布鲁德海文的，所以他经常会来蝙蝠洞获取一些情报资料。 不过今晚在他结束义警的工作回到哥谭的时候，却措不及防看到了一个新闻。 不止是新闻，手机咨询、网页头条、新闻社的每日推送，可能就除了报纸因为还在印刷所以没能和其他渠道在他进入哥谭时一起轮番轰炸他。 蝙蝠侠看向阿尔弗雷德，他在夜晚行动时的通讯端都是阿福，普通的都市头条是不会在他潜入犯罪窝点或者是在被屏蔽了信号的帮派地盘中暴揍头目时来打扰他的。 因为新闻的性质，夜翼也看向老管家。 阿尔弗雷德稍微清了清嗓子，打破这个奇异的氛围，“我认为这样的新闻老爷没有知情的必要，但是没有想到他发酵的迅速很快，快到韦恩集团一时间无法压下来。” 韦恩集团一时间无法压下来的新闻，夜翼原本无法想象，但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仔细想想，或许有可能是拥有底蕴的其他家族做的。 “猫头鹰？”蝙蝠侠低问。 夜翼和猫头鹰渊源不浅，但却说，“我觉得你应该先看看新闻。” 夜晚中的某个节点里，两张照片和一则短新闻登录各大社交平台，文字部分很简洁，但照片却很引人深思。 谁都知道韦恩集团的继承人提姆·德雷克也是布鲁斯·韦恩的义子，他和他的富豪父亲一样英俊帅气，并且聪明，以一个十分年轻的年纪就掌握了韦恩集团的各种项目的管理。 照片上，这位有可能变成下一个哥谭宝贝的年轻人正坐在一间咖啡厅中，他的旁边，另一位年纪相仿的男生和他相谈甚欢。 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玻璃花房体现出了夏季的明媚，两人坐得很近，哪怕是面容被玻璃窗的雾气模糊了一些，也可以看出来男生的黑头发和蓝眼睛，漂亮的手指节骨和一种不落窠臼的气质。 他们周围的报表与笔记本字母密麻，或许是在商谈着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在这张照片里，两个男生都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状态，如出一辙的瞳色发色，和无人能打破的融洽氛围。 另一张照片，雨夜里的蝙蝠侠抓着罪犯半身隐于阴影中，这一张照片的劲爆点除了难得有蝙蝠侠近半身的高清照之外，还有就是那个和德雷克同框的男生的态度。 他并没有畏惧蝙蝠侠，小半张侧脸的表情是平静的，站立的动作也算得上放松，仿佛在雨水里放学回家的大学生，遇到了一个朋友、一个熟悉的骑士。 很早之前哥谭就有“蝙蝠侠与布鲁斯·韦恩关系不浅”的传闻，毕竟蝙蝠侠的一身装备造价没有几个人能出得起，一天几十个蝙蝠镖飞来飞去从不回收大概家里没矿也可能是洗澡都能用石油的级别。 光是两张照片都足够让人想入非非的情况下，“韦恩家族新成员！？——这次是否还能有血缘的联系！？”这样的标题都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夜翼和阿福看着蝙蝠侠依然沉默如雕，自动自发汇报起来。 “呃，我和阿福排查了一下，新闻出现的来源的确都和哥谭一些古老的家族有关系，但炒热这样的花边新闻有什么意义？”夜翼问，“这个人是谁？不会真的是——” 蝙蝠侠的目光直接冻住了他的嘴巴，并告诉他一个关键词，“迦勒底。” 迦勒底？ 夜翼很快记了起来，忍不住咋舌一下，片刻后又说：“那个充满嫌疑的日本人吗，你什么时候碰到他的，他竟然来哥谭了，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他真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阿福给出的答案总是很靠谱，“可能是为了吸引眼球，也可能是为了混淆什么。” 蝙蝠洞的一切设施在管家的手里运转自如，他继续说：“有一场黑市交易就要开了，据说是在那座新建的高塔里，德雷克少爷本来想要去调查，但却被纽约的事情拖住了脚步。” “那我去吧，时机正好不是吗，如果也和猫头鹰有关，就正好在看看他们还在搞什么鬼。”夜翼接话。 “我也已经致电了各大报社，他们应该已经顶着还没有日出的哥谭凌晨到达岗位了，”阿福说，“是需要全部压下，还是适当像是其他绯闻一样剩下一定数量看看那个组织的反应？我调查了一下这个男孩，如果不是因为收养他的富豪太过突出，我可能也要怀疑一下。” ——然后，然后他们什么回答都没有听到。 蝙蝠侠经常沉默，不过了解他的人多少能摸清楚他的沉默下是什么样的情绪在流动。 屏幕前，布鲁斯·韦恩脱下了面具，一双蓝色的眼睛凝望着墙上一个个新闻，一张张被投出来的相同的照片。 男性刀削般的下颌线条在蓝白色的屏幕光下显得越发冷漠和不近人情，全然没有所谓的布鲁西甜心时的倜傥与散漫。 他矛盾得就像这座城市。 爱与恨，生与死，警察与罪犯，正义与邪恶，哥谭甜心和黑暗骑士，都是这个城市的一个缩影。 然后它们都在注视屏幕上这个男孩。 “布鲁斯？” “老爷？” 这下谁都能看出蝙蝠侠面具下的情绪，但布鲁斯·韦恩只应了一声作为回答。 他的唇角轻轻下撇，不再言语，甩下披风走向通往楼上的门口。 迪克和阿福对视了一眼。 迪克：“我觉得不对劲，他在那个小巷和这个谜团男孩发生了什么吗？” 阿福认真回忆了一下，复述了一遍情况，面对蝙蝠侠的态度，藤丸立香的好脾气透出一种见过大风大浪的稳重。迪克啧啧称奇，还是不解，“可还是很奇怪，毕竟有谁能让蝙蝠侠脱下面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或许，老爷看到了他的样子，想到了你们。”阿福说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答案。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是会有一种与长相无关的相似，如果不是新闻内容，他都想对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夸赞几句，镜头感与两人的气氛相互契合，是那种让任何一个长辈看了都会微笑的画面。 迪克想起了布鲁斯脸上的冷峻和老管家脸上的微笑，话语吞回喉咙，决定不动声色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挥了挥手，“那我就去那个交易场看看吧。” “祝您顺利。” …… 后悔。 藤丸立香现在心里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实话说他抱有过一点侥幸，在没有魔力的限制和哭嚎的保证下，教授真的会在哥谭好好调查，至少不会做出非常出格的事。 因为他不存在的直感认为这座城市不属于詹姆斯·莫里亚蒂的风格。 现在的情况很简单，他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然后意识在浅眠中爬了上来，虽然还无法睁开眼睛掌握自己的身体，但已经能模糊感觉到四周的动静。 货车驶进地下通道。 车门拉开，接货的人看到新来的货车上有一个大型号的麻袋，大喊，“怎么有个那么大的货，这已经成年了吧？” 临时运货员骂骂咧咧走下车，“东区那边今天就只有这些货，估计是凑数的吧，原本的那个运货员好像被企鹅的人找了茬，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的地下交易场一直和企鹅人不对盘，小人物之间常发生口角大人物们也不会在意。 接货的人只能一脸嫌弃，“那就扔在角落里吧，先过其他货！” 噗通一声，最大号的麻袋被扔在了层层钢铁笼网构筑的冰冷仓库里。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的屁股和腰可能摔青了。 如果他能醒过来，第一件事应该就是问爱德蒙为什么没有阻止莫里亚蒂，即使他刚刚在睡梦里已经听到了咖啡机愉快的嘲笑声。 因为他现在，被绑架了。 他的从者，把他给卖了。 他还被嫌弃岁数太大，被丢在角落。 藤丸立香无能狂怒。 詹姆斯·莫里亚蒂！ …… “阿嚏！” “怎么了金，觉得我这里太冷了吗。” “显而易见，科波特，”教授说，“你是企鹅，我只是个老头。” 冰山餐厅富丽堂皇的经理室中，最肥胖的男人一身黑西装，白色衬衫被撑得浑圆，挂链的单片眼镜逆了下光。企鹅人含着雪茄，对另一边沙发上的人说：“你说你这次卖出的商品能让那些猫头鹰受到重创，但是刚才我还是收到了那些上流儿童的电话。” 猫头鹰法庭歌谣是哥谭所有人的童年噩梦，但科波特却只看到了歌谣下这个法庭的财富。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教授不急不躁地解释，“你想要赚那些古老家族的钱，猫头鹰想要你手上的一批奇怪药物，主动权是在我们、在你的手里，我当然不会在金币落入你的口袋前就让炸弹爆炸，不是吗？” 教授说着，自行惊讶起来，白胡子下露出揶揄的笑容，“看看窗外那两层高塔，科波特，你不想也建立一座高塔吗，你不会害怕了吧？” 脸上原本不显喜怒的企鹅人目光阴森起来。 科波特家族同样古老，但那个法庭却瞧不起他的黑‖‖‖帮，他的家族没有在哥谭建立时做出贡献，外来者终归是外来者。 但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和猫头鹰法庭做交易，要知道，在他眼里这个法庭唯一的优点就是，十分、十分的富有。 “谈判就交给你了，我也会看着你的，詹姆斯。”科波特说。 “没有问题。”教授轻笑着站起，朝他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 莫里亚蒂来到哥谭后，总喜欢在街上行走。他像是一个老艺术家在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建设风格，奇异的是他从没有遇过抢劫和扒手，也没有遇到过警察与黑暗骑士。 不同于纽约，哥谭有一种古典贵族式的气质，像是上世纪侠客横行的年代，五光十色下浓烟滚滚而上形成厚云，让阳光照不到那些潮湿黑暗滋生的角落。 在这个城市随处可见的古老痕迹中，自诩高贵的贵族、精英、政客……你所能想象到的上流人士们结合了起来，构成了一个黑暗结社。 詹姆斯·莫里亚蒂走了很长一条街，身后企鹅人的盯梢不知为何都不见了。他走入一个剧场般的场地，门口的侍者在尽头深邃的通道半路，递给了他一个面具。 面具是纯白的，比起原版只能遮住半张脸。因为莫里亚蒂没有加入这个结社的资格，在猫头鹰眼里，他既不是贵族也不是精英，只是一个他们在藏污纳垢的黑暗中选出的交涉者。 所以给出这半张面具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老教授毫不在意这样的贬低，戴上面具，走上舞台。 他的观众坐得比一般剧场座位还要高，更像是高居法官位置的审判者们。一个个纯白面具用简单的起伏和空洞塑造出猫头鹰的脸型，显得怪异又阴冷。 这些猫头鹰法官接二连三地探出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抓在前桌两侧，手边有漆黑的法槌。 这里是法庭，也是舞台。 聚光灯亮起，詹姆斯·莫利亚提张开双臂。 演讲开始。 第24章 024 024 - 塔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简单的定理。 “当我们细细深究的时候，才能发现它所带来的一种肯定极有冲击力。比如握着十字架的人们背诵的第一句教义：上帝说，要有光。” 舞台上的教授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 他有一口地道的英腔，像是一个讲故事的老者，给年轻的人们诉说人生的道理。 “所以，黑暗的地方总是会有一抹亮色，不然谁能知道黑暗的存在？同样的，光明之所以是光明，不是因为他是洁白的、无辜的，而是因为落入了黑暗之中，他仍旧在散发着光辉，坚守秩序，永远良善。” 苍老的声音陡然一转，意味深长地感慨起来。 “——不然，他又怎么能衬托出罪恶之城的永夜？” 猫头鹰伸长脖子，白色的面具形如漂浮在黑夜中的鬼魂。 他们发出咕噜的声音，毫无格调地窃窃私语。 “蝙蝠侠……”、“蝙蝠侠……”、“不，是韦恩……” 一个尖利、沙哑的声音说： “你是在褒奖我们的敌人吗？” 舞台上的教授心中叹息，恍若未闻。因为先言语者必不稳重，先反对者必无思考。 他微微抬头，一手按在胸口，一手张开示意所有的观众，“所以，新的定理又出现了：只要往黑暗中放下光明，那它就会自动自发地挖掘到黑暗的最深处，让人头疼不已。” “可是，在罪恶之城，有一种戏码也会应运而生，那就是绝望里诞生希望，希望形单影只，很快又被绝望淹没。我认为这也是在座的各位最喜欢观看、值得起立鼓掌的戏码。” “先声明，我并没有将各位看成是暴徒或者变‖态的罪犯。只是曾有一个演说家说过，能够使人团结一致的只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黑与白的区别不只是褒奖和贬低，它们只是不够全面，因为混乱和矛盾才是哥谭的缩影。” 他放声道：“法官们—— “各位的敌人，是想让哥谭不再混乱，不再矛盾——这才是他最大的罪行！” 有人敲下法槌，“附议。” “所以。” 莫里亚蒂放缓语速，又娓娓说道，语调优雅，“我们应该为共同的敌人布下陷阱，不然他就会破坏我们的交易。现在冰山餐厅已经送来了奶酪，接下来想要请君入瓮，就看各位如何布置邀请客人的花园了。” 猫头鹰们相互看了看，尖利的声音依旧沉不住气，双手扒在台面将头伸得更长，“你怎么知道那是个花园？” 莫里亚蒂这回慈爱地看向那个方向，“前阵子我慕名拜访了一趟阿卡姆，有位女士告诉我她的朋友艾斯利小姐消失在了黑夜猫头鹰鸣叫中。而各位想向冰山餐厅进购的货物也已经入港，‘花种’，我得知它有这么一个含苞待放的名字，不知道用来调出的酒水会不会比诸位常饮用的更美味。” 法庭陷入一片安静。 “你知道很多秘密。”有人说。 “不然怎么能带上各位赠予的面具？”莫里亚蒂回答。 “但我不希望你知道更多。”还有人说。 莫里亚蒂微笑，“那块奶酪，我曾是他多年的数学教授，如果能知道他后续的结果，我会很感激。” 有人在黑暗里满意地笑了笑，“你真邪恶。” 奶酪的后果只会有一个，但将他送来的人希望能亲眼所见这个结局。 这让猫头鹰们感到一丝放心，因为有这样念头的人甘于享乐，从无伟大的志向。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多了。 “感谢您的夸奖。”老绅士鞠躬致礼。 …… 交涉结束后，莫里亚蒂再度走上街头。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又尖又耸立的哥特钟楼，他更喜欢哥谭的小意大利街和中国城。复杂繁多的建筑风格从这座城市最初建设时就定了形状，这也代表着一种混乱的本质，恰好证明了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们本身就不是和睦的。 ——只有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才能让他们目的一致，他们只执着于蝙蝠和韦恩。 莫里亚蒂发现了这一点，他慢慢在街上走着，表情又变回了忧愁的老人，“所以他们都没有听出来，我其实是在夸我家可爱的孩子。” “这个城市……也太令我感到索然无味了。” …… 【我可爱的孩子，立香，敬启】 ——希望你没有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以便能及时醒来阅读爸爸的书信。 唐泰斯君知道我的商店正在被猫头鹰的小爪子和企鹅的喙蹼监视，所以没能与我交流你的近况，真令人惋惜。 我想现在你应该无法联系到那位可爱的小王子查阅信息，之前时间太过匆忙，我忘记向你介绍一下哥谭市有名的几个景点。 这个城市中有一个由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所成立的组织，每一个家族的源头都是哥谭的创始人，所以他们自诩为这个城市的影子，这个城市的管理者都是他们所成就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贵族中的贵族。但是说实话，数十个家族结合起来的成就都不如唯一一个不愿意与他们为伍的韦恩集团在哥谭的地位，所以他们一直与韦恩家族争夺哥谭的支配权。 你来到的哥谭的时候应该看过地图，最高的建筑就是韦恩塔，旁边——因为高度一致所以显得距离不远的另一座高塔就是他们建立的，我不太了解他们建立这座塔的目的，但每隔一段时间那里都会有一场交易会，所以你现在身处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里。 第二个地方，伊丽莎白·阿卡姆医疗机构。这个城市唯一让我觉得眼前一亮的地方，就是它内部有许多充满智慧的人在疗养，我几乎拜访了所有的病人，可惜一名叫做帕米拉·莉莲·艾斯利的女士失踪了，她的好朋友称呼她为毒藤女，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魅力。 第三个地方，你也熟悉的冰山餐厅。科波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对金钱有着比我还要敏锐的嗅觉，所以掌握了一批神奇货物的来源。他的家族也很古老，本人更是从头到脚写满了经典□□的关键词，但他不足以被猫头鹰的精英看中，同样，他自己也对猫头鹰看不上眼，只想榨干他们的财富。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在哥谭这段时间的调查，希望对你浏览这个城市有所帮助。 也希望你能有一段美好难忘的经历。 【来自，爱你的——】 最后一行署名藤丸立香看也不看，啪啪几下就把信纸揉搓撕碎，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 男生已经无声苏醒，扒开了麻袋，望着站都站不起来的铁笼子，叹了口气。 生气归生气，但他现在除了无能狂怒外也没办法对莫里亚蒂做点什么。 藤丸立香抬起手，摸到了脖子上一个小小的装置。 这个世界的人口贩卖大多是孩子和女性这样的弱势群体，但在这个群体中最受欢迎的货物莫过于刚刚觉醒的变种人和超能力者，能量抑制器这种东西经常是给这类青少年稳定度过觉醒期的用具，所以他很容易就猜到这次拍卖会的主角是谁。 使用力量就会触发警报，警报连接着定位系统和有电击效果的装置，这里信号被屏蔽，他也联系不上威亚治黑掉控制，解除掉这个项圈。 不过这个堆满铁笼的巨大仓库里只有他一个人，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卖，拍卖员甚至没把他一起拖出去，把他孤零零地放在了角落。 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藤丸立香看了一圈，监视器应该是在门外，仓库里没有什么问题，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来哥谭之前就已经使用出来的礼装道具。 其中一滴反光极好的银白色液体滴落地面，逐渐形成一个活物般的银色湖泊，然后兀地延伸出尖刺，切割开了门锁旁边的金属栅栏。 在纽约他都会随时开着礼装防身，所以就算哥谭一样有从者在，他也不可能不做半点准备就来拜访声名狼藉的罪恶之都。 金属叮铃哐啷掉地，男生走出笼子，活动了一下四肢。 Ok fine，我们出去再算账。 第25章 025 025 - 蓝眼睛 哥谭又下起了雨。 下雨之后这座城市弥漫起来的不是寻常的土腥气，而是一种属于金属的浊锈味，尤其是在这座仍在建设的高塔附近，这种气味更加浓厚。 哥谭市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富豪想建一座可比韦恩塔的建筑，这样的举动有些自取其辱。 新建筑至今没有完工，顶部超出两旁高层大厦的部分还裹着水泥墙和大型脚手架，面料光滑的遮光布像是一个巨大的温室，在哥谭高处几欲去触摸那低沉的云层。据说整个建设工程中，这座塔和负责的企业屡次遭到各种罪犯的问候，并且时不时就有疯子来放过定时炸弹。 这种情况太正常了，哥谭标志性建筑中唯一能免受太多罪犯洗礼的估计也只有韦恩塔，因为不论那些罪犯怎么闹，韦恩集团都能用钱在最快的速度砸出最漂亮的装修，让市民们都反应不过来它什么时候被破坏了，也让罪犯们觉得很没意思，而且很有可能第二天晚上就要被蝙蝠侠揍。 由此可见猫头鹰的财力人力确实落了韦恩一节。 韦恩，是这座城市的聚光点。 新闻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发酵，前所未有的发酵速度和下压速度让许多人都在好奇这则新闻的真实性。 不远纽约复仇者大厦已经有人喷出了口咖啡，花之咖啡厅外都有路过的人看玻璃橱窗万分眼熟，迦勒底岛上还有女神的冷哼远远传来，威亚治再度通知所有从者御主的失联。 回到哥谭。 夜翼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私人等候室，很快，他脱下参加交易会的人们都会戴来遮挡面孔的面具，换回自己的，脱下西装外套与衬衫，露出了便于行动的作战服，娴熟地潜入了交易会的后台区域。 后台区域不大，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中忙碌着，最先要拍卖的商品已经送来放置到了货架或者推车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聪明的主办方把所有的货物都放在不同的货仓里，只有要拍卖时才会让负责那个货仓的拍卖师亲自拿着钥匙跟随保镖去取货。 夜翼在进入交易场时才得知今夜将有人口贩卖，那么拯救孩子的任务就大于调查交易会中猫头鹰的目的。 他等了片刻，打量着那些拍卖师，推测哪个货仓才是存放孩子的，顺手取了一本这次的拍卖单。 千奇百怪的物品出现在夜翼面前，他直接翻到后面的重头戏。 精美与格调是猫头鹰的一种追求，拍卖单制作得漂亮，如果不是布鲁德海文的交易场让他懂得一些门路，他都差点没办法从五颜六色的宝石水晶金属块里辨认出这些代表的究竟是什么特殊能力的小孩。 夜翼迅速浏览记数，翻到最后一页时，黑色的纸张上仅仅有一颗蓝色的宝石。 过分的简洁还是难以让人想象到货物的本质，所以主办方附带了一张照片。 是那张在全哥谭新闻都有的，两个男生的照片。 还有一行第二场特殊拍卖会的地址。 “这可真是……”夜翼合上拍卖单，“有点糟糕了啊……” …… 月灵髓液，原理是以水银为载体和创始人擅长的流体操作结合制作而成魔术礼装，具备高机动性和硬度。发展型和自律型都有极佳的演算能力，是居家必备杀人越货的良品，发动时需要通过魔术师本人的魔术刻印，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战斗礼装。 但，藤丸立香魔术天赋不高，他现在能用出月灵髓液纯属作弊，还想发挥出全部能力的那种外挂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只能勉强用来进行简单的防御和攻击，而且水银变形是需要他自己去控制，比不得正牌的全自动技术。 好在已经使用出来的礼装，尤其是类似道具一类的礼装，维持其存在不用消耗太多魔力。他在原地尝试把月灵髓液扭成几个简单的形状，发现脖子上的装置没有反应，就放心了。 这里是最低级的仓库，只会用来做临时货仓和放置残次品，所以这个货仓也会被叫做储肉仓，或者肥料区。 残次品·藤丸立香淡定地戴上一副眼镜，镜框上附加的卢恩符文构成的术式给他带来了另一个视野。 拥有御主适应性的人本身就具备有对从者属性评测的视野，筋力、耐久、敏捷、魔力、幸运、宝具，这些基础数值除非是有隐蔽属性的灵基或者使用屏蔽技能才不会暴露，可门外两个守卫并不懂这些知识。 两个数值罗列，隔着一堵墙，全部都是“-”，说明外面的守卫只是普通人。 【只要出去就会暴露在监控下，你计划好怎么逃出去了吗？】 藤丸立香一脸惊讶，他低头，“你是故意这么问的吗。” 他说：“我为什么要逃？” 门外，一个拍卖师大步走来，他脸色通红，显然刚刚发过一通脾气。 其实以他的身份不应该来这个肥料区，但是，该死的！ 他大声对两个守卫大喊，“打开门，还有个货物在里面！” 守卫们意外又有点慌乱，拍卖师怒骂他们，“今天的运货员为什么是个临时的！他竟然把最珍贵的货物当成是残次品扔在角落，你们的眼睛也瞎了吗！快把门打开，加上检查和包装的时间，恐怕再来几场拍卖都不够，我们的末日说不定就要到了！” 厚重的金属门被拉开，多恰好啊，他们对上了一双拍卖单上的宝石都无法媲美的眼睛。 还在把水银扭成麻花的藤丸立香愣了愣。 “……你们好？” 逃走不慢，不过藤丸立香没打算直接就逃走。 凭借着多年花里胡哨的被坑经历，他认为莫里亚蒂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要把他放进来这里。 从信里看，莫里亚蒂的旧货商店在被监视，这一点他暂时相信，因为犯罪专家会把这种弱势说出来，经常是用来博取他的理解和同情，卖个可怜，所以不屑于说谎。 藤丸立香：呵呵。 监视教授的分别都是信里提到的猫头鹰和企鹅人，教授在企鹅人手下工作，而企鹅人又想要猫头鹰的金钱，猫头鹰和韦恩集团是世仇。 藤丸立香在大脑里简单画了一个关系图，那么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是冰山餐厅卖给猫头鹰的一个商品，还被嫌弃了。 唯独剩下两个疑问：这些和韦恩集团有什么关系？阿卡姆医疗机构又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莫里亚蒂不会在信中提及多余的东西，可他现在和韦恩集团的关系就只是一个合作方罢了，迦勒底岛的背景在自视甚高的猫头鹰眼里应该不管用，看来还差两块碎片。 月灵髓液安分时就是一个银色的小水洼，一片不规则的镜面，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拖进了储肉仓绑了起来。 藤丸立香借用了他们的钥匙和卡片暂时关闭了这一层的监视和警报，打算往上走。 因为经过的楼层很简陋，房间和通道都没有一扇窗户，藤丸立香猜测自己在更地下的地方。 基督山伯爵的身影于他脚后随行，即使不能出现，从者依然在用声音和他交流，与他同在。 【然后呢，你要是去解救那些拍卖品，还是去解答犯罪专家出的小难题。】 “教授的任务是来调查哥谭里有没有走丢的从者。” 礼装辅助下，藤丸立香轻巧地前进，他找到了熟悉的不会有监控的通风管道，翻了进去。 “他既然会把我送进来这里，最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他们的消息，然后这个消息又和刚刚信里提到的那几个地方有关。” 【你确定吗？】 和犯罪无关，也和哥谭的混乱无关。 前天晚上，站在吧台后年迈优雅却又能灵活甩动调酒器的老练灰领从头到尾都在微笑，没有一句话是有关调查失踪从者的汇报，他将御主直接送进高塔，让他自己去寻找给他的答案。 “我确定。”藤丸立香回答。 走过一段很长的通道，细细的灰尘从金属与墙壁的缝隙里落下，藤丸立香嘣地一声踹开通风口的门，发现脚下这个房间一片漆黑。 思考到这里先暂停，他要着眼于眼下的状况，结果正觉奇怪间忽然脚下一滑。 藤丸立香：！ 他摔出通风管道，月灵髓液还没来得及变形，却有人接住了他。 他一动，接住他的人立刻把他放开，一声不大不小的撞击声打破黑暗的寂静，月灵髓液和对方的武器在黑暗中擦出火花。 眼镜上的数值自动罗列出来，藤丸立香惊讶地看见眼前的数值比起保安和交易师的一排“-”，竟然有了内容！ 【说明：银色的奔流会化为剑，银色的波涛会化为盾，就连飞溅的水滴都会化为侦查的先锋。】 黑暗之中，银色的湖泊如窈窕的月光出现在室内，滴滴水珠落地弹起，圆弧的镜面成形，片片锋利的薄刃迸射，活动的银色流体进一步复杂的变化起来，埃尔梅罗的至上礼装开始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调动着魔力，同时抛出一颗颗符文石，俯身侧到一旁寻找掩体。 下一秒，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符文石像是被黑暗一口吞掉了，没有发出任何威力。 “这是什么！？” 不过黑暗对面也传来一声很轻的惊呼，对方对月灵髓液奇特的变形和攻击毫无预料。 坠落的水银雨中，黑影和藤丸立香换了位置，前者的动作十分敏捷，像是夜晚中的鸟类，藤丸立香却不太敢使用更多魔力，不然他脖子上的项圈就要先给他致命一击。 连续不断的破坏声响起，房间里的桌椅化作一切障碍，然后被切割和打碎。 无数碎片洒落到地面，两人的交手压抑又快速，像是在不断试探较劲的两个人，一直没有结果。突然之间，黑影猛地袭近一段距离，唰地一声，点亮起了一根萤火棒，抛高了起来。 夜视镜和来自从者赠送的眼镜都只能看个轮廓，水银反射出移动的光源，昏暗幽邃。 现在两双蓝眼睛都看清楚对方了，藤丸立香及时停下动作。 这种紧身衣打扮……怎么能那么巧。 夜翼比他还要惊讶，他低下头，手里还拿着那张拍卖单。 怎么能那么巧！？ 第26章 026 026 - 蜷曲绽放的 是个超级英雄。藤丸立香很快得出结论。 哥谭蝙蝠侠大名鼎鼎，但不代表就没有其他超级英雄，虽然现在环境太黑了他认不出来是哪一位。可想想，叫做猫头鹰的哥谭老组织在搞人口贩卖，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肯定会被超级英雄找上门。 面对能和水银打得有来回有的敏捷A幸运A的正面人物，藤丸立香立刻收手，“是超级英雄吗，我是被绑架进来的，我不是哥谭人，听说这里有个地下交易场在进行人口贩卖的时候，我逃了出来，能帮帮我吗！” 夜翼看了一眼他身边流动变化的水银，不禁怀疑，“你还需要我的帮助吗，迦勒底岛的……小朋友。” 真是不给面子的回答，藤丸立香又差点咬了一口舌头。 既然都知道了双方的一层身份，夜翼收起武器，藤丸立香收起水银，两人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直接看到真人，藤丸立香比照片显得还要年轻些，这样的年轻不是稚嫩，而是一种源自亚洲人天赋的活力和柔和。 夜翼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迦勒底岛愿意把他放来哥谭，虽然体格看上去不怎么能打，但他身上有许多奇怪的道具。 长得无害但出手就可以和自己打几个来回，哥谭的罪犯遇到他都要倒霉。 夜翼拿出那些被他用特殊道具接住的符文石，石头上的术式都没有激活，藤丸立香看到他还给自己，接了过来，“这……” “不是只有你们岛上才有魔法师，”夜翼回答，“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迦勒底。” 藤丸立香在内心飞快过了一遍这句话的逻辑，在这个超级英雄眼里自己很有可能更是迦勒底的一员而不是单纯的岛主养子，认为他被绑架进来只是个借口，实则另有着目的。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就是少了一项他是被自己人坑进来的。 藤丸立香倒也不慌，因为只要他不承认，超级英雄也拿不出证据，所以请你们继续怀疑着吧。 过了一遍思路，他打定主意，抬起眼。 结果夜翼先一步开口，“先声明，你和韦恩集团的绯闻已经布满全哥谭了，亲眼见到你之后，我都开始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和韦恩有什么关系。” 男生的眼睛是一种特别的蓝色，明净、澄澈，像是夜色下的湖水，那张和蝙蝠侠对视的照片上，两人的眼神都有一种相似的冷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绯闻入脑，夜翼想了想，布鲁斯女伴里亚裔占比似乎并不高，似乎。 啊？ 但藤丸立香一片茫然，然后就被塞了那张照片。 夜翼以为他可能要怀疑一下人生，但男生只看了一眼，就表情奇异地对上自己的眼睛，不确定地问： “你是韦恩集团的人？” 夜翼：？ 措不及防被扒下一角马甲，还没反应，藤丸立香又问，“还是阿卡姆的人？” 夜翼：？？？ “……你说的是，阿卡姆精神病院？”他嗓子有点发干。 藤丸立香的心里又凉了一小块。 他听到了什么，原来这个医疗机构竟然是个精神病院，教授在信里还说他几乎把所有的病人都拜访了一遍，果然能和搞人口贩卖的猫头鹰塔、企鹅人的冰山餐厅并称三大景点之一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茬。 看到照片，藤丸立香基本就把最后两块拼图拿到手了，因为咖啡厅周围的监控都在威亚治的手上，不会有人能把他拍下来的，唯一的可能……想到莫里亚蒂的搞事能力，他觉得教授是成功忽悠到了威亚治，拿到自己和德雷克的照片，借此给自己送来了一个超级英雄帮手，还是韦恩牌的。 藤丸立香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还好对方现在是己方从者，不再是恶之都的黑幕。 他再度打量起夜翼。从身形来看对方应该是个成年男人，一举一动都像是经验老道的超级英雄，紧身制服下意外的是一副好身材。 藤丸立香猜他在现实里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不过韦恩牌的……不会是和提姆德雷克是一家吧。 藤丸立香不大确定，现在的富豪都那么有志向吗，从纽约首都到哥谭富二代，都是超级英雄。 那高居哥谭首富的布鲁斯韦恩是不是也有个暗地里的身份？ 身边的超级英雄不再说话，好像真的被他的发言给哽到了，藤丸立香结束自己的思绪，有点微妙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先交代起自己这边的情况。 “你应该是来调查这一个交易会的是吗，我的确是被绑架进来的，除此之外，因为我的监护人那边一直在寻找失踪的朋友，我就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他们的线索。” 在当下的情况里，目的一致的两人不适合再相互试探，夜翼暂时接受他的理由，共享出自己的情报。 看到拍卖单之后，夜翼就知道他要找的目标肯定在第二场拍卖，拍卖单上会明目张胆的放这一张绯闻照，就代表这是针对蝙蝠侠的一个陷阱。 不过夜翼在进入这座塔之前，通讯还没被屏蔽，他得知蝙蝠侠已经前往了阿卡姆，所以这次的事情只能由夜翼自己处理。 夜翼再度潜入这座塔的其他区域，发现这座塔的设施简陋到古怪，和它对外展示的工程进度一样，好像就是为了应付地下交易的场所提供伪装，其余地方都空旷简陋。 于是他轻易关闭了他所在的附近大部分电源，打算找到信号终端和控制室恢复自己的通讯，没有了监控，追赶他的人只能踩着货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抓不住他。 听到这里，藤丸立香眼睛一亮，露出脖子上的项圈，“那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夜翼看到装置，挑挑眉，越发确定旁边的水银只是一件魔法道具，做出了让人放心的回答，“没问题。” 项圈不能暴力拆卸，夜翼看了一会，用了身上的一些小道具动手，男生十分信任地袒露出自己的脖颈，让他更方便动作。 黑暗里，藤丸立香老实地靠在桌子旁边给他拆。夜翼动着手，忽然说道：“第二场拍卖会在凌晨，我有一个建议，就是你最好等下直接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会不会有你朋友的信息——就算你有很多奇怪的道具，但仔细一看，我记得你好像没有成年？” 这是针对蝙蝠侠的陷阱，只有可能更危险。夜翼想到这个房间另一扇门外的东西，对这个能随便露脖子男生还是动了点照顾心。 藤丸立香：“你难道也相信我证件上的年纪吗？” 夜翼手一顿，这样的坦然让他意外，“这算不算暴露了你其实不是完全无辜的一个人，迦勒底的。”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他觉得他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辩论，这一位超级英雄既然会在意这一点，就证明对方对他已经放下了怀疑和试探。那他交出点诚恳让他们的关系平等一些，之后的合作才更方便。 没有花多少时间，夜翼放下手，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来是追猎他们的人来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自行找了合适反击的位置，莫名默契起来。 很快，大门破开，水银流转，无光的飞鸟飞镖接二连三地射出。 这次的追猎者带上了重火力的东西，硬化的水银挡住无数子弹，又化作水幕落下，追猎者们从容不迫，男生的绯闻照被小刀钉在地上，落满灰尘。 藤丸立香刚想去开房间另一边的门，就被拉住了。 “等一下，”布鲁德海文的义警难得认真又严肃，“那边是我发现这座塔另一个古怪的地方，你开门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 …… 阿卡姆精神病院。 科波特不喜欢来这里，在他眼里，这个地方比起黑门监狱还要混乱。随便一个疯子放出去，哥谭就要变个天气，这样的变化多少也会影响到他手下的势力，所以有时候他可能比蝙蝠侠都要讨厌这里。 但其他时候，就算是疯狂也阻挡不了企鹅追逐金钱的脚步，科波特这次来到精神病院是收到了一个关于新货源的消息。猫头鹰法庭想要的货物在他手上其实只有一批，他看到了这批货物的利益，所以一直和猫头鹰纠缠，想把货物与金钱都握到手上，可这很难，他知道猫头鹰在哥谭的势力有多大。 之前的货源已经无法为他提供更多货物，手上的这部分又被取出五分之一送到猫头鹰那边给他们验货，科波特肉疼极了，他必须寻找新的矿脉，所以不得不因为一个还没完全确定的消息跑来阿卡姆。 罹患精神疾病的罪犯通常会被判为无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所以在罪犯基数大的哥谭，没几个精神病院是能有正常病人占比高过罪犯的，而阿卡姆，就是专业收押高危罪犯的地方，并且完全关不住犯人的名声比任何一个罪犯的名声都响亮。 阴郁湿冷的监狱打开闸门，科波特见到了那个拥有货源消息的罪犯，可有个不合时宜的人坐在了旁边。 小丑。 “嘿，”这位和蝙蝠侠一样大名鼎鼎的罪犯亲切地打起了招呼，“科波特，好久不见。” 科波特的脸色从半黑变成全黑，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油然而生，“是你要见我？” 没有人能了解小丑，但阿卡姆层出不穷的越狱和暴动都和小丑有很大的关系，每一次，每一次小丑的逃出计划都令不少人“惊喜”，也有不少意外发生。他不一定会向所有在他计划里的人打招呼，唯独蝙蝠侠。 企鹅人憎恨蝙蝠侠。 “别激动，科波特，我确实，”小丑站起来，他的声音从不在一个调子上，“我确实想在今晚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但是我发现有人支持了我，我反而又不想出去了。” 嘭地一声，与科波特约好的罪犯倒在地上，精神显得很不正常。 他叽叽咕咕地坦白，没有什么货源，从来没有什么货源，只是小丑今天要逃狱，他约进科波特，是想给小丑、给他们这些想要出狱的罪犯提供帮助。 科波特的伞尖落到他身上，眼里燃起暴戾的大火。 多么愚蠢的想法，就像是一出滑稽的黑白电影，来嘲笑他今晚的赴约！ 企鹅人的伞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方式，在罪犯的惨叫里，小丑发出嘶哑的笑声，不消片刻，监狱的□□开始了，罪犯们却突然找不到他们的主心骨，陷入一片混乱。 想要尽快离去的科波特突然在某一刻心里一悚，从天而降的蝙蝠战机的灯光就打到了他的身上，阻止了他的脚步。 战机的轰鸣掀起狂风，小丑并不感到意外，他永远是灯光的中心，他看着熟悉的黑色披风起落，惨白的脸上笑容奇异起来，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尖利成一个黑点。 “晚上好，蝙蝠。”他轻声说，却没有以往的狂喜，而是有些出神。 他发现了，这种发现对他来说太稀奇了，他在记忆里回头看，像是发现某一天来找他问路的老人如常的话语与举动，竟然是与他的疯狂严丝合缝！他竟然遗漏了这样的人物！ “他真是太有想法了，竟然用我来吸引你的注意，我有点儿欣赏他了……” …… 帕米拉——毒藤女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沉没在一片深海里。 她的四肢都变成了她喜爱的植物藤蔓，她能感觉到海水中每一条水流的力度。 三个月前，她从阿卡姆中被人送出，一种奇怪的液体注入进她的血液，让她的血液像是火山一样沸腾咆哮。冷静下来时，她就觉得自己像是海底在的最深处，变成了一株飘摇的红藻。 她隐约听见身边来来去去的研究员的对话。 “……已经通过毒藤女的身体稀释了血清，但是那些血液里还是会诞生出活动的触手，目前已知的外星生物标本中没有这种触手……” “……这些触手不受控制，分裂的速度很快，还不能当成……使用……” “新来的试剂有作用！” 毒藤女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海水中的红藻，而是培育藻类的土壤。 一双手从她的颈后拥抱了她，这一双手臂纤细得分不出性别，在被拥住的那一刻，毒藤女所有邪恶的念头，愤怒的情绪都像是接到了一个空旷的空间，一下全部被抽离。 诡异的绿色液体中，曼妙的绿肤女郎睁开眼睛。 放置她的空间里，无数圆柱的玻璃缸横七竖八地竖放在她的面前，那些和藤丸立香一样被打成残次品的人全部都会在必要的时间被塞入这些缸中，成为毒藤女背后，真正被猫头鹰培育来做对付韦恩的“武器”的肥料。 在冰山餐厅送来的那一点药剂注入进了培养缸时，从者混乱疯狂的神志终于得到一丝压制。 然后祂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御主来寻找祂了。 祂欣喜若狂，忍不住想盛放。 …… “血祭可以说是贯穿人类史最重要的活动之一。” 教授说。 “宗教仪式中，焚烧罪人之躯可以用来求得神灵的原谅，捧上纯洁血肉可以用来引出恶魔的注目，在我看到纽约发生的事时，我才意识到我调查的事件尽头是什么。 “可惜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教授，能和任何人类沟通，却没有办法与邪恶的神灵沟通。” 街头一角，莫里亚蒂打着伞，慢慢走回自己的商店。 “Master哟，真正的阴谋这才刚刚开始啊。” …… 深红和翠绿的藤蔓毒蛇一般穿梭在数据雨里，下落的数据在深绿和金黄间闪烁，排列淆乱，在黑暗中反复循环。 在人类走进这个空间的时候，无数蔓藤像是输水的水管不断鼓胀，巨大的叶片发出金属脉冲般的砰砰声，呼啸开合嚼烂了一个研究员的尸体。植物迅速生长，夜翼闻到了一股馨香的气息，这个味道像是瞬间把他点燃，晕眩和狂喜排山倒海向他袭来。 在知道毒藤女被猫头鹰捉住之后他做过门后已经变成另一个异域般的空间，因为毒藤女就曾用她的能力将一座大厦改造成热带雨林。猫头鹰手上有一种酒神因子可以让人的体质发生改变，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变得那么可怕，毒藤女的能力是一种神经毒素，被她吻过的人都会为她疯狂，现在来看她已经不需要吻任何人，就能把所有人变成她的肥料。 幻觉里，炙热的火钳插入喉咙，无尽深渊中滚出来的浪花全是金绿的数据字母与方块，和变异的植株冲向所有进入她领域的人。 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夜翼在发疯前最后一眼看向身边的人，却诧异地发现群魔乱舞中，黑发蓝眼的男生有着格格不入的理智和冷静。 脖子上的项圈啪地解锁，掉落到地面上。 悬浮在他头上的红色书本源源不断地滚出金沙，像是在浇灌他，把他的发丝染上了黄金的色彩。 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夜翼笃定地想。 不是幻觉。藤丸立香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从者的意识降临到他的身上。 【概念摘出：圣者凭依之躯。】 第27章 027 027 - 你是谁 银白色的铠甲远比流动的水银要耀眼，白色的旗枪旋转，然后被猛地掷出，将毒蛇般膨胀昂起，露出鲜红棘刺要把人绞杀的奇异藤蔓狠狠钉在地上。 金发的从者脚步一踏，矫健高跃，握住枪杆用力划出，鸢尾花的旗纹在空气中舒开半角，又随着挥下的力道卷回枪身。 铁甲击碎棘刺，更加灼热糜烂的气息从植物中散发了出来。 夜翼清醒了，但感觉自己又没完全清醒。 他射出钩锁，敏锐地找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高处。 这里完全化作一个热带雨林的空间，他知道这是毒藤女的能力，但是金绿的数据水花四处炸开，有时从花朵的伤处像是泉水喷溅，植株的根茎皮下像是有无数霓虹灯在闪烁，让整个空间的色彩都在奇异的变化，加上一些裸露在植物外巨大的器械，这个热带雨林显得格外赛博朋克。 但这里任何一个角落随便目视过去，人类的大脑就会像是被噼啪爆响的电花点亮，被压上重度的眩晕。 夜翼低头，看到了那个穿梭在像是群蛇狂潮的藤蔓群中的金发年轻人。 他再度射出钩锁，飞到了对方的身边，加入清理活动植物的行为，并语气严肃地问：“你是谁？” 开门之后，夜翼确定自己遭受了某种精神攻击。 那些跟着他们追进来的保镖突然发疯般对同伴扫射。 他努力保持意志，但还是濒临疯狂，但在某一刻，他身边的人突然发生了一种改变。 令人狂躁的色彩中，一阵刺目的金色光芒升起，男生的黑发被光芒染成金子般的色彩，银色轻甲浮现在他的四肢上，金沙凝结出腰胯的细剑，把他武装成了酷似旧时代的骑士。 虽然面孔没有任何变化，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一种冷澈坚定的气质在他身上油然而生，原本湖蓝透彻的瞳孔渡上了一层如薄冰般的浅霜。 他手一伸，一杆旗枪就从虚空中被抽出，浅浅的光晕从他身上散开，就让夜翼挂在悬崖上的理智被有力地拉回！ 有根藤蔓及其狡诈，它在吞噬了不少保镖的血肉后像是拥有了智慧，在圣者般的金发青年的注视下，它将自己的分枝刺入了一个人类的身体里，直接沿着对方的脊髓将神经挤入大脑，讯速地把这个人类操控，然后残忍地像摆弄玩具似地让他冲在前端，拿着手里的机枪朝夜翼和从者扫射而去。 夜翼暗骂了一声，身边的人却已如弦箭般飞了出去。 金属摩擦出的花火在空中绽放，叮叮当当的响声里金发青年挥舞着旗枪前进。 他高跃而起，右腿重重向下一踩，钢铁的铠靴直接踩上开火的机枪，压倒保镖的胸口。 骨骼粉碎的声音从胸腹传出，青年四面有巨大的花朵轰然绽放，细细密密的尖牙层叠打开，每一片花瓣上都流动着浓香的汁液与方块霓虹，面向这个进入陷阱的猎物。 从者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他手臂一抖，金色的鸢尾花旗帜招展，魔力随之激荡而出，伴着尖锐的钢铁枪尖化作罡风、化作无形的刀刃，流星般切割划过。 一道银弧下，所有地狱之花齐齐爆开，数据水流喷泉般冒出，字母与闪烁色混乱无序的冲顶，形成奇妙又超现实的景色。 被操控的保镖还有最后一丝气息，他倒在地上，四肢都生长出了沉重的藤蔓，脸庞上涕泗横流，在痛苦中扭曲成恐惧的形状，“救……” 金发从者单手竖枪，另一只手反手拔出腰间的细剑，轻轻高举，而后迅速落下。 周遭沉寂了一瞬。 青年放开剑柄，微低着头，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十字。 圣者浅眸中淡淡的悲悯在无数怪物的尸体上，化作了一声祷告。 贞德：“阿门。” 夜翼看到这个金发青年转头看向自己时，冷峻的表情就放缓了下来，他朝他简单点头致意，“迦勒底第五十九位从者，你可以称呼我莱蒂克，或者达尔克。”* 纯正的法音与低沉了几分声线也与藤丸立香完全不同，夜翼暗自讶异，他几乎可以确定地问：“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双重人格，而是某种魔法，你……附身在了你们的小朋友身上，对吗？” 这么问完，夜翼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他已知的魔法知识里，这种附身魔法通常需要一定时间的布置，而藤丸立香变成这个金发侍从时间太快，他本身也不是法师，所以肯定是有人远程布置了这样的魔法，让这位侍从的意识降临到了男生的身体里。 或许这就是迦勒底岛会收留藤丸立香的原因，那个男生可能对迦勒底岛背后的事真的不了解，也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岛主养子，是个普通人。 因为他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被所谓的迦勒底的观星人，这一个迦勒底的主人兼法师，看中为他的从者的容器。 面对这样的疑问，金发的从者轻轻垂下眼。 片刻，他承认道：“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所以在一些我们来不及到达的危机情况下，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夜翼说：“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我对他的感觉还不错，或许能勉强作为一个一起在子弹下跑过百米冲刺的朋友问一下，这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吗？” 贞德抬头，轻轻微笑起来，眼中有着认真和恳切，带着几分谢意向夜翼说明，“眼下的情况不是他能够处理的，所以我才会降临到他的身体上，确保他的安全。” 从者轻轻抬起旗枪，向这个异域空间的最深处示意，言语有力，“以及完成Master交给我的任务。” 夜翼对这样的回答不太认同，但那是迦勒底的事，他无法进一步说些什么。或许在藤丸立香醒来之后，他可以问问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在被利用。不过当下，深渊般的前方传来了更多花草游走的声音，金发青年的降临似乎带有着抵抗无形的精神攻击的能力。 他们估计要一起行动。夜翼有些不自然地判断。早知道他带多一些魔法产物来，这样他能更有机动性。 两人不再出声，一并朝深处出发。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迦勒底不是都有很梦幻的代号吗，你的代号是什么。方便称呼，没必要暴露信息。” “……” “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夜翼。” “贞德。” 夜翼：？ 从者凶狠挥‖枪‖刺穿一株粘稠骇人的笼草，行进间的铁靴踩爆对方的根茎后，回过头对夜翼礼貌地微笑起来。 “Jeanne d'Arc（贞德）。” 夜翼：…… 夜翼：所以刚刚那声阿门也不是我的幻觉！ …… 漆黑的意识空间。 一座纯白的玉座显现了出来，白色的地基上燃烧起了一圈复仇者（岩窟王）的黑炎，围绕住这个玉座。 藤丸立香从一面巨大的镜子里掉了下来，他落地站稳，然后慢慢走上了台阶。 他的脚步在玉座前停留了片刻，最后坐了下来。 第28章 028 028 - 以疼痛 【概念摘出：圣者凭依之躯】 【说明：这是某一次战争的记录，虔诚的圣者凭依虔诚的信徒，心灵的律动成为圣者的原动力，以此，镜中倒映出的将为——】 【评价：……会很痛的哟。】 藤丸立香还是慢了一步。 在贞德的灵基特性中，有对精神系、诅咒系的攻击一定免疫的特性，而这一张礼装就是可以将他的这一能力辐射出去与身边的人共享。可惜，仅仅是把意志较为坚定的夜翼拉了回来。 被从者凭依不是藤丸立香第一次做，但因为从者凭依需要满足的条件非常苛刻，他不是最适合凭依的对象。所以在让出身体后，藤丸立香意识的剥离非常完全，必须被牢牢保护起来。 现在围绕在玉座周围的黑色火焰就是从者的一种保护手段。 这样的凭依几乎和从者召唤一样有大量的消耗，而且代价不小，方便的是贞德的机动性会很高，藤丸立香也能在意识的深处与他对话。 “我觉得我已经被当成是迦勒底的受害者了，”藤丸立香在玉座上小声地吐槽，“贞德你其实可以换个说法的。” 清朗的笑声轻轻传来，【抱歉，Master，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之后的解释更方便。】 藤丸立香鼓了一下嘴，泄气道：“算了，接下来……” 被毒藤女的力量改变的空间尽头显得深邃而遥远，就算是夜翼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过这一路上阻拦他们的障碍物能从花草藤枝演变成触手海葵一样的怪物。空气越来越潮湿，如果不是有一股灼热的温度从头顶发散而下，他觉得这里更像是某种海底岩窟。 不过这个源源不断的热意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上方似乎变成了一个蒸笼般的地方。夜翼暂时不清楚。 几只六瓣的海葵从植物丛中惊吓盒般的冒起，蠕动的吸盘细枝翻搅着空气朝他们扑来，还散发着除了恶心就是恶心的气味。反击间夜翼惊讶于贞德的行动力，对方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旗枪震荡出来的光晕可能还具备着某种类似于魔法的力量。一株植物猛然喷出数个人头大小的孢子，炮弹一样弹射，击中了贞德的胸腹，但从者只是被砸退了半步偏了一下身体，回过头来时薄冰一样的眼睛透出了一种明锐的凶狠，仿佛不知疼痛般再度上前，银枪一挑，银色的流星再度从他手中掷出，洞穿怪物的生机。 怪不得他没有把那把细剑拿回来，夜翼观察了一下贞德，发现他对长‖枪型的兵器更加擅长，和身上的铠甲一样，真的像是从冷兵器时代走出来的人。 这边贞德已迅捷地拔回枪，明明是一次优秀的击杀，但他却停下动作深皱起眉，手按上刚刚被攻击到的胸膛，担忧地低喊了一声，【Master？】 意识深处，藤丸立香吸着凉气，捂着胸口缩在玉座上，缓过来后，只是像遇上了小烦恼一样叮嘱道：“小心一点啊，贞德。” 没有强忍也没有抱怨，从者抿紧唇，【是。】 夜翼追上贞德，“嘿，你刚刚说那是你们主人给你的任务，那你知道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吗？” 贞德应声转述意识深处御主的话语。 藤丸立香：“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知道这里和阿卡姆有什么关系吗？” 得知夜翼来之前阿卡姆将有犯人逃狱的消息，藤丸立香的心又拔凉拔凉的，再度记了教授一笔。 他不确定这个逃狱会不会也和教授有关系，因为如果是莫里亚蒂做的，总应该有个目的。 然后他就知道毒藤女失踪的事。 “能悄不作声把一个像是生化武器人概念的重犯转移出阿卡姆，还有人力物力在暗中策划一个长时间的阴谋，对于扎根哥谭已久的猫头鹰法庭来说不难。” 【那会和失踪的从者有关吗，Master。】 夜翼看到贞德像是在思考。 实际上贞德是在和藤丸立香讨论这次事件的始末，虽然从者现界会被赋予现代知识，但不会和被凭依的对象共享记忆和思考。 “应该是梵高。” 藤丸立香推断，“我看过毒藤女的报道，她没有变出这种怪物的能力，梵高……他的血液很特殊，曾经变出过这些怪物，不过我感觉这些怪物的力量没有当初那么强，不知道是什么在限制他的能力。”* 贞德看了一圈，叹息，【但是这些怪物要是没有了限制，对这个城市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 “我在担心的也是这一点。”藤丸立香头疼道。 梵高是一个很特殊的从者，灵基本身就有一部分属于外神融入的黑匣子，而属于梵高的自残意识与宁芙女神的疯狂意识又在他体内不断冲突，使他本身的能力的思维都很特别。 藤丸立香坐在玉座上思考，教授的信里，猫头鹰一直在哥谭暗处针对韦恩，那么这里很有可能是在为韦恩布置的手段，绑走了毒藤女之后现在这里变成了这副模样，情况很有可能和紫式部相似。 紫式部身上的异变需要卡伦，梵高身上的异变需要毒藤女。 但让紫式部出现的是一个疯狂的□□徒，所以紫式部无法控制地对纽约造成了破坏，猫头鹰法庭只想针对韦恩，在能控制住梵高之前，他们一直在进行研究和布置。 可本就不稳定的梵高，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真的能被控制住吗？ “我只知道这里现在的情况可能和之前纽约一样，和外星生物有关，他们利用了我们迦勒底要寻找的人，举行某种邪恶的研究……或者仪式，所以这必须由我们来解决。”最后贞德这么与夜翼解释。 他们两人奔跑上了数层楼梯，各种断肢触手巨大花卉掉在他们脚下，堆出厚厚尸山血海般的景象。 在进入新的楼层时，密闭狂乱的空间突然扩大了。 穹殿般的空间因为过大，完全能看出本来的样貌，是个大型研究室。 装满诡异绿色液体的玻璃柜因为植物的生长横七竖八地拄在地面，混浊间还能看出一些血肉模糊的组织物，层层叠叠的藤蔓有的粗壮如蛇，有的又细如线虫，在最高的研究台上缓慢移动，看不见根部与末端。色泽艳丽的巨大花朵上，有一个女人盘踞在那里，见到客人的到来，她睁开眼睛，像是蛇与花一般舒展身躯，翠绿的肤色落满的霜白的点，棕红的发丝无尽延伸到身后层叠的藤蔓中，流光溢彩，极尽妍丽。 贞德和夜翼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不如说夜翼在看清毒藤女眼睛的瞬间，那种精神重击又来了。 他很快偏开脸，却不经意发现有几个玻璃柜里有人的手掌贴上了玻璃的内面。 还有人活着。 与此同时，毒藤女张开嘴，她表情虽然是在保持一种笑意，但眼神显得十分空茫，她的声音不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而像是这整个空间都在□□与呼唤，诡异错乱的音节让地面微微震动，植物的活动迅速起来，出穿插盘桓，新的触手从藤蔓下的液体中生长，裂开出一个个齿列尖利、污染精神的微笑。 无数回音响了起来，“loin、loin……profond……”* 藤丸立香听出这熟悉的词语，豁然抬头，“贞德！阻止她召唤！” 分工在这一刻敲定。 夜翼遵循他最初的计划去解救那些被带来拍卖场的人——当然不管是不是要被拍卖的人，现在的情况来看罐子中的人就像是给毒藤女吸收某种力量的食物，如果还活着那他必须援救出去。 贞德的枪尖刺入一朵花的颚部甩出，强劲的魔力随之让奔涌而来的触手藤蔓摧枯拉巧般折断，虽然使用的是藤丸立香的身体，但贞德的魔力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普通人较从者筋力和敏捷的不足，之前在前进时干脆辣手摧花的圣子还提醒了自己的御主一句。 【你最近有点疏于锻炼了，Master。】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你倒是来帮我一起算算报表看看？ 【……咳。】 藤蔓与触手相互缠绕，充满裂齿的花朵在地面盛开出数不清的陷阱，贞德的每一步都危机四伏，可以说是踏着死亡的舞蹈前行。毒藤女在花中呼喊者、召唤着，空茫的双眼终于定格到了挥舞旗枪，步步紧逼自己的金发从者。 林立的尖刺忽然从她身后爆发似地突伸，贞德脚步猛地一止，针刺擦着他的眼睫而过，他回身，流动银芒的枪杆硬如世界上最具密度的钢铁，一往无前地破开了恶毒的群刺，贴至毒藤女的身前！ 提枪—— 熟悉的面孔彻底倒映在祂的眼中。 啊。 是。是。是。啊。是。 是…… 【——御主大人。】 贞德眼前，女性一双空茫的眼睛突然清醒了，剧痛令她倏地将眼睛瞪大，目眦欲裂，面庞充血。 然后，她整个人就从贞德的眼前消失了。 贞德一惊，立刻收枪跳开，脑中的危机感正不断发出警报。 他刚刚看清楚了，是一种巨大的吸力，在眨眼间将毒藤女整个人吸进了她身后层层叠叠藤蔓拉开的黑色的深渊中，棕红的发丝尽数折断，枯萎似地挂在深渊的洞口，隐隐昭示着主人的结局。 死寂降临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 下一秒。 异变徒生。 …… 大地在轻震。 “地震了？”路人们纷纷看向自己的脚下。 “难道是地震了？” “不会是哪里的炸‖弹爆炸了吧。”有人习以为常，并且这个看法很快就被人接受。 震动并不大，摇摇晃晃，断断续续，餐厅里杯子中的酒水在微抖，路边开到最旺盛的野花脱离枝头，黑‖‖‖帮飞出枪口的子弹从脑穴偏移到了眼睛，吸着大‖‖‖麻的人眼前本就昏天暗地。 只有教授注意到雨水突兀地停了。 莫里亚蒂不甚在意地收起伞，在街道上大部分门窗玻璃因为轻晃发出的响声里，他像是浑然无觉的把伞柄挂在臂弯，准备打开自己商店的门。 “Mr.金！嘿！金！”一个粗粝的声音响了起来。 之前在他店中喝过酒的一位客人怒气冲冲而来，质问他，“歇洛克那个家伙听了你的话帮你去车站抢一个毛头小子的包，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遇到蝙蝠！？” 不是所有罪犯都会在晚上遇到蝙蝠，从企鹅人回来哥谭与猫头鹰交涉和到阿卡姆询问货源，在他的压力下不得不转移车站附近的黑‖‖‖帮混混，到蝙蝠侠加大对这个区域的巡视，草蛇灰线，都像是不经意从老绅士身边落下的蓝闪蝶的磷粉。 莫里亚蒂回头，片刻挑了一下眉，“哦，歇洛克，我记起来了。愿意帮助我这个小忙的人叫作歇洛克。” “他可是我的兄弟，你要赔偿我！”客人冲上来，拽住他的衣领，大声嚷道，内容却无关乎他提到的兄弟，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看看，这就是哥谭，无理取闹又混乱的城市。莫里亚蒂唔了一声，对近在咫尺的人露出不赞同的目光，接着说道：“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老绅士弯起唇，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实话说，我讨厌这个名字。” “你——”客人举起拳头。 地面震动忽然加剧，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有许多连着下水道的滤水口，长期的帮派斗争当这些设施都有破损，莫里亚蒂话音一落，一条黑色的影子闪电般蹿出了下水道，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它瞄准了离它最近的人，恶兽般拉住了客人的下半身，直接囫囵把这么个大活人拉进了箱子大小的下水道井口。 惨叫声里，整个下水道都发出如地狱之河翻搅的声音。 “噢，噢！”莫里亚蒂惊讶地，举起双手，两手空空，对着空气惊叹，“这可不是我这个老人家做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回答他的，只有逐渐远去的翻搅声。 和一个脚步。 有人走到了莫里亚蒂的身后，在一段距离外停下脚步。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画框一样的礼物，像是包装好的油画。 “但是你明明可以救下他的。” 他在老绅士的身后清楚地说出，金的真名。 “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 莫里亚蒂回过头，看清来人，讶异地挑起眉。 第29章 029 029 - 死亡之花 下水道一直是一座城市的地下世界，且存在之多超出人们的想象，哥谭的管道泄漏和繁重的结构让它们形成迅速，为许许多多黑色的、泥泞的存在提供自由呼吸的空间。 哥谭的地下世界水流涌动，宛如城市血脉的河流暗道像是感染上了某种繁殖迅速的病毒，布满了触须和利齿的巨型海葵沐浴漆黑的河水，哗啦爬上岸道，发出了嗡鸣般的叫声。 这些叫声挤满了哥谭的下水道，回声很快回返，让它们感觉到了气流与出口的方向。 土壤、空气、光，还有血肉，才是它们盛放的要素。 出现在莫里亚蒂面前诡异而残忍的一幕不是单纯的偶然与巧合，以猫头鹰塔为中心，这样的状况开始向整个哥谭辐射，由疏散，到密集。 两声如同大地脉搏的擂鼓沉而缓慢，短短几秒，研究大厅里的植株齐齐定格，然后在夜翼和贞德诧异的目光下快速衰败。 随之新生的，是将他们脚下整个地面都拱起的物体。 整个空间都在巨大震动，地面变形开裂，四周随时要崩塌。 夜翼已经打开了好几个棺柜，发现只有一人一息尚存，対方竟然是个变种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第二场拍卖，“商品”已经全部放置进了献祭给“花种”的肥料仓！ 夜翼的钩锁连续发射了三次，带着奄奄一息的变种人在枯萎的粗壮蔓藤上寻找立足点。 贞德也在行进和跳跃，旗枪在潮湿的枝干上划出一道道喷泉般的汁液。他现界时藤丸立香说明了身处的位置，御主是被送进来的商品，所以应该是靠近交易场的地下。在往上行动过的一段距离后，贞德认为他们在大厦内部处于的位置还算安全，只要找到一个出口都能逃离。 但在他找到出口前，这样的想法在新生的植物破土而出后，全被推翻了。 建筑巨石滚落，从地下延伸而上的不再是细如线虫的根茎，也不再是粗壮如蛇的蔓藤，而是一个魁梧的庞然大物。 祂随便一根根茎就足以填满这一个研究室，因为迅速的生长，植物表皮在过分膨胀下开裂，流血般淌下浓稠的色泽混沌的汁液与数据水流，新的巨型海葵从这汁液中生出触须，犹如新生儿落地，瞬间开放出布满爪牙的吸盘与巨口，嗡嗡鸣叫。 天花板被顷刻顶穿，夜翼和贞德被带着向上，他们用武器扫开下落的钢筋水泥，旋即看见的不是新一层楼顶，而是刺眼炽热的光芒。 “天呐，那是什么！？” 市中心高层大厦办公的人们只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魔花般的怪物还没有入侵到他们的供水设施，他们只感觉到落地窗外的雨水忽然一停，刺目的阳光像是点燃似地照射下来！ 无边的天空晴朗灼热，这座阴霾长伴的城市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流着泪水举目而望。他们看到了城市上空那座原本裹着水泥与厚厚遮雨棚的高塔顶端—— 生长出了一朵巨大的花。 阳光下，这朵花牢牢扎根在这个为祂准备的盆栽中，舒展起自己的如油画彩纸般宽阔又奇异的叶片与枝蔓。 祂的花瓣遮挡住了阳光，再度为哥谭落下末日噩梦般的阴影。 “Loin、Loin……Profond！Profond！……wgahnag fhtagn！” 祂的声音在无形的空气里鸣动。 狂喜与昂扬的兴奋在祂的意识中倘徉，喜悦的笑声从花蕊处传出，嘻嘻哈哈如同带着荆棘的毒枝钻进人们的大脑。 罪恶之城如同阴暗密林，而祂是最高处盛开的死亡之花。 祂呼喊着无人能明白的话语。 “水之祭司啊——风的贵公子啊——来自夏日星的硕花啊——”* 夜翼带着变种人狼狈地挂在一个高处，脚下如万丈深渊，都是在楼宇间穿梭的罡风。 没错，他们并不在地下，而是在塔的高处，藤丸立香在通风道中攀爬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対时间和路程的感觉被古怪的影响混淆。 夜翼彻底明白这座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装置，在精神被无穷无尽的笑声挤压中，他和哥谭所有市民一样，在剧烈的光芒和灼热下不可抑制地仰头向上看。 无数苍白而肿胀的根从一枝球状树干中分岔出来，这枝树干半掩着，顶端有一个朱红色的杯子，就像一朵畸形的花，从杯中长出了一个白珍珠色精灵的身影，形体精致美丽而匀称，像是穿着丧服的幼童，纤细的躯体没有任何性‖征，只有扭曲的黄蓝油彩凌乱涂抹在祂的四肢上。* 祂在喜悦地狂笑着。 “——————————” 御主大人，御主大人来看我了。 “——————————” 御主大人，你在哪里，好高兴啊！诶嘿嘿嘿！呼哈哈哈哈哈！！！ ■■好高兴！好高兴啊！！！ 恶之花在无边的晴空下愉快地摇动叶瓣，发出一个又一个响彻苍穹的骇人信号。 倘若有人能看到祂之后的太阳，就能在彻底失去光明前看到，这一个“太阳”的轮廓是一种混沌荒芜的橘红，轮廓的边际像是与天幕相融，又像是燃烧着伊甸园外旋转长剑的炽雷与烈火。 【Master，我原本想说，如果失踪的从者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模样，我可能会用您的手去杀死他。】 意识深处，玉座上的人静了片刻。 藤丸立香慢慢说：“如果只是消灭梵高就能解决这个灾难，你应该早就动手了。” 贞德叹息，握紧旗帜，【是。】 猫头鹰塔与韦恩塔矗立相望，在这朵花开放之前，贞德就已经知道来不及了，唯一的时机在毒藤女被吞没的那个眨眼已经逝去，灾难降临在这座城市。 汁液从祂的身上流淌而下，生长出一株株可怖畸形的怪物，街道两旁的下水口溢出浑浊的地下水，一团又一团新生的怪物欢欣鼓舞，伸出触须。 可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面対水下怪物破开地面，多数人被触手拖下死亡的河流前，本没有智商与思考的魔花们动作一顿，也仿佛是向阳的花朵一样，朝韦恩塔的顶端望去。 在梵高盛开的刹那，无数嗡鸣声里，手背上还未恢复的那道残余的红痕下，第二道令咒消逝。 藤丸立香从玉座上站起，向前迈步，意识尽数归拢回现实。 “我以令咒下令，贞德，释放宝具！” 意识的黑暗溶解般消失，黑发的男生一个失重，半跪到在地上，所有感官一并回笼。凭依解除的过渡冲击让藤丸立香有种腾空的错觉，也让他身上所有的伤痛重新苏醒过来，重重敲醒他的意志。 藤丸立香咬破舌尖，吐出半口血，血液在落地的瞬间就被过剩的魔力蒸腾而起。 他抬起头。 他知道他的从者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必须抬起头。 神圣洁白的鸢尾花旗帜在天空展开，银十字纹的蓝色披风飞扬，恢弘的伟力在无形中降临，金色的魔力席卷整座高塔。 有那么一瞬间，奇妙的光影穿透不远处巨大的怪物两侧，人们的视线被拉扯到了韦恩塔上，他们看到柔和的金光像是形成另一个微小的太阳，从这个建筑顶端被点亮，大厦垂直的玻璃反射的金光与它上升的光芒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 仅仅是目视，就如同在朝圣。 从者手中的旗枪在地上狠狠敲下！ 贞德的声音如同自带回响的圣音，坚定不移。 “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圣洁的光芒仿若被高空的大风吹拂而起，在死亡之花的阴影下如金纱覆下哥谭，让城市中所有水生怪物触须与枝蔓的延伸变得迟缓了起来。 还没结束，藤丸立香心想。 猫头鹰的实验让梵高灵基中黑匣子的部分失控，并且还给黑匣子内部的东西找到了合适的祭品，属于领域外神明的意识开始运作，也使梵高的血液再度催生出那些邪恶的怪物。 唯一的好消息，贞德的宝具打断了梵高宝具的展开，阻断进一步的灾难成形。 可是梵高仍在膨胀和流血，血液顺着哥谭的供水系统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河道里催生出怪物。 哥谭，已然成为这些魔花的温床。 …… 如何杀死一座城中的病毒，却不带来其他毁灭性的伤害？ 藤丸立香能思考的时间很短很短。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能力强大的超级英雄与组织，可是如果真要等超级英雄来解决的话，梵高可能真的会被彻底消灭。 这是他最不愿意作出的打算，所以在有限的思考时间里，他要尽力去寻求其他的解法。 金发的圣子在展开宝具后开始慢慢消失，凭依型礼装的优缺点很分明，贞德会在消失前最后一秒都维持着宝具，薄冰般的双眼死死注目着那朵死亡之花。 藤丸立香的影子斜在身前，拉出岩窟王的身影，从者在影子里说道，【我……】 “不行，”藤丸立香摇摇头，“伊夫堡会把哥谭也拉进去，而且外神力量可能会污染你。” 【……】 时间在倒数。 藤丸立香思索片刻，果断从身上拿出了一管针剂，针剂的玻璃体雕纹繁复，明红色的液体活性十足，像是流动的光。 他咬咬牙，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针，花型的注射孔刺入颈后的皮肤，鲜红的液体流动入脊髓。 接着藤丸立香咬破手指，用血在自己的影子中写下了一串符号。 他需要可以分离死亡的概念。 他需要対抗领域外神性的武器。 他需要一个能接受无数死亡的国度。 【概念摘出——】 每一个卢恩符文写下，就像是有刀片在藤丸立香的皮肤上切割出一样的轨迹，数个卢恩符文被御主的鲜血写就，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忍不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金色的圣十字泯灭的那一刻，新的混沌开始形成。 无边的风与无边的云翻涌，包裹住了那橘红色的火焰太阳。 一扇门缓缓在厚云中打开。 第30章 030 030 - 瑰丽的 凯尔特神话中，萨米人认为死者的世界是与生者的世界上下颠倒的，只有小部分的门扉是借助精灵和萨满的躯体存在，以示生与死之间有特定的断层线。 也只有在某个“不存在”之时，在生者的世界中作为最勇猛的战士才能进入亡者的国度。* 然而现在，一切的断层线，一切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界限都被打破了。 巨大的门扉被缓缓拉开，开启的并非是通往地狱的入口，而是直达“死亡”这个概念的国度。 一座城池的影子开始从漆黑的云卷中出现。 【概念摘出：面临魔境。】 古老的城池缓缓倒悬而下，占据整片哥谭的天空，散发着阴冷森寒的气息。成千上万的雷蛇在这死之国度的建筑间游走，汇聚、汇集至一处，点亮为一颗深红近紫的耀点。 轻易便能将死之国度悬置在天际，打开生死门扉的从者出现了。 云与风翻涌不歇，他站在城池之间，长发束起，紫色的紧身战袍有半肩披风被猎猎吹拂，披风下，属于战士的每一寸肌肉都足够劲瘦有力。 影域之王轻轻侧过头，看向大地上那株邪异的花朵，一柄红色的枪支开始在他手中显现。 大厦顶端，藤丸立香的手虚弱地撑在地上，大汗淋漓，他不断地调节自己的气息，眼前用血在地面写下的卢恩符文尽数消弭。 成功了。他虽然脱力得抬不起头，但看着地面上消弭的符文，他知道自己的召唤成功了。 寰宇混沌，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影域之王周身风雷环绕，长‖‖枪上流动的鲜红比库丘林手中的还要古老而寂静。 他开口。 【站起来，御主，你要的枪就在这里。】 哥谭中无数魔花的动作再度被天空投下的死亡阴影延滞，巨大的花朵中心，祂面向的朝阳忽而消失，正露出奇怪癫狂的目光“看”向头顶的死之国度。 仅仅是这一眼，天空城池的地界就开始颤动，边际有了突然崩坏的迹象。城池中的王者自然感觉到了，他面无表情，转动了一圈枪支，抬起空余的手，书写出了原初卢恩的符文。 无形的冲击随之而来，和符文的力量发生巨大碰撞，碰撞后除了引起云涌云散，城池却不再有任何异样。 占据天际的城池是斯卡哈第二重宝具·死亡满溢的魔境之门的具现，而那第一重足以弑神的宝具，斯卡哈在等待。 等待他欣赏的勇者，他的学生，他的御主站起来。 知道斯卡哈严格的藤丸立香反而在这时候笑了一下，汗水混杂着疼痛中，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心脏淌出。 他捂着胸口，慢慢直起身，竭尽全力在这战场上站了起来。 他看向远处的花朵，调动起最后的魔力。 “麻烦你了，师匠。”* 影国之王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世界像是静止了一秒，兀地，一道明亮的猩红雷光划破夜空，斯卡哈手中的长‖枪在被掷出的那刻便分成了成千上万的电光雷蛇、长‖矛魔枪，在大气的折射中瑰丽曲折！ 万丈雷霆的轨迹霎时布满天空，鲜红夺目，联系死之因果的主枪极天而来，忽视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直接命中了癫狂从者的胸口！ 在祂未及反应的定格神情中，一座城池倾倒下的血红雷海从天而降，电闪雷鸣。 贯穿死翔之枪（Gae Bolg Alternative）！！！ 冲击强劲的气浪卷动所有花芽与触须，仿若无穷无尽的魔花通通被长‖‖枪贯穿！ 无数猩红的雷霆链接哥谭与死之国度，映亮了整座城市的楼宇。 被命中的怪物们开始枯萎、灰化，天空的云海再度翻搅，死之国的门扉散发出强大的魔力，将它们失去生机的尘埃吸入，驱策往它们应去的国度。 高塔上那巨大如向日葵般的花朵也慢慢缩落，渐渐露出梵高被贯穿的身躯。十一二岁纤细瘦弱的身体被穿刺在长‖枪上，渐渐清醒的从者半睁着眼，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轻轻偏过头，看向了另一栋高塔的方向，把狼狈的藤丸立香映入眼底。 长‖枪渐渐消失，要将他放入地面，他吃力地抬起手朝那个方向伸出，脸上仍是浮起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御主……大人……果然又来找梵高了……” “梵高……很……” 梵高很开心啊。 从者慢慢合上眼睛。 …… 结束了。 死之国度的门扉闭合，云海逐渐散开，天空重新出现。藤丸立香一眼望过去，却被自己的汗水模糊了一下眼睛。 凯尔特传说里，斯卡哈执掌了属于死亡的国度，并且作为守门人也曾弑杀过不少神灵，所以有着対神性的优势，还能给所有的怪物带来死亡与宁静。 藤丸立香终于舒了口气，看向四周。 他突然不记得现在是日出的时间，还是日落的时间。 韦恩塔的顶端一片狼藉，他甚至找不到下去的路。 但藤丸立香也慌忙不起来，刚刚他给自己注射的针剂是从者处理过的魔术髓液，可以在补充一定量的魔力的前提下，让他在魔力透支后依然能保持清醒和冷静。 他现在就是个不敢动的状态。 太疼了。 贞德遭受到的那一击还是打裂了他的几根肋骨，骨头没有在战斗中断开全凭从者后面対他身体的判断，给予魔力的保护。 这就是以人类之躯施展从者的力量的代价，但代为接受疼痛的同时能让免去痛觉的从者更行动更自如，藤丸立香只能认为自己不亏。何况法兰西的圣子大人是知道把握好尺度的，要是换其他从者来，他可能会更惨。 ……但是真的好疼啊。 藤丸立香恨不得委屈成个球，但又不敢乱动，只能用发黑的指尖一直压着胸口，安静地、慢慢地把自己放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内心的小人在肾上腺素带来的激动后抱头痛哭。 城市上空的风在吹拂。 在所有云雾，魔力，可怕的植物散去后，藤丸立香坐在这座城市的最顶端，得以俯瞰到了哥谭的全貌。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和汗，让自己的内心尽量平静下来。 有人说想要了解一座城市必须脚踏实地。亲身感受人行道脚下的裂纹，公园中明亮的静谧，高架列车行经第三大道，淅沥的雨滴打在车身上，溅出清灵的水花。* ——这些听起来还有点诗意的一些事物，初来乍到的藤丸立香倒还都没能去体会。 他来到哥谭，听说过哥谭声名狼藉的传闻，也遭遇过哥谭的混乱，但他相信现在自己的亲眼所见。他看到罪恶，看到灾难，也看到在了罪恶下仍旧坚持生存的人。 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不仅是这些人们，还有哥特玫瑰的楼宇和色彩醇厚的楼房在雨后林立于一种清爽的空气中，灯火辉煌的街区与污水横流的贫民窟比肩相邻，遭受灾难后都变成了一个模样。人们走出安全圈，呈现出各式各样的反应与姿态，在対抗灾后的余波。 而城市远处，风带来的味道是辽阔与硝烟的余温，漫漫荒草中有河流蜿蜒走过，汇入特拉华海湾，波动着海面上橘红而温暖的太阳，与万丈的霞光。 他无数次地看过如此的景色，也无数次的被这样的景色吸引。 钩锁发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人能相信，在这一次哥谭的灾难中，蝙蝠侠居然姗姗来迟。 他沉默地来到塔顶，在以美景为画布的一片狼藉中前进几步，看到了男生有些疲惫放松的背影。 【你觉得哥谭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黑头发的男生俯瞰着整座哥谭，给出了属于他的答案。 “这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藤丸立香轻声说。 她拥有罪犯，一样拥有超级英雄，更拥有挣扎在罪恶泥泞里也会努力生存下去的人。 蝙蝠侠走到他身后。 突突突的螺旋桨噪音突然嚣张起来，气流快速涌动，一架直升机从塔下飞起，蝙蝠侠看过去，机舱的金属门就被一脚踹开。 梅尔特莉莉丝站在舱门处，浅紫色的头发随风飘舞，没人会惊异有这样脚力的人竟是一个纤细的少女，因为她的双腿是沉重的金属，钢铁锋利的脚踵。 少女表情不善，刚要说什么，另一个嗡鸣的汽笛声就从另一头传来。 那是一座从大都会方向飞来的飞艇，这艘飞艇明显是临时被征用的。因为这样的广告飞艇除了落地需要修缮时不会载人，现在却有一个人影站在飞艇的边缘，长而繁复的白袍在脚边滚成浪花，金绿色的眼睛在兜帽下，银发的从者脸上已经漫起十分不善的情绪，而那丝难以察觉，被死死压下的担忧却在眼底努力露出马脚。 拖着狰狞长尾的从者还是一身侍应生的服饰，在哥谭的高楼间跳跃，接近韦恩塔前被同源的红枪拦下，利爪踏碎一片黑瓦。影域之王淡然地走过他要前进的路线，向高塔顶端疾驰。 黑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漆黑的从者没有显形，却用自己的黑炎圈住了男生的位置。 天空中，有流星划过，某位船长在马路上的鸣笛倒是没人能听见。 从者在聚集，藤丸立香却不慌不忙地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超级英雄。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条新闻上看到的这句形容：蝙蝠侠是哥谭无处不在的滴水兽。 从来到哥谭起，藤丸立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经常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可这次的感觉过于离奇，从雨夜小巷的会面到现在，蝙蝠侠依旧沉默如山岳，蓝色的瞳孔毫无情绪的波澜。 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藤丸立香犹豫着，不确定地，朝这位哥谭的超级英雄开口。 “蝙蝠侠，你好像认识我？” “……”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哥谭高空的风一向湿冷，但现在却干燥而呼啸，在他们身侧簌簌作响。漆黑的披风如硕大无朋的羽翼被吹开几页，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这次他看清了。 这一次，布鲁斯·韦恩从男生惊讶的眼睛里看清了，那一段长久萦绕在大脑里的梦境的真实。 那个梦境里，无论是哥谭，还是纽约，或者大都会，每一座城市都在坍塌、陷落，真正的灾难席卷地球每一处角落，没有哪一个超级英雄能承担起这一次噩耗的来临。 可哪怕是整个世界落下，眼前的男生都会伸出双手，去接住这一个坠落的世界，义无反顾。 而当这双透彻的眼睛燃烧起怒火时，整片星空就像是在他眼前被点亮的荒原。 ——迦勒底的御主対着那变得最强大独‖裁的人间之神发出斥问。 【我该以什么回敬你的不义？】 【Foreigner先生。】* 第31章 031 031 - 瀑布旁 “一开始我就说过，这里是一座花园。” 熹微的阳光照进酒柜琳琅的商店，老练的酒保手中的调酒器被翻甩，化作在人类指间游玩的闪蝶。 冰冷的雾气在灯光下弯着妩媚的弧度，然后随着一声轻响，仿若从亘古雪山间淌下的美酒剔透金黄，被缓缓推到客人的面前。 地面上高脚凳的影子缓缓移动，客人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一旁，包装已经拆开，油画的内容是一幅飞溅的高山瀑布。 客人把画立在吧台一旁，坐到酒杯前。 “在我最初选择开这家店地址的时候，我可爱的孩子就认为哥谭是最适合我不过了。” 老酒保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和客人侃侃而谈，自如地睁眼说瞎话。 “一开始，我看到蝙蝠侠的传闻时，就觉得这位超级英雄一定是一个杰出的侦探。虽然我讨厌侦探，但和一个杰出的侦探共处一个城市，总会难免想起年轻时的时光，我想你理解这种心情。”老酒保感叹了一声。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我理解这种感受。”客人点头。 “所以我自然要和这个侦探打个招呼，”莫里亚蒂继续说，“可令我惊讶的是，这个侦探竟然在回避我——怎么可能会有侦探回避我提出的难题？这个城市是怎么了？” “或许他只是没有时间。”客人回答。 说到这一点，莫里亚蒂自信地站直身体，双手抖了一下领子，自满地说：“那我也应该在最高的优先级。” 面对名为詹姆斯·莫里亚蒂的酒保，客人礼貌地表示了赞同。 前者得到捧场，满意地点点头，情态风趣地进入下一个话题。 “不过就算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教授不能进入蝙蝠的眼睛，我的孩子也该备受瞩目才对。 超级英雄或者反英雄，只要是见过纽约前阵子上演的那个节目，谁都应该希望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可是我感觉那只蝙蝠依然漠不关心，我从没见过那么安分的侦探，尤其是他坐拥的庄园和财富几乎可以说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老酒保心里嘀咕了一句我也有说这话的一天，宣布道：“他的疑心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甚至在回避我的同时也把我摸了个干净！” 客人表情平静，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片刻莫里亚蒂收敛情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客人说：“看来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需要再聊点其他什么吗？” “聊聊孩子怎么样？”客人突然说。 问言莫里亚蒂高高抬起眉，似乎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微笑了一下，“不错的话题。” 依旧是老酒保先开口，因为说到他的孩子，他能拿出更多故事。 “我以前，有一种影响力。我可以让接近我的人们心生邪恶，这种技能即使对我可爱的孩子也不例外。 当时我矛盾又痛心地看着他受到了我的影响变成了一个恶属性的坏孩子，然后你猜，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竟然偷偷摸摸接近路边坐在花坛上的一只野猫，并狠狠地拽了一下它的尾巴！使那只猫受到了惊吓，像个黑煤球一样蹦了起来！” 说着莫里亚蒂情绪激动，还拿出一条手绢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竟然会对一只猫恶作剧了！我太感动了！” 客人：“……” 老酒保哭得十分真实，客人无言以对，平和的目光都忍不住有些复杂。 莫里亚蒂一边哭一边继续说，“然后他还回头对我说：你的身上有一股味道，离我们远一点吧，教授。——天呐，他果然嫌弃我有老人臭！他狠狠地伤害了我！” 莫里亚蒂哭得更大声了，活像个叛逆孩子的老父亲。 “——太感动了！他真邪恶！” 客人：“……” 正常人都要觉得你有大病。 不过客人教养极好，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风度，询问这位老父亲，“那你对你的孩子做了什么吗？” “噢，问得好。” 老酒保收放自如，一秒抹掉了脸上的鼻涕眼泪，清清嗓子重新挺直背脊。 转变速度又快又利索，是能让人拍手叫好再打赏的演技。他露出了个邪恶又充满慈爱的微笑，“前几天他来看哥谭探望我了，那天下着濛濛细雨，我觉得这是个让无趣的城市变得更美丽的时候，于是我把他卖给了一堆猫头鹰。” 客人皱起眉。 “大概是多少钱来着，”这位英国绅士想了想，“啊，应该是九磅十五便士吧。” 大概十二美元……客人估算出汇率，突然拿起了吧台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老酒保问他，“承蒙这片区域里的人们欣赏的手艺，我才能让我的孩子和那只蝙蝠会面一场，让我确定了我的想法。” 他提前察觉了蝙蝠侠对迦勒底的态度，于是教唆了一个抢劫犯，制造了一个会面。这对个犯罪专家来说不难。 人口贩卖、抢劫、使抢劫犯杀人未遂，涉嫌黑市交易和阿卡姆暴‖动。客人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衣边，和金链横挂的执事徽章。 “我也照看过几个孩子，莫里亚蒂先生。”客人说。 “我以为你要走了——嗯，愿闻其详？” “他们也都是黑头发蓝眼睛，非常聪明，非常好动，喜欢熬夜和打架，身体里每一滴血液可能都含着咖‖啡‖因，让人十分不放心。” “那我的孩子可乖多了。” “我不能自诩是他们父母，但是我照看他们长大，对同样黑头发蓝眼睛，还乖巧的孩子都有一种私心的喜爱。” 客人说，“我原本不清楚老爷为什么会让我来拜会你——他的原话是‘很有可能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所以我准备了这一件礼物。” 莫里亚蒂顺着他的示意看向油画，瀑布水花飞溅，画工气势逼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现在，我觉得这个礼物没有送错。只是很遗憾，这里没有福尔摩斯，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前侦探，潘尼沃斯。并且他认为——” 客人拍拍袖筒上的灰尘后，猛地、出格地，一反稳重风格地伸出手。 老酒保被一把擒住了领子，上半身被哐地一声拉过吧台，腰部发出惨叫。他睁大眼睛，直面这位老管家的蓬勃‖起来的怒火。 阿尔弗雷德：“你不配——照看任何一个孩子！” 和一记狠狠的头槌！ 莫里亚蒂：！！！ …… 得益于韦恩集团的财力，哥谭修缮的速度和纽约相比竟差不上多少，不过这是藤丸立香好一周后才知道的事。 他当时在塔上被简单的救助后，落地就被从者们逮着摁到了从飞艇上走下来的阿斯克勒庇俄斯面前。 希腊神话中的医学之神面无表情，戴上手套，门一关，其他从者们只能在门外听到自己御主的哭天抢地。 残余着魔术髓液的试剂管被扔在托盘上，声音清脆，让藤丸立香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眯着眼睛问，“梵高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神的眼刀又冷又凌厉，可惜剜不动装出可怜兮兮表情的御主的厚脸皮，“和那个紫色的Caster情况一样，等我切除他全部的触手再观察看看。” 藤丸立香脆弱的意志像是有结了冰的铁锤在一下又一下不慌不忙地敲击。 他躺在手术台上单薄的胸膛的起伏终于变缓和了一些，威亚治慢慢飘到他身边，两只手掌握住他的手。 “好好休息吧，Master。”他声音柔软地说。 藤丸立香半睁着眼睛，意识将飘欲飘，回应了一声很轻的鼻音，不过又像是记起什么似地，努力撑着眼皮想再开口，眼角余光就看到旁边的医神冷漠地拿起一个医用铁钳，看起来真的要往他脑袋上来一下。 医神：“给我闭上嘴巴，立刻休息。” “……” 他只是想让威亚治先去好好查一下蝙蝠侠而已，感觉医神去了大都会之后变得好凶，为什么！ 藤丸立香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他想，蝙蝠侠的确认识他，不仅如此，还很可能知道迦勒底和他真正的关系，就是不知道知道多少…… 只能等醒来后再去好好调查了…… 梦境的黑幕再次落下，藤丸立香的思绪回转，朦胧成哥谭的云朵，慢慢飘回当时的韦恩塔上。 …… 对于哥谭来说，魔花的盛放与枯萎不过是一个眨眼的事。 她长久地伫立在这里，曾有更大的灾难与伤痛与她共舞，但她依然犹如醉人的毒覃生长着，等待着长久阴雨下破晓的这一刻。 清晨的阳光薄金般披在看似对峙的两人身上，蝙蝠侠摘下面具的举动让藤丸立香倍感意外，同时还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男人有着一张极为富有魅力的面孔，蓝色的眼睛如深沉的大海，鸦羽般的黑发因为面具被摘下有些微微的凌乱，但线条冷硬的五官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完美又毫无瑕疵。 他应该是社交场的宠儿，而不是穿着黑漆漆的战甲与披风，风里来雨里去的义警。 从者们围绕着韦恩塔赶来，藤丸立香不觉得蝙蝠侠会不知道迦勒底岛的消息，那么他“观星人”身份的暴露是板上钉钉。 但他最初掩藏身份的目的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和日常不被打扰，以及不会惹来多余的麻烦累及从者。如果仅仅是被一位超级英雄知道，他或许可以去相信对方的人品，和蝙蝠侠协商一下能否别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在藤丸立香的记忆里，蝙蝠侠就是一个义警，游离于法律之外但确实是对哥谭的罪犯造成了有力的打击，并且多数时间形单影只，除了助手罗宾，不像是和政府与机构有什么大关系。 既然蝙蝠侠愿意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就证明他对我没有恶意，以及算是回答了我刚刚的问题，那我们的确要好好交流一下。藤丸立香想。 这时候，威亚治终于接入了他的通讯。 小王子又是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蝙蝠侠，又是啊了一声，又是……特别“适宜”地给出了这位超级英雄的名字。 “Master，他是布鲁斯·韦恩。” 藤丸立香：…… OAO！！？？ 这次男生脸上的惊讶完全藏不住了，一双蓝眼睛里的情绪可以说得上是惊恐。 社交场的宠儿和哥谭义警真的就是一个人！ 除了他之前的吐槽被印证之外，还有刚刚做的设想前提被敲碎，包括后续对自己身份彻底的曝光的担忧，一并堵上了他思考的路。藤丸立香再度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的富豪都是这么有抱负有理想吗！ 哥谭的韦恩家族一家真的都是超级英雄吗！？ 威亚治在通讯另一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Master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天内他还成为了对方绯闻私生子。 而且传播力度还挺大。 在藤丸立香震惊之余，蝙蝠侠已经将面具戴回了脸上，就好像只是为了露个身份，没什么多余的意思。 和雨夜小巷中如出一辙的声音再度响起，沙哑粗砺，有十足的冷淡，“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藤丸立香一愣。 蝙蝠侠说完，一点目光都没给四周逼近的从者，转身离去，果断又干脆。 这次是蝙蝠侠先离开，男生望着这么个由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拒绝的气质的背影，满头问号。 【御主？】 藤丸立香想了想，轻轻摇头，“算了，不用着急，这之后可能有得谈了。” 第32章 032 032 - 波吕斐摩斯 咻——啪！ 烟花绽放在蓝天白云之中，散开了弯弯曲曲的彩带，纷纷扬扬落下。 海面波光粼粼，翻涌着碎银一样的浪花，轻轻拍打在堤坝上。曾经寸草不生的漆黑岩地已经铺上嫩绿的草坪与油柏路，各式管道深藏在挖好的渠道中，为远处冰蓝色的赌场提供运转的条件。 盛夏的阳光下，谁都没有想过的一个荒芜的黑石岛屿竟能开拓出这么一片土地，未开发的地方掩盖在规划好的浓密树林后，码头与停机坪都与水天宫的外接广场相连，主大道宽阔洁净，也不乏有数个林间小道与别致的小花园供游客们漫步其中。 主建筑后沿着指示牌有一个开放的小海滩，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対现在迦勒底岛的客流量足够了，毕竟更多的人都是为了来看冰上女王的演出，很少会有留宿和游玩的心情。沙滩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其中一个棕色头发，看起来十二三岁的男孩在海滩边捡着贝壳。 “嘿——小卡伦，你父亲让我给你带个话，该回去了！”一名工作人员朝他大喊。 男孩抬头，应了一声，跑到工作人员身边，一起和他返回。 卡伦的父亲在这座岛上负责清洁管理，在全自动机械化的浪潮下，清洁工作不需要太多人工，所以少数清洁人员都相互认识，也认识亚当这位可爱的小儿子。卡伦十分听话和善解人意，因为之前遭受的苦难，许多大人都対他抱有同情和关爱。 工作人员从厢型淋水设施上下来，和他一起走在林间的一个小径里，隔着树林听着远处祥和的水浪，这位拉丁裔中年男人感叹了一声，深肤色的眉宇间有一种成就感。 “没想到这座岛屿竟然能焕发出这样的生机，还记得我几年前在大西洋城打工的时候，每天都会看着海的方向，这座岛就像是一块突兀不和谐的礁石，我还心想着这实在太闹心了，每天的落日都会因为它缺一个角。”他対卡伦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可是，嘿，谁想到呢，我现在在这座岛上工作了。” 卡伦笑了笑，他的微笑显得很腼腆，这更让人怜爱。工作人员问：“你的眼睛好多了吗，小卡伦。” 卡伦：“嗯，我已经能在沙滩上看到黑色的贝壳了。” “贝壳可不该是黑色的，”中年男人忧虑，“看来附近水域的清洁还是不够好，如果你能出岛，我带你去大西洋城的海滩逛逛，现在岛上的沙滩还不够大，只有几个小汽艇。” 卡伦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迦勒底岛。 两个多月前纽约的灾难和他有关系，他虽然不清楚详细的事，但他明白自己离开岛屿会给父亲添麻烦。 不过他的眼睛在那之后渐渐康复了，而那些噩梦一样的疼痛与诅咒，也逐渐在他的脑中变得不再清晰，好像都被一个有关于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美梦推得一干二净。 现在卡伦唯一记挂的反而是之前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把他从紧缚的蜘蛛的噩梦中呼喊出来，告诉他父亲的消息的声音。 那是谁呢。 身边工作人员的脚步猛地一顿，卡伦奇怪地抬头。 “糟糕，怎么走到这里了！”中年男人一拍头，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岩地景象，漆黑荒芜而满是沟壑，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人影，脸上瞬间写满了懊悔。 迦勒底岛上的工作人员们都知道岛屿未完全开发，有些林间小道是会通往这些未开发的地区，他们要做好的就是拦截好这些通道，但还是有一些通道被疏忽了，不知不觉中，中年男人和卡伦就走了出来。 未开发的地区対没有得到允许的人来说是个禁忌，更不要说远处的人影已经看见了他和卡伦。 水天宫的女主人穿着一件时髦又休闲的宽大服饰，配色做成了企鹅的模样，但不显得滑稽笨重反而独有趣味，把那纤细娇小的身体合适的套起，长及大腿的衣服下，黑色的金属义肢如同有设计感的长靴。 保镖的遮阳伞下，她回过神，声音又轻又娇慢，“怎么回事？” 未开发的地区景色并不优美，但空旷无人，下午就要有演出的女舞者正在这里眺望海面，误闯入叨扰的工作人员连忙脱下帽子解释，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卡伦的出神。 卡伦静静地看着女舞者，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自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少女吸引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死寂。 天空中散发刺目光芒的太阳变得冰冷，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仿佛是黑色的，而他们脚下的岩地却化作了漆黑的泥沼，荒芜、泥泞，深深地扯着他的双脚。 远处海浪翻滚，像是一种不安的警告。 卡伦的位置是高处，岩地上的沟壑恰好在他的面前铺开，那些凌乱线条组成的沟壑不再是单调的起伏，而是某种……怪诞的图腾，或是有一种禁锢感的……浮雕？ 卡伦尚处于一个不成熟的年纪，対世界上很多事物都还没能理解与明白，所以他现在只能瞪大眼睛，愣愣地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莉莉丝注意到了他，偏转了一下头。 棕发男孩下意识地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他看到墨镜后那双浅紫色的瞳眸在偏转间呈现出一种堇青色的流光，沉默又诡异。少女的眼神在某个瞬间变得空洞而无机质，就像是有深海中的怪物借着她的眼瞳静静望来，凝视这个年纪幼小的人类。 卡伦就这么怔愣地，被巨大的恐惧所捕获，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在工作人员的大声惊呼里，莉莉丝收回目光。她思忖片刻，轻微勾了一下唇角，好脾气道：“大概是中暑了吧，幼崽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工作人员哈腰点头，“是，是。” 他连忙带着卡伦离开，返回绿意盎然的小径。 海面波光依旧，徒留原地的女舞者再度眺望海面，她的声音也轻得像是远海来的风。 “是因为蜘蛛的遗留吗，”她说，“还是我已经能被察觉到了？” …… 纽约，咖啡厅，二楼。 响过的闹钟已经被按倒有一小时，藤丸立香才打着哈欠直起身，看到自己书桌前站了一个人。 青年背対着他，肩宽腰窄，紫色的战袍紧束着身形，动作间能看见微微松动的肩胛骨。 高束的马尾让他的肩颈线看起来都很利落，他低着头，手里拿着藤丸立香隔夜算过的报表。 “夜巡顺利吗？” 藤丸立香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挪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赌场最近的收益，正规的报表看起来……不是专业人士都挺难理解……” 从者现界被赋予的知识只是基础的知识，不会说能有额外加载个财会DLC的可能，藤丸立香的本意是斯卡哈看不懂也没事反正他也看不懂，他之前甚至连Statements和Reporting的概念都分不清，但不想这位影国之王放下手，十分平淡地说，“比卢恩符文的构造术式简单多了。” 藤丸立香：…… 打扰了。 你的老师就是你的老师，现代数字怎么能难倒原初卢恩的研究者？ 看着藤丸立香哽住的表情，影域之王冷谈严峻的脸上勾出一丝细微的笑，如深渊中吹来的凉风卷上了几片雪花，随时能停留到男生的鼻尖上。 俗话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才能恢复，从哥谭回来之后，藤丸立香足足休息了一个半月有余，现在趁着斯卡哈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还麻烦対方协助拆下了胸前后和右手的绷带。 两人都认为绷带下的伤势恢复得很顺利，至少不会再限制藤丸立香的活动。 ——其实想不顺利也不行，希腊医神虽然没有南丁格尔的疯狂，但十分厌恶不听话的患者，加上其他从者施压，藤丸立香这段时间来都是在修养，报表也只能精神好的时候才看看，保持着阳间作息不敢熬夜。 咖啡也被禁了。 某咖啡机：“……” 等斯卡哈换下战袍，两人一起走下楼。 咖啡厅今天处于闭店的状态，附近的人们已经认为这样频繁的停业离咖啡厅关门大吉不远了。实际上，藤丸立香只是不希望彼得帕克因为担心自己的伤势每次回家路过的时候都趴在店対面的大楼上像个偷窥狂，只好找了去岛上休养决定关门的借口，发了消息给対方。 他觉得彼得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多超级英雄都有两幅面孔，需要対亲近的人隐瞒都是出于善意，他也一样在対彼得隐瞒着观星人的身份，现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位从者，为了不让敏锐的蜘蛛侠天天好奇地跑来观察，不如就先这样为好。 然而斯卡哈又告诉他，“我已经和那个孩子打过招呼了，在夜巡的时候。” 青年的声音很低，但又带着死之国度中一种空灵的回响感，在夜半时吓了围墙上的小蜘蛛一跳。 “速度不错，耐力却太差。” 斯卡哈回忆起来，简单评价着，看到藤丸立香欲言又止的目光，淡然地补了一句，“他跟踪不了我，不会知道我从哪里来。” “……您高兴就好。” 男生最后露出苦笑的表情，又歪头想了一下，“告诉他也没关系，前几天纳沙告诉我复仇者已经知道迦勒底又多了一个人，纳沙已经告诉了他们你的名字。” “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当真。” “対，”迦勒底的御主笑起来，“这只是个代号。” 除了威亚治具备本土英灵的真名解放性质，其他从者们的真名却会被当成是代号，从某种意义上来対藤丸立香也有好处。 在没有英灵概念的世界里，真名解放只会针対迦勒底走失的从者，由名字框定概念的说法来看，无论是之后哪个从者的灵基出现了问题，只要念出他的真名，至少可以敲定下他的这一重身份，不会使他失控得太厉害。 対辨别更改了面目的从者也有一定帮助。 踏下最后一级阶梯，咖啡厅中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已经飘了过来。 刚刚出炉的泡芙和吐司口感正好，威亚治捧着大大的篮子装下这些主食，飘在厨房和桌子的路上使奶油香味充斥了整个空间。 新鲜的蔬果已经稍作切分，在玻璃器皿中露水晶莹，伊阿宋哐地一声放下厚实的木板，培根和火腿散发着孜然的香气，果酱和胡椒粉占据长桌一角，被老绅士分在每个餐盘旁边。 伴随着新晋侍应生越来越熟练的手法，红茶和咖啡的煮具喊出蒸腾。 藤丸立香坐上高脚凳。 他対着餐桌上的所有从者，露出一个明亮又有朝气的笑容，眼睛里都是盛夏初晨的光彩。 “早上好，各位。” 第33章 033 033 - 晨间会议 沿自最初解决特异点时期的习惯，迦勒底的会议一向简洁有力。 那时候什么都是紧急的，做梦睡觉不得安宁，灵子转移随叫随到，对藤丸立香的身心健康很不友好。 当然当时是形势所逼，所有迦勒底工作人员都是备战第一线，谁身体里的血不是被咖啡代替就是被神经类的药物替代，或者二者都有。 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时光，借着美味的早餐做缓和，藤丸立香打完招呼后率先拿起一个泡芙掰开咬了一口，脸上顿时写满了幸福感。 莫里亚蒂再度拿出英式小手绢，痛哭流涕，“太可爱了！” 藤丸立香：…… 有点夸张。 在老年人的哭声下，藤丸立香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放下泡芙，目光再次回到餐桌上。 金发的小王子很喜欢吃甜食，正坐在他右手边慢慢地挖着库丘林最近学会制作的冰淇淋杯，虽然味道估计不是很好，但他都会照单吃下。 伊阿宋坐在小王子的旁边，大大咧咧地吃着火腿培根看都不看蔬菜一眼。 影国之王看起来冷峻但其实意外懂得照料人，一把餐刀插到了库丘林的手边，从他的眼前拿走了焦斑最好的布丁放到藤丸立香眼前，面色平和动作自然，库丘林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坐在最外边的教授仍旧收放自如，抹完眼泪就倒了杯红茶捏着杯耳吹热气。 光是这么几个人在的餐桌就那么混乱，由此可见真正迦勒底的食堂有多可怕。藤丸立香叹了口气，毫无愧疚感地挖了一勺布丁，有点怀念。 迦勒底晨间会议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关于现有从者的去留。 从最初召唤的威亚治到最近召唤的斯卡哈，现在在这个世界里迦勒底总共有十位从者，其中岩窟王经常呆在影子的世界，只要不从影子的世界里走出就不需要耗费御主过多魔力，而紫式部、梵高与莉莉丝是从原本世界直接过来的从者，有两人在沉睡之中，对御主魔力的消耗趋近于零。 但光是维持着其他六个从者的魔力供给以及部分礼装，藤丸立香能使用的魔力还是变得很少很少。 手背上的令咒自他醒来后就没有再恢复就是一个证明。 令咒是大量魔力储存的结晶，是可以在必要时刻为从者提供支援，使其顺利展开宝具的刻印，御主魔力恢复得缓慢，令咒也就很难恢复。 那么问题来了，有谁愿意离开吗。 那必然是没有的。 藤丸立香咬着勺子思考，他知道斯卡哈其实无所谓，但他不可能留下库丘林只让师匠回去，这对凯尔特师徒的关系就这样，如果是其他库丘林在还能自己解决，狂王就只能让他兜着才行。 威亚治和医神是必不可少的两个从者，伊阿宋最近联系到了工程队也不好送回。 藤丸立香默默看向教授。 哥谭一遭，他对教授的做法十分生气，特别是醒来后，如果不是医神还在虎视眈眈，他都想再去一次哥谭，上演一场福尔摩斯.ver藤丸立香莱辛巴赫巴顿流全武行。 但不想在他负伤返回纽约几天后，这位老酒保就哭哭啼啼拿着行李箱回到了咖啡厅，并且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这么尊老爱幼，让藤丸立香心情复杂，放弃了动手。 “不过我可爱的立香，我的Master，关于哥谭的调查都在这里了，要是再进一步，我可就要忍不住把那只蝙蝠当成新的对手了。” 就算如此，莫里亚蒂依然风度翩翩的交出一份报告，如果忽视他脸上的青紫，看起来还是很帅气的。 最后从者的去留问题是莉莉丝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作为拥有阵地、水天宫也顺利运转起来的主动回归从者，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不需要藤丸立香提供魔力，甚至还有余裕的魔力可以帮助其他从者留存，只不过条件是不能离开她的岛屿，离开的话就是重新用回藤丸立香的魔力，这么个情况。 藤丸立香当场就敲定了安排。 “教授可以去岛上继续开商店，顺便协助一下水天宫的工作！” 做酒保，莫里亚蒂还是一流的，正好弥补一个工位空缺让他安分守己。伊阿宋本身就要捣腾自己的俱乐部，时不时离开岛屿也绝对不会去参与什么麻烦事，这点藤丸立香放心。 至于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半个月前就离开了纽约，理由是现在他有重要的研究，也有上司在盯牢着他，甩了一盒新的魔术髓液附带一堆看似严重的威胁后就离开了。他不是不懂分寸的从者，藤丸立香没有阻止他。 库丘林继续看着咖啡厅，斯卡哈倒是愿意主动前往岛屿，表示出了可以帮藤丸立香战斗之外的事。 战斗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加载财会DLC啊！ 藤丸立香对此感动哭了，比富婆抱抱我更高级的果然还是老师救救我，我这就把布丁通通吃光。 库丘林：…… 第二个话题，就是蝙蝠侠到底知道多少。 客观评价莫里亚蒂的所作所为，除了卖掉御主这档子事外，十分里有九分厉害。 周旋在猫头鹰和企鹅人之间，抓住他们的利益所需制造一个个空隙，让御主直达事件中心，还用阿卡姆调走蝙蝠侠让他不会来打扰藤丸立香的行动。 后续的报告上就是关于猫头鹰如何遇到梵高的猜测，说是猜测，是因为通往真相的线索被人截断了。 藤丸立香在这段时间让威亚治查询了很多资料，甚至入侵了哥谭许多网络和系统，然而结果很令他惊讶，截断线索的人是蝙蝠侠。 “所以我认为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家伙，”莫里亚蒂说，“侦探都是讨厌的谜语人，他们要是还不确定的结果，就绝对不会说出口。” 藤丸立香哑然，反应过来后却说，“难道不是因为你在我的阵营里吗？” 老教授惊讶，“难道我现在拿回恶属性的影响力了？” 没有的，想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没被影响。 藤丸立香实诚地看着教授，你把人家的城市搞得这么混乱，难道还想让人给你情报吗。 到底还是我们迦勒底理亏。 后面藤丸立香让威亚治直接联系对方，毕竟涉及身份的问题不他能马虎，但蝙蝠侠似乎有着某种手段，可以屏蔽威亚治的入侵，且依旧回复了一句冰冰冷冷的应答： 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再之后，回复藤丸立香的就是另一个人了。 便士一：你好，藤丸少爷，虽然我的身份对你来说不会是秘密，但你可以称呼我为便士一。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为什么要叫我少爷。 便士一：我相信辛巴达先生不菲的气质与姿态肯定与贵族式的教育与环境脱不开关系，那么您的身份也一样值得尊敬。 和蝙蝠侠不一样，便士一会说话极了，藤丸立香一看身份，哦，韦恩庄园的英国老管家。 ……你们韦恩家族真的人才济济。 后来又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问候，实际上是威亚治和对面防火墙的比拼，藤丸立香依然没能拿到什么信息。 便士一：向你与酒保先生问好。 藤丸立香：。 威亚治本体终究只是旅行者一号，记录和探索才是他的主职，借助本土和唱片的加成就算有AI的能力也不是全知全能。 难不成要绑架蝙蝠侠吗，藤丸立香看着韦恩集团的天上有几个卫星能放着玩的资产，干脆作罢。 他的心中其实有着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深挖，因为从蝙蝠侠的态度和教授的推测来看，他深挖下去也很难会有线索。 他也愿意去相信一位超级英雄的保证。 至于最后一个话题，就是关于失踪从者们的情况。 目前大家都已知的是，紫式部的灵基遭受到了某种有疯狂属性的东西混入，或者说是污染。 回忆邪‖教徒那时候喊出的祭词，“阿特拉克”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对人类来说邪恶的神祇。 后面查了查，我只知道这个神祇在历史上被部分希伯来人崇拜过，源头已不再可知，现在不仅出现于外星瓿瓶内，拥有外神属性的阿比盖尔似乎对对方有一定了解。那么很大可能污染紫式部灵基的可是一个地球外的神明，瓿瓶内容物是祂的一部分。——藤丸立香思考出这一结论。 梵高的情况就很好理解，他灵基中属于外神杂糅进来的黑匣子失控了，所以发生了这样的灾难。 最后无论是猫头鹰还是企鹅人，二者的坏心思都在教授的幕后操作下崩坏，唯一的疑问就是，企鹅人手上那批能压制梵高血液货物的由来。 不然当时从血液中诞生的魔花可不会那么温和，被贞德和死之国的气息拖延那么久。 可惜的是现在梵高的情况比紫式部要糟，不仅遭受了斯卡哈的宝具，还要和黑匣子中的意识斗争，短时间内恐怕很难醒过来。 藤丸立香边挖布丁边琢磨，一动脑筋，伸出脚尖碰了碰地面，问岩窟王，“你能进入他们的梦里看一下吗，会有风险吗？” 脚下的影子像是火焰一下涌动老半天，岩窟王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或许……” 是不确定的回答，藤丸立香懂了，“看来会有风险，那算了。” 脚下久久没有声音传来，自从他从哥谭回来之后，爱德蒙就没有露过面。因为伊夫堡了连接影界与梦境，他不知道对方最近都在做什么，连出声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不过在藤丸立香对晨间会议总结陈词，犹豫要不要慷慨激昂一下开展迦勒底岛屿建设的发言时，岩窟王突然出声。 “你是不是快要开学了？” 藤丸立香一愣，“还有大半个月吧？” 岩窟王冷哼了一声，卫宫离开前叮嘱了他不少话，开学就是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出声提醒了旁边的威亚治，慢慢飘了起来去信箱栏拿出报道信。 记得这个学校的地址是纽约三大灵脉之一，藤丸立香老实伸手接过打开，看到了上面建议提前报道和入学安排的那句话： “因导师安排需较长时间之故，望能提前数日来校报道。” 落款为，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纽约校区。 啊，真的要开学了……藤丸立香一阵恍惚，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上学了，那之后岛屿建设要怎么办。 迦勒底的御主默默担忧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第34章 034 034 - 帕英小姐 这是一个小型的地下剧场。 艾琳坐在舞台中央，她做好了准备站起身，张开嘴巴，想要纵情高歌，却因为某种心理阻碍，在第一腔气流涌出时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试了几次，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坐下来，戴上手中的眼镜。 “看来只有我一个观众是没法让你满意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亲爱的。” 声音从舞台下传来，唯一的观众操着一口纯正的法音，咬词吐气如玫瑰上滚动的露珠，甜蜜又娇俏。 她穿着黑色长袍，白色短发，戴着和艾琳一样的黑框眼镜，却不像她一样显得笨重，反而为那精巧的面庞增添了一种知性之美。 艾琳慌忙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帕英小姐，我只是……只是……” 艾琳有个毛病。 “好啦，好啦，我知道。”帕英站了起来，黑袍逶迤到地面，她慢慢地走上舞台来到艾琳身后，艾琳觉得她的黑袍下肯定穿着一双美丽优雅的缎面高跟，不然怎么能踩出像是羊或者鹿哒哒迈蹄一样的轻快音色。 艾琳小的时候，她的母亲接手了祖上留下来的小剧院，使她从小就学会了高歌的技能，但她未能认真投身于这个职业，只是成为了一个代唱者。 从外表看，她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女性，棕色长发凌乱而缺少打理，横贯在脸上的雀斑用厚重的眼镜都无法压住，天生就有点缺陷的视力令她内向自卑，母亲的离世和几场不尽如意的恋爱让她对自己更是失去了信心。 只有一点，当她能穿上厚厚的演出服，用浓妆与歌剧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庞，面对着人山人海却屏息等待的观众席时，才能打开另一个自己的咽喉，释放出嘹亮婉转的高音。 这是她的一个毛病。 “这怎么能说是疾病呢，”帕英双臂轻环着她的脖颈，在她身后贴心又甜蜜地叹气，“只有那一个无法开口的自己才是你的肿瘤，严格的教育和糟糕的恋爱让你封闭了真实的自己，你更喜欢能站在舞台上的自己不是吗？” 帕英是艾琳前段时间在纽约受到巨型外星蜘蛛生物袭击时遇上的朋友，当时她因为有人从高楼精神失常的跳下引发的恐慌里寸步难行，一不小心绊倒在了帕英面前。 不同于欧美人的身形，帕英的骨架纤瘦小巧，她穿着一身宛若女牧师的黑袍站在艾琳面前，周围都是疯狂的人们和血液飞溅的伤患甚至尸体，粉金色的眼睛带着怜爱的光，把她轻轻扶了起来。 “多可爱的羊羔啊，圣母会疼惜你的。” 舞台上，艾琳听到帕英的询问，露出一个哀苦的目光。 帕英没有看见，继续道，“最近你新结识的情人不是你的粉丝吗，虽然你还没有和我提过他多少细节，但是想想，亲爱的……” 帕英俯下身，纤细的手臂滑落到了她的胸下，搂了一下她的腰，轻轻在她耳边低问。 那声音像是艾琳心中的自己在低语。 “你想令他失望吗？” 艾琳翕动着嘴唇，“不……” …… 纽约市郊，上午十点整，太阳挂在高高的冷杉树上，却像是个剥了皮的果子，没有半点热度。 巴士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放下了一个男大学生，然后哼哧哼哧地走了，带了一路尘土飞扬。 距离巴士站大概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一片建筑群被高大青墙包围，围墙外又有郁郁葱葱的林木，落叶不断地飘落，还未开学的时间里，如果不是能在林木中看见几个凸起的建筑尖头，很难想象这里会有一所大学。 藤丸立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了喷嚏，在这萧条的马路上更加坚定了今天的目的。 他其实是来说明退学的。 在修养的一个多月里藤丸立香没能多做什么事，也没有少做什么事，但最上心的岛屿建设还是井井有条的安排了。 可能真的因为不在乎这点小钱，韦恩集团给了迦勒底许多便利，不少建材和轨道工程设计队伍都来看过现有的环境条件，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岛屿上交通设施方面已经初具雏形，开垦和绿化也有了全面的安排，就等一块地一块地去实施。 那迦勒底接下来的基建任务就很清楚了：可以举办漫展的多功能展览中心、空中趣味交通的研发中心、私人海滩以及新增酒店、非盈利性质的医学研究结构、一些可以引流的景点设施、教堂、多家餐厅和小商业中心balabalabala…… 罗列完毕后，藤丸立香回头一看，很好，又没钱了。 “一个赌场的收入，竟然不够啊……”资本家藤丸立香如是说。 莫里亚蒂拿出了十万分的诚挚想要提出建议：“如果可以……” 藤丸立香很坚定：“不，你不可以。” 老教授只能继续回去看着旧货商店乖乖在赌场调酒。 当初，藤丸立香和从者们选择密大单是纯粹考虑到了这个校区恰好建立在灵脉点上，其他方面并没有多想，毕竟御主要回归社会不代表就一定要搞学术，伊阿宋那时候很好的总结了卫宫的谆谆嘱咐和期望，就是生活最紧要是开心。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始建于1690年，本校在马萨诸塞州艾塞克斯郡的阿卡姆镇，学校规模不是很大，但建校以来开始就组建过不少优异的探险队。在专业上，密大的人类学专业十分有名气，王牌专业更有历史学、语言学、考古学、天文学等等，几乎每一门学科都有享誉学术界的专家与教授。加上据说已经达到世界巅峰水平的神秘学、生物学、工程学，可以说是每年都会吸引不少人才来就读。 当时一起查到这些基础资料的时候，从者们怎么看密大怎么金牌，怎么看密大专业怎么力比美国思想库，但到底为什么没有进入八大藤校行列，藤丸立香不清楚，反正这个时间能申请的学校不多了，就申了。 现在藤丸立香不想读了，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一是他本身对就读什么专业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因为接手了迦勒底岛后，想要接触的专业更偏向金融、管理，或者城市建设，这几个方面的专业密大似乎都没什么好的资源。 而且在神秘历史考古乃至炼金魔术等这些方面的知识获取，迦勒底的御主其实不怎么缺名师专家。 二是密大虽然处于一个灵脉点——这也是藤丸立香今天为什么会亲自特别跑一趟的原因，但校区环境过分偏僻荒凉，距离咖啡厅和能前往迦勒底的交通点也很远，在眼下需要他多去关心岛屿和从者状态的情况里，他情愿放弃这个灵脉点有事没事去复仇者大厦蹭一蹭，或者找出第三个灵脉点的准确位置。 附加的一条理由：灵脉点上的区域一般都会有超自然现象聚集和发生，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大批大批的灵异事件和来自神秘侧的危险，藤丸立香之前的申请是压着死线时间交的，意外得到offer后，专门去查了查密大的一些细节，发现这所学校的确比较多灾多难……上世纪派出的探险队基本全军覆没，本校所在的阿卡姆镇还遭受过陨石和伤寒，学生毕业率每况愈下，这还并非是在学术方面出了问题，而是大多命丧于探险意外和各种未知原因的事故，不是身死，就是被送往了另一个阿卡姆。 哥谭的阿卡姆：） 藤丸立香：…… 突然觉得这所学校和韦恩家一样人才辈出怎么办。 总之，他计划要换所大学就对了，等一年去申请其他学校也不是问题，就是可惜了一笔保证金。 所以在和密大分手之前，借着办手续的借口来蹭一天灵脉点也不亏，不是吗。 打着这么个算盘，藤丸立香朝密大走过去。 四小时后，藤丸立香累成死狗。 可能是在郊外的原因，密大纽约校区占地不小，校门保安在看到他出示的文件后给他指路，并热情地建议他可以先到处逛逛，熟悉一下优美的绿植环境，说现在是图书馆的狗都没上班的时间，学校里只有一老师一保安，此时不逛更待何时。 藤丸立香：“难道经常会有人来逛学校吗？” 保安目光变了，深沉地叹了口气，“很多。” 藤丸立香：“……”很多，然后呢？ 注意到他的困惑，保安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大多数都是一些艺术家、音乐家还有设计师之类的人，他们说在密大的星空下总能获取很多灵感，据说他们拥有不少粉丝，有些学生也会经常找他们要签名和交谈，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能碰到你的偶像？” 原来如此。藤丸立香恍然地点点头，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有什么问题，就开启了自己的密大之旅。 然后他迷路了三小时，愣是一个人都没碰到。 等到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负责的老师，他才记起来，是“密大的星空下”才会有一堆艺术家成群结队。 藤丸立香：大意了。 不同于其他学校，老师对于藤丸立香因意外无法入学就读表示出了十分的惋惜。 他先是对着迦勒底捏造出来的假学历夸夸其谈，认为密大损失了一个十分优秀聪明的学生，又对藤丸立香的外貌以及身体素质发出不留余力的赞美，最后问他考不考虑加入密大的探险团队。 藤丸立香听得一头雾水，多看了一眼文件上的专业才记起来，伊阿宋之前给他报了一个考古学。 但是探险队，谢邀，不了，而且这关他外貌什么事？ 拉扯了大概一个小时，藤丸立香签下不需要退回保证金的协议和其他简单的手续，看了看时间。 老师：“学校的食堂还没开，你需要用餐的话我只能推荐你一公里外的小镇。” 藤丸立香下意识就问：“阿卡姆吗？” 老师：“不，当然不是。其实是就是几条街，那里多数房子都是租给密大的学生的，如果你赶不及今天的巴士回去，也可以在那边住一晚，现在应该有高年级的学生入住了，不用担心。” 去吃饭的话的确会错过巴士，跑车又借给了伊阿宋，库丘林今天应该忙着送花，藤丸立香思索着自己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当做郊游吧，和威亚治说了一声，就朝小镇上出发了。 小镇也是一样的荒凉，但好歹人比密大多，这一点不出预料。 吃了一顿饱饭后藤丸立香就按部就班的去旅馆开房间，因为附近都是月租房比较多，旅馆老板向他说明是否介意住一间有学生入住，但是学生已经离开一个多月还没回来的房间，房间很干净，也可以便宜他一些房费。 想到今天失去了一笔保证金，藤丸立香多问了几遍原房主不介意吗，得到旅馆老板摆了摆手，说那个学生给了足够的钱，每天他们都要打扫一遍房间，看不出痕迹的回答后，心里默念着抱歉了素未谋面的前学长，拿起钥匙。 他看着钥匙上面写着D.ARC几个字母，一边猜测着对方叫什么一边走上楼，把这匆匆碌碌的一天用热水澡终结了。 夜色悄悄降临。 数十公里外，有人骑着机车朝着小镇呼啸而来。 第35章 035 035 - 格弗雷先生 让·达尔克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虽然他和历史上那位有名的圣女贞德（珍妮·达尔克）同名，但不代表他喜欢自己这么个能被嘲笑女气的名字。 可是他对于授予自己这个名字的父母完全没有记忆，自打有意识以来，他每次对着镜子中的白头发金眼睛都会吐槽为什么自己一个法国人能长得那么像是亚裔，天生的瞳色发色也极为奇怪，不过讨厌着每一个英国佬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从身份来说，表面上他是一个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就读的普通大学生。但在背地里，他是一个为了寻找自己以前的记忆而在神秘侧小有名气的驱魔人。 达尔克最多只能记得半年内的记忆，并且这些记忆有时候也会像是陡然撕下的书页，一页一页慢慢被风吹离单薄的记忆相簿。他记不太清半年之前发生过的事，手边只有一本手记在提醒他常识之外关于他的一切，这让他每次失忆后都能很快就适应当下的生活。只是在重复的梦境中，他不可避免地看到疯狂愤怒的自己肆无顾忌地释放出的火焰烧却着那些属于记忆的书页，他奋力对抗和阻止过，最后却只抓住了半张纸张到手心里。 这半张纸张让他迷茫又困惑的人生中又多出了一个目标，一个在寻找的人。 黑色的车影在夜色里一闪即逝。 在没有交警和限速的市郊，达尔克肆意加大马力，黑色机车像是野兽一样咆哮着。 他没有戴头盔，短发发尾在风中乱舞。他俯着身子，金色的眼睛在某一刻趋近于兽类。 这样的速度对他来说还太慢了，夜风也不够冷，他应该在更高更冷的地方冲刺呼啸过，所以在身下机车横冲直撞的气势下，他还能出神地在脑海里勾勒那个记忆里的影子。 ——那是高中，还是大学？反正是一场灯光璀璨的舞会上。 达尔克看到自己穿着一身休闲风格的黑色正装，冷漠地站在舞池一角，很不绅士也很不浪漫地拒绝了一堆没有面孔的女人的邀请。金色的眼睛冷冷望着鎏金的舞池，在不耐烦的情绪逼出他竖立的瞳仁前，一个磕磕碰碰的脚步声接近了他。 金色竖瞳中的冰冷似乎在一瞬软化了半点，他被迫切换回记忆里的第一视角，回头看向了那个脚步的来源。 可恶的是这一页记忆很不完整，向他走来的女性面容笼罩着一团轻薄的雾气，他只能辨认出对方有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身体动作十分局促，像是不适应穿不惯的高跟鞋和小礼裙，还有这样隆重的场合。 达尔克听到自己笑了一声，惯性的冷嘲热讽中带着一点好笑的意味，然后他主动朝对方伸出手。 记忆到这就中断了。 后来他细细去描摹这页记忆的细节，把女性展现出来的信息都画成手记上的速写。 “她”应该才是个亚裔人，但身形比起常见的亚裔女性高挑偏瘦，骨架的轮廓很硬，也不怎么丰满，红裙上裸露的脖颈非常优雅，写着局促慌乱的眼神有种小动物一样的纯澈。 达尔克不记得自己牵没有牵上对方的手，但“她”的手上戴着半透明的星纱手套，为了把布满伤痕的皮肤都给掩盖，所以自己就算是牵上也…… 达尔克突然惊觉。 他是怎么知道对方的手是伤痕累累的？难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驱魔师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对于失忆的他来说很难思考到答案。所以达尔克把这一切记到手记上，然后就带着一本手记和驱魔的工具到处流浪，开学季时才会返回纽约，交上一份份课外实践报告凑学分，然后再度出发。 总有一天，他或许会忘记一切，也可能会运气好的在那之前找到自己失忆的秘密，找到那个舞池中朝自己走来的影子。 夜色中，机车油门被轰到极致，白发青年熟门熟路地驶进了密大附近的建筑群。 这附近的建筑几乎都是旅馆，没到开学季基本空空荡荡，屋主也大部分都住在市郊，所以他无所谓自己制造出来的噪音。 把机车停好后，按着还没有忘却的记忆，达尔克找到他原本在这租下的房子所在的旅馆。 长靴碾得老旧的木楼梯吱呀作响，白发青年勾着钥匙走到门前，突然拧紧眉。 屋子里面有其他人。 而且…… 达尔克的目光慢慢向下望，闭合的门的黑缝后，他能感觉到大概到人的脚踝处有魔力的波动，门背后应该有一个阵法，用来提醒和防备，或者更锋利一点，可以直接割伤外来者的身体。 达尔克冷冷地凝视了那里片刻，伸出手。 一抹鲜红的火焰突然从他的手心中冒出，却像是水一样流淌而下，在落地前形成一把细剑的形状。 他其实用不惯这柄剑，但他的火焰只能塑造出这把武器，只有在这种不能让他肆意焚烧的场合才有点用处。 屋子是一个小客厅外带两个房间，达尔克留下的钱足够租到他大学毕业。他听到客厅安很静，不常用的房间里有小小的鼾声。 旅馆老板打破了他合同上不允许其他人暂时借住的规矩。不过没想到对方也是神秘侧的人，那就让他用神秘侧的方式问个好吧。 白发青年握紧剑柄，鲜红色的火焰骤然消失，只剩一柄锋利的黑色长剑在他手中。 热意轰然涌现，金色双眼中的瞳孔横竖反复变化，熊熊烈火从长剑上再度燃起，精准地烧却了门后防御阵法之外的一切木料！金属的门把被一点一点的融化成液体，在落地前就彻底蒸发，从门里看去，这一幕就宛如深渊的恶魔敲击门扉。 执剑的青年抬腿，跨过了那个已如儿戏般的阵法，向房间迈步。 进入房间后，能力的副作用开始出现了。 达尔克感到一股熟悉的怒火在心底燃起，没有来处也没有尽头。短短几步，就有火焰的光亮出现在他的身上，魔力具现化出的黑色灰烬从他的衣服上飘出，走到下一道门前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燃烧成了花瓣般的奇瑰颜色。 整个房间都被他身上的火光照亮。 激昂暴烈的情绪彻底燃烧，他四周转而变成一片火海。 达尔克再一次，再一次无法按耐自己无缘由的愤怒，在内心唾骂了一声后，抛掉片刻前的压抑的入侵，突然一脚踹开了房门，身躯像是猎豹一样弹起，长剑直指床上的人影！ 他阻止不了自己，这是他的诅咒。 无理由的愤怒和暴虐每次在他动用火焰时就像是灌气般将他内心充斥，半年记忆中所有的伤痛和怒意一并爆发，让他化作残忍的恶龙。 既然是同行，那就生死由命吧。他恶狠狠地想。 无尽的火光和黑暗构筑成地狱。 怒火的黑剑逼近，势不可挡。 可沉睡在沙发上的人，恰好睁开了困顿的眼睛。 …… 发生了什么？ 藤丸立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第二时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是穿到了什么特异点？ 不，那不行，他不要再在梦里加班！ 入住旅馆后，藤丸立香没有去碰原屋主的任何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洗漱完毕就选择在书房内的小沙发上凑合着度过一晚，门口和窗户当然留有一点术式，这是他已经养成的习惯。 可等到他在睡梦中感觉到燥热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书房已经大变模样。 纯黑色的影子如同愤怒的怪物浮出水面，在墙壁天花板四处流动，那是岩窟王留下的防御装置，藤丸立香呆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可他看到在这些影子中间，有一个人被黑影禁锢在墙上，捆绑Play大概覆盖了他的身体百分之九十，但他身体轮廓泛着明亮的一圈火光，像是在和这些黑影搏斗拉锯。 藤丸立香看他挣扎得厉害，但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感，就很不怕死地爬了起来。 在变成宛如地狱洞窟的房间里，墙上的人暴躁地怒骂了一声，感觉到男生走到了自己身前，才奋力抵抗着，露出自己一双眼看向藤丸立香。 达尔克的挣扎停下了一瞬。 啊啊，他看清楚了。 自己竟然真的能停下进攻，因为一瞬记忆带来的影响。达尔克想。 不，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影响，可是有一点不对。 达尔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金色的眼睛像是要再度烧起，“你——” 藤丸立香也睁大眼睛，诧异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贞德……Alter！？” 达尔克：“——你怎么是男的啊喂！！！！”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 我不是男的还能是女的吗！？ …… 一公里开外的密大，一辆商务用车踏着夜色缓缓驶来。 在门口踩下刹车后，司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校门，回头说道，“格弗雷先生，和你约见的人似乎还没到。” 司机很担忧，“您不会是被欺骗了吧？” 坐在后座的男性很年轻，浅白的微卷发梢下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让他整体看起来有一种研究学者般的书卷气。 司机记得自己刚被雇佣的时候，一直很不理解这位年轻的设计师竟然还身兼银行家的身份，日理万机的同时却又沉迷于神秘学，所以在今晚半夜一所偏僻校门前约见了一个驱魔师。 见鬼的，格弗雷先生一定是被骗了。司机嘀咕着。 “不太可能。” 格弗雷开口，他声线温和，对司机的质疑显示出了一副很好的脾气，就是说话时带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结巴，让他看起来不太有银行家的精明和艺术家的轻浮，“这是德雷克委托神秘侧的人转介绍给我的驱魔师，不，不会是骗子，可能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好吧。司机撇撇嘴，只能耐下心来等待。 …… 此前说过，从者是英灵的一个片面，这个片面的领域非常广，举例来说，迦勒底就有十四个亚瑟王，有男有女，有少女也有成熟女性，甚至也有降临者职介的地球领域外存在。 所以历史上有名的圣女贞德实际上有两个男性片面倒也算不上奇怪。 只是藤丸立香没明白，为什么贞德Alter会突然质疑起作为他的性别。 他一头雾水地看到从对方身上掉下来的一本手记，就捡起来随便翻了翻。 “……” 十分钟后，墙上的黑色疯狂涌动。 墙上的达尔克恶狠狠道：“你放开我！” “不放！” “你！” 藤丸立香看着眼前从黑色圣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堆诸如圣骸布、银十字架、小本拉丁语圣经、染血的动物皮毛等等充满着神圣气息的道具，非常震撼，满是不解： “在你说清楚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之前，你就暂时在墙上好好呆着吧！” 第36章 036 036 - 少数派观察日志 漆黑的小房间里有一段十分幼稚而无厘头的辩论。 “所以你怎么是男的啊！”暴躁的语气。 “我不是男的难道还是女的吗？”理直气壮的不解。 “你是喜欢穿女装的变态吗！” “两个男人一起混入敌人的宴会里跳舞才显得更奇怪吧？” “……不对，你手上没有伤！” “在特异点里哪有能治疗伤口的时间和掩盖疤痕的灵药用……所以这点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还能忘记其他事啊？” 比起贞德的暴躁质问，藤丸立香的反应就是头顶一排问号。 贞德不认识自己了，但不是单纯的失去记忆，似乎还有一定的人设？ 英俊帅气的间歇性失忆男主角只深记得一抹红裙的倩影并在苦苦追寻，这个开场怎么听怎么小言浪漫，然而很可惜，那抹倩影的前提是个真正的女主角，而不是个女装大佬。 不然这就是少数派观察日志栏目，而不是畅销言情。 贞德Alter，和狂王库丘林一样，简而言之是圣女贞德——圣子贞德的反面，职介和岩窟王一样为复仇者。所以他不像是白色圣子一样对主有虔诚之心，对于信仰和宗教观念有着更复杂的内核。他会去唾骂与憎恶这些他认为是无形枷锁的存在，同时又被这些枷锁牢牢束缚着，是个十分矛盾的从者。 从贞德身上掉下来的手记本很厚实，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藤丸立香捡起后本不想随便翻阅涉及私人秘密，但他不小心看到了几页素描，导致心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这不是他以前在教授作为黑幕的新宿特异点里不得不穿上女装参加宴会的模样吗…… 除了脸之外画得好细致，不愧是经过十三次漫展死线的主催！ 可为什么贞德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故意的吗。身上还有一堆奇奇怪怪像是上世纪灵媒的道具，手记开篇就写了驱魔人这串大字，这半年来贞德都在干什么？ 藤丸立香突然想到旅店老板说的话。 这间屋子原本是租给一个密大的学生，现在临近开学，贞德出现在了这，那岂不就是说…… 贞德的水平竟然能读现代大学！ 藤丸立香发现了盲点，并被深深震撼着。 达尔克现在很混乱，他发出的质问基本上是说一句被堵一句，但他心中却该死的冒出一种没由来的相信，相信眼前这个在他房子里睡觉的混蛋作出的解释。 明明听起来许多词语都属于无头无尾，他也没能想起除了那个影子之外的其他记忆，但只要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他竟然都会觉得是真的！？ 离奇的矛盾感让达尔克觉得十分陌生而动摇。 涌动的漆黑里，黑色圣子挣扎地开口，牙齿间仿佛咬着钢铁，“你究竟……是谁！” 藤丸立香还在思绪里，没有答话，他先是感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契约，他和贞德的契约处于一种很朦胧的被切断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一样发生在紫式部和梵高身上。但贞德的状况却和他们千差万别，他的脑子很清醒，可以沟通，手记上有很多流水账般的笔记，那是属于失忆人士会有的记录，外神没可能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灵基出现了其他问题？ 沉默片刻，藤丸立香还是合上手记，凑近墙上的贞德。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双蓝眼睛里的光让达尔克看到后觉得十分欠揍。 “如果我说……嗯……”藤丸立香轻咳一声，尝试道：“我是你的主人呢……？” 这可不仅是少数派的问题了，还要打上个N21标志才行。 墙上的人果然再度暴躁，“你他妈在胡说什么，想死吗！？” “不想。”藤丸立香即答，打了个响指。 达尔克的凶狠表情一滞，就听到啪地一声，限制着他的黑影松开了力道，把他扔到地上。爬满四周墙壁的黑影回流，落回男生脚下的影子里，重新蛰伏着。 夜晚的月光不算太冷，淡淡的照进这个熄灭了火焰与影子的小屋。贞德怒气冲冲，藤丸立香倒是没带怕的，向他伸出手。 他了解贞德，与其满腹疑问地去争吵，不如和相信贞德的怒火一样相信他的理智。 对方是堕入黑暗的圣子，漆黑的恶龙，虚构的复仇火焰。 同时也是他的从者。 …… 达尔克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深夜一点过了十五分钟，就证明他和藤丸立香在房间里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现在正走在前往密大的路上。 离开旅馆前，他基本没听懂对方说的话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概念，什么英灵什么从者，还有迦勒底和灵基的问题，倒是水天宫开业的新闻他在报纸上看到过。但那时候他正在和几个低等恶魔搏斗，报纸是出现在一个被拧断头的保安的手上。 ——因为是毫无预料就丢失了脖颈以上的部位，那具尸体还好好保持着坐在保安亭里翘着腿手摊报纸的姿势，血液喷到了天花板，也淹没大半油墨字迹。 驱魔师的工作就是那么危险，如果不是得益于他火焰的威力，这半年来达尔克都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次。 从思考里回神，达尔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头又一阵不爽。 见了鬼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把这半年来他的驱魔情况全部交代给对方，凭什么他问一句我就会说一句？ 这家伙是会催眠术？还是摄魂术？难不成给我喂了吐真剂吗！ 藤丸立香很冤枉，他无非是感叹了一句“贞德这半年过得很辛苦吧”而已。 所以搞不明白的贞德只能在心里自己和自己较劲。 冷静想想，记忆里的倩影由男变女其实不是无迹可寻，本来他就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没听过对方的声音，更没有回忆起牵手还是跳舞的感觉。 如果一切真如藤丸立香所解释的，那达尔克觉得他大可能是自己以前的搭档。 是自己搭档的话，很多东西都能合理的解释了。 唯独一点…… 他身后，藤丸立香在心里数着时间，贞德消气的时间一到就加快脚步，自然地和他走到同一条线上，“也就是说你今晚有工作？就在密大里面？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难道这是假期的作业？” 密大人才济济，真有大半夜做作业的学生也不奇怪。 白发青年停下脚步，他一手插在裤兜里，长靴撵磨地上的尘土，金色的眼瞳晃了晃，才嘁了一声。 “托你的福，我的委托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已经接近密大门口，郊外尘土很厚，藤丸立香观察了一下，可以在地上辨认出有一辆车曾停在校门附近，然后又离开了的痕迹。 痕迹很新，时间不远，应该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他询问似地再度看向贞德，就被丢过来了一个信封。 “边走边看，快一点。”贞德没好脾气地甩下一句话，没再为离开的委托人纠结，更对出门时吐出的那句你别跟着我选择性失忆，大步朝校门走去。 藤丸立香毫不意外，你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跟上贞德的脚步，阅读起信。 格弗雷·德·圣欧莫，是这一次委托人的名字。 所有工作信息被简化到一张纸上，下面还有两张便签。 这份委托是一名叫做康斯坦丁的人用熟络的语气转交过来的，便签上还有淡淡的烟味。 藤丸立香听说过这个人，大名鼎鼎的“地狱神探”，和一些超级英雄有关系，在神秘测业内风评好像褒贬不一，这点他没细查。 这个世界的物种和分层一样是能让迦勒底惊呼的复杂，不过惊呼的原因还是只在于地球为什么没有毁灭，对于会有地狱、神域的存在，拥有陌生的恶魔或者天使等等，迦勒底一众都接受良好，不是问题。 格弗雷·德·圣欧莫，是个银行家兼建筑设计师，一年前名声大噪的艺术家，但据说有精神分裂的病症，拥有两个人格。 不仅如此，他还总是臆想着自己在被一种可怕且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追逐。他对这种生物的描绘让人听得十分摸不着头脑，说是他只有呆在比较圆弧的空间里，这个生物出现的概率才会变小。 圆弧…… 藤丸立香想到了之前德雷克来接近他的时候聊到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听说了纽约的情况，打算为这座城市设计一座新颖的图书馆，要求图书馆整体没有直线也没有角度。】 没有直线没有角度，不就是圆弧的空间吗。 当然藤丸立香不懂建筑设计方面的事，只觉得很巧合，建筑设计师这一点也对上了。不过转眼一想，地狱神探经常会出没于类似于哥谭的黑暗环境，的确有和德雷克——红罗宾认识的可能。 现在这位格弗雷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消息，就是在密大的图书馆中有很多神秘学相关的藏品，纽约校区这边的图书馆就有一个能提供庇护能力的物件，所以想委托神秘测的人帮他分辨出来并拿到手。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格弗雷的照片，年轻有为，他不认识。 已知委托人已经离开了，但贞德依然要去，校内又没有工作人员。 藤丸立香慢慢合上信，灵魂发问，“你打算去密大的图书馆里偷东西？” …… 格弗雷坐在房间中央。 这是一个奇异的房间，上下四角都被设计成了线条圆润的弧形角，圆弧与曲线成为这里的主调。在这个房间里，生活用品都极其稀少，但即使这样也无法避免角度的存在。 不过格弗雷清楚，追逐他的恐怖生物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且作为通道的角度必须小于一百二十度才会成为他的死亡之门，这才让格弗雷有着喘息的时间。 连接手机的智能仪亮起灯，放了他鸽子的驱魔师给他发了消息，说委托仍会继续，他会把那个东西直接从密大带出来，再来找他询问报酬。 格弗雷没有理会，他站起来，走到一面镜子之前。 他是一个一年前突然名声鹊起的艺术家、设计师，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无比耀眼。如今艺术界谁都想知道他从哪里来，他是哪里的人物，是什么样的熏陶让他的作品充满着令人疯狂的美感和独特又无法模仿的风格。 只有格弗雷自己知道，他是一个被时间抛弃的人。 安静的夜间，毫无预警的，镜子里的格弗雷突然说话了，“你应该休息了。”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镜子里外的格弗雷仿佛是两个人，他们的五官完全相像，但镜中人的眼睛却是一种蓝绿色，格弗雷的是黑眼睛，而且对方头发的浅色更自然，不像他是后天染白的。 “我还是睡不着，我的朋友。”格弗雷疲惫地说，“那个驱魔师仍旧进行着委托，但如果密大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能庇护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他语带绝望，“我迟早会被那些怪物追上，它们就像猎犬一样紧咬着我不放，却比真正的猎犬还要恐怖。” 镜里的人沉默了。 他知道追逐格弗雷的怪物是什么，想要躲避怪物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让他来使用这具身体，那样格弗雷的灵魂就会退到深处，不会被“猎犬”发现。 可这个建议不能由他说出口，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失去自己身体的主导权，把身体让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的意识。 谁都觉得格弗雷是精神分裂，有双重人格，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镜子里的和格弗雷相似的男人是另一个独立的灵魂，只在必要时刻使用这具身体保护他的安全。 格弗雷深深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还是没有想起你的记忆吗，我的朋友。” 镜中的人轻轻摇头，自从他在格弗雷身体醒来后，他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因为他们很相像，格弗雷把自己的姓氏借给了他。 暂时名为圣欧莫的青年才是格弗雷对外的另一个身份，把银行家做得风生水起，才让格弗雷至今没有穷困潦倒，还建立了不少安全屋。 圣欧莫对于自己的失忆看得很平淡，他毫无隐瞒地告诉格弗雷，他只记得自己的出现是因为一项任务，他需要找一位值得他侍奉的人，但他忘记了寻找的方式和任务的内容，所以可以先帮助格弗雷解决困难。 镜里镜外，两个相似的青年都在沉思，圣欧莫不是健谈的人，他尽可能地找了个话题。 “驱魔师那边至少还没有结果，你，你可以多联系一下他，或者，联系一下那位女士，”无伤大雅的结巴也是来自圣欧莫，他平淡地建议格弗雷，“你们约会的时候我都会去沉睡，我没见过她，但我想她能让你安心一点。” 想到自己的女友，格弗雷眉宇间的晦暗似乎散去了一点。 “我应该和你聊聊她的，我们的相遇十分有戏剧性。”格弗雷说，“即使我和她不经常见面，也不会觉得感情有减淡的迹象。” “她叫什么名字？”圣欧莫问。 格弗雷扬起一个幸福的微笑。 “艾琳，她叫艾琳。” 第37章 037 037 - 天使与狗 深夜一点四十分，密斯卡托尼克纽约校区一片寂静，高高的一轮弦月摩挲着冷杉高大的树尖，为它带来多云之夜的幕布。 今夜无风也无雨，只有偶尔飞过两次的黑色鸟禽发出孤寂的噪音，给这冷清的校园衬出一种幽微的诡秘。 密大的图书馆在校园比较后面的位置，建筑采用了爱奥尼柱式风格，但用石却是偏深色的，这让近两层楼高度的建筑没有体现出古典的美感，反而因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像个质朴的洞窟——被虔诚的信徒修正过后，它的大门通往着名为知识的深渊。 如果不是贞德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藤丸立香几乎都没有发现这座藏在树林里的古典小建筑。 所以实际上这图书馆看起来很有恐怖片场的潜质。 要来偷窃的两人都没有恐惧心，贞德对藤丸立香的问话反驳干脆，把恐怖片再度扭回灵异冒险类。 “偷？ 真要有那种东西，委托人之后也可以砸钱带走，不过是流程提前了而已。”驱魔人对这种现象也嗤之以鼻，只说：“反正只要完成委托就行，你难道还觉得我们这一行会有普通人该有的职业道德吗？” 不愧是上了大学的人，逻辑真顺畅。 藤丸立香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高兴，能见到这么不一样的贞德还蛮有意思的，心里开始盘算起要怎么把这位黑色圣子带回迦勒底。 校门口的保安说过现在的时间连图书馆的看门狗都没有上班，经验丰富的驱魔人直接走到馆门前掏出了一把万‖能钥‖匙，几下就搞开了门。 图书馆总体有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上两层的中间是打通的，林立的书架高达天花板，二层地面就只有一圈长廊，老旧的阶梯车放在管理台旁边。 密大每周都有定时安排人员打扫，灰尘的气息不算浓重，两人走进图书馆，贞德反手就把大门合上，找了一根铁链绕了把手几圈，免除外人打开的问题。 藤丸立香一直跟在他后面，静静打量着他。 黑色圣子一身黑衣，脚上是方便跑动的长靴，隔着布料能看出线条漂亮的肌肉，弯下腰时背宽窄肩，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锁链拉动出来的松紧度，防止会有意外发生…… 一举一动都和他记忆里的贞德Alter没有差别。 假货应该装不到这种程度。藤丸立香想。 图书馆的窗户很高，黯淡的月光像是雾气一样笼罩在书架的最高处，两人分别打起手电，照进书架与书架间的图书甬道。 开始搜索前，贞德问藤丸立香他搜索的方式是什么。 寻找和分辨神秘物品不是光用“看”就能找到，能做到这一点的迄今为止贞德只遇见过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对于其他驱魔人来说，他们直观地看到神秘物品大部分会先是有“灵光一闪”的感觉，觉得那个物品不太对劲，才会去细细研究物品的诡异之处。 贞德不需要这样的灵感，他在心中调动起火焰力量忍而不发的时候，就能直接看到物品外笼罩的神秘雾气，那是他最佳的燃料。 能成为他的搭档的人不可能毫无本事，会用那种慢吞吞的方式去鉴别神秘物品恐怕到晚上都看不完一个书架。 贞德认真严肃地审视藤丸立香，看得他本想做游客的心慢慢冷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幅眼镜戴上。 贞德数据一齐罗列，筋力A，耐久C，敏捷A，魔力A+，幸运E……宝具：？ 咦，贞德的宝具数值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问号？藤丸立香意外。 贞德看出这眼镜是个高级的神秘学产物，冷哼一声，放过他，“你去地下，我负责上面两层。” “分开行动会不会不安全？”藤丸立香问。 “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密大的图书馆每年都有大批神秘学教授来访，还有不少宗教组织的人，学术交流时可以说是神秘侧人士的聚集地之一，所以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物品遗留。”贞德像是听到了匪夷所思的发言，嫌弃的目光横过来，“不要告诉我你怕黑！” “……”我其实只是想多跟你多观察观察，但你既然那么说了，藤丸立香只好点点头，“对，我怕黑。” 贞德：“……” 贞德气结，一脚踹开了拦路的凳子，发出巨响，“废材，随便你！” 图书馆不大，但他们要搜索的范围却很广泛，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件庇护物是什么模样，只要是带有神秘气息的书本或者挂画摆件他们都要多拿起来翻翻看看。 藤丸立香看到贞德直接跨过神秘学类的书架时，好奇道，“你在密大里是什么专业？” 贞德拿下一本书哗啦啦检查，闻言伸出一边手敲了敲被跨过的书架，就是神秘学。 兴许是翻书实在枯燥无味，静了片刻，贞德不咸不淡地问：“你呢，是今年的新生？什么专业？” 藤丸立香一愣，“好像是……考古？” 贞德想也不想就说：“太危险了，换一个。”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反对怎么那么自然，这家伙读什么关他屁事。 算了，既然是他的搭档，就算再废物也不能随便去野外极地送死，我可是好心。 贞德在心中强撑起这脆弱无比的解释，表情依旧冷酷，抬手换了本书。 “这个专业很危险吗……”藤丸立香反应了一下，回忆起看过的校史，恍然一声，才慢慢说，“没关系，我决定不读密大了，因为密大的商学院在阿卡姆，我不想离开纽约。” 这本来是发个邮件就能解决的事，幸好他亲自跑来了，不然就要和贞德错过了。藤丸立香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密大的初衷，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令咒情况，就听见旁边传来重重的合书声。 “不读密大？”贞德磨牙，一个音一个音地蹦出来，“也……行。” 他用力地把书塞回书架，没再说什么，换了个位置，一副懒得再搭理人的模样。 藤丸立香看到木头上新蹦出来的裂纹，有点怕他把图书馆拆了。 因为他现在没钱赔。 之后藤丸立香是打算劝贞德跟他回迦勒底，所以读不读密大的确无所谓，但未恢复记忆的圣子没有和藤丸立香在日后能像同校生一样多相处的理由和机会，当然不爽到极点。 这家伙真的只是我的搭档吗，贞德到现在都很难说清楚心里莫名的情绪，却又反感着这样情绪的发生，以至于不太能冷静思考。 心思各异的两人间再度陷入寂静，除却翻动书页和物品的声音，就只有图书馆的时钟在滴答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 图书馆里，时钟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书架间的两人迅速抬头，藤丸立香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地往贞德的方向靠近过去。一旁的贞德也眯起眼睛，仔细听起这个空间可能有的任何响动，整个人绷出一种警戒的气势。 藤丸立香轻声问，“密大的图书馆是有什么防盗的机关吗？” 但他们还什么东西都没拿走，只能勉强算盗窃未遂，真有机关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才突然发作？ “没有，”贞德保持着细听的姿势，同样低声回答他，“平常看守图书馆的基本都是管理员养的大瑞士山地，看起来比你还能打，但假期不会出现在这。” 手电筒照出的书架没有什么变化，藤丸立香稍微放下心，“正好钟故障了？我去看——” “！？” 那是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列火车挂住，风驰电掣的狂飙感出现在书架甬道间，书本随着他的倒退一本接着一本掉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呼啸的喘息声，才反应过来是贞德在带着他退后，从通道这头退到另一头，不过几个眨眼。 藤丸立香只能抓住贞德稳住身体，他没问对方为什么那么突然行动，因为答案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个等人高的雕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通道尽头。 这是一个天使模样的石雕，斑驳的裂纹让它整体已晦暗无光，身躯在图书馆的黑暗中若有似无。 它的双手静静地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掩面哭泣般微微垂头，看不清面容。 藤丸立香的眼镜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数据，贞德眼里也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做燃料的气息围绕在石雕身上。 这就是一座普通的石雕。 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座普通的石雕，怎么反而能凭空出现他们的眼前？ 与此同时，一地掉落的书里，有些书打开有些书闭合，正反面朝向不一，唯独几本落到地面上向下打开成小帐篷一样的书本中，书页夹缝的阴影里喷出了浓郁的烟雾，烟雾之中，似乎有什么生物在拉扯出形状，又像是流动的污秽拥有了邪恶的意识。 贞德金色的眼瞳倒映出怪物那条中空的脓蓝长舌头时，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一拳打得后翻，带着身前的人倒到地上。 藤丸立香一头撞在贞德结实的胸口上，嘶了一声。 他的视线离开天使石雕的刹那，天使缓缓放下了手。 …… 艾琳的住所中，帕英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笔记，笔记的扉页用了一种奇怪的文字书写出了一封信，漂亮的花体使其伪装成了一种装饰，让艾琳不曾留意。 书写者浪漫的告白和苦衷每天都摊在她的眼前，也知道她并不会注意到并翻译出这封信的内容，每一次的会面都带着艺术家气质的悲伤和深情。 帕英一手拿着笔记，一手支在自己的下巴，微笑着，对这种无聊的情调懒得做任何评论。 她只是因为这本笔记和自己有着某种同源又相反气息才留意到这封信。 “真巧。”帕英笑着说，翻开信。 【亲爱的艾琳】 【你曾问过我什么时候会告知你关于我故乡的事，我是从哪里来到纽约，来到你的身边。】 【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 【如果我的运气足够优秀，我希望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读懂这封信。 我将能读懂这封信的属于未来的语言字典放在了银行，只有在我被那些可怖的怪物追到，杀死之后，才会和我所有的遗产一起交到你的手中。】 【我是一个被时间遗弃的人，我来自八十年后，并无法回到原本的时间，因为我碰到了一个诡异的石雕……】* 第38章 038 038 - 焰刑地狱 …… 【哭泣天使（Weeping Angels）】 【这是一种专门窃取时间的，古老得能和宇宙相提并论的生物。它们被称为“孤独的刺客”，没人知道它们来自何方，也没人知道怎么杀死它们。】 【由于生来所具有的特质，它们无法被观察——即被任何生物目视时它们都会变成石头，化作我们熟知的天使状石雕，这是它们的生理特征。 石头无法伤害我们，我们也无法杀死石头，所以它们总是用手遮住面庞，以此来防止因互相注视彼此而陷入永恒的石化中。】 【它们杀死人的方式十分特殊，就是在碰到人之后把对方送到过去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这个过程所产生的时间差就会化为一种可以被它们食用的能量，因而他们被称为“温柔的刺客”。但如果目标自身的时间能量不足，也会直接扭断目标的脖子。】 …… 【廷达罗斯猎犬（Hounds of Tindalos）】 【这是一种能够随意穿越时空的异次元怪物，它们像是北欧神话中的巨狼芬里尔，但是却是所有邪恶与污秽的集合体，它们潜伏于相对地球的时间点来说极其遥远的过去，栖息在与此完全不同的角状不连续时间孤岛的最深处。】 【时间对于它们来说是可以用来奔跑的空间，一旦有人跨越时间时被它们撞见，它们就会将之视为猎物，不惜一切代价紧紧地追猎他们，穿越一个又一个时间或空间界限，直到杀死猎物为止。】 【由于它们和角状时间的紧密联系，它们要穿过时空的界限时也必须通过角——这里的角有一定的度数范围，但通常来说只要小于等于一百二十度猎犬就能实体化而得以通过。】 …… 藤丸立香看完这两个物种的记载，疯狂头皮发麻。 他合上书，缩坐在一个小木椅上，黑色的影子在他身边四处流动，尽可能消除他们产生的所有动静和气息。头顶上，无数物品掉落和破碎的声音传来，间或有风的呼啸声和铁器撞击声，更多时候是一片混乱，像是有暴风君临这一座小小的图书馆，在破坏一切，让整个天花板都一直在轻轻震动。 这里是图书馆的地下室。 十来分钟前，贞德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翻倒在地，藤丸立香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情况在岩窟王身上也出现过，这就代表书里冒出来的烟雾一样有着污染精神的能力。 但藤丸立香依旧没什么感觉，反而在眼前数据布满一片问号的时候摘下眼镜，才看到四五只狼犬大小的怪物从雾中伸出古怪的下颚和长舌头。他没有等那些怪物完全现形，立刻拉着状态不对的贞德逃进最近的地下室。 图书馆地下室的空间很矮，抬手就能摸到天花板，但藏书更加丰富也更加杂乱，全属于神秘测不可考证的书籍。 藤丸立香锁门，放上礼装，放出岩窟王留下的力量，借助眼镜的能力翻找到了记载这两个怪物的手记。 看完后，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倒了大霉。 怎么夜探一次密大图书馆就能遇上两个怪物，他的幸运应该不是E才对。 一旁贞德剧烈的喘息终于缓和了下来，他冷汗涔涔，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藤丸立香拉他下来后就把他放到另一个矮椅上靠着桌子，现在他直起身，两个男大学生就不得不腿叉着腿，空间很拥挤。 脑内的恐惧还有余威，贞德不可置信地低问：“那些从书里冒出来是什么怪物！” 藤丸立香就把手里的手记递给他，“廷达罗斯猎犬，听起来像是一种维护时间秩序的生物，会追猎跨越时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那个委托人……” “是我们的委托人。”贞德虚弱又没好气的纠正。 这题藤丸立香会，他继续，“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那个委托人提到的一直在追逐他的怪物，看来委托人也不简单，竟然是个时间穿越者。” 贞德恢复了一点力气，看了眼头顶，曾制住他的流动黑影会让他厌烦，但他现在没心思在意。他疲惫地低回头，点了点下巴，“继续。” “你只问了猎犬，所以你知道哭泣天使？” 藤丸立香指着手记上的石雕，得到再次的点头后，分析起来，“虽然这里没有文字记录，但我觉得哭泣天使和猎犬是死对头。哭泣天使会把人往过去的时间扔，从某种方面来说就是扰乱时间的秩序——先暂时用人类的角度理解，现在猎犬终于见到了在时间上乱丢‘违规物’的罪魁祸首。 “所以它们在上面打了起来。” 藤丸立香简单总结，然后奇怪道：“不过‘哭泣天使被任何生物目视的时候都会变成石头’却还能闹出那么大动静，猎犬难道不算生物吗？” 那这就很可怕了。 结果不知道这个问题触动了哪个点，贞德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下来，藤丸立香关切：“贞德？” 黑色圣子没有出声，苍白着脸像是要凝固成一个雕塑，他抬头深深地看着藤丸立香，发现这个人竟然有一种很过分的冷静。手记上描写出来不论是特性还是存在方式都离谱得可怕的怪物就在他们头顶厮杀，他们可能逃不出这里，他凭什么能那么冷静？ 难道他知道我也不是这个所谓的“生物”之一吗？贞德想。 贞德曾在其他地方看过哭泣天使的记载，但从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怪物，刚刚就在他拉倒藤丸立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没有偏移，哭泣天使却缓缓地动了。 猎犬的烟雾带着邪恶的气息想要缠住天使的翅膀，但活动的石雕却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他怀里在场唯一的人类。 熟悉的愤怒比自知不是人类的惊惧先一步席卷而来，但恶龙的瞳仁在拉长前被打断了，现在贞德冷静下来，下了个决定。 “没什么，”贞德说，“天使只有一个，猎犬有五只，等下我们想要离开肯定要对上这几只猎犬，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穿越时间的本事，但等下出去我会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赶紧跑出去，跑得远远的，最好离开密大。” 没有多余的惊慌和不解，查到怪物，分析情况，敲下行动方式，藤丸立香没有表现出过迫在眉睫的情绪，两人却都知道情况的危机程度。 贞德其实很满意这种默契，自己动手，对方动脑，他们以前果然是搭档。 甚至藤丸立香听到这番话都没有表露出被小看了的不满，只用那双他记忆里的蓝眼睛看着他说，“以前我都是躲在你后面，不然做不好支援。” 你让我丢下你反向逃跑他还真没做过，业务不是很熟练。 贞德沉默了一下，继而听不出语气地问：“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藤丸立香即答：“纵火犯！” “找死——”由于语气太过欠揍，贞德把手记按到他头上，没什么力道。黑色的圣子站起来，又恢复到了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配合的，但我现在的能力很不对劲……你，啧……” 他问：“你听说过‘神谕’，或者‘天启’吗？” 驱魔人的圈子里，有些轻微的超自然现象会被称为神谕。 它可能会是圣徒身上突然浮现出的伤疤，也可能是清晨破晓时听到的自天际传来的歌声，或者罹患怪病的人在睡梦中的呓语，以及虫豸密密麻麻爬成未到它们生态的文字形状……有时，还可能是身体中觉醒了另一个意识所说出的话语…… 这些情况通常会被称为“神谕”，又叫作“天启”。 让·达尔克很早就从自己的笔记里知道自己也是个怪物，他痛恨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个和他同名、蒙授天启却还能保持自我的圣女令他嫉妒非常。他不会成为那样的圣者，他与生俱来的火焰只能焚烧一切，甚至还会在战斗时焚烧掉他的记忆和理智，让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每次在战斗中失控的时候，达尔克的精神就会陷入一片炼狱般的环境，他的灵魂饱含着浓浓的痛苦与恐惧，在炼狱中被反复撕裂。 火焰在他的记忆里炙烤蔓延，像是不知餍足的怪物，要把他彻底烧烬。 再次恢复清醒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记忆又有一部分变成了黑灰，而周围的敌人早已消失，只有一个个焦黑的木桩或是融化的蜡像围绕着他，像是在俯首觐见。 圣经有言，觐见神明者，终要付出代价；背弃神明者，终要被火烤脆。 如果他的能力是神赐予的，那神究竟要烧却什么？ 在看到哭泣天使伸手的时候，贞德明白了。 笼罩在两人头顶上暴风的声响忽然消弭了，带着凉意的风不知道从哪里进入这个狭小的地下室，让人不寒而栗。 当藤丸立香心中的不详上升到极点的时候，地下室的天花板直接被划开了一道半米长的沟壑，由脓蓝色的烟雾与液体混合成的物质被从裂缝上方倾倒而下，沟壑两旁的墙砖纷纷崩坏。 猎犬的头颅，俯看向了他们。 “是人类。”达尔克不慌不忙，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低声回答，有些恍惚地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双蓝眼睛，却又在半空中放下手。 “‘天使’只会向人类伸手，‘神’也是。” 在灵魂熟悉了被反复撕裂的痛楚的时候，达尔克终于能从痛苦中挤出一点破碎的意识。 那份可怜的意识就被火焰捕获，化作一颗核弹在他的大脑里爆炸了。狂乱的呓语瞬间塞满他的思绪，就连炙烤的痛楚都被感染，让他只剩下满心满眼的—— 对全人类的满腔恶意。 贞德的声音又低又哑，猎犬一只只从他身后落下，他却闭上眼睛，告诉藤丸立香，“这就是……我得到的‘天启’。” 猎犬落地的刹那，巨大的轰鸣突然从黑色圣子的体内传出，好像他的心脏化成了擂鼓，砰，砰，砰地形似要打破他的胸腔。这间小地下室的天花板终于无法支撑猎犬们的撕扯，大片粉尘倾斜而下，模糊藤丸立香的视线。 但在这飞灰中，有一轮太阳被点亮了。 金色的眼瞳慢慢拉长变形，但最终定格成的却不是兽类的模样，而是三片燃烧的艳红花瓣，一种油然而生的恶意在从者睁眼的刹那重重压住这个空间，炽热的光芒和鲜红的火焰从驱魔人的双眼涌出。 贞德的理智只做出了最后的动作，他上前把来不及反应的藤丸立香一把抓起来，然后猛地扔出了这间地下室。 大片火海瞬间成形，地下室的门板和书架开始融化，几只猎犬像是向阳的花一样朝藤丸立香造成的抛物线转头抬腿，火与光的浪潮却像它们片刻前折断天使翅膀一样拦住它们的脚步。 贞德现在能看清这些猎犬的模样了，他的大脑中都是尖锐的焚烧声和爆破声，这些声音却为他勾勒出猎犬的外貌——这些跨越时间的怪物就是一团流动的脓蓝，除了着地的四肢有着必须的轮廓，它们没有准确形状的身体。 数颗浑浊鲜红的眼瞳在一端流动旋转，眼球群下就是一条吸管般的长而扭曲的脓蓝舌头和突出的一部分下颌，可想而知，被这条舌头触碰到的人类绝对会在瞬间就被吸空。 贞德轻轻张开嘴，灼热的吐息让缓缓倾倒的书架眨眼气化。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际，双眼如烈日当空，瞳孔的圆环里，瓣状的火焰瑰丽而浓艳，抒发出暴烈的恶意，等到身体内狂暴的力量被压抑到极致时，他就开始被第千百次的反噬。 贞德记起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被扔进一个火刑中，骨骼和血肉好似在烈火里融化，剧烈搏动的心脏像是被任意淬炼，意志被不断融化成金红的铁水。 【哎呀，‘全人类’这个目标对一颗火星来说还是太难了。】 【所以缩小到一个目标就好啦，来，让我看看，你心里最后剩下的那个人的名字，是谁呢？】 廷达罗斯之犬在火里奔跑起来，它们没有逃亡的概念，也不怕被焚烧，但它们刚刚分食了哭泣天使使之不能重塑，带着无数时间势能的石头在它们体内熔化了，无数时间在它们眼前铺开。这些时间是一个又一个带着锐角的碎片，瞬间爆炸似地充斥在了整个图书馆的空间中。 炼狱的火焰上，所有时间的碎片都发出惨叫声。 黑色的长剑掉落在地上，贞德在火海之中佝偻蜷缩，他想贯穿自己的胸口让这样的恶意停止，却疼到无法动作。 他心脏最后被淬炼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淬炼他的人毫无怜悯地指着那个名字，告诉他。 【愤怒的反转圣子啊，就把你的恶意全部送给这个人吧。】 ——不行。 【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就让他来分享你获得的这一颗贪食的‘火星’。】 ——不行。 【这是可是■■■■的指示，】祂笑容甜蜜，【你觉得能抵抗吗？】 火中的贞德伸出手，让自己记忆的书本落到手中，然后干脆地撕扯上面的纸页，统统烧毁。 …… “……” 第一，如果撞见猎犬和天使的战斗不是巧合，那就是我们被刻意安排到这里，这和那个委托人脱不开关系； 第二，贞德会失去记忆，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是没像紫式部和梵高一样发疯，而是他得到的力量能把那份疯狂一起烧掉，这里面包括了他的记忆； 第三，记忆只保留最近的半年，是因为半年前的记忆还有迦勒底，还有我，新的记忆是在失踪之后形成的，所以他得到的疯狂，很大可能是针对迦勒底和我。 第四…… 藤丸立香仰躺着，睁着眼睛对空气默念完自己的推测，然后猛地一翻身，在断枝落叶和零散的书页里鲤鱼打挺。 “痛痛痛痛……” 他全身骨头都在哀嚎，因为贞德的力量在那时候无法控制，只想让他远离自己，就将藤丸立香直接扔到了图书馆附近的树林中。 岩窟王的力量在他飞到半空中的时候脱离了他的影子，全力对付从贞德身上蔓延过来那一点充满恶意的火焰，没有给御主提供保护的机制。 藤丸立香硬生生摔到森林里，差点没失去意识。 现在他从落叶堆里爬起来，脑里的思考没有停止，他在用反复的推敲和头脑风暴让自己保持清醒。 藤丸立香看向图书馆的方向，整个建筑都在火焰里熔化了，天空被染红了半边，焦黑的影子不断在火焰中碎裂坍塌，直到露出焰心中佝偻的身影。 火焰里的人发出一声声哀嚎，但这些痛苦还没有传出来就再被烧毁了。 廷达罗斯猎犬和哭泣天使不是最棘手的敌人，连时间和声音都能烧掉的火焰，势必来自邪恶的神祇。 种种思绪在藤丸立香脑海中纷呈交错，他先抛掉阴谋论，判断出贞德烧却记忆的次数肯定无法估计，疯狂的阴影如影随形，不断叠加，他不能放任贞德继续下去。 耀眼的光让他流下眼泪，无尽的热浪扑面而来，藤丸立香抬手抹去泪水后驱动了双腿，向前跨了几步。 仅仅几步，极致和光和高温就让他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一样，寸步难行。 如何接近贞德就是第一个难题，载满礼装的书本在藤丸立香头顶上哗啦啦翻页，他抬手想敲耳后的骨头叫醒威亚治，又知道没有用处。 泪水、汗水、声音、视线都出现了模糊，具有概念性的力量烧灼起来，这里所有的物品和生命，声音和颜色，都别想逃脱掉这神赐的火焰。 如果有人远远地望向密大，就可以轻易看见这边的天空全部变成了赤红，赤红的云中裂开了金色的纹路，燎天的烈焰仿佛长河在空中蜿蜒，尖啸的风化作圣歌，恐怖的意志响彻云霄，昭示着神祇即将降临。 空气里的灼热让藤丸立香就快无法思考，他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书本，一张礼装携着金色的光沙慢慢落下。 火海里的一小片属于岩窟王的阴影被拽回，那一点邪火却没能熄灭，像是致命的烛光一样倒映在藤丸立香的眼睛里。 看到那点烛火，藤丸立香心中一动。 魔力按着熟悉的通道流到右手的手背，藤丸立香猛地抓住礼装和烛火，礼装瞬间化成金沙从他的指间流逝。 而烛火，却被他狠狠地，摁进了自己的胸口。 摁进他灵魂的深处。 第39章 039 039 - 宣战 人们认为在极度高兴和悲伤时会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因为暂时性的失聪而对只有骨传导的声音感到陌生。 可如果连骨头都熔化成液体，自我听到的声音又是什么样的。 藤丸立香的确没有听到自己的惨叫声，烛光没入他的胸口后，无尽的光和热从他的身体中宣泄了出来。 足以将整个大学照亮的通天光芒又多了一束。 猎犬也好，天使也好，夜访图书馆的初衷和日常的思考完全变更，面对贞德赤红而充满恶意的火焰，藤丸立香化作一盏金色的明灯，散发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 灵脉积蓄而出的唯一一道令咒显现后就立刻被使用，无形的魔力在火中绕着男生出现一圈小小的风漩，很快便被金色的火焰吞没了。 金色的火海中，藤丸立香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除了身体的剧痛，他没有任何力量再来阻拦他。 他赌对了。 第四点推测，从最早紫式部的灵基问题、阿比盖尔对蜘蛛熟稔的语气、梵高的黑匣被打开，现在猎犬与天使的出现，以及贞德的疯狂，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和“外神”有着不小的关系。 “外神”流溢出的力量仅仅是目视就能产生一种让从者们都不可抵抗的精神影响，污染到他们的理智。 但藤丸立香却可以抵抗这样的影响，准确来说，这样的疯狂对藤丸立香来说根本不存在。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不是和他灵魂和肉‖体的状态有关系，无数从者都喟叹过他的经历本身就足够特别，可无论答案是什么，对眼下的状况来看，这是他能拥有的重要筹码。 藤丸立香在赌，外神的污染也是绝大的力量，利用了令咒和自己的魔术回路作为连接和通路，让这点烛火和礼装一起点燃成足以抵抗贞德的火焰，他成功了。 化作明灯的男生迈出一步又一步，在自我感觉的狂奔下去接近贞德。金色与红色的火海对撞冲刷。 这张礼装的火焰本来就是属于黑色圣子诞生的记忆，接纳了外神的烛火后与贞德散发的火焰同源，两片火海仿佛是两颗融化的太阳，金色与红色不消片刻就混合到了一起，所有火焰向内收缩，然后再度爆炸铺开！ 周围的建筑与树木都在火焰中坍塌，两个人的影子都要被重叠的大火燃烧殆尽，从者和御主都倾尽了不可一世的疯狂去助燃这场大火，火焰越烧越烈，仿佛地平线上轰然绽放的末日。 图书馆上方原本定格的碎片般的时间开始加速溶解，五只廷达罗斯猎犬绕着碎片群奔跑，形成了一个脓蓝与烟雾形成的环，与火焰的声势相比起来显得很微小。 猎犬的奔跑有时注定要跨越时间，这项能力似乎在大火里失去了作用，它们在奔跑间仰起不像脖子的轮廓，在所有被溶解的时间碎片外发出了一种人类无法捕捉的信号，去对抗点燃了云层的天火发出的圣音。 廷达罗斯猎犬不惧怕焚烧，但也解决不了火焰，火焰要烧却它们用来奔跑和存在的时间，那它们就让它们当中更强大的个体来到这个时空，对抗这来自另一个神祇的火焰。 信号传达到时，一道道虚影重叠的立体三角在火海中竖起，狂乱混沌的时间光影投落入整座密大，投影形成的三角远山群间，隐约有一只巨狼的剪影。祂轻轻回首，瞥来一眼。 整所密大所处的时间被一口气割裂了，校园之外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灰雾朦胧的静物。 神战将至。 这场盛大的篝火，角状时间怪物的剪影与充满恶意的火星的对抗无人可见。 火焰里，藤丸立香伸出的手终于碰到了贞德的肩膀。 …… 救国的圣女在历史上至死都是蒙授天启的圣者，所以她其实并不存在反转的一面。 构成黑色圣子的初衷，是某位与圣女关系颇深的人认为被法兰西背叛、被施以背弃上帝的火刑的贞德理应憎恶与愤怒。他将这一想法注入魔力强大的如许愿机般的圣杯，由此诞生另一个漆黑的贞德。 在特异点邪龙百年战争里，灭国的计划破灭之后，深知自己是虚构诞生的黑色圣子在英灵座上回首，发现他除了憎恶和愤怒，还有记忆中那场地狱般火刑，什么都没有。 他带着这份记忆从英灵座上走了下来，交给了藤丸立香，才有后来的一切。 来到这个世界时，是有人用絮絮低语将他引入噩梦中，往他的身体里投入了一颗火星。对方想让他毁灭这一切，毁灭掉他心里仅剩的东西。 他绝不允许。 漆黑的恶龙流着血泪撕毁自己记忆的书页，他要把他的火焰隔绝在那个人之外，即使自己不再记得那一切都无所谓。 火焰里，蓦然有人抓住了贞德撕扯的手臂。 “……既然不想忘记，那就不要忘记。” 抓上他的手起先仿佛是金字塔下沉睡千年的干尸，焦黑而枯瘦，但随着声音的传来，这只手逐渐充盈起来，血肉覆盖上了焦骨，皮肤是一种有健康光泽的白皙，手背上没洗干净的纹身般的红痕在此时比贞德燃烧的双瞳还要刺目。 “我走到了这里，贞德。就算你忘记我，我还是走到了你面前。” 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像是破土而出的藤蔓，死死稳定住了贞德挣扎的躯体。 “你是贞德，是让·达尔克，是阿赖耶承认的座上的英灵。” 那双手毫不畏惧火焰，用力扶住他弯下的背脊，不再让意识中的他去撕下那些刚刚形成不久的记忆，告诉他真正的身份。 “你不是怪物，你有血有肉，是从第一个特异点后就被召唤来迦勒底的从者。 “你不是邪恶的黑龙也不是要烧烬人类的外神，是我的同伴，是我旅途中抬头就能看到的星星。你说过会奉陪我到地狱，那就该相信我——如果你被神明惩罚，我也会和你一起接受这样的火焰，你不想忘记这些事，那就都不要忘记。” 这个声音越来越响，语气越来越坚定。 对方捧起他的脸，一双眼睛直望进他满载恶意的眼瞳。 “告诉你那些天启的是什么混蛋，也配来安排你的命运！？” 藤丸立香说：“所以给我记起来，醒过来！贞德！Alter！” 所有走失的从者都濒临外神污染出的疯狂，那就让他来叫醒他们，这个世界迦勒底建立的初衷就在于此，他要守护他们，守护好所有关心他的人。 燃烧着火焰的瞳孔空前大睁。 【概念摘出：焰刑地狱】 【燃烧，燃烧，所有一切都在燃烧。 血肉燃烧的味道，令人悚然的惨叫，每呼吸一次，脏腑就痛苦不已。 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每当回顾起这件事，我的脸上就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正是这火焰创造了我的形态。对我来说，这是墓地，也是摇篮。】 礼装记录了贞德最初的记忆，藤丸立香现在将这份记忆拿了出来。 书页翻动，天火的光芒再度盛大，这次降下来的不再是呼唤的爆破声，而是无穷无尽的金沙。大地上的火海骤然像花一样散开又收缩，气压变化制造出呼啸的风，风破开一切后，一顶金红色由火焰熔铸的王冠滴着闪耀的熔岩，浇灌在贞德的身上。 一个焦黑的空间出现在火海中，王冠彻底溶解在从者身上，从头至尾，覆盖住他的皮肤他的关节，像是要把他融成蜡像。 贞德感觉到的血管和肌肉在不断跳动，血液泵出肌肤，又化成焰流滴落，而他真正属于复仇者的灵基正在经历一个高温的淬炼。 天火召唤的声音消失，时间碎片停止了溶解，远山间巨狼的剪影轻轻一个动作，就将猎犬和它们围绕的碎片尽数收进嘴中，才把注意力放到火海的中心。 时间化作最锋利的锐角袭来，与空气剧烈摩擦后，撞上了那面展开翻涌的旗帜。 淬炼的最后，所有金红熔岩像是烧烬了燃料，化作一片漆黑。 烛照般赤金的瞳孔在漆黑的铠甲下缓缓抬起，赤红的披风在光影缭乱的火焰中飞舞。 黑色的圣子恢复了所有的武装，一手负挚旗帜，一手按压剑柄，单膝跪在罹受苦难的土地。 他面前的御主靠坐在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石座上，石座漆黑，正在缓缓剥落着焦脆的碎片，露出下面几寸纯白。 在意识里抓住从者的双手恢复到现实的状态，藤丸立香的右半身体包括右脸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他虚弱地坐在石座上，吃力地看了一眼远处将他们关在这片时间里的巨狼剪影。 他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仅剩的蓝眼睛依然透彻明亮。 “欢迎回来，贞德。” 然后，向神宣战吧。 从现在开始，向那些恶意揉捏、污染、毁灭我们的所有神祇宣战。 三片燃烧的花瓣依然留在从者的眼底，黑色的圣子握住他的手，苍白的唇触碰皲裂的指尖，饮下饱含魔力的鲜血。 邪龙旗帜翻涌不歇，强大的魔力再度呼唤出狂风与烈火，金红的纹路在漆黑的铠甲下勃然愈发。 从者起身，黑色的长剑直指纷乱时间中的巨狼光影。 …… 远处。 帕英放下黄铜与珐琅打造，工艺精美的剧院望远镜，烧彻半边天的明火熄灭了，只剩下晚霞般的余烬。 优雅的修道女士发出一声喟叹，“果然是这个局面，应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 思虑中，小腿上忽然传来绵软的触感，帕英低头，一只可爱的黑羊布偶正趴在她的腿上，用黑色塑料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一蹬腿，漆黑的高跟鞋鞋跟干脆地碾住布偶的身体，狠狠碾磨。 “真烦人。”她说。 第40章 040 040 - 保持清醒 莱克斯集团旗下的一个研究所中，巡逻人员看到经常紧闭的研究室突然在深夜打开了大门。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他穿着独具特色的黑色医护服，一边往外走一边解开耳边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面部隔离器。 巡逻人员相互看了看，虽然医生突然的出现并要离开研究所的举动放在这个时间有点奇怪，但他们都知道这座研究所的研究项目都是绝密，除了莱克斯集团负责人以及项目负责人之外，无人可知研究室内进行的是什么项目，如果是研究有什么进展性的突破需要亲自汇报，他们没有阻拦的权利。 “需要给您备车吗？”最后他们只能这么问。 “不用。”外号为乌鸦的医生声线平稳地回答。 离开巡逻人员的视线之后，乌鸦站在通道里看了一眼角落的监视器，他先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是说了什么，然后返回临时的房间中取出了一个封存性极好的金属箱子，换下医护服后穿好常用的白袍，将一头银发藏进兜帽中，加快了想要离开研究所的脚步。 可惜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四壁冰冷的拐角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的影子看起来步伐轻快，哼唱的曲子听起来也是一首轻快的童谣，“叮咚，神已经死了，叮咚，真高兴，叮咚*——看看这是什么巧合，医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医生停下脚步，金绿色的眼睛倒映着这个男人的身影。 莱克斯·卢瑟，比起医生突然打开研究所大门要离去，他的出现显得更奇怪。 不过医生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我们的契约里没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朋友的去向。”墙上男人的影子朝医生摊开手，“你看上去很着急，需不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私人飞机？上次你突然抢下一个广告飞艇的举动真吓人，其他人都会认为莱克斯集团连一架飞机都没有。” “当然，不用告诉我你要去哪，我不会探听朋友的秘密。”在医生开口前，墙上的影子再次友好地张开双臂，研究所的大门在他身后徐徐拉开，一架医用直升机就停在研究所的门前，螺旋桨呼啸着刮出风声。 直升机涂装新颖，蓝白相间的外壳上只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医学标志——一条蛇盘旋在长长的木杖上，象征着神明以蛇为智慧的标志，在古罗马时期，瘟疫到来时，人类就会将巨蛇请来，为他们驱赶瘟疫。 同时也是希腊医学之神的象征。 白袍的医生看着那个标志，握着箱子把手的手有一瞬的收紧。 巧合？ 金绿色的眼睛在螺旋桨旋转折弄的光影下平静无波，希腊医神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姿态，看了一眼的身边的人，转头踏上直升机。 …… 将近凌晨的时候，彼得帕克刚刚解决了一桩盗窃案，他发射蛛丝荡在楼宇之间，路过大厦时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毫发无伤，精神奕奕，朝镜子里比了个拇指，“嘿，今天干得不错！” 彼得帕克永远都有一种和纽约清晨阳光一样的自信，尤其是最近没有再遇上那个一身黑雾拿着长‖枪的高个子男人。 最开始的时候，对方总会在自己回家路上出其不意地攻击他，可那个男人也不像别有目的，更像是他们不小心在夜间偶遇后，抱着一种想和他较量一番的想法。 然后发现他似乎不太行，就变成了每天晚上来给他一个招呼。 彼得一开始以为他是新来纽约的某个英雄，后来钢铁侠那边告诉他对方是迦勒底的人，代号叫作“斯卡哈”。 彼得：这代号听起来真酷！ 钢铁侠：凯尔特神话中死亡国度的女王的名字。 彼得：……？ 钢铁侠：顺便正联那边发来了消息，他们还有一个人的代号叫做“贞德”。 钢铁侠：也是男的。 彼得：？？？ 钢铁侠告诉了他哥谭发生的事，补充道：我和魔法一向合不来，所以经常去你的好朋友店里坐坐吧，睡衣宝宝，他竟然是个被看中的容器，听起来真可怜。 容器？藤丸竟然是个容器？ 得知这个消息的彼得忧心仲仲了好一阵子，回家路上总会不知不觉往咖啡厅所在的路线上拐。不过他没有告诉钢铁侠，他觉得藤丸是知道的——至少知道自己是个容器的事实，因为除了卫宫和纳沙小朋友之外的人彼得都没怎么交流过，但那些人和藤丸之间有一种气氛，那种他和梅姨相处时的气氛，很奇怪，对，很奇怪…… “对，很奇怪，但是除了这个比喻我想不到其他的比喻，所以藤丸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哥谭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迦勒底那么做。”彼得在夜风里嘀嘀咕咕，之前为了防备夜晚从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枪他尽量都往更高的地方跳跃，耐力变得好了一些，总会自动自发多绕几圈路。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藤丸立香咖啡厅的街道上，他会在路口转弯，所以趴在大楼上只距离很远地望上一眼。 他看到地平线出现一丝光亮的时候，那个叫做瑟坦塔的侍应生拉开了咖啡厅大门，手里抱着好几束包好的花束，准备送外块。 彼得后来去搜索了一下瑟坦塔这个名字，发现是凯尔特神话中的一个英雄乳名，之后这位英雄前往死亡国度成为了斯卡哈的徒弟，向那位女王学习了卢恩符文。 彼得异想天开，那个人身边包裹的黑雾应该是魔法的一种，除了性别不对之外有蛮多特征都和神话相符，那这位侍应生…… 远处，库丘林随意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高楼上的小虫子是熟客，所以无所谓地一甩被隐藏起来的尾巴，平底起跳，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就迈上了咖啡厅旁的一座居民楼。 “……”彼得惊呆了。 侍应生接连跳跃在高楼之间，轻松至极，怪不得他手里的花束被包裹得十分夸张，就是为了不受到他的速度所影响。 很快，侍应生就接近了蜘蛛侠的位置，但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掠过了这只趴在墙上的小蜘蛛。 “不是，等，等等……！？”蜘蛛侠追上他，发现对方的速度快得恐怖。 突然之间，侍应生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蜘蛛侠也跟着下意识刹车。 彼得看到侍应生朝一个很远的地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然后对方整个人，就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样，啪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面罩下的彼得一脸懵逼，抬手啪啪啪地去黏住那些要掉下楼的花束，抱在怀里，保持着懵逼的状态，看了看刚刚侍应生看的方向。 他只能看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团团黑烟升到天空，把远处的天边晕黑了一小块。 …… 水天宫。 冰上的女王正在谢幕。 迦勒底岛在开放初期只有水天宫能拿得出手，虽然其他设施也都很快的进入建设，但酒店和海滩的规模仍然太小，吸引客流量对手段不多，许多投资商也都在观望。 不过看起来岛主是个运营好手，联合了冰上女王在每个月都会开展一次自由日。 这个自由日反而取消了大部分赌博场合，在水天宫内划分出了成人区，另外半边变成了一个室内水上会馆，会馆正朝着舞池。那天晚上梅尔特莉莉丝就仿若不知疲倦的天鹅，近乎彻夜在虚拟的星空月夜下起舞，带来一场场梦幻般的演出。 一曲舞毕，戴安娜不吝啬地献出了自己的掌声，然后婉拒了上前邀请她的男士，转身走动间自然地挽上了迪克·格雷森的手肘。 “你很紧张。”戴安娜说。 “……”迪克当然紧张，谁被神奇女侠挽着能不紧张。 神奇女侠很早就是蝙蝠侠的伙伴，当然对蝙蝠侠身边带的助手都有关照，只是这位来自亚马逊岛的女战士关心的方法都比较直接，基本上可以说是从小把每代罗宾都揍到大。她的年纪远比她的外表要大，所以看待现在的年轻男人都像是看小孩，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挽上迪克的手只是因为这一次他们是来迦勒底岛的一对男女伴，做戏做全套，他们准备去见一见刚刚谢幕的冰上女王。 迪克问：“对那位奥杰塔，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戴安娜说：“她身上的确有魔法的气息，但是那个气息浑然天成，并不是她故意释放的。她很美，也值得大家把目光牢牢放到她的身上。” 作为正联的主要成员，戴安娜很早就听说过迦勒底的消息，甚至在哥谭的混乱结束时，她第一时间从法国飞了过来，与布鲁斯会面。 他们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时候迪克因为受伤不在，不禁好奇地问她：“布鲁斯和你谈了什么？” 开口前，戴安娜看到梅尔特莉莉丝朝他们走了过来，转而微微摇摇头。少女套上了那件宽大时髦的企鹅卫衣，脚上的义肢换成了不显眼的黑色，她穿过灯光与水光的影子，身姿依旧曼妙优雅。 “你们又想来知道什么？”少女的声音也动听极了，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把目光轻轻放到了戴安娜身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听到了你的赞美，你值得我表达一丝谢意，这个星球的女神。” 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戴安娜，她虽然是神的后裔，但却是个混血。戴安娜记下这个称呼，听到身边的迪克说： “事实上我们的确是来看演出的，但我更想见见你们的男孩，我有话要和他说。” 迦勒底距离布鲁德海文不远，迪克在伤好之后一直记得要和藤丸立香聊聊他作为容器的事，虽然目前这看起来有点多管闲事，但藤丸立香如果真不知道这一回事或者有不愿意的意向，迪克觉得自己应该要帮点忙。不过没想到藤丸立香从哥谭回去后一直不在咖啡厅，他决定直接来迦勒底看看。 恰好戴安娜还在哥谭，听到迪克的提议，除了打算给他提供帮助之外，也想来看看传说中冰上女王的舞蹈。 梅尔特莉莉丝终于正眼看向迪克。虽然是被收养的义子，但迪克拥有韦恩家族标志般的黑发蓝眼，以及优美的唇形和漂亮的下颌线。他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对莉莉丝散发魅力，希望这位少女不要让他们的谈话变得不那么愉快。 结果他看到了莉莉丝脸色陡然一变，身边的神奇女侠也突然收紧了挽住他的手臂。 迪克：？ 两个女神在场，他的反应要落后了半拍。 玻璃炸碎的声音从头顶出现，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炽热，水天宫的屋顶哗啦一声塌了一块下来，有个火球从天而降。冰上女王猛地跳起，当着二人的面直接用锋利的脚踵割开舞池冰层边缘与观众席的连接处。冰晶飞溅，在裹着黑影的火球落地刹那，所有冰层炸裂溅起，冰下的水花向四周冲成幕布，扑向惊叫的人群。 碎开的冰层中心，黑色铠甲的圣子拄着旗枪，身边都是火焰。他单手抱着一个人，竭力抬头看向莉莉丝。 “快救他……” 他怀里的人伤势极重，以戴安娜的目力，可以看出男生的半边身体几乎都成了焦炭。 “那是谁？”她低声惊呼。 迪克也睁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了藤丸立香微微地曲了一下手指。 在这样的伤势下，他竟然一直保持着清醒！ 第41章 041 041 - 必被知 自开业以来，水天宫第一次熄灭了所有的灯火。 检测仪器上的波纹在攀登到最高的瞬间又跌落谷底，化作了一条平平无奇的线条，不再有任何波澜。 藤丸立香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脆弱的颓态，没有横流的鲜血和痛苦榨出的汗水，呼吸一次比一次轻微。 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依旧保持着清醒，睁着的眼睛目视前方，结满血痂的左手皮肤下有青筋在不断跳动。 在密大时，他使用了记录着贞德诞生的那一场火刑的记忆唤醒対方，让贞德成功驾驭了那半颗被融进灵基的外神的火星，所有的火焰都是概念性的伤害，他的声音随后就恢复了正常。 金属台上的男生张了张嘴，苍白色的唇瓣像是将要发出能洞穿人类痛苦穹顶的哀嚎，最后却吃力地喘‖息几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挤出。 整座迦勒底岛陷入漆黑，闪着灯光的直升机劈开云层和狂风疾驰而来，在希腊医神落地后，岛屿的地面发生了调整。黑色的岩石和污泥像是蠕动般裂开又闭合，难以想象的地壳发出的巨大呼吸声间，莉莉丝把最短的路线生生开辟到他的脚前。 空荡荡的金属箱子摔落地面，一条金属银蛇盘旋而出，机械般的躯干节节舒展，缓缓环绕到银色的长杖上。真正属于希腊医神的蛇杖启动起来，嗡的一声点亮了绿色的瞳火与尾焰。 干枯的嘴唇动了动，放在手术台上的手指微微曲起。 斯卡哈坐在床边，俯下身，握住御主的手，眼色平静地辨认他要表达的话语。 片刻，斯卡哈回答，“包括最新归来的复仇者职介从者一骑，目前有九骑从者已经回到了迦勒底。” 然后轻声说，“那个不成器的弟子不需要挂心，御主，你该……” 影域之王有意停下话语，起身看向身后，蛇杖敲击在地面的声音随着医神的步伐接近。随同的梅尔特·莉莉丝突然一跃而起，降落在藤丸立香身边。 降落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变得非常的轻盈，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水里浮动般飘荡散开，庞大的魔力从她纤细的躯体内扩散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包裹整座建筑乃至整座岛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御主，浅紫色的双眼不断闪动着堇青色的流光，整个人化作了最冰冷美丽的天女，如同卡伦之前瞥到的那真实的一眼。 蓝色的瞳孔吃力地转动，概念性的疼痛抵达灵魂深处，不断在撕扯藤丸立香的意识。 他需要休息。 漫长的旅途中，他无数次有这样的想法，可每一次，他都会再次驱使自己，不能停下，必须继续前行。 藤丸立香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有敢放松自己的意识落入深度的黑暗中，否则所有从者和礼装都将会失效。现在梅尔特·莉莉丝拥有声名大噪的阵地，终于得以反向供魔给御主，他才一直保持着清醒叫贞德把他带回这里。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他慢慢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小声地问着：“可以让我……休息一下了吗？” 医神举起蛇杖，盘桓的银蛇瞳火骤然转为堇青色，看起来更为妖异诡丽。 天女低下头，声音也放轻了，像是怕吵醒即将入睡的人，“我允许了，笨蛋御主。” 睡吧，你坚持得够久了。 晚安，阿尔伯特。 藤丸立香跌入漆黑的梦境。 迦勒底岛外，纽约靠近曼哈顿桥的以那间咖啡厅为中心，这一片区域的城市监控设施全部进行了一次自动刷新。 复仇者大厦中的钢铁侠在彻夜的通宵中拿起一杯咖啡，忽然发现关于迦勒底的那间咖啡厅，他们的注意都在被他所认为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藤丸立香吸引了，反而対于其他成员的认知仅限于是能力古怪的观星人侍从。 他猛地站起身，这样本末倒置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 从那个红色的弓箭手开始，他的能力是什么，他的箭矢为什么能发出那么大的威力，他们的代号，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代表着什么，明明有无穷无尽可以去思考的事，却好像都被“藤丸立香”发出来的光芒掩盖了。 难道这才是他的能力？这才是观星人的目的？那他们在隐藏着什么？ “Jar，罗列一下迦勒底所有人的资料，”托尼仿佛醍醐灌顶，重新坐回工作台前，“顺便再查查，那座岛的来源。” 纽约市郊，密大，熊熊燃烧的大火熄灭了，一只如狼似犬的影子终于能从中逃出，身边不断释放着紫色的雾气。 哥谭，武装清洁人员深入地底最深处的下水道找到最后一批魔花的尸体要清剿，突然看到魔花身上那个红色的枪支消散了，怪物的伤口蠕动起来像是要再度复活，他们连忙举起喷火器，按下消灭的按钮。 礼装停止运转，从者强行遣返，藤丸立香作为异界来客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失去魔力供给，被齐齐取消。 这一刻迦勒底的御主像是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剩下借助契约桥接留下来的九个从者，慢慢看着他闭上眼睛。 旅游船的甲板上，迪克望着迦勒底岛熄灭灯火化作深夜中蛰伏的嶙峋礁石，问戴安娜：“你和布鲁斯那时候谈了什么？” 神奇女侠举起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她対着迦勒底岛的方向侧耳倾听了一阵呼啸的风声，严肃的脸色才慢慢转为一种疑惑。 “我们其实没有聊太多。” 她说，然后看到迪克露出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 和所有人一样，戴安娜来到哥谭后，得到的战后报道简短而清晰。 资产雄厚的猫头鹰法庭再度向韦恩家族开刀，这次他们没有动用任何一个利爪和特意去绑架威胁任何人，反而将重心投入到対外星产物的研究里。 他们从企鹅人那里拿到了奇怪的药物，加上手里的酒神因子和毒藤女特殊的体制，培养出了那朵开在哥谭上空巨大的恶之花。 那朵花的汁液在接触水源后就会有一种恐怖的反应，它用着毒藤女催生植物的速度繁殖出一个又一个怪物，成为了这次哥谭的灾难。 猫头鹰失败了，他们只针対韦恩，不想毁灭哥谭，所以失败了。 而藤丸立香被卷入事件中心只能说是倒了大霉，可事后拐卖他送给猫头鹰法庭的老酒保转而去迦勒底开起了酒吧的行为就十分耐人寻味，加上“容器”的解释和纽约之前的巨大蜘蛛事件，超英们自然发现了某些共性，推测出了这一切可能都是观星人计划的。 ——观星人最初的目的，是寻找走失的同伴，而他在哥谭发现了同伴的踪迹，从而计划了这整个事件，事件的中心，就是能被其他迦勒底超能力者附身的藤丸立香。 “也就是说，这个观星人的同伴可能都是外星人，或者是被某种稀奇古怪的外星病毒感染的人？”戴安娜那时候问，“纽约那边的人亲眼见过他，有没有认为他本身也是外星人的可能？” “不会。” 戴安娜意外地看向布鲁斯，并肩作战的熟悉让她觉得対方这快速的回答有一种过分的肯定，“布鲁斯？” 没听到回答，敏锐的女侠进一步推测，“你认识他？” 回忆起来，藤丸立香能被送入猫头鹰塔并被关到第二场交易会作为大轴的拍卖品，肯定是因为得到了猫头鹰的重视，为什么，因为他是一到哥谭就成为了被蝙蝠侠救助的布鲁斯韦恩的私生子。 有猫头鹰相信，他真的和韦恩家族有关系，除了有人从中教唆外，肯定也因为韦恩的表现。 蝙蝠侠如果愿意，这点小事他是能制止的，从提姆去寻找対方开始就能制止。 戴安娜笃定地重复了一句，“你认识他。” 蝙蝠侠给予了近乎肯定的答复，“我不能说，也还有许多事要调查。” 戴安娜摇头，“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这样的责任，布鲁斯。” “不是这个‘不能说’。” 蝙蝠侠转过头，蓝色的眼睛中有着很深的思考与警戒，“是——” “凡有言语，必被知晓。”戴安娜把最后这句话转述给迪克。 迪克皱起眉，“听起来像是魔法方面的东西，不过迦勒底的人的确都会魔法。” “一开始我不确定他所指的是不是迦勒底精通魔法的人，也有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和迦勒底有关的外星人。可是在刚才登上船之前我感觉到了……”神奇女侠遥望着岛屿的方向，不确定道，“那座岛……似乎是活的，我们在上面说出的话，可能都会被听到。” …… 藤丸立香踩实了地面。 直击灵魂的痛楚意料之内的被削弱了，他只感觉右边身体有些麻木，于是一瘸一拐地走上白色的台阶。 在他迈步的那一刻起，这一个梦境、意识的深处，一个领域慢慢从他的脚下展开，在漆黑中寸寸显现。 碎裂的白色阶梯向下节节隆起，古拙而神秘的白色石柱与石台缓缓升起，断壁残垣边有诡异的黑红色藤蔓盘桓，所有建筑的表面都光洁一新，又有着久经岁月磨砺的痕迹。 这个领域只展开了百米阶梯的真容，阶梯下的地面和天空中还是一片漆黑。 藤丸立香再度坐上最高处的白色玉座，陷入沉思。 我陷入深度休克之后大家的魔力应该都转为莉莉丝供给，呆在她阵地之外的从者估计都被遣返了。 算上贞德有九骑，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库丘林，另一个是……？ 藤丸立香若有所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爱德蒙？” 没有声音，也没有火焰。 藤丸立香其实在进入图书馆后感觉不到和岩窟王的联系，但対方处于的伊夫堡空间很特殊，他不知道爱德蒙是回去了迦勒底还是去了其他地方。不过还好，他以前每经过的有奇怪情侣的特异点爱德蒙都会出现，移动式固有结界外加单独行动就是作弊，习惯了，羡慕不来。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这次在密大图书馆发生的事。 找回了第三个从者，藤丸立香也发现了在这些走失的从者身上，让他头疼一点的共性。 第42章 042 042 - 来自群星的 十二月，临近圣诞。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梧桐和枫叶早已褪去了金黄，巨大的雪松立起，在红与绿的装饰下变得不再那么冷漠严肃。 商店的木门挂上了槲寄生编起的花环，步履匆匆的行人经过像是繁星一样闪烁的灯火后拉开门扉，暖气涌进风雪，吹动了迎接圣诞的金色铃声。 女客人提着服饰袋拉开了一家小裁缝店的木门。 门铃响动，正在清点柜架上一匹匹布料的店主人转过身，罗马尼亚人特有的一种平颚骨上，高挺的鼻梁和微长的眼尾让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深邃立体，金白色的长发丝侧束在一边肩头，散下的发尾处泛着一种好看的雰青色。 店主人身上穿了一套熨烫妥帖的休闲西装，每一根线条都符合这间店的活招牌。 “欢迎光临，您需要什么样的服饰？” 艾琳的脚步顿了下，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她没有想到这家裁缝店的老板会那么特别，对方如同从几个世纪前的油画里走出的贵族，英俊成熟，肤色冷白，打理得当的浅须衬得面容上的神情沉稳有礼，完全是她以前见了就会逃的类型。 【想想另一个自己，亲爱的。】 帕英的声音浮现在耳边，艾琳在围巾下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对方胸前的铭牌。 “弗拉德 Ⅲ” 就连名字都那么复古，大都会什么时候有这一家裁缝店的……艾琳举起手里的大袋子，磕磕碰碰地开口，“我只是想把我礼服上掉下来的扣子给缝上去，我、我准备有几场演出。” 弗拉德轻扬起眉，就在艾琳以为他不接这种小工作打算拒绝的时候，他自然地接过袋子，“没有问题，这里乐意接受任何服饰方面的要求。” 缝上掉落的扣子不是什么精细的工作，但艾琳礼服上的扣子都是钻石扣，错落有致的扣眼设计藏在细碎的亮片和金丝中，就算是熟练的裁缝也要花上一定时间手工缝制。她看着这位不像裁缝的店老板戴上一副金丝边的圆眼镜，打开精细的针线盒，动作娴熟，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艾琳坐上高脚的木凳，低头用脚尖点着地面，缓解心里在陌生环境的不安。 “您看起来不向大都会的人，是因为演出来到这里的吗？”老板突然向她搭起话。 艾琳抬头，点点下巴，期期艾艾地回答，“我是纽约人，只有小时候来过一次大都会，最近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有些萧条。” 大都会有些萧条。 在艾琳的记忆里，这座拥有超人的城市虽然不如纽约繁华，但和与之比邻的哥谭有着明显的相反——特拉华湾的河水每天都能映照着这座城市专有的晴朗，明媚的阳光一年里有大多数时间眷顾这座城市，把星球日报的那颗圆雕塑都照得闪闪发光。 大都会是一座遭受过灾难的城市，但是这座城市的人从没有气馁或者绝望，每天从海湾中升起的太阳都会把这座城市点亮，让一切充满蓬勃的朝气。 可她今早走上街头时却感受到了一股沉寂，飘雪的街道空空荡荡，行人寥寥，为超人声援的红色长巾无力地低垂，像是素裹冰装上的一道血色。 “您可能近一个月没有关注这边的新闻？”弗拉德用镊子捏起碎钻，手下流畅地推针引线，“最近大都会出现了深夜会袭击人的怪物，受害者都变成了干尸，躺在巷子里被人发现，新闻报道有刊登过两次，但据说实际受害者比报纸上的数字要多，嗯……您查到了？” 艾琳低头看着手机，在老板说到干尸的时候她就已经查到了那两条新闻，尸体当然打了码，发现的地点都是阴暗太阳照射不到的小巷。 这些新闻对于一个独自来到这个城市的外地女性来说有着一种悚然感，艾琳甚至不自在地觉得自己来到大都会后，背后一直有道视线在盯着她。 她很快赶跑这样的想法，用手指不断滑动屏幕，寻找超人的消息，却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超人销声匿迹了近乎一年。 比起一年前有关于这位明日之子的新闻数量，现在人们谈及到他的次数已经显得少得可怜，其中不乏有负面的抱怨与话语。不过因为客观因素的存在以及当初超人的死而复生，这样的负面发言没什么力度，占据词条的大部分仍是世界各地的人举着长巾为超人声援的帖子。 一切都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一颗奇怪的陨石出现在了大都会。 没有人见过这块石头如何出现，但是这块石头已经被大部分国家确认是地球之外的物质。 细长的手指拨动，艾琳滑回大都会词条最上面，这颗石头的照片就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块“毁灭之石”。 石头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大概有两个成人高，是不规则的锥柱形状，整体倾斜地插在大都会的都市广场中央，曾放置过超人的雕像前。 地质局和政府用声呐测试过这颗石头在地下的部分，和上部分长度相当。 照片上，艾琳看到这颗巨大的石头是白雾色的，但每个人看到这颗石头的颜色都不一样，“纯透明的”、“彩虹色”、“黯淡的颜色”、“像是有古怪的液体在里面”、“闪烁的磷光”…… 艺术家对这块石头呈现出的色彩着迷不已，这个群体总是情不自禁地用赞美去形容这颗石头，然而当第一个路人在某次阳光被阴云遮蔽，无意走入这颗石头圈出的“无形区域”的时候，可怕的事发生了。 以这颗陨石为中心，都市广场附近的植物像是被强风吹打一样猛烈摇晃，树木突然具备活性般扭曲缠结在一起，一大片区域内的所有植株在短短数分钟内出现了一种疯长的现象，又在到达某个极点时骤然枯萎。无辜的路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被抽干了营养和水分一样迅速干瘪，起伏不平的褶皱爬满皮肤，骨骼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指甲和牙齿接连脱落，气息也渐渐微弱下去。 在他衰老至死前，超人从天而降，将他带出了这个可怕的领域。 这是一颗“诅咒之石”。 它近乎眨眼间就吸收了方圆数公里所有生物的生命力。 任何人都无法触碰这颗石头，超人也不能。 氪星人吸收的太阳能量像是勉强能满足这颗石头的消耗，只要超人进入大都会的范围，就能压制这颗石头吸收生命力的领域扩张，代价就是超人将变得无力、虚弱，缺乏应有的活力。 全世界的人们都能在屏幕上看到，当超人的手掌尝试贴上这颗石头时，他完美的肌肤也开始出现了缓慢的衰老的迹象，细细密密浮现在氪星人的掌心，像是恶毒的诅咒攀爬。 超人收回手。 陨石的领域同样是一种奇异的磁场，各国政府、研究者、英雄组织，都没有办法去接近和搬运这块美丽的陨石，使用的器械或者魔法方面的人偶，都会在一定距离内停下工作，这些机器人偶寂静地林立在这块可怕宝石的周围，垂头闭眼，宛如祷告的塑像。 大都会的人们曾有三分之一撤离城市，提供出导弹爆炸的范围，但是金属包裹的人类炸弹在几公里外就突然从空中摔落到地。 在空旷的城市里，这个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某种恶意的嘲笑。 人们只能看到，明日之子红披风翻涌不歇的背影，他收回尝试搬起陨石的双手，摇摇晃晃地飞起，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从那天起，没有人再看到超人的身影。 “沉默的守护——大都会是否该被放弃！” “一个城市的人和一个超人的天平。” “为什么只针对超人，这是外星的阴谋！？” “大都会的命运要压在一个人身上，凭什么！？” 艾琳放下手机，她不是大都会的市民，但她知道，只要大都会的草木没有枯萎，就代表着超人一直藏在大都会的人群中，在守护着这座城市。 “好了。”成熟英俊的裁缝轻轻剪断最后一根线，将礼裙轻轻摊开，“您看起来有些难过，是有哪里觉得不满意的吗？” “噢抱歉，我不是……”艾琳从思绪中回神，看向礼裙，对于完美感的惊艳直接截断了她的抱歉，“天呐……” 弗拉德的手艺极为优秀，每一颗钻石扣都恰到好处的成为礼裙上的一颗星辰，裙摆长尾蜿蜒而下，这位裁缝还让这些星辰之后多了曳尾般的磷光，在深色缎面与金纱上如同几个月前纽约那场梦幻绮丽的流星雨。 艾琳慌张起来，“我，我该怎么评价？……这样的修改让这件裙子变得……你是施了什么魔法吗？” 裁缝佯装疑惑地努努嘴，“唔……我更希望您能夸奖我的技艺而不是想到耍杂技的魔术师，这样我的Master也会很开心的。” “您，您不是老板吗？”艾琳问，她忍不住拿着裙子多看了几眼，才不舍地让裁缝帮她收回袋子里。 “我有一位小主人。”裁缝语气温和地说。 旁边的木楼梯上，传来了一个像是拄着拐杖的，小心而缓慢的脚步声。 第43章 043 043 - 平安夜 藤丸立香大概睡了两个月才醒过来。 在医神戳着脑袋的训斥下，他来到了大都会。 重新介绍一下，最初他摘出的“阿尔戈俱乐部”礼装召唤出来的两位从者，另一位就是和莫里亚提一样在咖啡厅开业后，前往陌生城市进行调查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传说中的希腊医神，医生之祖，因研究不死药惹怒冥界之主而死，在死后被宙斯上升为蛇夫座的从者。 藤丸立香深知出远门要带奶妈的道理，迦勒底为数不多的医疗系从者中，医神又恰好将“蛇之杖”赠予了他，这个代表性的蛇杖是可以辅助医神开启宝具“仿不死之药”的礼装，所以早在纽约咖啡厅开设之前，他就直接把蛇杖概念摘出交还给医神，以防万一。 但礼装终究是比不了正式的宝具，加上供魔方转为了莉莉丝，藤丸立香醒来后，身体还需要缓慢的恢复。 迦勒底岛的医疗机构还没有建成，藤丸立香不知道医神在大都会的调查过程里怎么混进了一个大集团的研究组，手下有不少医疗资源可以使用，就干脆暂时关停了纽约的咖啡厅，在大都会开了一家用来掩人耳目的缝纫店，当作新的岛外据点。 除此之外，他来大都会还有个原因…… 裁缝店内，艾琳听到了脚步声，就看到一个黑头发的亚裔男孩从旁边的小楼梯上走下来。 男孩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学生，身上有着会令人忍不住心疼的伤势，他的右手和右脚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右眼也被严严实实的包扎着，只能左手拄着拐杖慢慢走着。 店老板还在帮艾琳整理要放进衣袋的裙尾，腾不出手，“Master，卫宫去哪了。” “今天超市有折扣活动，卫宫说去买火腿和火鸡了。” 藤丸立香表示不需要帮助，他虽然走得慢但是走得稳，或许不是什么该自豪的事情，可他对于受伤已经习惯了，醒来时被从者们关心和拐弯抹角的关心后，他很快就专心做着复健，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新年的气氛里。 藤丸立香看到了艾琳和柜台上的礼裙，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睛，“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他就是“小主人”？艾琳连忙摇头，猜测男孩可能是哪个身价不菲的家族少爷才有这样英俊的裁缝服务，不过男孩身上的气势很平和，脸上有些病弱的苍白，没有让她心生紧张的情绪。 看到她摇头，男孩就微笑了起来，驱逐了那些负面的憔悴。 艾琳看着仍要继续拄着拐哼哧哼哧地挪到小沙发上坐着，不禁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她接过硕大的衣袋付了款，临走前又听到男孩说，“今天的新闻又播报出了一个受害者，请小心一点，女士。” 柜台后的裁缝接过话，“这位漂亮的女士是来大都会演出的，您可以主动一点询问一下联系方式，Master。” 裁缝的语调有种缓慢沉稳的节奏，打趣起来更具有特殊魅力。 她听到背后的男孩对这样的打趣笑了笑，“弗拉德……” 艾琳在门前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 想想另一个自己，艾琳。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里，她转过身再度走回来，从手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如、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几张入场的门票吗，这件裙子的改动实在是……”她想了想形容词，局促又激动，“实在是太美了，我自己都期待穿上它的样子，所以作为谢礼……” 想想另一个自己。 艾琳不断给自己打气，正如帕英告诉她的，她想要改变自己，就要从这些不擅长的事情开始。 她想变得开朗、变得外向、变得更具魅力，不想再眷恋片刻聚光灯下出现的另一个自己，所以她鼓起勇气没有从优秀的人面前逃离，去主动交出自己演出的门票。 她面前的主仆二人意外地相互看了一眼，很快都露出了友好的目光，男孩还哼哧哼哧地站了起来，边走到她面前边说，“为什么不，我正好在为我们的圣诞活动找一些节目，这简直帮上了我一个大忙。” “这可不是帮忙，”弗拉德微微笑起来，“是我们受到了一个女性的邀请，Master。” 艾琳发着轻愣，等到手中的信封被接过，才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发热。 门铃再次发出轻响，主客相互道别与祝福，艾琳将脸埋回围巾中，遮掩着忍不住弯起的嘴角，内心喜悦又感动。 她没有发现，在木门闭合后，藤丸立香和弗拉德的笑容便微敛了下来，闭合的木门上有一个淡色的轮廓停留着，像是属于她的影子被遗忘在了这间店里。 这个淡色的轮廓扭曲了一下，从者从中解除藏匿，立刻扑向藤丸立香，张开双手深情呼唤道，“Master！” 紫发的少年在飘雪的天气里穿着露背的黑色紧身衣，大片巧克力色的肌肤和锻炼有素的腰际线裸‖露出来，整个人依恋似地直接将没反应过来的藤丸立香扑倒在沙发上，压在他没有受伤的左半边身体上，膝盖陷入沙发中，锁住了身下的人能逃开的路线。 “等、等等，静谧！”藤丸立香大惊失色，就算你能照顾到我的伤势也不能这么突然，为什么一回到店里你就要脱离目标，赶紧跟上去！ 然而他身上的少年捏住了他的下巴，声音幽然却带着非同一般的亲昵，“我已经离开了您一周的时间，Master。” 暧昧的气氛不断膨胀着，从者的拇指微微抬起，指腹直接摩挲到藤丸立香的嘴唇上，扶着他后脑的手也轻轻抚摸着，轻声细语地哄起来，“乖。Master，就让我亲吻您一下，请张开嘴。” 藤丸立香：“……” 静谧哈桑，闻名于世的暗杀教团中，其中一任以毒杀为专长的首领。一周之前被藤丸立香召唤了出来去接近艾琳，在暗中盯着艾琳的一举一动。 艾琳一直感觉有人盯着她并非是错觉，静谧在跟着她来到大都会后因为能捕获到不远处御主的气息而使情绪产生了波动，所以被女性的直觉感受到了视线。 裁缝店里的画面乍一看十分香艳，从者裸‖露的背脊线条明晰，全身都像是陷在了身下人的身上，两人的气息混杂在了一起，深情又专注地向自己的御主索吻。 然而他的御主不太想解这个风情，一手扶着沙发，小叹了口气，十动然拒。 “让我起来，静谧。” 你难道没有看到大公已经站在边上了吗，手里的尺板感觉能把我们两个串个对穿。 弗拉德三世当即表示，无需多虑Master，我只会把压在您身上的暗杀者扔出我的裁缝铺。 藤丸立香头秃，不，不要打架。 最后闹剧结束于卫宫的回归，实际上这整间“裁缝铺”也是来源于礼装，卫宫依然是其中从者之一。 面对爱操心系的从者榜首卫宫先生，继医神戳着脑袋训斥之后，藤丸立香不得不再次加载熟悉的从者熟悉的教训大礼包，装可怜技能又多加了几分熟练度。 采购回来的卫宫大包小包，被静谧抱着手臂的藤丸立香艰难地想挪动脚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接受到了严厉的眼神，“静谧，不要压着立香！” 藤丸立香：那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啊！ 卫宫：“今天必要的活动做了吗！” 藤丸立香立刻老实，做了做了，不能再累到对吧，静谧！快坐好到旁边去！ 年少的暗杀者不甘不愿地松开了御主的手臂，低气压道：“那我继续回去监视那个女人，那个和她交好的叫做帕英的女人一直没有出现，她最近除了演出也没有其他活动，Master。” 藤丸立香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拍拍他的头。 “如果目标没什么异样的话，圣诞节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静谧的身体逐渐隐匿回阴影中，听到这声嘱咐，双手再次缠绕上了藤丸立香的肩头，贴近他的脸侧轻笑着，气息和唇瓣擦碰过男生的耳际，才带着兴奋的红晕离开。 藤丸立香：啊！ 卫宫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放到沙发旁的圆桌上，藤丸立香慢慢坐回去，东掏一下西摸一个，他这回受的伤是概念性的伤害，恢复的过程看起来会比较魔幻，干枯的手脚会渐渐充盈，眼睛也慢慢会恢复，打上的石膏只是伪装，所以也不需要忌口什么食物，当下单手剥了个拐棍糖尝了尝，“好甜！” “我们监视的目标来店里了？”卫宫捡出准备挂起来的圣诞装饰，问弗拉德。 弗拉德三世——也是第一特异点就来到迦勒底的从者，罗马尼亚第一英雄，穿刺大公，“裁缝铺”礼装召唤来的另一位从者。 大公本身的确擅长针线缝纫，观星人的斗篷就是出自他的手艺。 藤丸立香啊呜啊呜地举起手里的信封说道：“她还送了我们演出的门票。” 卫宫接过，谨慎地检查了一下。 “啊呜啊呜”：“我看过了，就是普通的门票。” 监视艾琳·庞德不是无缘无故。 醒来前后，藤丸立香都花了一段时间整理思绪，顺着贞德接到的委托，图书馆发生的事让藤丸立香关注到了那个被廷达罗斯猎犬追捕的委托人，格弗雷·德·圣欧莫。 法语中，人名所使用的“德（de）”可以理解成助词，凸显之后所跟的姓氏的尊贵，证明这些人往往都是贵族出身。可藤丸立香调查了一下这位委托人，完全没有查到他背后的家族，反而是这个名字只出现于十二世纪，是一位创建了圣殿骑士的法国贵族。 对方会被猎犬追捕，就代表他是穿越过时间的人。但是格弗雷在这个时代出现后迅速就建立起了自己的艺术圈，以及银行相关的产业事业，藤丸立香不觉得他会是十二世纪来的古董。 除非是落地就有基础现代知识加载的从者。 但在迦勒底的分析中，这个世界不像藤丸立香原本所在的世界，这里没有英灵的概念。所以他推测这很大可能是个假名，随即调查起对方其他人际关系。 排除了如德雷克这样的商业伙伴后，格弗雷的人际关系里最亲密的就是他的女友艾琳·庞德，一个现代少见的代唱女歌手。 格弗雷因为在被猎犬追捕，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多居住于自己设计的别墅里，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艺术家的古怪，哪怕他宣称作为银行家的自己是他身体中的另一个人，也被当成是某种精神癔症。 但他的贷款事业的确做得风生水起，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质疑他的能力。 藤丸立香一样派了从者去监视格弗雷，他觉得与外神相关的事件和人物上很大可能可以发现走失从者的线索，正好也保护一下这位被狗追的倒霉家伙。 藤丸立香啊呜地啃完拐棍糖，弗拉德三世和卫宫已经开始装饰大厅。 其他从者们都还在岛上，他在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恢复有起色之后，几经努力，终于说服了所有人，打算圣诞节在大都会这边聚餐。 接下来小半个月，藤丸立香继续老实无比的修养，医神来检查时脸色也一次比一次好，当然，不要问他怎么能从医神万年不变的表情上发现这微妙的变化，这是迦勒底御主的特权，毕竟脑门上被戳出来的印子也已经消去了不少。 在平安夜到来时，藤丸立香终于可以勉强摆脱拐杖，慢慢走动起来。 藤丸立香：！！！ 他欢心雀跃恨不得一个个打电话通知所有人！ “嘟——！” 藤丸立香：“……”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从醒来到现在，面对第无数次贞德挂掉他电话的声音，藤丸立香沉默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拐杖，又看了看对门弗拉德的休息室。 在他旁边试着圣诞帽的小王子看到了他的表情转变。 “Master……的表情，有点，阴险？” 藤丸立香语气深沉：“你不懂。” “？” “对付闹别扭的人，总是需要一些善属性的牺牲。” “？？？” 第44章 044 044 - 圣诞节 “不同国家的圣诞习俗吗，其实卫宫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询问过我们的口味了，从在迦勒底的时候我们就信任他的手艺，”莫里亚蒂问，“您是觉得需要多安排一点节目吗，Master。” 藤丸立香：“只有聚餐的话会不会有点无聊？” “唔，”莫里亚蒂想了想，“您不方便外出，也就只有一些室内活动可以参与，除了交换礼物和家庭电影，的确没什么好的主意。” 藤丸立香头上慢慢冒出代表思考的省略号。 他其实只是想多点能增加交流的活动。 因为沉睡了两个多月导致的体质问题他一直需要进行恢复训练，连同治疗的时间，衣食作息都被医神和卫宫牢牢拿捏着，迦勒底岛的事务也全部都由滞留在岛上的从者们处理。 睁开眼后，藤丸立香没几天就来了大都会，从者们为了不消耗他的魔力都没有离岛，而唯一能离岛的贞德又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藤丸立香不知道贞德知不知道威亚治和在纽约一样已经掌握了裁缝铺周围的所有监控，反正他每天问问威亚治，就能知道黑色圣子来大都会的行踪。 多半是在裁缝铺对面的地下酒吧喝酒，然后在大都会里巡逻，让大都会城区的治安在阔别超人一年后再度变得十分优秀，可以发个好市民奖意思意思的那种。 至于贞德为什么闹别扭，藤丸立香了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右脚…… 嗯…… 果然还是因为失忆的羞耻吧！ 藤丸立香拿起身边的拐杖，哼哧哼哧。 不同的历史和不同的幻想构造出了英灵们不同的侧面，漫长的旅途中迦勒底的灵基图谱已经不知不觉记录了几百位从者，但从者的数量再怎么增多，御主却仅有一位，比例协调，忙得要死。 虽然不能说对所有从者都了若指掌，但与那么多性格各异的人打过交道，藤丸立香已经毫无自觉的罹患社交牛逼症多年，并且十分擅长集思广益不耻下问。 他决定要趁今晚聚餐解决一切不和睦，圣诞节早上一起来就哼哧下楼。 他看到卫宫已经在厨房划好地盘忙碌着，大公还在装饰店内的布置，藤丸立香又转了转，发现只有提前到来这边准备饮品的欢笑酒保金先生可以聊聊，遂在茶水间找到了对方。 莫里亚提听完前因后果，先是拿出小手绢，“太感动了，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却还一直在为从者着想，爸爸真的太……” 藤丸立香快言快语：“以令咒下令，不许哭！” 教授轻咳了两声，收放自如，把手绢放回口袋，做了个请附耳过来的姿势，“好吧，我其实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样的话我为您准备的圣诞礼物也可以提前拆开了。” 藤丸立香狐疑地伸过头。 从者的私语很快令男生的脸皱成一团。 …… 夜幕降临。 圣诞颂歌飘渺欢快的旋律在寂静的夜色中流动，圣诞花环和彩灯将积雪的地面映出温度的色泽，清脆的铃声似乎在飘雪中越来越响，将大都会数月以来笼罩的不安暂时驱逐。 岛上的从者们并没有结伴而行，且作为真正岛屿拥有者的莉莉丝临时拒绝了这次聚餐，理由是不想和一帮男人缩在一间小裁缝铺，藤丸立香尝试了以退为进到哭天抢地一系列操作，都没能让她松口。 莉莉丝：“真啰嗦啊，总之我现在不能离开这座岛，就这样。圣诞快乐，笨蛋Master。” “……好吧，圣诞快乐，莉莉丝。” 知道再说不动，藤丸立香无言以对，挂上电话后低沉了好一会。 直到小王子飘悠悠地飞到窗边，指了指楼下。 “兄长，Alter前辈到了。” 藤丸立香一个激灵，心里再次燃起斗志。 沐浴着飘之不尽的小雪，黑色的机车熄火在街角的路灯旁，车手令人羡慕的长腿一伸，却没有下车。 贞德脱下机车帽压在座位上，戳垂着眼睛脸色不明。 不止是失忆的原因。 他清楚这一次的灾难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贞德惹出过很多麻烦，良心从来不痛，唯独这次有很大不同。从火焰诞生的复仇者午夜梦回时仍能感受到那半颗来自邪神的火星包含的恶意，即使他驾驭了这份力量，这份恶意也融进了他的灵基，让他更加憎恶更加愤怒。随之而来的，就是男生虚弱地坐在玉座上，生死不明地躺在病床上的画面。 为了让他从火焰里清醒，没有谁比他更能知道他的御主受到的伤害有多痛苦，仅仅是肉眼可见的半身焦炭就已经让人透不过气，何况是能烧穿到灵魂地火焰。 贞德陷入了严重的自责。 在藤丸立香没有苏醒的这段时间，梅尔特·莉莉丝的冷嘲热讽和詹姆斯·莫里亚提等人的反复试探都没能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但只要他靠近御主沉睡的病房，胸腔中的心脏就会颤栗起来，大脑里地想法疯狂地分化成两个极端。 靠近和逃离。 这样矛盾的想法和与之而来的烦躁情绪令他怒火中烧，也不想让自己纠结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藤丸立香面前，所以他不再接近病房，也不会接近裁缝铺。白天，他就从岛上跑来大都会，坐在有通风口能对着地面街道的地下酒吧，一边调查密大的事和那个委托人，入夜后，他就会在城市中寻找那个会把人变成僵尸的怪物，免得对方在这个城市捣乱。 男生足不出户，但从契约另一头传来的魔力流越来越稳定，贞德没有一天缺席。 每天他都像现在把机车熄火在街边，然后就放下帽子，走向酒吧。 下车后他想再看一眼裁缝铺的窗户，结果一抬头，二楼那扇木制的拉窗被砰地一声打开，藤丸立香猛地出现在窗户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气势汹汹地挥舞拐杖，打算翻窗而出。 “贞德你给我站住！” 贞德：？？？ 这次他的心脏不颤了，差点直接被吓得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气急败坏地大喊：“藤丸立香，你敢跳下来我就宰了你！” 藤丸立香半边身子已经在窗外面，左手死死扒着窗台，背后还有小王子在拽着他，不依不饶，“你要是敢再去酒吧！我这就跳下去！” 来啊！ 互相伤害啊！ 然而藤丸立香还是错估了一件事，有非人能力的从者完全可以用行动代替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垃圾话争吵，一点回嘴的机会都不给你。 圣诞节大街无人，贞德直接单手从空气里拔出旗枪，狠狠地掷进墙壁然后借力起跳。伴随着魔力在空气里逸散成缭乱飞舞的火星，他精准地踏上了藤丸立香的窗台，一把抓住男生的后领提起来跳进屋子里。 整个过程不过五秒，藤丸立香呆若木鸡地站回地面，我是谁我在哪。 贞德双眼快冒火，字面意义上的冒火，“你——” 话没说完，就被藤丸立香一帽子套过来，穿刺公出手精心缝制了迦勒底图标的圣诞帽，御主用了都说好！ “成功了！好耶！”藤丸立香欢呼。 小王子眉眼弯弯：“好诶。” 贞德：“……”一口气如鲠在喉。 趁着他气得说不出话，不知死活的御主连忙扔开拐杖装模作样地不能走动，死死抓着贞德肩臂，颇有心机地质问：“我记得法国人在圣诞子夜做弥撒之后一切不和睦都要冰释前嫌，我们都不信基督，就直接省去这个流程吧！” “你、我……”贞德气得头晕脑胀，屋子中的暖气冲散了他身上的风雪，想板起的脸已经先一步被熏出属于节日的热意。 对于密大发生的事，和这几个月没见面的缘由，藤丸立香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把捆住他半边身体的绷带当作不存在一样，兴冲冲地拖着贞德往楼下走，反而让贞德不仅不敢把他推开还要防着他摔到。 藤丸立香一面和他勾肩搭背还一面报菜名：“卫宫烤了一只很大的火鸡，三文鱼沙拉、玉米粥、姜饼、杏仁布丁！还有树干蛋糕都做了！” 又说：“礼物都挂在圣诞树上了，我今年准备的礼物虽然不太好看，但教授已经被剥夺拿礼物的权利了，就看看谁是欧洲人！” 西欧法国圣子：“……” 等他们脚步踉跄的走下楼，看到其他从者，贞德黑着一张脸不好发作，静谧扑过来的时候他再次把要躲不躲的藤丸立香提起来，放到餐桌前面，“坐好！” 藤丸立香豪气干云，顺势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圣诞快乐，贞德！” 一杯柠檬水敬到自己眼前，贞德看着他。他看着贞德。 卫宫端来托盘，把五光十色的璀璨饮品递到手边，贞德沉默着，那充斥着恐惧慌乱、害怕再次伤害对方、想逃离的心脏没有再难受的颤动，一切的情绪似乎都在这节日的气氛中缓和了下来。 藤丸立香还是藤丸立香，复仇的圣子仍是愿意陪他落入地狱的从者。 最后贞德嘁了一声，拿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藤丸立香笑起来，湖蓝色的眼睛映着跳动的火光，转身看向镜头，一样高高举起杯子。 “圣诞快乐，各位！” …… 那么欢笑酒保的建议是什么？ “在英国，圣诞节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圣诞童话剧……阿拉丁，彼得潘，罗宾汉，胡桃夹子，夸张荒诞，打打闹闹，皆大欢喜。当然，迦勒底已经有那么多童话故事，这次我们可以尝试着打破传统，对童话进行着邪恶的叛逆！ “更主要的是，舞会里怎么能一位女士都没有，所以，就让我这微不足道的老教授来为我们可爱的仙蒂瑞拉准备一件曾经在新宿时，为了混入舞会，你穿上的……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 狼藉的餐碟被收起，彩灯也停下闪烁，只剩下杯状的大蜡烛和壁炉释放着暖洋洋的光，人们或站或坐地在沙发地毯、矮阶梯上拆着礼物，裁缝的柜台被临时当作吧台，姜饼在托盘中叠起香甜的楼层。 弗拉德又关掉一盏照明灯，让圣诞树顶端的由小王子放上的星星肆意地闪烁出光辉。 恰好坐在唱片机旁的斯卡哈轻轻拨拿唱针。 听到一小段片纹摩擦丝丝沙沙的细声后，音乐开始流淌，有人下意识抬头。 “砰！” 酒保拉开了装满了水果糖的拉炮，五颜六色的糖果洒落到了地毯上，闪亮的包装纸被浮荡而过的深红裙裾投下片刻阴影。 零点的钟声敲响。 贞德在发愣后缓缓回过神。 “不太好看的圣诞礼物？” 他轻轻挑眉问。 第45章 045 045 - 梦的终端 小女孩的声音哼唱着轻快的歌谣，因为身处空旷的神殿中，她的曲调显得飘渺而怪异。 这里遍布着黑红色的藤蔓，粗壮有力地卷动挤压碎裂的大地，又牢牢盘桓进每一根地缝中，组成这座神殿的地基。 漂浮在半空中的岩石被风吹出轻轻嗡鸣，无边的宙域星辰闪烁，循环在碎裂和藤蔓拼合的神殿寂静无声，直到高坐在玉座的藤丸立香睁开眼。 一切又陷入黑暗了。 上次藤丸立香对神殿的可见度是一百级阶梯，那现在就大概扩展到了一百五十级阶梯的范围。男生在玉座上挠了挠头，先是偏头感觉了一下声音，确定岩窟王不在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右眼冒出了一阵灼热感，但还没来得及细究，小女孩的歌声就从黑暗里飘出来了。 藤丸立香一愣，依然很快认出来，“阿比盖尔？” “好久不见，Master。”女孩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栗发纤瘦的女孩穿着一身应该出现海边阳光下的打扮，白色的蝴蝶结蕾丝帽和清凉服饰的缎带在空中飘荡，一只黑色的猫趴在她的肩头。她横坐在一根巨大的黑色钥匙上，像是一个骑着扫帚的小女巫，飞到了藤丸立香身边。 这个形态的阿比盖尔是开朗的，她甜甜地笑着，停下黑猫薄饼的调子，仔细看了看藤丸立香。 “阿比盖尔，你愿意回来迦勒底吗？藤丸立香抬着头，直接问，“我已经开始把岛屿的其他设施建起来了，都会和迦勒底的一样，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诚挚坦然，女孩小小地垂下眼，微微抱怨，“又来了，Master总是有一种没办法拒绝掉的直接呢。” 藤丸立香：“你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梦的领域，阿比盖尔拥有穿梭梦境的能力，但他感觉不到眼前女孩的真实。 “我没办法回到你身边，Master，”阿比盖尔的口吻惋惜却又有一种轻盈，“这个世界很奇怪。我可以自由地步入梦域，浓郁的蔷薇芳香和酷热的气浪可以把一切化作真实，在这里我成为了一个坏孩子。” 她又笑起来，裂开的嘴角中露出了两排尖利的鲨鱼牙，眼睛也随之透出一阵迷幻的红光。 她突然抓住藤丸立香的一只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藤丸立香整个人带起来，“就像现在，Master，我想让您和我一起前往梦域，继续我们的假期，不要理会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阿比！” 藤丸立香踉跄地被拽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 女孩高高抬起头颅，四周的景色从她的身后开始发生改变，一扇巨大的浮雕大门兀地显现在神殿中，顶端延伸至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是异界的门扉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阴冷气息与风的嚎叫从中流出，只是一个呼吸就激起了藤丸立香不自然的寒颤。 女孩的脸上有一种天真烂漫的疯狂，她带着藤丸立香的脚步，满意地拉扯出扭曲笑容，“一起来吧，一起来吧，Master！” 这样的疯狂和梵高他们如出一辙，藤丸立香对梦域这个词并不陌生，结合之前阿比盖尔谈论阿特拉克的内容，他很容易就猜到所谓的梦域或许是属于复数外神的一个空间。 ——遥远的幻梦境（Dreamlands）。* 阿比盖尔和梵高有着相似的共性，都是作为宇宙外某一个神祇的“通道”，但她更为特殊的是，外神的力量可以被她毫无顾忌的使用，联系到这个梦域大门的通道就是她的宝具。 现在她真的进入了梦域里，也穿梭在无边的梦境中，来到这里，想把藤丸立香带走。 “等等阿比，我还不能离开这里！”藤丸立香想停下脚步，却发现阿比的力气——或者说上来搭了把手的黑猫的力气极大，他完全挣脱不开。 “为什么不愿意？Master的身上已经有了进入梦域的‘资格’，而且你受到了注视，快和我离开吧，不然的话——”阿比盖尔疑惑着。 幻梦境与神殿的气息混沌冲突间，一股奇妙的力量忽然出现，阿比盖尔背后的大门流泻的不再是阴冷的气息转而变成了一朵朵鲜花，喷洒似地将花雨淋到他们的身上。巨门也如水中泡沫般自下而上消失。 藤丸立香瞬间被花淹没不知所措，只听见阿比盖尔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阿比！” 怎么回事……藤丸立香又踉跄地摔回玉座上，看着眼前的花，莫名觉得这一出有点熟悉。 这时候一个声音遥遥从天外传来。 【第一次用这种技能……也太夸张了吧。】 他先是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正常开口。 【那位小小姐，现在可不能让你带他走啊，他还有没做完的事，许多人正在等着他。】 黑猫跳过女孩的肩头，跳到她怀里，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幽幽地喵了一声。 阿比盖尔一脸惊讶，但藤丸立香却警惕起来，问：“你是谁？” 这里是属于他的梦，虽然被耳提面命很多次，藤丸立香的潜意识都会把自己的梦对所有从者开放。 很多时候他的梦也会被守护着，以防有敌人通过他的梦入侵到他的灵魂。 但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并且对方能在他的梦里成功阻止拥有梦中行走能力的阿比盖尔。 藤丸立香的情绪变化如实的反映在梦境里，一百五十级阶梯之外的黑暗中有藤蔓加快了涌动的频率，发出缠裹碎石的声响，让整座神殿空间轻轻震动。 【这样吗，引起你的警惕了啊，那只能自报姓名了。】 【用心听好，我是梅林，花之魔术师梅林，这个世界的梅林。】 ——这个世界的……梅林？ 藤丸立香心里一沉，这个名字让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自己所认识的梅林，源自亚瑟王传说中的半梦魔、花之魔术师。他认为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会有梅林存在是可能的事，也解释了对方为什么有对抗阿比盖尔的能力，但是…… 这个世界的梅林为什么会来到他的梦里面？ 【我只是随便走走，看不惯你对要把自己带到噩梦之地的人还这么言听计从模样的无所事事的人。】这个声音显得有些散漫，但没有迦勒底记录的梅林的不着调。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露出狐疑的表情：“你不是梦魔吗？” 【居然要和我玩文字游戏吗，真恶心。】 那个声音先是骂了一句，然后一顿，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原来是想框定我在这的概念吗，放心吧，我只能路过这里用声音和你对话，不可能进来你的梦，也不会有入侵你灵魂和内心的能力。】 藤丸立香有些心虚地偏了一下眼睛。 能进入他的梦里就代表能进入他的内心，藤丸立香记起之前海滩事件的时候，他一位探测他人思想的变种人博士来检查每个人的精神是否有问题。但他的精神和内心都很牢固，不仅防备了这位博士的探测还用假象糊弄了过去。 现在这个世界的梅林的出现反而吓到他了。 他什么都能暴露，唯一不能暴露的就是从者的存在。 夸张华丽的花雨终于落尽，抱着黑猫的阿比盖尔露出烦恼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但是还是被打扰了。” 藤丸立香欲言又止，他不清楚阿比盖尔的状态，异世界的梅林也在这里，有些束手束脚，“阿比盖尔……” 女孩再度骑着钥匙飞了起来，进入黑暗前，她对藤丸立香说，“那下一次见吧，Master，我会努力把你带走的。” 黑暗很快把阿比盖尔的身影掩盖了。 那个声音才像是不解地开口，【其实你有办法阻止她把你带走的吧。】 座上的藤丸立香装作没听懂，很快反问，“可你不是来多管闲事了吗？” 问完他笑起来，“谢了，魔术师，我的确有很多没做完的事。” 男生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普通，友好而带着感谢的喜悦，但对于在暗处发声的梅林来说，他能感觉到藤丸立香身处的梦境发生了微妙变化。——为什么总会有从者陪伴在御主的身边，守护他的梦境，为什么他的梦境是破碎的神殿，而来自外神领域的女孩说他身上有进入幻梦境的资格。 暗处的人思考了很久，直到藤丸立香醒过来，所有声音和梦境都像是归于终结时，他讽刺又无奈的笑声才像是夏夜中无止尽漫游的虫呤。 【算了，关我什么事。】 【那种恶心的笑容。】 …… 没人能在飘了一夜雪的窗下早起离开温暖的被窝，藤丸立香也不行。 迦勒底的御主经历过极地与西伯利亚的寒冬，还是在美国老式别墅的暖气管下败阵，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圣诞的聚餐闹得挺晚，最后大家也都喝起酒来，藤丸立香喝不醉，只是记得自己踩了不少人的鞋子被带着跳舞，所以累得筋疲力尽一个劲的犯困。 他挠了挠头，半支起身体，就看到床下毛绒绒的地毯上散着那件红色的礼裙和蓝色的丝绸缎带，蕾丝手套皱皱巴巴，裙子旁边还有一叠凌乱的衬衫夹克，真是怎么看怎么旖旎暧昧，怎么看怎么香艳火辣。 藤丸立香面无表情，但也被这充满槽点的一幕冲击到了，想再起身，起不动了，被子滑落下来，躺在他身边的人被他吵醒后骂了一声，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继续睡。 藤丸立香：…… 他拍了一下对方。 “干什么！” “你压到我的腿了，贞德。” “F**k！” 美国的圣诞节和新年假期连起来差不多有半个月，虽然藤丸立香的假期已经有小半年了，但在节日的气氛下谁都会懒洋洋的，等梳洗完毕之后下楼，医神已经被从房间里叫了出来，来看他手脚有没有被压出什么问题。 藤丸立香却感觉自己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而且精神意外地不错，体内魔力的流动似乎也顺畅了不少，当即对贞德竖起拇指，“感谢招待！”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家伙越来越欠揍了！”还在担心的贞德不满他的态度暴怒而起。 “不要再吾的缝纫店里捣乱，复仇者！”弗拉德三世拦住他。 冷着一张脸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看着笑嘻嘻坐过来的藤丸立香，干脆道：“收起你的傻笑，我要拆开你眼睛的绷带看看。” 藤丸立香老实了，哦。 圣诞节前后是计划要解开他眼睛上蹦带的时间，虽然一直在骂着他的脑子已经烧坏了，但医神对他的治疗还是十分上心，尤其是眼睛这种兼具概念性意义的部位，在邪神的火焰下会不会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框地一声，和弗拉德较完劲的贞德坐到一边，盯着那一圈圈解下来的绷带看，然后视线跟着绷带向上，发现藤丸立香正在十分精神地盯着自己。 迦勒底的御主敲敲桌子，愿意和我说话了是吧，“来贞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贞德之后捋清了自己的记忆，他本来想在藤丸立香醒来前自己去搞清楚这一件事，但无奈他的委托是有中介转来，而那个名为康斯坦丁的驱魔师又是出了名的难找，一时之间没有进展。 “你现在是唯一一个醒过来的人，贞德。”藤丸立香问，“当时你们从迦勒底离开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其他人和我的情况是不是一样，”贞德皱起眉，陷入回忆，“我听到了一直有人在我的耳边吵吵闹闹，念着这颗火星会把我烧死，但是出于恶劣的同情心，她让我定下一个目、不是，只要不断地去烧毁拦在我面前的东西就行。” 不仅如此，贞德现在能在少数的睡梦中看见那外神的面貌。 那是一团巨大的火焰，身体中央有三片燃烧的花瓣图案，祂是一位充满恶意的存在，不知为何一心期望着人类的毁灭。 这肯定不是邪神的全貌，但贞德只要知道，这是一个极其恶劣诡异的神祇就足够了。 即使贞德很快否认，这种无力地改口奈何不了藤丸立香的思索，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把这个邪神的一颗火星融进贞德的灵基里，收缩了释放恶意的范围，只针对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我。藤丸立香想。 这让他原本的猜测又多了一分肯定，敌人拥有着将外神的部分融入从者的灵基，即使只是一颗半颗火星，也足够从者的灵基接近毁灭。 藤丸立香还不清楚康斯坦丁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算好了他会前往密大遇上贞德，还是巧合？ 绷带解开得很快，藤丸立香停止了胡思乱想，赶紧借着裁缝铺里的镜子一看，心中一喜。 很好，没秃！ 但是…… 他盯了半天，惊讶地指着自己的右眼转头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第46章 046 046 - 多事之春 “有疼痛感吗？” “没有。” “视力呢？” “能数清你的睫……嗷！”被狠狠掀开眼皮。 “不要废话，还有其他不适的感觉吗？”严肃的语气。 “没有。” 撑着男生眼皮检查的医神身体一顿，直起身，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个帕里斯的绵羊。 他盯着那只蓝眼睛，“变回去了……？” 嗯？ 藤丸立香转头对着看了看，发现他的右眼的确又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刚刚那种半红半蓝，好像是夕阳余晖在海浪起伏的奇幻色调消失了，就像是一个错觉。还没等他惊疑，他的脸又被斯卡哈带偏过去，影域之王凝视着他片刻，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魔法的气息，精神上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藤丸立香举手声明：“我没疯也没失忆。” 贞德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精神失常的人很少会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医神冷言冷语，“我抽点血液回去研究，严格看着他，有出现状况及时通知我。” 藤丸立香再度举手：“我想出门。” 这回所有人都看着他了，从他依然包着绷带的右脚看到右手在看到刚刚有奇怪颜色的眼睛，基本上都一个意思。 藤丸立香喏喏地慢慢放下手，“好吧我不想了。” 斯卡哈坐在他一旁的高脚凳上，现在这位王者完全就是现代人士的打扮，暗色的条纹西装外套和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大衣挂在了旁边，高领的黑色薄毛衣前挂了一个卢恩符文的挂饰，马尾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闲适，好像什么场合都能游刃有余。他看到藤丸立香恹巴巴的趴在旁边，突然开口。 “御主，你听说过查尔斯·泽维尔吗？” “好熟悉的名字。”藤丸立香眨巴着眼看向他。 斯卡哈抬起手，在胸前的挂饰上随意简单描了一边符文路径，智能光屏般的投影凭空出现，场面瞬间高级了起来，让藤丸立香不禁“OAO”了一下。 希望师匠下一句话不是叫他来写一下论卢恩符文类现代化科技应用。 还好，屏幕上显示的不是这个卢恩魔术的原理而是查尔斯·泽维尔的资料。 藤丸立香看到影像的时候就记起来了，之前在沙滩上为所有见过巴巴托斯的旅客进行精神检查的超级英雄之一，能力是心灵控制的人就是他。 他不仅建立了一个变种人超级英雄团队，还是第一个变种人学院的创始人，有多个博士学位，履历长得让藤丸立香看不到尽头。 但是查尔斯·泽维尔更注重争取变种人的权利方面的事业，和他们迦勒底似乎没什么关系，师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除了变种人的权利，他还很注重教育方面的事务，在美国多个教育机构都有投资，所以在迦勒底处理你和复仇者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损害时，这位持有密大纽约校区第二大股份的泽维尔博士想要见你一面。”斯卡哈解释。 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不是尽可能赔偿应该赔偿的损失吗？” 水天宫在他沉睡两月的收益基本都被垫进去了，迦勒底该穷还是穷，按理说他们其实可以考虑拉投资，但他一直没什么时间。 不过金钱没能收买一个变种人博士，纽约密大在那一场大火里几乎被焚烧殆尽，所幸没有除他们外的人伤亡。其实在第一把火烧起来的时候，住在学校附近的管理人员就已经往图书馆的方向赶去——他们知道图书馆中有不少名贵的书籍和收集品，可惜这一次的灾难不是常人能触碰的，廷达罗斯猎犬的领袖剪影出现时将整个密大的时空都割裂了，冲进去的人在仿佛一个小型特异点的区域团团转，直到贞德带走了藤丸立香，他们才看到近乎烧毁的学校。 为了防止魔力的残留会被这个世界奇妙的科技树产物或者神秘侧手段查出端倪，莉莉丝和贞德提前赶来消灭痕迹，但撞上了从X学院赶来的变种人。 藤丸立香看向贞德，贞德恶声恶气：“我又不能杀了他们。” 转回头，斯卡哈继续道：“对方知道我们是迦勒底的人，也知道最近岛屿的建设和部分项目，赔偿方面他想和你谈谈关于重建校园以及选址的事。” 藤丸立香微微一惊，“他看中了迦勒底？” 斯卡哈没否认也没承认，“差不多，因为X 学院的变种人有时会去密大听一些课程，但现在密大学生失去了学习环境，要分学生到纽约附近的学校，但一些未成年的变种人不适合普通校园的环境，所以查尔斯·泽维尔希望能在我们这里搞一个临时的教学点。” 临时教学点和学校还是有差别的，这么说藤丸立香就理解了，“也就是说让我们提供一个给密大老师和变种人学生的学习环境。” 斯卡哈很自然地收起了魔法屏幕，淡定道：“不，老师是我们迦勒底一方的人。” 然后他看向贞德。 迎上藤丸立香惊异的目光，黑色圣子也指向斯卡哈，“被当成是神秘学教授的人可不是我，再说我本来就是密大高年级的学生，每次驱魔回来都会讲课，这个人凭着一张嘴就出尽风头，不关我的事！” 不得不说，这句话槽点和问题都有点多，藤丸立香只能平静地挑出他最好奇的一个，日英流利切换，“可是师匠的确是老师啊，倒是贞德你教的是什么，黑魔法防御课吗？” “第三次了，你是不是真的被烧坏了脑子欠揍！” 藤丸立香：老师救我！ 斯卡哈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非常成功，憋在屋子里的御主因为加了一个教学点项目打算开始重新规划起岛屿。因为他乍一看，发现除了莉莉丝的水天宫就是伊阿宋的俱乐部，这似乎有点十八禁，就算水天宫有一月一次的活动，水上乐园基本也没怎么见到多少家庭组合和未成年人。 那不行，迦勒底一定要搞成全年龄向的，不然从者来一个大概率就要抓他教育一次，听起来就很恐怖。 现在要来岛上学习的变种人都是未成年，趁此机会抓好能开放成全年龄的项目，抓好春假收益，藤丸立香发现自己能有很多事要做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像是回到了在纽约咖啡厅忙碌时的样子。 不过手边的咖啡都被换成了医神带来的康复药剂，环境也变成了裁缝铺客厅另一头的小沙发桌椅。 藤丸立香在这边为计划书和图册忙碌着，迦勒底那边的设施也在一点点建成，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他每天都能听到进度的报告，内心多少还是浮起了期待和成就感。 “我原本以为是要像莉莉丝需要水天宫一样，建立你们改变夏季灵基时需要的阵地，但是除了紫式部，梵高和你的出现都不需要这个条件。” 某一天，藤丸立香在规划好岛屿区域后突然记起来这回事，就和坐在他身边拿着失忆时的笔记本在涂涂改改的贞德说。 “你是说漫展吗？”贞德看过来。 藤丸立香：“准确来说是举办漫展的展览中心。” 既然贞德和梵高都不像紫式部一样通过图书馆出现，也就是说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藤丸立香倒不气馁，因为他已经顺着和外神相关的思路走，基建的同时让从者着重调查起了美国各地关于宗教、神秘现象、邪恶集会的事。 然而贞德移开了一下目光，“倒也……不是。” 藤丸立香：“啊？” 空气静了片刻，他猛地反应了过来，目光如炬地看向贞德手中的笔记。 对啊，贞德的笔记里有一堆他的女装素描！这代表着什么，也就是说贞德就算失忆了也还会画画，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当初夏季特异点漫展的影响！ 虽然多了这一点肯定不能改变太多计划，但意外收获是藤丸立香看见贞德正在涂改的纸张上，好像是一些建筑计划图。 贞德：“这只是顺手练习，可不是为了你！” 藤丸立香娴熟伸手：“我懂，谢谢。” 拿来吧你。 展览中心，图书馆，黄房子画室的计划依旧继续，一月尾声的时候又下了一场暴雪。新年期间和德雷克通过一次关于新建材购置的电话，然后准备好计划书、致电查尔斯·泽维尔确定见面时间后，藤丸立香同时收到了阿尔戈俱乐部建成的消息。 好快。藤丸立香捧着电话默默回忆，动工时间好像是在他去密大的时候，这才不过四个月。 伊阿宋在电话里的声音懒洋洋的，但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得，“出狱的话就来看看吧，最伟大的船也是最伟大的俱乐部！” 藤丸立香：“我觉得你需要好好感谢你的工程团队，我计划里至少还有三个月才能完成，你是叫了其他从者帮忙吗？” 伊阿宋：“啊，这个啊。” 一个停顿。 伊阿宋的声音突然咋咋呼呼起来，“付酬劳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是由我来做，作为御主你不该为迦勒底的俱乐部负责吗！” 藤丸立香莫名其妙，“我没打算拖欠工程队工资啊。” 而且自称不再是船长还拿出了御主的身份。 嗯，有古怪。 藤丸立香试探：“伊阿宋？” “咳，”伊阿宋那头身边有人似乎说了几句话，他回复后轻咳了一声，才对藤丸立香说：“我找到的工程队，他们不要你付钱，他们想让你帮一个忙。” 藤丸立香重音咬字，“他们，是谁？” “……” “……” “……伊·阿·宋。” 伊阿宋：“他们……呃，是我在一个小镇上发现的一帮被追杀的吸血鬼，是一个家族，但是他们家的一个女儿好像被绑架了…… “想拜托我们把她救出来。” 第47章 047 047 - 吸血鬼 秉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看法，藤丸立香平静地接受了有关这个世界吸血鬼的所有设定，只是在末尾看了一眼弗拉德三世。 吸血鬼大公优雅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对此回应道：“吸血鬼如果是一个种族，那我肯定不在其列。 我只是因为后世的人对我的臆想才有现在这样的状态，就连那位被幻想出喜好铁处女刑罚的伯爵夫人不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诞生出吸血鬼的一面吗？” 藤丸立香了然。 在伊阿宋的基础解释之后，他简单了解到这个吸血鬼家族在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族群中比较特殊，名为卡莱尔·卡伦的一家之主在成为吸血鬼后，奉行“素食”原则从不吸取人血，隐藏在普通人群中作为一个医生生活，而他的家族成员都是在他成为吸血鬼后重新组建来的，大部分是在临近死亡时走投无路被他、或者他的妻女转换成吸血鬼而得到解救的人。 虽然一直选择吸食动物的血液生存，但是人类的血液对于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力，了解到情况后藤丸立香就只让卡莱尔·卡伦和他的妻子来到大都会和自己见面。 今天依旧下着雪，裁缝铺里只有弗拉德三世和伊阿宋，藤丸立香坐在中间。这对吸血鬼夫妻有着常人对吸血鬼认知中的苍白肤色和美丽面貌，看到藤丸立香的时候他们惊异于对方的年轻，但当那个黑头发的男孩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忘掉了这个想法。 男生只是略带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就礼貌地邀请道，“请坐，卡伦先生，卡伦夫人。” 卡莱尔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奇异。 不过不论他们怎么想，迦勒底御主总要给自己的从者收拾烂摊子，不是，支付工钱。 卡莱尔·卡伦一个文质彬彬的医生连同一家因为有长久的生命而充满学识的吸血鬼来工地搬砖，哪怕吸血鬼力大无穷是个优点，藤丸立香都觉得那个画面有点不太合适，肯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事情一样发生在一年前，大概是大都会的怪石出现不久后的事。 超人开始离开众人的视野之后，不少犯罪分子活跃了起来，人类所知之外的异类也一样。 吸血鬼族群不止有卡伦一家，沃尔图里家族在吸血鬼世界中相当于皇室，那时候他们意图以卡伦家族违反吸血鬼法律为由施以制裁，但在许多伙伴和新加入家族的成员掌握了对抗的能力后卡伦家族没有落下下风，可就在他们仍针锋相对时，一个人类出现了。 他在降低的直升机上打下强烈的光束，带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类，和一句介乎惊喜又感慨的话语： “看看！虽然我想叫你们是一群蝙蝠，但是人类中已经有人要下这个称呼了，那应该把你们叫做什么？——蚊子如何！” 随之而来的炮火像是海水倒灌般从天而降，倾倒在一帮千百年来将人类作为食物的吸血鬼身上，令他们措不及防。 森林和草地全部燃烧了起来，就像是古老的城堡被现代文明贯穿击毁，源源不断的人类和炮火纵使是狂妄自大的沃尔图里也不得不在察觉到数量和武器的差异后仓皇撤退，大批吸血鬼被焚烧殆尽，肢体像是冷雪中的白桦树枝直接变为灰烬。 卡伦家反而因为“最小的养女”爱丽丝的特殊能力提前逃过了一劫，但却在逃走时被那个人类捕获到了爱丽丝。 “最后我们跟随着爱丽丝留下的味道一直追逐，在中部遇上了杰森先生。”杰森是伊阿宋对外用的名字，卡莱尔·卡伦说道，“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在杰森先生的邀请下，我们来到了您的岛屿。” 听到这藤丸立香眨了眨眼，每个吸血鬼都可能会掌握到一种超能力，这和变种人差不多，但卡伦一家拥有的超能力很难得，其中一个养子拥有看透心灵思考的能力，所以才从伊阿宋这边发现了迦勒底的特殊，从而发现御主的存在。 说起来整件事就是因为伊阿宋想让人一家给自己的俱乐部搬砖，误打误撞被人看透心思之后又一直掖着瞒着，直到俱乐部竣工，藤丸立香恢复了才说出来。 卡伦一家等了很久，而卡莱尔·卡伦的态度却依然友好，明明已经知道了伊阿宋的真名却还是称呼“杰森”，藤丸立香也很友善，想到寻找失踪的人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遂问卡莱尔有没有关于那个绑架者的什么线索。 结果旁边的伊阿宋先一步开口，“这还不是怪你，船员！” 藤丸立香：“啊？” 有威亚治在手，伊阿宋觉得找一个吸血鬼不是什么问题，可他让威亚治在卡伦一家展示了力量之后，藤丸立香在密大受伤了。 供魔出现了一瞬的中断，威亚治也失去了线索，只知道最后那辆运输车驶向了大都会。 对方竟然敢做出这种捕杀吸血鬼听起来就疯狂的事情，必然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卡莱尔不知道沃尔图里家族还剩多少吸血鬼，他只关心爱丽丝的踪迹。因为那时候他看得出来，那些武装人员用带着倒刺的网捕获吸血鬼的时候，也把那些白树躯干般的断臂残肢也一并收起。 “你是说……研究？”藤丸立香沉思后说出这个答案。 吸血鬼有人权吗，这恐怕是比变种人是否享有权利更难回答的问题。 卡莱尔看到黑发男生挠了挠头再度陷入沉思的模样，想要再请求，得到的回答却是男生奇怪地看过来，然后对自己说，“既然是杰森答应下来的事，我会尽可能去帮助你们，您不用再请求我，只是我突然想到最近在大都会出现的深夜袭击人的怪物，会不会是……” 袭击人的凶手被当作成怪物，完全是因为受害者的死状十分奇特，报道说像是全身的水分都脱干，成为了一具干尸。这很符合常人对吸血鬼的认知之一。 卡莱尔很快地否认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医生，经常研究着有关吸血鬼的血液能使人转变的原因，但吸血鬼吸食血液的方式并不特殊，都是在动脉上造成创伤使其失血，仅仅是这样的放血，不会让人变成干尸。 藤丸立香点点头，“我会先让我的从者……嗯，也就是莉莉丝那样的人帮我去搜寻消息，我想你们已经见过莉莉丝了。” 这下卡莱尔就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显然在奥杰塔的光芒下受到了惊吓。 大概是几个月前，他在水天宫内帮工时看到一个女性被醉酒的男性羞辱，后者大谈权势和自己所做过的种种劣迹，也自信谁都不能拿他醉酒之后的说辞怎么样，但是当那位冰上女王路过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落入了旁边的水池里，救援人员动作迅速，捞上来的却只有男人皱巴巴的衣服。 吸血鬼的视野和嗅觉比常人高出数倍，搬砖都要拿出搬棉花的力气，所以只有卡莱尔看到了，男人落水的瞬间，就像是泡沫一般溶解了，空气里只有一种极度的清香，像是冰锥一样扎进他脑子里。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感觉应该是发生了很厉害的事情的藤丸立香：“……？” 能让吸血鬼露出这种表情，啊，也是，那毕竟是莉莉丝啊。 他刚刚还怕有一个读心能力的吸血鬼把他们迦勒底的秘密掏空，不过现在他才知道卡伦一家的存在，应该是岛上的从者们都觉得卡伦一家危险性不大，只是伊阿宋中招了一下。 等到卡伦夫妇离去之后，藤丸立香看了看伊阿宋，严肃起来，还没说话，船长大人就受不了的模样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不该随便去惹这个世界的非人类！后面我也有用魔法屏蔽掉他们的力量！没让他们知道迦勒底的事！” 要说的都被说了，藤丸立香就无语片刻：“你们打了一架？” 伊阿宋：“男人就是该用战斗说话，最后当然是我获得了胜利，雇佣了他们来做我的工程队！” 藤丸立香：“……”他知道伊阿宋的战斗实力，虽然是作为希腊的大英雄，但伊阿宋的灵基规格在迦勒底的评定中是最低的一星级，所以如果不是伊阿宋用了什么其他办法，就是卡伦家族——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实力与他相符。 这时候小王子飘了出来，弯着眼睛，像是想要夸奖地解答了御主的疑惑，“我有帮助船长，兄长。” 那藤丸立香就理解了。虽然是外表稚嫩，历史也并不长的英灵，但威亚治灵基规格比伊阿宋高上不少，如果是在哪个无人区发生战斗，这个胜利会站在的肯定是威亚治这边。 他伸出手接过幼小的英灵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认真地教育道：“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就让船长自己一个人解决。” 先不说为什么会随便带你出门，阿尔戈号的船长为了找个工程队竟然开跑车打算跑遍全北美，这个账他都还没和对方算。 “嗯。”小王子轻轻点头，乖得不行，又说：“不过，我一直在看着这座城市，依然没有发现吸血鬼小姐的踪迹。” “这个么……”藤丸立香歪了歪头，也笑起来，“我倒是觉得嫌疑人之一明天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小王子眼中冒出了疑问的泡泡，但他十分信任自己的御主，只可爱地说：“Master好聪明！” “哈哈哈哈，谢谢。” …… 深夜的时候，格弗雷一直呆在他自己设计的建筑里，他体内的圣欧莫告诉他从圣诞节前就一直有一道视线钉在他的身上，但不知道是来自哪里。 他的委托失败了，他在新闻里看到密斯卡托尼克的纽约校区化作了火海，就在惊恐是否是他的追猎者制造的灾难。 但他体内的兄弟说：“廷达罗斯猎犬应该没有纵火的技能，据、据我之前的了解，很有可能是那个驱魔人的能力。” 格弗雷猛地抬头：“廷达罗斯……？那是追逐我的怪物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圣欧莫的语气充满着困惑：“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我总是能记起一些奇怪的信息。” 房内的智能系统透出圆形的屏幕，用于联系外界的软件上罗列了一条条简讯，格弗雷看过去，女人隐藏的抱怨与难过充斥着他的视野。他从未有那么长的时间呆在沉闷的屋子中，即便是以前他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他也会去充满自然曲线的海上或者沙漠透透气。 格弗雷：“我可以暂时出去一下吗？” 圣欧莫：“我不建议这么做，那道视线一直存在。” 格弗雷：“可如果那是追猎者，不会一直盯着我，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圣欧莫：“……” 那的确不是猎犬的视线，圣欧莫在他的身体内迷茫地想，这种感觉，反而像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可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几天后，蓬头垢面的艺术家拉开了自己的家门，草草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前往大都会。 已经在别墅后的高树上坐了好一阵的从者直起身，手一撑树干，就像一只轻快的叶鹎落下树林，如自然之子般穿梭在树林中。 第48章 048 048 - 研究 宽大的研究室内，长期充斥着一股消毒水混合试剂药液、再通过新能源清洁系统置换了部分空气结果变得更加冰冷的味道。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哼着轻若无闻的调子走入研究室，看到了正低头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他走过去轻敲了一下某个玻璃容器，靠在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医生的研究对象，“进展如何，我的朋友。” “一种神经毒素，还混合有一种来自蝙蝠和疫病的变异病毒，”医神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其他的东西可能就要神秘侧的专家来研究才知道了，在我眼里这些血液里含有的只是病毒，强力的病毒。” “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病毒？”男人着重在这个词上用了更轻飘飘的语气，不像是划重点更像是意有所指。 医神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否认他的说法，“这个病毒只能在人濒死的时候才有最大的效果，顶多是个效果不错的AED罢了。”* 莱克斯·卢瑟不知道这已经是医生对这个病毒最高度的评价了，他反而对这样的否认感到有趣地说：“没有必要那么严格，医生。‘不死药’的概念太笼统了——到底是让人死而复生还是一直不死，这已经是个哲学的问题。” 他的话语充斥着一万个不在意，医生终于抬起头，金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某种光亮，微小却又足够执着。 “一直‘不死’的人，还可以说是人类吗？”阿斯克勒庇俄斯反问他。 在他的身后，他们的旁边，一个个容器像是支撑这个研究室天与地的高耸长柱，玻璃而造的容器无比坚实，按照内容物注满了某种抑制剂般的液体，同时调整出了极度的低温，具备两个肢端以上的尸块甚至缠上了重重锁链。 色泽奇妙深邃的液体内，这些肢体还保持着活性，但至多能曲曲手指，或者鼓动青色的经脉，肢体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像是要干裂剥落的白桦树干。 站在这些吸血鬼残肢中央，希腊医神问： “你认为这些是人类吗？” 面对他的质问，卢瑟惊讶起来，他内心的情绪张扬外放，近乎呼喊地说道：“你竟然是这么认为的！我以为你不会那么看重这一点！医生！” 能来研究吸血鬼的医生不是狂人就是疯子，阿斯克勒庇俄斯却坚持着唯人类理论，卢瑟十分欣喜。他突然猜到了原因，打了个响指，“噢！我猜到了，可能是因为你看中的人有所坚持？他竟然能这么影响你，真意外！” 在外人的理解里，乌鸦医生从未隐瞒过自己和迦勒底岛有关系，甚至在其他工作人员难得看到他离开研究室的时候，冷漠的神情下步履匆匆，不是直接简单粗暴地抢下广告飞行器，就是让老板亲自安排无人直升机，宛如一个大关系户。 医神不再想理会卢瑟的鬼话，回头继续观察着吸血鬼病毒的恢复速度。 当初他到大都会的时候，看中的就是莱克斯研究所对于那颗能吸收整个城市生命力的陨石的研究，却没有想到会被分派来研究这个世界的吸血鬼。 他不想判定莱克斯·卢瑟的行为疯狂与否，这个世界有很多值得他更注意的医学研究，吸血鬼的不死性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就这么为莱克斯集团工作，被卢瑟看重，不过很多时候，卢瑟就像是在他的真名上跳舞一样，话语间那错误得离奇的方向和准确的答案拼在一起，不断挑衅着希腊医神的耐心。 阿斯克勒庇俄斯一样认为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得知迦勒底所在世界的“英灵”的概念，加上卢瑟本身的语言风格，狂人最后只选择冷眼旁观疯子的行径。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卢瑟离开研究室，室内恢复平静后，医神忽然收到了来自藤丸立香的通讯。他垂了下眼，放下手里的研究，脱下手套，走到无人的地方。 “如果是因为乱跑出门再受伤来通知我，我会建议南丁格尔也来这一边。”医神接起通讯的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 通讯另一头，藤丸立香“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但是就是心虚”的笑声传来，摇着白旗回答，“我有好好再养伤啦。” “那有什么事。”医神冷言冷语，“我还要继续我的工作，你最好尽快……” “蛇夫座，你在研究什么？”藤丸立香直白地问。 “……” 阿斯克勒庇俄斯沉默下来，身边的容器内液体过滤的声音咕咚作响。 电话那头的御主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在情绪上可能有些表意不清，犹豫地发出几个干音节后没得到回应，慢慢解释起来，“今天有一对吸血鬼夫妻向迦勒底寻求帮助，他们一家遇到了一场对吸血鬼的捕杀，虽然不清楚犯人是谁，但是源头指向的是大都会……从最开始，你就对这个城市里的研究很热切，所以我猜你可能知道相关的消息？” 医神沉默片刻，几个呼吸之后，他慢慢走到一个通道尽头，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眼睛。 刚刚卢瑟口中对于不死的定论，在生前因研究不死药破坏冥府存在意义的医学之神早就困惑过了。 但他生前的研究很早就被自大的神明中断，这个问题没有能得到解答。 什么才是“不死”？ 在成为英灵后，阿斯克勒庇俄斯才了解到，倘若没有人坚定不移地贯彻着“人类”的概念，那么“不死”的价值也不会拥有存在的意义。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磕磕碰碰的解释：“虽然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有很强大的恢复能力，但比起我们遇上的幻想种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研究，所以你那一边能不能尽量……” 一声叹息打断藤丸立香准备没有逻辑的话，他听到阿斯克勒庇俄斯平静地回答：“在我来到之前，属于吸血鬼的部位和器官都已经泡在某种会对他们的恢复力产生抑制的液体里，就算想让他们复活我也做不到。我现在还呆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就是找出这个液体的成分和来源。” 藤丸立香：“……” 也就是说医神看到的都是吸血鬼的“一部分”，这些部分在炮火洗礼吸血鬼群体后莱克斯集团像是捞鱼一样撒网都能装上几车，但卡伦家的养女是被直接捕获的。比起“一部分”，完整的个体应该更具有研究的价值。 藤丸立香问：“这对夫妻要找的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应该没有受伤，她停留在十九岁的年纪，棕红色短发，金色的眼睛，有未来视。” “我没见过这只吸血鬼，除非她被肢解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很快回答，“但是莱克斯集团的研究项目有很多，我没能全部查清楚，给我一点时间。” “好，”藤丸立香松了口气，叮嘱道，“小心一点，之前纳克亚研究所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莱克斯集团，刚刚让纳沙调查后发现那个叫莱克斯·卢瑟的集团负责人竟然利用过遗留在这座城市的外星科技，制造出了一个怪物杀死超人，而他入狱的罪名仅仅是国会爆炸案嫌疑人。” 医神语调不变，“我知道了。” 得到回答，藤丸立香放心地放下电话，然后继续头疼这边的事。 不得不说，真往深的去查，莱克斯·卢瑟的资料可算是让他大开眼界。 犯罪的履历总比英雄的行为要可怕恐怖得多，但是一边在表面推动着超人的神明论，塑造着支持的呼声浪潮，又同时在暗中针对超人，安排一出出让超人跌落神坛的谣言与牵制、栽赃的行动，最后借着超人故乡的科技制造出名为毁灭日的怪物，杀死超人。 ——这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即使现在超人健在，莱克斯·卢瑟已经出狱，正义联盟也已成立，藤丸立香还是对这个纪录感到头皮发麻。 在他的眼里，超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外星人。 这个“普通”不是指实力上的而是意义上的，迦勒底中拥有“领域外生命”特性的从者都可以在外星人的行列，两者看法一撞，藤丸立香对这个世界会有外星人在一堆非人类里是最不感到奇怪的。 他看过超人的新闻，人间之神身形健硕，四肢修长有力，有鼻子有眼，和每一个超级英雄一样，从未危害过这个世界，相反还帮助了世界上的许多人。那么藤丸立香看待对方的目光只有钦佩和赞赏。 迦勒底的御主的目的一直很明晰，不会过分在意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所以，藤丸立香认为自己距离超人很远，他们是基本没什么相关的平行线。 这是这个世界的事。藤丸立香想。 可现在在莱克斯·卢瑟的资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自己摸到了一节伏脉千里的草灰蛇线，像是黑暗中沉睡的野兽的鼻息轻轻扫过眼睑，让人觉得怪异而不安。 与几位从者交谈后，影域之王给出合理的建议。 “我不会劝你在无所谓这个世界过去发生过什么的同时也无视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可能性灾难，哪怕这个灾难与走失的从者无关。但你现在的魔力输出已经达到了最大值，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在收集线索之后交给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处理？” 藤丸立香：有道理！ 为了方便说话，他转过身体斜靠在矮沙发的背上，高坐在吧台前的王者正好能倾下身，自然又关怀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右眼，“你眼睛的异样或许在安逸的环境下不会露出马脚，正好出去看一看这座城市，调查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事。” 迦勒底每一位从者对待藤丸立香的态度都不一样，社交牛逼症患者接受良好，眼睛一亮后直接把下巴放到王者手心上，放得对方手一沉，“有你的首肯，卫宫肯定不会再拦着我了，总算是能透口气了！” 然后一顿狂蹭。 冷峻的王者微弯唇角，空灵的声音带着叹息，“不要总那么犯规。” 第49章 049 049 - 黑羊 大都会和哥谭隔着海湾相望的地方有一片废墟，当时毁灭日降临的时候，这一片废弃的区域上弥漫起了两个城市都无法忽视的大火。最后，被氪石、毁灭日的残骸污染的土地拉上了警戒线，变成了连流浪汉都不会进入的无人区。 太阳升起，不同于曼哈顿悬日为人带来的崇高感，在大片建筑废墟昭示着人类文明的残骸上，上升或降落在远处海平线的红日总是显得大而邪惑，让人心中会涌起一种孤旷的空茫。 氪星之子在海湾边闭上眼睛感受着清晨的微光，太阳的力量流遍他的全身，却又很快地消逝——除了日出时他还能有这样明显的感觉，其他时间里，力量流逝的速度时而会超越涌进的速度，让他就这样毫无察觉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男人拥有着如天神般俊美面孔和完美健硕的身躯，放在任何T台上都会是最精美的人体塑像，但他在晒完太阳后，戴上眼镜，拿起工作包，一下变回了一个大都会的普通社畜，用着在日出结束后还能感觉到一点力量，徒步走回市区上班。 超人，克拉克·肯特的另一重身份是一名星球日报的记者，在逐渐失去力量之后他很早就不得不脱下披风，完全恢复自己藏在人类中的身份，像是随处可见的大都市市民一样上下班，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事实上，是差不多平淡如水的生活。 星球日报大楼前车水马龙，高跟鞋和皮鞋在办公桌之间往来奔走，克拉克回到报社后没多久就接到了任务，要去纽约的体育馆采访冰球比赛的运动员。 上司：“记得多拍点激动人心的特写！克拉克！” 高大的记者回答：“没问题！” 他边抽录音笔和扬声机边往门口走去，和同事扬了扬手，进入电梯，直到门缓缓闭拢后，就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讯息： “纽约体育馆，冰球比赛。” 巴里：收到，看我拍几张好的！ 克拉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微微敛起了在报社里对其他人的笑意，金属墙面倒映着他用眼镜在他人视线中模糊隐藏的面容，蓝色的眼睛内情绪如坚定如冰。 近乎一年。 失去能力对于克拉克·肯特来说是个极其重大的打击——但却不是致命的。一切的不适应都会被时间磨过，更不要说他还有着家人和伙伴在身边支撑着他。很多人都以为超人会就此失意，但只要大都会那颗陨石没有伤害广场附近的草木，所有人都能知道人间之神依然驻守在地球的安全线上，从未离开。 正义联盟因为他的意外而在建立的初期没能更好发展，却不代表他们所有人就会放弃“超人”。 即使有着不甘和自责，受到无数人信任和声援的克拉克也不会任由自己放弃自己。 这一年中，因为离开大都会就会导致陨石吸收力量的目标转向，他将自己限制在大都会里，正义联盟的许多事务交给了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负责，但他的生活没有就此安逸，只是保护的范围缩小为他生活的城市。 就像是近期在大都会中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借助记者身份的便利，克拉克早在暗中进行着调查。 从超人变成一个侦探，克拉克·肯特除了一些无奈之外，还收到了不少来自同伴的玩笑。 神奇女侠：这是个难得的体验不是吗？ 钢骨：但是这样的体验最好还是不要太长久。 闪电侠：我倒是觉得做记者挺有趣的。 克拉克苦中作乐：我突然发现我有点理解B的辛苦了。 蝙蝠侠：…… 以前克拉克努力在学着怎么做一个人类，陨石出现后，他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磨合期，又开始学着在平凡的压力下用其他方式找回另一个自己。 蝙蝠侠只是淡淡地祝福他，说他们会尽快解开这颗陨石的秘密。 上午十点，克拉克来到一间咖啡厅。 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打在桌子上，给桌木纹理渡上一层冬季温和的浅金。 和所有人一样，克拉克现在只觉得阳光有着单纯的温度，不在为自己提供任何力量。 他发现自己预订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正在伤心地捂着脸哭。 克拉克：“……呃，你好，女士？” “噢，抱歉。” 艾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到桌上预订的标牌，抬眼看到这个高大的男人时连忙慌乱地收拾起自己，擦着脸要站起来。 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反正约我出来的人好像还没到，你需要的话可以继续坐在这里，我请你喝杯咖啡？” 没由来地，艾琳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一种亲和力，没有让她产生面对陌生人的危机感。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头昏脑涨，情绪的翻涌让她忍不住泪水，只能狼狈地别开眼。 克拉克看出她的状态，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下，暂时放弃换位置的打算，决定帮助对方。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女士。”克拉克递上纸巾。 “……谢谢。” 因为演出的临近，艾琳再次来到大都会，她打算在这一次歌唱时尝试摘下脸上的面具，成为另一个自己。 可在三个月前，她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恋人时，得到的不是支持而是阻止。 “不要这样做，艾琳。 无论是哪一个你都令我着迷，但是你要违反了你的合约，你将面临很多苦难。”格弗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苦恼，他劝告道，“是，没错，我相信这些困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有夜莺般的歌喉与实力，可是艾琳，就算是为了我，能不能暂时不要这么做。” “……告诉我原因，亲爱的，”艾琳不解，“至少让我知道原因。” 这样的你会太过耀眼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艾琳只觉得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失望。 后来她思考过，自己爱上的男人应该不是会说出这种话。 她想到了外界对格弗雷的绯闻，说他有一种双重人格的病症，但因为以前每次相处时艾琳都不曾发现自己的爱人有任何精神问题，所以不曾在意。 现在这一点被她挖了出来，她尝试地想再去接近格弗雷，想照顾他，想和他说清楚，却屡次被拒绝。 她担忧不已，每周都会给格弗雷发长长的简讯，心中的不安又在帕英的提醒下逐渐转变为沉重的疑虑。 “太过耀眼？真有趣，他为什么会害怕这一点呢？”帕英那时候走在她的身后，翻着一本从她书桌上拿走的笔记，“不要告诉我他怕你因为受人瞩目而被抢走，你们又不是男孩女孩的年纪……” 艾琳没有说话，她听到对方黑裙下的高跟鞋哒哒作响，帕英走近自己，贴在她的耳边喁喁私语：“不过想一想，亲爱的，他是不是从没有告诉过他来自哪里，会不会与这有关系？” 女人的唇舌是最馥郁芳香的花瓣，一切语言都能成为最真心地爱语和劝慰。 “他很富有，很出名，但是他的家庭，他的出身，却从没告诉你。”她轻叹。 “啊啊，他现在甚至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呢？”帕英怜悯地问。 艾琳捂住脸。 想要击垮她太简单了。 她还是那个畏惧着社交，蜷缩在面具后的女人，她脆弱、胆小，优柔寡断，什么都不敢相信。 但她发现帕英说的可能是真的…… 帕英握住她的手，再次说道，“所以试着去相信吧，亲爱的，你的心中有着另一个自己，去寻找她，成为她，让你爱的人主动来到你的面前，跪在地上为你竖着剑朝下宣誓——” 帕英轻轻啊了一声，笑起来，“不，这是我们国家很早以前的一个骑士礼，他不配这样的仪式，就让他亲吻你的脚尖好了。 可怜的姑娘，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连好好的思考都做不到。 “你是一只黑羊，亲爱的。 “你还想回到只在地下的那间小剧场张着嘴巴只吐出空气吗，有谁会喜欢你那个模样？三个月了，他那么久没有和你碰面，你能否认没有厌倦你的可能？” “你真是个魔鬼，帕英。”艾琳哭着说。 一群白羊中总会有一只黑羊，她备受无理由的攻击和压迫，最后变成了最无助软弱的人。 所以她渴望改变，渴望伙伴，渴望爱。 无论实现她的是天使还是魔鬼。 “但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帕英捧起她的脸，笑得甜美又惑人，“还是按照我说的做，怎么样？” …… 再次踏入大都会的时候，艾琳便终于收到了恋人的回信，格弗雷说自己要来见她，但他们又吵了一架。 艾琳崩溃不止，让她把满腔爱意献出来的人，竟然愿意亲自走出家门来阻止自己，为什么！ “……” 克拉克听完倾诉，在心里叹了口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信息太过于片面，倾诉者的情绪又过分激动，他只能做一个纯粹的倾听者，为艾琳端上一杯温度正好的咖啡。 “谢谢……”眼前的女性再次道谢，却毫无停止悲伤的征兆。 时间静静的流逝，哭泣的女人捂着脸，情绪缓慢地趋于一种绝望的平静。 “我认为，如果不介意我多说一句，女士……” 思考了片刻，克拉克还是开口，湖蓝色的眼眸在镜片后一片温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入咖啡厅，又在他们的桌前斜开光影两半。艾琳抬头，大都会的明日之子坐在阳光之中，她才模糊着泪眼意识到自己又陷在阴影里，多么狼狈又不堪的模样。 这让她猛地站起了身体。 “不管是找回自己还是成为自己，至少都要是你自己的想法……女士，女士？”克拉克也匆忙站起身。 但艾琳已经落荒而逃。 另一个自己…… 这么个插曲让克拉克略有些失神地坐回位置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淹没女人的背影。他凝视着人流，没有想到有人会和他有相反的苦恼，做回原本的自己和成为另一个自己，获得或者失去，本质上他们是否又有所改变，克拉克的确觉得这样的选择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希望这位女士能早点明白过来…… “嘀嘀嘀。”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克拉克眼神一凝，接了起来。 第50章 050 050 - 你好，克拉克 几天前，大都会再度冒出了倒在小巷中已然变成干尸的尸体。因为这次距离大都会的繁华地段尤为的近，即使警方很快进行了处理善后以及舆论控制的措施，恐慌还是散开了。 有人将死者生前的一幕传上Twitter：深夜陪酒的漂亮女郎清晨下班，走入小巷不过几个小时，就被清洁工发现她面目全非、干瘪枯朽的尸体。 当天，就在克拉克以记者身份混入警戒线内调查的时候，他收到了数条简讯组成的一条信息。 信息很简单的告诉克拉克，他们拥有关于这个案件的线索，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能和他约见一下。 地点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地方，而是与他报社隔一条街的一家小咖啡厅。 克拉克让蝙蝠侠调查其来源，发现每个字母都来自不同的IP，不带恶意的信息让这样的行为就像是小孩子尝试着搭起积木，叠出了漂亮的房子分享出来，只不过分享的对象是一整个正义联盟。 蝙蝠侠看了一眼，没人能感觉到他身上有被挑衅的不快，因为他从不表露情绪也绝对理智。 但之后他却独自对克拉克说，“可能是迦勒底。” 克拉克：“……” 他可没忘记上一次他们一起提到迦勒底这个话题时的结果。 克拉克犹豫片刻，说：“Hmm……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某些事情最好不要超过三次，是不是再来一次，你就会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事了？”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 片刻后，黑暗骑士很罕见地来了句，“发信人的确是个孩子。” 克拉克无法理解他的言外之意，但确定这句话是别有含义的，他只能记下这一点，带着古怪微妙的情绪来赴约。 时间过得很快，克拉克撤下了为哭泣女人的咖啡，接起电话。 他听到了一个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过分的声音，咬字间微微带了点听起来就是异乡之人的口音，但词句很通顺，带着点抱歉的感情对他说：“不好意思，因为我的问题，老板听错了我的留言，留错了预定的位置。” 日本人的发音习惯就是很难念好英语啊，他已经又被师匠揪着舌头改了，谁知道这间咖啡厅老板有点神经性的听觉衰老，把他抓了个正着。 “这不能说是一个迟到的好理由。”克拉克好脾气地说。 他听到男生轻轻笑起来，“事实上，因为这个理由我也提前一小时到达了这里，只是你没有发现。” 男生对超人说，“请看看对面，先生。” …… 克拉克当然也听说过迦勒底，如果不是因为陨石的限制，他早就会带玛莎去看一场演出。而在纽约发生的那一场奇妙的流星雨，他和许多超级英雄一样，开始都把迦勒底看成是一个敌我不明的组织。 后来，迦勒底证实了他们对做英雄和做反英雄都无兴趣，老老实实地做着岛屿建设没有搞出其他大动作，最多的行动就是调查了一些黑魔法集会，小规模教会聚集之类的事，加之海岛的地理特性又令人不好接近，就暂时移开了视线。 而之后的几起事件，不知道是该说观星人安排的巧妙还是故意的布置，击杀纽约的巨型蜘蛛的攻击来自复仇者大厦，闪耀哥谭的圣金十字升起在韦恩塔，倾倒的城池像是被魔花们分泌出的香气导致出的幻觉。 哥谭市民们只知道灾难过后，蝙蝠侠从韦恩塔上一跃而下，与赶来的义警们汇合后救援。 密斯卡托尼克纽约校区的火灾是变种人接手，情报并未同步，而一场不知全貌的火灾很难说比得上前两次事件规模。 接连两次击败来自外星的毁灭性怪物，正联的英雄们看待迦勒底的目光又变成了“啊，看来真的是同行啊”。 只有蝙蝠侠什么意见都没发表……却在帮助迦勒底隐藏该隐藏的东西。 克拉克相信他，所有人都相信蝙蝠侠，只是他们都很好奇，就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心抓肺。 可谁能撬开蝙蝠的嘴巴，这和让他破产估计是一个难度的事。 克拉克也知道藤丸立香这个人物的存在。 阳光在咖啡厅艺术般的设计下投出光影错落的景色，男生穿着暖色的卫衣，迪克汇报过的伤势全然不见影子，他一手抓着的华夫饼的包装纸上手写着“From Emiya”，像是每个被幸福家庭包围起来的男孩，备受关照，被养得盘靓条顺。 虽然最后一个形容词不大对，但在克拉克看到那双蓝色眼睛时，就觉得情报中那些猜测他是罪犯、变种人、改造实验体、容器等等描述太偏颇了。 艾琳会和超人碰上不是巧合，但也不是藤丸立香的安排，十分钟前他头疼地放任静谧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我想见到Master，所以就把她引过来了。” 这位少年哈桑幽幽说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因为哈桑自带的气息遮蔽特性，每个路过他们的人都会下意识偏离视线，无视掉他们的存在，包括失去力量的超人。 “那个叫做帕英的女人依然没有出现，她经常会去那个地下小剧院中唱歌，我感觉到那个剧院的幕后房间有魔力的痕迹。”静谧哈桑汇报着，“其他的情况，和Master刚刚听到的差不多。” 藤丸立香拨弄起眼镜揉了揉鼻梁，艾琳和超人的对话不小心被他听了个全，他想了想，慢慢说：“格弗雷既然愿意在这时候来见她，应该是要摊牌告诉她自己被猎犬追逐的秘密了，有些外神可以通过提及的语言察觉到发声的存在，到时候你和另一个从者汇合，保护好他们。贞德那边已经抓到了人，说不定能有一些新情报。” 艾琳落荒而逃，静谧不甘不愿地隐匿回影子中，“一切如您所愿。” 等到静谧离开，藤丸立香才拍了拍脸，站起来。 已经在无数电视新闻报纸网络见过超人，还调查过一通对方的背景，但是要在准备见面的时候，藤丸立香还是有点紧张的。 这可是个异世界的Foreigner，和紫式部梵高身上的外神不一样，意义上和实质上都是受到这个世界的人尊敬和崇拜的Foreigner，拯救过世界，阻止过灾难，在银河宇宙自由穿梭的人间之神。 有点紧张.jpg 只不过迦勒底御主的紧张表现在，大家都是黑头发蓝眼睛还戴着眼镜，克拉克带着礼貌又亲切的微笑想要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也笑起来： “您的眼镜是伪装，我的眼镜是看破真实，显然现在我的眼镜级别高一点，我的名字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反而是我该怎么称呼您，Super……” 男生顿了顿，改口道：“嗯……Foreigner先生？” 克拉克笑容一顿，缓了缓才说，“克拉克·肯特……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直白。” 藤丸立香：“正义联盟要处理的事务浩如烟海，相信就算是被限制在大都会里，英雄也一样忙碌，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能力来提供一些情报的志愿者，不想耽误您的时间。” 就这样，一紧张，藤丸立香就容易和人拉开距离，阴阳怪气还说不上，疯狂带梗倒是真的。 “……”克拉克不擅长吐槽，所以无言以对。 谈话很快进入正题，几分钟后，他从男生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果断，干脆，迅速，当然还有一种信任，毕竟如果对他毫无信任，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进入话题，将自己拥有的情报交给他。 莱克斯·卢瑟，克拉克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竟然没有太感到意外。 很快，他就被眼前摊开的吸血鬼研究报告吸引了注意。 然后就是藤丸立香关于那颗陨石的询问。 “那颗陨石据说是由大都会政府管理，国安理事会亲自安排有军队看守，但是，这里是大都会。”藤丸立香说：“吸血鬼中有一个健全的女孩，我们的人没有看见她，可能是在别的项目里，我认为可能会和陨石的研究有关。” 克拉克沉默地看着这些研究报告，意识到藤丸立香指的是什么。 曾经卢瑟利用佐德的尸体和氪星科技，外加卢瑟自己的血液将其用“卵包”孵化出了毁灭日。 现在，卢瑟拥有古怪力量的吸血鬼少女和来自外星会吸收生命力的陨石，即便正义联盟也在研究着后者，但这里是大都会。 藤丸立香觉得莱克斯·卢瑟在大都会的实力远胜超人，哪怕超人背后还有正义联盟，也不一定能知道卢瑟在大都会中干了什么。 莱克斯·卢瑟……是又想制造出什么怪物？还是有其他阴谋？ “感谢你的情报，”克拉克沉重地抬起眼睛，“请替我向你们的观星人表达谢意。” 藤丸立香：…… 好的，我收到了。 内心皮了一下之后，他看到超人把纸质的资料都推了回来，直接说：“我可以给你一份备份，现在我也居住在大都会，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及时联系我。” 克拉克已经直接把藤丸立香默认成观星人的代行人，没有去打听有关迦勒底的任何事，哪怕是之前迪克回来汇报男生的伤势他现在看到完好无损的对方都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但他现在不得不惊讶，“你搬来大都会了？” “因为我的医生在这边，”藤丸立香磊落地说，“而且复仇者在调查我，所以至少不能呆在纽约。” 相比起来正义联盟就挺好，像是完全对迦勒底不感兴趣，前提是蝙蝠侠不在正义联盟就更好了。 克拉克心想，是啊，因为正联里负责调查和怀疑心最重最谨慎的人都在帮迦勒底掩盖消息，怎么还可能调查呢。 虽然他相信布鲁斯个人在私下肯定有所行动。 不论如何，在克拉克看来藤丸立香没有对他说出半点谎言，还无偿提供了帮助，这一点已经很值得他尊重。 “我要怎么联系你？”克拉克问。 他看到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十分精密的仪器，大概只有一截成人拇指大小，然后调试了什么，发出了嗡地一声。 藤丸立香打开手掌。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他的掌心飞起，金发蓝眼，宽大的白衣与飘荡的金色围巾在光影错落间泛着碎星一样的光。 小小的王子睁开眼睛，漂浮在氪星之子眼前，弯起眼睛友好地笑了起来。 “你好，克拉克。我是，威亚治（Voyager）。” 第51章 051 051 - 卖情报 藤丸立香昏迷期间，随着“花与咖啡厅”的礼装解除，障碍影响也跟着消失了。 复仇者联盟，或者说神盾局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目光放置错误，开始重新调查迦勒底。 但现在的迦勒底已经不是当初只有几个人磕磕碰碰过日子的小咖啡厅，而是一座堡垒般的岛屿和迅速扩展出来的人际关系网。 因为御主睡去，从者们处于失去坚实战力的状态，这样无形的拼杀反而更适合他们。其中迦勒底很快就发现了正义联盟这边有隐藏的协助，和托尼斯塔克纯粹的调查态度，便勾动着一根根联系网和资本线，加之和正联防火墙你来我往过的威亚治的能力，不能说让神盾局无功而返，也至少没让他们捞到什么实质的东西。 迦勒底本来也没太多要掖着藏着的秘密。 后来在应对钢铁侠的调查时，小王子反行其道入侵了对方的人工智能，摸了摸对方的代码又放了下来，等主人发现的时候，他正在和Jar一起坐在虚拟星空下聊狐狸和玫瑰。 离开时只留了一份资料，关于斯塔克集团旗下一个项目组的技术泄露，曾被斯塔克不看好的“二构”全息投影系统被项目组的成员窃走，正在研发用于犯罪的幻象技术。 然后就走了。 顺便还打了个借条，藤丸立香每次出入险境都是威亚治支援不到的地方，威亚治想用这个投影技术做几个备份，投影出自己的影子跟在御主身边。 括弧，卫宫同意，家长级从者都支持，反括弧。 藤丸立香也拒绝不了威亚治亮晶晶的眼睛。 克拉克看到威亚治的笑容的时候，难免被这精灵般的小王子可爱到，一样露出一个真诚喜悦的微笑，“你好。” 威亚治的声音稚嫩软绵，但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让人想到拖着曳尾缓慢滑过的流星，音节连粘着拼凑成词句，他又成为了指着那些星星闪闪发亮的小孩子，开心地与面前的人说：“我，阻拦了你身上所有的通讯器的电子信号，包括你的手机和牙耳的联系设备，屏蔽掉了正义联盟的卫星对这家咖啡厅的扫描。” 克拉克笑容又一僵。 你们迦勒底的人都那么直白的吗。 威亚治继续说：“抱歉，因为威亚治是我真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使用的另一个名字是，纳沙（NASA）。” 迦勒底的人工智能……克拉克一愣，想起布鲁斯说的那句“是个孩子”。 克拉克抬起手，小精灵一样的威亚治顺势落到他的指尖上，他温和地问：“那为什么你会把真正的名字告诉我？” 小王子看了藤丸立香一眼，男生朝他点点头，又转头回答克拉克，“‘想要交朋友的话，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名字’，Master是这么告诉我的。” 克拉克感觉自己心脏在慢慢融化，他再次扬起笑容，“我答应你，我不会把你的名字告诉给其他人，威亚治。” 小王子又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是落满星辰的湖水，让克拉克感觉到他有一种天真的开心，只是因为自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太可爱了。他想。 既然是被观星人招揽的一员，克拉克猜威亚治或许不是个人工智能，而是研究出了这个人工智能的一个天才儿童、黑客。 “交朋友”这样的说法在两个组织的交流中是显得十分幼稚的，但是由威亚治说出口后，克拉克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真情实感的一句话。 不仅如此，藤丸立香也转变为了一脸肃容，郑重地嘱托道：“威亚治是我的弟弟，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全息投影，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克拉克看着威亚治闪亮的眼睛，温柔地回答：“我会的。” 藤丸立香当即掏出纸笔：“好，那就再立个字据吧！” 克拉克：……？？？ 这是不是又有点过分谨慎了？ 藤丸立香心虚且坚持。 这可是他们迦勒底的小王子，第一次想和这个世界的外星人做朋友，就算是超人他也绝不大意。他没办法告诉超人背后的原因，尤其是在他问威亚治为什么想主动接近对方的时候，小王子依然笑得很开心，但却是一种寂寥的笑容。 稚嫩的手指触摸着报纸上氪星人的蓝眼睛，年幼的从者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位异星来客，和自己的御主解释他们相反，却又相似。 【另一个我在旅途上遇到的异乡人啊，欢迎前往我的故乡。】* …… 走出咖啡厅后，蝙蝠侠的通讯就恢复了，他问克拉克发生了什么。 克拉克：“我好像签了一个类似于魔法契约的东西。” 正联：！！！ 蝙蝠侠：“契约内容是什么。” 克拉克：“……呃，照顾好他们的人工智能？” 正联：？？？ 其他人一下理解不能，断掉通讯的段段几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对方就把他们的人工智能交到你的手上。 迦勒底的人难道是超人的粉丝吗。 蝙蝠侠也因此沉默了好久，然后说了句：“那就照顾好他。” “……”整个正联频道跟着沉默，只有超人一句“嗯”的应答。 ok fine。 其他人表示他们集体幻听了，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 另一头。 艾琳奔跑在某个寂静的街区。 这里是大都会里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每到一个城市，她都会找到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留宿。 她需要锻炼自己的声带与音准，即使不是演唱，她有时发音也异常艰难，所以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填补。 几日前的积雪已经融化，她走在黑色的柏油路上，穿过一栋栋独立的小楼，找到自己留宿的小公寓楼。 她拿出钥匙，却发现通往她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不长不短的走廊没有光线，只有冬末湿冷的气息，不是很厚重的地毯上有浅浅的高跟鞋印子。 艾琳慢慢收回钥匙，“……帕英？” 每次帕英来的时候，都会给她留开着门，但艾琳没有听到回答，探头看进房间，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电视却开着。 艾琳奇怪地走到电视前，发现充满雪白噪点的屏幕上其实有着内容，只是颜色灰白，仔细一看才看得出来是一个雕塑。 ——一个垂首天使的雕塑被放置在一个墙角。 墙角昏暗，天使的双手捂着眼睛，好似在哭泣。 艾琳看着屏幕半天，发现画面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动，奇怪地眨了眨眼。 …… 巨响。 一个穿着棕色风衣，金色的头发乱糟糟，整体看起来十分沧桑的男人被毫不留情地扔摔在地上，他用腿把身体往后推了推，呼痛了一声，“嘿，你就不能轻点吗！” 黑色圣子哐当一声拨了把椅子坐到他面前，恶狠狠道：“我应该直接捅死你，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地上，手指揩着鼻子流出来的血，颇为狼狈，但他的语气却很随意熟稔，含糊的音节滚过舌头，出来的就是流利的谎言和嘲讽，“我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又变强了，我的天，你不会烧坏了你的脑子吧，你就是这么对你一直以来帮助你的驱魔人——” 锵！ 一把黑色的长形刺枪凭空出现，狠狠射入康斯坦丁的脚边，斜扎在地上。 地狱神探的眉毛顿时高高挑起，立刻改口：“好吧，好吧……”很快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亲切和欣慰，“你失踪了三个多月了，达尔克，我以为你在这个寻物委托里又遇上了让你控制不住脾气东西，以为你死了，现在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很高兴又见到你。” 锵！ 又一枪，打断了康斯坦丁的花言巧语。 贞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脸厌恶，“你还敢提这一件事。” 康斯坦丁装傻：“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至少要告诉我原因。” 贞德告诉过藤丸立香。 这个世界的驱魔人行业是个古怪的圈子，但没人觉得有谁能比康斯坦丁更古怪也更混蛋。 地狱神探的名声不止来自他的能力还有他的人品，他落拓不羁，满嘴谎言，有人说他有着赌徒的灵魂和银行家的心——说实在的这是有点在污蔑银行家，因为银行家都能有商业伙伴，而康斯坦丁身边跟随的助手和弟子从没有能活过几次委托。 贞德记起来了，最开始，他被康斯坦丁发现在一个教堂里沉睡，然后这个男人用花言巧语欺骗他成为他的助手。 助手工作历时三天，康斯坦丁就把他丢在一个满是恶魔的坑洞独自逃了。 后面因为遗忘了这段记忆，康斯坦丁发现后就与贞德保持着一种浅薄的联系，经常会转交一些委托给贞德，利用他暴走的力量解决一件件困难的委托，贞德骂骂咧咧，但一直没把康斯坦丁怎么样。 锵！ 现在，贞德把第三枪插到康斯坦丁头顶上的墙面，愤怒地逼问道：“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发生的事你敢说你半点都不清楚？ “图书馆为什么会有哭泣天使，廷达罗斯猎犬又是怎么回事？你把我送去了神话生物的战场上，还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黑色的长枪一根根出现在黑色圣子的头顶，贞德质问充满了硝烟的味道，康斯坦丁这才意识到贞德真正的力量还没有释放，对方的能力今非昔比，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激动……别激动，达尔克，如果密大的图书馆真像你说的那么卧虎藏龙——可是，嘿，你这不是没事吗，而且似乎还拿到了新的力量控制住了你的怒火……” 他比划了一下脑子的位置，“而且，你还恢复了记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死吧，约翰·康斯坦丁！！！” 凳子飞向一边，灵子化的铠甲瞬间覆盖贞德全身，他抬起手，所有黑枪蓄势待发。 康斯坦丁也惊诧起来，他用血在身体下偷偷摸摸画的阵图还差大半，眼看自己就要被串成肉串，却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个人轻敲墙壁的声音。 叩叩。 贞德的动作停止了，康斯坦丁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重新坐直起来，张开双臂对咬牙切齿的恶龙说，“看呐！你总是那么容易失控，可是你们还有想知道信息，小心点珍妮，万一真的让我死了我也只会换个地方从地狱里爬出来，所以——” 这样随机应变过来就要气死人的风格让暗处的藤丸立香抽了抽嘴角，不愧是地狱神探，真的是个人物。 他只好咳嗽了一声，无奈道：“继续吧，贞德。” 康斯坦丁：“喂，喂——！！！” 他立刻朝藤丸立香的方向扑过去，说得又快又急，“我知道你，迦勒底的观星人，我把情报卖给你，我有很多你想要知道消息，我确定！” 蓝白色的斗篷在空气中转了个弧度。 观星人隔着兜帽以眼神询问驱魔人。 猎犬、天使、恶意的火星，这一个充满神话生物与邪恶神祇的战场，康斯坦丁果然知道着什么。 还有那个叫做格弗雷的委托人。 观星人踏出脚步，黑色圣子在他的身边隐忍着怒火，收起恶龙的旗帜。 “谈一谈吧，康斯坦丁先生。” 四周的灯光打开，但观星人仍在黑暗里，康斯坦丁狼狈落座，像是一颗棋子终于落到了该落的位置，这些灯光只是围绕着他，让他看清楚了，这个房间墙壁四面都布满了暗光流动的符文，任何魔法都无法让他逃离这里。 他第一次被如此精妙古老的符文和魔法结结实实困住，哪怕他曾能自如地行走在地狱。 “Hmm……” 地狱神探头疼地皱着脸，走投无路，不得不松口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好吧，但我先声明，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他仍犯了一下故弄玄虚的习惯，抹了把脸，慢慢说。 “你……听说过圣杯的故事吗？” 第52章 052 052 - 预言 藤丸立香从没预料过自己会被问知不知道圣杯的故事。 当然了，康斯坦丁又不知道他的经历，会这么问也不奇怪。 欺诈师想故弄玄虚时都喜欢先抛出个云雾笼罩的问话，只可惜藤丸立香不仅知道圣杯的故事，还和“圣杯”渊源颇深。 真的就属于，“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无奈和熟悉。 圣杯最早的说法来源于耶稣在仪式上使用过的杯子，这并非特定的某个杯子，只是很多宗教人士都致力于找到真实的那一个圣杯，殊不知在许多驱魔师和神秘侧的人手上，可以说是人手一只——因为耶稣到底是以什么形势存在都有待争议，把能有驱魔力量又充满圣洁感的杯子被叫做圣杯，反正没人站出来打假。 藤丸立香从前解决的特异点里最后获得的战利品圣杯，却是一个魔法产物。 或者说魔术现象。 他认识的圣杯有两种形式，一是万能的许愿装置，二是高密度魔力结晶，后者因为力量的巨大能利用来达成许多目的，也经常被归类到许愿机的范围。 圣杯总代表着特异点和异闻带消逝后凝结成的魔力结晶，迦勒底收集到圣杯后因为无法彻底解析利用，经常会直接给从者们用来补充魔力，提升灵基强度。 藤丸立香回过神来，说： “欧洲有两百多个古董酒杯都被打上了圣杯的名字，而在你们神秘侧人士的圈子里这个圣物随时都会被提及。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听说过哪个圣杯的故事，康斯坦丁先生。” 地狱神探听到暗处传来这么个回答，心中啧了一声。 看来年轻的声音不能代表着观星人是个经验浅薄的人……“你们神秘侧”，是不屑一顾还是另一个领域的人？ 至少能驯服恶龙的至少都是个人物，康斯坦丁隐秘地看了一眼贞德，却得到恶狠狠的回视，黑色旗枪流过暗赤色的光。 落拓的男人咳嗽一声，不得不娓娓道来。 ——康斯坦丁和几个清楚他是个混蛋但有时候也会来搭把手帮忙的伙伴组织起了一个小联盟。 这个小联盟也被各大超级英雄悉知，专注解决神秘侧与魔法相关的事情。其中一个与康斯坦丁关系匪浅的女人名为扎坦娜，她在某次深入北欧一个极端宗教地盘时发现了被供奉的半个圣杯，并且拿回来进行了研究。 只有半个……观星人微微抿唇，问：“那个圣杯用有什么力量吗？” “当然有。” 康斯坦丁的声音低了下来，让藤丸立香的心跟着微微一沉，结果却听到对方语气神秘，是故意压低嗓音形容。 “它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之力量。” 藤丸立香：…… 那看来不是他认识的圣杯，那就行。 然后呢？ 整个空间静了片刻，如果没有黑暗的遮挡，大概就是大眼瞪小眼的画面。康斯坦丁意识到后丝毫不尴尬地把语气恢复正常，继续说道：“但是这种力量对扎来说作用不大，她看到了这个杯子上刻的文字，读起来像是反耶稣的邪‖教‖徒疯狂的胡话。” 观星人点头，好整以暇继续听着。 问题就出在解析的文字上。 邪‖教‖徒扭曲了圣经的文字去形容和描绘另一个神祇，那个神祇邪恶圣洁，居荒芜之地，拥无数触手蠕动盘桓，在宇宙如在深海，是深海星空的主人。 这样的描述让康斯坦丁的小联盟觉得十分诡异而荒诞，他们都是擅长魔法与神秘知识的人，能调动起他们恐惧和探究之心的往往是更黑暗血腥的灾厄。 于是他们开始了对邪恶神祇的一系列研究。 哭泣天使的知识就是来自于他们联盟的挖掘，此外，还有不少神话生物和神祇的知识被他们解读星点然后贩卖。 解读是艰难的，很快康斯坦丁就发现联盟中有人的精神受到了影响，神秘领域里一直都有“人类不该知道的知识”这一种说法，过分具备力量的知识会引人发疯。 好在他们都算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扎坦娜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现异常之后就与康斯坦丁踏上旅行，打算缓和症状。这也是康斯坦丁把有钱人格弗雷的委托转交给贞德的原因之一，后者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过肥羊除非有脱不开身的事，所以没有怀疑就回去了密大。 “亵渎的知识总会让人疯狂。”康斯坦丁说。他见观星人久久不语，尝试拿出自己的烟盒想要点上一支烟，锵地一声黑光划过，他就忍不住叫起来：“你们难道未成年吗，抽一支烟而已！” 黑色的旗枪指到他眉心，“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连同烟一起烧了！” 神探骂骂咧咧。 藤丸立香以为，这个世界的神秘侧不会专注于外神，没想到康斯坦丁的组织居然已经有所研究，不过想想也没错，神祇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倘若祂们在地球有蛛丝马迹，会被人拾到并解析倒也不奇怪。反倒是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失踪的从者就和外神有关系，这才诡异。 对于外神，藤丸立香倒是不分这个世界和他原本在的世界，因为阿比盖尔的情况已经表明，这些神祇可以在各种世界穿梭，无非在这两个世界都留了痕迹。 康斯坦丁能看到黑暗中观星人的帽檐边，银蓝色的衣边像是平静的水流中的波纹，精美宁静，如同帽檐下的人对他的话内心毫无波澜。 他想了想，“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先卖你一个情报。或者和你说说另一半杯子上的预言。” 这几年来他卖出的情报在神秘侧经手倒卖好几次也依然高价，能让康斯坦丁主动开口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现在迦勒底也是其中之一。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观星人轻轻嗯了一声，心平气和地微笑道，“是你说你有我想知道的事，到现在却来用交易的口吻来和我谈话，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处境吗。” 妈的没骗到。 下一秒康斯坦丁眉心的皮肤被威胁地割破了，他嘶了一声，倒豆子般地说：“那就先说重要的，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纽约和哥谭的事件其实都是由这些邪神引起的，你们知道，因为你们的人被卷入事件中心。但我猜，你们的信息仍然不全面，不然你的那个代行人也不会在大都会安稳的过日子，对吗。” 大都会有危险？ 意思是大都会也有像是梵高与紫式部的情况…… 大都会……也有邪神？ 藤丸立香一个激灵，想到了那颗吸收所有生命力的陨石，“你是说……” 康斯坦丁说完，头一低再向后一靠，嘴巴上还是叼了一根烟。 因为观星人向他走了一步。 地狱神探勾出惯性的，浪荡子般的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却发现打不出火来，双手夹着烟卷，朝观星人示意了一下。 观星人微微偏头，身边的从者不爽地收起武器，随着空气之中忽而亮起一丝火星，点燃的烟卷被陶醉地吸了一口，将胡茬邋遢脸笼罩在烟雾中。 星之彩。 “那颗陨石是来自最古老宙域中银河的色彩，”康斯坦丁和他确认，“但祂真正的形态不是凝固的，而应该是流动的，所以那颗陨石只是正在孵化的幼体，需要很多的能量，因此在不断吸食生命力。 “最恐怖的却不是这个，我和扎在旅行中解读出了关于这颗陨石的消息，想来大都会找被祂盯上的超人，但在踏入大都会第一步，我们就被袭击了。” 康斯坦丁微微咬牙，“被那个到处制作干尸的怪物。” 扎坦娜，魔法世家大魔术师之女，被笼罩着血色云雾的怪物袭击后，幸运地没有失去生命，但双腿却干枯到无法行走，像是所有的血液、水分都被吸干。她是被这个怪物袭击的第一个女人，早在纽约事件发生的时候就不得不躺在魔法阵里，压制那个怪物带来的邪恶力量。 这段时间来康斯坦丁一直在调查此事，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跑出来和他做交易。对方让他转交一个委托给贞德，她可以告诉他有关这个怪物的信息。 贞德也向前一步，突然暴怒道：“那个女人是谁！” 康斯坦丁朝他咧咧嘴，在脸上比划了下，“你觉得我能违反契约告诉你吗，不过我也不认识这号人物，她戴着一个面具，声音还挺好听的。” 他不理会贞德，只和观星人说话，后者突然轻声道：“连起来了。” “嗯？”康斯坦丁挑眉。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 他在这时候把自己当成是个处理信息的装置，将康斯坦丁所说出的话语处理排列进已知的信息，然后在顺序畅通的那一刻，毫无阻碍地得出新的答案。 一个神秘的戴着面具的女人知道贞德的情况，最大可能就是改变贞德灵基的凶手。让贞德前往密大，那么整个密大就变成了哭泣天使和廷达罗斯猎犬，加上不稳定的被邪恶火星影响的贞德，三个与神话生物、邪神相关的巨大陷阱。 而这个女人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藤丸立香，是格弗雷·德·圣欧莫。 如果不是藤丸立香遇见贞德拖延了对方的时间，被送去密大的，就是这个被猎犬追逐的，只能躲在自己设计的房子里的倒霉蛋。 那个女人在与他为敌，但却不能直接出手杀了他，布置好的陷阱，却被藤丸立香撞上了。 藤丸立香无法明确去了解格弗雷这个人，不过会有这样的敌人，他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有那么一瞬间，藤丸立香庆幸又担心他派出去监视对方的从者灵基规格不低，只是可惜仍有礼装的限制不能让从者发挥原本的实力。 观星人开口再问康斯坦丁有关格弗雷的事，得到的回答同样是对这个男人毫无了解。康斯坦丁这边不了解的理由不是因为无法了解，而是不想了解。 “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一个可能变成哭泣天使的男人。” 地狱神探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哭泣天使最恐怖的，却极少被记录的能力，“承载天使之物终将变成天使——凝视过天使的人，视网膜记录下了天使的模样，那么那个人终将变成天使，不论他看到的是实物还是影像。” 康斯坦丁笑着看向观星人，“你的代行人没事吗？” 藤丸立香心里一震，在斗篷下皱起眉，“他没有什么异状。” “那他运气不错。”康斯坦丁吐烟，“这个情报是从一个经常在不同宇宙时空中旅游的博士嘴里听说的，当然，记录他这句话的是一个万年前落入地球的外星留声装置，没有谁见过这个神秘的博士。” 这个世界还真是什么都有……藤丸立香头秃了一下，把哭泣天使的新特点记下后，对康斯坦丁道谢，“这的确都是我想知道的事。” 藤丸立香说，“既然源头不在你身上，希望以后我们可以相互协助，你们的知识十分重要。” 虽然迦勒底不缺神秘学知识，但术业有专攻，对外神邪神有了解的降临者们大部分走丢了，这个世界既然有研究几分深浅的人在，能牢牢抓住最好不过。 现在迦勒底也有底气和康斯坦丁的小联盟做交易。 藤丸立香又想到一点，“你刚刚说关于另一半圣杯上的预言又是什么？” 就算不是他熟悉的圣杯，但既然记录了邪神相关的文字，说不定以后迦勒底也会遇上。 康斯坦丁耸耸肩，“那部分预言记录的可不是什么邪神，而是很巧合地和之前神奇女侠在亚马逊神庙下看到的预言相似，但更加……” 他斟酌半天，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转而说：“反正那是段可以毫无阻力的阅读的预言。讲的大概是…… “黑暗的灾厄要降临，地球上的英雄或者神的后代该死则死，只有一个来自群星、被许多不详和希望之物拼凑起来的预言之子可以阻止这场灾难。 因为祂的选择能让世界毁灭和重铸，但需要巨大的牺牲，和一场对死亡的巡礼，不然仍逃不过真正邪神的入侵……之类的。”* 说到最后，康斯坦丁，这个行走过地狱与无数神秘空间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可是在我们的理解里，巨大的牺牲，从来都是邪神降临的第一道阶梯。” …… 藤丸立香和贞德走出房间，身后还是传来了康斯坦丁的抱怨声。 贞德：“撤掉那些符文，这个家伙有的是办法离开这里。” 藤丸立香却摇头，“他可能不会离开，就算离开了，也会观察我们的行动。” “为什么？” 因为…… 藤丸立香默默想。 这个难得毫无欺骗地透露情报的欺诈师清楚，现在最有可能解决他目前所遇到的困难的，就是我们迦勒底。 第53章 053 053 - 遇袭 还没有迎来破晓的大都会和所有城市一样冰冷寂静。 克拉克穿着毛衣，厚外套，长靴，能混淆他人视线感觉的黑框眼镜下面半张脸都被围巾遮挡。 雪融时永远是最冷的，不过氪星人现在感觉良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自母亲织的围巾加成还是因为身边跟了一个小暖炉一样的星星，可能两者都有。 “你们主人和康斯坦丁达成了合作吗，你们竟然能找到他。” 克拉克正站在一个墙角，等待着街道斜对面夜店的狂欢止息，他和身边的威亚治说话，小王子很语速虽然很缓和，但听起来十分舒服，而且完全没有像是在刻意防着克拉克探听关于迦勒底的感觉，自如地回答着一个个问题。 克拉克正常地想这些简单的信息对掌管了一个迦勒底的天才儿童可能算不上什么，同时也感觉到了令他舒服的信任，和威亚治的对话也更加愉快。 威亚治解释了克拉克一直在有疑问的，对于他兄长之前被戴安娜和迪克看到的伤势，简单来说，是他的兄长因为要办理一些手续，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遭遇了神秘力量的袭击，观星人派出的侍从解决之后，情况危急，就直接将他带回了水天宫。 克拉克理解了，地狱神探坏名声之下也是一个神秘学专家，所以观星人会找上康斯坦丁，是因为藤丸立香的伤势。 很多人都以为迦勒底也和康斯坦丁的小联盟一样是以神秘与魔法为长的组织，看来也有不擅长的事。 小王子对他的理解歪了歪头。 这可能就是Master说的，会主动帮他们解释原因的为他们着想的朋友思维。 然后他开开心心，继续说道，“通过康斯坦丁提供的消息，也可以进一步确定你对这次敌人出没规律的猜测是准确的。” 克拉克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那就好。” 今天这位星球日报的记者会在黎明到来前来到这个阴冷的街角等待而不是去晒太阳，是因为他从这次连环杀人案中摸出了凶手出现的规律，有些尸体警方没能发现但却瞒不过正义联盟的眼睛，加上第一个受害者扎坦娜的时间，克拉克可以确定这个凶手犯案的频率逐渐接近，并且从没有透露给外界的受难者尸体来看，凶手作案的时间越来越短、手法越来越老辣残忍。 从仅仅伤害扎坦娜的双腿，到把人全身变成像是被吸干水分的干尸，再到将下肢全部粉碎，原本这个凶手还被警方标记为“吸血鬼”，现在却是“残暴的怪物”。 而且遇害者都是女性，黎明前游荡在外的女性。 星球日报的女性栏目最近都在呼吁女性减少外出，克拉克觉得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本末倒置，选择女性的原因不一定是怪物的癖好，可能是力量的对抗，现在怪物的力量明显越来越强，捕猎的范围扩大之后，难道要让大都会所有人足不出户吗。 远处夜店传来了一声高昂的喝彩，所有醉鬼们欢呼着为这个不眠之夜举杯，镤光灯疯狂明灭，然后在酒水横流后不再闪动，宣告着这个酒吧的夜晚结束，服务员们开始清扫吧台。 克拉克伸出手，小王子就明白地跑到他手指头上再被他放进宽大的围巾里。 醉鬼四散后，几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女揣着她们看起来十分名贵的包裹着仿皮草大衣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在街头相互打招呼，分开，等待新的一天夜晚到来。 克拉克跟上了其中一个女人。 二十三岁的陪酒女郎，六年前来大都会的中部人士，最近交上了一个男朋友，是个没有登记的变种人。克拉克在心里过了一遍威亚治调查出来的资料，感叹着迦勒底对特殊人物的敏感。 ——比起作案时间，凶手狩猎的另一个规律哪怕是有点神秘学门道都可能会忽略，因为被凶手挑选的猎物多少在人际关系上都会和特殊人士沾点边，特殊人士可能是变种人，可能是超级英雄，可能是超级反派，实验体，或者拥有一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超能力的人。 克拉克不知道凶手这样选择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是因为追逐“力量”本身这个词汇。 无论在哪个发达城市，面积的广阔也自然代表着繁华与贫富差距大，社会环境也不会给陪酒女有多好的待遇，更别说他的男朋友是个遮遮掩掩不敢暴露在大众面前的变种人。 她们就像是这个城市真正的吸血鬼，昼伏夜出，生活糜烂，被人吐口水再朝别人吐口水，从未想过什么秩序规则。 陪酒女的长靴鞋跟咯噔咯噔地踏着坑洼起来的路面，转过几个街角来到自己住的街区，阴冷灰暗，即使是雪融之夜也散发着淡淡的酒与食物混合腐烂的味道。 起先，是一个哭声。 从幽暗沙哑到尖利高昂，像是恐怖故事中的女巫膝行河边，在水中看到自己肮脏的命运后发出的悲伤至极的哭嚎。 高跟鞋蓦地停下，陪酒女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而她面前四通八达的水管道上滴落的冷水霎时蒸腾，漆红的雾气喷涌而出，在巷道尽头汇合，凝结出一个绰约的影子。 足以划破黎明前寂静的尖叫声骤然被锁在喉咙中，套着高跟长靴的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皮包掉进水洼，一个奇异的赤红符文笔迹像是滴出血液，染红了皮草大衣，把衣服包裹的女人像是脱水的鱼一样的提起。 苍白的骨刺如花一样绽放，咬合地从雾中袭向她，割破空气，带出嚎哭般的呼啸。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为快，但尾随陪酒女的克拉克在高度警惕下反应十分迅速，在雾气出现的瞬间，他就冲出街角。 魔法的符文在小王子亮起的光芒下变得脆弱无比，克拉克救下女人，失去猎物后符文就像是一滩血砸落地面，染红他的鞋尖。 小巷无处可躲，克拉克救下女人后后退了几步，才在巷口看到了这个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团巨大的血雾。 血雾涌动着，颜色由深至浅，中心赤红，边缘是灰白色的幽灵，但深红仍是将整个小巷尽头都铺满了，仿佛浓雾后的不是墙面，而是藏着巨大的怪物。绰约的黑影站立在雾气的中央，发出低低哭声。 “你是谁？”克拉克尝试着问，想看看敌人能否沟通。黑影的轮廓像是一个纤细的女性，脚部尖锐得像是莉莉丝在冰上行舞的义肢，但是那种来自地狱般的恸哭却不会出现在优雅的奥杰塔身上。 红雾人低低的哭泣，间或有几个支离破碎的单词，然后开始向前，一步。 咯噔。像是金属摩擦在冰层上，克拉克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有一条神经都被冰冻了起来。 威亚治出现的那刻就把红雾扫描了一遍，分辨出了那几个单词，“粉碎”、“破坏”。 力量的爆发没有以红雾展现，小王子咻地一下降落抓住男人的围巾，提醒道：“后退！” 苍白骨刺毫无预兆地从水泥地面穿刺而起，克拉克不断后跃，撞倒不少堆积废物，他抱紧了手中的女人，却突然感觉臂膀一轻。 仿佛闪电劈下的惊惧让他低头，女人的惨叫这时候才被放了出来，但已经变得沙哑无比，好像停滞的时间在她的身上骤然加速，释放的却不止是悲鸣。 皮草大衣松脱下来，原本在夜店中流淌着酒液和大‖麻在血液中的年轻皮肤正在收缩、褪色，一个浓妆华貌的女郎眨眼间就在男人的怀抱中变成垂垂老矣的老妪。 然后半睁着浑浊的眼瞳，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单薄的胸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下了一个深深的钢铁楔子，红莹莹得像是吸足了血。 “克拉克！”威亚治惊呼了一声，“快放下她！” 老化的现象像是疫病，迅速从女人的身上冲向克拉克，他不得不很快放下这具尸体。 “这……你——！”超人抬起头，愤怒的情绪遍贯全身。 红雾中人咯噔一声，足以让人目视不清的攻击藏在骨刺中飞出，钢铁楔子瞄准了小王子星点似的身躯。 小王子猛地飞起偏移，躲了过去。 雾气如同长纱流淌变化，这道攻击是一个问候，哭声起伏，她像是蹒跚的女巫，脚下的鞋跟咯噔咯噔，开始起舞。 天空破晓，大都会黎明的第一道曦光照下。 超人拔地而起。 …… 帕英穿过了大都会广场曾绿草茵茵的外围。 她像是参加一场仪式或者要去观赏一场上流歌剧的观众，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盈的走进警方和军部联合拉起的警戒线、临时布置的隔离圈，所有的电子设备和巡逻人士都陷入了一种死亡般的寂静。 隔离圈之后，那颗深种在大都会中心的陨石周边一片空旷，超人的存在虽然能让祂处于安稳的餍足，但不代表随意靠近祂的生命体就会被放过。 但帕英还是迈着哒哒的步子走向了这颗陨石，毫无异状。 陨石流光溢彩的尖端斜指天际，不规则的细小棱面整体倒映女人的身影，那只布偶做的绵羊轻巧地跟在漆黑的高跟鞋后，扣子眼流动着黑亮的光。 康斯坦丁的情报还是因为缺失而有了误判，这颗陨石——星之彩不仅仅是在孵化，同时也是被受困在这颗特殊的水晶般的储存器里。 祂来自最古老的宙域，穿过伟大的白色空间后被某个存在装入另一个种族制作出来的储存装置，混入了一个对祂来说无法吸收的能量体。 混沌的色彩在水晶中流动，帕英伸出纤长的手指。 “……你知道吗，亲爱的。” 她勾起的唇角一样倒映在晶体上，“这颗星球经历了很多魔法历史里认为的青铜和黑铁的时代后，直到太阳的时代到来，众神才上升，赐予人类性别和站立的能力。 此后人类为了结束狂热的战争时代，转而去寻求知识到达道德的彼岸，成为了两性体，嘴化作生‖殖器官，语言就是性活动的证据，为未来的精神化提供了前提，母神因此看着我们。 “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 啪。 巨大的水晶在她的指尖下绽开了一道裂缝。 “帕英”继续说着，那是来自神秘侧其一魔法体系的认知，在她的口中却像是隐隐按时着什么，“卡巴拉生命树认为这颗星球最后的时代是白羊宫的时代，人类将面临最后的审判，是死灭之日，也是飞离大地的阶段。” 坚硬的，超人都未能损坏半分的水晶开始噼里啪啦地发出细小的崩裂声，短短几个眨眼，晶体表面就布满了蛛网般的痕迹，而最大的裂缝顺着女人的手指的移动慢慢拉开，像是开启的卵。 变幻而不定型的纯粹之色流溢而出，在空气里像是缓慢浮起的彩纱一角，然后越升越高，化作一条要慢慢流至天际的彩带。 “帕英”抬头，这样的色彩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白发隐隐显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小巧的唇噙着笑，说出的话竟然和康斯坦丁相似如出一辙，“无数迷途的灵魂飞起，自然是众神降临的第一步。 “灵魂适合去哪儿呢，就先让这位诞生在金星的维纳斯检查一下吧。” 陨石彻底崩解，化作耀眼的尘沙，跟着被释放的神祇一起形成壮丽浩瀚的银河，升上天际。 第54章 054 054 - 裂口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 吸血鬼大公肩挂软尺，将男生的西装驳领翻整好后直起身，满意地点点头。 男生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在密大被灼烧后的痕迹，蓝色的眼睛略带稀奇地看着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看立在衣服架之间的全身镜，为自己的新造型感到兴奋起来，“会不会有些不够正式，或者太正式？” 藤丸立香一身正装，深蓝条纹西装线条从挺括的肩部流利到收腰处，下身搭配着合体的直筒裤，前口袋里白色的巾帕露出半厘米的白缝上有着同样深蓝的标志，因为纯白的衬托十分鲜明。 “那样的场合没有那么严格，”弗拉德三世说，“虽然不能比拟迦勒底的礼装，但如果想要战斗的话，这身衣服绝对不会是你的阻碍。” 裁缝难得自豪的语气让一旁的斯卡哈看了过来，赤红的双眼倒映出男生的影子，对上询问的眼睛，也点头，淡淡地回答，“很帅气。” 挨夸达人藤丸立香嘿嘿笑了下，“师匠也是。” 影域之王从来都站得如他的枪般笔直，现在他也一身和藤丸立香同款的西装，深紫近黑的色泽把王者孤冷的气质衬得十足十，高束的马尾有几缕垂到肩头，轻轻侧脸看人时投下的视线像永寂神祇的一瞥，令人忍不住伏拜。 卫宫拉开门走出来，白发褐肤的弓兵到没做什么打扮，只问：“好了吗？” 藤丸立香把装了歌剧票的信封交给斯卡哈，后者给他的领带上别好了宝石夹扣，才说，“走吧。” 今天藤丸立香要去参加一场莱克斯集团召开的发布会，而斯卡哈则要赴约艾琳送给他们的剧院门票。 在迦勒底的调查里，莱克斯·卢瑟劣迹斑斑，但他的社会身份却是一个亿万富翁、商业大亨、慈善家、发明家等等，他的莱克斯集团更是一个垄断了大都会许多产业的商业巨擘，下有不少不同领域的成熟产业链，完全可以向布鲁斯·韦恩或钢铁侠看齐。 所以一年到头莱克斯集团要举办的发布会只多不少，但会让莱克斯亲自出场的可能近期只有那么一个。 阿斯克勒庇俄斯那边的传信是莱克斯的出席是临时安排的，究其原因语焉不详，但涉及到关于星之彩的研究，听起来就充满着阴谋的味道。 有时候藤丸立香会不免生出无法理解的心理，觉得这一个个动动手指就能影响一国经济的富翁发明家正事不干，背地里不是超级英雄就是超级反派，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没有毁灭真的好奇怪啊。 他这么一个勤勤恳恳建设岛屿的新锐实业家（伪）心里可太不平衡了。 转回正题。 今天凌晨，超人在北城区遇上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但因为克拉克在只能日出时发挥出不到十分之一以前的力量，所以没能捉到对方。从小王子记录下的影响来看，藤丸立香无法辨认出对方是不是走失的从者，骨刺、血符、钢铁楔子……能符合这些元素的从者影子没能浮现在他的大脑里。 反而是那个老化的能力，藤丸立香和克拉克一比对，完全和当初星之彩扩散领域影响到的第一个受害者一样。 研究星之彩恰好是莱克斯集团的项目之一，这个发布会据说是对其研究有了新的进展，还选择了在大都会国会议事厅前的广场召开。 ——同样讽刺的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他曾是国会爆炸案的嫌疑人发出异议。 中间的政治弯道迦勒底御主暂不想去理解，就事论事，决定兵分两路。 作为混到发布会入场券的迦勒底旅游岛代言人，藤丸立香去牵制莱克斯·卢瑟，让医神有时间在研究所那边尝试寻找这一个红雾怪物。而影域之王去大都会歌剧院，和跟随着这对男女的两位从者一同解决帕英和格弗雷的事情，然后再一起针对那颗正在孵化的星之彩。 另一边，经过和康斯坦丁的交流，藤丸立香得知疑似改变贞德灵基的幕后黑手以及密大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个神秘女人，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一直和艾琳·庞德联系密切的“帕英”。 雨果·德·帕英。 陌生的法文名仅经过藤丸立香随手一查，就发现了这个名字和格弗雷名字的联系。 之前说过格弗雷这个名字在历史上是中世纪创建了圣殿骑士团的历史人物之一，而雨果·德·帕英就是第一任圣殿骑士团团长，和格弗雷关系匪浅。 这样充满暗示意味的假名藤丸立香到没有脑补出什么一男一女的爱恨情仇故事，因为现在都与邪恶的外神扯上了关系，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反而有一种讽刺感。 那么可想而知，帕英接近艾琳肯定另有图谋，今天是艾琳的演出，格弗雷的飞机也即将抵达大都会，所以剧院必定有事情要发生。 “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吗？”藤丸立香安排好计划后，惯例询问从者们。 长桌上从者们无声起身，没有对御主的安排有任何意见，斯卡哈的目光轻落在他的身上，“你很早就已经是合格的御主了。” 男生一愣，笑了笑接受这个夸奖，却只是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初，藤丸立香来大都会的初衷是康复与疗养，克拉克初见他时认为他自然健康，像是没有受过一切苦难和从未缺乏关爱，却忘记了人间之神受到爱戴与瞩目前也历经过苦难和成长。 前行的人总会容易就忘掉自己经历过的苦难，无数次的启程，无数次的迎接未知的未来。 出发之前，贞德才一个电话过来，别扭地问剧场那边需不需要他的支援。 藤丸立香早有预感，一边坐上卫宫刚买的车，一边反对：“如果真的是帕英往你灵基扔下那一颗火星，她就会有其他手段再影响你的状态。” 黑色圣子完全处于一种被顺了毛但感觉自己没被重用的矛盾中，语气不好不坏，“那边都是你用礼装召唤出来的从者，灵基强度都被限制在规则里面，只有几个技能，你确定他们能应付过来？” 帕英能力未知，格弗雷的身后还有猎犬，神话生物的战斗发生在大都会中，恐怕也会殃及不少市民。 藤丸立香不是没思考到这一方面，但是这一边红雾女人的力量也很诡异，还是安排了贞德和大公一起在暗中戒备医神那边的情况，机动行事，“而且你那边速度快，有需要也可以及时来支援到我这里，不行吗？” 卫宫送他到达之后还要送师匠去剧院，他可是要一个人去参加发布会的，孤立无援的，御主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在喉咙中滚动了几下却未说出的字句，黑色圣子最后干巴巴应着，“好吧。” 然后他觉得自己像是说了什么丢脸的话，电话就被摁掉了。 藤丸立香慢吞吞地放下手机，明明是从第一特异点就召唤出来的从者却还是能在相处时保持这样的别扭，也是他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同样并列的疑问还有明明是和静谧一起有夜袭习惯的赖光爸爸和清姬，一起躲到他床底下却从没有被毒倒过，真好奇啊。 所以斯卡斯所言非虚，藤丸立香的确已经是个合格的御主.jpg 不起眼的黑色后驱轿车驶入马路，几经转折进入大都会主大道的车流。 藤丸立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这个城市四面环水，特拉华湾的日出日落已经成为了大都会旅游项目重要的一环。他们路过了星球日报的大楼，那颗球状的雕塑在冬季天空下看得人发冷，但很快，冷度就被高楼间挂着的红色丝带冲散。 轿车在摩天大楼之间行走，男生极目望去，看见这些红色丝带像一片片红色的小披风，其实这些装饰在多云的天空下没拉高多少冬季的温度，只是大家总能因此记得在更高的天空上飞过的人间之神，心中就有这那一丝希望升起。 人间之神……克拉克·肯特…… 藤丸立香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想到自己曾在星球日报的栏目上读过一则新闻——The world changed when Superman flew across the sky.and it changed again when he didn't. （超人飞过天空曾改变了这个世界，而世界在失去他后再次改变。） 这时候他忽然心生起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错觉——希望这些小小的红丝带会汇聚成那个曾在电视里出现过的红披风，在即将到来的灾难里再次为人们带来曙光和希望，然后一切平息，克拉克又变成普通的大都会男人，来找威亚治听故事。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升起了一刹那，藤丸立香的注意力就被日报大楼外挂着的巨大屏幕吸引了。 作为关系着整个大都会存亡的陨石，在时间的流逝和人们不曾目击的因素下，星之彩的存在对很多市民来说已经有着不真实感。 市民们不会经常就思考到和他们距离一个街区外的广场上有一个堪比核弹的灾难，毕竟以政府的作风，说不定他们脚下就会有个危险的工厂岌岌可危。 但作为大都会最大的报社和新闻台，星球日报外的屏幕每隔一个时间段都会刷新最新的他们所能拍到的陨石的状态，让所有人看到这颗美丽又危险的陨石，在网络赌盘下注今天看到的是什么颜色的人最多。 隔着车窗，男生的视线不再离开到别处，而是死死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斯卡哈察觉到他的紧绷转头来以目光询问，藤丸立香猛然回看了下身边的从者，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露出疑问又惊然的表情。 他的右眼忽然传来一种被落入火星的刺痛。 “你们……都没有看到吗？” 相比几天前看到的流光溢彩的陨石，现在画面中的星之彩已经完全消失，如同从剔透锋利的卵中苏醒，晶石上只剩一个巨大空洞的裂口。 这个裂口就如同命运割开他布置的每一个安排的痕迹，将一切精打细算的计划统统推翻。 所有人对此异状毫无反应，包括身边的从者。 冷冽的风刮边大都会的长街。 藤丸立香吃痛地捂住右眼，弯下腰大口地呼吸。 只有他看得到。 只有他看到了巨大的灾难挣脱牢笼，准备遍及四野。 第55章 055 055 - 大封锁 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吹开了街道的人流，在阴霾和金属灰的大厦楼群中，无数红色的长巾在风中簌簌飞舞，像是赤红的血片。 黑衣的特警、浅蓝的城市警察、洲警察，UST与USSS的黑色轿车停驻，执法者带着执行者全副武装鱼贯入市，封锁起通往国会议事厅的街道。 市民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毫无通知的封锁，哪怕是关注了新闻知道今天国会议事厅将有莱克斯集团发布会的人一样好奇，但其实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封锁的只有各条可能从某个街区而来的行车路线。武装齐备的人员落地，漆黑的防爆盾竖立成墙，一道道路障就地铺设，隔离带加铁荆棘连同金属升降防爆台，这完全不是封锁戒严，而是一场围堵绞杀！ 宽阔的街道上一辆接着一辆车因为司机感觉到不对劲而停下车速，最后仅剩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保持着原速行出了停滞的车群，直逼这重重围来的黑色人潮。 轿车上，男生慢慢放下手，他的右眼如火焰般燃烧。 他动了动嘴唇，前座的从者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双手握紧方向盘，自然地微调坐姿，低声回答：“好——” 街道上，市民们看看唯剩的那辆黑色轿车没有熄火，反而在前进间突然一踩油门到底，全速朝街道尽头的路障冲了过去！ 路障之后，所有特警严阵以待，总指挥手握指挥器，这个镇压过嚣张一时的布鲁克林飙车犯案团伙的老警察在看到黑色轿车加速那一刻，牢牢记着上面的叮嘱，直接怒吼一声： “拦下他们！” 所有路障在这一刻都在他的想法中被抛弃，真正要阻拦这辆车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在数秒内奋然架起的枪支。 市民们这才彻底惊恐地尖叫起来，惊慌避开。 耳边只余引擎高啸，黑色轿车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 国会议事厅。 新修建的议事厅就在原本发生爆炸的地址上，严肃方正的穹顶被千根不锈钢加铸，防爆材料布满参议院两侧，铜铸门扇浮雕着哥伦布航行事迹，然后延伸，圆形的大厅装饰墙连同长廊道两侧分别记载了这个国家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人类历史的步伐，建筑整体完全展现出了比起之前更加宏大正式的规模与设计。 昏暗的光线从穹顶边缘的一圈窗外照射而下，光线聚合，皆投射到了坐在大厅中心的男人身上。 莱克斯·卢瑟。 发布会开始前，他就坐在这里，姿势像是身躯是软骨动物一样，没有对这个庄严之地带着丝毫的严肃和尊敬。 他坐在这个当初超人接受这个国家乃至世界人们审判的位置，依然哼着那首上帝已死的曲子。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贴合着他哼出的音节，歌声在空旷的议事厅中流淌，直到第二个人被押送到这个地方。 莱克斯没有回头，他自嗨地敲打着席位桌哼完曲子，就用目光走遍这个议事厅的墙壁，走遍这个国家的事迹。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人飞得越高，在那些不能飞的人眼里，他就越渺小。”这个男人品味似地开口，“你怎么看，我的朋友？” 本应该在研究所搜寻的红雾人的希腊医神站在他身后的大门处，两个武装人员跟在他的身后，虽然没有任何暴力的举动，兜帽下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却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却像是焕发出一层奇异的磷光。 阿斯克勒庇俄斯感觉到自己隐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已经无法抬起，但他脸色凝重，问着眼前的莱克斯，“你到底知道多少？” “啊——大概，”莱克斯发出一声笑音，像是怪异的长笛吹出音节回荡在空荡荡的议事厅中，“全部？” 医神脸色一沉，就看到对方转过头，耸了耸肩，“开个玩笑。” “说起来，医生。”莱克斯轻飘飘地开口，“你认识伊卡洛斯吗，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很熟悉。” 伊卡洛斯，希腊神话中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他想要逃离克里特岛时使用蜡和羽毛做成翅膀，结果因为飞得太高，双翼遭遇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毁灭日当时被超人推向太空受到核武器击打时，一样也像是一道天火降落。 阿斯克勒庇俄斯知道他曾经杀死超人的事迹，却不知道事后的动机，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在莱克斯·卢瑟眼里，那一道天火是他送给人类的文明之光。 超人被人类拥戴成了上帝，氪星在希伯来语里就有上帝之声的含义，超人帮助了许多人，平息了战争，阻挡了灾难，制止了劫祸。 可在莱克斯眼里，属于他父亲宅邸中的油画颠倒，天上降下的从不是上帝，而是恶魔。 自古以来，只有神与人类诀别之日，才是人类的时代到来的时刻。 所以卢瑟要杀死神，杀死恶魔，杀死超人。 议事厅通往外面广场的大门有一段长长的通道，人类的历史在长廊两壁被谱写，莱克斯的脚步轻快，皮鞋踢踏声在长廊中反复回荡。 “那个女人找上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疯狂得令我都无法理解，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话生物和未知而恐怖的存在，她给我看了在纽约的例子，说我有一个看似虚无的梦，但是因为我明白人类的渺小，愿意告诉我令人更绝望的事。 “‘超人的确毁灭了，但毁灭他的依旧是一个新的神，无数的神明注视了这颗星球，人类所迎来的结局只有灭亡’，她说得太直白，我都不敢去理解，也可能是因为她太漂亮，我都不敢看她粉金色的眼睛。”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吗，女士。 ——你会的，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还会有更多的事项证明我所说的话。 星之彩的落地让超人终于离开了莱克斯的视线，女人分享给了他研究陨石的手段，未知的生命形式说服了他，莱克斯集团开始在暗中调查起有关于来自外星的一切，绿灯军团、氪星、火星、天启……不，莱克斯的注意不再是宇宙中的星辰，而是更深的黑暗。 倘若那些黑暗中的神明想要来成为又一个超人或者毁灭这颗星球……莱克斯突然在长廊中转头，询问身后，“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我的朋友。” 没有人回答他，两个武装人员的中间不再有希腊医神的身影，只剩下一缕星辰泯灭后的灰烬。 早在最开始，这个人类至上主义者便以与康斯坦丁联盟不同的方式研究起了同样的知识，雄厚的财力令他直接敲开这扇大门，他行走的长廊两旁展示着时代的进步，从大航海时代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从蒸气到电气，再到现在的第三次科技树爆炸式生长，人类探索宇宙的路途早已追上当初1977年派遣的旅行者一号。 脚步声干脆一停。 所以。 宇宙中古朽的神明，凭什么要来威胁人类的步伐！ 时间来到纽约巨型蜘蛛出现之前，莱克斯收购了纳克亚研究所，他知道这个研究所是邪‖‖教徒建立的祭坛。人类自古以来就有祈求神明赐予力量的思想和仪式，可莱克斯·卢瑟的想法与众不同，他从来都是在思考怎么利用神，将神的力量化作自己手中的武器。 就算是超人，也曾在他的面前落到地面听从他的话语。 然而研究所地底的图书馆有着无数死去的祭品，令他对这个邪‖‖教徒无用的做法感到愤怒。 这才不是人类需要的天火！* “你真是这个世界最疯狂的人类！” 最初来找到莱克斯的女人在他的陷阱中惊讶后又发笑，重复了一遍，“这个世界竟然有你这样疯狂的人类！” 莱克斯·卢瑟在她面前摆着一杯酒水，他轻轻喝了一口，露出舒适的神色，然后放下杯子，一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眼中的光沉浮于炙烤女人的火中。 “……这个世界？” 他问。 …… “在超人出现之前，这个世界有很多的灾难和战争，我们祈求上帝，上帝是否听到了我们的回答？——他听到了，于是超人来到了我们的星球，为我们摆平了战争和灾难，可他为什么来得那么迟，在已经有人死去的时候，在有人受尽虐待的时候，在有人遭遇苦难的时候，他为什么来得那么迟？ “如果你说他终究会来到我们的身边，在他来到地球后只需要一声呼喊，他就能为你摆平一切，他就是新生的上帝，只是无法逆转时间，这太有道理了。 “哪怕他曾死去，他的回归也依旧给人类们带来了希望，以至于现在他被一颗陨石圈在大都会中，也有无数人在期盼着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可除了祈愿，我们到底还能有什么方式，掌握我们的命运！？” 国会议事厅门前人头攒动，莱克斯·卢瑟的声音通过各大媒体的镜头传播至无数城市。 “他想说什么？” 正义联盟大厅内，神奇女侠皱着眉看着屏幕，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克拉克的死的真相。 大都会内的异状已经传到正义联盟的眼前，但莱克斯·卢瑟的言论却让他们挪不开脚步。 蝙蝠侠就在她的身边，锐利的视线从没有从敌人的身上离开，他思考着，脑海中的线索一样罗列排布，真相带来的闪电骤然劈开所有迷雾，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要……” 粗砺的嗓音更加低沉嘶哑，磨出了一个个音节字句，“……做一个实验。” 纽约，复仇者大厦，娜塔莎手边的水杯忽然跌落，被绯红女巫的力量接住，水花轻盈地在空中变形飞舞，如水上的奥杰塔闪耀给众人的辉光。 皇后区，彼得帕克飞檐走壁，忽然又记起了那经常随时飞来的长‖枪。 布鲁克海文，迪克一样在收听大都会的新闻，他路过某个教堂，不意外地看到了金色的十字架在难得的好天气下闪闪发光。 大都会，克拉克突然回头，蓝色的眼睛倒映出一点星光。 威亚治带着点点疑问回看他。 克拉克：“你们已经出发了，是吗？” “你们”指的是迦勒底。克拉克记得，迦勒底每次行动的时候，天上都会划过流星，那证明观星人的到来。 小王子凝视着他的蓝眼睛，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是。” 而观星人的到来，往往证明着灾难的发生。 屏幕上。 阴霾下，众人瞩目的议事厅前。 “——但是我找到了。”莱克斯·卢瑟说。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将掌握到新的工具。 “制作的方法很简单！” 他打了个响指。 在阿斯克勒庇俄斯被扭送到国会议事厅前，希腊的医神在莱克斯集团深处发现了那个棺般的装置，与哥谭猫头鹰塔上撞入毒藤女的一样，却比那更精密而古怪。 装置中，红色短发的吸血鬼少女双目紧闭，皮肤呈现出一种异状。 很多年前，星之彩便来过地球，留下过诡异的生命形式与病毒，凡是被祂所感染的受害者，都会在皮肤上呈现出与祂相似的磷光。 莱克斯·卢瑟高声宣布：“只需要一点那颗陨石的粉末，加上一个吸血鬼——” “还有一段故事！ “我在制作它的时候听到好像有人在窗外哭泣，让我忍不住想到了小的时候父亲和我讲过的童话，报丧的女妖为人类带来警示，再随着一段可有可无的咒语，她就来了——” 红色的雾气从皮肤的每一处蔓延开来，涌出棺木，吸血女妖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猎物。 “我的故事，我的创造，我的侍从（Servant）——” 毁灭日诞生时，吸取了大都会所有的电力，如弗兰肯斯坦借取天上的闪电诞生，现在造物主与造物者的故事已然继续； 报丧女妖睁开眼睛时，大都会上的云层像是滴入了一团血般的浓雾，然后赤红的浪潮从天际倾倒，染红特拉华湾的海水，将整个大都会环绕包围。 海水蒸腾出浓雾，无尽水中生物瞬间干瘪湮灭，浓雾灌入街区，女人尖利的哭声震碎整个城市的玻璃。 水珠跌落阴影，血色的涟漪圈圈散开，大都会国会议事厅前，高空之上，混沌的赤雾与涌现的磷光勾勒出祂染血的白色衣裙。 报丧女妖·芭万希。 “我的……” 血色的风里，这个以极其异端的手段研究出跨越了世界理论与扭曲的人理存续结晶的疯子张开双臂，表情舒展。 他向世人展示身后的女妖，咏叹般地说着： “英灵。” 第56章 056 056 - 外来的人 一个小时前，大都会歌剧院。 乐团指挥挥舞指挥棒，千根琴弦震颤出相合的曲调，恢弘的旋律如浪潮拍击在空旷肃穆的剧院中，猩红色的幕布与金色的灯光相互烘托，晕染着人们的情绪。 彩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重重帷幕后，经济人敲响了最深处的一扇休息室大门，告知演出的时间。 回应他的先是一个如花瓣滚落下露水，充满魅力的嗓音，“知道了。” 下一秒，另一个别样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还需要准备一下。” 经纪人连连应答，没有催促彩排的事宜，离开了休息室门前。 从一年多前开始，声明斐然的歌唱家艾达·庞德就一直将她的远亲侄女艾琳·庞德带在身边，费尽力气地想要培养她成为下一代的美国夜莺，但是很可惜，艾琳的歌喉并未能像是一般歌手一样具备登台的水准，更不要说比肩她姑妈的天籁之音。 曾有长期在歌剧院工作的工作人员意外听过二人的训练，艾琳柔美空灵的嗓音只具备基础之美，无论是技巧还是情感都显得拙劣，所以从未能离开这幕后专为压轴的演员所准备的休息室。 经纪人离开后，一个人影像是烟雾一样落地，静谧哈桑显出身形，看着经纪人离开的背影，感到有所古怪地贴近大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光线幽暗的休息室内，层层叠叠的幕布将道路拉长，房间尽头只有一个女人独自坐在化妆台前，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在犹豫，亲爱的。”一只手拿起梳妆台上正在不断震动的手机，男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亮着苍白的光，帕英的眼神已经变了，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灯光在她的脸上照出冷白，但她还是尽责地去点破着，“你还是很在意他。” 艾琳此时此刻充满着疲惫，她不再悲愤或者心碎，空茫的目光看着镜子，声音沙哑下来，“我无法不在意他，从他摘下我的面具、愿意与角落的我交流时，我就无法不在意他。” 帕英轻轻笑道：“你想为他改变自己，但是他却不需要。” 倘若有人在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却报以平等欣赏的情绪，一切的故事就会从这里开始，但当这个人表现出拒绝和阻拦的时候，便无疑于是一种背叛。 艾琳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伤心欲绝的女人，绝望的情绪在不断的发酵，演出即将开始，紧迫的时间压榨着她的精力，她却越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些情绪生长蔓延，从她推下她的姑妈到那一个狭小封尘的地下剧场时，在现在终于变成了无望之人心中的黑暗漩涡，卷进一切垂死挣扎的理性。 帕英抬起手，接下那些崩溃的泪水，轻声地叹息，在艾琳看不见的地方，黑色的气息从阴影中环绕流出，逐渐爬上她的双腿。 “去吧，亲爱的，时间到了。”她说。 女人的双手拿起桌面上的精致的歌剧装饰面具，为哭泣的脸庞轻轻戴上。 “来变成另一个自己吧……” 重新睁开的粉金色眼睛淌下盈盈笑意，回神看向身后袭进的、眼神转而变得万分惊异的暗杀者。 “来变成我吧。” …… 音乐会很少会在白天举行，因为最近的连环杀人案会有时间的调动让群众都能理解的接受，发布会的召开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在大流中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事。 可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发生的太巧合了。 藤丸立香捂着炙热、但疼痛渐渐消停下来的眼眶，再次和卫宫与斯卡哈确认他们是否看到了星之彩的异状。 “你的右眼比我们多了一分视野。”斯卡哈迅速推断，“外神不属于阿赖耶识可理解的范畴，我们因此看不到这颗陨石被瞒下的异状，但你可以，说明你的眼睛在上次被混入了一部分外神的力量。” “我现在觉得时间太巧合了，星之彩的孵化、发布会的时间、音乐会的时间……”藤丸立香再次默念着这些事，车窗外的冷影掠过他湖蓝的眼睛，脑中一根根像是星轨般的线条如花瓣般舒展，无数数字和信息罗列其间，新的结论和随之而来的排布点亮他眼瞳中的湖光。 “是帕英。”藤丸立香说。 他抿紧唇。 他一直忽略了，以星之彩的特性来说，莱克斯卢瑟的研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反而不正常，康斯坦丁的联盟都才研究了极少部分的知识就陷入理智危机，莱克斯·卢瑟的神秘学造诣肯定不及康斯坦丁，那么就是有人给了他研究的方法……是帕英，帕英既然有用外神的力量改变贞德灵基的手段，那么能有和其他神话生物的联系不奇怪。 莱克斯卢瑟和帕英认识，但介于他对超人的看法和敌视，他可能又不是和帕英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帕英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利用外神的力量去杀死格弗雷，格弗雷只是一个被另一个神话生物——哭泣天使送回这个时代的倒霉蛋。哪怕他还有其他的秘密，他也是个人类，经历非凡的人类。 当然，莱克斯·卢瑟不会在乎格弗雷是谁，他只是从帕英的身上看到了外神的力量，足以让超人毁灭的力量，那么他自然就想要—— 毁灭和利用。 如同为超人带来的毁灭日。 所以他会对帕英出手，对吸血鬼出手，对星之彩出手，哪怕用从祂们身上得来的力量。 一瞬间，藤丸立香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寒冷刺骨的情绪从他的脊骨往上爬，蓝色的眼睛慢慢大睁，直到发布会的新闻出现在街道两旁的屏幕上时，他才颤抖而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望了过去。 帕英至今展现出来过什么力量能被莱克斯·卢瑟看中？ ——是将英灵，将从者，将他重视之物，融合外神的力量加以改变成灾厄！ 大屏幕上，莱克斯卢瑟张开双手，在无数镜头前，曼声宣告。 “我的——英灵！” 屏幕瞬间被红雾充斥，只有血色掩盖了一切。 “立香！” “——” 耳边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一切都像是静止了，或像是爆炸后的耳鸣。 一片白噪音中，藤丸立香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英灵的概念，大地的灵脉对未睁开眼的阿赖耶予取予求，所以迦勒底也不应该打破这一层壁垒。 即便需要欺骗，也就让这个世界的人们误会迦勒底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人们依照自己的轨迹进行自己的线路，尽可能不要被他搅乱。 他们是外来者。 他是外来者。 他只是来寻找走失的人回到迦勒底。 胃部翻涌起剧烈的不适感，心脏剧烈地收缩，藤丸立香猛地回神，艰难地动着唇舌，“我没事。” 原来那一层壁垒从开始就不存在。 可以任意行走在所有世界的外神早就将敌视的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恐怕，连从者的走失都是有预谋的。 藤丸立香再度抬起脸，街道上的屏幕已经变成一片红雾的画面。 他努力呼吸，尽可能保持平稳地说，“现在去发布会已经来不及了，莱克斯·卢瑟的从者变得可控了，他不会再杀人，他会去针对帕英和超人——地球上所有的非人类。” 莱克斯·卢瑟知晓英灵与从者的概念，那他知不知道迦勒底，知不知道“御主”的含义呢？ 司机座上的卫宫目视前方，黑压压的隔离带警戒网逐渐出现在街道尽头，他开口，“恐怕现在调头也不会顺利。” ——看来答案是确定的，这些围堵全部都是朝着他们来的，能有这样力量的人不用作他想。 藤丸立香慢慢放下手，他的右眼如火焰般燃烧。 “那就和他们打声招呼吧。”他说。 卫宫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微微调整了坐姿，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张弛收紧，双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 “好——” 镇压过飞车党的警察们都知道，人一坐上驾驶座，那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肾上腺素永远都会不要钱地支撑这些疯子，去寻求极速中的快‖感，哪怕是迦勒底最靠谱的从者，也都在感受到源自御主的愤怒情绪下，打开了身上的魔术回路。 骤然在重重围堵前提速的轿车如咆哮的野马奔腾而起，仪表盘瞬间压到右侧发出了警告似的血红，卫宫一拍驾驶座，车灯闪光忽如明星，瞬间刺激所有人的视网膜——虽然用处不大。但也因此，所有屏息凝神的警察都看见了，这辆黑色轿车迫近隔离带，哪怕指挥警察大喊开火，数道火光和金属剧烈摩擦声雨点般炸开的情况下，整个车身突然在冲刺间猛地下沉，仿若散发着荧光蓝的电路般线条眨眼遍布整个车身。 黑色轿车在撞上隔离带前忽然向上弹射了起来！ 所有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车从金属升降台、铁荆棘、钢铁盾墙，他们的头顶上飞跃而过，然后落地漂移，带着火花与刺耳的啸声一转车头。 车身后国会议事厅的方向满布红雾，就像是一场血色的雾霾尘暴被风推进，填满每一条街道。 街道的声音有一瞬被吃空。 紧迫的气氛再度拔高。 第57章 057 057 - 帮助 英灵—— 源自北欧神话中的概念中，女武神瓦尔基里一词词根是斯堪的纳维亚语中“挑选阵亡者的人”，她们是奥丁的侍女，为奥丁在人间的战场上挑选英勇善战的阵亡战士，将他们送到瓦尔哈拉，让他们在那每天面对面地进行实战操练，到了晚上，又让他们可以像没有受伤的人一样欢宴狂饮。 那里是英烈的供舍地，是英雄们的天堂之堂。* 在红雾弥漫填满屏幕的时候，被藤丸立香看作出世界有别的这个世界的英雄们，很容易就想到了这句话。 英灵，即是英雄的魂灵。 莱克斯·卢瑟说，那是他的故事，他的创造，他的……从者。 一个个名字从脑海中迅速划过。 奥杰塔…… 辛巴达…… 狄俄孟德斯（伊阿宋）…… 复仇者们在相互的视线交接中，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被点亮的灵感中冒出。 阿斯加德的存在让他们不难猜想，奥丁之城的英灵殿又何尝不是从这个概念诞生。 库丘林…… 让·达尔克…… 斯卡哈…… “什、什么！？”彼得还在换下制服，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感觉自己脑子转过了弯又像是被堵住了，“什么……？” “彼得！” 身后一声鸣笛，提姆·德雷克在路口处停下车，叫了他一声。 来自未知领域观星人拥有名为观测天象者、占星师意味的迦勒底的岛屿，还有一个适合被灵魂依凭的男孩。 结合那时候对方在纽约展现出来的盛大朝拜，不难让人想到那句传说般的俗语： 传说一颗流星落下，就要有一个灵魂升起。 那么那些人……真的是源自历史中的已经逝去的英雄吗？ ……可是，至少有些性别对不上吧。 英雄们一头雾水，无穷无尽的思考和猜测如烟花般炸开，迷茫的深海被火光渐渐点亮，但只有某种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十分有利却错误的逻辑像是附加题一样被解出——怪不得“藤丸立香”会被观星人的侍从包围却像是局外人般活动，好像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把他分离，现在他们明白了，那是灵魂的隔阂。 英灵们的存在或许有着某种限制，他们必须在现在现存的人或者生物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实力。 比如莱克斯手上的报丧女妖。 …… 藤丸立香张开手掌，一颗星光从他的手中升起，在大都会阴霾的天空之下，它就像是点亮这座城市的明星。 一座现代化的城市里有许多“眼睛”，无数监控和摄像头都能记录下他们的脸，不过这不难解决，在寂静一瞬、重重包围墙和黑色轿车的对峙的街道上，这颗星星的出现就像是信号弹般，拉开了这一场对灾厄反击的帷幕。 藤丸立香：“威亚治。” 电流从街道尽头的两侧楼宇和电线哗啦而出，所有仪器发出过载的高热与电流，无形的力量以黑色轿车为中心的天空中展开，这片城市的一角从卫星的视野中消失，看不见的信号和电磁波像是无声的波纹，听话的风，凝固在了金发小王子的手心。 然后。 卫宫：“下车！” 老警察大喊，“射击！！！” 黑色轿车的引擎瞬间点燃，换挡离合，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令围堵人员们不可置信的是，他们眼前这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竟然想再度穿过他们的包围线，仿佛刚刚的越障只是用最嚣张的方式来朝他们打个招呼！ 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从者褐色皮肤上的青蓝回路再度点亮，不止车身之外，车身内部也布满了这种电路般的回路线条。整辆车的质量都在发生着变化，黑色轿车仿佛猛兽出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提速。 不过在子弹和金属交接前一刻，这辆车里的乘客反而拉开了就近的车门，仿佛送死般化作两道迅影跃出唯一的掩体，朝车前车后两个推进的包围网火力线撞来。 新敢来的警队像是带着红雾逼近迦勒底一行，但是还没挺稳警车，他们就看到面前落下一个紫色的影子。 另一股猩红色的风暴开始形成，当时在哥谭自上而下倾倒的无数死翔之枪再度出现，数道轨迹扭曲瑰丽，给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被死亡压迫的极度阴影。 一根根来自影域之王的雷霆降下，精准地将追捕者们的车体、枪支、盾牌洞穿摧毁！ 比起斯卡哈的暴力反击，藤丸立香在为卫宫开道的操作就更加精细一些了。 他有礼装加身，自然是战斗力之一，金色的光沙与卡牌书页从巨大的书中飞出，转眼在长街上拉出一道金色的星光。藤丸立香抬手，手边飞舞的一页金色的书页就分解成沙再聚合，化作他手中具现化的礼装。 警察们的视线完全无法捕捉斯卡哈，但当他们去捕捉另一个蓝色的影子时，他们才发现那个人看起来十分年轻，根本就是个男孩。他一身西装，漂亮的衣角随风纷飞，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凝结的冰湖，唯独右眼有一抹火焰的色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一杆路灯，手中拿着一个缀着红宝石于顶端的沉色短杖，居高临下地朝他们面前的空气一点。 藤丸立香沉沉念出咒语，热意的红线在空气中写就魔阵的纹路，“Intensive Einascherung——” 概念摘出：火焰伯爵。 举起枪口的警察们只觉得脚下身旁一片炽热，陡然攀升的危机感让他们立刻跳开，列在隔离带最前方的警车瞬间被火光笼罩，火舌冲天，形成一道简易的幕墙。 “开枪！开枪！开枪！！！”有人咆哮。 路灯上的男孩吸引了所有的火力，子弹袭来，他猛地向后倒去，飞起的领带上，宝石横夹啪地碎裂。 概念摘出：符文石。 所有子弹在击中目标的那刻像是射入了透明粘稠的空气，速度滞缓叮当落地。 隔离带后还有两排车，最大的武装车有消防装置，铁蓝色的消防水泵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数根银白色的丝线像是女神裙摆般落下，缠绕住了金属泵头，接着收紧、绷直。 嘭！ 概念摘出：白鹳骑士。 水花和泡沫喷涌而出，直接推开两侧的警察，消防水泵化作巨大的金属摆钟，被飞鸣的白鹳挂在路灯上。 无情的摆锤撞开第一道铁荆棘。 水与火与巨大的推力，种种干扰下黑色的警戒线已经东倒西歪，还有能开枪的警察只能转而把目标朝向那辆黑色轿车，远处有狙击手不死心地在找男孩的影子，却在影子掠过瞄准镜后才见鬼似地看到留在原地的深深脚印。 男孩的速度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那么快，在车顶上几下跳跃身影就几乎消失在动态视力极好的狙击手眼中。 概念摘出—— 一张张礼装被有序的使用，街区之上，藤丸立香游刃有余地抬手放手，每一次金沙流过他的指缝，都会凝结成新的礼装出现。 黑色的轿车没有再立定跳起，而是直接撞上防爆升降台和排列阻拦的警车，整个车身在动力下直接翻起，枪林弹雨落在它的身上，但除了驾驶座的司机再度踩死油门向后仰身躲避，没有被魔术加持的玻璃碎裂四散，车身其余地方被子弹击中后只余下浅浅的白痕。 叮当敲击和爆响中，防暴人士抬头看到黑色轿车翻着跟斗朝自己砸来，阴影下的他们只能仓惶地向后避让，然后陷入水与火的混乱里。 指挥的老警察眼睁睁地看着这辆车就这么直白地四足落地，再度像是跃马般前行。 又是砰砰两个重音，穿着西装的男人与男孩精准地落回他们的车顶，分别打开两边车门翻身回到车内。 四颗追尾的榴弹从街道高处朝他们飞去，足够远的距离如果击中整个街区的人都可以看一场漂亮的烟火。老警官咬紧牙关，结果他又看到了那道紫色的影子，在他的视线里像是断帧似地出现在黑色轿车的后备箱上，西装衣角和马尾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却影响不到那双赤瞳里半分平静的情绪。 不知道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们只看到猩红的一道光，那四颗榴弹就突然像是丧失了动能，飞速地在空气里碰撞然后朝他们反弹了回来！ 老警察内心破口大骂，咆哮地发出躲避的指令，躲下防爆金属台后，结果直到冷风吹过，才抬起头。 炮弹如废铁般滚过火与水，没有丝毫动静地停到他们的脚前。 远处已经不见那辆黑色轿车的影子。 …… 如果以俯瞰视角看向大都会，就能看到像是血液流入交错干涸的青灰血管，涌入街道的赤红雾气开始如横向的裂纹分割起整座城市，建筑群被切分为一个个岛屿，然后又被淹没。 红雾经过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哭声，像是从河畔传来，从天际传来。报丧女妖会以恐怖的哭声告诉人类死亡的来临，她深红至灰白的长发游鱼般经过一个又一个街区，雾气中的人们渐渐感觉到胸肺中传来了不适，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很快人们便跪倒在了地上，裸露在雾气中的毛发皮肤都开始呈现出磷白的色彩。 来自吸血鬼的饥渴，来自星之彩的吸食，只有本能和唯一一条来自造物主指令的芭万希横越城市，如同一场血色的灾厄席卷而来。 “像是瘟疫，”斯卡哈说，以他的急速，他三度下车去追逐在他们身后的红雾中感受到了敌人的魔力与雾气的影响，回来后说，“但是老化的速度不快，魔力被稀释得很薄，敌人主要的路线看来不是这条路。” “我猜下一个街区肯定还有很多警察，”卫宫打着方向盘从曲折的小巷驶回大路，除了车窗有些骇人外，强化的魔术回路褪去后，整辆车没有过分明显的损伤，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想好怎么做了吗？” 藤丸立香还在喘气，肾上腺素的褪去和魔力的消耗让他满头大汗，影域之王回到车上时完全不把过了两百的车速放在眼里，动作如常，只是关门的震荡让男生跳了一下，差点没在急速里一头撞倒车顶。 “嗷唔……”推力让他的背死死贴住椅背，完全没有刚刚在枪林弹雨里八艘跳的气势。 刚刚藤丸立香会下车开道，委实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可以在外面用适合的礼装到处浪，但却没办法在限制的空间里承受车体被翻来覆去的撞击和翻滚。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红雾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距离，但因为带着尘暴般的声势，藤丸立香回望时可以看到一栋栋高楼都在被“淹没”。 “无论哪一条路，敌人的最后目的肯定是大都会大剧院。”他说。 “十分钟。”卫宫告诉他。 “你的魔力还够吗？”斯卡哈提醒。 得到十分钟缓和的时间，藤丸立香闭上眼睛，确认了一遍刚刚回流身体中的魔力，睁开眼说，“医神离开了，他没有战斗能力，对上莱克斯混合了神话生物特性的、传说中的爱尔兰妖精从者肯定会输，所以提前把魔力流切断了。” 其实大公和教授基本也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只要对上的不是非人类，都还有得打。藤丸立香出发前给了弗拉德一个足以展开他一次宝具的礼装，加上贞德的话……藤丸立香敲了敲耳背，“威亚治，让贞德带着教授和大公去把莱克斯·卢瑟抓住，那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了。” 战斗力有贞德，脑力有教授和大公，派走从者的莱克斯·卢瑟肯定要束手就擒。 藤丸立香刚说完，又一股魔力从契约中回流，导致他一愣。 静谧？ 属于静谧哈桑的魔力流也兀地消失。 帕英！藤丸立香猛地反应过来。 静谧的离开代表着帕英动手了，格弗雷还有没有到达剧院，她把艾琳怎么了？ “抓住莱克斯后立刻阻断他的魔力源，然后让贞德过来这边支援！” 他立刻向传达讯息的威亚治补充，“还有就是——” 不论是纽约还是哥谭，看到大都会的灾难，都不约而同采取了行动的英雄们忽然听到耳边的通讯器传来一阵接入电流音，各大基地里的屏幕升起拉开，穿着蓝白色斗篷的年轻人出现在一个漆黑深邃的空间中，他微微抬起低下的头，光线照出他线条柔和的下颌与嘴唇。 有些人不约而同的挑眉，疑惑，恍然。 思维活跃的托尼·斯塔克只意外了一下，“我想你是来为我们解答疑惑的？” 无尽的星幕开始从观星人身后坠落，他们看到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转过身，依旧用着飘渺如雾气般的语气说，“莱克斯·卢瑟盗窃了迦勒底的技术（魔术），呼唤出了可怕的妖精和邪恶的神祇，迦勒底可以对抗邪恶，却无法阻止现在扩大到整个城市的疫病。” 所以，这个世界的英雄们。 比起去探寻未知，怀疑和猜忌。 藤丸立香干脆地说：“我想向你们寻求帮助。” 第58章 058 058 - 杀机 藤丸立香对话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但他不觉得让超级英雄们提供帮助是一件困难的事。 并非自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英灵”的存在，而英雄和英灵的唯一差别，就是前者是鲜活地存在于当下时代里的英灵。 既然他所认为的世界的隔阂被打破，既然这个世界出现了以莱克斯·卢瑟为御主召唤出的从者，那就代表作为人类集体潜意识所作出的安全装置——阿赖耶，认为这个世界的人理将要迎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危机比起此前齐瑞塔人的入侵、索科维亚的坠落，比各大超自然的威胁还要可怖。 英灵概念的诞生，英灵座的出现，就是在无条件地对抗这些威胁。 藤丸立香不得不佩服莱克斯·卢瑟，从者召唤的魔术规格是十分高的，就算是迦勒底研究出了这项技术也花费了不少资源，如果不是陷入人理毁灭的危机，阿赖耶也不会让英灵座听到他们的声音。 但莱克斯·卢瑟……竟然先一步制作出了亚从者！ “莱克斯·卢瑟盗窃了迦勒底的技术？” 这次观星人带来的流星雨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身后，无穷无尽的流星再度构造出数个金沙聚拢而出的美丽虚影，让所有英雄们，及其背后的人们看到。 观星人不疾不徐，“迦勒底的这项技术更像是魔术，它是许多人智慧的结晶与历史上留名的英雄们的慷慨——相信你们也有了相关的猜测。” “听起来就像是召唤兽一样，但是看起来杀掉召唤师也没用。”钢铁侠说，他兀自推测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告诉我，占星师，莱克斯·卢瑟用的办法是不是和之前在纽约和哥谭的情况一样。” 莱克斯·卢瑟是天才，托尼斯塔克也是，藤丸立香在心里忍不住惊叹了一句，然后在面上微笑起来，“是，来自宇宙黑暗深处的邪恶神祇的力量污染了扭曲了英灵的模样，和迦勒底召唤的完全不同。” 钢铁侠没有对这话露出完全相信的表情，反而提醒似地嘿了一声，“我们只见过你们出现了三次，哥谭的事情还被那老蝙蝠掖着藏着，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组织，光凭你一张嘴没人会信，只是现在我们没有继续聊天的时间。” 没有哪个英雄会对大都会的危机坐视不理，不论是对付怪物还是援救市民。钢铁侠已经派出了他所有的无人机，却发现观星人在星幕前岿然不动，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出手吗，看星星的。” 这样一副平静的模样可不像是被莱克斯盗用了技术又说可以对抗邪恶的态度。 观星人说，“我在等待力量的汇聚。” 力量的汇聚？ “是要等夜晚到来，星星真的出现吗。”托尼·斯塔克毫不给面子地讽刺，魔法总会讲究奇怪的理论，科学就不会这样。 然而他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们不是已经意识到了吗，”观星人回看星幕，平静地说，“莱克斯·卢瑟是利用邪神的力量和异端的吸血鬼，所以回应他的英灵是不可控的怪物，和迦勒底——和我用的‘工具’完全不同……” 力量唤醒英灵，那么吸血鬼就是让英灵附身的…… 容器。 钢铁侠的动作陡然一静。 片刻，他才带着咬牙的意味说： “看来你也是个混蛋。” …… 整个大都会都笼罩在警铃声中，警车与救护车呼啸行驶在街道上，各大救助机构的通讯员转轴似地转接每一个求救电话，但大量人手的调离不能让他肯定回复每个市民，只能尽可能地安抚对方，然后一样报以恐惧的目光看向窗外的红雾。 格弗雷从走出机场大厅，发现大都会的天气与落地时飞机所告知的完全不同，街道上弥漫着红色的雾气，甫一吸入，肺部便出现了针扎一样的疼痛，但他的皮肤并没有出现和其他市民一样的磷光，这种疫病般的雾气对他的影响可以说得上十分微小。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望向天空，一切都在雾气中混沌不清，街道上的可见度不过十米，“咳咳……” 他身体里的朋友却像是对眼前的景象更为震惊，又像是在走神。 【这是……】 格弗雷感觉到头部传来了一丝疼痛，恍惚的眩晕好像是眼前的世界与自己隔了一层薄膜，这种情况他熟悉，每一次圣欧莫出来与他置换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疼痛感却是陌生的。 是他身体中另一个朋友在头痛。 “朋友”。 他们的确是朋友，在格弗雷被送往这个时代之后，圣欧莫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他们置换的次数寥寥，而且对方也多在沉睡，不过每一次的醒来和置换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帮助。他无缘无故身处“异乡”，又被极为可怖的怪物追逐，能得到的唯一帮助就是来自这位陌生的进入到他身体中的另一个“人格”。 格弗雷在内心叫了对方几声，昏眩感又消失了，身体内的圣欧莫像是再度陷入沉睡。 他着急万分，只能强忍肺部的不适，先以自己的脚步按原本计划前往大都会歌剧院。 …… 当格弗雷吸入血红雾气的时候，像是灵魂被猛然敲入一颗冰冷的钉子，沉睡在他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并未陷入更深的沉睡，而是醒了过来，怔愣地发不出一点音节。 他整个世界都是震撼的，像是一片大海的水压在他的身上，而他只是一缕轻薄的意识。 故事、创造、从者、英灵。 他一直空茫的记忆海像是有一颗陨石轰然砸落，电视中出现的每个词汇都像是巨大的浪花滔天而起，把陨石瞬间绽裂成数不清的斑斓碎片，映出无法连接起来错乱的画面。 他艰难地在海水中伸手，捉住一点零星的词句。 ——从者。 最初在格弗雷的身体中睁开眼睛时，双方都为自己与对方相似的面孔而感到惊讶，但所谓“另一个人格”的说法和黑魔法里双胞胎兄弟蚕食的猜测都能被他果断推翻。 因为他有着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一个“值得侍奉的人”。 ——御主。 目的为何？ 黑暗中像是有篝火燃起，猎猎燃烧，从者走出阴影，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软甲、圆盾与短剑，他终于在被凭依者的内心中看到自己的身形。 目的为何—— …… 缓缓亮起的聚光灯下，浅发的女歌唱家缓慢地踏上最后一步，纤细的腰肢随着停步微微摆动，裙摆就如银河般流淌覆盖了数道阶梯。她微微扬起头，张开嘴，身后的双翅为整个舞台带来了宛如大都会初落新雪般的宁静美丽。 舞台设置了高高的纯白色圣台，歌声如涓涓细流从面具下的红唇中漫出，圣洁而空灵的嗓音诉说起故事。诉说着希腊神话中的潘牧神从荒野和群山中走出，折下芦笛吹奏出美妙的曲子，林中的仙女被曲子吸引，结果却落入了丑陋的山羊的泥潭。 歌声荡迭，音调越升越高，纯洁的仙女在毒蕈般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的情绪被放大和传递，在最高处时歌声戛然而止，女歌唱家受戮引颈般的动作一滞，又用絮絮低语般的哼唱唱出混沌与沉沦。 仙女沉沦了。 沉沦进黑暗与邪恶中。 女歌唱家就这么哼唱着，在高高的圣台上转正身体，这时候她该按照流程向观众走来，但她没有移步，仿佛双脚被固定在沼泽，就像是歌词里无法脱困的仙女。随着哼唱渐弱，弦音余颤出最后的韵律，观众们接二连三的起立鼓掌，热烈的掌声化作新的浪潮回馈这个洁白的舞台。 艾达·庞德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艺术家，声音却依然自如地演绎着纯洁的仙女，从圣洁的懵懂到堕落的沉沦，每一个转音都极富技巧与层次。 女歌唱家最后合上唇，花瓣般的唇角微微翘起，她抬起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面具上。 剧院大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剧院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任何人阻拦这个闯进来的男人，观众区唯一有光源的长长的席位通道从大门直至舞台，这数十米的距离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到达，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命运却已如看不见顶峰的高山和看不见尽头的裂谷。 其实藤丸立香回过头来再看，大剧院依然是个布置好的针对性死局，只等格弗雷踏入。 他浑然不觉，直到此时此刻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摘下面具，对他露出最后一个盈满泪水、伤心欲绝的眼神。 艾琳抬起手，缓缓捂住自己哭泣的脸庞。 面具滑落到地面，装饰用的双翅漫上灰败的色彩。 承载天使者，必将成为天使。 她被玩弄在潘牧神的股掌之间，在毒蕈中尝下恶果。 “格弗雷，快离开这里！”身体里有人咆哮。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变成最深的梦魇，剧院穹顶一道时间的裂痕被撕咬开，猎犬紫色的雾气从角落中喷涌而出。 格弗雷退后了一步，肩背就贴上了一具柔软的躯体。 浓郁的芳香包围住他了。 帕英在他的耳边露出美丽的笑容，一字一顿。 “抓到你了~” 第59章 059 059 - 召唤师 十分钟的时间仿佛眨眼就过去了，让威亚治解除固有结界，藤丸立香脱下兜帽，视线恢复光亮。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大都会歌剧院的顶端已在不远处建筑群中露出一角。 演出已经开始，雾气还没有弥漫到这一带，街区四处响彻的都是警笛声，由远至近。好在为了更好的发现并拦截他们，莱克斯集团雇佣的警力分散到了多条街道，因为警察们觉得这样的布置足够了，没有想过他们突破防线会那么轻松，也没有算到他们手上有能精准地计算规划出线路的人工智能。 【还挺会装腔作势的啊。】 突然间，藤丸立香感到右眼又传来了一阵灼痛，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这个世界的梅林的声音。 咦？ 【咦，听得到我说话了吗？】这个世界的梅林一样意外，接着似乎沉吟了片刻，他的语气总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傲慢与厌倦，就连对藤丸立香能听到自己的说话的原因都毫不客气地嘲笑，【居然让邪神的力量混进了眼睛里，也太恬不知耻了吧，我说你。】 藤丸立香：…… 再好的脾气，他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偷窥是所有梅林的共性吗。 不过介于对方曾经想帮过自己，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个关头吐槽。 这时候旁边的斯卡哈问：“你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看来只有自己能听到这个世界的梅林的声音。藤丸立香很快回过神，接上前一刻的思绪，选择暂时不搭理这位梅林，回答说： “我没从这些英雄身上看出他们知道‘从者’概念的迹象。” 蝙蝠侠面具下的脸孔在藤丸立香脑内一闪而过，有什么灵感也跟着溜了过去他没有抓住，转而继续道：“在我的理解里，从者的出现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理受到了威胁，除开莱克斯·卢瑟这样扭曲的召唤，作为抑止力，阿赖耶肯定也会自发召唤出应对敌人的英灵。” 现在能看到的前所未有的威胁，就是以帕英为代表的邪神力量。 所以帕英一直都知道她最大的敌人是谁，不是从异世界来到的迦勒底御主，而是这个世界为了清除她而召唤的英灵。 “格弗雷，或许才是这个世界出现的第一个英灵。”藤丸立香说。 被哭泣天使袭击、廷达罗斯猎犬追捕，被帕英百般设计的对象，帕英又一直是在暗处周旋接近和他相关的人，那么格弗雷必然是她的头号大敌。 然而问题就是，至今为止，格弗雷并没有展现过作为英灵的实力。 准确来说，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帕英的存在，而是一直作为一个普通人竭尽所能地在躲避猎犬的追杀。但从他有两个截然不同领域的身份和精神分裂的传言来看，恐怕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英灵座和抑止力的召唤还有着不成熟的地方。 “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藤丸立香皱着眉，不确定地说，“为了不让属于这个世界的英灵的问题暴露，我才先这么告诉外界，这是只属于迦勒底的召唤魔术。” 把英灵的显界说成一种酷似借尸还魂的召唤术，不然就是需要外星的力量才能成功制造出怪物——这样的说法极大降低了这个世界的英灵会被人类肆意召唤出来的可能，让这个世界的抑止力有足够的时间将英灵座搭建起来，赋予每一个英灵正常的状态与认知。 当然，这样的延缓对于这个世界的抑止力来说时间是有限的，那么在此之前，谁能来抵抗人理面临的威胁？ 街道上，八架阿帕杰克斯122毫米火箭筒齐发，只需要一枚就能击穿重型坦克装甲杀伤力极高的凶器瞄准的中心都是那辆平平无奇的黑色轿车，追捕他们的警察终于不再伪装，彻底露出罔顾城市安全、市民生命的面孔，哪怕把整片街区炸翻都要将他们彻底消灭。 外神的力量不会受到世界的限制，所以帕英知道迦勒底，知道藤丸立香。 她把藤丸立香的存在当作例子告知莱克斯·卢瑟，后者在见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第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真正的身份与名字。 他观察着这位希腊医神，继续在背地里制作出了自己的从者。 吸血鬼凭依体的共性，领域外神话生物的力量，即使没有物质性的触媒，扭曲的召唤也受到他的意志影响达成了。 乌鸦飞过水晶般的楼宇，玻璃幕墙映出它惶急的身影，它的翅膀后都是红雾，好像是受到漆黑翅羽掀动的气流牵引，滚滚朝着剧院而来。 事情的脉路终于在藤丸立香的眼中清晰毕现——莱克斯·卢瑟利用帕英的知识制造出了扭曲的英灵，帕英利用他的制造来清扫针对自己的抑止力。 哭泣天使、廷达罗斯猎犬、报丧女妖，加上利用着艾琳的帕英，以歌剧院、以大都会为陷阱，等着格弗雷身上的从者入瓮。 帕英想要杀死的不是一个单一的从者，而是这个世界的抑止力第一次睁开的眼睛。 迦勒底的御主会怎么做呢？这个世界的“梅林”想，藤丸立香其实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失踪的从者虽然和帕英有关系，但也不需要牵扯进这个世界的抑制力和邪神的战斗，这个世界也有着自己的英雄和英灵座。 不过从迦勒底的御主开始把所有的英灵召唤压到自己的身上时，他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我愿意去试一试。”藤丸立香回答。 去阻止，去抵抗，去战斗，甚至是去夺回。 在炮弹击中摆尾漂移抵达剧院外的轿车前，大地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金色的涟漪，这些涟漪如同湖水的波纹，将整个歌剧院的占地笼罩，湖水波动得越来越剧烈，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水下升起。 钢铁炮弹再度停滞在半空，然后像是被透明的绳索紧紧捆缚，转眼被带上天空，轰然炸开八道火花。金属液体和破片在高空冷却后才掉落，但湖水中射出的金光似乎要继续升上天际。 “啧。” 歌剧院内，帕英啧了一声，灵巧向后跳开。 她的短剑脱手，双手武器只剩左手一枚盾牌。 她不是不想拿回武器，只是她的短剑像是被透明的绳索被捆在半空，然后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捆住短剑的金色光线才露出真实的面目。 格弗雷连连退后，他怀疑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昏暗的剧院内，像是绿色的树梢上流淌下阳光。 一个白色衣袍的人出现在他的身侧，双脚悬空，整个人飘在空气之中。 他有一张雌雄莫辨、超越了常识和性别的美丽的面目，长发微微飞扬起来时，都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辉。 那双新绿至金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显出了锐利的形状，无数锁链从他的身边显现，金属的光泽隐隐照亮舞台与观众席。 观众席上，所有的观众不知为何都不见了，一座天使的塑像出现在空旷的剧院中间，拖尾的石裙上似乎还有着星光闪烁。 格弗雷惊惧而死死地盯着她。 “真是可怕啊，”帕英黑裙逶迤，失手后脸上却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那位素未谋面的迦勒底御主竟然能召唤出你这样的神代从者，怪不得深渊圣母会对他情有独钟呢。” 绿发从者的声线也难以让人分出性别，他凝视着帕英，就像是野兽静静看着自己的猎物，语气却是十分平和，“我等御主被觊觎已经是常见的事，你的圣母应该需要再往后排队。” 帕英敛了一下笑容，“真是令人伤心的拒绝。” 从者微微笑了起来，抬起手。 无数锁链从虚空中的金色波纹里迸射而出，将整个歌剧院彻底照亮。 正义联盟大厅里，神奇女侠遇见了难得一见的地狱神探。 康斯坦丁被迦勒底抓走的传闻人尽皆知，不过谁都没想到他已经离开了大都会来到哥谭。 “看样子你有所收获？”正要离去的神奇女侠脚步一顿，看着康斯坦丁散漫的表情，她突然想知道作为神秘侧人类是怎么看待迦勒底的，“听说你直接见到了那位观星人。” “他的魔法可比我厉害多了，我没能发现他的真面目，还被挖干净了秘密。” 神奇女侠知道他的狡诈滑头，直接问，“你刚刚看到新闻了吗，从者和英灵，观星人也在和我们的联系里承认这是他们迦勒底独家的魔术。” 康斯坦丁点起一根烟，“我敢说你们都想到了沙赞。” 沙赞特指的是被赋予了六位神灵之力的超级英雄，这和藤丸立香的情况十分相似，但神灵的意识不会在沙赞身上出现，但神秘学里，呼唤死去的灵魂来帮助自己更偏向于黑暗魔法，死灵召唤之流。 可观星人的光沙如同繁星落地，纯净澄澈，如果是召唤术，那一定是极其强大的正面的召唤术。 “任何法术都有来源，尤其是强大的法术，”康斯坦丁说，“你知道人类中最强大的召唤术士是谁吗，女士？” 神奇女侠想了想，“是谁？” “沙赞六灵之一，不过那个小子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个人的力量，”康斯坦丁伸了个懒腰，脸上难得有正经的神色，“他是圣经中一位古以色列王国君主，神秘学诸多魔法的源头，神赐的智慧之王，因为拥有七十二个魔神召唤的能力，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召唤师。” 地狱神探笑起来，“你们不是在研究他的背景吗，说不定……会是个后代，或者继承人什么的？” 第60章 060 060 - 悖论 所罗门王。 就算流着半神之血，戴安娜想到这个国王的名字时也会沉下表情，言语中带上更多的敬肃，因为她完全认同康斯坦丁的说法。 她的神秘学识不如地狱神探丰富，但也知道所罗门魔法体系的浩瀚与源远流长，西方最著名的魔法书就是记载着有关于这位王以及他的犹太王国时代的魔法，神秘侧大部分典籍和魔法符文几乎也都是从这本魔法书中衍生而来。 “可是历史上，所罗门就是被迦勒底人灭国，所罗门圣殿也被迦勒底人摧毁，迦勒底人还在此遗骸上建立了第二圣殿。” 神奇女侠轻轻点破神探推理中的小矛盾。 如果是继承人或者后代，怎么可能会取迦勒底这个名字。 康斯坦丁浑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会对不值得关心的历史深入研究的人，舌头绕了个弯般说：“那可能就是打败了所罗门的迦勒底人后代吧，他们收缴了犹太王国所有财富，所罗门的所有智慧，而且巧合的是迦勒底与古希腊的通神术也有关系。加上就像你说的，把所罗门圣殿占为己有，以此建立的第二圣殿，联通并且召唤了历史上的英魂……谁知道呢。” 神奇女侠摇摇头，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满嘴跑火车的驱魔人奉上一点信任。 正义联盟与复仇者联盟不同，因为蝙蝠侠的表态所以他们对迦勒底没有太多敌意，讨论他们的身份就像是完成什么学术话题一样，都是单纯的猜测与思索。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推测的确触碰到了属于真相的伏笔，呼应着观星人所经历过的故事。 而这对于他们的世界来说，是一个概念的成形。 …… 剧院内外，金楔的银锁哗啦啦升起，然后汇聚成道道更巨大的锁链，弯头朝着大都会歌剧院砸了下来。 这座造型古雅的大型艺术场地轰然崩塌，另一股无形之力从锁链的重击中冲撞出来，水泥混凝土的路面被无形的剑锋掀翻，一道道沟壑狰狞地像是要吞噬路面设施的巨口，露出丑陋又泥泞的地基与管道。 这回藤丸立香一行不得不从黑色轿车跳出，躲开攻击，站向一个制高点。 看着身后的惨状，卫宫有些头疼，“这辆车我还没有买保险。” 藤丸立香安慰他：“威亚治已经把附近的摄像头都控制住了，至少我们不会因为毁坏剧院赔钱。” 危机当头，迦勒底御主和迦勒底老妈子都把注意力放在赔偿问题上，让眼下的气氛一时看上去还不算太沉重。 但说归说，藤丸立香还是迅速观察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忍不住咬咬牙。 歌剧院坍塌了大半，恩奇都会用这种强势攻击就代表着剧院内已经没什么人。红色的座位一排接着一排被砸上巨大的水泥块和钢筋，金色的涟漪吹过，一根根锁链有从中飞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锁链中灵活的穿梭，藤丸立香一时捕捉不到他的长相，但他在一堆断壁残垣中看到一座哭泣天使静静立在舞台地位置，并且认出了她身上那条石化后的长裙。 从康斯坦丁那里获得过情报，注视过天使影像的人都有可能被同化成天使，所以藤丸立香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艾琳和帕英待在一起那么久，这样的下场完全可以预料，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帕英，以为静谧的监视下艾琳是安全的。 毫不意外的是，廷达罗斯猎犬也已经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锁链锁住了这座新生的哭泣天使和廷达罗斯猎犬，恩奇都同时还在与那个黑影交战。 他们站在高处，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锁链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联通天与地，赤红色的雾气从四周滚滚而来，在如湖水般涟漪出的金光下放缓了势头，一个绰约的影子开始渐渐在雾气中清晰。 哭声与风声混杂在了一起，破碎的白色礼裙在血雾中像是幽灵般漂浮，报丧女妖驱使着大地，终于来到了这片战场上。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斯卡哈，后者直接亮出长‖枪，化作一道猩红色的闪电，劈向报丧女妖。 死亡的概念直面这位警示死亡的妖精，形成又一股破坏冲撞的厮杀角力。 “F**k，那些是什么东西！”街区某处传来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藤丸立香想不到身后的“警察们”在他们送来的爆炸诡异地发生在天上后还有勇气来到剧院范围内，他扔出符文石，把子弹和飞射过来的石头都挡住，对卫宫说，“我要去找到格弗雷，支援恩奇都。” “好，驱赶就交给我。”卫宫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反对御主要身涉险境的做法。 御主对从者战力的安排向来都精细准确，现在所有从者的身上也都有一层礼装的限制，不同的从者不同的限制不同的战力，只有藤丸立香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天与地一片混乱。 有人说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不真实感会让人陷入一种极致的无措，从而让人无法对任何事物产生理解的反应，只能傻傻地看着。 坍塌落下的建筑碎片都避开了跌坐在尘土和金光中的男人，阴霾的天空闪着白光，剧院在又一度破坏下渐渐失去竖起的结构，和被彻底犁开的地面混成一体，而仿佛在地平线尽头的红雾让这里与世隔绝，在其间闪过的猩红色的雷电划出一个荒芜野蛮的战场。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Ｔ_八_０._Ｃ_ǒ_Ｍ 锁链丛林中，格弗雷最惧怕的两个深渊梦魇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已浑然无觉，只望着那张灰白色的脸。 每眨一次眼，那张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化，仿佛定格的电影，一眨眼就向他伸出手，一眨眼就张开怀抱，一眨眼，就靠近了他。 无比熟悉的一幕让格弗雷无可避免地步入了回忆的深渊，记起了这一切的开端。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他的家族按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在二十年后才发际，他的曾祖父是法国贵族的后裔，发迹以前，从流传下来的手记中得知曾祖父已有名声却陷入了精神病的困扰以致于在某个精神病院中治疗。直到二十年后，他的曾祖父才终于好转，发迹后便追根溯源，将在法国的家族遗产寻回修筑，成为了当地的富豪。 然后从祖父辈开始，他们一家变浸淫至艺术的领域，获得了更高的声望与头衔。 他在八十年后就是家族继承人，和祖辈一样追求着浪漫与艺术，从成年起就能听到来自梦中灵感女神的呓语，画笔下无数涡形暗色的风格图案构成一幅幅令人惊叹的油画。但他知道，他画中的绝望与疯狂、哀伤和怨恨，都来自家中地下室里存放的一副雕像。 阴暗的地下室中，心血来潮的继承人在这里翻出许多家族的收藏品，他的祖父告诉他，这一副真迹来自于他们祖上洛林公爵收复教廷失地的城堡里，那一匣银币是公爵为了出征所融铸的纪念，格弗雷捏着刻着自己名字的银币，走到深处，就看到了那座天使的雕像。 他仿佛遭受了当头一棒，诡异般地，就被那座雕像栩栩如生的神情迷住了。 灰白皲裂，绝望又哀伤，张开的双手对着面前镜中的自己像是在质问与疑惑，哪怕她的五官棱角已经被时间磨出粗糙的平面，格弗雷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情绪。 灵感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大脑，他亢奋地开始创作，在无数次将她的绝望描绘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格弗雷想，为什么她会对镜子中的自己这么绝望？如果被她注视着，是不是更能了解她，领悟她？ 追求艺术的富家子弟移开天使前的巨大镜子，开始凝视她的脸庞。 她的翅膀轻巧纤长，长裙上点缀着群星的光，她在歌唱着，质问着，绝望着，怨恨着。他的灵感女神，赐予他艺术光辉的天使。 就这么在每一次眨眼中，靠近了格弗雷。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 藤丸立香刚跃到地面，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是一声混杂着绝望疯狂的惨叫，像是失去一切的野兽撕心裂肺的咆哮，像是脑海中炸开了毁灭与荒芜的求道者的悲鸣，像是探寻艺术的画家撞上了冰山下黑暗无底的影子，在领悟与理解中，他短暂的人生塑造出形状的认知被寸寸碾压殆尽，零星地飘入疯狂的漩涡。 不仅是藤丸立香，恩奇都回首，他们都看到那个名为格弗雷的男人突然挣扎地从碎石中站起，癫狂地朝哭泣天使冲了过去。 顶级的气息感知让恩奇都在动手前立刻放弃阻止疯子的自杀，将所有的魔力聚集起来应对来自后方的攻击。 剧烈的撞击出现在战场上，无形的余波迅猛扩散，藤丸立香冲向格弗雷抱住他的腰立刻倒地，白鹳骑士让他免于和疯子比力气，在巨响消散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恩奇都正在应对的敌人的模样。 黑色的，羊蹄般的鞭状触手落到地面，扫动着尘埃与碎石，垂入金色的湖水中。 染出一片黯藻般的阴影。 第61章 061 061 - 混战（一） 从黑零事件到国会爆炸，再到陨石之危，二度失去超人后，大都会这座城市却是第一次进行如此多人数的市民救援。 以特拉华湾为界，赤红的雾气近乎笼罩了整个城市，每个人都在雾气中倒下，仿佛加了速的疫病就像是秋日的镰刀，一茬接着一茬收割生命。 没有任何能够应急的预案，没有任何能迅速解决源头办法，大都会市民唯一能做的只有逃亡，向着特拉华湾外逃亡。 其他城市的超级英雄分别从四面八方赶来，皆展开了不同程度的救援，城市市郊和临海街道的市民们很快就得到撤离的机会，拥堵的桥道被斯塔克集团的小型机械施工飞行器直接临时拓宽，让市民们大批大批撤离这座城市。 除了钢铁侠可以亲自操作只有他能操作的高效机械，其他英雄们多是以协助警察与救援部队的形式进行救援，但不多时他们就被救援组的人们求助深入城市内部，他们发现普通防毒装备可以隔离雾气，但雾气中的磁场十分异常，网络中断，信号罢工，仪器停摆，大停电席卷城市，如不是还有车辆喧闹声，咳嗽与呼救声，明日之城就是一片死寂。 “就像是那颗陨石雾化笼罩了整座城一样，虽然力量分散了，但这么大的面积也太棘手了。” 夜翼与德雷克和彼得·帕克意外碰了头，兄弟俩还真没刻意联系，不过他们都知道从哪里进城最接近莱克斯集团的大楼，在入口处碰了一面。 现在他们都认为莱克斯·卢瑟已经疯了，不是他以前就是疯子的那种认为，而是会这么明目张胆将怪物释放毁灭大都会，有人要是说他说带着面具的小丑他们都信。 唯独彼得·帕克忧心忡忡，“藤丸还在里面。” 蝙蝠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实话说他们觉得藤丸立香的安全有点薛定谔，迦勒底人、通神术、所罗门王的“继承人”……这些讨论结果他们全正联都知道了。 七分信三分疑，说不定这个男孩已经被上号，解决起大都会里面的怪异。 彼得：“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站着吗？” “我们可以进去，带好一身防毒装备就行，不过可能会手脚发软得很厉害。”夜翼说，“我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如果他没有从这里出来，就代表事情还没到最不可挽回的时候。” “谁？” 彼得·帕克突然反应了过来。 大都会国道是同样大都会广场最笔直的路线，无数英雄都曾在这与那个人赛跑，因为大都会是那个人的城市，这条大道是那个人亲自挑选的起点和终点。 ——超人。 “咳……咳……” 冷汗从克拉克额头上沁出，他在大都会的某条充满雾气的街道里，他发现因为室内被雾气侵袭的程度很轻，有不少人都呆在了屋檐下，等着救援，于是他帮助就近街道上的人都送到附近的无人超市，但没有停留，现在重新走到了大街上。 雾气对他一样起效，只是反应没有那么强烈。 城市里唯一一个还在运转的智能微型投影仪飞在他的身边，威亚治以担忧的目光看向他，“你还好吗，克拉克？” “呼……”健硕的男人眯着被汗水流入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说道，“感觉还行。” 小王子轻轻摇头，“你的生命体征我可以扫描，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顿了顿，他又说：“我有离开这座城市的最优路线，只要能连接上一辆车，我就能让他带你离开，你的家人都已经撤离，你的朋友们也都躲在安全的建筑里。” “可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克拉克说：“我不会离开大都会。” 威亚治不意外地轻轻点头：“你想去阻止莱克斯·卢瑟的从者。” 从者。 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克拉克有一瞬间想问威亚治是否也是从者，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觉得这个想法极其匪夷所思，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是什么英灵呢，也没有那个英灵能胜任制作如此高智能的AI，虽然还想探讨，但这种事不合适现在的时间。 克拉克在心中摇了摇头，重新迈开步伐。 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无比沉重，他以为自己在这一年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步伐，但真实的感觉来自他的内心，他骗不了自己。 “你能告诉我那个怪物在什么方向吗？”克拉克问威亚治。 “我已经带你到前往战场的路线上了，继续向前走就好。”威亚治飞到他的头顶上，坐了下来，“我会带你去的。” “战场……你们的人已经到了吗？”克拉克问。 “兄长已经到了。” 克拉克想到那个黑发蓝眼的男孩，“那你们的主人没有让你阻拦我吗？” 威亚治回答得很快，“为什么要阻拦你？” 为什么要阻拦他。 克拉克的舌头像是被下了石化的咒语，一下不知道说什么。阻拦他的理由很简单，连他自己都有在挣扎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犹豫、愤恨、逞强，失去力量的超人只是一个日报记者，有什么能耐加入战斗。 可小王子纯粹的疑问话语一下就把这些情绪都踹走了。 好久，克拉克的舌头才动弹起来，“那你们主人说了什么？” “Master说，‘他想来就来吧。’” 这种回答让克拉克不禁苦笑，就好像观星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对战局有着绝对的自信，无所谓他是不是来添麻烦的。但其实他想错了，藤丸立香会有这样回答的初衷，是考虑到了大都会对于超人的意义，以及理解无数次虽没有力量却要参与进战斗中的心情。 “‘这是他的城市，不是吗？’” …… 无数渴血的楔子排列环绕，报丧女妖在如血浪翻滚的雾气力敲下一声又一声诅咒的重音，尖锐异质的双脚下尖刺雕镂的足跟划出道道无形锋刃，将道路切割得粉碎再粉碎，耕耘出最适合她的荒地。 猩红色的长‖枪在攻击中旋转抵挡再三突进，极速与原初卢恩提取的魔力形成雷霆，降下时带着压缩空气的爆响，爆发出庞大的力量。 万钧雷霆从天而落，女妖的哭声和足尖像是能连死亡都能切割，骨刺拼成的花朵从破碎的长裙后盛开再收拢，不顾一切地迎着那割裂天空的攻击咬向影域之王。 报丧女妖嘶吼着，沙哑癫狂的嗓音里都是古老的咒语和破坏的词句，血雾剧烈地受到牵引翻滚，一次抬枪时，冷峻的影域之王看到了自己手背泛起了浅淡却炫丽的灰白磷光。 神代从者是强大力量的代名词，魔力消耗自然也非同一般。 藤丸立香能提供的魔力其实不多，现在是斯卡哈用卢恩符文对当地灵脉进行聚拢再提纯，才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与芭·万希的战斗。可芭·万希在被融合了星之彩的力量之后，吸血的特性直接上升为可吸食一切力量的威能，巨大魔力输出的对攻里，斯卡哈能利用的魔力先一步出现了不支——魔力被外神的力量吸食了。 斯卡哈的脚步顿下半秒，赤色的瞳眸依然沉静稳重，凌驾无数死亡、骁勇善战的王者从不会在战斗中因为魔力的不足而慌乱。他手中长‖枪翻转，顺畅而毫无犹豫地调整起了适应流失的身体中的魔力。 下一秒，被他踩踏的巨石骤然粉碎，进攻的气浪扬起一大片尘土。 影域之王再度带着无穷无尽的雷霆突刺。 …… 金色的湖水中心，黏稠的污染还没有扩散到这里。 从者绿色的长发随风飞舞，邪恶的风扑面而来，一个如山般魁伟的阴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神明用以来惩戒和矫正巴比伦暴君吉尔伽美什的神造兵器，天之锁恩奇都，受其传说特性，作为从者的他拥有“对肃正”、“律神”的能力，即凡是对“人类”这个群体具备威胁或者拥有神格的存在，他在战斗上都有不小的优势。 这也是藤丸立香选择他去监视被猎犬追逐的格弗雷的目的。 美丽的兵器面前，以人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纯粹的巨大的阴影。 而在贴近自然与野兽的从者眼里，眼前的敌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行走的树桩，枝丫扭曲的角度邪异野蛮，隐喻着远古黑暗时代无穷无尽的幽邃和疯狂，树冠上无数鞭状触手凌乱狂舞，又像是一颗积体硕大的藻类在裂开长满利齿的大嘴发笑，强烈的植被腐臭的气味从这怪物身上散发开来，让恩奇都都感觉到极度的不详与棘手。 他抬首，看到了先前与他交战的那个女人正坐在其中一弯枝丫上，黑色长袍下的皮肤变得灰黑却在流利丰满的线条下散发出一种深渊般的蛊惑魅力，仿若山羊般的弯曲长角流动着紫色的光芒，数个只拥有口器的蠕虫以不可知的形式生长在她的周身，狂欢似地摆动。 而那只布偶做的小小黑羊，也在跟着这些蠕虫跳着舞，脚下步步都是纹路错乱的笔画。 粉金色的眼眸盈满着非同寻常的笑，帕英开口，常人无法理解的音节字句在恩奇都的耳朵里，就是邪神对这颗星球的威胁。 “变成这个形态后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呢，你的魔力储备似乎不足。” 长长的鞭尾从她身后滑落，垂入金色的涟漪中，瞬间污染了恩奇都的领域。 锁链一根接着一根化作金沙消散，从者轻轻垂首，脚下金色的湖泊向外扩散的涟漪忽然一凝，然后开始了回收。 大地开始鸣动，如同在回应着呼唤她的孩子。 恩奇都无言地看着眼前巍峨的敌人，一股力量从他的脚下慢慢扩散，地面上的碎石因为高涨起的魔力失重升起，绿色的长发飘摇，隐约的电光映照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庞。 帕英把这样魔力流动的改变看在眼里，眼中依旧是醉人的金蜜，她轻声低喃，“但是你们迦勒底的御主很聪明……他太聪明了……费尽力气都要选择召唤你出来。” 魔力在汇聚。 不仅仅是空气中的魔力，还有大地灵脉中的魔力。 恩奇都的躯体是以神代的粘土制成，只要有着源自大地的魔力供给，便不会崩解毁坏，反之，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整个大地都是他的魔力源泉。 原本因为异世界的隔阂和限制，恩奇都收集魔力的速度远不如在原本世界中的迅速，所以观星人曾说他在等待着魔力的汇聚。 这个等待其实有可能需要数年的时间，但藤丸立香还是选择了恩奇都来到自己的身边。 “因为他察觉阿赖耶的力量出现了，抑制力可以加速让你恢复成神代的姿态，甚至让你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的人理里。” 帕英说：“届时出现在这里的就不再是‘迦勒底御主的从者’，而是这个世界‘名为恩奇都的英灵’。” 专门针对她而来的英灵。 “这个过程中还要需要你的帮助。”恩奇都以温和的语气承认自己面对的敌人的猜测，并告知，“我的御主还猜测，你知道自己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抑制力派出消灭你的英灵，所以才一直躲躲藏藏，利用着其他神祇的部分力量和我们的同伴来达成目的。 现在你在我的面前呈现出这样的姿态，只要我们继续战斗，这颗星球的注意力总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彻底苏醒过来。” “回答正确，我可不想见到这一幕，”帕英眯起眼睛，笑着打量他的脸，又说：“你也不想。” 恩奇都平静地回答，“我的本质只是一介兵器，我的使用者希望如何使用我，我不会违背。” 他问：“你想要逃跑吗？” 帕英不语，片刻，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神秘起来。 她轻轻抬头，看向永霾的天际。 第62章 062 062 - 混战（二） 【刚说大话的迦勒底御主呢？】 【你就是这么拯救人理的吗，救世主。】 异世界的梅林像是重新上线，看着在战场上翻来滚去的藤丸立香发出笑声，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欠揍。 藤丸立香很早就知道，只要进入战斗，耍帅的永远都是大家，挨打的永远都是自己。 ——这个槽他吐过很多次，现在再碎碎念也是因为他如果不说什么的话，心理防线很容易就会被如影随形的死亡的恐惧击溃。 赫然的风声直逼过来，他在碎石间矮身又一翻滚，躲过了哭泣天使在他闭眼那刻挥来的长剑，让身后要来的猎犬撞上天使的脸。 大剧院占地宽广，枯萎的草叶卷过冷风，远处的大楼藏在血雾中，就像是古老的通天的石碑，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而出的人才能窥见全貌。 大都会歌剧院的残骸还有七八根粗大的科林斯式石柱，影域之王和报丧女妖的战斗借助这些石柱从地上打到半空，另一头，巨大的新敌人驮着帕英与恩奇都对峙，藤丸立香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不过眼下他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从者们身上，因为他正面对着一座哭泣天使和一头廷达罗斯猎犬，还要留意从者们的情况委实太难为他了。 如果不是天使和猎犬撞上时会相互厮杀一阵子，他和格弗雷可能已经没了。 异世界的梅林还在他耳边叹气。 【哎——真狼狈。】 藤丸立香：…… 可以不要在他耳边说风凉话吗，好气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疯狂的格弗雷突然使出了撼动白鹳骑士的力气，飞舞在空中的银色钢丝工艺被拉扯得微微变形，红色的血从丝线上滑落，摔碎在狰狞的石尖。 藤丸立香看到猎犬扑向他，紧急一脚踹向废墟里半露的水栓，管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下水像是被放出牢笼的恶龙夸张地喷发，白色的高压水柱冲走了猎犬，也冲倒了格弗雷。 藤丸立香喘了口气，猎犬暂时搞定，回过头，好家伙，哭泣天使又来了。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梅林凉凉地说道，【你救不了他。】 在他眼里，迦勒底的御主就是在白费力气的被格弗雷拉入战场的漩涡。藤丸立香接近格弗雷的目的是想查看凭依在他身上的英灵的状态，想和对方联手打倒帕英和芭万希，可谁都想不到这个痛失所爱的男人突然像是犯了病的狂躁症患者，嘶吼着要撞上哭泣天使。 反观哭泣天使的状态也很古怪，她没有将藤丸立香或者格弗雷送回某个过去的时间，而是在他们的视线中一帧帧捡起了帕英的长剑，向他们走来，坚硬冰冷的脸看上去仿佛要屠戮仆人的女王。 一张折成人形的符纸落到了天使的脸上，符纸上的黑色独眼像是亮起一阵黑光，直接将天使的头部炸开。 不过下一秒，散落的碎石就被某种时光倒流般的力量吸回，聚拢回哭泣天使的面目，坚硬的面庞毫发无损。 藤丸立香一拍礼装让其取消，“道满！” 符纸：“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符纸：“拙僧下次会研究出针对这种怪物的特攻诅咒，放到符纸里。” “太晚了！” 【哈哈哈，】异世界的梅林乐不可支，听似爽朗的笑音里的嘲弄和某种浑然天成的恶劣近乎满溢，【喂，迦勒底的御主，祂们又打起来了，趁现在聊一聊吧。】 藤丸立香从石堆里爬起，呼呼喘气，一样看到不远处哭泣天使和廷达罗斯猎犬再度扭打起来，他见机收紧白鹳骑士的钢丝，把格弗雷死死制住，不让他进去送命，才有空和这个神秘的梅林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 梅林还在笑，【真冷漠，虽然不能出来帮忙，但我多少也是在合适的时候给你送来情报，竟然要把我拒之门外吗。】 “……”确定了，这个世界的梅林和他认识的那个真的完全不同，但出现的时机果然不是随随便便选的，肯定和这个世界的抑制力有关。 态度再恶劣，似乎也是来帮助他的。 藤丸立香思考着要不要信任这位梅林，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往恩奇都的方向看过去。 在直视那个巨大魁伟的怪物瞬间，他的右眼就开始胀痛，证明他所目视的又是一个神话生物。 【苏美尔神话中的天之锁，你走了一步好棋，迦勒底的御主，】梅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和帕英说了相同的话，【你所有的令咒都留来启动他对灵脉中的力量聚拢，只要他被抑制力承认为这个世界的恩奇都，他就是对付外神最好的武器。】 【但是，他现在的敌人不在大地上，而是在天空。】 藤丸立香一愣，顺着话语的指引抬头望上看。 【仔细看。】梅林提示道，【你的右眼能看到连妖精都看不到的东西，想一想你来到这里最奇怪的地方。】 天与地一片昏暗，白色的雷电在厚重的云层中穿梭，但藤丸立香突然看到了一条像是一缕烟雾的东西，从那厚重的云层、雷电之后的天空飘摇着落下，维系着大地上的某处，大都会雾气中的某个目标。 那缕烟雾泛着光，呈现出一种梦幻到足以令人晕眩的色彩，色彩是流动的，从地上的这头流动到天上，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源源不断地被吸收到天幕之后。 死翔之枪瞬间在半空绽放无数猩红电光。 影域之王的长‖枪终于洞穿了报丧女妖的胸口，将她钉在雕花与断壁上，身后长发半散，在荒凉的风里招摇。 可斯卡哈脸上并无因胜利而喜悦的表情，他的魔力已经耗尽，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而逸散出金色的光沙。 他没有藤丸立香的视角，但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地，在林石巨柱中抬头，望向那阴沉沉的天空。 云层后有什么？ 第63章 063 063 - 女神的裙摆 在冰冷荒芜又无比陌生的宙域里，女神的马安娜号因为能量耗尽搁浅在黑暗之中。 【真冷……真冷……】 【一片漆黑……连一颗星辰都没有……】 ——我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紧闭双眼的女神像是冻僵的旅人，在宙域深处慢慢重启着自己的思维。 她记起来了。 因为宝石。 或者说是酷似宝石的能量原石。 作为原初女神阿斯塔蒂的头脑体，伊修塔尔在来到这个宙域之后她就感受到了和她一样属于“起源”的能量体存在，这些能量体以六颗原石的模样为储存分散在各地。 为了想要早点离开这个冰冷荒芜的、令她会想起她原始之地的宙域，女神的目的很明确。 马安娜起航，以原初的宝石和御主的所在地前进，可这片宙域像是没有任何生命乃至其他能量体的存在，就连死掉的星体也不见一粒尘埃，最后飞船能量告罄，女神开始了休眠。 像是只过了几个瞬间，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女神的意识很快在更深的黑暗中挣扎起来。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困惑和无力，本以为的休眠已经变成了作茧自缚的茧房。 这片宙域……这片宙域…… 仅仅是—— 某位神祇吹出的泡泡。 …… 报丧女妖发出了最后一声哭号，笼罩着整个大都会的红雾忽然变得浓稠凝滞，像是被浆洗掉的层层叠叠的纱幕。 贞德先一步感觉到了雾气中魔力流动的变化，对把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莱克斯·卢瑟捆好准备放进棺材里的老教授说，“喂，等等！” 辛勤的犯罪大师直起他的老腰，拿出小手绢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姿态重回优雅绅士，说道：“就这样直接把他装回去送给Master不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吗，黑色的圣子。” 贞德用旗帜挥开浓雾，他和莫里亚蒂不同，没有任何力量上的限制，灵基受到影响后反而更能察觉到有关诡异力量的感知。他凝重着脸走到棺材边上，拔剑把棺材重新撬开，鼻青脸肿的莱克斯·卢瑟狼狈极了，但是却还能对他们发笑。 “看看，迦勒底竟然有那么多英灵。”疯子轻声感慨，“真可怕，你们的主人有什么计划，让你们从地底里爬出来，在新的时代里毁灭，还是重建？” 变了调的轻快嗓音让贞德脑门蹦着青筋，他眼神不屑地俯视这个人。 以扭曲的方式制作从者并把他们当成工具，虽然不得不承认这才是魔术师作为御主常会出现的情况，但倘若藤丸立香不那么与众不同，也不会与那么英灵结缘。 但这些比较和自己御主的特别，贞德也不屑说给疯子听。 他突然扬手，在莫里亚蒂意外的目光下用剑劈向莱克斯·卢瑟，只听锵地一声，后者忽然笑了起来，被割破了口子的西装下，这个男人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流光溢彩的宝石色泽，仿佛他的身躯已经被那刻陨石同化，极光般的彩虹流动在他的身体内。 怪不得，他毫无意义地将报丧女妖放入大都会，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这个世界的人们看到，可以用来使役的“英灵”存在。 “哈哈哈哈哈……” 疯子愉快地笑着，他低下头，发出诡异的呼吸，“这就是……新的天火，死去的亡魂将被新时代的人类像是点燃灰烬般再利用，迦勒底，你们阻止不了了。 “领域外的邪神，黑暗里的君主，都将来到这颗星球，你们该去阻止谁？” 阻止同胞，还是阻止神明？ “阻止谁！！！” 一声暴喝让宝石般的身躯发出崩裂声，但真正疯狂的男人撑着棺木，摇摆地站起，他像是苏醒般地深深吸入了这个时代的空气，目光仿佛燃烧起来，看向贞德，发出最后的预言。 “告诉你们的主人，我看到了，总有一天，他也会像我一样——” 剔透瑰丽的色彩瞬间感染到疯子的脸庞，贞德忍无可忍，一枪甩出，洞穿了这颗人形的石头，像是要把他之后的话捅回胃里。 碎石爆破的声音并不响亮，莱克斯·卢瑟瞬间化作磷光般的粉尘，消散在了棺木和雾气之中。 莫里亚蒂抬眉，噢了一声，转头问旁边的弗拉德三世：“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任务失败了？” 吸血鬼大公悠悠看了一眼空荡的棺木，抬头看向天际，“实话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天空发出了一阵强似一阵的弦音。 芭万希的尸体并未消失，她的伤口流动出更浓郁的雾气，经过激烈的战斗和从者们魔力交织，这片区域的雾气稀薄，以致于让这缕流动的雾气看起来就像是在水中逸出的血水，寂静又渗人。 可所有人都被天空吸引了注意。 异世界的梅林提醒藤丸立香：来到这里后，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习惯的形成一般需要七十二小时，一年过去，这个城市的人们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危机感。 哪怕新闻报纸的话题从不间断，都市上空洒洒洋洋飘满红巾，人类的大脑总会自我保护般地弱化掉能刺激它的讯息，让人类的生活继续，城市运转。 右眼的剧痛让藤丸立香在摸爬滚打里记起来只在他眼中呈现的异样。 他愣愣地看着天空，记起了可怖的事实。 芭万希真正疯狂来源是融入了不可知的力量，她在御主的指令下如此狂躁，是因为这份充斥在整个大都会力量被呼应着，让莱克斯·卢瑟也不得不在今天启动了她。 那颗陨石。 星之彩，孵化了。 阴沉沉的天空上，厚重的云层也随着红雾的凝滞出现一瞬定格，银白色的电光消弭，随即天空像是塌下一角。 一“片”银河，落了下来。 深邃神秘，瑰丽朱红的稠密流体般的银河拉开了天空一道口子，像是幕布般缓慢降落着，带来了极致震撼的美丽与诡异。 这片“幕布”如浪在云层中起伏，让人忘却了现在是昼或夜的时间，浩瀚的星辰在朱红的深邃中闪烁，一个又一个星云拉起的风暴在幕上旋转舞动。轻易地，星之彩的色泽就能在这片星空上被目视，祂如同其上的银河，餍足地游走在幕上，把一颗颗形体拉入自己的怀抱。 极致的安静一同落下，这样的异象却让人不可抑制地联想到，这片在云层里起伏的星空。 只是某位女神的裙摆。 大地上，在这个足以让人癫狂错乱，跪拜自戟的裙摆下，只有一个人跑了起来。 大都会之外的人们只感觉这座城市忽然陷入了一种死寂，混乱的撤离队伍都像是被按下音量，城市深处红雾接近天空的地方变成一种很深的夜色，在现在下午三点的时间，大都会的天空似乎已经黑了。 然后所有人的耳边都不约而同地传来一阵刺痛。 魔力携带着信号流直接暴力里钻入他们的仪器，剧烈的电流音之后，一个呼吸的安静里，男生用沙哑的声音急促地大喊出无比紧急的提醒： “所有人，做好冲击准备！” 藤丸立香跑向恩奇都，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扔在一边，衬衫拉扯起来露出右臂，手背上一道又一道令咒消弭。 他点亮所有魔术回路，一把将翻动耀眼的金辉抓取而出，准备迎接最可怖的攻击。 概念摘出—— 体积庞大而轻盈的天之神女睁开金色的眼睛，低头作出看下一眼的姿态。 【灵基银河，开放。】* 裙摆上的宙域星辰悉数点亮。 地面无数金光璀璨亮起，天之锁化身稳固御主、呼唤起无数兵器的力量洪流，霎时冲散弥漫荒原的所有赤雾。 【起源为极小，扩张为无限，一切均纳入吾之心脏。】* 阿斯塔蒂是原初的女神，是真正宇宙古老星体上诞生而非人类在观测到的金星上构想出的美丽与战争的女神，她不是那么脆弱的概念。 她的本身就是幼体的银河辉涡，是人形的银河，起源神灵，无数星辰是为祂加冕的王冠！ 女神抬起手指，直指大地。 剧烈的光与热不由分说，轰然降临。 【闪耀于原始宇宙之王冠（Edin Shugurra Quasar）！！！】 第64章 064 064 - 宣告 概念摘出：神铁之盾 粉碎。 概念摘出：包容世界之物 粉碎。 概念摘出：月灵髓液 粉碎。 概念摘出……一个又一个防御张开，一个又一个结界撑起。 所有就地展开的防御性礼装与藤丸立香身上本身就携带的加护和祝福的礼装一个接着一个粉碎，月桂树之戒、落日的耳环、美艳公主的魔戒、卢恩符文、阴阳术符纸…… 像是近乎永恒的光与热要把这整片大地烧穿，城外的人都看到了血雾中亮起的光，什么样的光能穿透这么浓重的雾？——他们瞬间明白了不知名通讯中的那一声提醒，然后，剧烈的地震来了。 由天而下的冲击光柱震撼了大地，刺眼的光芒像是超新星的爆炸，又像是上帝给索多玛降下的天火，永恒的毁灭无情降落，那光在地平线上升起，将整片大地照亮以此为警示。 这样的光芒没有持续太久。 所有人看到这柱光芒降落在了大都会的大地上，对对接攻击的最中心，他们猜测着那里将什么都不剩下。 可实际上，光柱最后收束于男生手中最后一面巨大的盾牌上。 那盾牌以黑紫色与银色金属铸成，神秘色彩的光泽流动到圆形银面中心刻下的文字处，但没等人看清那行文字，这面沉重的十字盾牌就消失在了男生的手上。 失去拄地的盾牌，藤丸立香控制不住躯体的平衡，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跪倒下来。 上腹部的紧迫感和恶心感让他开始呕吐，眼前发黑成一片白色，然后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雪花噪点。 “御主……御主……” “立香！” 模模糊糊的声音仿佛是从水中传来，藤丸立香第一次听到恩奇都用这么严肃的声音叫自己，询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部分感觉恢复的时候，藤丸立香能隐约从风声和其他琐碎的声音判断恩奇都就在自己身边，但是似乎在犹豫地不知道该怎么触碰他。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藤丸立香还在吐，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吐了什么东西出来，等到五脏六腑的收紧感终于缓解的时候，他耳朵里还有忙音，不过多少能听清楚一些来自外界的信号。 “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又有一半失去知觉了……” 藤丸立香艰难地动了动唇舌，如实回答从者的询问，然后苦笑了一下，提前般地阻止，“不要告诉我我现在身体是什么样子，我怕我会继续吐出来。” “……” 恩奇都沉默着。 藤丸立香感觉自己的一边肩膀被什么东西撑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恩奇都的手，他只是从自己倒不下去的情况推理出来的。 失血令他很快就感觉到寒冷，他打着寒颤地抬头，好在右眼的视力渐渐恢复过来。 他模糊地看到宽广的大地，半点血色都没有的空茫的大地。 大地上都是爆炸后的烟雾和尘埃，更远处的地方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是他看不清还是爆炸导致的尘埃未定。 男生抬起麻木潮湿的手，抚摸自己的耳骨。他记起开战前他嘱咐有从者去疏散这片地带附近的市民，现在他在目视不到更远处区域的情况下，尽可能理智地，来确认从者对于救援的程度。 “……卫宫？” 耳旁一片无人回复的忙音。 藤丸立香麻木地唤起身体内的魔力，感应魔力的流动，终于榨取到了那个已经中断的魔力供应的丝线。 礼装，高定剪裁，粉碎。 “……”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男生虚弱的喘息。 直到女人甜蜜的声音响了起来。 “值得赞扬，迦勒底的御主。” 金色的湖水再度铺开，恩奇都的眼睛像是潋滟着鎏金，站在御主的身前看着接近过来的敌人。 帕英的长尾在空中挥动，划出一个饱满的圆弧，划开硝烟与虚妄，露出了接纳女神宝具之后的真实现状。 ——以他们所在的区域为中心，满布疮痍的大地上，淡淡的白烟和焚烧的气息从地面升起，但属于城市文明的楼宇建筑赫然伫立在最远处！那代表着女神的攻击没有涉及的范围，那里的地面全无鲜血与尸体，只有凌乱无序的脚印。 “真是努力，我都要为你鼓掌庆贺了。”女人的语气轻飘又甜蜜，听起来还有点心平气和，像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说出赞美。 第一道令咒强化自己的身体，第二道令咒供应给所有展开的礼装，第三道令咒供应给从者。 最坚硬的盾牌收束了大部分的攻击，最充沛的魔力支援的对象不是在战斗的恩奇都，而是在救援的卫宫。 在这个足以令人绝望的攻击下，迦勒底御主的反应的决断又快又狠。 大都会市民，无一人因女神的宝具丧命！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从那千疮百孔的肺部呼出一口气。 他高悬的心脏落下，然后再度因敌人的话语剧烈鼓动起来。 身躯魁伟的神话生物已经消失，藤丸立香不知道是被伊修塔尔的宝具消灭，还是帕英让祂离开，但帕英看上去毫发无伤，足见她深不可测的魔力。 这个身姿曼妙又暴‖露的女人像是毫无重力般用长尾支撑起自己，一对羊角乌紫发亮，刚刚的攻击对她来说就像是随处可见的烟花，不值一提。 她没有因为无人死亡而恼怒，悬在半空轻轻抿了一下唇，又勾起唇角，“那么这个男人的命，我就收下了~” 长剑没入男人的胸口，血水潺潺流出，染红了哭泣天使的裙摆。 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格弗雷……！ 恩奇都这时候却抬头。 庞大而轻盈的女神已经消失，此刻天空的云层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之中，有一个闪烁的人影。她的长发呈现出一种虹彩般的颜色，朱红的披风下，四肢躯干剔透无暇，像是凝固的星河，她整个人像是都由宝石做成，每一寸棱面都在折射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光晕。 她用冰冷的金瞳目视下方的大地，目光锁定在黑发的男生身上，却完全被绿发的从者挡住了。 两人视线交接，像是无声炸开的刀枪，可怖的气势迅速攀升，湖水激荡出金色的浪花，缓缓露出无数锁链的楔尖。 帕英抬起手别开耳边的头发，动作堪称妩媚迷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每个音节都落在了藤丸立香的耳朵里，“幸好莱克斯·卢瑟没有把陨石研究得透彻，不然就要发现这位起源的女神了，他真是个疯狂的男人。 要知道为了不让这个世界的阿赖耶那么早发现我，我可不能亲自动手，所以你的从者也是我最好的协力者呢——满意来自深渊圣母一时兴起送给你的见面礼吗，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的视线从格弗雷的身上慢慢移到帕英的脸上。 帕英笑容更盛，“哎呀，仅剩的这只眼睛里的情绪好激烈，是生气了吗。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能按部就班地走到这里，深渊圣母也会很高兴的。” 按部……就班？ 男生听到这句话，眼睛渐渐睁大，然后奇异地，眼中的怒火又冷却了下来，宛如失去光亮的星体。 他低下头，几个呼吸后，说，“去吧，恩奇都。” 随着一声轻微的爆鸣，金色的湖水像是整片升起，天之锁与天空中的女神瞬间冲撞在了一起，发出响彻云霄的冲撞声。 锁链的丛林同样再度升起，但范围已经缩小了一圈，圈在藤丸立香的身侧。男生握着一条锁链，没有让自己倒下，呼吸逐渐变轻。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而脆弱的苍白，金色的光芒下，大量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大片的尘埃，身体中的魔力仍在持续地被抽离。 帕英抬头看了一眼电闪雷鸣的天空，对藤丸立香发出幽幽叹息，“你的令咒已经全部消耗，他的魔力很快就会告罄。你没有办法帮助他启动足够连接大地、叫醒这个世界的阿赖耶的支援了。” 迦勒底的御主最后选择用复数礼装去抗下女神的光炮和从者救援，就是把最后胜利的机会拱手让出。 帕英的身后，哭泣天使举起长剑，再次没入格弗雷的身躯，疯狂的男人眼瞳涣散，口鼻鲜血横流，伸出带血的手指涂抹在天使沉静的面庞上。 艾琳，我的天使…… “是啊……” 藤丸立香平静地，附和地说，“如果王不插手的话，恩奇都和伊修塔尔在迦勒底的模拟作战室里战绩一直保持着对半开，但今天恩奇都可能要落后一步了。” 他的沉静令羊角女人的眉头轻佻地抬起，是已经到了绝望和崩溃的地步，所以丧气了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满意迦勒底御主的终局会是这副模样。 但在深渊圣母一时兴起如排布星辰般排布的命运的棋盘上，一介人类能走到这一步，她的赞扬和感慨说得由衷，她的确是在佩服藤丸立香。 “真可惜……”于是她发自内心地轻轻叹息，盘桓在地上的长尾犹如拥有独立意识的活物，尾尖抬起，干脆地扎在还在她脚底下跳舞的黑羊布偶。 深渊圣母的监视不会因布偶被破坏停止，祂的视线无处不在，只要是迦勒底御主的所在，祂的视线如影随形。 “真可惜啊，迦勒底的御主。”帕英忍不住说出一句真假难辨的话语，“驻守着所罗门王神殿的人也就只能走到这了，我由衷地感到了一点失落。” 历史上，圣殿骑士团正式的全名为“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贫苦骑士团”，由法国贵族雨果·德·帕英和格弗雷·德·圣欧莫建立，藤丸立香最初猜测这两个名字一个是捏造的一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帕英所用的剑与盾，古老拗口的法文口音，一举一动都贯彻着某种仪式的习惯，会提及所罗门圣殿，除去她口口声声提到的深渊圣母和外神的力量…… 抓在锁链上的手渐渐收紧，藤丸立香看向她，确认地说，“所以你也是一名从者，‘深渊圣母’的从者。” “猜对啦，”帕英笑眯眯地，“其实我的存在性质和这个男人身体里的从者一样，只是我服务的对象不是还没睡醒的阿赖耶罢了，还不得不勤勤恳恳地在圣母的监视下工作。虽然，我一直觉得从者这样的东西就是阿赖耶的货币，需要时就从英灵座这个银行里提取，但是总比在喜欢压榨下属的上司手下工作要好，闲暇的时候我可是很羡慕你们。” “不过我不需要御主，也不需要再做骑士，更可以发自内心地喜悦欢笑，解放心灵，引诱至究极的堕落，正是对吾神献上的侍奉。”* 她甩动着长尾，黑羊布偶滚到了天外。 她降下身躯，终于伸出了手作出邀请：“迦勒底的御主，来吧，成为圣母降临的产盆，只要你同意，你也可以继续活下去，和祂一起——” 粗壮的雷霆从天而落，从者与从者的厮杀到了尾声，落地的雷击瞬间生长成参天的银白色巨树，庞大的气流与力量形成恐怖的吼叫。 天地之间一明一暗，数根锁链闪烁成星辰，一举冲向四肢看似脆弱剔透的女神，然后后者一掀赤红色的披风，一拳揍开了天之锁的裹挟！ 蓝色的瞳孔中明暗交织，倒映着帕英伸来的重重触肢，触肢骨节发紫，意外地有一种妖异的美丽。 在触肢触碰到男生的发丝前。 藤丸立香突然拉动手中的锁链，低声开口： “宣告——” 什么！？ 雷光闪烁，天地明灭。 所有在黑暗中延伸的触肢停顿，在从深渊投射出的紫色光亮下，男生抬起头：“你说你不需要御主，可以自由地行动。那反过来说，这个世界属于阿赖耶的从者，则是因为没有承认被神话生物影响过的格弗雷为御主，所以不得不沉睡，不得不隐藏自己，没有办法显界。” 像是因为其中一颗的齿轮转动而引动了全部的机动，锁链丛林哗哗作响，帕英背后，哭泣天使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链捆在半空。男人流出的鲜血在天之锁的牵引下，以地为纸画出了血色的召唤阵。 鲜血淅沥地滴落，藤丸立香顺着锁链的力道站起，片刻前的丧气感与沉静像是静止后随着情绪的起伏凝固成最坚硬的意志，一切一切的线索终于都被拼凑在了一起，组成了最完整的地图。 “在我们短短交谈的时间里，恩奇都与伊修塔尔的交战帮我证实了一件事：哥谭时，梵高被融合了外神的力量之后血液生成怪物的能力反而出现了弱化，原因是因为猫头鹰法庭用来控制梵高的能力的药物，是出自莱克斯集团，是你教会了莱克斯·卢瑟在研究代表‘吸食’力量的星之彩。刚刚的宝具如果是起源女神的真正力量，才不会被我的令咒阻止——你篡改他们的灵基，但却不了解他们本来的力量！” 天地明暗交织中，锁链继续完成召唤阵最后的笔画。 以这些推测为支撑，魔力，咒语，阵纹，物质的触媒，御主，再加上阿赖耶的一点点助力。 “你——”帕英直起身体，粉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大睁，瞳孔竖成一条紧绷的细线。 藤丸立香：“所以，帕英，不——这也不是你的真名，从者的现身需要符合事迹，圣殿骑士团的确在后来被打为异端，但那时候的团长不再是格弗雷也不再是雨果！另一个满足堕落条件的骑士，恰好和雨果·德·帕英齐名，你是他堕落的侧面，那么能和你做对手的，自然是秩序的一面！” 地面的召唤阵亮起，血液中的魔力亮起，新生的鲜红令咒亮起。 “宣告——” 这个世界具备御主资格的人还没有被阿赖耶发现，但从异世界而来的藤丸立香，他以他唯一的身份敲醒了沉睡的阿赖耶！ “汝之身听吾之号令，吾之命运付于汝之刀剑！ 应圣杯之召唤，若愿顺此意志、此人理之道的话，就回应吧！” 咏唱过千百次的召唤咒语激荡起大地中的魔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帕英”大喊，“你唤醒了这个世界的抑制力，它看到了你，你就要背负这个世界的人理！” 然后她瞬间噤声。 迦勒底的御主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右眼再次燃烧起尤玛恩托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疯狂地榨干自己身体中最后的魔力，天之锁甚至放弃和死敌的战斗，从天下坠，炸开的金色的湖泊全部涌入了大地上那具早就血肉模糊的人类躯体。 “汝等为身缠观星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出现吧，天秤之守护者！最后一任圣殿骑士之统率！”* 迦勒底的御主高呼从者与敌人的真名！ “——雅克·德·莫莱！” 第65章 065 065 - 半人马推进加速 …… 1095年11月27日，法兰西教皇乌‖‖‖尔班二世发表演讲，敦促呼吁善战的人们拿起武器，远征数千英里，前往圣城； 1099年6月7日，十字军兵临耶路撒冷城下，发动圣战，此后宣扬主的赞歌响彻整个小亚细亚，从中东传唱至西欧； 历经九次*出征，军队内部参加者无法统一，依赖的补给中断，1291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埃及攻破，十字军后撤塞浦路斯为最后要塞，欲发动夺回战； 1305年，教皇与国王的分歧影响着军队的命运，腓力四世不断的提升对教会以及十字军的控制，在两年后闪电抓捕大批十字军要员，迫使他们承认否定主、践踏十字架的罪行。 1314年，黑暗滴水的牢狱中，经历了那场战友尽数死亡的巡礼，国家的权力者与民众大肆传播的丑闻与污名，静坐在牢狱中的黑影一言不发。 卢拉普斯的火焰点燃，堆积成山的堕落谗言聚集，黑影陷入了永眠。 他记起来了。 英灵是从时间轴上脱离的存在，他们会在所有的时代被召唤，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但是人类无法召唤英灵本体，只能召唤作为分‖身的从者，而降灵术和凭依术是借用英灵一小部分力量引发的奇迹，寻常魔术师很难到达到这样的境界。 他记起来了。 在永眠的黑暗中，他看到昏暗的地牢中，一枚银币正在被一个年轻艺术家抛起，落下。 铸造这枚银币的洛林公爵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银币上，率领最初的骑士们远征，自诩“耶路撒冷朝圣者”，此枚铸币的出世隐喻着后来银行业的发展与兴盛。后来，铸币者的子嗣像是得到了主的启示，总能在梦中听到谵语，创造出无数艺术品，其中一世子嗣转而研究起黑魔术想要辨识出谵语中的信息，却陷入了精神错乱，将毕生的学识绘制在家族的地下室。 阵纹，触媒，魔力。 八十年的时间足以让阿赖耶彻底醒来，召唤出英灵，将之装入与他有缘的容器，让他参与进哭泣天使造成的闭环，送回八十年前。 送回现在。 送到外来的具备足够作为御主资格的，藤丸立香面前。 …… 恩奇都坠落之后，他通过大地收集来的所有魔力都供应给了他的御主。 女神的战斗结束，太阳依旧藏身于厚厚的云层之后，大地没有光源，唯有她所带来的宝石光辉令人天空和大地之间陷入一片煌煌的黑暗。 “唔…！” 金色的锁链慢慢消弭，粉碎的礼装残留了金色尘埃被风吹拂，重伤的男生失去支撑，再次跪倒下去。 他孤身一人，完全是强弩之末，但他面前的女人却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般从他身边急速起跳、远离。 鞭状长尾挥舞在风里，她将自己的长剑拿回到手上。金属长剑落回主人手中后就被无穷无尽的触手包裹，形成另一种形状奇异的长武器。 “真有你的啊，迦勒底的御主。” 她美丽的脸庞写满了凝肃，粉金色的眼睛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就算有阿赖耶的帮助，从者召唤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魔术，它对魔力的消耗极为巨大，所以藤丸立香的召唤都是通过属于他回忆和赠礼的礼装，召唤出来的从者也基本都具有单独行动——可以自行提供显界魔力的特性。 她不禁怀疑起藤丸立香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魔力，人类身躯能转换的魔力只有那么多，惨重的伤势之下还进行了对异世界从者的连接，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做法。 但他竟然成功了！ “你到底……哪来那么多的魔力？” 她咬牙切齿，不论藤丸立香回不回答，她都在为此困惑。 藤丸立香说对了，她的确不了解迦勒底，不了解迦勒底的从者，更不了解迦勒底的御主。这是她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对藤丸立香来说，魔力就是生命力，他现在还有力气抬头，还有力气出声，还在流血……染血的手指吃力地触碰到脖颈上吊着的那一枚戒指，然后又放下。 “只要我还活着，我的魔力就没有见底。”他回答。 黑暗中，阵纹的光亮中，作为触媒的格弗雷消失在了他的天使眼前，一个黑色的影子却从他消失的地方站了起来。 金属的摩擦声出现在战场上，蓝色的火焰一簇又一簇的燃起，让羊角的女人再次后退，退出光所照不到的范围，她听到有人一步一步顺着火焰的光走出黑暗。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和格弗雷十分相似，软甲衣与漆黑的肩甲极为有辨识度，兜帽落下后他露出了银色的卷发，眼镜后绿色瞳孔保持有一种沉静的气息。 ——被抑制力送来的从者看起来并不强势，但他手中的剑盾与女人没有变身前的武器如出一辙。 他从永眠的黑暗、茫然的忘却中走出，蓝色的火光顺着他的脚步在石缝中燃烧。 金属的铠甲在地面发出沉稳的声音，他径直走到男生面前，单膝跪下，一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插在地上，像是以说出誓言般的认真自报家门。 “Saber，雅克·德·莫莱，应召前来。” 男生微微喘气，蓝色的眼睛却流露出了一点很淡的友好的笑意。 “让你久等了，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 他伸出右手，鲜红的令咒形成又消失，“我能将你的侧面，一样名为莫莱的女性敌人交给你吗？” “迦勒底的御主——！！！” 远处的女性莫莱高高支起身躯，愤怒地喊出一声。 “清贫、忠贞、服从。”*从者说，“圣殿骑士团的誓言是宁可失去生命也绝不投降，即便我没有复仇之心，也不会放任另一个我堕落。” 女性莫莱甩动长尾，声音饱含怒意，反笑起来，“好，从前的我还是那么古板顽固！可就算这样，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你的从者仍在天上注视着这片大地，星之彩还没有成功孵化，祂最后一定会把你的从者给作为食粮，在那之前——” 她再度像是被一下掐住脖子般噤声。 两把同源的长剑撞击在了一起，接着碰撞出与盾面和剑柄连续敲出激烈的响声。 大地的灵脉源源不断地为他的从者提供魔力，一时间竟有胜过相比之下模样贴近异质的女性的自己。 女性的莫莱惊讶的不止这一点，因为她看到迦勒底的御主仅仅是对她动了动嘴唇，然后就把目光移开，不再在意她的存在。 他说的是： “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 这句话不是说给女性的莫莱，而是藤丸立香的喃喃自语。 因为异世界的梅林还在他的背后提醒他，【还没结束啊，救世主。】 【还有一个灾厄没有解决，真正可怕的永远是连沟通都无法成立的神祇，祂们不会在意人类的想法，是另一种领域的存在。】 藤丸立香遥望着在天际上悬停的女神，宝石般的色彩仿佛最耀眼的明星，她还在不断、不断提升自己的亮度。 他不会抱有侥幸，贞德融入一颗火星都如此痛苦，他不会对伊修塔尔的状态抱有希望。 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黑暗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多，他只能艰难地说出一些话，然后发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可是异世界的梅林的声音仿佛直入灵魂，他是在和他的灵魂对话。 异世界的梅林感觉到男生的灵魂陷入一片沉寂，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让属于秩序的男性莫莱显界，也仅仅是能驱赶堕落的女性莫莱而已。 混合了星之彩的阿斯塔蒂·伊修塔尔，还在高天准备新一轮的攻击。 “我只是在想，”藤丸立香的声音突然从沉寂中传来，是最寻常不过的语气，没有痛苦，没有抱怨，没有灰心丧气，而是说着几乎完全无关的猜测，“伊修塔尔肯定是因为把星之彩错认成了名贵的大宝石而主动撞到了敌人的手上吧。” 【哈？】 藤丸立香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即使因为伤势的狰狞让这个笑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好看，异世界的梅林也看到了他的笑的含义。 就是单纯地无奈着。 因为即便是起源的女神，转生从者后凭依的对象仍旧是同一个人，那么喜欢宝石的本性和属性简直是叠起来的buff，不可能戒掉。 这么一想，藤丸立香的一切情绪仿佛和绝望无缘。 最麻烦的敌人有她的侧面解决，他要面对的，不过是自己的从者而已。 那不是敌人和灾厄，而是他的伙伴和从者。 只是女神大人又一次掉链子。 【……】 异世界的梅林陷入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生天真的、跳脱的思维震撼到了。 “起风了吗？”藤丸立香突然问。 梅林不说话，他却突然问他，“我感觉不出来了，你能帮我看看，起风了吗。” 异世界的梅林改变了态度，声音不再那么有嘴臭感，平静地回答了藤丸立香，“有尘埃吹过了你的手指。” 他问：“你做了什么？” 藤丸立香说：“和小孩子做了一个约定的暗号。” …… 十来分钟前，女性莫莱在对迦勒底的御主赞扬的时候，男生低着头陷入丧气般的沉默，耳边的通讯却开始接入从者们断断续续的声音。 教授的询问，贞德的喊声，莉莉丝的叹息，伊阿宋的抱怨，站在他身前的恩奇都沉默的呼吸。 谁说他是一个人来着。 藤丸立香默默地想。 【Master。】 小王子稚嫩的声音在电流音中逐渐清晰。 【威亚治，你们那边状况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算算时间，威亚治和克拉克应该很接近战场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女神的宝具波及。 【我，和克拉克，都没有受伤。】小王子说，【我有用到，Master提前给我的，礼装。】 藤丸立香又松了口气。 【但是，】小王子略带匆忙地继续说，【克拉克还是想，去到Master那里。】 失去力量的超人依旧想要来到战场上。 藤丸立香这次的回答反而更快更笃定。 【带他过来，威亚治。】 Master？ 马路上，克拉克感觉到身边漂浮引路的小星星停了下来。 “威亚治？” 下一秒，一阵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小小的王子身上盛放。 剧烈的光令克拉克忍不住闭上眼睛，光芒收拢后，他放下手，看到的小王子不再是一颗星星般的精灵，而是正常的、八岁大的男孩模样。 但他不再穿着宽松的白袍，金色的围巾下，是一身宛如八十年代电影里常见的宇航员航空服，外套了一件又像是飞行员的棕色夹克。 这副模样没有了那种童话人物般的感觉，但却依然可爱，从他身上由内而发的温暖光亮也在依旧照亮着灾难带来的一切冰冷与灰暗。 克拉克直接被这样魔术般的操作惊到了，“威亚治，你把投影放大了？” 小宇航员看向他，轻轻摇头，“初次见面，克拉克，这就是我真实的模样。” 然后，这八岁大的小宇航员当着超人的面，做出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举动。 他把这位一米九一，身材健硕足以参加健美比赛的，超人、记者、克拉克·肯特，双手抓住他的大衣，一下把他给提了起来。 克拉克：！！！？？？ 小宇航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下头上的防风镜，说：“我要加速了，克拉克。” “威、威亚治？！” 克拉克怀疑自己的精神可能在刚刚的白光里出现了错乱，但在男孩的表情下他只能语无伦次地顺着往下问，“我们要去哪！？”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小宇航员的声音很严肃，“Master说，他找到了你失去力量的原因，但是兄长已经受伤了，没有办法战斗，需要你的帮助。” 克拉克：“可是……” 威亚治：“捂住耳朵，我要加速推进了！” “好、好的……” Centaur！Full Thrust！* 起风了！ 第66章 066 066 - 男孩 雾气散开的时候，钢铁侠是第一个往大都会里面冲的人，但没冲几百米，他的机甲就发出了能量缺失、各机能紊乱的警报。往常情况下，除非遭遇到棘手的敌人需要高能量的炮轰或遇到强力的攻击，钢铁侠的机甲足以说是地球上最不会缺少能源的天才科技。 但现在他仅仅只是跨过特拉华湾，掠过几栋因为地震倒塌的居民楼，就不得不迫降在大都会外围。 血雾的散去不代表“吸食”的领域消失，所有前进的英雄们依然受到阻碍，但没有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大都会的市民人山人海向城外涌来，慌乱、叫喊，不安，大量避难者浪潮般踏上长桥，一眼看去，救援队们却意外发现这些市民中伤亡的情况十分低。 救援之中跑在第一梯队的自然是距离安全地带最近而有行动力的人，但身旁伤亡会让他们带着狼狈的血气，就连逃跑中都会出现的血腥的踩踏事件，可现在他们带来的没有血腥，只有风尘。 人数之多，英雄们不得不折返继续协助救援队伍。第一批伤亡情况的汇报让经验丰富的尼克·弗瑞发出讯息询问大都会中是否已经有英雄做出了行动，超人是否恢复了力量。 因为领域的影响，弗瑞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临场的超级英雄们回复，反而是正义联盟的蝙蝠侠回答了他。他没有前往大都会危机的最前面，他在安排和统筹，在思量和计算，救援组近半的人力和物力都在他的名字下远跨诸多路线而来，他在为灾后的一切安排做妥善的计划。 他回答了尼克·弗瑞。 “那里有一个男孩。” 男孩？ …… 一颗星体爆炸，炸出绚烂无边的星尘之环展开在女神的裙摆上，染出第一片银河的辉涡。 女神开始蓄力起第二道攻击，但这次的蓄力似乎需要时间，裙摆的赤红色都在被多重的星环一片片炸开，但星之彩流动而过，又让这些星环黯淡了下去，恢复夜幕的姿态，往返不休。 这一幕画面就是藤丸立香看到的胜机。 异世界的梅林将视线看向正在战斗的两个从者，男女莫莱的战技形成一个剧烈的反差，一方是虔诚的骑士手拿朴实的剑与十字盾，一方是堕落至黑暗的羊角魔女与邪恶的神话生物共舞出充满恶意的攻击。无数触肢如海藻般狂乱摆动，又被干净明亮的剑刃齐齐削断，紫色的火焰和重叠的阴影铺开在空气里，每每要延伸到远处建筑群的时候，又被剑挥出的简单弧度拦截。 在这一个被星之彩注视的空间中二者都没有露出力量被吸收的窘状，因为他们每一击都包含了巨大的能量，仿佛雷霆与雷霆的战斗，只是震耳欲聋的碰撞和能引发人精神错乱的咒语低吟都只有一位观众。 “真是夸张的战斗，完全不输给我那边的激战。” “每次拯救世界的时候你都会面临那么夸张的战场吗？” “看来你还挺努力的嘛。” “……” 应该不是错觉，藤丸立香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这位梅林，从刚刚开始，对方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越来越阴阳怪气起来。 “那个……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不得不提醒一句。 “我知道，在我眼里你现在就是一团和那边的触手一样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么夸张的说法把藤丸立香震撼到了，救命他不想听！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星之彩孵化需要的营养受到伊修塔尔的意识影响，会直接挑选这个城市里能量最强的人，导致这个人失去力量，’”异世界的梅林抬头看向天际，重复了一遍他刚刚做出的解释，“‘但同时她也是被星之彩吸食的对象之一，所以这其实是一种自救’。” 大都会市民没有因此丧命倒不是女神的仁慈，而是藤丸立香很久以前对她的叮嘱，藤丸立香相信伊修塔尔也不愿意被星之彩寄生，所以一直在做抵抗。她把自己藏在陨石中，陷入最深的沉睡，直到有人故意将她放出来。 “如果她受到女性的莫莱的影响要对地上发动攻击，她就不会再有力量抵抗星之彩了，星之彩会把目光彻底转向她。”藤丸立香说：“这样的话超人就有机会了，而且他越接近，越能感觉到力量的变化。” 现在的大都会是一座空城。 第一道防线，属于人理的雅克·德·莫莱已经应召而来，邪恶的神祇派来的堕落的一面没有主场的优势，迦勒底的御主猜测正确的话，这颗星球最强大的英雄可以和从者联手解决天上的女神。 特拉华湾包裹住了这座面向太阳的城市，无论是女神的第二次宝具还是星之彩的孵化，海水将会成为隔绝伤害的第二道防线。 然后第三道防线就是这个世界的其他英雄们，信息的共享就在小宇航员的一念之间，完全不会有阻碍。 “安排得挺好的嘛，”梅林问，“那你呢？” 男孩的灵魂再次归于沉寂。 “不敢承认自己的愚笨之处吗，迦勒底的御主。” “……” 被说中了。 事实上藤丸立香有些羞于承认他的安排还是有很多疏漏。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依仗着在漫长的旅途中积累的经验与从者们的帮助，和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也有过力挽狂澜与绝地反击的胜利，但他的安排和推断总达不到完美。 唯一的不完美之处现在就摆在异世界的梅林面前——藤丸立香自己的安危。 在拯救世界的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御主没有将自己的安全考虑进计划之中，是最大的败笔。 “愚蠢，恶心，可笑至极！”异世界的梅林毫不留情地开骂。 藤丸立香大受震撼，过、过分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令人作呕，这么让人反胃的作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大脑真是连我见过的最低级的妖精都不如，能活到现在你还真的是——” 就在藤丸立香心想自己可能要被骂到死这也太凄惨了吧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梅林的声音，“你这家伙骂够了没有！” 是贞德。 藤丸立香如获大赦，恨不得对方帮自己骂回去但是记起来贞德好像不会骂人可恶，又突然一个激灵。 贞德能听到这位梅林的声音？ 贞德：“喂！御主，这只蛾子是谁！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抑制力派来的从者！看上去根本完全不能打！” 藤丸立香更加错愕：蛾子？ 【嘁。】 灵魂深处，属于异世界的梅林的气息突然消失，就连半点呼吸声都捕捉不到了。 藤丸立香听到贞德有些惊讶的声音：“消失了？” 静了片刻后，他听到贞德又说：“你怎么又搞成了这副模样？” 藤丸立香没敢说话。 在他看不到的现实里，漆黑的圣子赶来时直接将机车甩到了旁边任其撞翻，他的手中没有拿着自己的旗帜与剑，而是一根银白色的长杖。 杖身富有优美的线条，金属质感的多节长蛇全身燃着绿色的火焰，悬绕在长杖上，点亮瞳孔。 希腊医神毫无抵抗地就被莱克斯·卢瑟的陷阱捕获，是因为他早已将所有的魔力倾注进他的宝具中，等待这最后一次的被使用的时刻。 他是医生，不是战士，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被召唤出来的职责是什么。 藤丸立香的确不完美，的确不可能算无遗策，那些疏漏的地方，自然由他们从者来补足。 第一条红色的丝带飘落到了战场上。 …… 大都会某处。 一个拾荒者咳嗽地爬出下水道，他的脸部已经出现了衰老的皱纹，没人记得他数十分钟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转眼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在发现红雾从上稀薄之后，他很快地从地下爬出来，却撑在了井盖边，愣愣地看着天空。 血雾散去后，无人不会为大都会天空中的异象默念上帝与撒旦，默念主与父，哪怕是超级英雄们见过更广阔的的晨星与宇宙，发生在自己故乡星球的天象也一样会让他们驻足。 先是云层，厚重的积雨云平坦到一个极致，就像是天空的泥土想要平坦地朝大都会盖下来。盖子之外是城外正常的白昼，而盖子之内，云层最厚的地方有像是被打碎的冰层的破口，露出了冰层下流淌的挂满星辰的瑰丽夜幕。 夜幕中心，一颗流动的虹彩的“星体”在闪烁着，过分的刺目与美丽让人看不清光芒之下的原形是一位冷漠而尊贵的女神，她用冰冷的眼神俯瞰大地，呼唤着起源的银河。 对于拾荒者来说，他的视角狭窄，看不到云层和云层之外的白昼，无穷无尽的星辰和无边无际的夜空占满他的视线，星辰光辉遮挡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浮现。 女神的裙摆波浪起伏，美丽像是刺穿他意识的长剑，拾荒者抬手，才发现有鲜血从自己的口鼻源源不断地流出。 可像是天空和大地发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声音，一片红色的长巾顺着气流落在了拾荒者眼前，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呼啸的风剧烈地刮过他的身边，他连风中的人影都没看清，就被血红遮挡了视线。放在中心城的市民眼里这样的速度其实不算什么，闪电侠如果想，经过任何人的身边都不会引发半点动静，不过在早期时这样的风还是吹遍了中心城各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是某位英雄经过的征兆。 而英雄前进的地方必定是战场，所以风声呼啸，让人们知道他们已经前往了最前线，为他们吹响号角。 拾荒者扯开眼前的血红，比起星空和夜幕，他看到这一阵风带来的轨迹。 冰冷空寂的大厦高楼间，千条、万条红色的丝带被卷吹了起来。 一年之前，超人的背影消失于人海中，而每一位被他拯救过的人自发将红色的丝带缠满大都会，阳光升起时，金属灰的现代都市就会渡上一层金芒，红色的丝带都像是向阳的花，让这座明日之都烈焰无比，一如人间之神无穷的力量。 红色丝带在风中轻如羽毛，它们被风吹拂，松开了缠绕的身姿，一片片像是赤红的花瓣，像是河流中的红尾，被小宇航员的速度带领着、朝着大海汇聚。 拾荒者举起双手，接住了一条又一条丝带。 他不再畏惧晨星与夜幕，他看到了大都会的太阳。 ——丝带汇聚而起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有人打破了女神的裙摆、漆黑的夜幕，就连天空最闪耀的明星都被他一拳打入地面，震荡出大片尘埃。 什……么……？ 不知道自己的宝具为什么突然中断，大地上竟然有一个“人类”冲向自己，数次交手后，陷在大地中的女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向天空伸出手。 “我乃……无之荒野获王冠的……朱红女神……” 好痛苦，好痛苦，我要被吸干了…… 好痛，好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潮水般的情绪和苦痛终于得以涌出，冰冷的金色眼瞳浮现出了一丝水光，女神看到了红色的披风和蓝白色的斗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下一刻，观星人伸出手，带着最熟悉的气息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而温柔： “辛苦了，女神大人。” “邪恶的神明，不知人理的神话生物，你困住祂足够久了。” 女神微微张开嘴，像是凝固的琉璃雕像，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但她纤细的手掌，慢慢收拢手指，回握住了他。 当其他超级英雄终于到来这里时，他们看到夜幕被超人亲自撕碎，女神的结界被打破，一条虹彩的银河像是从大地上的井口喷涌而出，逆向倒流，直接流向了天空。 地上的灰尘都犹如钻石般闪烁，复仇者看到观星人竟然站在最近的距离观看这宏大壮丽的一幕。他的兜帽在气流中不断抖动，却一直没有掉落下来。 看到战场内的情况，有人想要上前，到却被观察力较为敏感的同伴拦住了。 即便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他们感觉到前方那个单薄的背影涌出的情绪并不稳定，任何人的打扰都是无比失礼的。 他在愤怒。 第67章 067 067 - 神战之下 既是深渊，也是海洋。 感觉到某个“子嗣”的联系消失的时候，宇宙中最昏暗荒芜的两颗星辰再度亮了起来。 祂睁开眼睛，令人目眩神迷的黑色与金色的熔岩流淌过祂的领土与身躯，一个微小的动静如深海中一尾鲤鱼悄悄在摆尾，引起了祂的注意。 祂投射出目光，就看到铺天盖地的星舰从黑暗深处朝祂所在的深渊涌来。 极致的光如星系刮起的风暴，舰队全弹发射，在这个深渊里轰然炸开新的一片银河。 祂抬起手。 每一个长度都足以比过半地月之距的巨舰在行进间缓缓展开了肉色薄膜的翅翼，蕴含着高能量的推进器嗡动着加快速度，但下腹却又露出一个个降落口，无穷无尽的类魔展翅从千百个降落口中的蜂拥而出。它们是天启星科技下的量产生命武器，低等的类魔水潮般涌上白色的大地，高等的类魔飞跃而起，在半空中启动母盒，开启音爆通道。 前所未有的巨大通道展开，天启星复数复仇女神所组成的战队同时出现在深渊面前，周身锋利的武器割破了空间和星辰，向大地上扬起的无数双满布吸盘与肉块融化生长的手臂点起驱动武器。 祂弯曲起手指。 天启星的将领出现了，黑暗君主麾下的智者以及两个儿子出现在主舰上，智者头颅上因恐惧被撞碎的犄角仍在流着脓血，他的眼珠近乎缩小成一点看着这片荒芜雪白的大地。他们要摧毁这里，摧毁“深渊”伸出的第一片领域。 很早之前，这里是普罗米修斯星系所在，起源之墙在这里封印着无数旧日的神祇。黑暗多元宇宙主宰者之一巴巴托斯曾在杀掉他的主人以此成为毁灭的执掌者，却在某一时刻忽然发出了一声叫声，叫声传遍无数宇宙，然后就此销声匿迹，深渊便出现在了这里。 祂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容器，像是由黑暗的金属勾出框架，多面玻璃圈围起来的容器内，有一颗颗圆球。每一颗圆球就是一颗星体，五十二颗圆球之中有五十颗星体已经变得漆黑，余下一颗被火红的岩浆包裹，一颗蔚蓝依旧。 舰上的智者道：“万天仪。” 黑暗女神曾用六种原石*的力量结合自身创造这个承载着多元宇宙的容器，正在祂的手上对着天启星大军被轻轻把玩。 传说黑暗君主达克赛德的反生命方程式最后的力量就藏在这些多元宇宙之中，那是可以毁灭一切，哪怕是面前这片深渊都能收入囊中的力量。 祂笑了笑。 深渊便传出一阵风。 大军前进。 祂将手中的容器往黑暗和深渊之上轻轻一抛，身上的汁液流动到祂的指尖，沿着深渊的轮廓与线条汇聚，然后低落到了大地上。 类魔察觉到时，混沌的深渊已经来到它们头顶。 一滴汁液瞬间淹没了苍白的大地。 类魔军团、复仇女神战队、天启星巨舰，尽数被融进女神阿斯塔蒂曾迷途的，祂吹出的一个泡泡之中。 …… 新泽西，迦勒底岛。 亚当是在直升机降落的声音中回过神的。政府派来的执勤队伍走下飞机，卡伦有些害怕地贴近父亲，被安抚地拍了拍肩膀。 大都会发生的灾难有目共睹，新闻中反复播放出那颗破碎的陨石，原本流光溢彩的石体已经彻底灰败，变成轻轻一触碰就分解成灰尘的物质。 从超级英雄们反馈的情报来看，造成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从这颗陨石中孵化出的外星生物，各种异象也都是因为这一次孵化出现的。 这一次罪魁祸首并没有在大众眼前出现，最后只有一道通天的逆流银河被大都会之外的人们捕捉，人造卫星除了部分仪器刷新出了大都会位置有能量异常的波动，没有其他反馈。 但这次的结果依旧是超级英雄们的胜利，大都会的胜利，超人的胜利。 战后统计的数字表示，这一次的伤亡数量极小，超级英雄们的援助与超人的回归让喜悦与赞扬充斥在大街小巷与网络平台。最吸引人注意的画面虽然不是经过摄像头的拍摄，而是由一个不知名的流浪画家画出来的水彩画——冰冷无声的大厦楼宇间，破碎的天际与成千上万条飞舞的红丝带的汇聚，完全炸出了新一轮的偶像浪潮。 以至于莱克斯·卢瑟的罪行在政府公布出的“私自研究外星科技并开发高危生化武器”的解释下，普通市民也不过是骂上一句，并未细细深究。 亚当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普通市民的一员，但在大都会发生灾难的时候，迦勒底岛在初春的飘雪中迎来了最后一批客人。 “英灵，到底是什么？” 复仇者大厦内部的通讯直接联系上了国务卿，他望着复仇者们，皱着眉地说道：“先是纽约，再到哥谭，然后是大都会，每一个灾难里都有那个神秘组织的身影，他们说莱克斯·卢瑟窃取了他们的技术，‘呼唤出了可怕的妖精和神祇’，你们是最接近战场的人，难道真的没有人能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尼克·弗瑞也在场，他就坐在复仇者大厦内，递了一个严肃的眼神给托尼。后者不得不装作把注意力转回来，“事实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以为观星人把我和他的对话开了全频道广播，没想到他们的通讯技术还有点瑕疵。” “斯塔克。”弗瑞提醒了一声。 国务卿深深吸了一口气。 钢铁侠摊开手：“我们的对话只有十分钟，他竟然选择了和我交谈没有选择Cap或者蝙蝠，意图很明显，我和他关系还‘不错’。” ——这意味着观星人不想和政府扯上关系，倒不是正义联盟与政府关系深厚，而是因为那时候蝙蝠侠像是有预知能力一般已经有了行动，迦勒底只需要给他们透个信息而已。 此前在政府和超级英雄们眼里，迦勒底偏向于魔法组织，纽约和哥谭的事件落幕后各种汇报都大大削弱了迦勒底的存在感，当然纽约事件因为被复仇者们看在眼里，神盾局并未落下对迦勒底岛屿的监视。 可是这些监视都没有实际的收获：岛主一直没有现身，俱乐部的管理人在负责施工监督，梅尔特莉莉丝演出依旧，神秘人斯卡哈商业手段十分强劲却从不离岛，目前可以算作是迦勒底岛半个发言人的藤丸立香九月时还在处理大学退学，之后就因为重病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猜测和疑虑都不能作为最终的答案，直到新年后，藤丸立香和迦勒底的成员突然出现在大都会，被莱克斯·卢瑟雇来的人围堵。随后莱克斯·卢瑟通过媒体“发了一阵要命的疯”，红雾出现，接着就是观星人“广播对谈”钢铁侠，援助涌向大都会，城内情况无人可知，最后超人回归解决外星敌人。 他们唯一得到亲自来自观星人的情报，就是对方所提及的“英灵”与“技术”。 “如果是魔法，那就请神秘侧的专家来调查；如果不是，那就应该由复仇者们来调查，”弗瑞说出国务卿之前交代的话，“正义联盟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很果决——在超人回归之际他们需要很多力量去控制舆论和偶像狂热，摆出了一副暂时不想理会这件事的态度，超人倒是和政府会谈过，说法和对外的新闻几乎一样。” “超人没有告知我们真相。”国务卿冷冷地说。 鹰眼在旁边悄悄咧嘴，政府也不是完全相信超人，所以反而逼迫不起来，只不过两者间还有个正义联盟，也没有太多利益冲突和舆论问题。 “所以只能由复仇者来调查，”弗瑞作为国务卿的发言人总结，“迦勒底这个组织，是有着危险的、融合了神秘魔法的技术的组织。” “保密调查，弄清楚‘英灵’是什么，有必要的话——” 托尼突然咳嗽了一声，“噢我今天好像还没喝咖啡，嗓子太干了——” 国务卿阴沉沉地看着他，然后看向美国队长，“有必要的话——” 剧烈的咳嗽真的发生了，不是托尼，而是突然喝到加了芥末的鹰眼，正一头雾水地呛咳着。 “有……” “有个问题，弗瑞。”美国队长不得不站出来。 尼克·弗瑞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什么？” “现在那些迦勒底的人……都在哪？” …… 法国，巴黎。 藤丸立香在阳光与风中清醒过来，但很不争气地没有能撑开眼皮，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风琴与长笛随着风从灰色的长阶梯提裙走向鲜花拥簇的长桥，把香榭丽舍大街的繁华带进每一扇奶油色木窗。 忽然，窗外的阳光像是被一挡，房间内霎时暗下数个亮度。地面的某一道影子中，一簇黑色的火焰猛然烧起，将空气烧出一个戴着帽子、身穿披风的男人的影子。 他抬起手摘下帽子，动作自然地像是回家的旅人，随着帽子在手中燃烧，斗篷也化作丝丝缕缕的黑色火焰将他的服饰包裹后化作更为普通的成熟男人应有的绅士装束。 金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抬起手，轻轻敲响赖床御主床头的复古艺术木架。 “该老实从梦境里醒过来，御主。” 第68章 068 068 - 成长 藤丸立香这次睡得前所未有的长，长到他梦境中的景色都变了一个模样。 黑暗被驱散了，雪白的阶梯宽大陡直，仿佛有千级，像是万人之上般将玉座捧在在整个空间的中心，阶梯下是茵茵绿草与散落的碎石，而布满星辰的宙域变成了白云漂浮的湛蓝天空。 像是曾有过一个无边的穹殿在这里被撑起，玉座四周都错落林立着雪白的石柱，依稀记录着穹殿华美的规模与曾有的荣耀之光。 在这个像是神话遗迹般的地方，藤丸立香从唯一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随便走了走，就感觉到地基传来一种轻微的震动感。 怎么回事？ 他对这个神殿遗迹十分熟悉，却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 男生疑惑地蹲下来用手掌贴住地面，另一种震动从他的掌心下扩散——这整个空间都是他的梦境、记忆的终端、灵魂的栖地，哪怕整座圣殿的残骸无边无际，它的状况也会随着主人的念头源源不断地反馈到至高的玉座上。 最后辨认了老半天，他才发现整座神殿的地基下面好像有一个黑点。 “你要去哪？” 身边的空气中燃烧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藤丸立香停下脚步，转头就看到离开了有一段时间的岩窟王从火焰里走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有些地方突然感应不到情况，”男生收回脚，想了想直接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远处的碎石失去重力缓缓浮起，又在他的视线里慢慢落下，“四处乱逛有什么进展吗？”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岩窟王慢慢走到他身边，金色的眼睛里凝起一丝犹豫，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你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地方是哪里，为什么又要做谜语人……藤丸立香的眼神渐渐严肃起来，自认为带着压迫力看着岩窟王。两人对视数秒，结果还是他先败下阵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对方。 大都会的最后，医神的蛇杖效力肯定不如本尊的宝具，这使得藤丸立香依然重伤难愈。 最后超人赶来时藤丸立香还借着蛇杖强撑地戴上观星人的斗篷与兜帽，去装作早有预料般祝贺超人恢复力量，让其他超级英雄没有接近的空间；背地里，他则是让贞德和威亚治火速清理残留在战场上的魔力痕迹，顺便敲碎了哭泣天使，烧掉了最后一只猎犬的影子，男性的莫莱长剑斩下了女性莫莱的头颅，直接让他们一起带走，火速撤退。 超级英雄们不是没有动作，但可惜先到场的人们基本与神秘侧无缘，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想拦下一个他们眼中的魔法大师除了暴力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而唯一游刃有余的人只是捏了捏自己兜帽的边缘，微微行礼，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们很快会再次会面的，这个时代的英雄们。” 观星人如此说道，然后礼貌地拜别，消失在了废墟上。 超人没有拦住他，反而是犹豫地看向威亚治，“我们还会见面吗？” 小宇航员看穿了他犹豫下没有说出的话，笑起来。 “当然，之后再见，克拉克。” …… “看来你已经习惯像是个魔术师一样装模作样了。”岩窟王评价。 藤丸立香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我可不是无的放矢，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自信了不少，”男人摘下帽子，低头看他，“洗耳恭听。” 藤丸立香有足够的时间复盘这次的情况，因此想到许多此前没有考虑到的事。 尤其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从者，同一个英灵相反的两个侧面同时出现并相互为敌，这样的情况藤丸立香也是第一次撞见，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历史上雅克·德·莫莱在死前蒙受堕落的指控，女性的一面就是受其影响出现，这点大体合理，但对方口中的“深渊圣母”他却没有头绪。 可怕的是，女性莫莱的发言完全承认了迦勒底从者们会受到外神的影响全部都是由她受到这位“深渊圣母”授意一手促成的，是送给他的“见面礼”，而他的种种应对，则是“按部就班”，言下之意就是在按着某个人的安排在行动。 从者听完这个推测，观察着男生的表情，找不到半点害怕的痕迹。 “现在要谈害怕还太早了，”藤丸立香皱了皱鼻子，他的坐姿显得很轻松，就像是在绿野郊游的男孩，迷茫地坐在无边无际的草地岩石上，眺望着这个世界，“不如说确定有了一个幕后的敌人，远比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要好多了。” “哪怕敌人是宇宙深处的神祇？” 藤丸立香没说话，只是回头扬起了一个很淡的微笑，从者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不会停下脚步，也不能停下脚步。 “不过不论是莫莱团长，还是莱克斯·卢瑟召唤出来的报丧女妖，都是我们完全不熟悉的从者，”藤丸立香开口，这其实是个不利的情况，但他想了想，又有些期待地说，“也就是说又能认识许多新的英灵，还不差。” 岩窟王：“天真。” 旅者在旅途上仰望天际，总是会看到更多的星辰。 藤丸立香：“不过真要说害怕的话，还是有一点。就是复仇者背后的神盾局。 还有政府肯定会加大对迦勒底调查的力度，很多势力应该都会因此听到风声接近我们。” “觉得安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哀叹着可惜吗。”岩窟王神色淡淡，像是不在乎这样的情况发生。 因为他知道藤丸立香想要的安稳是建立在想要保护他们的目的上，而复仇者从不需要御主的保护，“我没想到你现在不止变得聪明了一些，还敢去判断政客们的想法。” 玩弄政治权术的人无非是需要对这次事件调查个所以然，毕竟人们好蒙骗一次不好蒙骗第二次，他们要杜绝隐患，又要看能否使他们得益。 新的组织出现在政客眼里无所谓是英雄还是反英雄，战争都能成为他们的工具，英雄也一样，他们是掌控欲最强的群体。 但迦勒底如果一直闷声不吭，对神秘测缺乏了解的政客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所以从者认为藤丸立香的担忧有可能会过度。 “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是在骂我但我还是找不到证据，”藤丸立香飞快吐槽，然后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爱德蒙，这要从那个叫莱克斯·卢瑟的人说起。” 岩窟王等着他的下文。 莱克斯·卢瑟，藤丸立香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个人，从他针对超人，甚至提出过为外星人调查注资联邦基金来看，他的出发点是不可指摘的。他是最卑劣的人，也是对人类这个群体最自信的人，倘若他知道阿赖耶的存在，或许就会像真的魔术师一样追寻根源以将阿赖耶引导。 毕竟放眼看去，人类也是从太古的黑暗中点起火把走到至今得以登上其他星球的存在，完成了无数壮举，开拓了无数道路。莱克斯·卢瑟在发现英灵的存在时一定欣喜若狂，这代表即使是死亡都没有拦住人类的脚步，死去的英魂可以成为现代人手中的工具与武器，去对抗灾难和外星的“神明”。 藤丸立香从他的行为上看出一种毁灭式的自负，所以不认为莱克斯·卢瑟的死就是一个结束。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天火，之后祂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被钉在悬崖上不再有自由。但火种却被分成诸多火苗点燃火把，使大地亮了起来。 这么一提醒，岩窟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 邪恶的天火自然会在邪恶的群体中扩散，莱克斯·卢瑟一定会将扭曲从者召唤方式散布出去，各国政府、各大势力都会接到风声。 作为唯一接近这项技术，放言过自身才为“正统”的迦勒底，也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这样的局面，观星人在接通钢铁侠进行“广播对话”的时候，是否已经有所预料？ 脑中的灵感带着答案如闪电般经过，岩窟王的目光直接钉在了自己御主的身上。 他看到藤丸立香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依旧眺望着很远的地方。 “岩窟王，”迦勒底的御主说，“莱克斯·卢瑟散布出去的方法十分苛刻，真正能完成的人势必有着财力和物力的堆积，反而是作为触媒的圣遗物却很好布置。所以我们的下一站就是法国巴黎。” 浪漫之都，万宝之宫，百日王朝为这座以文艺复兴作基础的艺术城池更添浓烈又艳丽的色彩。 让她混乱无序，又美艳危险。 男生转过头，蓝眼睛里都是轻松的笑意，“愿意出来带我参观一下吗？” 所有复杂而翻涌的情绪最后都沉入长久的沉默。 从者无言地将帽子按在胸口，微微点头。 “为你效劳。” 第69章 069 069 - 风景 一位特工踏上迦勒底岛的土地。 很难想象，这座原本就像是出现在大西洋城挂画中，突兀又丑陋的海边礁石已经在精心建设下变成了一颗东方翡翠。 修饰出布洛涅绿森裙摆的园艺师们为这里铺满了草地与花园，井井有条的街道与古典艺术的房屋融洽拼合，山体和丘陵的棱角被植被鲜花掩盖，冰上女王的水天宫就是这颗翡翠的中心，蔚蓝的色泽与起伏的大海接连，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 ㈧_ ○_電_芓_書_Ｗ_ w_ ω_.Τ_Χ_t_捌_０. c_Ο_Μ 大西洋沿岸的人们都知道这座岛的名声，亲切的称呼这里是座艺术岛、旅游岛，在主题酒店、主题乐园与商业街道以及俱乐部建立起来之后，就有不少合作商与艺术界的大拿源源不断涌来。 不熟悉的游客们曾好奇过仅仅只是梅尔特·莉莉丝的美名怎么能迎来那么大的艺术界动荡，却在浏览了新建立起的古典画廊殿堂与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展馆后，纷纷被敲醒了灵感与创作的门扉。 古典画廊殿堂将一首商籁体以娟娟笔迹书写在门扉处，在诗句中极强的感染力、浪漫感与警示感震人心脾，引导人以欣赏与思考的目光走入画廊后，人们去寻找诗歌的落款，却发现是被趣味地用引号签下“威廉·莎士比亚”之名。 特工恰好走到画廊，他看到那一卷泛黄的纸张像是被刚刚停笔般搁置在一个书桌式的展览台上，他久久凝视着这个名字，只觉得遍体生寒。 其实不仅仅是艺术界，在他的了解里，史学界也曾因为一幅随意布置在水天宫内的古老铠甲引发出轰动，许多人断言迦勒底岛的装饰物可能都是名贵的艺术品与古董，就像是拿破仑大帝的寝宫，但之后考证到铠甲的用料就是普通的现代金属，没有时间的痕迹，只有更为专业的研究人员才知道，那早已失传的锻造工艺远比古董本身更有价值。 穿过画廊，靠近海岸，海水温柔地拂过海岸线。 特工看到新建立起来的阿戈尔俱乐部金碧辉煌，通体船型的建筑真的就屹立在海岸上，长长的桥道搭起大门与入口，古希腊式的装饰风格在海水的拍打下让人不禁想起那艘同名的英雄船，更别说俱乐部店长选取的艺名在拉丁语中也恰好贴合了船长伊阿宋的名字，让游客们在神话的浮想里品尝到了最好的酒水和问候。 有传言海王是这艘“船”的第一位乘客，不过后来经过核实，海王最近并没有来到大西洋沿岸，依然是在冰岛附近徘徊。 特工登上阿尔戈号俱乐部，就看到尼克·弗瑞和水天宫的女主人在空旷的罗马式穹顶下对谈，俱乐部内部的装饰依然具备风情，但是有一种奇怪的壁画般的暗色花纹布满了四壁，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般衬托着这些古式建筑，让人望而喟叹。 俱乐部的负责人正在女王的旁边端茶倒水，脸上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你们想要我停止演出，我做出了让步；你们想要监管我，我也做出了让步；你们想要以‘安全’的名义排查我的水天宫、整座岛屿，我们愚蠢的主人也做出了让步，”女王轻柔傲慢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现在你们找不出任何疑点，才开始撕下面具来质问我，不觉得可笑吗？” 女王的言辞和她的脚踵一样锋利，特工顿住脚步，站在尼克·弗瑞身后。 大都会的灾难结束之后，迦勒底岛屿就进入了被监管的状态，不再接待游客。这对于一个短短半年就有着无可比拟客流量的岛屿来说是个十分严重的打击，无怪乎梅尔特·莉莉丝的指责，但迦勒底岛和出现在大都会灾难中心的观星人关系密切，神盾局和政府必须掌握这座岛屿的情报。 可其实，从来没有人在迦勒底岛上见过观星人的影子。 而且在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下，迦勒底岛的关闭已经开始引发了舆论和相关人脉网络中的动荡。中断了客流收入，政府并没有拦下梅尔特·莉莉丝与有头有脸的人物会面，迦勒底背后的资金流和赞助也没有中断，神盾局也想从中找到非法资金流通的蛛丝马迹，但发现迦勒底岛屿的近乎大半的资金源于国外，散布在以西欧、南欧为主的国家中。 法国圣欧莫信贷银行是迦勒底岛在西欧最大的注资商，注资时间恰恰在大都会时间结束的一个月后，资金数量之巨让神盾局无法确定商谈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相信观星人的身边一定有着一个负责收拢资产的金融家，可能是那名岛主，也可能是那名曾出现过短暂时间的叫做斯卡哈的青年，只是现在他们都不见踪迹，没有给神盾局调查的机会。 “他们？”梅尔特·莉莉丝矜慢道，“追逐财富的人怎么可能只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追逐星辰的人更是，别说这个国家，哪怕是这颗星球、这个世界都拦不住他的脚步。”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尼克·弗瑞连着身后的特工瞬间就头疼了起来。 就算唯物主义在他们这样级别的人的认知里已经摇摇欲坠，可如果他们要面对的罪犯逃跑到镜像空间或者外星，他们也不得不去求助神秘侧的相关人员，这就是神盾局到现在都还对迦勒底的调查一筹莫展的原因。 ……或许可以让复仇者们尝试联系一下阿斯加德的雷神托尔，正好可以询问一下这位北欧神话中的神明，迦勒底观星人口中的英灵和他们的英灵殿到底有没有关系。 饶是尼克·弗瑞作为神盾局的局长，现在都觉得这个世界很混乱，调查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送走了尼克·弗瑞，阿尔戈号船长才叹着气，把手里的茶壶扔到桌子上，瘫软下来。 “终于走了，这个世界的人也太麻烦了！” 梅尔特·莉莉丝哼笑了一声，她可记得几天前伊阿宋得意洋洋地和藤丸立香通话，自己的“船”建立起来后就停工不用工作，每天游手好闲，还喝上了不少美酒，享受极了。 优美的天鹅站了起来，金属脚踵落地时发出铿锵音节，随着这碰撞的声音回荡，空旷的俱乐部四壁上，那壁画般的神秘暗色纹路倏地一亮。 伊阿宋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一下跳了起来，发现莉莉丝只是做了一个魔力激活的测试，才送了一口气瘫了回去，嘀嘀咕咕地抱怨，“船员既然敢抛下船长独自出去游玩的，什么时候才是伟大的阿尔戈号启航的时候啊！” 快了。 冰之女王环视着这艘船，对船内用来掩饰这些阵纹的浮夸装饰报以嫌恶的神情，又在心里轻慢地重复着，快了。 …… 神盾局的势力终究只是在美国有着较大的话语权。在仿佛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和迦勒底组织有关的人，又或者说特地来到纽约或大西洋城想接近那个名为藤丸立香的亚裔少年的人，通通都扑了个空。 他们绝不会想到对方早就摆脱重重监视离开了美洲，现在正在六个时区外的巴黎赖床。 巴黎现在是夏令时，天气有些微热，藤丸立香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雅克·德·莫莱已经在楼下等待，顿时有点脑壳发麻。 他身后的岩窟王：“怎么了？” 藤丸立香叹气，“虽然增加了新同伴，但是因为最近的安排导致我现在看到莫莱团长我就有点腿软。” 岩窟王挑眉：“他给你补充魔力了？” 藤丸立香：“不，他总想给我上课。” “……” 上什么课，国际银行学。 来到法国后，藤丸立香直接租住了一栋很不错的房子，前朝埃菲尔铁塔后有凯旋门，走出窗外还能看到塞纳河的游船和罢工游行队伍，可以说是财大气粗级别的入住，这都功归于在他沉睡期间在莉莉丝授意下得以插手迦勒底岛屿运营的新从者。 ——雅克·德·莫莱。 楼下的浅发青年正在对着电脑和报表沉思，活像藤丸立香之前刚接手岛屿经营的模样，只不过对方手下的资金流很可能比他大上个几倍，甚至十几倍。 从者看到藤丸立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御主。” “早上好，团长，”藤丸立香熟门熟路地叫着团长，给他介绍了身后的人，“这位是爱德蒙，刚刚回来，是距离你的时代四百多年后的人物。” 岩窟王轻轻颔首，却没想到看到这位骑士团团长面带局促，说话间有着小小的磕碰来回应自己，显得十分弱气。 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御主，后者点了点头，无奈地介绍道：“莫莱团长有点怕生。”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藤丸立香已经摸清楚了这位骑士团长的性格，是个让人会觉得有些意外的弱气而怕生的青年，甚至还有点胃病。 基督山伯爵知道从者的多样性，没再说什么。 藤丸立香今天的安排是出门调查，很有底气地婉拒了莫莱团长想要向他汇报的提议。 他也是醒来后才知道，因为格弗雷的长相完全就是莫莱的翻版，所以莫莱之后自如地接手了对方剩下的财富，将格弗雷名下的信贷银行经营得风生水起。 不仅解决了迦勒底岛屿出现的运营和资金流上的问题，还计划好了健康的企业模式等着试行，让藤丸立香对着他拥有的财富目瞪口呆，就差没再对这位弱气团长上演一次富婆抱抱我。 “我已经恢复了应有的记忆与知识，在这个世界依然处于安危之中时，我、我会时刻为您提供帮助。” 藤丸立香：帮我管钱吗，好啊！ 然后他就被莉莉丝锤了一下，嘲讽他连个岛屿经营都管不好。 藤丸立香：委屈.jpg 历史上的圣殿骑士团可以说是建立了银行业的雏形，骑士团的末路更是因为放贷放得法国国王都还不起，核心成员才被国王扣上罪名锒铛入狱处死。但他也没有想到啊，其他迦勒底的从者都是因为被限制不得不进行商业场上的战斗，而这位有本土阿赖耶支持的从者一出现就这么醉心于信贷行业。 好刀用在刃上，精打细算的迦勒底御主没有阻拦莫莱的热衷，把岛屿的资金运营交给了对方。 这下他也终于能有底气地说出我们迦勒底有钱了这句话，状态颇为轻松地开启这次异国之行。 “你想从哪方面入手。”岩窟王问。 “我想先调查一下这座城市的灵脉点和人为留下的魔力痕迹。”藤丸立香说，“欧洲的魔法痕迹比美国更有历史，如果有组织拿到错误的召唤方式肯定会来欧洲寻找合适的灵脉点和圣遗物。 英国据说有这个世界维山帝流派的法师圣殿，守护力很强，那些人退而求其次的话就只能是有着许多博物馆的法国了。” 何况女性的莫莱也是法国人，虽然被男性的团长斩下头颅，藤丸立香也觉得来属于对方的本土调查一下也好，而格弗雷的遗产和银行也大部分都在法国，综合下来就是他定下的目的地。 从者们没有任何异议。 巴黎这座城市的优美浪漫已经不需要再多做说明，作为发达国家的首都，她没有像是纽约那样的钢筋水泥大楼，除了埃菲尔铁塔之外，最高的房子都不过十五层，灰白‖‖粉三色与奶油般的醇厚感成为建筑主调，让这座城市每一眼看上去都像是一幅油画。 基督山伯爵与他的御主走在巴黎街头，也不怕任何电子设备将他们记录下来。 男生捧着魔力计，像是每一个游客一样对着各种雕塑与鲜花阳台东张西望，发出感叹和赞美，无忧无虑地成为油画中的一部分。 从者看过去，夏日的鲜花卷过长街，绕着男生飘荡而去。 风景正好。 第70章 070 070 - 挂起来 寻找灵脉有时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其实灵脉遍地都是，准确来说他们要找的是灵线脉点（Ley Nodes），或者节点（Nodes），就是灵脉汇聚得比较密集（粗壮）、魔力充沛的地方。 藤丸立香和从者们在巴黎遛了好几天弯，魔力计的指针疯狂乱转，愣是在告诉他们，这里到处都是灵脉。 灵脉会有假象出现，因为除了大地地脉之外，人体也是带有灵力的，随着人流的移动，空气中灵力的流动也会发生变化，只是这些变化还不足以影响到灵脉，除非是当地发生了重大的事件加上人类的力量，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战争、大量的死亡或者大量的出生、虔诚的信徒们集结祈祷、法师渡劫（不是）等等，这些事件中产生出来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能短暂地掩盖灵脉的力量。 而巴黎……到处都是圣遗物啊，博物馆和美术馆中都是名作藏品，而艺术家又最容易被外神吸引，现在又是旅游的旺季，每个人在圣遗物群中转转再移动，被梅林改良过为了放低了感知条件好给给御主警报的魔力计就像是掉进鱼缸的猫，有些不太灵光。 大概一星期之后，随着144h的巴黎博物馆通卡时间结束，藤丸立香不得不坐下来对着疯狂旋转的指针发呆。 在他的计划里，寻找灵脉点是个很简单的事。原本他是想找到灵脉点后安排从者们留守监视，因为懂得接近灵脉的人肯定都是法师或者魔术师，威亚治不一定能看到，从者守株待兔也可以，反正巴黎比起纽约来说已经小了很多。 结果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想到拖了一个星期！ 虽然这一星期下来，藤丸立香也不是没抱着观赏之心，他只去过十五世纪的法兰西，没来过现代法国，没想到不知不觉正事没干多少，玩倒是玩了一圈。 哎，摸鱼可耻。 想到这一周的遭遇，藤丸立香忍不住摇摇头，然后勾起唇角轻轻发笑。 黑发蓝眼的亚裔男孩被鲜花簇拥在咖啡厅的小圆桌旁，夕阳洒在他的白衬衫上，这份笑容让本就美丽的油画之景有了主题，许多人偷偷拿手机拍下了他，可走过一条街之后就发现相册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男生。 男生倒还在沉思和回忆。 巴黎的扒手和强盗十分多，尤其是旅游旺季，前几天他和贞德出去的时候就遇上了93省出来的混混，肮脏地骂着**不要来涉足他们的城市土地，贞德很淡定地问他要不要把他们变成土地的一部分。 爱德蒙也对现代法国兴趣不大，评判的眼光能从拿破仑时期嘲讽到现在巴黎街头的游行，但看着他熟练地处理鞑靼肉和教自己喝马赛鱼汤怎样更有味道的时候，藤丸立香就在心里默默吐槽真不愧是法国人呢。 至于莫莱团长……那就真是富婆抱抱我了。 想到这位异世界的从者，藤丸立香的神色稍微严肃了点。 他摩挲了几下桌上的魔力计，抬起手，金色的书本轮廓就出现在他的手指下，书页翻动，展现出了一张张鎏金的礼装卡牌。 行人们看不见这一幕，灵感过高的人或许能看到男生脸上不太自然的金色光芒，让他的眼睛像是烙金的蓝色湖泊。 之前为了对抗伊修塔尔的宝具攻击，有很多防御性和加持性的礼装都粉碎了，这些礼装基本都是从者们的赠礼，目的为御主提供帮助与保护所用……说是这么说，但藤丸立香还是肉疼极了，比如迦尔纳的耳环和尼禄的戒指，要是被知道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要强行再做一份给他，这会让他极为过意不去。 礼装减少的同时，令咒却在缓慢地恢复，然而作为这个世界阿赖耶派遣来的英灵，雅克·德·莫莱也将他回忆起来的情报全部告知给了藤丸立香，告诉他这个世界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止女性的莫莱这么一位。 浅发碧眼的青年皱着眉去回忆着脑海里最深处的片段，“从我得知的情报里，没有‘深渊圣母’的记录，我们本应该对抗的敌人应该是来自黑暗的君主——这个世界的英雄们曾经在古老的时代中将这位入侵地球的君主驱赶出去，但现在神代已经衰落，人们并不团结，想要打败这一个黑暗君主，就必须唤醒并收束这颗星球的力量。” “……” 藤丸立香很想理直气壮地说好难不干，可一想到自己还有从者可能被深渊圣母祸害着，眼前的团长也已经和自己订了契约，他努力转动脑子，挑了几个问题，“唤醒并收束地球的力量要怎么做？” 莫莱回想着这个世界的资料，慢慢向他说明，“这个世界有六颗与起源相关的宝石，叫作无限宝石，只要集齐，就可以根据使用者自身的意愿对整个宇宙做出巨大影响或者改变。” “圣杯！？”藤丸立香大惊。 万能许愿机不就是圣杯吗！ “您可以当做是天然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圣杯之滴’，只要六颗原石齐聚，就能有万能许愿机的效果。” 藤丸立香一时间没有敢询问代价是什么。 既然是来自阿赖耶的情报，那么代价应该不会是毁灭人类的重量，“所以你真正的任务是收集这些原石吗，你的同伴又是指谁，阿赖耶派来的其他英灵？” 他看到莫莱碧绿是眼睛中闪过一道明显的疑惑，“那是我被召唤的那一刻，在黑暗中听到的声音，对方自称梅林。” 藤丸立香缓了缓，眯起眼睛，“那建议你收集原石的是梅林，还是阿赖耶？” 雅克·德·莫莱陷入沉思。 藤丸立香心里咯噔一声。 先不说到底是一直在和我通话没有露过面的这个世界的梅林，还是迦勒底记录有的梅林，这听起来都像是梅林在欺负老实人啊……想想也是，阿赖耶识无意识的集合，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明确的任务指向。 藤丸立香瞬间有点可怜这么一位老实的骑士团长，明明都是个资本家了，却在这一方面不太行。 不论是哪个梅林，收集这些宝石肯定有所目的，下次再听到声音的时候问问好了。 从短暂的思绪中回神，藤丸立香很突然地一口咕咚吞完了面前的咖啡，就见到岩窟王从楼上走下来。 他们住的房子楼下就是个小花园咖啡厅，自从他们入住之后总有不少画家和摄影师来蹲点，他觉得大抵都是因为从者们出众的长相，可惜不懂品味的他只是被苦得斯哈了两声，抬头问，“卢浮宫？” 小王子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边，“神奇女侠今天已经离开了博物馆。” “走吧。”岩窟王说。 神奇女侠在卢浮宫做文物修复是藤丸立香早就调查出来的事，毕竟这位女侠在“同行”中没有怎么隐瞒过身份。今天是周二，卢浮宫的闭馆日，神奇女侠会提早下班，才是他们进入明明近在咫尺但总是绕过的卢浮宫的好时间。 可以的话藤丸立香还是不想与超级英雄有什么冲突，但是也苦于不知道该怎么把人理危机情报共享，还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时机合适了就放出一些信息，利人利己。谁叫现在迦勒底已经吸引了很多组织的注意，再过不久，一些非法组织可能都会动用关系来让岛屿解封，好让他们好派人登岛探查。 可岛上除了教授、莉莉丝和伊阿宋，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所有人所认为的技术机密其实都不过是藤丸立香拥有的结缘和他手上一本礼装。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听到教授的名字时会有什么想法。 收起了魔力计，藤丸立香和岩窟王像是前几天一样继续压着巴黎马路，路过某一栋房子的时候藤丸立香指着屋顶一脸严肃，“我爬过那里，然后在上面卡了BUG老半天。” 爱德蒙：“说了少玩点游戏。” 或许是旅游城市特有的放松感，以致于藤丸立香也经常萌生出“这不是难得的假期时间么”的想法，加上唯一算是长辈系的从者只有更纵容他去玩的教授，大都会时的紧张与愤怒渐渐远去，也才更有余裕思考更多的事。 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作意外，就是能在人们无法预料的时候突然来临，打破一切规划好的路线。 藤丸立香刚从某个商店中带着热腾腾的烧饼踏出门槛，他脚下的地面就开始了旋转。 路边的墙面被像是多米若骨牌推到，每一面都是一模一样的雕花，马路开始旋形折叠不断运动起来，万花筒中的棱镜铺开在视野空间，前一秒跨出的门槛瞬间变成一道接着一道的障碍向藤丸立香走来。他瞪大眼睛，都没来得及看清天空也已经开始有建筑楼样的图案转出，就被绊了一跤，然后失重，违反物理规则地从一座大厦楼顶掉落。 诶？诶诶诶诶诶诶？ 不远处有爱德蒙等着他的十字路口已经在空间折叠里消失，前所未有的神奇画面让男生捏紧手里的烧饼袋，指间泛起金色的光。 但礼装还没有出现，一道发光的长长绳索就直接圈住了他的腰部，然后绑紧，阻止他下落。 “你阻止了他的施法。” 一个男性的声音从藤丸立香头顶传来，是一种很平静的叙述语气。 “是吗，”女性回答，脚步声从下传来，“我只是怕他真的会受伤，我的朋友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脱下面具，这样的出场对他来说太不礼貌了。” 藤丸立香向上看了看又向下看了看，莫名其妙后猛地一震。 ——用真言套索把我挂起来就是礼貌了吗！？ 第71章 071 071 - 摸烧饼 巴黎的街景依然在旋转，建筑构成的几何纹样让人眼花缭乱，玻璃花窗徐徐舒展，精致的金属与玻璃将整个空间的光源折射得瑰丽多彩。 可当神奇女侠走出来的时候，浪漫之都的柔美就像是艳丽的绸布被她无可比拟的锋利之美切开，让藤丸立香头皮一炸，猛地深吸了一口凉气。 真言套索，这才是他最不想撞上神奇女侠的最大原因。 跳过吐槽这个世界多样性的一环，经过威亚治和蝙蝠侠那边的防火墙、安全病毒的斗智斗勇，藤丸立香拿到了一些正义联盟的英雄们的资料。其中神奇女侠是最让他注目的超级英雄之一，因为迦勒底记录的从者中也有亚马逊女王，而神奇女侠是这个世界的亚马逊女王的女儿。 涉及神话传说以及正常人寻找不到的天堂岛，藤丸立香其实对这一点抱着存疑，不过有关神奇女侠的影像资料都能证明她的血统与人类有别，她使用的真言套索的说明则是这个世界的火神用盖亚的力量打造的绳索。 牢不可破，且顾名思义是逼问审讯的好道具。 不过在记录里，神奇女侠没有扭转空间的能力，眼下已经化作万花筒的巴黎很像是某种空间系的魔法，所有人都消失了，包括爱德蒙都不见了，就像是……制造出了一个异空间？ 藤丸立香觉得有点糟，威亚治可以挖遍一个普通人乃至英雄的所有资料，但面对有千百种方法规避电子设备的法师之流就弱势许多，现有的从者和新召唤的从者都不是Caster职介，真要讲究法术理论，说不定也就有了半年驱魔经验的贞德有用。 这时候，一个男人徐徐从天而降，蓝色的法袍和红色的斗篷在空气中猎猎飞舞，落地后，红斗篷像是拥有自己觉得意识一样伸出一角，给法师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奇异博士。 ——藤丸立香认得他，虽然情报很少，但是对方的模样在复仇者的资料中有记录，就是他之前提到过的维山帝流派法师，贞德也说他在神秘侧威望不小。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神奇女侠会和奇异博士在一起？ 短短几步路，藤丸立香在头脑风暴的同时，戴安娜也在打量他。 和超人一样，戴安娜也想过对方的种种身份，康斯坦丁的猜测她也记着，不过现在面对面之后，她只歪了下头，嘴角勾出美丽的笑容，“看来你认识我们，男孩。” 她和藤丸立香不是第一次照面，不过上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半边身体都呈现着被烧毁的状态，伤势严重，触目惊心，让她在事后想起时都不由得觉得这个男孩有些可怜——以她的年纪，人类社会中的男人都可以是男孩，更不要说长的嫩的藤丸立香。 这不是问话，藤丸立香动了动嘴唇，还是回答，“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神奇女侠和……纽约圣殿的Master注意的地方……” “是博士。”史蒂芬纠正道。 藤丸立香从善如流：“奇异博士，你好。” 这种稳中带怂的表现把骁勇的女侠逗得笑了一下，藤丸立香是她两个好友都善待的人，她抬手就把真言套索解开，把他放下，收好自己的武器。 藤丸立香心里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放过了，称得上是滑稽的表情变化太明显，让奇异博士忍不住问：“正联和他背后的迦勒底签署了友好协议？” 藤丸立香：没有，那是真没有。 神奇女侠：“还没有那样的协议，我以为我说清楚了理由，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对朋友认识的人动粗？” 她说的应该是蝙蝠侠，藤丸立香反应了一下，意识到神奇女侠把自己挂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摔成肉泥，那这么大阵仗的法术……藤丸立香看向奇异博士。 圣殿法师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神奇女侠目光在他们之间巡了一下，出言解释，“想要找到你有点麻烦，我甚至不知道你来了巴黎，不过斯特兰奇似乎有事找你，我只是在下班路上遇到了他，他好像把你当做了麻烦人物，所以开启了镜像空间。否则发生战斗容易损坏巴黎的公共设施。” 看了一眼乐于解释的神奇女侠，史蒂芬知道对方是在表达正联对藤丸立香的态度，有她在，他就算多开几个镜像空间都不能拿藤丸立香怎么样。迦勒底的风声圣殿也有听闻，藤丸立香的存在不是秘密，反而谁都意识到观星人的手段十分违背人道主义，可眼前这个亚裔男孩却还在状态外地摸了摸手里的两个烧饼，史蒂芬沉默片刻，说明自己的来意： “斯塔克委托我来把他从迦勒底身边的人带走，他要我防范他身边的人。” 如果不是神奇女侠来凑了一脚，他可能会直接打开传送门带人。 钢铁侠的委托？ 藤丸立香记起来了，当时他和钢铁侠谈话的时候对方问他为什么没有去大都会现场，他以观星人的口吻回答出了“我所使用的工具和莱克斯·卢瑟的不一样，他已经在现场了。” 那个“他”指的就是英灵容器藤丸立香，然后他就被钢铁侠骂了一声混蛋。 所以“藤丸立香”会被看作需要救助的角色挺正常。 神奇女侠也想到了这一点，却看到这位要被救助的男孩眨巴了一下眼睛。 “委托？”藤丸立香问。 史蒂芬看着他，没见过法师接有钱人的委托吗。 “既然是委托，我能出双倍价钱让你取消吗？” 说完藤丸立香就感觉到奇异博士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啊这，是不是自己有些侮辱了对方的契约精神，法师应该都是很重视契约的人吧。 但下一秒法师的回答迅速又有力，爽快到令人发指，“可以。” 藤丸立香：“……”看不出你挺缺钱的啊。 奇异博士：“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得寸进尺可不是个好习惯。”神奇女侠说。 “我当然可以自己调查，但是莫度也是冲着迦勒底的技术来的，他们自诩正统，我只需要和观星人对话。” “卡尔·莫度？”神奇女侠皱眉。 “他也来到了巴黎，只有我能追踪到他。” “我也在巴黎，斯特兰奇，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加入这次行动。” 史蒂芬板着一张脸，问题是他介意。 藤丸立香显然没太听懂他们的对话，又摸了摸手里的烧饼，不得不出言打断一下他们，“抱歉，能不能先把这个空间取消，我的午餐要凉了。” 奇异博士：“我相信他的确只是迦勒底的容器，只在担心口腹之欲的人肯定不会是组织的领导者。” 神奇女侠戳人伤口很爽快：“但他有钱雇佣你。”又转头和藤丸立香说：“等一下，男孩。”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意志直接将愤怒劈入这个空间。 【我可等不了了！】 危险感如阴影忽而覆盖，矛盾中的两个超级英雄感受到了这份怒火的威压抬头，就看到这个镜像空间从顶部开裂。 “这是……” 奇异博士终于变了脸色，能打破镜像空间的方式不多，除了打开传送门和杀掉空间的主人外，还有一种，就是以高强度的力量入侵这个空间，震碎这个牢笼。 镜像空间中的光源在巴黎街景旋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支离破碎，藤丸立香脚下的影子同样像是轴心万花筒般变化。在空间破碎的同时，这些阴影瞬间像是墨染开般变得漆黑，然后烧了起来。 来到巴黎之后，因为空气中灵力的充沛，从者们的限制得到进一步解放，但呆在影子中的基督山伯爵仍是少有离开御主影子的时候。 当镜像空间布下时，他没入回御主的阴影中，空间又隔绝了对外界的魔力，邪龙的怒火如期而至。 当然，复仇者们的保护欲还是愿意给予御主一点交谈的时间。 但不能吃冷掉的午餐。 …… 卡尔·莫度。 藤丸立香要了解这个人得从“至尊法师”开始说起。 至尊法师是神秘侧巫师中能力最强大的法师称号，但必须承担着守护三大圣殿阻止黑暗维度入侵的职责。 上一任至尊法师古一收下了三个徒弟，第一个徒弟在很久之前分道扬镳，第二个就是现任至尊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另一个就是卡尔·莫度。 卡尔·莫度野心勃勃，一直想取代古一成为至尊法师，勾结了许多恶魔和异端，害死了古一。如今仍在执迷不悟地追求着更大更邪恶的力量，与奇异博士作对。 “黑暗维度？” 藤丸立香不理解，这个世界多法师多非人类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了一个黑暗维度。 “黑暗维度又叫做黑暗空间，是只存在有恶魔多玛姆的地方，它代表着黑魔法的世界，是黑魔法的真理，我们所在的纬度有许多它的信徒，一直在请求它的降临，斯特兰奇的任务就是阻止这些降临仪式，和预防多玛姆的力量泄漏到我们所在的纬度。”神奇女侠解释。 说是叫“维度”，实际上只是个黑魔法概念存在的异空间么，还有信徒，感觉和邪神差不多。 藤丸立香点点头，那和莫莱团长说的外太空的黑暗君主应该没有太大关系，只是都是邪神和反派而已。 “那这位莫度男爵的目标是因为之前大都会的事情来巴黎？”藤丸立香大概能猜到敌人的来意，但详细情况还是要询问奇异博士。 史蒂芬：“……” 史蒂芬：“放开我。” 一帮人现在就在藤丸立香的住处，立场倒换，被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圈住的人变成了至尊法师。 神奇女侠嘴角一直在挂着笑，说：“至尊法师对套索有一定的抗性，你要多问他几遍。” 藤丸立香对事态的发展感到离奇，至尊法师应该是很强大的，但把他绑起来的人是神奇女侠，提出要求的是据理力争不该把我绑架的能把镜像空间打碎的贞德，聪明人都知道不该妄动。 顺便，神奇女侠原来是个喜欢看乐子的人。 “我在观察你，观察你们，”戴安娜坦诚地说，“整个正联对你都充满了好奇心，何况斯特兰奇的做法的确不礼貌，但你的人也只是在给他应得的恶作剧。” 藤丸立香被说服了，话题继续回到卡尔·莫度。 和他猜测的一样，大都会事件中莱克斯的发言虽然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但随着带着他集团符号的资料以各种形势散布到他此前看好的想要召集来组建“邪恶联盟”的人的手中时，这些人都意识到了莱克斯·卢瑟想要分享的是什么技术。 这项技术偏向于魔法，神秘侧的人率先动作了起来，卡尔·莫度就是其中之一。 强大的力量，与历史有关的触媒，人体容器。 前两者对莫度来说触手可及，而他想要达成的最后一个条件连藤丸立香都没想到。 ——既然找不到一时合适的容器，那就用现成的。 原来还有这个动机能让自己成为鱼饵之一，藤丸立香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 但该找的还是要找……藤丸立香想了想，敲定主意。 史蒂芬看见面前的男生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 “我觉得这不是让谁参与这件事的问题，博士。 作为迦勒底的人，我肯定要阻止伪英灵的召唤，不让大都会的灾难重现，而普林斯小姐是在巴黎生活，不能让重视的城市被破坏。” 戴安娜：“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雇佣博士去帮我们去找卡尔·莫度。”藤丸立香提议。 资金和帮手，与师门家丑不可外扬的尊严，二选一。 史蒂芬：“……” 第72章 072 072 - 太惨了，真的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用钱就能收买了奇异博士，因此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博士の背后秘密”。才知道原来维山帝魔法有个名为卡玛泰姬的教育点，古一法师就直接在附近建造了一处秘境，允许一些僧侣在那里修行，也愿意无偿向有潜力的人传授法术。 重点是：无偿。 不仅如此，古一法师因为活得年岁很久，收集了许多图书和法器在秘境中，甚至建立起了一个图书馆——藤丸立香由此幻想出了一所朴素的没有赞助的私立学校，师生衣食住都要花钱，神秘学教育资源更是烧钱，那怪不得奇异博士那么穷。 这么一看，奇异博士来巴黎的目的以及他个人立场很单纯，対“英灵召唤”什么的也完全不感兴趣。 于是藤丸立香表示出了可以加钱的大方，博士的脸色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冷漠，但是由内而外发出了一种深沉的斗志与干劲。 藤丸立香：“……”太惨了，真的。 谈好了价格，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神奇女侠，犹豫了一下后藤丸立香还是决定把自己这边来巴黎的目的细说给他们，解释巴黎将会有很多法师涌进来寻找作为触媒的圣遗物这一件事。 “你应该更早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我们会信任你的。” 戴安娜听完后这么建议着，态度友好得就像是在建议一个年轻的晚辈。 面対灾难，所有人联合起来才能获得最大的胜利。 “我知道，但是我们不能信任你们。” 可藤丸立香说得很直白：“不论是英雄还是罪犯，二者中都有追求神秘和智慧的人，只要是人就难以抵抗诱惑。英灵们的智慧、技术、历史随便一位都是值得学术界疯狂的东西——迦勒底岛屿的客流量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対于有求知欲的人类都是诱惑。可英灵召唤本身只是面対灾难时的应対措施，不能完全公布。” 莱克斯·卢瑟错误的方法，藤丸立香“正确”的方法，多一个人知道就会有多一个人尝试，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失败的风险。 “你的语气很笃定，听起来你们因此遭遇过很糟糕的事。” 戴安娜说，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她靠在一个矮柜旁，一边手臂拖着另一边手肘，指背轻扶下巴，推测道：“如果不是布鲁斯的否定，见到你之前，我和所有人都猜测过你和观星人是同一个人。 见到你之后我觉得不太可能，而且感觉不到你身上拥有太多神秘力量，但你刚刚说出的那一番话就很像一位决策者。” 藤丸立香听说过神奇女侠是和超人、蝙蝠侠并称正义联盟的三巨头，锋利的美貌与高超的战技是她最大的代名词，但是没想到她也会着眼于观星人的身份。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观星人这个旗帜还是必须在的，会故弄玄虚站在深渊幕后的神秘人肯定比他站在台前更有威慑力。 “观星人就是迦勒底，而我只是迦勒底里普通的一员。”藤丸立香这么回答她。 只是対付藤丸立香，迦勒底是不会倒下的。 “你这话让法师的援助看起来多此一举。”神奇女侠说。 斯特兰奇看了过来：“我只负责完成委托。” 藤丸立香笑了笑，“有机会的话我会当面感谢钢铁侠的。” 达成了合作之后，奇异博士与神奇女侠没有多逗留，他们的风格也从来不是抓着一个在担忧城市安全的男生问来问去。 至尊法师的效率很高，几天后，藤丸立香就从他那里得知巴黎各处有黑魔法的痕迹，而且的确围绕着拥有不少藏品、客流量大的卢浮宫、荣军院、加尼叶歌剧院等地方。 “这些痕迹像是踩点留下的，黑暗魔法中有不少法术要求夜晚的效力，”贞德在他分析道，“未来几天有一次满月，这些法师可能会在那时候动手。” “不愧是有名气的驱魔师。” 从奇异博士那边得到一样建议的藤丸立香海豹鼓掌，然后被敲了个暴栗。 藤丸立香傻笑着摸了摸头，“那就准备在满月那天出发吧。” …… 卡尔·莫度行走在黑暗中。 穿过巴黎有名的地下墓穴，他从斗篷中拿出了一沓纸张，上面细细密密记录着芭万希的召唤仪式和每一次接近成功的失败。过分精确的数据和临床记录展现的都是超现实与科技化的技术，作为魔法师，莫度只是掠过一眼后，就嗤之以鼻地将这沓纸张烧毁在空气里。 対莱克斯·卢瑟分享出来的技术，神秘侧人士都在“通神术”、“召唤术”与“死灵魔法”中挑选定论，许多法师和巫师兴趣缺缺，莫度最初也没有多加关注。 因为无论是召唤术还是通神术，死去的人类英雄力量怎么能比得过在地狱和黑暗里存活了千万年的恶魔和异端怪物。 想法的改变发生在一次观测中。 奇异博士因为拥有阿戈摩托之眼可观测到未来路线，莫度为了找到赢得他的契机，也利用过黑魔法以及多玛姆的力量进行一定的未来观测。 他看到最近一次观测里有史蒂芬死去的身影，发现是与这个“英灵召唤”有关。 他看到自己所召唤出来的英灵不止是死去是英魂，还是邪恶的神祇，于是就有了这次巴黎之行。 莱克斯·卢瑟耗费人力物力寻找吸血鬼踪迹和炮火洗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这対于擅长灵魂魔法的莫度来说不是难事，神秘侧很容易就探查到了藤丸立香的踪迹，他只需要控制住这个人，把他的灵魂打出，直接拿到他的躯体。 至于触媒…… 巴黎是黑夜，有几个法师等到莫度走出墓穴，恭敬地靠了过来。黑魔法的绿色光线在地面瞬息纵横，勾出一个阵型，阵中心发出阵阵明光，像是在呼唤着某个神祇的回应与指引。 “以多玛姆之名……以多玛姆之名……”莫度念出诡异缭乱的咒语，他在黑暗魔法的领域收拢了无数邪诡的法术，渐渐地，从吟诵多玛姆恶魔的名字，音节徒然一低，变成了古怪的咕噜声。 “以……之名……” 片刻，一簇崭新的火焰从中喷出，没有像正常火焰那样照出物体的阴影，只在莫度坚硬的五官轮廓里招摇。焰柱里充满了硝石和可厌的、有毒的铜绿。 法师们没有感觉到这柱火焰带来一丝热度，只能感到附于其中的死亡和腐烂。* 铜绿火焰深深刻入了所有法师的眼睛，他们从中看到最坚固的岩石被侵蚀，最富生命力的动物倒地而死，大地寸寸腐烂，直到所有人都走到绿焰的身边。 莫度从火焰里得知了外神之名，舌头像是绕成死结，吐出最后一句： “以图尔兹查之名……” 第73章 073 073 - 砰！砰！砰！ 夜色降临，巴黎的圆月在雾一般的云纱中悬挂，那白色就像是蒙马特公墓中那位绝世名妓的大理石坟冢，白日的绚丽浪漫后，就是寂静凄清的深夜，静静镶嵌在墓冢上的一束茶花。 出发前，藤丸立香在地图上划了几个重要的地点，因为爱德蒙在放宽限制后依然不能离他太远，所以他让贞德和莫莱分别前往了其他有黑魔法痕迹的重要地点，由他来蹲住最有可能被入侵的卢浮宫。 他被爱德蒙放下之后，卢浮宫四周静悄悄的，没过多久，神奇女侠的身影便出现在大门前。 神奇女侠在卢浮宫工作多年，知道文物的脆弱性，有些藏品哪怕只是一点光都能为之带来巨大伤害，她热爱这座万宝之宫中的每一件珍品，所以无法对卡尔·莫度入侵盗窃的行为坐视不理。 奇异博士独自包揽了许多地点，因为维山帝魔法中有极为方便的传送门和镜像空间，在调查和追捕上都有着很大的优势。 神奇女侠跃上最高的阳台，极有威慑力地站在卢浮宫的最高处，她看到藤丸立香被名义上是迦勒底岛岛主的男人裹挟在披风中一并带上来，不禁问：“只有深入险境后才会有英雄进入到你的身体里吗？” 她没问“辛巴达”是否是英灵，答案其实很明显了——贵族般的岛主青年化作男生身边追逐的影子，“辛巴达”这个名字只会让人带来不切实际感。 她只是觉得藤丸立香较自己来讲是个脆弱的人类，又记起迪克告诉他们“贞德·达尔克”降临时的现象，才这么问的。 在藤丸立香的耳朵里这个问题直白翻译过来就是被关心了以及他被认为很菜。身后的爱德蒙很轻地哼笑了一声，甩手就沉没回影子中，留他一个人面对这个问题。 藤丸立香：“呃。” 神奇女侠看到这一幕，扬扬眉，“看来你还是临时的指挥者，或者是只有你能直接听到观星人的指示……以及你和那些侍从们关系不错。” 藤丸立香：…… 他立刻认真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太感谢了，临场编谎话真的很伤大脑。 神奇女侠笑了一下，心领神会了某种事的眼神让藤丸立香有点不自然，他有点疑惑，结果转头就想到了，爱德蒙好像还是他的绯闻甜爹，最后那个“关系不错”说得就很暧昧，自己还承认了。 藤丸立香眼神死：“……” 算了，越解释越乱。 他摇摇头，神色正经起来，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压。 整个卢浮宫的灯光骤然暗下。 卢浮宫金字塔广场往前，杜乐丽花园、圣洛克教堂，塞纳河畔的灯光，接替暗下。 巴黎一区，全区的光亮熄灭，黑暗拉起了帷幕。 神奇女侠微微眯起眼睛，每次她面对的灾难都是突如其来的，正义联盟成立后更是有一套善后的系统，所以她现在极少会去在乎自己的身影是否被捕捉。 但她对迦勒底的开场风格没发表什么意见，在男生背后动作的应该就是那位克拉克提到过的AI。 前所未有的黑暗连同安全逃生的提示灯牌的警示光都吞噬了。 巴黎一区陷入了大停电。 夜空之中，划过了一道流星，拖着长而绮丽的曳尾。 不自然的黑暗把流连在街头巷尾的人们也驱逐了，巴黎夜晚是混乱的，但即便是这些人也发现了，在这片黑暗中任何灯光都无法点亮太久，唯一的光源只有天上的月与流星。 很快，这片区域也陷入了死寂，任何动静都会变得十分明显。 神奇女侠闭上眼睛，某一刻，她在黑夜中出声，睁开眼。 “来了。” 一声好似火柴擦过糙面的滑动声响起，一道绿色的丝线在空气中旋转的出现，迅速圈成一个又一个重叠的圆。 一圈又一圈的线条花火四溅，莹绿色的传送门逐渐在另一个空间的法师手中构成，然后变大。 一个个传送门出现在了空气中，诡异的绿色照满了金字塔广场，在建筑玻璃体的折射下照遍了整个卢浮宫的正面。 法师们纷纷走出，区域大停电在他们的意料之外——电子信号和磁场一样是一种力量，意外的事件都会影响他们施法的结果，否则他们可以直接开传送门进入卢浮宫。 随着卢浮宫大门方向传来的沉闷一声，法师们看到一个窈窕的影子高跃而起，像是子弹般锵然落地，站在他们面前。 法师们皆退后了一步。 神奇女侠身负剑盾，腰间别着流光的套索，卷发散在风里，直面这群可恶的偷盗者。 她扬起头，“战斗同样会摧毁你们的目的，法师们，打开你们的镜像空间！” ……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神奇女侠会这么刚，直接正面邀战还先一步要求打开空间，然后开打，非常干脆。 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发现一般法师和至尊法师差距是个鸿沟，一帮法师到可以与之比一比。 之前见到过的万花筒般的奇异画面再度展开，破碎的玻璃纹路布满在广场半空，以金字塔为中心，整座卢浮宫的外墙都开始了旋转复合。 “以多玛姆之名——”一个法师双手挥动出绿色的圆与线，线与线连接组合再旋转，充满几何艺术的魔法阵出现，然后放出了光炮般的轰击！ 砰！砰！砰！ 法师们接连展开魔法阵，但一道赫然的破空声响起，圆盾先一步随着惯性的弧度砸歪了三个法师的脑袋，但飞出盾牌的英雄已然不在原地，金色的套索弹射而出，捆缚住了一个法师的双手之后直接被当做摆锤一甩，接连撞翻了自己的同伙。 高速的冲刺和击打让法师们连读条都来不及，却应变极快地从空气中拉扯出透明的刀刃，空气在他们的手上化作纤薄的利刃，盾牌与套索都不在手的女侠恰好抬头，面对这些利刃造成的箭群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红唇在火花与碎片的折射中艳丽得惊心动魄。 她抬起手腕，敲响了寂夜第一声鸣钟！ “真厉害……” 网络电视呈现的画面到底和亲眼所见不同，发源于小亚细亚的亚马逊女战士更是在无数诗人的传诵中展现了她们极高的善战和骁勇，藤丸立香旁观神奇女侠的战斗，就仿佛在旁观一场力与美的角逐。 无论见过多少次此类的情景，英雄的战斗永远都是他欣赏而热血的画面。 前来卢浮宫盗宝的法师人数众多，就算是展开了镜像空间与神奇女侠搏斗分流了大批人手，还有其他法师见机行动，想要打开传送门离开这个空间进入卢浮宫。 黑暗中有一个人走到精准地走到他们的前进的台阶上，男生手持红宝石权杖，穿着却是巴黎街头随处可见的游客，拦下他们。 权杖顶端的宝石蕴含的魔力轻易被法师们感知，男生偏瘦的体型也让他们不屑一顾，他们拉出利刃，想要切断男生的手脚跨过他的尸体。 但一直都没有人意识到，从大停电开始到镜像空间的展开，漆黑的天幕掠来的那颗流星一直稳稳地停在藤丸立香头顶的夜空，照耀下一寸星光。 星光下，男生的影子花一般展开在雪白的台阶下，他举起权杖，燃烧的火焰加剧阴影的深邃。 法师们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被映在墙面，咧开嘴部，每一根线条都扭曲漆黑。 一切阴影煌煌燃烧而起。 …… 战斗结束得不算慢，大量黑炎消失之后，地面上只有一些黑色的痕迹，不算焦痕，且正在慢慢褪去，让藤丸立香有点担心伊芙堡床位会不会不够。他看向神奇女侠的方向，一帮被拧断了手脚的法师在吱吱嗷嗷，不由得抖了抖。 对付法师最干脆的行动就是敲断骨头卸掉下巴，不能念咒也不能做手势。 亚马逊的女儿精通多种战斗技巧，对付施法要读条体术也不专的法师简直不要太轻松。 不过戴安娜脸上并无胜利的喜悦，沉静地打量着地上嗷嗷叫的敌人，说：“情况不太对，他们所用的不是我见过的黑暗魔法。” 最直白的区别就是力量的颜色不同，相比这些法师的幽绿，藤丸立香感觉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个黑魔法师。 他走上前几步，到镜像空间破碎处查看这些法师的魔力痕迹，渐渐消失的莹绿色线条以同样充满几何艺术的轨迹走出魔法阵，看起来很邪诡。 法师们都被卸了下巴说不出清楚的话，神奇女侠从他们身上翻出了一些纸张，藤丸立香接过，却突然觉得右眼一痛。 嘶。他抬手想揉搓眼睛，结果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神奇女侠：“怎么了？” 男生猛然回过神，看向她，“不，没什么，只是这上面的图案可能是巴黎的地图变形，他们标记的魔法线条可能是要盗窃的路线。” 神奇女侠的注意便被纸张上的情报吸引，藤丸立香佯装观察与思考，心里却极不平静，隐隐打量自己没有异常的左手。 ——刚刚在某个瞬间，他看到自己抬起来的手变成了虹彩剔透的玻璃。 第74章 074 074 - 黑色的蛋糕 藤丸立香这一不自然的停顿没被神奇女侠或者爱德蒙发现，但现在也不是他能细究自己的手为什么变成玻璃工艺品的时候。 等缓过气来，他很快把疑问和惊恐深埋心底，专注纸张上的纹路。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巴黎地图铭记于心——因为太多景点想不铭记也不行，所以才看出了那么点相像的影子，但也仅仅是影子。 除此之外纸张上还有很多错乱的纹路和线条，他先让威亚治用数据来分析这些线条，然后去询问其他从者的情况。 巴黎宝藏众多，有些雕像藏品甚至随处就放在大街大桥上，像是窗花或是巨立柱之类的更是举目可见，这一次的盗宝是大规模的、面向整个巴黎的。法师们从较为知名的地方起步，各个地方都出现了绿莹莹的传送门。 利用传送门与镜像空间等操作，的确可以将巴黎万宝尽数收拢。 但情况不对。 除了魔法上的问题外，最奇怪的是藤丸立香和神奇女侠没有在卢浮宫看到卡尔·莫度的身影。 “荣军院没见到，都是一些杂碎。”贞德在频道里汇报。 漆黑的圣子坐在皇家庭院的台阶上，本应该在建筑内部陈列的古旧炮筒横七竖八地砸在地上，鲜血的痕迹在他脚下肆意涂抹，邪龙旗帜招摇在法兰西帝国的军事陈列馆上。 另一边，雅克·德·莫莱行走在石柱外廊下，圆月的明暗光线走过他盾面，几丝鲜血的痕迹被燃起的蓝色火焰消弭，恢复光洁的银面。 他向外看去，“歌剧院也没有发现高危险单位。” 奇异博士穿过一个又一个建筑空间，富丽堂皇的殿厅和素净优雅的花园在他身边像是车窗外的风景般掠过，按他们的猜测，卡尔·莫度应该也会在前往卢浮宫的一队里，因为那里的藏品最多，珍品不少。 但现在不论是哪个盗窃点里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而且比起藤丸立香和神奇女侠，斯特兰奇对法师们力量诡异的魔法更加戒备，他知道法国当地的法师群中有一个名为“绿焰兄弟会”的邪派法师团体，信仰着诡异的邪神。 卡尔莫度总是会肆无忌惮地去寻找强大的存在以利用祂们的力量。但他又并非是傻子或者疯子，他最擅长的就是引用了魔鬼或者邪神的力量后，将邪神存在所需要的可怕代价转向面对无关的空间。 奔行在无数空间中的奇异博士想到这里，身体猛地一滞，猜到了这位野心勃勃的敌人最可能的做法，转身划出另一条通道的传送门，踏了进去。 藤丸立香收到从者们的回复后转问威亚治是否有看到奇异博士之前和他们说好的信号发出，得到小王子轻声回复了否定的答案，不禁思考起来。 是有哪个地方遗漏了吗，目标如果不是圣遗物而是容器的话，应该也会去我们的住所才对，那这就更不用说了，那里已经成为了临时的贞德变形版魔术工房，没可能被入侵没有警报。 难道是是奇异博士推理错误对方有其他的目标？虽然他们曾经是师兄弟…… 可是想要召唤英灵还能有什么条件。 藤丸立香一愣，他反应过来。 灵脉。 不论是他了解的魔术师还是法师，来到一个城市最重要都是寻找可以适合提取魔力的灵脉。 卡尔·莫度那边那么多法师，肯定有比他们更快的方法寻找到天然的灵脉。 他看向纸张，这些线条恐怕涵盖了灵脉点的位置，卡尔·莫度不需要来到各个盗宝点，他只需要在灵脉点蹲守法师们给他送来圣遗物。那容器的部分呢，他难道是想随便尝试一个人来做容器吗，还是有其他的办法，不，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卡尔·莫度到底在哪。 通讯中恰好再度响起威亚治稚嫩的声音，“分析结果……这是这座城市二百六十年前的地图，那时候这座城市的灵脉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灵脉节点因为许多建筑的建造改变的流向，交集在……” 从者每说出一个关键词，就被藤丸立香捕捉进大脑中像是齿轮般按上合适的位置，十八世纪的法国，灵脉变动，流向交集……卡尔·莫度的魔法阵来自于维山帝流，方与圆的复杂结合呈现出来的主要是“包围”、“三位一体”的趋势。 荣军院、卢浮宫、加尼叶剧院…… 这时候，一位恰好符合在他猜测的地点上留下过历史影响的走失从者，她的身影翩然浮现在藤丸立香的脑海里。 奇异博士踏出传送门，和他异口同声说出了答案：“协和广场！” 神奇女侠看着男生近乎惊诧的神情，她熟悉协和广场，这是她每天上班都会经过的地方，巴黎的市中心地段、塞纳河北岸，这座城市最气派宽阔游人如织的广场，“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吗。” 藤丸立香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告诉她，“……你知道，最开始我们是因为迦勒底走失了员工才出现的。” 戴安娜神情一肃，“英灵……？” 迦勒底要找的从不是什么员工，是那些被邪恶力量污染、不正常出现的英灵。 “不是召唤，卡尔·莫度要做的不是召唤……”藤丸立香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睁大，流露出来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怒火，“他是要唤醒和融合，用这邪诡的方法，污染迦勒底的从者！” 这一茬又一茬的法师全部都是派来吸引他们的注意的诱饵！ 随着藤丸立香的猜测落下，卢浮宫前再度火花四溅，一个个莹绿色的传送门出现在空气中，门后都是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法师。 城市每个角落，莹绿色的丝线像是导火索般被点燃，以妖娆的弧度延伸烧起，往一个方向汇聚，水沟中的老鼠稍加探头就被幽幽绿焰照出死亡与腐败。 协和广场。 广场周围八大城市雕塑本在黑暗中安眠，喷泉水池在空气中流动着微光，当四面八方烧来的绿线汇聚而来时，整个广场都被一抹仿佛来自深渊的绿色火光笼罩。 八大雕像成为熔烛，喷泉水池成为混沌的地狱河流，高达二十多米的玫瑰色方尖碑之上，卡尔莫度从传送门中拉出了一个横棺。 横棺之中，躺放着一具纤细白皙的少女，她皮肤近乎透明，浅色的长发如白百合花瓣般细腻芳香，周身的鲜花缀满了无穷无尽的珠宝翡翠，闪耀着恩宠与光辉。 卡尔莫度拿起一颗祖母绿宝石，一簇绿焰便燃烧起来，被他投入铺满宝石与鲜花的棺中。 绿焰近乎融进黑夜，将沉睡中的少女裙摆染成另一种色泽。 大火烧遍横棺，滴下焦油般的液体。 火焰中，法兰西传奇的断头王后睁开了眼睛，鸢尾黑裙撒下一片死亡与腐坏。 ——玛丽·安托瓦内特。 第75章 075 075 - 断头王后 协和广场曾又名革命广场，随便一搜就能查到在法国大革命时期是代表着王权毁灭的舞台，还有一段并不协和反而血腥的历史。 诞生于路易十五的王权建筑却终结了路易十六及其王后连同过千名皇室成员的命运，广场化作行刑场，有传说在法国大革命后这里的血腥味太过浓重，以至于一群牛从这里经过时都嘎然止步，改道绕行。* 广场经历过重建，那之后才为了纪念战争年代的结束，满足人民祈望和平的愿望，更名为“协和广场”。 可一个更名怎么可能彻底抹去血腥的痕迹，当时巴黎流经此处的灵脉正是因为这鲜血广场堆积的无数死亡，才发生了变动。 藤丸立香一猜出协和广场的时候就想到了玛丽。 法国的断头国王不少，留名的王后却只有一位，而正好对方又上了英灵座。在法国，有什么扭曲事项会比怒火中烧的绝代王后显现更合适？ 协和广场完全就是和她画上了等号，如果迦勒底的玛丽没有走失，相信被召唤出来的也是另一个职介的玛丽王后。 感觉到协和广场的方向传来震动的时候，巴黎的寂静黑暗瞬间转为了警报长鸣，藤丸立香让威亚治将那一带城市安全设施全部激活，刺目的警示灯红光交错，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 奇异博士拉开距离广场有一定安全距离的传送门，率先跨入，藤丸立香看向神奇女侠，“卢浮宫需要继续人继续守着。” 无论卡尔·莫度要不要进行召唤，他要展现出来的事项只会让其他法师们对英灵召唤更加有动力，盗宝的行动还会继续，卢浮宫的安保设施对于法师来说形同虚设，如果没人看守后果不堪设想，神奇女侠是卢浮宫的工作人员，藤丸立香认为她会留下守住这座万宝之宫。 然而戴安娜拒绝了，跟着藤丸立香踏入传送门来到了另一个街区。 传送门关闭之前，卢浮宫已经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让这位美丽的女性咬牙切齿。 “古老的藏品的确需要保护。” 戴安娜放长呼吸，愤怒令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却依然动人，她看了藤丸立香一眼，“但是我不可能只看着你踏上战场。” 藤丸立香沉默了一下，以为是亚马逊战士的尊严不能看着一个比她脆弱的人去战斗而自己固守在后面，但戴安娜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否认道：“不。” 他们在巴黎的街道上疾驰，女性的速度比他略快一步，藤丸立香只听到对方微低的声线向自己徐徐解释：“在我眼里，你也是一座卢浮宫，男孩。 “就像你说的，在你身上降临的不仅是死去的英雄，也是你们人类的奇迹，古老的瑰宝。而我热爱古老的事物，同时身为亚马逊的女儿也尊敬人类的英雄，所以比起沉默的藏品—— “你更加重要。” 藤丸立香脚下一滑，岩窟王瞬间就从身后的影子中出现，娴熟地揽住他的腰把他继续带着走，“这样的赞美可会让他骄傲起来的，女士。” 神奇女侠看到从者带着藤丸立香疾驰到和自己保持在一条线上，没有惊讶，反而微扬额头，“这是事实，不是赞美，对你们来说都是。” 基督山伯爵听到这话之后扯开唇角，金色的眼瞳气势汹汹，“看来这个世界的英雄也不差啊，对吗？” 他问自己的御主。 “唔……” 藤丸立香闭着嘴巴以免过快的速度让他咬到舌头，没敢开口，但内心的震动并不小。 他有很多秘密，所以比较避免和这个世界的英雄接触太过，神奇女侠感觉出来了。 智慧美丽的女性虽然身为正联一员，但比起未雨绸缪防备危险，她更希望能直接去应对危险，加上对友人的态度的推测，她不在意藤丸立香的秘密多少，反而表示出对群体的信任和对单人的信任是可以分开的。 我对你的态度就是如此，信任与否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这样的话语会让人动容不已。 所以基督山伯爵走出阴影，成为让藤丸立香好好考虑的一道冷静剂。 几句话之间，他们已经到达了协和广场。 …… 入目都是绿色的火焰。 河神与海神的喷泉池中像是盛放着地狱的景色，青铜的人鱼雕像面目被腐烂出狰狞的模样，正在倾倒着莹莹绿焰，溢满大地。所有的灯柱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炬，伫立在旁的摩天轮在火焰中溶解，只剩下骨架撑出一幅绿焰的巨幕。 广场中心，有一男一女，像是步入舞会般在火焰里漫步。 卡尔·莫度牵引着舞伴，看到了斯特兰奇，眼中透露着邪恶之意。 他的舞伴在他的身边翩翩起舞，黑色的裙摆和白色的长发在绿焰中旋转，漆黑的腰封勾出她成熟丰满的形体，宫廷小步舞的优雅被体现得淋漓尽致，等到她转至正身时，藤丸立香一行人看到她的整个头部都是漆黑的剪影，唯独绿色的火焰构成口部，对着他们绽开出拉扯至耳迹的邪异笑容。 整个广场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凝胶，藤丸立香差点呼吸不过来，就被带着跃上一栋楼的楼顶。 他看到奇异博士的身上涌起临战般的凝重，对方与卡尔·莫度目光相撞，后者扬起了邪恶的笑容，二者间没有一言一语，就双双做出了行动。 巨大的镜像空间长街尽头开始翻转而来，比起之前能被贞德的力量轻易敲碎的强度，这一次的法术足够带着整座广场的景象与邪恶的火焰一同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中，建筑如多米诺骨牌环绕叠倒，玻璃破碎的爆裂声横扫整座巴黎，当惊慌的人们朝声源处看过来时，却发现广场的方向已经一片寂静。 等藤丸立香再次安全落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无法形容的复杂。 至尊法师展现了他的全部威能，这几天里藤丸立香稍微了解了镜像空间的概念，是在原有的位置上叠加一个新的维度，里面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外界的现实。 但他没有想到在资产上那么平易近人的博士真的有那么厉害，站稳后他立刻抬头向上看，整个空间的顶端在火花带闪电的魔法中明灭，博士站在一个巨大的由窗花拼接起来的时钟盘上，转动着图案反复的圆形法阵，卡尔莫度念咒的声音低到一种人耳几乎无法捕捉的频率，但手中却仿佛捧起了一颗热烈的太阳。 红与绿的披风在能力的冲击中翻转震荡，爆炸声震耳欲聋，炽烈的光横扫出无数建筑残片。 大小相似的石片在力量奇异的影响下顺序剥落，又如大雨般朝着藤丸立香和神奇女侠所在的底部落下，但没等他们作出防御，这片“暴雨”就被燃起的绿焰舔舐殆尽。 绝代王后在火焰中起舞，莹绿狰狞又透着甜美天真的微笑，她看向留在底部的三个人影。 藤丸立香和神奇女侠快速交谈了作战的计划，既然对方已经表明态度，他也不会因为虚无的原因影响战斗。 “对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路易十六的王后，但是她现在的状态……”藤丸立香的介绍顿了一下，选了个不需要现在多做解释的说法，“很不正常。” “她的火焰很奇怪。”神奇女侠点头，“我能从她的火焰里感受到死亡和腐烂，让我的血液就像结冰一样，有精神上的影响，你没有问题吗？” 藤丸立香抿住唇，迄今为止他已经察觉了自己视野的特殊，外神会给人的五感造成某种污染，从而影响到精神，神奇女侠是因为血统的优势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他的话，反而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感觉到。 神奇女侠以为这涉及到迦勒底的秘密或者英灵的眷顾不好解释，没有追问，只严肃道：“斯特兰奇要对付卡尔莫度，这个镜像空间不一定稳定，在离开空间这个之前，必须消灭她。” 她说：“我看过纽约和哥谭的记录，你应该有打败她的方法，我可以协助你。” 火焰舞池中的王后轻轻迈出小步舞，秀丽洁白的手臂优雅抬起，挥动间身旁出现了一匹匹色泽墨绿混沌的晶石骏马。 骏马带着火焰朝他们猛然奔来，马蹄下锋利狰狞的矿花生长而出，舞池化作重重陷阱，又华美可怖，让人脑海里不禁回荡起法兰西穷奢极欲时那位女王后在舞池的中央，发出的空灵甜美的笑声。 藤丸立香：“我需要一点时间！” 神奇女侠：“好。” 盾牌与长剑再度如子弹般飞出，神奇女侠在半空击腕，腕镯激荡出的力量震碎宝石骏马。 但她看到自己的武器像是穿过空气一般穿过玛丽王后的身体。 她拧起眉。 “爱德蒙，去帮她一起限制住玛丽。” 藤丸立香对身边的从者说，从礼装里拿出一根法杖，打算开始画召唤阵。 “……”岩窟王从刚才就在打量这个镜像空间，沉默片刻，突然说，“你能在这个空间打开‘神殿’吗？” 第76章 076 076 - 法兰西 “应该不行。” 藤丸立香沉思一下后回答：“虽然镜像空间是叠加在现实的另一个维度，能完全和现实世界分割开，但应该没办法在保证成为战场的同时还能承载那么大的力量。” 爱德蒙颔首，没再多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藤丸立香反而觉得奇怪，“面对玛丽和地外邪神就算能展开也没用。” “一个猜测而已，”爱德蒙口吻平静，“可惜没有能证实的机会。” 然后他看到男生露出了一个哇你脑洞真的贼大但这件事开不了玩笑欲言又止的表情，抬手拿下帽子按到了他的头上，让他啊了一声，才从高处跳入绿色的焰海中，化作一抹纯黑的火炎。 藤丸立香拉下帽子，一脸莫名其妙，结果就看到帽子彻底烧了起来，化作黑炎掉到地面，燃烧着圈出一个圆。 “……”你好别扭。 …… 矿石被敲碎的爆响炸开，战场上的神奇女侠抬手接下飞回的盾牌负剑于背，靠着腕镯与盾牌破坏一匹匹深绿色的石马。 石马对她来说没有太大威胁，但她不得不在后退。盛装打扮的法国王后是舞池的主人，她一步步旋转接近，绿色的矿花在她的脚步前穿刺而出，藏在火焰中像是恶意的獠牙，去摩挲她的铠甲，让她寸步难行，无处落脚。 突然有一声轰鸣从脚下传来，戴安娜低头，就看到黑色的火炎滚滚而来，挤压般地将绿焰驱赶，用人类感觉不出的温度熔化那些矿花。 爱德蒙出现在神奇女侠的身后，丝丝缕缕的火炎在手中勾勒出又一顶帽子，压上白发。 戴安娜俯冲三步，抬手就生生把两匹马一同撞碎，她借着飞起的晶块看到身后远处藤丸立香的动作，他高举着一根长杖闭着眼，脚边有一圈同样的黑色火炎。 “看来你不是附在他的身上的状态。” 男人的手心汇聚着黑炎，无形攀升的力量让地上的障碍融化，他金色的眼睛一瞥，“既然是来自不同的传说和历史，每个英灵的特性也不一样，就像您的血统和来源也和人类有所差别。” 戴安娜动作一顿，盾牌换手，沉重的马蹄践踏而下，发出经久回荡的敲击声。 石马抬起前蹄，再度践踏，重量瞬间把女性压得腰弯身伏，像是要把她碾碎成泥。 纤瘦的手臂瞬间肌肉绷紧，垒出了只在敲击时才展现出来的可怕线条，戴安娜在角力中发出一声低吼，直接将庞大的石马掀翻。 黑炎簇簇爆破到挣扎石马面前，亚马逊的女战士愤然抽剑，削下了树桩般粗大的马脖。 戴安娜：“看来你们调查我们很细致。” 每个超级英雄都有不同的能力，而正义联盟三位话事人来历更加奇特，氪星之子、哥谭骑士不说，藤丸立香听说戴安娜来自天堂岛，是亚马逊女王的女儿，身体内还有据说是神的血统，就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而从者们亲自和神奇女侠接触后，才发觉到戴安娜身上真的具备有神性——但那不止来源于她的血统。 她的整个身躯，都是由宙斯的神之泥土塑成，是当之无愧的女战士、女神。 又揍飞了一匹马，戴安娜轻轻歪头，“这不太公平，等到战斗结束，我也要好好猜一下你们的身份。” 两人竟然在战斗中游刃有余的对话，这个现象像是激怒了舞池的女主人，她停下舞步，一手牵起裙摆，踏上了一层阶梯。 两米高的石马停在她的面前，等她登上自己的后背。 这次盾牌的攻击穿过了石马，戴安娜问从者：“他还没好吗，他要召唤哪个英灵？” “哪一个？” 漆黑的披风在火焰里旋飞，传出男人的回答，“一支从者的编队从来都是复数，而这里是法兰西，女士。” …… 天空中，巨大的钟盘在奇异博士脚下滴答转动。 莫度释放着绿焰，笑容张狂，“怎么样，斯特兰奇，这就是卓越青炎的力量！” “你难道背弃了黑暗之多玛姆？我可不觉得祂会那么好心的放过你。”斯特兰奇说道。 冲击在他们之间依次爆炸，周围的光线都在力量的影响下产生了魔幻的扭曲，整个空间上空形如绚烂的蠕虫洞。这其实是因为斯特兰奇在用阿戈摩托之眼扭转莫度释放的绿焰，但是绿焰又在反噬他扭转的力量不断燃烧，他很难说清绿焰的能量性质，死亡和腐烂只是绿焰附带的力量，焰心中的力量应该更原始而接近宇宙法则的本质。 莫度从前信奉的是恶魔多玛姆，恶魔可没有背弃的说法，现在他的能量来源突然转为这个“卓越青焰”，肯定是因为后者具备更强大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莫度大笑起来，脸上癫狂的情绪甚至破坏了他惯有的阴险狡猾，“多玛姆？它的黑暗的维度现在布满了桥梁，多玛姆…多玛姆！哈哈哈哈哈哈哈！它早就逃跑了！” 他的大笑又骤然收敛低落，眼瞳在瞠目间收缩成一点，神情异样地扬手宣布，“看，多玛姆可不会交出那么好的祭品给我，充满怨恨的断头皇后，她的火焰才会烧遍整座巴黎，整个法国……整个世界！！！” 斯特兰奇盯着他。 “我记得你曾经唤醒过沉睡的雅典娜，”莫度道：“试试吧斯特兰奇，来看看我们谁的信仰更厉害！” 斯特兰奇曾在某个博物馆中唤醒过沉睡的神明，发出誓言，许下宏愿，让所有沉睡之主见证他信奉比自己更宏大者更好的存在，把作为一名医生的自己放在信徒的位置，并做好准备为神秘的存在而战。 斯特兰奇收拢双臂，阿戈摩托之眼渐渐闭合。 绿焰扬起，莫度大喊：“怎么，害怕了吗！” 那个冷漠又倨傲的奇异博士又回来了，他整理起自己的袖口，屈尊降贵般地解释：“召唤术不是我的专长，真正的‘信徒’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 莫度心里一惊，忽然感觉到地面传上来的光焕然一变。 …… 高速神言。 施展大魔术都需要复杂又费时的工程，成功的几率也并不高。高速神言这一技能就是魔术师职介的从者穷尽一生对魔术研究，可以熟练施展驾驭各种魔术的具像化，可以将魔术所需的工程一并简略，达到成功激活魔术甚至魔法的目的。 当藤丸立香横举起美狄亚赠予的锡杖时，召唤阵就在他的脚下铺开了。 宣告—— 藤丸立香隔着火海凝视着优雅横坐上石马的绝代皇后，出声询问：“舞会的话，怎么能没有伴奏的音乐？” 【汝等之身听吾之号令，吾之命运付于汝等之刀剑。】 金色的书页流淌出一地金沙，所有晶莹的墨绿碎片在半空定格，雪白的琴键上，一声重音被弹下，流畅而激昂的钢琴曲就此奏响。 第二位从者将黑色的小提琴架起，明亮的弦音融合进天籁般的乐曲。 第三位从者走出猩红幕布，摘下脸上的半边面具，赞美起这个金沙流淌的舞台。 【若愿顺从吾之意志、人理之道的话，便回应吧。】 “莫扎特，萨列里，魅影，展开宝具。” 乐声进一步放大，庄严恢弘的乐曲中仿佛有跳跃的音符飞舞而出。 层次分明的旋律相互荡迭，错落融洽的音节交替回旋，令所有人心中激起战栗不已的回响，仿佛灵魂都随着嘹亮的歌声升起，走进那奔涌不息的情绪，走进奏者们的故事。 演奏间，雅气华贵的钢琴手发出了一声轻叹。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曾与玛丽王后是儿时玩伴，溘然长逝于王后被斩首前。 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一面啊，玛利亚。 从者闭上眼睛，继续弹奏。 音乐似乎化作了实质，鼓舞着听众心灵的同时，破碎声从驮着王后、高高跃起的黑马上传来，巨大的裂缝横穿石马，爆碎在半空中。 漆黑的王后释放火焰，淹没金沙流成的光河，两股巨大的力量在镜像空间中角力。 神奇女侠跳到了一个高处，明显地感觉到了声乐给自己带来了充盈的力量，她看向藤丸立香所在的方向，因为从低看高的视野她看不到男生在做什么，但冲天的光河磅礴壮丽，并且在不断扩散，发出的光芒却十分柔和。 藤丸立香将锡杖再次举高。 他再次询问：“舞会的话，怎么能没有装饰的鲜花？” 【汝等为身缠观星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制之轮。】 第四位从者的身影跃然于光河之上，彩绘的百合花窗走笔而出，斑斓的色彩斜映在大地上，催生出一朵朵白色的百合。骑士举剑而来，正面站在漆黑王后的前方，成为主攻手。 【出现吧，天秤之守护者！】 一个翩然的影子落入花丛，衣裙朴素的少女压着帽子，因为王后的状态眼神哀伤，握紧手中的刀刃。 “迪昂，展开宝具。” 第77章 077 077 - 深海之窗 镜像空间中下起了一场火雨，空间中所有旋转的“万花筒”景象都被进一步扭曲，多米诺骨牌般倾倒的建筑不再翻回。往复不休的绿焰像是蕴含了极致的高温，巨大的马匹在空中支离破碎，但是笑意盈盈的火焰在断头王后的脸上拉大了嘴角。 玛丽王后脚踏空气，在从者们的音乐从四面八方环绕压来的时候，释放了更可怕的怒火。 “迪昂，展开宝具。” 借助土地优势，藤丸立香尽可能进行了连锁召唤，从者们的灵基规格都不算高，但这不代表他们的名气低微。从者作为英灵的一个侧面现界，他们的力量和战力都是需要御主视多方面的情况来决定召唤的，而且在迦勒底中，这些法系从者们多和玛丽有不浅的关系。 火雨铺天盖地，戴安娜举起盾牌继续后退，她匆匆一瞥火焰的战场，发现有一个颇为纤瘦的少女般的身影随之绽放出白色光亮。 白百合顺着光河的流淌铺开，一路绽放到火海边缘，白色的花朵经过火风，大片大片飞起，手持长剑的骑士跳跃而起，箭矢般冲向高空中的王后。 火海瀑布般倾泻而下，像是喷发的火山熔岩要毫不留情地浇灭这朵花的生机，骑士的身影转眼就被淹没在了这一死亡的裙摆中。 所有的建筑在火海里浮沉，它们没有被烧毁，一种绿蓝色的铜绿在建筑表面蔓延。 藤丸立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玛丽，抓准了这一个时机，“夏绿蒂，展开宝具。” 朴素衣裙的少女鬼魅般地出现在王后的身后，骑士迪昂的宝具是御主安排的佯攻，夏绿蒂·科黛以一场暗杀闻名得以登上英灵座，配合着御主令咒的支援，她在火与花中平静而伤感地凝视着法兰西绝代王后，吟诵起解放力量的词句。 “我无法撼动世界，然而世界也无法动摇我。 还请原谅，请您配合我这无知的杀人吧，王后殿下。——永别了，被爱之人啊！ “Le Reve Ensoleille（予故国以爱，以沉溺般的梦）！！！” 刀刃刺入了王后的胸腹，少女看着火焰吞噬自己的双手，闭上眼睛，带着玛丽王后从高空坠落而下。 “不！！！” 莫度看到这一幕在天上咆哮，他要向下降落，但是斯特兰奇甩出火花飞溅的绳索阻止他，借助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他在一分钟内往返一个时间数次，无数个斯特兰奇出现在半空甩出绳索，绑住莫度。 斯特兰奇收紧绳索，“莫度！你到底是从哪里寻找到这位几百年前的王后！” 藤丸立香已经和他解释过污染问题，至尊法师也知道邪恶神祇的力量是扭曲的，对方口中的“卓越青炎”不可能给予力量后又买一送一个英灵。斯特兰奇逼问他，却看到莫度转过头，眼神凶狠，身上的绳索一下就染上了绿色的荧光。 低沉的咒语声从他嘴中吐出，复杂难辨的音节激起至尊法师的警惕心，但还没动作，玻璃破碎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斯特兰奇：！！！ 莫度在破坏镜像空间！ 随着玛丽从天而落，一圈绿色的火环从她身上扩散，一重又一重的火环是被莫度牵引出来的力量，都重重地“砸”向镜像空间的“边缘”。 又深又长的裂痕开始出现在每一座建筑上，底下的藤丸立香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光河和绿焰的冲击此时成了破坏空间的助力剂，但在玛丽的火焰沉默下去之前，他必须源源不断地为从者们输送魔力。 现实的夜晚巴黎。 在疑似地震的状况发生之后，市民们都已经醒了过来，对于地震的发生充满疑问。 巴黎并不处于地震带，所以市民们的猜测偏向于某种爆炸、犯罪、超能力事项，惶惶不敢再次入睡，跟着警报的点亮想尽办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猜错。 漆黑的夜空里，先是出现了一簇绿焰，它像是忽然被造物主涂抹而出，将巴黎的复古建筑群照得莹绿一片。 然后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了镜像空间爆裂的声音。 地球上各大机构的警报轰然作响，红色的光布满一片空间，惊醒了所有人。 街区，绿焰从空间的裂缝泄漏了出来，漂亮的法式建筑像是奶油挤出来的裱花，被喷上了铜绿的色素后，慢慢融化。 哀嚎和悲鸣传进了火海中的人的耳朵，藤丸立香头疼地闭上眼睛，放长呼吸。 熔火的裂痕布满在空气中，绿色岩浆从四面八方喷涌，在火焰汹涌炸裂中莫度的笑声刺耳无比。从者们在释放了宝具之后一个个有光沙围绕在身侧，随时有离开的可能，神奇女侠略微仓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厉声提醒，“镜像空间过渡到现实会有倾倒的状况，这里很危险。” 那个白发绿斗篷的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男生站在原地，这里没有触媒也没有力量环绕的压力，符合了是观星人在远处施法的猜测。 戴安娜：“跟我离开这里。” 然而男生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额头上都是汗水，“女士……神奇女侠，你交付了我信任，希望我能拜托你在之后帮我把我的身体交给赶来的伙伴，而不是被救护车或者某个机构接走。” 戴安娜认真地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就算每个人都有成为英雄的资格，但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你因此牺牲。” 看来蝙蝠侠和超人都遵守了约定。汗水流进了眼睛里，藤丸立香眨了一下眼，心情颇为轻松了一些。 神奇女侠看到男生笑了起来，神情里充满谢意与自信，对自己保证，“这比之前每一次战斗都要轻松，只是后续的处理要麻烦你那边的朋友。” “好吧，”戴安娜看着他，不再坚持，慢慢退后，“这只是对‘你是应对英灵的专家’的一次信任，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会自己行动。” 特等席，戴安娜想，她坐上了特等席，如果藤丸立香成功，之后自己也必须付出该给的门票。 藤丸立香一样得到想要的保证，转身的瞬间，就从虚空拔出了一柄长剑。 “舞会的话，怎么能没有舞伴？” 长剑被狠狠投掷出去，令人惊叹的臂力让剑在下一秒刺穿了高空中狂笑的莫度，他的表情定格，不可置信地看向藤丸立香。 锡杖再度出现，男生抬头，黑发变成璀璨的黄金，双手转动长杖半圈，杖头升起时便化作了银白的旗枪，鸢尾旗帜烈烈招展。 第六位从者踏出脚步，敲击武器，怒喝一声：“Luminosite Eternelle（吾主在此）！！！” 市民们看见了那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者扯出了飘荡在整个天幕的金纱，光河洞穿了虚幻与现实，在夜幕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圣十字，为这次灾难宣告审判。 …… …… …… 玛丽·安托瓦内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古老的棺木，绿色的火焰，黑暗的自己……她都在看着。 只是她的思考一直是停止的，因为她所具备的记忆比漆黑的圣子更全面，受到的污染比紫式部更严重，她的眼前是无时不刻翻滚的黑色潮水，直到看到御主与熟悉的从者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凝固在翡翠般的大脑才开始转动，她在自己黑暗的身体中如溺水的鱼重新夺回呼吸。 那是万籁俱寂的夜晚，迦勒底中一片安宁。 少数夏日的从者聚集在一起商量着这一次夏日要进行的活动，玛丽想要喝一杯红茶，独自前往了迦勒底的厨房。长长的隧道里只有降了亮度的灯光，玛丽看向窗外，窗外不再有曾在雪山时能看到的月色，而是深海的景色。 水的波光荡漾在地面，玛丽轻轻哼起记忆里的某一段舞曲旋律，轻快地走过一扇扇深海之窗。 深海并没有夏季的味道，它的黑暗广阔无边，白发的少女踏着小步舞，穿越长廊，却没有发现窗外的深海已经切实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深渊。 抵达尽头时，玛丽轻柔地抓住门柄，停下脚步。 她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湿润，低下头。 几根黑色的触手从门缝中挤压着，伸出来触碰到了她的脚踝。 少女张开嘴想要叫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有人轻笑。 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水潮的压力极其古怪，玛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卷曲了起来，被塞入了某种装满水的软套或是通道，她像是被搅乱了水池的游鱼，又被无穷的吸力卷入深渊。 她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把她的思维挤压破碎，深渊里，恒星被异化成冰冷肿胀的眼珠，蠕虫布满长甬道的腔口，长满肉翅的怪物如群虫飞起，又被黏腻的汁水打湿翅膀落下。 一颗颗蓝色的星球化作血肉骨骼，一颗颗黑色的孢子在大地生长，天鹅腐烂在海水，黑羊撷下了果实，神殿坍塌了，盛宴开席了。 她注视的星辰坠落了。 夏绿蒂·科黛在绿焰中感受到了玛丽的清醒，痛苦之中她挣扎着要拔出刀刃，但她身躯已经开始光沙化。 漆黑的王后抬起手握住她的刀柄，继续往下刺入！ 夏绿蒂惊惶地离去，王后躺在余焰里，看着将自己审判落幕的巨大十字慢慢消弭，留下了片片光点，宛若绚烂的星光坠落。 至尊法师踏入战场，玛丽从他过来检查的目光中看到了疑问，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个丰腴高贵的断头王后变成了一个雪白的少女。 “抱歉……”美丽的少女断断续续地开口，她已经听到巴黎中的骚乱声和哀鸣，色泽清透的蓝眼睛充满了歉意与请求。 “请，帮我一个忙……” “告诉，告诉他，这……是预言……” “拜托了……” 第78章 078 078 - 友谊天长地久 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男人叼起的万宝路。 第一口永远是陶醉的一口，康斯坦丁几乎都要把烟吹到了蝙蝠侠的脸上，才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下扬着眉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康斯坦丁问：“扎把这个魔法阵破译出来的时候就试过了，什么都没有。” “你们缺少了必要的条件。”蝙蝠侠说。 康斯坦丁：“触媒吗，我们可不缺那种东西，除非你还找到了什么秘密，大侦探。” 地狱神探曾在迦勒底被掏出的话一样要在正义联盟这边交代，还不用联盟的英雄们掏，看到蝙蝠侠的时候他就举手投降，把情报说了出来，“我本来可是想先来告诉你的，谁想到迦勒底会先邀请我！” 蝙蝠侠自然无视了他的甩锅。 康斯坦丁起先没有从蝙蝠面具上看出一丝一毫对迦勒底“别有关照”的迹象，直到之前莱克斯在超级犯罪中扩散了他召唤英灵的方法，双腿恢复了的扎坦娜借助他公布的资料进一步破解了圣杯上记录的信息，得到了一个召唤阵。这一个召唤阵与莱克斯的召唤阵有着微妙的差异，扎坦娜确定了这一个召唤阵的无害性，尝试了召唤，却没有成功召唤出什么英灵。 蝙蝠侠得知这个消息后，让康斯坦丁把那个召唤阵交出来，并且表示出了知情不露，我比你懂的迹象。 “难道是咒语不对吗，虽然我觉得那句‘使汝之双眼混沌，心灵狂暴’听起来比较黑魔法。” 康斯坦丁还在一个劲儿的问他，见他不答话，摊牌道：“我还听说你在那些官老爷的询问下找的理由都是联盟很忙，忙到不会去在意迦勒底这个‘小组织’，蝙蝠，我感觉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要具有分享精神，朋友。” 蝙蝠侠停下脚步：“你可以开始画了。” 康斯坦丁：“……”你*。 空旷的地面和粉笔发出细细摩擦的声音，克拉克来到的时候，召唤阵逐渐在他们眼前成形。 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魔法，但无论是魔法还是科技，只要适用，他知道他的朋友不会在意唯心论还是唯物论。 地狱神探以旁观的条件交换为蝙蝠侠画出这个召唤阵，克拉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赶来帮忙，以免发生像是大都会那时候的灾难，但他觉得他的伙伴胸有成竹。 “B。”超人稳重地和眼前的背影打了个招呼，他清了清嗓子，说：“第三次。” 之前克拉克在要去调查干尸案之前收到过邀请，蝙蝠侠直接判言邀请是来自迦勒底——对于这样迦勒底的知情程度的隐瞒，克拉克那时说“某些事情最好不要超过三次，是不是还有一次你就会告诉我们真相？” 现在就是第三次，蝙蝠侠突然要召唤英灵，选择的召唤阵却不是莱克斯卢瑟散布在犯罪中的，而是从圣杯上破译出来的。 这一举动让人充满疑问，加上克拉克在拿回力量之后一直在思考关于迦勒底的事，他潜意识地觉得自己从伙伴这里找到一份答案。 康斯坦丁一边摇头晃脑慢慢画着召唤阵一边竖起耳朵。 “我也在认证真相。” 沉默片刻，蝙蝠侠开口，他收回目光，看向地面上的召唤阵，超人跟着看过去，“召唤英灵就是你认证的最后一步？” 蝙蝠侠：“只是其中的一步，认证真相永远不会有最后一步。” “那你还是我认识的B，”超人说：“我相信就算你和其他人说的‘凡有言，必被知’这种限制也能被你克服，所以我想来找你询问一些答案。” 蝙蝠侠突然问：“你和迦勒底的人工智能相处如何？” 克拉克一愣，想到小王子的笑脸，心里一暖，微笑了一下，“他最近去了巴黎，拍了很多照片分享给我。” 自大都会后，威亚治经常和克拉克有简讯联系，对方还把藤丸立香在一堆人寻找他的盛况下却前往巴黎的事情也直接告诉了克拉克。堪萨斯的大男孩和像星星一样的小王子经常分享着他们看到的景色，超人能看出威亚治照片的主体大部分是景物，多数也有藤丸立香的入境，显然兄弟俩关系很亲密。 他们也经常聊天，威亚治甚至给他挑了个送给母亲的特产——因为什么都能办到，和普通人与众不同的克拉克反而会比普通人更重视这样充满人情味道的举动，就差没有点一首友谊天长地久，他都没有给B点过。 蝙蝠侠：…… 蝙蝠侠的回眸又撞进他的视野里，克拉克认真地和他对视，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预感到那个答案即将到来的自然反应，布鲁斯果然会告诉他。 蝙蝠侠只是平静地说：“如果我说你的猜测没错，你会怎么做？” 克拉克又是一愣。 蝙蝠侠像是没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当时在帮忙驳回索科维亚协议的时候，你知道我做了一些准备。” “Em……你说你在准备一份计划书……所以在蝙蝠洞呆了一个星期都没出来。”克拉克轻声接话。 蝙蝠侠的语气无波无澜，就像是简单说着一件记忆里的小事，“那个星期里在我入睡的时候，我都会做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宇宙中一直有邪恶的神祇想要进攻地球，在梦里这件事化作了真实。这个邪神能力强大，目光笼罩整场世界毁灭的经过，强大到让我感觉我把这件事说出口，就会被它知道，促使它提前到来。” 因为一个梦就会有这样的警惕的确符合所有人对蝙蝠侠的看法，但遵守了梦境带来的威慑，布鲁斯·韦恩不是胆小的人，这只能说明这一个梦的真实性十分可怕，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所以面对它的是布鲁斯。 克拉克张开嘴，一下说不出话来：“When……” 克拉克的注意力被强行拉了回来，“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我还在认证这个梦的真相。”蝙蝠侠的目光再度落回召唤阵上，竖着耳朵的康斯坦丁被他看得背后发凉，立刻加快了速度。 凡有言，必被知。这样的俚语放在唯物世界就像是薛定谔嘲笑的量子纠缠，可它值得蝙蝠侠重视，就代表背后真的存在冰山海面下的阴影。 布鲁斯·韦恩在那个梦境里看到的东西并不连贯，但如果梦境是有人释放的，应该没有想到他能把这些凌乱的碎片拼出个概要，甚至从中获取知识、魔法，并且用来反证这个梦境的真相。 康斯坦丁收起粉笔，站了起来，看向蝙蝠侠，“那个梦境是有多混乱邪恶才会让你这么顾忌？” 英灵召唤需要召唤阵、咒语、力量、触媒。地点是康斯坦丁找的，灵力充沛，不行旁边还有一个超人，他等着蝙蝠侠拿出触媒，但却看到蝙蝠侠自己走进了魔法阵里。 “不止是混乱和邪恶，”蝙蝠侠在康斯坦丁惊异的视线里回答，“我还看到了原始的混沌和远古的荒芜。” 话音一落，繁复的召唤阵就开始发亮。 “等等，触媒呢，触媒是什么！？”康斯坦丁惊掉了香烟。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掠过他，掷地有声的回答，“我的梦。” 宣告—— 本不应该在这个世界被第二个人念出口的咏唱召唤开始，低沉的声线像是大海最深处传来的声音，粗哑的声线把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嵌进棺木中敲打，随着咏唱的进行，来自地脉中的力量逐渐被牵引上浮化作实质的白雾冲刷过旁观者的膝盖，召唤阵越来越亮，漆黑的斗篷都被吹出了轮廓。 莱克斯·卢瑟以他自身、他的童年、他的故事作为触媒，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咏唱，完毕。 空气一静。 水桶般粗壮的苍白雷电瞬间贯穿天际落下，超人冲进了召唤阵直接把蝙蝠侠给带了出来，耀眼的白光炸开照亮半边天际，尘埃和白雾扑了康斯坦丁一脸。 “咳、咳……！” 摔倒在地的两个人立刻起身，和康斯坦丁一样戒备地看向被雷电劈击的地方。 敏锐的氪星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英灵难道也可以和他一样不需要呼吸和隔绝心跳声？ 他上前了一步，蝙蝠侠伸手拉住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等雾气渐渐散去。 康斯坦丁：“噢……” “看样子……是失败了？”地狱神探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召唤阵中心，只有一个方形的东西摆放在那里，蝙蝠侠上前，他挥散了一下雾气。 克拉克见他沉默的背影，正想开口，就听到他说，“不……成功了。” 雾气彻底散去，蝙蝠侠手中有一封信，信封没有任何特点，只是有人在上面压了一朵粉色的圣诞蔷薇，被握在黑暗骑士的手里。 这时候，两人的耳麦响起了电流声，正义联盟公共频道被打开最高权限，戴安娜·普林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早上好，男孩们，还有女孩们，我这里需要点帮助。” “我手里保护着一个人，但是MI6、克格勃都想带走他，好像神盾局也来了。” 克拉克：“戴安娜，巴黎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神奇女侠的语气并不紧张，由此可见情况可能不算太过危急，至少在亚马逊人眼里不危急，她这一份请求其实更像打个招呼“我要动手了需要有人善后一下”，头疼的可能只会有某个哥谭首富。 神奇女侠在另一端沉默了一会，笑了一声，“你们居然没有看到巴黎点起的十字架吗。” 她看向高空，天幕的金色抵挡着一切邪恶的火焰，法兰西的圣人站在卢浮宫的高处，他的旗帜如他的传说般铭刻于人们的心头。 “我以为全世界都看到了，这一幕是属于你们人类的奇迹。” 第79章 079 079 - 咸鱼翻身 “Master……” “Master……” “Mas——ter——” 立香。 闭合的眼睫微动了一下，蓦地掀开。 藤丸立香从玉座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台下长长的阶梯上有个人在呼哧呼哧往上爬，他定睛一看，一头黑线就落了下来。 然后神殿中吹来了一阵风，粉色的花瓣自下而上随风飞舞，吹开男生眼前的发丝，碧空如洗的蓝眸倒映着天空中粉色的群蝶般的美丽。 攀爬阶梯的人拿着长杖，穿着白袍，一头银白的发丝洒落在身后，有着奇异的虹色流光，瞳孔里像是藏着万千神秘与智慧，泛着同样美丽而难以描绘的色泽。 他像是千辛万苦终于攀爬到了玉座前，擦着额头的汗水，“没想到这里的阶梯那么长，啊，好久不见，Master~” 轻快的语气就像是他带来的花一样，让藤丸立香回过神。 “之前库丘林说找不到你的踪迹，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男生无奈地看着他，叫出从者的名字，“梅林。” 迦勒底灵基记录中的花之魔术师，守护藤丸立香梦境终端的第二位从者，经常往返于星之内海的阿瓦隆，不列颠传说中辅佐亚瑟王、被薇薇安关在永恒之塔阿瓦隆的法师，半梦魔，梅林。 因为梅林处于迦勒底从者中神出鬼没级别最高的一行，藤丸立香对于他的出现只是稍感意外，只觉得阿瓦隆竟然会有路通到这个世界，真是厉害。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他的梦境里爬楼梯，难道又是从阿瓦隆跑过来的吗。 花之魔术师呼了口气，在玉座前张望着整个梦境，“居然已经显现出那么大的空间了，看来这个世界让你感觉很危险。” 藤丸立香露出“是这样吗”的表情，然后自己想了想，又恍然了。 他和神殿的关系至今没有人能准确下个定论，但没有人会否认二者的相关性，梦境的扩大是他危机意识的体现，也有一定道理。 “我曾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了巴巴托斯，但是爱德蒙他们都没看到，可能是从那时候开始吧。”藤丸立香说。 “啊啊，我听说了，这是一个迷题。” 梅林转过身，朝男生小行了一个礼，像是知道他的疑问解释着，“其实阿瓦隆没有通往这里的道路，凭借着缘分我虽然可以进入你的梦境，但是从很久之前开始，你的梦境就有很多客人在阻止我进入哟。” 很多客人……是在说阿比和这个世界的梅林吧，感觉你们几个都是不希望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的设定，包括爱德蒙现在也不想出现…… 藤丸立香好奇地问：“那现在你为什么能来到这里了？” 梅林淡定地回答：“有人召唤了我。” 花之魔术师在男生诧异的表情里用不负责任的口吻说：“不过我没有完全回应他的召唤，毕竟要是直接出现在现实，会被某种不好的视线观测到——这是我‘看’到的情况，所以只好来这座神殿里躲一下了！” “这个世界有人成功召唤了你，只是你没有回应？”藤丸立香吸了口凉气，卢瑟散布的召唤方式他是知道的，其中有指向狂战士职介的咒语，绝对不可能把魔术师职介的从者召唤出来，而且这个魔术师还是梅林！ “是谁！？”谁能召唤出梅林？ 魔术师欣赏了他的表情，脸上扬起了惯性欠扁的谜语人般的微笑，“呀，让我在这里卖个关子吧，他应该会找到你的，我可以断言他将是你这段旅程上需要的同伴——不论是哪个他。” “你这样的说法让我感觉更恐怖了啊！” “抱歉抱歉，不过只有我有这种特权，不用害怕，My lord（我的主人）。” 他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似地，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在藤丸立香面前张开手，“作为躲藏的费用，也让我为你提供一个线索吧。” 藤丸立香低头一看，梅林的手中出现了一朵类似花的植物，诡异的花瓣像是一个网兜，兜住了中心鲜艳的核。 “……这是花，还是种子？”他问。 …… 深渊中，泡泡碎裂了。 苍白的大地已经被类魔的血肉覆盖，这些尸体即将迎来千万年的腐败和被吸收，成为祂身上新的枝条与触须。 黑暗君主的大军尽数毁灭，宇宙中的低语已经开始呼唤起这位来自深渊的神祇尊名，从祂身上掉落的血肉是黑与白的空寂，代表祂的巨大弯角新生在每一块土地。 金色的汁液蔓延再蔓延，蔓延成溪水、河流、汪洋，然后海中忽而抽出一只长手，抽打向天启星。 黑暗中的星球绽放了火一般的裂纹，无数不成形状的血肉泄洪般在星球的大地上翻滚哀嚎，达克赛德从王座上站起，拿起战锤重重敲击大地，才将深渊的能力的扩散止息在自己的大殿前。 整个天启星都开始了震动，潘牧神的权能逼近，如同乌云般滴着金色的汁液不断翻涌，朝着黑暗君主起飞的座驾发出第一次正面的撞击！ 战争再度敲响，炮火连天中，黑暗的座驾尾部拉开了门扉放下舰梯，一支军队飞出了长舰，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 藤丸立香又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宽敞的仪器里，很像在迦勒底时灵子转移的框体，不过没有浸泡人体的营养液，而且弥漫着一种令他觉得很舒适的气体。 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舱内光线也很舒适，但藤丸立香静了静，突然开始翻滚。他其实是迫切地想要起来，在梦里梅林给他的情报可以解决他在巴黎留下的问题，结果他打了两个滚，魔力过度的消耗导致的手脚麻木让他整个人十分无力。 然后他老实躺了回去。 藤丸立香：放弃了，乖乖休息一下再说。 躺了一会儿，他又默默捂住脸，唉声叹气起来。 和前几次战斗不同，藤丸立香在召唤贞德前自信地告诉神奇女侠这次是轻松的战斗，是因为他能估算到自己这次至少不会缺胳膊断腿，也就是魔力消耗比较厉害，只能在床上咸鱼翻身几天，那就不算是大事。 贞德的宝具可以弱化许多负面效果又有强化和治愈净化的能力，可以简单当作圣光技能来看，释放火焰的玛丽和莫度都被制止了，那么只要等剩余的火焰燃烧殆尽和保护好人群就行，同样的效果虽然放天之杯也一样，但那套衣服太羞耻了藤丸立香一般还是会选择前者。 作为身经百战的御主，他的判断也没有出错。 麻烦的是贞德被看见了，因为镜像空间的隔绝和场地宽阔距离逃亡的人群太近，威亚治也没办法处理被人肉眼观察到的画面，而且藤丸立香现在魔力透支，没办法为威亚治提供魔力帮助强化他的性能去解决网络上纷纷扬扬的视频和讨论。 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多超级英雄都有经历，多数英雄们都习惯了，加之有组织和政府兜底没有太多困难，但藤丸立香本来就不想从者们出现在大众眼前，政府和其他势力的调查对迦勒底来说已经有一定的麻烦，知名度再扩大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到从者的存在。 唉声叹气，唉声叹气。 ……而且，在这一次战斗里，应该牵扯到了不少无辜的人。 治疗舱中的男生闭着眼睛，手掌的力道缓缓加重，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眼中的酸涩感。 “……” “……你说他为什么在叹气，这已经是联盟里最好的治疗舱了吧？”有人小声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他有幽闭恐惧症？”有人小声地回答。 “这个治疗舱有四个他那么大！那我们需不需要赶紧把他救出来！” “我看了一下他的体征很平稳。” 藤丸立香：…… 他一直没注意到，控制治疗舱的人在感应到他醒来之后，控制了整个仪器打开一条缝隙，想让这位客人做好准备后自己打开舱门现身。并且时刻都有人留意着他的体征和精神波动，以免出现任何意外和方便及时救治。 但藤丸立香偏偏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咸鱼翻身后摇头叹气。 是他们的治疗舱不如迦勒底的宽敞还是治愈气体引起了心因性抑郁？ 钢骨理解不能，决定慢慢打开舱门。 听到身下的仪器发出动静，藤丸立香瞪起眼睛，随着视野慢慢变亮，他就看到舱门前怼了好几个人，把他团团围着观察。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出土的文物，问题是围着他的这些人他都很眼熟，不是什么考古人士，而是被他调查了身份却没近距离接触过的，超级英雄们。 ——正义联盟近乎所有说得上名字的英雄，都在蹲着他醒过来。 闪电侠：“嗨，你醒啦，治疗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个……” 藤丸立香一脸惊恐：“可爱的女孩子吗？” 巴里一顿：“……这是什么梗？” 钢骨：“我查到了。” 藤丸立香迅速回神，羞愤欲死：“不，不要说！” 爱德蒙，贞德，团长！你们人呢！！！ 第80章 080 080 - 不黏锅了 一时间，正义联盟的英雄们在藤丸立香眼里都显得很无聊，缓过之后他才了解到钢骨主要是在观察他的身体状况，神奇女侠是把他带回来的人，蝙蝠侠不在，超人及几个英雄在和神奇女侠讨论巴黎的事，恰好都聚在治疗舱附近而已。 随后还是神奇女侠为他解了围，这让藤丸立香有点受宠若惊，然后就剩下围观性质切实大于会议性质的闪电侠和沙赞顽强地凑在他身边。 “听说你可以召唤死去的英雄们是真的吗，我只知道神秘侧一般都会召唤死灵恶魔之类的，你召唤的真的是历史里的英雄吗？”闪电侠十分热情，捧着披萨盒就坐上治疗舱，“要来点吗？” “谢谢……” 比利飘在旁边犹豫了一下，他围观除了因为好奇什么魔法什么迦勒底之外，更主要是听到了康斯坦丁分析的“所罗门继承人说”。 他继承的力量中第一个字母就代表着所罗门之力，十五岁少年的心里面“想比较”和“好奇更好奇”的想法交加，让他不知道是要继续耍酷还是和巴里一样占据治疗舱另一边的位置。 最后比利还是选择后者，因为他记起来康斯坦丁说的是迦勒底的领导人而不是藤丸立香，遂落地跟着凑过来，“那你们能召唤所罗门和海格力斯吗，真的会是他们本人吗？” 殊不知在藤丸立香眼里，比利的表现就是一个188cm孔武有力的肌肉猛男猫腰过来问自己你是和我喜欢的明星握过手吗感觉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 藤丸立香：…… 幸好他知道沙赞皮下的确是个中学生，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喘不过气。 以及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在治疗舱里聊天吃东西！ 一个影子落到治疗舱里，巴里和比利抬头，就看到黛安娜站在面前，温柔地朝他们笑了一下。 “你们没发现我们的客人比你们还懂得交往的礼仪吗？” 两人：。 赶跑了两个好奇宝宝之后，黛安娜回头对藤丸立香说：“希望没有吓到你，我记得东方人都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 这样的客气让藤丸立香更受宠若惊了，他定了定神，认真起来：“其实我是两河流域的人……” 他想说自己是乌鲁克人但好像太过偏题，又慢慢住嘴了。 “这应该是个笑话？”黛安娜笑起来，没有较真答案和后续，权当他在缓解尴尬。 经过了咸鱼翻身，藤丸立香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好了点，就解除了粘锅状态跟着神奇女侠离开治疗舱。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来正义联盟总部的一天，对英雄们的调查他只是为了保险，也止于事迹和身份，态度是尽量不让迦勒底与之接触过近和井水不犯河水——当然第二点从紫式部因为灵基被这个世界的邪神污染开始就难搞了起来他也还在头痛。 他好奇地四处看了看，除开某些特殊的地方，神奇女侠还会给他做一些简单的介绍。令他意外的是正义联盟的总部面积不大，比起英雄们的名气，他觉得这样的地方最多只能算作一个雏形。 不过等他看到大厅里醒目的红色披风时才记起来超人才刚刚回归，正义联盟现在才刚起步，规模以后肯定还会变得更大，不禁期待了一下。 “欢迎来到正义大厅，在你接受治疗的期间，我一直没能联系上纳沙。” 超人看到藤丸立香露出了友好的微笑，然后稍微严肃了起来，很快进入正题，“我想你需要尽快了解眼下的状况。” 联系不上威亚治……那是因为我现在还手脚发软魔力不足，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复你。 藤丸立香默默站好，没有告诉超人他拿到的联系方式永远是在挑衅钢骨的防火墙，这可能就叫AI间的良性切磋。 巴黎的战斗结束之后，贞德由于维持宝具的时间过长，导致藤丸立香先一步扑了，而贞德有本土加成反而多留了一下。 神奇女侠表情微妙地告诉藤丸立香，当时巴黎的慌乱还未平息，另一个黑衣服的贞德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之后和附在他身上的贞德争辩了一下——戴安娜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贞德出现，但还是先给藤丸立香继续转述——贞德的圣光让他们的身影被群众目睹，后续又有当地政府和欧洲警察及麻烦的势力赶来，所以她建议，最好是让藤丸立香先作为正义联盟的一员一起离开。 后来那位白发岛主敲定，让黑色的贞德去将玛丽王后的尸体带走，让附身的贞德赶紧解除，他带着藤丸立香和戴安娜一起搭上了正义联盟的专机返回了美国。 事后藤丸立香昏迷了一星期，其中第三天的时候，白发岛主称自己魔力不足需要离开回到观星人的身边，就把男生一个人扔在了联盟总部。期间只有梅尔特·莉莉丝一直在与正义联盟联系，询问藤丸立香的状态。 藤丸立香：“……”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贞德果然又吵架了。 神奇女侠的转述里，莫莱团长没有出现，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承担了格弗雷的身份，作为英灵露面的话，迦勒底的钱包估计就要危。 爱德蒙的确是因为我的魔力不足要回去影子里，等下叫叫他就好，现在比较让我担心的还是玛丽的情况，还是赶紧回迦勒底吧。 戴安娜和克拉克看到男生听完转述后没有表现出被独自扔在正义联盟的委屈，反而很乖学生的模样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清楚了，谢谢”就兀自沉思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迦勒底成员对藤丸立香的态度很微妙，但想到“岛主和养子关系亲密”、“著名女舞者绯闻男友”等等传闻，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 克拉克清了一下嗓子，“布鲁斯因为正在会面一些政府要员不在总部，如果你想离开我们不会阻拦你，但我个人觉得你们应该见一面。” 会面政府要员…… 藤丸立香轻轻摇头，平静地建议道：“我想现在外界对于巴黎发生的事肯定有很高的关注度，我是跟你们离开的，你们一定承受了收留我的压力，所以我应该尽早离开这里才对。” “我们经历过更大的压力，男孩，”神奇女侠开口，她眉头微微皱着，像是不解又像是不赞同藤丸立香的话，或者二者都有，但她的语气是轻和的，“你有些担心过头，或者一直在戒备我们，我已经表达过我的信任，何况这次危机能得到解决更多是因为你的勇敢和判断——我们不会是敌人。” “我们的确不是敌人，”听到这句话后，藤丸立香笑起来，明明不久前还在一帮英雄面前社死，他现在又觉得自己冷静得出奇，他还是很直白地说：“可正义联盟和迦勒底在灾难结束后，也不是队友。” 夸归夸，正义联盟却因为不了解迦勒底的秘密和所面对的困难而把他们当成需要保护者。 而单纯的解释，只会带来更多疑问。 记忆像是回到大都会的战场，羊角的女性对迦勒底的御主大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藤丸立香说：“因为迦勒底不是超级英雄组织。” 戴安娜无不质疑，“只是个旅游岛？” 藤丸立香点头：“对，目前迦勒底只是个旅游岛。” 【你唤醒了这个世界的抑制力，它看到了你，你就要背负这个世界的人理！】 【这个世界的阿赖耶还不够成熟，需要时间。】 【现实里有某种不好的视线。】 几句短短的话在藤丸立香的脑中浮现，怒吼的、恍然的、叙述的，像是流入了静水的船帆渐渐停止，抛下铁锚，固定向更深更远的思绪河流。 “迦勒底召唤英灵的技术还不成熟，最初我们只是想处理好泄露出去的技术被有心人利用后召唤失败的情况。”男生的眼睛一直映照着蓝天与大海，现在他慢慢将视野转向了，转向这个世界的城市与土地，以及人群，“可现在看来似乎没办法继续保持无视外人的眼光和其他超级英雄、超级罪犯的行动，那么与其借助正义联盟暂时的帮助实则只是让麻烦越拖越大，不如干脆解决！” 克拉克和戴安娜哑然。 藤丸立香目前应该是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但他们没有立场觉得男生是在说大话，就算真的是不知者无畏，连藤丸立香都能说出这样的想法，那么观星人又是在做什么样的考虑？ 男生的这番话只是将结论推向一个他们还没思考到的可能。 【请不要小瞧了迦勒底。】 保险起见，克拉克想询问迦勒底可能的行动，可这时候威亚治接入了正义联盟的频道，兄弟相聚，两位英雄也只能退场。 …… 黑夜到凌晨的天空昏暗，绿焰像是招摇的恶魔的利爪，把浪漫之城映照成魔域。 忽然间，一道金色的极光仿若天国降下了救世之光，在黑夜中渲染，鸢尾花纹的旗帜飞舞在空中，任谁都能从那面旗帜上流淌而出的洪水般的力量，执旗手金发银铠，仿佛黑夜中一轮最柔和明亮的星辰，用着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力量驱散绿色的邪火。 神圣的金与银，充满无形号召力的旗帜，恢宏而足具影响的伟力……颀长的黑色身影伫立在数个屏幕前，半数屏幕在多角度播放着巴黎这次的情况和金发的执旗手，少数屏幕掠过了神奇女侠的影子，天堂岛公主的目光掠过一个个镜头，皱了皱眉，最后一抽绳索，让部分屏幕陷入漆黑。 另外半数屏幕，就都是群众悉知或者陌生的面孔。 ——国务卿也把目光从巴黎的录像转回镜头前，但他并未开口，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争吵。 各国外交人员，联合国成员，欧洲警察，甚至不乏有其他超级英雄组织机构参与了这一次会面，对于巴黎发生的事情，引发的网络讨论，战后损失及起因和解决经过，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只是表面的话题，每个人都像市侩的商人思考着怎么在这些话题上用自己磨练几十年的话术说出一朵花来，然后自认合理地，对沉默的人影发出要求。 那个名为藤丸立香的迦勒底成员的归属。 一个通讯提示声响起，蝙蝠侠终于有了动作。 国务卿看到他拿出通讯器，凝视了一会儿屏幕，然后抬头。 国务卿下意识开口：“蝙蝠侠……” 沉默的男人开始一个个，毫无理由也毫无回应地将通讯的屏幕摁灭。 国务卿的手按上桌子，比起复仇者联盟，他与正义联盟接触并不多，但至少比其他组织势力的人更明白蝙蝠侠的做法。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位隐匿于黑暗的英雄无论面对阳光还是阴影，都不会摘下他的面具，但有关迦勒底的话题必须有一个结论——迦勒底只属于迦勒底，这样的结论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因为让人放弃利益比担保未知风险更艰难。 何况，有谁能担保？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Ｘ``Τ ` 捌`零` . C`O`M “我。”蝙蝠侠开口，说出国务卿已经料想到的回答。 “我担保。” 所有屏幕熄灭。 有重大事件就会有目击者，有目击者同时也会有记者，巴黎协和广场被突如其来大火烧得什么什么都不剩，方尖碑更是焦黑发脆，岌岌可危。作为市中心要道汇集的广场，警方甚至来不及拉全警戒线，这个上演过历史真实剧目的大舞台现今的模样就被全方位传到了网络上。 老一代的法国人都不太能忍，年轻一代的巴黎人却觉得终于能将这个老旧的广场翻新一遍能更加时尚，游客们都是惋惜再惋惜，然后把手机打开，了解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灾难。 比起官方给出的声明，人们先是在点击率最高的视频上看到邪火法师和神奇女侠，说明这次事件大概率又是超级罪犯引起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他和每一个超级英雄似乎都不太一样。他仅仅是站在那里，金发璀璨，流光的铠甲与十字架昭示着他是骑士和殉道者，洁白的旗帜又表示着他具备了领导力与号召力。 人们都听到了那一句宣告般的喊声。 “吾主在此！”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 不知道为什么，执旗手的形象和出现地点以及旗帜、台词、圣光等等元素，让很多法国人都不约而同联想到了某个历史人物，但看着那个凛然的身姿，他们也无法把类似于蹭热度的指责说出口。 不过推特上还是有人发出了第一个声。 “这个英雄的代号……不会是贞德吧？” 账号后的国旗圆标是法国人们都熟悉的米字符。 法国人：…… 法国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这下法国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不能忍了，怎么能在他们一声不吭的时候让死对头先问出了这个名字，就算战争和苦难已是历史，法国人也不能容许英国人先说出这个名字！ 推特的狂潮正是跟着视频中巴黎的市民喊出的那声开始，一句句留言刷上了高处，让人目不暇接。 “天佑法兰西！” “不允许该死的英国佬质疑这个英雄！” “贞德！贞德！那就是我心目中的贞德！救国的英雄！” 不乏有人表示自己眼睛没瞎，“圣女贞德难道不是女性吗，难道要像日本人一样写作一种读作另一种？” 立刻有人反驳，“打仗的时候你会留起长发，穿上裙子吗！中世纪的女骑士比比皆是！” 有人再去看视频，二手录制的远景视频的确无法辨认，但想想也知道，战士的确不会穿上裙子蓄着长发。直到更多流言散开，邪恶的绿火和圣光又给这次战斗加了魔幻色彩，那么“贞德复活”、“英魂归来”这样的话题也不值得奇怪了。 刚下飞机的藤丸立香抖着手，想把视频和分屏的推特界面给统统关掉，结果一声热血沸腾的大喊让他手更抖了，没来得及。 “天佑法兰西！贞德万岁！巴黎万岁” 藤丸立香：“……” 身边的黑色圣子眯着眼转过头，凶巴巴地盯着他，问：“……你那时候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吗？” “这也不关我的事啊！” “你不是还有天之衣吗！” “太羞耻了啊！！！” 第81章 081 081 - 期待 天之衣是来自从者爱丽丝菲尔的相关礼装，效果比贞德的宝具稍弱一些，是爱因兹贝伦的家传礼裙，在爱丽丝菲尔不打算将礼裙让自己女儿继承之后，就将之送给了藤丸立香。 因为是女性礼裙，爱丽丝菲尔还下了番苦心去与弗拉德、玉藻前研究如何不破坏衣服机能把天之衣修改成了适合藤丸立香的尺寸和款式。 现在让藤丸立香回看过去，只觉得自己当时太天真了，还真在修改好后几人的期待下穿上了身，凉飕飕的体感先不谈，主要是被源赖光看到之后，对方直接从百重塔高层一路杀回底层在他面前哭了一天一夜，中途牵着自己的手诚挚地说“我已经开好了房”的弗格斯被直接摁进百重塔地基，事后他还要分别给卫宫（复数）、二世先生、茶茶小姐、师匠写检讨，一人一份，再去天草那里听了一个星期“洗礼咏唱”。 所以在如今长辈从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如非必要，藤丸立香很少再碰天之衣。 这番理由让黑色圣子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嘟囔声，脸上明显可以看出不爽的神色，藤丸立香决定偏头装作看不见。 回到了迦勒底岛，岛上的景色比起他离开时有很多不同了。 在无客流不允许进出的状态下，本在大都会事件后想离开的吸血鬼一家和许多工作人员一样，继续去完成岛屿的后续建设。 岛外围的荒地也按区域分划了更大的沙滩，土地比较柔软的地方请过专业的农学家设计了一番，可以特殊育苗种植一些蔬菜和水果。 商业中心彻底竣工，莉莉丝想要的风格是以蓝色与水晶为主体，现在这些精致的建筑就在葱郁的山体间竖起，高层的部分有玻璃隧道相互连接，金属的管道设施让藤蔓攀爬覆盖，整座岛屿就像是森林与现代化契合的景观杰作。 阵地的加成让基督山伯爵终于从影子里再次出现，看到藤丸立香双眼发亮地看着迦勒底岛，提醒道：“等有客流的时候可就没那么漂亮了。” 藤丸立香不赞同，“也不能这么说吧。” “你们是在说我的岛会因为接纳不了太多人类黯然失色？” 莉莉丝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看到藤丸立香开心起来的表情，先堵上了他的嘴：“收起你愚蠢的样子。” 藤丸立香：……哦。 但他还是保持着开心，说出自己的期待，“不论如何，我是希望有一天大家都能来岛上玩，不是需要战斗的特异点，也不是灵子模拟的地点，迦勒底岛是完全可以放松的地方。” 莉莉丝斜看了他一眼，“完全放松吗，距离这样的状态还早得很啊。” 这种冷水藤丸立香已经免疫了，“总有这么一天！” 迦勒底岛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好，他们在美国的土地，美国政府对他们虎视眈眈，只是顾忌着正义联盟和莉莉丝的力量才没彻底闹掰。 网络上，法国人现在正在大叫美国交出贞德就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但社交平台上信息爆炸，就算是删除那个视频也没办法，加之正义联盟至今为止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因为巴黎的事件其他国家也有压力施加过来，藤丸立香推测美国政府已经开始愁秃了头。 “政府可不会顾忌正义联盟太久，他们也有复仇者可以任用，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来岛上抓人。”岩窟王拿下帽子，看向莉莉丝，“你的岛屿可没办法长出双腿逃跑，舞者。” 他们想离开美国或者是躲藏到世界某个角落是一件轻松的事，但迦勒底岛不可能长脚。 少女对这话扬起危险的笑，“如果我说可以呢，你愿意被我踩下一个3A落地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贞德问。 “我想先去看看玛丽的状态。”灵基污染不是小事，尤其是作为敌人的时候藤丸立香根本没办法留手，紫式部他们也并非是礼装召唤出的影像，所以藤丸立香在迦勒底时经常会去检查从者们的状态，现在都离开快一个月了。 没想到莉莉丝拦住了他。 “先去休息，连这个无趣的男人走出影子的魔力都没办法维持，再倒下了连化作我的经验值都没资格。”她说。 藤丸立香抓了抓头，这次他没躺那么久，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休息，魔力空到身体都还有些发虚，好像只能老实听话。 但从者们看到他脚步犹犹豫豫，又问还有什么。 “梅林……来了我梦里一趟，”藤丸立香讪讪一笑，“可能又要有得忙了。” 梦里。 藤丸立香盯着梅林手上的影子，努力辨认了一下，“这是花，还是种子？” “应该是种子，”虽然是出现在自己掌心的东西，梅林的答案却飘忽不定，他为御主推测道，“我只能看到它在孕育不好的事物。” “它在哪？” 藤丸立香看向梅林，收获了一个优雅的微笑。 “因为没有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所以不能知道它准确的位置，我只是看到了它而已。” 梅林拥有看穿世界的千里眼，仅仅是被召唤的一瞬间就看清了当下某个危险的种子已然不易，但相对的，能被他提出来的危险肯定也是个不小的灾难。 “这个世界真可怕啊。”藤丸立香不得不再次叹气。 “好啦好啦，这也是个机会，Master，”梅林收回手，“你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说不定这次是你的舞台。” “我没有把灾难当舞台的爱好，魔术师梅林。”藤丸立香板了一下脸，不赞同他的话，“那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魔术师看到男生一如既往认真的眼睛，偏过头，惯性地顾左右而言他般嘛了一声。 “梅——林——” 男生毫无距离地出声警示这位传奇的魔术师。 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魔术师打着哈哈，“只是来之前稍微去某个放满宝物的仓库转了一圈而已。” …… 藤丸立香安全回到迦勒底的事有不少势力得到了消息，在“英灵”的存在还没有正式公开的时候，这些知情人只能对着网络上的留言地铁老人手机。 ……怎么真的就有人能就误打误撞猜到“英魂归来”呢？ 现在的网民真聪明啊…… 复仇者这边当然也关注了巴黎的事情，得到藤丸立香返回迦勒底岛的时候托尼就想去岛上旅个游，但制止他的反而是美国政府。摘下了面具的坏处就在这里，虽然他也可以像是正义联盟一样无视政府勒令迦勒底岛不允许进出的通知，但在索科维亚协议带来的矛盾之后，钢铁侠也不得不多了分顾虑。 然后他去找上了史蒂芬·斯特兰奇，想让对方帮忙开个传送门。 因为当初多玛姆入侵和之后部分涉及了魔法侧的事件，复仇者联盟大部分都知道纽约圣殿以及有这么一批守护世界的法师存在，作为一个科技侧的领头人，托尼和魔法斤斤计较的次数不比纽约银行抢劫案的次数少，一来二去他倒也摸清了这位法师的窘境。 但斯特兰奇拒绝了他。 托尼：“价格好商量，博士。” 斯特兰奇内心十分无奈：“我无法打开未涉足之地的门。” 斯特兰奇又说：“但是有一件事我也需要联系迦勒底。” 当时战斗之后，确认了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再有威胁，斯特兰奇要处理莫度没有滞留，后面藤丸立香又在正义联盟和迦勒底两个地方呆着，都是他没办法直接传送的位置，因此当时玛丽王后留下的话一直没能转达。 虽然少女口中并未提及藤丸立香的名字，但显然转达的对象不会有其他人了，结合之前几次事件的敌人都没有再出现，斯特兰奇也不是冷漠无情地会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的人。 托尼听完这几句杂乱无章像是诗歌又像是梦中呓语的话，总觉得自己又要和魔法斗智斗勇，毕竟神秘学的谜语和他的脑回路完全就处在两个不同的维度。 其他复仇者们回到大厦后看到托尼又在沉思，娜塔莎精准地分析上次这样的沉思是在招聘“救世主”碰壁的时候，反而让托尼恍然大悟。 “你提醒我了，我应该去找蝙蝠聊一聊。” “聊什么？” “聊一聊这个‘新晋英雄’的注册是要遵守索科维亚协议，还是遵守巴别塔协议*。”英雄组织之间其实经常交流但是并不实时，托尼一脸放松，“而且对于很多迦勒底的事项我们也早该交流了不是吗？” 投屏上，一个来自正义联盟的接入邀请投出，可见双方都恰好觉得到了时候。 就这样，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进行的交流里，许多情报依次核对，康斯坦丁一方对圣杯的破解有进一步，双方都打算对舆论和政府的要求进行冷处理，除了对“斯塔克集团有救世主这个职位还是正义联盟有贞德这名英雄”进行的讨论上有点分歧外，两人的对话倒还都很平和。 虽然蝙蝠侠声明迦勒底就是迦勒底，不属于任何一方组织，托尼这边却不太看好这样独行侠的思维。 当超级英雄是很耗费财力与物力的，但比起这两样来说，迦勒底更要拿出的是实力和经验，也需要有与其他组织合作的基础。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8 ○. Ｃ ο Ｍ 他知道现在国会迟早会按捺不住让神盾局或者其他部门有所行动，所以打算时刻关注迦勒底，有必要的时候就试着把人给拐，不，是合理提供帮助。 他也相信以蝙蝠侠那样谨慎的性格不会比他还放得开手。 除非有什么他还不了解的理由。 一个月后，复仇者们看到风口浪尖的迦勒底终于不再像是冬眠的乌龟一样沉寂着，而是…… 从卫星拍摄到的景象来看，岛屿似乎多了一点变化，好像是开拓了一片新的大沙滩。 有后门通讯渠道的超人：“……BBQ？” 威亚治：“嗯！克拉克，要来吗！” 第82章 082 082 - 复数污染 距离巴黎事件结束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来就连正义联盟都在奇怪迦勒底为什么能不动声色——倒也不是不动声色，至少在每次暗潮汹涌的时候，利益性的牵扯就像是钩动蛛网的足尖，轻轻一拨就让整张网都在不住晃动，把想要蠢蠢欲动的人一压再压。 没人知道迦勒底是怎么做的，明面上彻底掌控住了一切节奏的人似乎就是那位美丽的冰上女王，纤细的身躯里一如既往地爆发着强大的力量和无人能抗拒的魅力，将迦勒底的社交力推到顶峰。 毕竟连超级英雄的心神都能捕获的天鹅，对付利欲熏心的人绰绰有余。 让政府苦恼的是，网络上的信息无法做到绝对的封锁，莱克斯集团放出的“英灵”的概念是在一帮罪犯中扩散，没人会相信罪犯会隐藏好一个应该秘而不宣的信息，所以在这一个月里，“巴黎-英魂归来”的话题受到了推动，然后在合适的时候，“英灵”的存在以大都会事件为例子被提出了。 不过因为政府、英雄和相关人士已经提前知道这一件事，话题更炸开或者说舆论发酵之前，舆论已经被引导到最能让人接受的信息里。 【有一位可以唤醒沉睡的英雄魂灵的超级英雄出现。】 吃瓜的网民们满足了最大的好奇心，就开始针对这位超级英雄进行讨论，讨论范围不外乎他的归属身份能力之类的，猜想这个英雄是开了英灵殿的奥丁还是小说里最常见的死灵魔术师，抱怨着正义联盟或者相关部门为什么不能放出多一点的信息。 殊不知，神盾局也在研究着观星人的能力。 神盾局能掌握到的情报并不多，就现在来看，迦勒底目前每一位成员都有着特殊的能力，但不一定每一位成员都是“英灵”，即使梅尔特莉莉丝和白发岛主都有着绰号，那也不能代表他们就是“英灵”，原因一是比起其他如昙花一现般的人物，他们存在的时间很长，也具备了现代的知识与常识。 至于被称为“教授”、“医生”、“缝纫匠”这几位都有着一定的神秘性和名字的成员，因为情报严重不足暂未列入讨论。有证据证明“教授”曾身处哥谭，很可能与蝙蝠侠有过接触，但蝙蝠侠却没有对这位“教授”有过任何调查和行动，也让“教授”的身份减少了分可疑性。 “有一种一次性使用的感觉，”鹰眼问，“不是吗，除开那些人出现的时间，实际上他们都只参加过一次战斗，然后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复仇者们很早就讨论过观星人的能力，连鹰眼都能察觉的规律神盾局不可能没有考虑。 班纳博士也赞同，“这样更符合，呃，那些小说里召唤师的规律。” “卫宫和那位也叫做贞德的白发大学生应该也不是英灵，只是具备有一些特殊能力，”娜塔莎拿来了她调查到的报告，“后者在神秘侧有一定的名声，能进入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原因很大在于这一点，他不是正常入学。” “但观星人最初不是说是来寻找同伴吗？” “迦勒底目前找到的每一个英灵似乎都被另一种力量污染了，这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如何出现应该去询问神秘侧的人，神盾局的力量在神秘侧可不好用。” “……” 经过梳理之后，大部分人认为观星人的召唤都是一次性的，所以不用考虑独立英灵的思考和人格，只把他们当成是从历史中临时拉来的协助者。 鹰眼依然不忘吐槽：“感觉就像是抽卡游戏一样。” 弗瑞无视他，“各位，我这边需要你们调查一些问题，就是迦勒底到底有多少成员，观星人能召唤多少英灵……” “这些召唤的仪式里，【藤丸立香】是否是必需品。” …… 盛夏。 海水冲刷出柔软的细沙，迦勒底岛上的员工们在沙滩架起了一排烧烤架，烤肉的香气弥漫半个沙滩，清洁部负责人抬头张望，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水闪耀着碎金的光泽，不禁惊叹着海岛管理者安之若素的心态。 沙滩的建成十分迅速，清洁部负责人只知道每天晚上沙滩这边方向传来了动静，某一天，莉莉丝女士身边那位年轻的继承人就来找到他们去清理沙滩上剩余的建筑废料。好像建筑部每天都能为他们带来新的惊喜，不止是沙滩，沙滩外围还被围起一圈放置了娱乐设施，水上滑梯、简易造浪设备、简易漂流河、滑板冲浪、互动水屋等一应俱全，一个简单的海上乐园连同沙滩就这么建成了，其余岗位的员工都纷纷惊奇不已。 沙滩的清理结束之后，在没有游客且被限制了进出的时间里，大型团建就开始了。 沙滩规划出了三个区域，海上乐园那边大多是员工家属中的女性和孩童，员工的烧烤摊和海上乐园之间用了简易的充气栅栏隔开了一个很好的观景区域，海岛的管理层都在那边，清洁部的负责人看不到这个区域的情况，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男生正拖着几个西瓜提着装满木料的铁桶经过这边朝景观区走过去。 所有员工都知道这个男生的名字，每次他回到岛上的时候都会成为他们这些人员和其他高层的沟通桥梁，在迦勒底岛被勒令停业和不得进出期间安抚了许多精神紧张的员工，真要让他们评价亲和力和社交力，他们都会选择这位继承人而不是梅尔特莉莉丝。 “小先生，带点香料过去如何，”巡检部的员工叫了他一声，“这是我从老家带来了，一直没机会用上。” 农园部的人不甘落后，“这边，我这边也有新种出来的一些蔬菜，烤起来味道很不错！” “我这里还有些太妃糖——” 藤丸立香转过头，立刻收到了员工们热情的馈赠，十分钟后，他拖着变得越来越重的西瓜网兜，拖了一路又深又长的痕迹前往景观区。 清洁部的负责人摘下遮阳帽，带着趣味庆幸着这边的海水很少会把蟹螺冲上岸，只有一些发黑的海草和石头。 梅尔特莉莉丝打着一柄遮阳伞站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她听到藤丸立香气喘如牛的声音，偏过头，“你是拖着霸王花在沙滩上跑了一圈吗？” 诶？ 藤丸立香抬头：“莉莉丝？你不去营地休息吗？” 不远处，为从者和藤丸立香们布置的营地有巨大的遮阳伞和更加全套的多功能料理烤台，莫里亚蒂甚至搭了一个简易吧台，在阴凉的棚亭下和基督山伯爵侃侃而谈，伊阿宋和小王子在石板上烤着肉，贞德坐在沙滩椅上拿着一堆石头不知道鼓捣着什么。 “我在这里等着一个没用的保镖来帮我撑伞。”少女语气轻慢，她总是以一种表面漫不经心的眼神看着男生。 藤丸立香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小山一样的东西，然后懂了。 迦勒底的御主接过少女递过来的遮阳伞，老老实实地像是个随从般把伞撑好，和她一起远眺波光璀璨的大海。 过了一会，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再度响起，她依然直视前方，却说着身边的人。 “还能忍着不问一些什么吗？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愚蠢呢，虽然你忍耐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藤丸立香站在她身边，因为撑伞的姿势他和莉莉丝很接近，从靠近那刻起几乎是无时不刻地感觉到少女身体里由内而外涌出来的一股凉意。 这份凉意不是来自于冰上舞者的威势，而是来自其他什么东西，像是细小的冰针不知不觉流入血管，在血液里游走，渐渐要把人冻成尸体般令人难受。 藤丸立香轻轻吐出白色的雾气，看着海水拍打在其他礁石上掀出的浪花，迦勒底岛屿的地理位置十分优异，但蜿蜒曲折的海滨中却不曾见到任何海滨动物，只有漆黑的海藻与石头。 几天前，他去水天宫的地下看望了紫式部、梵高、伊修塔尔与玛丽，四位从者沉睡在水晶般的石棺身处，保持着灵基破损的状态。 他很早就意识到了，每一个走失的从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哪怕是贞德都被一颗恶意的火星侵扰到现在。 那最开始在这座岛屿上醒来，主动找到自己的莉莉丝呢？ 藤丸立香在盛夏的太阳下忍耐着刺骨的寒意，平静地解释起来，“如果询问这一点会造成令你烦恼的后果，那就等到你解决了阻碍再问吧。” 少女转头，微低着墨镜用紫蓝色的眼睛看着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笑起来，“你可是莉莉丝啊，迦勒底岛的国际明星，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天鹅。” “……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啊。” 片刻，梅尔特莉莉丝满意地勾起唇角，继续回头看向永无止境的海浪，“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毕竟我可不喜欢做谜语人，只是你又忘记了电子之海时的相遇，总让我懒得解释。” 电子之海，是藤丸立香曾经前往修复的一个未来特异点之一，因为是处于未来的时间，在特异点修复之后他对这个特异点的记忆便会变得模糊不清。 迦勒底中有不少从者的到来是不知其结缘为何的，比起调查来源，迦勒底不会因为这一个未知而拒绝从者加入夺回人理的战斗，藤丸立香也一如既往地接纳所有到来的从者。 梅尔特莉莉丝现在要说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她的感受远比贞德、玛丽所感受到的更清晰，也更痛苦。 “你也发现了，迦勒底走失的从者基本上都有过改变成夏日灵基的经历，BB也是其中之一。不过BB那个家伙在改变自己的灵基时安装了两个神性，其中一位是来自深层宇宙的存在，所以她依然保持了那副恶趣味的模样，躲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窥视着。” BB，一样与莉莉丝来自电子之海，是一位高等级AI从者。 “BB她没事吗？”藤丸立香问。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变得嘲讽起来，“只能安分地躲在角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扭曲的惩罚吧。” 藤丸立香耐心地等待下文。 这时候少女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阳光之下。她纤细的身躯暴露在金色的日光中，宽大的帽子落下，蓝色的丝带与紫发一起乱舞在空气中。 “我的灵基早就被污染了哦。”莉莉丝说，“愚蠢的Master。” “那来自宇宙深层肮脏的神性，我身上可是有着复数的形式呢。” 第83章 083 083 - 嗯嗯嗯 托尼第一次觉得等待一位同性是一件这么需要耐心的事，不过当他看到藤丸立香的脸出现在屏幕的时候，就想到了彼得帕克。 海浪声从屏幕里传来，男生穿着没扣上扣子的花衬衫和沙滩裤，手里举着一个长长的充气武器，金黄艳红，上面沾上的汁液和块状的红色纤维状物体充分证明这是把用来把西瓜碎尸的凶器。 托尼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孩子总要有点耐心，对吧。 几天前，托尼费了些心思在和迦勒底人工智能的较量上占了上风，终于接入了迦勒底的通讯网，就被那位名为【NASA】的小男孩拦在了面前询问来意。一看到和自己较量的竟然是这么个小孩子的托尼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他忍不住跺脚，决定赶紧去推进儿童权利公约的批准，然后就和对方约了个时间。 “我没有想到连这样的会面都要把一个不成熟的男孩推出来，迦勒底难道没有个说得上话的负责人吗？” 托尼看到藤丸立香眨巴了一下蓝眼睛，客气又轻松道：“您误会了，斯塔克先生，我只是想先来感谢您之前对我的关心，斯特兰奇博士告诉了我你想要带我离开迦勒底。” “但是却被你背后的人用了更高的价格收买了，”托尼一语双关暗嘲了一句，“你看，这样的‘Master’都不可信。” 藤丸立香：“……”好吧，这样的指控我认了。 “我明白自己的立场和处境，斯塔克先生……钢铁侠。” 托尼突然听到男生如此直白地开口，这是在对他让斯特兰奇的行动的回答。 他从桌子后稍稍直起了一点身体，十分认真地和藤丸立香说：“我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男孩，就像是彼得总说‘我没问题，我可以’一样，对自己会遇到的风险判断有着严重的错误。即使你成年了，但你已经在迦勒底这个组织待了许久，判断肯定会出现误差。” 托尼难得耐心地解释：“没有人该是一个‘工具’，据神盾局那边的调查显示观星人的英灵也是一次性的产物，如果不谈存在形式和概念，你们的观星人早就违反了人道主义，造成人类危害罪。” 魔法也好，科技也罢，主动去让一个正常人类失去自己的意识和对身体的控制，这对于这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尤其是托尼每次都能看到藤丸立香乐呵呵地在迦勒底成员身边绕来绕去，名义上的岛屿继承人其实不过是一个被带着东奔西走的魔法道具，这让他十分反感和厌恶。 “一周前大英博物馆发生了盗窃案，”托尼告诉藤丸立香，“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则消息，我听说最后是伦敦圣殿解决了这件事，也就是说它和卢浮宫的性质一样，要是迦勒底动手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销声匿迹一阵子？躺在病床上，或者哪个魔法阵上？你要明白你本来不应该有这样的痛苦——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迦勒底的？” 藤丸立香：“……十七岁。” “自愿的？” “……” 在男生回答前，钢铁侠就从他的停顿里得到了答案，“看来不是。所以至少在你有自主判断和选择的年纪之前，你就已经承受了这样的痛苦，迦勒底……可真是个操蛋的组织不是吗？” 托尼的言语里带着刺，但是没有体现出一丝愤怒的味道，他语速不慢，讲出来的句子也清晰明了。身兼复仇者和掌握了一个大集团，就算再怎么把工作推给精明干练的助理，托尼其实也没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但迦勒底的行动和神盾局乃至国会的意向他都看在眼里，然而他找藤丸立香，就只是坐下来谈个人的责任和苦痛，告诉藤丸立香，“你没必要”。 所以藤丸立香一时间听得有些发愣。 他当然知道钢铁侠在说什么，这样的话其实他听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候世界上只剩下他能担任御主，每个人就算说出这样的话也明白他不能放弃。这个世界不一样，在他来之前就有灾难和英雄，在他来之后也依然有，所以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没那么重要的成员来看，现在钢铁侠直接走到他面前说出来，身上可能还肩负了很多政府的压力。 只是很可惜…… “谢谢，斯塔克先生，”藤丸立香诚挚且感动地说，“您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英雄。” 屏幕上的男人理所当然道：“I’m lron Man。” 托尼想继续让藤丸立香把迦勒底岛负责人叫来，如果是观星人最好，但还没开口，就看到男生身后三个影子。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古怪，“嘿，那是谁？” 藤丸立香转头，啊了一声，“那个就是纳沙，我的弟弟，另一位是吉尔，我手上这个充气乖离剑就是他做的。” “我问的，不是，这两个，小男孩，”托尼一个个单词往外蹦，“而是问他们中间那个穿着蓝色紧身衣和红披风在堆沙雕的男人。” 藤丸立香：“……”您不认识超人？ “我记得政府有通告迦勒底岛不允许人员进出，之前正义联盟把你送回来的程序都在神盾局被讨论了很多次。” 托尼说完，高昂起来的觉得复仇者联盟没差别对待好不爽啊的幼稚心平复了一下，就看到这位被困在迦勒底不自知的男生静了会儿，脸上再度扬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可是超人是氪星人，应该不需要遵守这份通告。” 托尼一顿，然后一下扬起头，那瞬间他感觉自己胸前的反应堆都被心脏带着重重一跳。 他不会说在氪星人在地球上就要遵守地球的规矩，只是他看着那双蓝眼睛，忽然地，心中那份对待小孩的心情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堆。 “Hmmm……希望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他慢慢地说，“观星人也不是人类。” 男生表情自如地答非所问，“可就如同最初的索科维亚协议不包含阿斯加德，因为人们没有办法限制‘神’，所以当正义联盟拿出巴别塔协议的时候，政府才做出了让步，不是吗？” 这下托尼的态度就改变了，他没再把眼前的人当成是男孩看，不是因为藤丸立香改变了语气或者神情，而是这位年轻的迦勒底继承人，似乎知道不少秘密。 “……” 托尼回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索科维亚协议。 英雄是否需要被管理是索科维亚协议被提出的契机，这个协议被联合国117个国家批准通过，要求国家对超级英雄进行管理，约束他们的力量。 这个协议让复仇者联盟内部发生了分歧，分歧严重到联盟近乎要决裂的地步。 托尼那时候甚至无暇顾及其他组织是如何看待这个协议的，但在所有超级英雄犹豫、愤怒、躲藏、同意之前，正义联盟率先有了动作。 ——超人再次走上国会法庭，蝙蝠侠向联合国掏出了不完整的巴别塔计划。 没有一个人能阅读完巴别塔计划的全貌，因为计划的内容是当时正义联盟所能给出的，针对地球乃至太空中的“神域”中所有超凡人类的击败计划。不完整的原因在于，击败计划里没有针对复仇者联盟包括复仇者们所认识的英雄。 那时候托尼就明白这个计划的意义是什么了，直接飞去正义联盟与蝙蝠侠进行了对话。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要和政府一样变成所有英雄的管理者吗，蝙蝠。” 蝙蝠侠说：“英雄无法管理，但需要有人为隐患负责。” 不止是对群众负责，也对超级英雄负责。 钢铁侠点头，“那就让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在未来不会让这个计划被人拼出全貌。” 托尼亲自补完了巴别塔计划，他们将计划切割成了117份交出。 一把钥匙被分成了碎片之后，本身就有着利益斗争的人们是否会拼出这把钥匙，这将是一个近乎永久的难题。 可这个难题成功阻止了索科维亚协议的实施，让人觉得荒唐可笑，却又合情合理。 索科维亚协议无法圈进阿斯加德，又如何让正义联盟中的非人类做出让步，所以换个视角来看，能针对那些“神”、外星人、非人类的巴别塔计划足具诱惑。 藤丸立香一开始不懂这些，从者们给他简单解释了是有两个十分厉害的人在这个大矛盾中找到了一个平衡，至于平衡什么时候再被打破谁也不知道，因为人类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生存的。 可是迦勒底的御主依然皱着鼻子，询问过从者，也对钢铁侠提问。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用这些协议和计划限制面对的是世界危机的英雄？” 人类仅仅是世界的其中一员，在藤丸立香眼里，这就像是用现代的法律约束英灵。 从者笑着像是夸奖般地说，【这就是你们人类傲慢的之处，Master。】 “人类一向这么傲慢自大，男孩。” 托尼沉默了片刻，偏了下头，平淡地告诉藤丸立香这一事实。 藤丸立香点头，他不是全然不理解，只是不想留有疑问，毕竟当看待对象是政治团体的时候，对方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和利益与权利挂钩。 看到超人竟然在迦勒底岛上给小孩堆沙雕拍照，托尼对于这次视频通话不再看好，毕竟迦勒底负责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就算观星人不在那个水手岛主来也可以吧，岛屿上那么迅速的建起了一个沙滩，实话说他可不相信是会在用常规的物理手段建造出来的，岛主不监工吗。 “斯塔克先生？” “就这样吧，藤丸，我还要去询问那些法师如何解决盗窃案。” 托尼不再用男孩这个称呼，站起身，决定把今天的交流画上句号，“斯特兰奇当时在巴黎听见了那位‘玛丽皇后’最后想要传达给你们的话，作为邀请函，几天后斯塔克集团将举办一场实业家宴会，希望迦勒底的负责人能够来参与——虽然我不想以这种方式邀请迦勒底，但有些人是这么要求的。” 藤丸立香秒懂，最后的晚餐是吧。 托尼也直白地说，“所以我希望来的不是你，当然不论你们谁到来，我也都会把消息传达给他。” 藤丸立香不得不再次道谢，但是对于这个希望也只能无奈地面上嗯嗯嗯，心里回头见。 谁叫迦勒底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呢。 第84章 084 084 - 两个选择 通讯结束之后，藤丸立香拄着充气乖离剑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在思考着什么，Master。” 藤丸立香回头，金发的小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笑吟吟地抬头看着自己，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最完美的宝石，漾着血红的色泽。 吉尔伽美什王，目前最古老的英雄史诗中讲述的英雄王者，受到礼装的召唤以幼年的形态临界显现在迦勒底岛。 托尼·斯塔克猜对了，海上乐园能那么快的建成还真不是常规手段，是因为年幼的王者带来的礼物【黄金律的表现】与【心跳不已的水上乐园招待券】，这两份礼装从计划书到建设工程表一应俱全，加上从者们的能力和现在藤丸立香算是上空闲的时间，这片沙滩及娱乐设施很早便竣工了，只是今天才计划着让岛屿上所有工作人员与最近研究着远程召唤的从者们休息一番，进行个团建。 幼年状态的吉尔伽美什王所用的灵基规格不算高，加上具备单独行动的特性，即使没使用莉莉丝的魔力，藤丸立香也足够支持，就看这位王什么时候玩腻了想走再走。 藤丸立香如实回答：“我在想，如果我现在去拜托斯特兰奇博士教会我维山帝的传送门，他会不会答应。” “没有用的，Master没有学习魔术的天赋，不论是哪一个流派能掌握基本的皮毛就不错了，”年幼王者的笑容灿烂些许，半点情面不留地否决掉藤丸立香的想法，问，“突然想去学习其他魔术，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出行开始受到了限制吗？” 即使是因为身高需要抬头面向自己的御主，吉尔伽美什的话语中也有一种压迫力，不过藤丸立香知道这个压迫力除了浑然天成的那部分外也不是针对自己，他叹了口气，“我其实也幻想过和这个世界的英雄们相互理解的那一天，大家也都没有戳破过我的这个幻想，只可惜幻想不是现实。” 从被巴黎拍摄下来的那时候开始，藤丸立香的身份曝光就处于到了一个临界点，不然也不会有这一个最后的晚餐。 虽然政府已经引导了舆论，下了定义，让迦勒底的“超级英雄”再出现不会引发太多混乱的舆论，但是面对政府，迦勒底依然要接受无穷无尽的质疑和询问。 政府、英雄、群众，想要与其中一个对象相互理解，势必会牵扯到其他两个对象进来。 所以现在在藤丸立香面前有两个十分经典的选择，一是如同钢铁侠一样公布自己超级英雄的身份，可他的条件没有办法和托尼斯塔克一样，有着富可敌国掌握到经济命脉的财富，和天才的高科技发明，只有一个不能也不想被探知的“英灵召唤”魔术。 二是像蝙蝠侠一样行走于黑暗中，实则处处有着很多限制。蝙蝠侠可以跨过这些限制，藤丸立香却不行，理由与前者一样，迦勒底的财富难道又能比得上韦恩集团吗，而迦勒底的战力……实话说除非起源女神醒过来，否则除了团长、贞德与莉莉丝，加上其他只能靠礼装召唤出来的从者们，藤丸立香也不可能拿迦勒底和这个世界的外星人、非人类、神明比较。 更何况他现在被关注的身份是“藤丸立香”，一个可怜的被迦勒底利用的工具。 藤丸立香对于得到的关心和帮助只能报以感谢与苦笑，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还要烦恼着以后是否都要过着躲藏的生活。 年幼的王者在他身边欣赏了一遍他纠结苦笑犹豫无奈一条龙神情，看乐子一样地追问：“Master决定好了吗？” 藤丸立香垂头丧气地蹲了下来，不知道对着谁声明道，“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来找到走丢的伙伴而已。” 以这个最初的目的来说，迦勒底和英雄的接触面十分小，相互理解只是出于个人意愿而不是形势所迫。 “所以Master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小少年跟着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藤丸立香。 然而一个又一个走丢的伙伴遭遇了邪神的污染，灵基的损坏，变成灾难和怪物，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威胁。 藤丸立香没有说话，随即年幼的王者感叹了一声，身上年幼与成熟的气质混合在一个奇异的状态，“不，不是，其实Master是理解的，因为刚刚这个世界的英雄也说了，人类的傲慢和贪婪，是有时候连神明都要感到望而却步的东西，而Master没有办法忽视他们，因为你也是个人类。” 藤丸立香这下真的就感觉有点委屈了，丧巴巴地抬头，“吉尔……” 脸上忽然传来了点温热的触感，小少年的脸在眼前一下放大，藤丸立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吉尔伽美什突然双手捧起了他的脑袋。 这位最古老的英雄眼中流动着血红而兴味的光亮，像是说悄悄话一般，鼓励道。 “拿出一点属于人类的傲慢来吧，Master。” …… 几日后，欧亚分界处，乌拉尔山麓，科米原始森林。 几个穿着灰扑扑斗篷的人像是林地间的狼獾般轻松地在高大的乔木下前进，任何生物在距离他们数百米的地方就像是被敲响了天然的危险触觉，纷纷窜逃，躲避灾难。 他们在密林沼地之间停下脚步，为首的人找到了巨大的岩石，打开了通往聚集地的暗道，走下了地下。 有人脱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典型的高加索人面孔，开口说出了一串流利的英语，他语调渐渐激动，表情逐渐带上了悔恨的神色，另一个人很快脱下了兜帽和他吵了起来，意外的是这个人说的是纯正的伦敦腔，这是一帮来自西欧的人。 “够了！”领头人大喊。 争吵的人噤声，但脸上依然维持的愤怒的神色。说到底他们其实也是临时组成的队伍，每个人涉足神秘领域的方式各有不同，只是因为唯一的目的才聚集在了一起。 如果有伦敦圣殿的法师在这里，就能认出这几个人就是大英博物馆失窃案中逃跑的窃贼。因为斯特兰奇的经历的和推断，圣殿的法师们早有防备，但没想到这些窃贼并不是那些愚昧的邪|教徒，相反他们有着一定的学识和学位，因为明白了更多的知识反而误打误撞进入神秘侧，便沿着一些流言谋划了这次盗窃。 “这次的失败只是证明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抗邪恶的敌人，”领头人说，“何况这次并不只是维山帝的异端在阻拦我们，那个让伦敦弥漫起夜雾的刺客才是真正杀了我们不少人的凶手，他不是维山帝的人。” “我们已经失败了！那个刺客把我们的人都开膛破肚！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妇产科医生，一直在挖他们腹腔的东西！”有人失控道，“太可怕了！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往下走，”领头人回答，“继续往下走，下面有着我们的‘神’所留下的种子，那是多年前圣父祭献了他的所爱留下的种子，只要等祂盛开……” “……” 乌合之众的交谈一字不落地落在了钢铁侠的耳朵里，他现在正在科米森林的高空，猎鹰山姆飞在他的身边。 钢铁侠：“你听到了，他们地底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是人数不多，能交给你吗？” 山姆点头，“没问题，你要去哪？” “为了找这几个人的地点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托尼合上钢铁面具，说了个地点，“如果你处理得快，或许还能赶上甜点。” 山姆反应了过来，与迦勒底的宴会意义所有复仇者都知道，他只能耸耸肩，“不了，那种场面不适合我，我下去解决这些异教徒就挺好的。” “那就回见。” 看着钢铁侠远去的身影，山姆调整耳麦，继续听着地下的动静，红羽的鹰隼飞跃在树林之间发出鸟鸣。复仇者已经都把这些人的身份背景调查透了，除了领头人有点能力外其他几个人不足为惧，只是神盾局不希望这些人落入神秘侧的人手里，山姆才会来到这。 山姆听着他们继续往下走，似乎是走到了最底层，声音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的问题。 他吹了声口哨，和自己的鹰隼一起扎进林中，开始抓捕的计划。 …… 第85章 085 085 - 最后的晚餐 舞池、餐车、长桌，适当的灯光。 娜塔莎今天的金发波浪般垂在胸前，与白色的裹肩小礼裙一同勾勒出腰部以上动人的曲线，下半身的裙摆包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在脚后绽开成一束小小的百合。她以斯塔克集团高级员工的身份在宴会开始前出入这个冷白色调的空旷厅堂，目光巡视着每一个原本是放置消防器械，现在却改成了小武器库的隐蔽地方。 交流宴会从十点开始，为期五天，全美及欧亚洲能叫得出名字的实业家，金融巨擎，相关高等人才会接连不断在这五天内到此来回，斯塔克集团甚至提供了一整栋高级酒店的住宿，交流厅、宴会厅、商务厅上下三层足以囊括整栋酒店的人，宴会厅还有半场是绕层露台，可以让人们观摩到整个纽约的风景与大海。 但娜塔莎知道，这些布置无非是一个陷阱。 在托尼保证能邀请到迦勒底的人到来时，神盾局就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迦勒底目前掌握的神秘技术和能从岛屿上窥见的源自历史杰出人物或可授予的知识体现，神盾局判断这些都对现代社会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所以他们不会放弃和迦勒底的接触。 可鉴于迦勒底岛屿的曝光程度，神盾局不可能对其采取直接显眼的强制措施，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无论迦勒底来的是谁——钢铁侠保证“至少不会邀请到一位随处可见的清洁工”，面对这一次接触，交流、谈判，甚至可能引发的冲突，神盾局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服务人员们布置好一切后，第一批客人到来，他们的身份是长时间驻留纽约的实业家，出行便捷所以成为了大楼入口最先出现在了记者镜头前的人们。 随着闪光灯亮起，一个又一个高级轿车驶来停驻又汇入车流。 露台上，托尼落地，鹰眼和班纳博士西装革履，V和史蒂夫也在调整着领口，红发女巫礼裙逶迤，复仇者一一到场。 交流会开始。 …… 山姆潜入了地下。 这帮逃犯的确是乌合之众。 凭借着联盟和圣殿法师一起研制出来的一些魔法道具，山姆的潜入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因为森林里有沼地，地下能用的空间并不多，通道中都是冰冷的湿气。 山姆走了好一段路，依然没有听见尽头传来任何声音，好像那些人下去到了更远的地方后就消失了，古怪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开。 山姆继续向下，地下深处，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蓝色空间，幽蓝色的光从拐角处映出，给昏暗的环境抹出一股好似通往异域渊境的不真实感。 山姆前进的脚步突然被轻轻绊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一根缓慢流动的，像是液体橡胶一样的莹蓝色触须。 …… 临近午时十二点，宴会厅和交流厅都有了响亮的声音，美酒与食物的香气充斥在宾客之间，神盾局终于发现了姗姗来迟的目标人物。 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到那个人身上，看到他当牵着一个银发小女孩从一条街之外的公车上下来的时候，钢铁侠偏过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黑头发，蓝眼睛，来参加这次交流宴会的迦勒底成员，还是复仇者们熟悉的那个人。 藤丸立香。 耳麦中立刻响起了弗瑞变换计划的声音，听得复仇者们心中都忍不出冒出一种“这倒霉孩子怎么阴魂不散”的感觉。 怎么说呢，托尼捂住眼睛，他明确地告诉了藤丸立香这次宴会的危险。这个明显是针对迦勒底的布局，神盾局也做出了细致灵活的布置。 他们能面对派来的人员不同应变出合适的计划，然后以“藤丸立香是英灵召唤最优工具”这个猜想为基础，如果来的人是藤丸立香，那么无论交谈结果如何，神盾局的打算扣下他，以此控制迦勒底召唤技术的运转。 而且，藤丸立香还偏偏是解析迦勒底结果中危险程度最低的人。 价值最高，战斗力最弱，这么好的猎物出现时，复仇者们可以说惊呆了。 迦勒底到底是为什么会让藤丸立香来参加宴会！ 观星人是没有脑子吗！ “欢迎到访。身份核对：藤丸立香先生，请移步特别邀请私人电梯到达顶层。” 门口一阵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和采访声里，属于斯塔克集团高级管理层专用的人工智能蓦然响起不大一样的欢迎词，敏锐的记者们纷纷转头，就看到斯塔克集团CEO的私人助理维吉尼亚·佩珀·波兹来到大厅，迎接那位不起眼地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年轻人。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纷纷转向，男生像是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握紧身边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睁大了绿眼睛，默默伸出臂膀圈住男生的大腿，盯着涌来的人们。 雪白的闪光灯照亮男生局促的面孔，现在他的一举一动现在都被神盾局和复仇者们眼里。 托尼啧了一声。 鹰眼摇头，“真希望他能被这个阵仗吓跑！” 娜塔莎单臂抱胸，语气微沉，“没可能了。” 史蒂夫无奈地听到队友们发出相当于不遵守命令的发言，也知道自己应该进行劝阻，却在开口前被那个小女孩的叫声打断了。 大厅里，银发绿眼的小女孩似乎被吓呆了，表情恍惚又疑问地抬起头，叫了藤丸立香一声： “妈妈。” 弗瑞：？ 复仇者们：？？？ 男生低下头安慰她，“杰克，没事的，不会有事……” 他的安慰很自然，完全不在意自己被称呼为妈妈。 古怪，又很有故事。 记者群更加骚动了，像是嗅到了爆点的饿狼，只有监视着这一幕的弗瑞深深皱起了眉。 神盾局核查的速度很快，这个小女孩并不在迦勒底岛屿的员工亲属内，也不在之前咖啡厅、裁缝铺出现的很可能属于迦勒底组织成员的名单里。 这个小女孩是从哪来的？ 她叫作杰克？ 没有附身在藤丸立香身上，只是跟在他身边，有可能是英灵吗？ 历史上名为“杰克”的小女孩有谁？ 没人能想通，但大厅的情况不太好。 骚动起来的记者群在神盾局安排的意料之外，不是楼下几个保安就可以应付的，长‖枪短炮都已经顶到了男生的头上，屏幕外的人们都能明显地看到藤丸立香被磕了几下头，连佩珀都举步维艰。 就在复仇者要蹦下去接人让场面不那么混乱的时候，大门外就有一群人惊叫了起来。 不是慌张的惊叫，而是女性们欣喜的惊呼。 一片慌乱和嘈杂中，人群从大门外分开，像是迎来了不得了的客人，所有人都被其强大的气场影响到了节奏。 只有欢迎着每一个客人的人工智能淡定礼貌地念出来客的名字：“欢迎到访。身份核对：布鲁斯·韦恩先生，您不在邀请名单中，请移步至……” “——他怎么会来这里！？” 大楼上，托尼和记者宾客们一起惊呼出声，他身边的伙伴们露出奇怪的目光。 鹰眼：“怎么了？你发出去的请柬不是给所有富豪吗？” 托尼张开嘴，却又悻悻合上嘴巴。 是的，复仇者联盟中，只有钢铁侠知道蝙蝠侠面具下的身份，因为他们的共性太明显了，托尼觉得自己用脚趾都能猜到。后来一起合计出巴别塔计划的时候他直接就问了出来，蝙蝠侠没有否认，只是叫他别说出去。 托尼不后悔揭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对于英雄不被需要时会被人群恐惧而无法有另一个身份躲藏的情况能够理解，不然也不会有索科维亚协议出现。 所以他真的一直没有把哥谭首富就是蝙蝠侠告诉给其他人，包括同是复仇者的同伴。同时也觉得那些一直追着蝙蝠侠跑却还没猜不到对方身份的人都需要找医生看看视力或者脑子。 托尼的脑筋转个弯，解释道：“你们忘了这个男孩和布鲁斯·韦恩有过什么关系吗？” 复仇者们：…… 他们反应过来了。 绯闻私生子。 布鲁斯·韦恩是为了藤丸立香来的？那可真是太不凑巧，又太巧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包围的藤丸立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人们一起转头，就看到深蓝眼眸的哥谭王子迈着长腿走入大厅。 哥谭王子一边缓步一边环视周遭所有的喧闹，一身笔挺的西装挑不出任何毛病，风度翩翩，冷漠俊美，他和托尼·斯塔克的风格完全不同，却一样是让所有女性魂牵梦萦的花花公子。 他就这么穿过人群，笔直的、如众人期待般的、毫无停滞地走向那个被包围的男生。 藤丸立香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靠近。 直到男人把手搭在了男生的肩膀上，毫不在意他的惊讶，熟稔轻快地开口： “好久不见。” …… 看到藤丸立香被平安无事地从镜头前带走，谁都能想象到明天花边新闻中的内容是什么了。 另一方面，布鲁斯·韦恩带来的影响真正巨大的是让神盾局的人员们全部进入再次待机的状态，因为他的到来完全不在这次计划之中。 哥谭首富，身后产业链条影响全美，还是正义联盟的资助人。 弗瑞在上报国会和联系到正义联盟前，只能让交流宴会继续如常进行。 穿过大厅，跟随美丽的女助理走私人电梯，在韦恩先生想要先去解决午餐的提议中，他们到达宴会厅，又在已经开始用餐的宾客面前走过。 布鲁斯·韦恩全程都在带着藤丸立香走，而后者看起来一直没能从混乱的状态走出来，保持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茫然，直到落座。 “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和你单独谈话的时间。”哥谭王子轻声开口。 无数视线汇聚到他们的餐桌上，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他们看到男生努力使自己回神，放开牵着小女孩的手，叮嘱了一声，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跑向了放置食物的长餐桌。 藤丸立香呐呐道：“这里每个桌子可能都有窃听器。” 布鲁斯静了一会儿，颔首：“现在那些窃听器失效了。” 暗处的弗瑞的确噢了一声，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威亚治。】 【我已经联系上了维克多先生的网络。】小王子说道，【没有人能打扰到你，Master。】 钢骨和威亚治联手，如果还能有人对他们进行窃听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或许只有藤丸立香和布鲁斯·韦恩知道。 正义联盟的蝙蝠侠和迦勒底的御主都以表面身份进行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谈。 在复仇者联盟的地盘上。 真是让人觉得荒谬的一幕。 男生轻呼出一口气，重新抬头直视眼前的男人，轻抿着唇，眼底仍带着一些局促和不安。 “您想要谈什么，韦恩先生。”男生问。 就连读唇语的可能都被哥谭王子随意支颐的手挡住了，他与男生相互静静地看着对方，把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当成空气，那些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神盾局也没有令他在意。色泽相近的眼睛中，布鲁斯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了梦境里的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 然后俊美的男人像是回忆般地平静叙述出话语，男生的表情在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彻底变成了诧异惊恐。 “西历2015年，魔术依然成立着的最后时代，迦勒底所观测到的未来领域毫无预兆消失，确定人类将在2017年灭绝……” 布鲁斯·韦恩直接说出了，藤丸立香背后真正的旅途起点，一切秘密的始因。 “迦勒底，是为了使人类历史能悠久而强韧地延续下去，不分魔法和科学，集聚了各领域研究者的研究所兼观测所，最主要的研究就是开发地球环境模型·迦勒底亚斯——微型地球，用来观测人类文明的未来……” …… 山姆扯开脚边的触须。 一阵剧烈的光爆发了。 第86章 086 086 - 饮下灾厄 与蝙蝠侠的声线乃至气质全然不同的布鲁斯·韦恩是最好的叙述者，但当另一个世界的命运线被他缓缓低声道来的时候，餐桌上只能看到男生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骇惧。 魔术、迦勒底、人理存续……仅仅只是简单的说明了几个概念，说出了某位少年穿越时空修正历史的拯救人理之路并获得了成功的故事，都很难让人想象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认知会从藤丸立香之外的人的口中说出。 “这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的荒诞感在这十来分钟里化成了实质，但却是把故事的主角砸得遍体鳞伤。 男生铁青着脸，浑身僵硬地看着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的表身份完全找不出一丝黑暗骑士的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负于哥谭王子之名。 在叙述结束后男人轻轻放下手，嘴角噙着迷人又优雅的微笑，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男生。哪怕他在说出下一句话前微微将微笑敛起，也有着一种多情忧愁的成熟气质散发出来，捕获着所有女性的芳心，让人去猜测他说出的可能是某种隐秘的、涉及道德层面的话语，有着令人揣测、浮想联翩的空间。 只有他面前的男生知道他刚刚说出的话有多离谱。 …… 藤丸立香甚至在某一瞬间都要认为布鲁斯·韦恩是敌人。 因为上一个知道他身份的是无世界线之分的外神的麾下，女性的雅克·德·莫莱。 不过藤丸立香又想到了这个世界的梅林，对方也知道他的身份，这又是因为什么，千里眼吗，难道是他告诉蝙蝠侠我的身份？ 这倒也无不可能。 回忆起这个世界的梅林的语气，他似乎对英雄们也都有了解。 …… 这个猜测让男生的脸色些微缓和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知道那么多。” 玻璃杯闪动着莹光的餐桌上，男生绷紧了身体，如果细听，还是能听到他声线里还是藏着某种颤抖，他斟酌着挑选着别扭的字句，艰难地抖露着内心的想法，“原来……我真的要感谢您一直没有让我的身份暴露，不然会让迦勒底有很大的麻烦。” 接着他目露出困惑：“但是……” …… 藤丸立香不明白布鲁斯·韦恩是否是一直知道他的身份、知道迦勒底的秘密，但为什么现在才突然来……自曝？ 明明之前在哥谭见面之后他一直让威亚治去敲正联的门，却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而之前几次与正联其他人接触，甚至亲自在正联做客的时候，他都发现其他人完全对他的身份不知情，只有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 蝙蝠侠一直在履行着那个“不会说出他身份”的承诺，而后因为一堆麻烦事接踵而来，藤丸立香也逐渐选择相信这位超级英雄。 …… 眼前的男生尽可能在用疑问掩盖自己的恐惧，可对于布鲁斯而言，他的微表情就像是最简单的笔画，展示出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不用过于紧张，我对我的失礼感到抱歉，但我觉得现在我们身处在这个特殊的宴会中，我需要立刻获取你的信任。” 哥谭王子柔声劝慰道，“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已经被政府严重怀疑，神盾局要将你扣留起来，而我是来帮助你，可以带你离开的。” 因为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这番话的语气还有男人的笑容都有一种虚假感，不过蝙蝠侠说得的确没错，神盾局针对迦勒底布置了最后的晚餐，他们已经认为把【藤丸立香】被扣留下来，迦勒底将会失去召唤的力量。 藤丸立香努力忍耐着这份虚假感去考虑这个邀请背后的可行性，默念了好几遍“蝙蝠侠是来帮我的只是他现在不得不装模作样”后，还是没忍住。 …… 餐桌上的男生问：“为什么会选择来帮助我？” 撇开正义联盟，蝙蝠侠有什么帮助迦勒底的理由？ 这个问题似乎让布鲁斯·韦恩感到意外，他惊讶地看了男生好一会儿，才清咳一声，继续用语气解释起来。 “听说你曾给斯塔克集团投递了简历，想要应聘‘救世主’这个职位……” 藤丸立香：……喂。 布鲁斯又笑了起来，在男生眼里他简直是杰出的演技派——男人神色轻快地从靠在椅背的姿势向前探出身体，双肘支在打开的膝盖上，一只手撑着颚部半掩着嘴巴，极为认真地看着男生。 他的低语却变了，低哑、粗粝，眼神也在瞬间幽深冷硬。 “在得知你有拯救人理的经历后，我不觉得帮助你还需要其他理由。” 男生猛地收紧手指，握成拳头。 要用什么样的言语和文字才能诉说一个救世主的功绩。 谁都无法给出完美的答案。 所以帮助藤丸立香为什么需要理由——在蝙蝠侠用表身份的话语中，这句话的重量像是沉重却柔软的披风，在为那个还在旅途奋力往前走不知自身意义的迦勒底御主加冕。 男生微微低下头，眼神中带着些微复杂与明显的思考。 沉寂的时间过久，不乏有其他人想上来与布鲁斯·韦恩搭话。 在某位女士踏出脚步时，突然一道红色的光影拦在她的身前，宴会厅中响起了一个紧促的鸣笛。 宾客们纷纷一惊，这个声音可太像警报声了，要知道纽约也曾几度遭遇灾害，在场的人们不少都是经历的，对于警报声都有一种惯性的反应。 第二声鸣笛响起来的时候，托尼·斯塔克绷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宴会厅中，他身后的美国队长一样让人心头悬停的恐惧吊得更高。 “下午好，各位，我好像来晚了。但在听到我的人工智能发出警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要和大家说一个坏消息。” 宾客们很快静了下来，屏息地听着他的话。 托尼·斯塔克的语速很快，简短迅速地解释起这一个突发的事故，但语气里潜伏着明显的怒气。 “几分钟前，我们在俄罗斯的原始森林发现了一个重大灾难的发生，所以这一次宴会将要被中断，事发地距离纽约很远，大家本可以继续着主办人暂时不在场的宴会，然后舒服地住下度过这几天时光，但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不得不代表神盾局向在座的各位提出一个要求。” 说到这钢铁侠忽然咬牙切齿起来，继续道：“神盾局调查到这个灾难的发生很可能与在座的某位朋友有关系，所以在找出这个嫌疑人之前，我们希望诸位不要随意离开这栋大楼。” 男生在抬头的瞬间就感觉到钢铁侠的目光犹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背上，疑问的表情中露出了微微的茫然。 “就是这样。”托尼·斯塔克话音一落，就在众人逐渐高涨起来的议论声里穿上机甲，觉得实在可气地飞走了。 正装的复仇者们接二连三的出现又从露台上离开的情景引发出了不小的惊呼，就像出发的军队被围观时众人都要送上祝福与呐喊。 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混乱，而神盾局也不再隐藏，转移关注重心的同时派出了部分人手看好宴会厅的宾客，让钢铁侠说出那番话间接限制着布鲁斯·韦恩和藤丸立香的离开。 嘈杂声里，正式被困住的男生看到布鲁斯·韦恩气定神闲，问：“正义联盟不需要采取行动吗？”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都有一套应对灾难的措施，一拥而上不是解决灾难的最好方法，复仇者如果需要支援，会在对灾难评估之后第一时间联系所有超级英雄组织。正义联盟中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男人保持着多情王子的人设，直起身子，款款道来，“何况现在在我面前一样有着需要优先对待的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 他说完，目光落到餐桌上，提议道，“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不如趁着现在神盾局给出的虚假的理由下，先吃上一顿不在会被其他人视线打扰到的午饭。” …… 科米原始森林依附于乌拉尔山麓，亚寒带的气候使这座森林有着壮美的高山冰河景观，高可参天的西伯利亚松树群、云杉、冷杉深深扎根在冻土中，一样构建着令人类望而感叹的大自然伟力。 然而现在，一棵棵茁壮的大树成片倒下，大地轰然作响，成千上万的飞鸟被惊起，无数动物被骇洞窝，东奔西逃。 一个长翅的人影像是炮弹一般从森林中冲向天际，羽翼暗红的鹰隼跟在他的身边盘旋，一起悬停振翅，俯视下方的灾难。 猎鹰喘着粗气，身上的联系器已经激活到最高状态，不断闪着红色的明光，混杂在电流声的恢复断断续续，他已经无心去辨认，而是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狭窄的地洞里他踩着那根深蓝色触须，身上的能源管碰到地面之后，那仿佛液体柔软的软体动物触须像是感应到了能量的靠近亮起了剧烈的光，整个触须猛地膨胀了起来，连同着后面深蓝的空间像是爆发的河流，朝猎鹰扑来。 猎鹰立刻展开翅膀，一边飞出洞穴，一边发出警报。 跟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的触须，它们像是饥饿的捕猎者，拉扯着、追赶着，潮水般地随着他的脚步涌出地下空间。在触须群接触地外的自然光那一刻起，猎鹰的脑中兀地就有一种可怕的概念形成，深深扎根，让他的灵魂都在飞翔中颤栗，就像是感觉到了千禧年的撒旦被释放，大洪水冲破地平线，极恶的灾难开始降临。 猎鹰飞到高空，他看到那些触须在光照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星空般的深邃幽蓝，然而和流淌的美丽相反的是，它再度开始膨胀，以一种喷涌的形式膨胀，被它所笼罩到的植物都像是被岩浆吞没一般折下腰，动物发出刺耳的惨叫，尾音定格在接触到这个物质的刹那。 它在吞噬一切。 猎鹰意识到了这一点，再度拔高自己的身躯，不幸地发现这个不明物质的扩散比火山爆发还要糟糕，它的扩散不在乎任何阻碍，吞噬的洪流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征战，要把一切生命都纳入自己的领土，化作能量补充自己，让流动的深蓝星云更加明亮。 源自猎鹰对现场的判断惊动了复仇者们，他们不会直接从纽约赶往科米，过远的距离让他们对现场失去掌控，却能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和联系一个个同伴和政府组织进行防备。 距离复仇者们离开的一个小时后，人造卫星配合着附近多个通讯台，以及猎鹰的通讯装置，数架直升机在弗瑞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沟通后从欧洲边缘拔地而起，一俯瞰的视角实时传递了森林里的状况。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巨大的屏幕突然投射在了舞池之上，让弗瑞暴跳起来大喊着控制住这个投放，但是神盾局没有人能关闭这个屏幕。 在场已经陷入焦虑的宾客们转头，都看到了复仇者们收到的相同影像。 “天啊……” “这是什么！” 人们捂住嘴巴。 鸟瞰的视角拉得极其的远，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翠绿的森林中有一个怪物般的泥浆在不断扩张，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个扩张下消失，它宛如黑恶的毒瘤死死扒住这颗蓝色的星球，贪婪地吸食着一切能量。 即使发生在数千公里外的灾难，也让人惊恐着它的到来。 它扩张的速度太快了。 战机在云霄中穿梭，美国队长拿着通讯器，“山姆，能判断出这是什么物质吗，现在情况如何？” 大树成排倒下，深蓝色的岩浆涌入到了森林中的河流，猎鹰发现它的扩散变慢了，却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 “不能，队长，我的武器对它不起任何作用！” 猎鹰一个俯冲，降落到森林的河面上，乌拉尔山麓背面水源适中，但是森林里的长河南北走向，夏季无断流，地下水可以直达伏尔加河、乌拉尔河，北及北冰洋。 到了水源充沛的高加索地区，整个密集的欧洲水系都会受到影响。 什么影响。 “它开始在水里扩散了……”猎鹰喃喃开来，在猛然间回神，大喊：“这个物质在水里扩散了！！！” 这是比吞噬地表生命更可怕的事。 深蓝色的岩浆在没入河水的那一刻，猎鹰在空中肉眼直观流贯森林的河流底部变了颜色，像是巨大的生物上浮后的阴影铺满水下，庞大得令人心惊。 “该死的！” 负责和政府机构沟通的托尼骂了一声，弗瑞与国务卿也在他的通讯线中，他们正在与科米共和国极其俄罗斯联邦的交涉并不顺利，倒不是因为错综复杂的政治问题，而是在商讨解决方案时对于核武器清除计划的启用出现了分歧。 作为冻土上的一片森林，科米原始森林远离城市和人类，疏散工作并不艰难，但和物质扩散获得的天然条件一样，核武器投放后造成的水源污染可能会祸及整个北冰洋和部分欧洲地区。 屏幕上，钢铁战甲沿着笔直的轨迹划破长空，初升的日光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色。 托尼·斯塔克作为第一个到达足以目视到蓝色灾难扩散的人，看到无止境的吞噬逼近，眯起了眼睛。 耳边，弗瑞已经提出让军队疏散森林外数公里的人的方案。 然后尽可能召集英雄，切分出每一个扩散点，各国政府将为他们提供无限火力支援阻拦这个灾难的蔓延。 计划敲定的下一秒，一如当时面对索科维亚的坠落，世界各地的超级英雄都接到了灾难警报。 纽约这边的宴会厅中，餐桌前的布鲁斯终于在屏幕被投放出来时转过头，皱着眉看着千里之外的灾难。 正义联盟的通讯接入，所有英雄都有了动作。 这时候已经不会有人来在意他们的餐桌了，布鲁斯的脸庞在通讯中逐渐变得冷硬，不需要制服盔甲，男生看到他那属于蝙蝠侠的一面霍然出现，一扫所有的虚假感。 舞池的屏幕上，一片森林轰然倒塌，这下就算是傻子都意识到了这片灾难的贪婪，惊叫起来，喊着末日降临。 布鲁斯被这过分音量吸引了部分注意，却在目光转向的时候，瞥到了桌子对面男生的表情。 ——“藤丸立香”施施然拿起叉子，他好像用不惯西式的餐具，选择用自己最顺手的方式用餐。银发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他的身边，却困惑地抱着食物站在疏离的距离上打量着男生。 “不是妈妈？”小女孩说。 蝙蝠侠的警惕值不动声色地拉高了。 “这不对劲，韦恩先生。” 先开口的是“藤丸立香”，在灾难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布鲁斯·韦恩变成蝙蝠侠，他也似乎不再保持着惊恐害怕的模样。 越是混乱的环境里，男生的状态越放松了下来，回答起一个小时前，蝙蝠侠向【他】提出的邀请。 从头到尾，蝙蝠侠愿意帮助迦勒底的态度都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蝙蝠侠肯定能猜出藤丸立香的赴约不是惧怕神盾局，但猜测方向是迦勒底是打算和美国政府彻底闹僵，于是他这时候赶来帮助，就算没有任何不好的、危害迦勒底的目的，动机也十分奇怪。 “正义联盟与复仇者性质不同，更加独立和神秘，即使和政府有关系，也谈不上有多熟悉。 现在却直白地向迦勒底抛出橄榄枝，不仅坐实了神盾局的认为正义联盟是在维护迦勒底的猜测，还是公然和更多组织作对。这么大的压力下，正义联盟会选择给迦勒底兜底不值得。——不是怀疑作为英雄的你们会在善待他人上有所顾虑，而是某种平衡一旦打破，就会有更多的隐患出现和引爆。你不像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藤丸立香”转述完这段话，愉快地拿起餐桌上的面包交给杰克，后者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蝙蝠侠冷静地看着这个“藤丸立香”，“这个物质和你们迦勒底有什么关系。” 他问的是现在发生在数千公里外的灾难与迦勒底有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坐在这里的人是—— 男生回答他：“不要误会，迦勒底才不会制造这样的灾难，我们也只是在等着它出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然后去解决它。” 所以蝙蝠侠猜错了，迦勒底不是想和政府闹僵关系。 他们从来都不在乎这个关系。 纽约某处。 蓝白色的披风在风中鼓动，那双蓝色的眼睛眺望着大海与天空。 藤丸立香最后依然没有学会人类的傲慢，因为仰望星辰的人永远不会忽视自己的渺小。 “开始吧……”他说。 这一边，男生回答了蝙蝠侠，紧接着，托尼·斯塔克的声音传回了宴会厅。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场一片狼藉，所有人惶惶不安，超级英雄们透过现代科技的眼睛，笔直看向餐桌上的“藤丸立香”。 “这个灾难看起来似乎像是某种污染，我记得在巴黎的时候你们有解决污染的专家，愿意一起来帮个忙吗！” 钢铁侠扬声道。 “——迦勒底！” 第87章 087 087 - 天神之种 “天神的种子？” 苍绿色的纱网内嵌着赤红的网兜，层叠围裹着中间蓝盈盈的核心，让藤丸立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适，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他原本以为这又是哪个邪神的力量遗留，结果梅林收起手中的投影，告诉他：“这颗星球上信仰这位天神的人可没有几个呢，祂的本质与其说是‘神明’，实际上是一颗活体星球 （the Living Planet）的感知行星，因为祂要获取更多的力量，在许多有生命的星球上都布置了这一颗种子。简单来说，就是纯粹的灾难哟，很适合作为迦勒底的舞台的背景啊！” 无良的梦魔用无良的语气翘着嘴角说明完毕，就看到玉座上的御主以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灾难不该拿来作为舞台，梅林。” …… 一道雷电从白昼劈了下来，像是把天空割裂，又像是银白色的粗壮树枝眨眼生长。 雷神之锤引雷如新泼下的巨浪，雷电顷刻没入深蓝星云的岩融，缠绵的泥液像是蒸腾似地冒出了几个大泡，激烈地翻滚引起地震后，就将这份力量吸收了，岩融的河面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托尔结实地一惊，“这到底是什么物质！” 因为数次交流的友谊，复仇者联盟拥有能往阿斯加德抛出信号的装置，在托尼的判断里，他其实提出了数个猜想，最后认为这个谁也不认识的，正在不断吞噬的蓝黑物质归类于外星生物。 所以他在伙伴们的认可后联系了托尔，如果连托尔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么他几乎就可以确定这不属于地球上的物质。 地球上能应对外星威胁的超级英雄组织托尼都联系了一遍，这次灾难来得又快又突然，没有时间给各国各政府商讨更多解决的方案和对策。 它们只能一窝蜂地将英雄们派出，钢铁侠提供了最及时的信息传递，然后打开了和弗瑞的通讯号码。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弗瑞，太可笑了。”托尼说，“你能一边抽着自己觉得耳光去回头恳求被你关在监狱里的囚犯吗？” 弗瑞沉默片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世界上的英雄都出动了，迦勒底不一定就能解决这次问题。” “但我敢打赌，就算他们解决了这次问题，神盾局也依然不会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弗瑞听到钢铁侠语气中翻腾的怒火，一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深蓝洪流已经扩散到了托尼的脚下，不过数十分钟的时间，乌拉尔山脉就像是被泼了墨的油画。 无数生灵被覆盖在了洪流之下，英雄们接二连三地赶到，争分夺秒地布置防线。 附近的乡村城市已经收到了警报，大树倒塌的声音让农村中的牧民跪倒在冻土上，城市中的人驱车挤在了一起，焦躁又恐惧的呼喊连成一片。 直升机不断高飞，摄像机与重火力武器一起对着森林河流，让世界看到了这个灾难的发生。 整个地球都会沦陷的恐慌引起的第一个现象，就是北冰洋的冰层和海岸亮起了星云一般的光。 复仇者联盟此时掌握着各大水源观察后反馈来的讯息，托尼不得不结束和弗瑞的对峙，直接打开自己的私人通讯端口，接入纽约那边的宴会厅。 …… 蝙蝠侠看到“藤丸立香”向钢铁侠开口的时候收敛了游刃有余的笑容，变回了男生应有的规规矩矩的表情。 到底是谁才是演技派不言而喻，布鲁斯很快明白眼前的“藤丸立香”想要欺骗的并不是自己。布鲁斯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计划外，迦勒底一样没有预料到他会来帮助他们。 “藤丸立香”想要蒙骗的对象是复仇者、神盾局……宴会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男生紧张地抿起唇，以严肃的神情面对钢铁侠，好像对自己被控制在宴会中的情况毫不知情，说道：“迦勒底愿意帮助你们。” 托尼稍微松了口气，心里连回去怎么和弗瑞掰头都没来得及盘算，想要让神盾局的人放人，却又听到男生说：“但我们想向您借一个东西。” “你们想要什么？”托尼问。 “复仇者大厦的楼顶。” 托尼：“……？？？” 屏幕中的男生缓了一下脸色，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微笑，“他们已经到了。” “斯塔克！” 耳麦里传来弗瑞的惊呼，复仇者们都被这一声吸引了主意。 托尼猛然反应了过来，喃喃，“不会吧……” 神盾局内部的镜头转动视角，复仇者大厦楼顶，已然出现了令人愕然的一幕。 赴约，只是一个简单的布局。 “他们认为迦勒底的召唤术需要‘藤丸立香’？” 和钢铁侠结束对话的男生收回目光，自如地变脸，友好地对蝙蝠侠说，“比起灾难，这个问题可太容易解决了，不是吗。” …… 第88章 088 088 - 地图 在托尼心中不断冒出的“为什么你们迦勒底总和我们大厦楼顶过不去”的想法里，复仇者大厦上的无人机如蜂群出巢，不断地拍摄和检测着附近的能量。 很快无人机便按照设定捕捉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楼顶上的人影。 他仿佛是凭空出现，没有引发任何复仇者大厦的警报，复仇者们熟悉的蓝白色披风与兜帽边缘起伏在风中，所有镜头只能隔着一定的距离捕捉他的面孔，瘦削的下颌与淡色的嘴唇无不放松，好似闲适的指挥者，即将要在风里轻柔地抬手挥指，招摇又陶醉般地引发出巨大的变动。 数个屏幕投放出他的影子，弗瑞惊讶地发现对方呈现在每个屏幕中披风下的身形、肤色都不一样。 观星人第一次暴露在如此多的视线里，却仍然能自如地使用之前的伪装技巧。 纽约与科米有七小时的时差，蓝潮肆虐在晴朗的天际下时，纽约正步入黄昏。 夜幕尚未拉起，观星人站在纽约最高处，一如众人所料地缓抬起了一只手，向天际伸出。 高空的风霎时改道，天空中轻薄的云层随着风力变形，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拉扯转动。整座纽约市的云层都受到了那份挥手的牵力，快速而舒卷地汇集到了观星人的头顶。 云层越堆越厚，纽约林立的高楼玻璃倒映着非正常的云流，不出十分钟内厚厚的高积云便笼罩了以复仇者大厦为中心的一片城区，街市上的人们才蓦然反应，惊呼不已，将目光聚集在了路边荧屏、购物城电视、自己的手机上。然而“末日到来”这种噱头占据着头版头条，他们一时间查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和变化让纽约的天空出现这样的异状。 钢铁侠直接拍回联接宴会厅的通讯，问餐桌旁的男生，“你们要做什么？” 男生的蓝眼睛充斥着无辜，却努力地寻找着解释，“我只是迦勒底中无足轻重的一员……” 言下之意就是，他怎么能知道将所有英灵作为侍从的Master的想法？ 神盾局对于“藤丸立香”的价值评估在这句话后开始了降低，因为钢铁侠和男生的对话无一不处于他们的监视，男生的表情和远距离测谎毫无违和地表示他话语和态度的真实。 这时候神盾局还不知道英灵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紧急的状况也让他们自然地将注意力放回观星人的身上。 “但是，斯塔克先生……” 男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在托尼回头时无比自信地告知他，“我相信我们迦勒底可以解决一切。” 此时关注着天空异象的人们惊呼声变大了，云层聚集成群，又重又厚，仿佛就要下压，但是在某个时刻，指挥着这些水分聚合物的观星人像是捏起塑像的艺术家。厚云在他手指的拨弄中变形、起伏、隆起、降低、扭曲，夕阳带来的霞彩映照出无数缤纷艳丽的色泽，普通人们还看不懂云层的变化，超级英雄们却瞳孔一缩，低头看向展现在情报中蓝潮发生地——乌拉尔山地的地势走向图。 银白色的雷电贯穿云层，化作河流；晚霞变化金红色的光辉，化作大地；奇异不知何处而来的青色像是在纸上铺开，化作森林，最后深沉的灰色舒展变化，在森林与大地上晕染开来，化作灾难。 “他是在……”V扫描出了最合理的配比，得出精准的答案，“搭建立体地图……？” 匪夷所思的现象，匪夷所思的魔法。 从观星人现身的那一刻起，十分钟的时间，这位魔法师像是布置舞台一般以天空为幕云层为塑，在纽约高空展现出了东欧平原、西伯利亚平原上灾难进行的现状。 超级英雄们不约而同地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群鸟般的无人机竭尽全力地去接近观星人——原本设置在楼顶上的一切通电设施都陷入了沉默，不难想象迦勒底的AI在背后如何发招，托尼只能用朴实的方式去对观星人发出藤丸立香无法回答的疑问。 大都会时他们有过对话，但托尼无法保证自己能和观星人称得上熟悉，即使他向来自信，在面对魔法相关的玩意儿时总会觉得不自在，更别说现在这位魔法师正在施法的过程中，无人机已经好几台折损在仿佛失控的无形力量潮水中。 “我想我们不需要叙旧的时间，观星人。”承载着钢铁侠发问的无人机终于接近到一个能对话的范围。 “你们的男孩十分自信你能解决一切，但我不知道在召唤之前你还需要建个地图。”钢铁侠一边跟着扩张的蓝潮飞在地广人稀的平原上，一边与之沟通，“地图我们可以提供，现在情况严峻，我希望迦勒底能和所有英雄合作，顺便能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这个情况让托尼觉得熟悉极了，他一下就想起了当时他和那位名叫库丘林的蓝发青年的对话。 可现在他们面对的灾难不同往日，从正义联盟给的情报看，只能召唤出个位数英灵的观星人肯定是无法像当时那样独立解决灾难。他也曾拿到分析，每一个英雄魂灵的能力肯定不尽相同，圣女贞德的救国曙光可以驱散邪恶他能理解，以此为推断这些英灵都有着生前伟名化作的力量，那如果是一些非战士的人物，譬如一些文学家、诗人、音乐家，可能在单兵作战上都排不上超级英雄的名号。 否则他们要拿什么战斗？唱歌吗？ 对于能抵达自己面前的机器，观星人没有意外，语气莫测地作出了回答，“我的想法和你们一样。” 在灾难发生后的时间里，除却核武器外，各国都尝试了对蓝潮进行重火力围堵工作，发现的确可以减缓蓝潮的蔓延，而北冰洋沿岸温度低下，蓝潮扩散的速度远不如南下的速度。 这个无情的灾难为了吸食力量足够不择手段，即使潮水主体仍未到达，也已经让孢子般的蓝盈盈的能量体充斥到了草叶上、河流间。 陆地的拦截有着一定的成果，可奔腾的河流却难以阻止。 地广人稀的乌拉尔山横亘的土地是以牧马民族为主要人口，土地资源与水资源的利用率不高，东坡的河流都属于鄂毕河系，在非结冰期的日子里，堵水蓄水方面无法及时处理。 正义联盟已经联系亚特兰蒂斯，亚瑟·库瑞却回应大海中发生了鱼群与深海生物都集体不安的状况，派出的支援只能在入海口驻守。 “如果等到灾害南下祸及到海洋，那么欧洲与亚洲两片大陆见的土地假以时日便面临的断裂危机。”V对灾害建立了预示模组，让英雄们知道水系阻拦是最重要的一环。 紧张的氛围席卷世界。 复仇者们愁得焦头烂额，就算得知超人已经迅速赶来的消息也无心放松。所以钢铁侠看着观星人，只感觉他说了一句废话。 观星人却忽然笑了起来，没有再给钢铁侠发言的时间，挥开手，整个高空的风和云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人机一下被吹远。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兜帽下，藤丸立香稳了一下情绪，如果再与钢铁侠对话下去，他可能会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他说不清现在自己是恐惧还是兴奋，总之无法抑制的激动在影响着他，在构成地图的时候他脑子里无时不刻地重复着原定的计划—— 梅林预测出了天神之种即将孵化的时间，但是无法精准到某一时某一刻，也无法得知这颗种子所在的位置。 无良的梦魔知道藤丸立香现在无法离开岛屿的处境，暗示可以利用这个灾难解决这个问题，可藤丸立香不愿意以这种目的放任灾难的发生。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和从者们研究着“远程召唤”的方法，梅林从迦勒底的仓库中拿取了很多能充当一次性灵脉的神脉灵子，让从者们将神脉灵子埋进世界各地人烟稀少的地方，只要天神之种孵化，藤丸立香就能借助神脉灵子的力量召唤从者。 试验反复了多次，神脉灵子报废得让他心疼，终于在大英博物馆遭遇盗窃时，藤丸立香才成功利用礼装远程召唤出了第一个从者——开膛手杰克，礼装·雾夜的凶杀。 但藤丸立香也没有想到，天神之种的扩散会那么快。 他咬牙切齿地不得不按照梅林的预知进行计划，宴会厅里伪装成他的从者是燕青，而他自己则登上复仇者大厦这一纽约灵脉点的楼顶，开始他的“演出”。 开始吧。 观星人伸出双手。 开始吧。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 开始吧。 魔导书哗啦啦在风中翻页。 地脉中的魔力迅速流动，再度引发出了风的呼啸，蓝白色的斗篷翻卷不息，巨大的书本在观星人的面前打开。 昏暗的天空下，观星人再度施展起了当时在纽约初见复仇者们的魔术。这次不同的是那无穷无尽的光沙是从书中涌出，很快满溢了整座大厦楼顶。 随后天地间的光线猛然暗淡，并非夕阳落入远处海平线，而是观星人伸出手从金沙泉水奔腾的书中，轻抓出了一颗金色的辰星。 他将辰星猛地朝天空中的地图抛去。 一颗又一颗金色的星子飞上厚云，它们闪烁着最璀璨的光芒，落入灾难扩散最汹涌的方向。 千里之外，连接天地的光柱出现在了战场上。 第89章 089 089 - 星辰散落之地（上） 云层仿佛凝固了，巨大化的立体地图呈现的信息更加鲜明，而天与地、星球与宇宙的夹缝之间，观星人手握星辰，抛起了数颗璀璨的流星。 这一刻，在世界上近乎大部分的人都未理解到的某种世界法则中，它以观星人为起点，重新书写起新的道理。 无数星辰自发从金色的光沙书页中悬起，围绕在他的身侧，将蓝白的披风映出灯火般的金芒。 弗瑞观察着天空的地图，西伯利亚平原上的情况实时传来，他愕然地发现那些千里之外连通天地的光线，与观星人朝地图抛掷出的流星位置一样！ …… 北冰洋，喀拉海，鄂毕湾。 蓝莹莹的灾难东下而来，长及千米的布满浮冰的狭长海湾上，深蓝色的荧光像是一场华美的梦。它们点缀起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冰层，在灰色明朗的天空下吸收着微弱的光线。 巴里穿过西西伯利亚平原抵达这里，他口中吐着白色的雾气，嘀嘀咕咕地呼来哈去跳了几下脚，从怀中掏出测量的仪器查看数值。 ——和许多组织一样，人们发现火炮和严寒都可以将蓝潮蔓延的速度减缓，所以正义联盟大部分英雄都在面对南下汹涌至极的蓝潮，至于科米森林水系北段，先派来的多是速度型的英雄进行对蔓延速度的测量。 巴里的速度是极快的，他小心地穿梭在这些荧光之间抛下测量用的仪器，遇上了没有收到撤港通知的人都会过去提醒。这些荧光可不是什么神奇的微生物啊，而是灾难的先遣兵，来吧我帮你们逃。 “嗯？” 奔跑间，巴里忽然看到一道光线从天而降，在数百米外落入海湾，浮冰相互碰撞分离，咯咯哒哒的闷声让他不得不调转脚步，却在半路上又停止了前进。 作为世界上最长的海湾，从高俊崎岖的东岸看下西岸，大自然的伟力即便没有这些荧光也极易令人心荡神驰。 孤旷的严寒让黑色的海水上飘满了不断在裂解与融化的雪白浮冰，巴里看到距离光线不远处，某一块浮冰上，站立着一个女孩子。 金饰华美的雪白礼裙带着冰冷宫廷中应有的厚重，石绿的披风沾染了地上的雪粉，雪色的长发披散在披风之后，被严寒的风根根吹起。 她的手中似乎怀抱着一个布偶，一双蓝绿的瞳眸望着远方的俄罗斯大陆。 “天呐这位……小姐？你是谁？”巴里愣了下神，跑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存在违和而突兀，巴里完全想象不到她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然而华裙少女的性格不大热情，轻瞥了巴里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巴里从这一眼里感觉到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贵族气质，不过介于少女长得十分漂亮可爱，他不能直接把人扛起来带走，快速地解释起来，“这里很危险，小姐，准备就要有地震来了。” 随着他的话语，地面很快微微震动了起来，海面的浮冰都有一种躁动般的晃荡，然而少女如履平地，站在面朝着巨大海湾的出海口的一块小小浮冰上，仿佛等待着什么。 巴里想靠近她一点，就被她以冷漠的眼神制止，“请不要靠近我。” 地面的震动加大了，巴里知道那是因为冰河中狂奔的蓝潮即将接近产生的震动，等到蓝潮正式到来时，海面上的浮冰都将会被侵蚀，化作暴浪中的叶片。他咬咬牙，打算直接讲这位少女带走，可一抬起脚，他伸出的手与足尖就被冻结出了一层白霜。 巴里瞪大眼睛。 “离开这里，”少女用很轻的，但绝不柔和的语气说道，“我要睁开Вий的眼睛了。” Вий。（Viy） ——斯拉夫传说中的某种邪灵生物。 巴里不禁问：“你到底是谁？” 贵族少女不再理会他，在浮冰上迈开脚步。 这一刻，雪色长发与石绿披风翻卷而起，黑色的海面上，所有苍白的浮冰接连起来，冰花从少女行走的足跟后生长。森严的寒意从她的身上爆发了出来，让巴里感觉到自己半边身体在半秒内都要结成了冰，不得不迅速后退，远离华裙少女。 “OMG……”闪电侠惊叹着。 罗曼诺夫末代公主的怀中，小小的魔怪玩偶缓缓抬起皱褶的眼皮。 笼罩天地的暴雪袭来，寒冷冻结了整片海洋，顺着鄂毕湾深深的水流逆行而上，凝固那汹涌的灾难蓝潮。 …… 俄罗斯，彼尔姆市外，“乌拉尔阿陀斯”。 鹰眼与猎鹰在这里汇合，鹰眼的特制箭矢中有爆炸力可观的能量装置，在无法大肆投放火炮的地方需要他来作为定点攻击。 这里是乌拉尔山西麓，山林中流出的卡马河灌溉出了一座森林之城，蜿蜒的山脊远近起伏，宁静祥和，让人想不到这里曾在五百多年前是被著名的伊凡四世远征中灭亡了喀山汗国，自然，鹰眼也无法想象这里即将遭受蓝潮吞噬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实话说，这有点艰难。”鹰眼对猎鹰开口，他眉头紧锁，嘴巴里不得不吐出一些让自己轻松的话，“如果这事儿过去，我一定要好好在俄罗斯喝上几瓶好酒。” 猎鹰很疲惫，但还是配合地说了个冷笑话，“莫洛托夫吗？” 鹰眼摇头，“饶了我吧，真希望来一场特大风暴把这里的水都吹走，这样我才能更精准地爆破。” 他解下身上的武器设备，巨大的长匣装着特制的箭矢，就连重型长弓都需要重新拼装，但却没有再听到鹰眼的回话。他奇怪地抬起头，一阵带着尘土的风扑面而来。 猎鹰已经目瞪口呆，他在看到天边降下光线时就听到自己的警示器在震动。 不过几个呼吸，一个厚重的雷暴云漩涡在卡马河上形成。 异常的巨型云团以光线为中心膨胀而起，将天上的云与地上的大地都卷在了一起。雷电贯穿期间，不断绽放着树枝般的电光。 猎鹰和鹰眼对于魔力的感知并不成熟，但此时此刻都感觉到了无形的本在空气中的力量正被这个雷暴云龙卷吸引，强烈的令人透不过气的威压降下，堪比山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云龙卷中，渺小的两个人类只能从云层间隙里看到粗糙而布满勾勒的深蓝皮肤，那好似巨象，又像巨鳄的皮肤。 汹涌的蓝潮从山间涌来，巨人抬起右手中的权杖。 朝大地敲下。 雷暴瞬时填满大地，如洪河入海！ …… 让我们再南下，乌拉尔山许多河流上游都会穿过一些山地然后在宽阔的槽谷中缓慢地流动，直到到达改向处，充沛的汛期时经常一举冲破掉那些狭窄山谷的山脊，朝平原直落。 乌拉尔山山脉抵达里海的方向接哈萨克草原，现在在草原的边界的河口，无数军队组织有序，戒备在此。 美国队长、娜塔莎、特拉查穿行在战车与战机间，商讨着火力安排和水流隔断。 哈萨克的训鹰盘旋天际，不安地鸣叫，对于灾难的到来，动物们都有远比人类还具备预见力的危机感。 临时的布置点没有建立太长的警戒线，布置点外围被冲破的时候，三人都听到了草原上最常见的马的嘶鸣。 “长官！！！”有士兵大喊。 美国队长回头，“报告情况！” “有人——” 士兵的话语被两道飞跃营地战机上空的长影截断。 猎鹰在草原长鸣，骏马踏着泥土。辽阔的草原上，英俊的金发牛仔扯着缰绳，声音仿佛是欢快的呼喊，与另一个人对话，“这里的风真不错啊，我喜欢草原！” 在他身边一样拽着马缰奔腾的少年一双长靴，上身穿着蓝色马甲式衣服，腰带束着深红的衣摆拍打着长而弯的太刀，金属樱纹的军帽被压在火一样的长发上，整个人就像是在青色草地上飞舞的赤色焰火，“唔哈哈哈哈！那我们真是意气相投啊，Master既然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就让我们燃起血液开辟他的纪行吧！” “诶呀诶呀，但是为什么会挑选我这样的牛仔来呢，明明我的宝具只能针对单体敌兵啊。” 两人对话间纵马越过现代化的军队，对这钢铁营地熟视无睹，漫不经心。 因为天神之种在河流中生长的形态实则并非如同地表的熔岩，它会投放先遣军，会随着环境进化，选择最初也最适合在水流中前进的姿态。 两个从者越过一个又一个防线与英雄，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放声对谈，却无人能拦下他们。子弹、盾牌、榴弹……皆在飞到他们身边时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旋风打飞。 “肯定是Master考虑到了这一点！连傻瓜都能想到的办法！”织田吉法师再度大笑，“御主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们的笑声响彻绿色的草原，在军队前一马当先面对震荡起来的长河河谷，一根根湿漉漉的蓝色触须从河流中迸射而出，以穿透之势，瞄准着具备能量最强大的、当头而来的两个英灵。 牛仔帽被草原上的风吹起，面对如巨蟒群般飞来的敌人，比利小子欢快一笑，柯尔特式左轮手‖枪干脆上膛，“好吧！” 宝具展开。 “来吧，出阵了！” 少年状态的第六天魔王从马上跳起，铁炮从他手中浮现。 两个从者在无数人眼前释放了宝具。 【坏音之霹雳！】 【波旬转生·三千大千天魔王！】 第90章 090 芬兰，帕茨河，入海口。 鄂毕湾的风雪仿佛都吹到了这儿，面对海洋的某个小小的山崖上，光线照亮了漆黑的岩石，飞雪从灰色的天际飘下，一个人行走到崖岸边，将武器拄在地面上，发出疑问： “啊啊，怎么会是我抵达了呢，难道不该是为了配送礼物跳桑巴的另一个我才对吗？” 芬兰拥有享誉世界的极光之景与圣诞老人故乡的罗瓦涅米，最适合召唤灵基有更改为圣诞记录的从者，然而到达的从者衣着清凉，头戴羽毛与长草加以金属铸就的羽冠，蓝色披肩斜挂下，鞣皮的服饰缀满羽毛，在稀疏的飘雪里簌簌摇响。 海水激荡，从者望着眼前的海面像是被污染一般，扩散出了一层深深的黑色。 天空忽然有一阵盛大的光出现，然后下降，引得魁扎尔·科亚特尔抬头，就看到了一颗幼小的烈日缓缓从天而落，将海面下涌动而来的黑暗照得更加清晰。 “原来是这样啊……” 来自南美的神明微微睁大眼睛，迅速理解的自己契约者的用意，然后对着海面扬起了一个战意高昂的笑容，“很好，很好！那就自由地大闹一场吧！” 神明伸出手，一掌紧握天空落下的烈日。 “疾风啊，来吧，雷鸣啊，降临吧——” 咏唱声回环，海岸彻底燃烧了起来。 “太阳亦在彼方照耀——” 宝具展开。 【概念摘出：太阳历石。】 …… 圣彼得堡，冬宫广场。 无轨电车、公交、汽车，还有慌乱的人们塞满了这座沙俄时期的豪华广场。 作为波罗的海沿岸、涅瓦河三角洲岛屿上的大城市，圣彼得堡在灾难发生后第二小时就收到了警报，即便它距离科米原始森林遥远，但在测算种，这座拥有“北方威尼斯”的城市将会成为灾难蓝潮冲击的第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城市。 光线落在慌乱的人群中时，先是一个金色缀满星辰般宝石的皇冠从天落下，它散发着最闪耀也最柔和的光，与人类近在咫尺，却没被任何人注意。 【概念摘出：星之王冠】 星之王冠一直是一张很特殊的礼装，与以往用来让从者凭依自己身躯的用法不同，藤丸立香直接让这顶王冠出现在需要阻拦天神之种扩张的路线上，用来召唤迦勒底所记录的有多达十四个灵基的古不列颠的王者之一。 ——手持圣剑的少年王者走出光线落下的光芒中，原本慌乱的人们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惊讶地看着这个从光中出现的骑士，蓝色的披风与鲜亮的银甲让人们纷纷避让，退出他前进的路线。 金色的丝线在银色的剑身上蜿蜒，从者就这么简单地步行穿过混乱的场地、恐惧的人群，行走到涅瓦河大桥上，看遍这座水城的美景，看向色泽瑰蓝、愤怒激荡起来的河流。 召唤他出现的星之王冠缓缓在他的头顶落下，悬在金色的发丝上。 “原来如此，面对异星的灾难果然还是选择了我来啊，这份信任真是沉重又纯澈。不胜荣幸，Master。” 宽阔的河面一静，骤然掀起巨浪。 王者持剑而立，凛凛从容。 …… 积云凝结的天空地图上，弗瑞已经看到一颗颗辰星围绕住了那代表灾难蓝潮的深色影块。 在观星人抛起辰星的时候，他和托尼就已经有意地调动和派出无人机前往对应地图的这些地点，看到了一个个仿佛魔幻般的画面。 这些画面有些能被更多人捕捉，有些却发生在无人的区域。画面中的主角都无所谓自己是否会被拍摄，会被注视，他们的出现和到来都是源自一个人的指令，在履行的过程中肆意欢笑、战意高昂，随心所欲的冲锋战斗。 比起弗瑞，托尼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沉重，语气奇异地，看着这超出事态预料的情况说：“我想，朋友，你该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情况。” 弗瑞缓缓坐回指令台后。 他的确意识到了。 不需要容器，不需要咒语，不需要任何道具。 观星人，在围绕着这个灾难扩张的所有方向，召唤出了数个英灵。 戴安娜眺望北方，月之女神的箭矢从天际而来；哈萨克以西，英雄们毫发无损地穿越了英灵的火炮，看到正义与天秤的女神举起剑与天秤；托尔转动着雷神之锤，突然下意识地望向一个山巅，古北欧的山之女神轻挥魔杖，死亡流溢的魔境之门再度打开。 呼响的推进器声音变轻，托尼停下了开炮的手，也停下了和国务卿的通讯。 他飞在很高的地方，但是这些光线更高，连通天地的同时吸收着天地间的光线，让地广人稀的土地变得黯淡恢弘，然后这些光走出人影的那刻，大地又被照亮了，他们像是昏暗黑夜中在地表连起来的灯火，包围了灾难与黑暗。 从他们出来的那一刻起，迦勒底的行动就是反攻，从无防御。 这一刻托尼感到了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天真，像是冥冥中有人在说服他，或者又可以说这些身影的出现在说服所有人，让他们暂时抛开了远见和思考，放下手，去援助配合他们，在他们的攻击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搭起隔离带、疏散人群。 英雄们的自负与控制欲都像是被顺了皮毛的野兽，伏下身体，让他去信任观星人和这些英灵的出现。 这是不对劲的，托尼告诉自己，但他依然清楚灾难的蔓延如果不是这些英灵的出现肯定会变成更加无法控制的地步，毕竟对灾难扩张的测算是从斯塔克集团最先开始的。 守在大部分入海口的库瑞在听到海中生物齐齐不安的鸣响中，同样感觉到了这份信任的情绪，不过他情绪升起的原因更直观——他看到了一把金色的三叉戟在千米之外的深海中飞过他的眼前，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手上握着的同样的武器，就差没对着通讯器大嚎大叫把消息分享给正义联盟。 轰出地陷，轰断水流，冻结蓝潮，清除灾难的触须。 天神之种进入水流后已经模拟出更多适合扩散的姿态，牠太过诡计多端，甚至在最深的河沟里拉扯出细线般的线虫竭尽全力地扩张，可牠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有吞噬的本能，没有看到在一个个辰星包围住而来的时候，牠唯一前进的方向就是南下，不断顺着水流南下。 抵达里海，抵达两河流域。 抵达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绿色的长发从树梢上和阳光流淌而下，恩奇都从树上站起来，土地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人形化的大自然，角力已经发生在最深的河沟中，他却像是洞悉一切般地，看着弯绕如绸缎的河流淙淙。 绿色的发丝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起。 “抓到你了。”他轻声说。 …… 藤丸立香很久没有感觉到那么大的魔力量涌进身体再流出，且持续不断如此往复的状态。 神脉灵子设立的召唤点都是临时性的，好在足够应对这个天神之种的扩张。 斯塔克大厦是纽约灵脉点之一，藤丸立香站在这的作用纯粹就是作为一个转换器，将大地灵脉中的灵力转化为供给向契约另一头的从者们的灵力。当然这么大的灵力冲击，召唤出来的也尽可能都是神明系、本土系、御外星系等灵基规格最高的从者，这对于原本的他是做不到的。 原本…… 停下召唤的动作，藤丸立香的视角中，他的左手再次变成七彩剔透的玻璃体，眼睛也有着灼痛感，而一抹绿色的火焰在他身边狂乱舞动，脚底平坦的楼顶地面化作污泥。 某一瞬间，这些异状又统统消失了，只是在某几次眨眼里又像是切换了世界视角一般被他所见。 他想起了在沙滩上和莉莉丝后面的对话。 “我的身上有复数的污染，当然代价就是我身上的力量十分恐怖哦。”紫发的利维坦说道，“那个梦魔的提议不错，我已经烦透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我的岛屿的监管，正好这次一并解决吧，我给你提供魔力——不如说，是帮你唤醒一下你和那些邪恶的神祇擦肩时受到的某些影响。” 男生的表情像是不小心吃到了一只苍蝇，“原来那些真的是……” 少女的神情语气是轻佻与嘲笑，声音轻得像是在蹂‖躏心脏的丝线，“谁叫你那狂妄的愿望笼络下了那座神殿呢。” 藤丸立香安静下来。 …… 观星人安静下来。 广阔的平原上，天神之种的张开在面对恩奇都时就被判定为对此世人理的威胁。而将行星和人理之力借用，将自己的灵基本身视为一件武器，化为贯穿一切之楔的力量——恩奇都将抑止力和大地供给的力量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能力提升，黄金之锁以盛大的形势升起，民之睿智掌握从古至今的文明科技铸就的武器，轰然齐射。* 这部分河段河道中的水流瞬间蒸腾，蓝潮像是被扒光了最后的遮掩，如数暴露在从者的绿眸中。 攻击降临。 天神之种在光芒中挣扎着，惨叫般地撕扯消融，身躯上星云般流动的蓝色光亮越来越迟缓，越来越微弱。 吞噬和求生的本能被推到极致，牠忽然感觉到了，牠感觉到了这颗星球上与牠敌对的、具备最大威胁的单位源头是—— “Master！！！” 第91章 091 091 - 特异点 弗瑞发现数个屏幕上的焦点人物似乎都齐齐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神情严肃。 接着，一个声音，一个并不靠空气和水或者任何介质传播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了参与这次灾难救援的所有人的脑海中。 无形而纯粹的杀意像是一支箭矢、一颗子弹，飞过大陆，飞过太平洋高空。 牠越来越快，却没有因为近光速的速度燃烧汽化，在逐渐加速的过程里也没有引发任何剧烈的爆响和牵引力。 牠就像是索命的死神，弯着锋利的镰刀带着“死”的概念朝着维系所有英灵的源头飞去。 穿越海面时，几乎所有从者们的攻击都已经纷纷转向来拦截，大部分落败于速度，小部分却被这道无形的攻击洞穿。 这是来自宇宙中一颗活体星球凝结的杀意。 在斯塔克还未正式使用的，曾因迦勒底在纽约留下的力量痕迹研制出来的探测装置上，堪堪能捕捉到这个攻击的影子。但即使不借助仪器，英雄们、从者们，都在听到这个奇妙的穿梭声时就猛地意识到牠的目标是谁。 此时，纽约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纽约港海水在数秒内翻涨，泼向自由女神像。 街道上挂着的荧屏电线噼啪，硕大的招牌从天而降在地面砸得变形崩裂，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的速度无比之快，港口的船只被海浪推上码头，城市中的人们只看到高楼大厦间有翻涌白浪的河水像是巨人般站起，然后以自身为掌狠狠拍打下来！ 城市的摇动终于令复仇者大厦也显出不安，地震与海浪像是打破了大厦周围观星人构建的某种的气场，无人机在大风中得以接近楼顶，画面拍摄清晰了起来。 弗瑞看到观星人对这道攻击的察觉，他单手按着遮住脸庞的斗篷，将身体转向那个方向且向前走了几步，强劲的海风吹开蓝白斗篷下摆，露出年轻人劲瘦的腰线。旗帜般的斗篷将迦勒底的标志翻动在空中，周身的星辰跟着他浮走，在大厦上与这无形的攻击千米对峙。 弗瑞紧紧盯着这一幕，难道迦勒底的领导者还有余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无人机在暴风中捕捉到了观星人的口型。 【超人】。 天空的阴霾似乎被一丝破晓的金光划过，观星人头顶上巨大的流云地图凝固了一秒，即刻就被外力彻底冲散。 夕阳被层层筛下的金光轻薄又脆弱，却又被那件红色的披风一把兜起，撒向四方。 鉴于刚刚对回忆和现状的思考，藤丸立香知道自己开口就会超级听力被辨认出身份，也呼唤出了超人的名字。 因为和威亚治的情谊，超人经常能知道很多对于其他英雄和神盾局及政府特别想挖出的关于迦勒底的情报信息，所以他已经提前返回了美国。 而当他到达纽约，目视到当下的情况就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了，他只因为身份问题诧异地看了复仇者大厦楼顶一眼，没有额外的对话，超人直接冲到了观星人和那道攻击而来的方向之间，双眼亮起了灼热的红光。 同是地外而来的存在能捕捉到相互的能量形状，热视线与无形的杀意在纽约高空发生撞击，引发了更巨大的浪潮和海岸的地面皲裂浮起。 还不够。 超人咬牙，也还太慢。 黄昏的光渐渐淹没在海平线上，在热视线下，天神之种的攻击激荡出了瑰丽魔幻的深蓝色彩。牠像是一朵巨大的魔力之花，以对撞点为中心波浪似地向外扩散出蓝色的波纹，每一道波纹都照亮了纽约的每一块玻璃，让深陷在洪水里的人们像是大脑遭遇重重的撞击，五官不住地流出鲜血，惨叫地一头扎入水里。 克拉克有绝对坚毅的勇气和信心应对强敌，但每一次救援都是与时间赛跑，城市中痛苦的呼喊在他的听力里可以无限放大，更不要说现在的纽约逐渐在被世界所注视，他身后的观星人又会背负上什么样的罪责和舆论？ 多种思考在克拉克脑海里浮现，然后他警觉了起来，自己的思维竟然有些发散！ ——令人疯狂的幽蓝自然能影响氪星人，不过比起疯狂的市民，牠也只能做到这一地步。 终究超人心神上的一丝放松让天神之种最后的杀意捕捉到了，盛放后的幽蓝之花开始收拢身躯，层层波浪的幽光像裙摆回收聚拢，在一次爆炸式地提升能量时，牠越过了超人灼热的视线！ …… 立香……立香…… 御主！！！ 一声声呼喊将藤丸立香从回忆的长河里唤醒。 他陷入回忆不是突如其来的，蝙蝠侠和燕青的对话让他不得不展开思考他目前所遇上的事情中，哪一件事和哪一件事会有所联系，而且蝙蝠侠口中的那个“梦”的说法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当初哥谭事件结束之后，他的猜测就一直往他不愿意承认的方向靠拢。 藤丸立香拥有一座神殿，即是他梦与灵魂中呈现的那一座神殿。 神殿原本是由某位极其强大的魔术师的躯体中的回路生成的固有结界，却阴差阳错地连接到了他的身体上，但这座神殿只是残骸，介于活物、死物和很多单一概念都无法解释的存在。即便是残骸，神殿内的时间和空间也一如它的名字一样，混沌一片，是一个游离在时间轴外的宙域。 神殿的存在会时常影响到藤丸立香身边的时空，但一直都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若是想要使用神殿的力量，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代价不会直接作用于藤丸立香，而是影响到所处世界的时间线。 在某个时间轴节点上，出现扭曲事项，即生成一个“特异点”。 ——正常时间轴中被分离出来、运行下去便会逐渐影响到原本世界的“奇点”。 迦勒底的御主不可能去因为动用神殿的力量而使特异点出现。 但是藤丸立香注意到了，在蝙蝠侠的叙述中，有一个被隐藏的事实。 震荡的宴会厅里，布鲁斯·韦恩和扮演自己御主的燕青依然沉稳地坐在座位上。舞池中的屏幕已经陷入漆黑，他们望着窗外奇异诡幻的红蓝光不发一语。 突然，从者接收到了新的指令，微微一愣，缓缓面向身边的蝙蝠侠。 被灾难按下暂停键的对话末尾，是燕青转述了藤丸立香对蝙蝠侠表示出的“正义联盟会帮助迦勒底”的疑问。 ——正义联盟如果表示出支持迦勒底的情况，那么就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出现更多的隐患和引爆出更多英雄与政府之间矛盾事件。蝙蝠侠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至少不会仅凭着知道藤丸立香的经历、迦勒底的秘密就去站位的人。 因为藤丸立香的旅途是在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蝙蝠侠个人对藤丸立香的人格和功绩去信任与赞美，是合理的。 但这个世界的英雄为另一个世界的御主加冕，从根本上就没有联系性。 现在藤丸立香明白了蝙蝠侠种种举动的缘由。 “韦恩先生。” 披着藤丸立香面孔的燕青突然开口，对着看过来的男人无比认真地转述御主的疑问。 “在你的那个梦里，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特异点，早已成形。* …… 眼前的蓝潮停下了蔓延，变成了凝固的泥浆。 英雄们并未因此放松，因为他们收到了汇聚了天神之种最后力量的攻击以诡异的方式抵达了纽约，牠顽强地绕过超人的那一刻，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整个地球的空气当做幕布一般要抽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更加紧迫、压抑、窒息的气氛。 不安的重锤敲击英雄们的心脏，明明他们一直在协助阻挡着灾难，却又自我质问起自己为什么没有身处纽约。 就好像他们要目睹一盏栖息着灵魂的灯塔，将被这阵死亡的狂风吹灭。 绕过超人的幽蓝能量依然如盛放的花，只是每一片花瓣都在空中拉长成触须散开，在风雨昏暗的都市中亮着寒冷晶莹的光尽数飞向复仇者大厦的楼顶。 蓝白色的斗篷被狂啸的风吹直在空气中，但代表着新的能量的红与蓝在金沙的围绕间像是生长的脉络在斗篷上蔓延。 屏幕上的观星人在灾难中显得无比微小，却如一颗钉子般扎在复仇者大厦的楼顶。超人无暇顾及那些散开的触须，却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沉重的叹息。 “谢谢，超人，”观星人说，“我已经想明白了，请让开吧。” 面对天神之种最后锋利的恶意，观星人单手压着帽檐，抬起另一只手。 已经解开袖扣、本就宽松的手套被强劲的气流掀脱出他的手部，很快被吹至高天看不见踪影。 裸露出来的那只手的状态很奇怪，像是燃烧后的灰烬落满了他的肌肤，从手指到手背的皮肤都在发黑，并且有向上的趋势，指节的伸直显得有些无力，可是黑色的蔓延终止在了手指根部，一枚枚金色的指环从金沙的缠绕间浮现出来。 赤红的夕阳悬在海平线，成为浪潮上中的纽约最后一抹自然光亮，幽蓝色的触须在观星人露出戒指的那刻行动变得迟缓。所有人都看到复仇者大厦的楼顶忽然拥有了一个巨大朦胧的神殿轮廓，数百级阶梯通往至高的玉座，因为朦胧不清彷如虚影，被夕阳的赤红染尽血色。 若有略通魔法体系的神秘侧人士在这里，很快就能将神殿的残骸与观星人指根的戒指联想起神话传说中古以色列最睿智的所罗门王建立的第一神殿，和他所拥有神明赐予的十枚戒指——作为魔术之祖、魔术之王的证据。 集齐十枚戒指时，能让所有人类的魔术无效化，并将其纳入自己的麾下，像是号令七十二魔神柱一般使其变为使魔运用。 大地又发出了一次震动，侵袭到市内的洪水水线发生了一次集体的上浮，上浮的深度不高，街道上车辆像是一艘艘小船在街上飘飘浮浮的起来又下沉，有人慌张地扒住一辆公交的门窗想往上爬，却发现公交车一顿，向下陷入了几十寸，卡在了岩石一样僵硬的地方。 他很奇怪，但脚下乱走几步，就感觉到自己踩到了实地。 蠕动的实地。 弗瑞收到地质勘测组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趴在了控制台前，眼睛一瞬不眨。 海风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气息，在洪水的掩盖下，地表的异状似乎无人察觉。但下一刻，新的恐惧在市民中炸开，一根又一根黑红色的藤蔓在洪水中扭曲编织，破开了水面，蜿蜒到了灵脉点，顺着复仇者大厦极速上爬。 蓝色的触须仿佛看见了天敌一般，立刻回收，却被一拥而上的黑红藤蔓抓住，两种颜色的长蔓紧紧缠绕，相互夺取着力量，吸食着对方。 观星人指根的戒指一枚枚镀上一层金光，每亮起一枚，就有一种魔术被施加到天神之种上。弱化、封印、吸收……幽蓝触须一寸寸虚弱下来，逐渐在神殿的虚影下垂死，像是被祭献在神殿主人脚下的祭品。 …… 平息的海风吹来的时候，遍及欧亚大陆分界线的天神之种纷纷开始干枯，裂开，化作深蓝的叶片飞舞。 英雄们从转播的屏幕中抬起头，旷野、山川、冰原、城市，都飞起了这样的碎片。 “天啊……”有人喃喃。 像是广袤的大地上剥离了一层灾难的痂皮。 第92章 092 092 - 欢迎上岛！ 宫殿中。 宫殿的主人走过空无一人的长道，白垩的石柱仿佛连同天地，将她面前的道路无限延伸。 天际的光穿过雕镂的巨大墙壁，妖异的色彩为她的白垩王座布上一层泛着薄紫的红纱。 威严冰冷的女王走到王座之前，黑色面纱下的面容犹如苍白的塑像，浅色的双眸像是结了冰霜。 漆黑与绛蓝的绸裙带着静默的气势逶迤，随着她绕过线条流利精致的华美王座。 女王轻轻垂首，透过巨墙与巨墙间的宽大隔空望着自己土地辽阔的国度。 天空是一种末日般的色彩，她的视野极其广远，能望到最远处的国界线以高墙之分，墙之外是荒芜的钢铁大地，墙之内是森林栽满、建筑精美的居民地。看到这样强烈的对比与祥和的国土，她的脸上依然毫无情感的波动与色彩。 女王发出叹息。 【祈祷吧……】 她身后的王座周围开始旋起一股无形的，魔术运转所引发的力量之风。 【祈祷吧……】 夜幕拉起，天空是肮脏的黑色，没有一颗星子。 【向着繁星祈祷吧，被剥夺自由的人们，被剥夺罪恶的人们。】 女王的听觉和视野一样无边，她听到自己的国土外，末日般的钢铁大陆上有无数人类发出的恸哭嚎叫，无数外来者狰狞的嘶吼和咆哮，更有背弃信念的英雄拿起武器招来无数死亡。 类魔的声音、妖精的声音、人类的声音，都被她尽数收进耳朵里。 【你们的星球的注定步入死亡。】 女王沉缓地运转起魔术，王座上空，巨墙上的花纹应声流转出光线，将十三把圣枪逐一点亮。 她没有抬头，依然低看着广袤平坦的土地，语气平静地仿佛叙述者的悼念，“金色的沙尘会从指尖流逝，不断，不断地…… “请一定要记住，被拯救者越是成熟，距离却遥远。 “众所周知，如此这般。” 在她的魔力运行下，王座、身躯上的回路、十三把圣枪，三者之间魔力流贯的速度被她一再放缓，她仿佛是在调试着这个启动圣枪的大魔术是否运转正常，是否可自如地进入点亮、装填、使用的环节。 魔力运转到一个极点时，圣枪枪体的光化作魔幻的亮色火焰，熊熊燃起，蓄势待发。 摩根睁开眼。 “一切皆会因微不足道的星辰呼唤而燃烧。” 妖精国的女王望着夜空，再次吟诵。 “祈祷吧，祈祷吧，向着观星的人祈祷吧。”* …… 天启星。 没有哪个听闻过黑暗君主名号的星系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天启星，拥有宇宙中仅次于新创始星的第二大科技力量，其武器威力足以摧毁星系的星球，在宇宙新神黑暗君主·达克赛德的统治下，这颗星球的强大无可比拟，自下而上拥有许多其他世界绑架而来的奴隶，类魔大军，复仇女神队伍，和君主座前的军队领袖、顾问、智者，每一位都是强大智慧的存在。 然而出现在黑暗中的天启星，碎裂了。 深渊在一侧鼓动着，笑看最后一支巨型舰队步入宇宙。 主体舰在数个同行舰的包围下显得伤痕累累，高能量的光芒透出被削得像是薄翼的部分舱体，推进器开出最大的能量，推动黑暗君主的座驾跃入穿梭通道。 达克赛德靠在王座上，半活体的王座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但从他狰狞的伤口中流下的不是鲜血，而是某种浑浊的脓汁，剧烈地烫伤王座的材料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达克赛德的身躯有一侧几乎化作了流体，但他抬手，放出了一个个完整的分‖身，登上各个舰船，集结出数个队伍，飞往多元宇宙中某个宇宙的深处。 他必须拿回他真正的力量。 …… 纽约，新泽西，迦勒底“旅游岛”。 距离那个病毒般吞噬地球能量的灾厄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旅游圈的人们看到这个有着世界顶级冰上舞者、芭蕾女王作为噱头的岛屿再次开业了。不过因为受到纽约海啸的影响，前去的游客还不算多。 直到某一天，有人拍到水天宫附近的停机坪上有带着斯塔克集团标志的豪华私人飞机停驻。 水天宫半露天的水上娱乐设施场所里，藤丸立香愉快地打招呼： “早上好，斯塔克先生！欢迎来到迦勒底！” 托尼：“……” 托尼：“弗瑞被拦在了外面。” 藤丸立香啊了一下，解释说：“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那位神盾局负责人是会让我觉得麻烦但又苦手的人，所以即使他穿着花衬衫沙滩裤也禁止有和我见面的可能空间。” 托尼不能理解，这种离谱的保护欲到底是在说明什么。藤丸立香对于迦勒底来说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这从那个银发绿眼的小女孩在神盾局视线回到宴会的时候带着男生直接跳楼退场到现在，复仇者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他们现在来到迦勒底度假，看到数个在一个月前的灾难中出现的英灵路过的时候都给男生带来不重样的饮料零食嘘寒问暖，突然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对待小猫小狗的关照。 一样穿着白T恤浅色衬衫还带着个度假风墨镜的美国队长开口：“介意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男生歪头，以为他们会很快进入正题，结果没有，就开开心心一点头，显得有点没头脑的模样。 “没有问题！” 复仇者们：“……”更像小猫小狗了。 藤丸立香吉祥物说就这么在复仇者们心中冉冉升起。 不过对于复仇者们会来到迦勒底度假，还是要先来详细说说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 灾难的蓝潮像是植物般干枯死去，然后化作黑蓝色的碎片剥离开大地。 这一幕景象久久留于在现场的英雄们与荧幕前的每个人的心中，回过头时，他们才发现纽约复仇者大厦上的巨大建筑轮廓消失了，跟着消失的还有黑红色的藤蔓。 城市中的潮水也慢慢褪去，在政府及军队的飞机接近大厦楼顶前，红色披风翻滚的超人缓缓落在那个穿着蓝白色斗篷神秘人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神秘人愣了一下，在兜帽下笑了起来，拿回那只手套。 然后他的身躯便化作了星辰一样的光沙，在宁静的夜幕下随风吹走了。 这次事件引发的讨论不可谓不大，虽然每一次大灾害之后新闻媒体都会炸锅，但这次灾难的范围实在太广，简单换算都等同于半个欧洲，得亏大部分是地广人稀的冻土平原才没有出现诸如“世界人口骤降七十分之几”的可怕情况。 再然后，就是对那些突然从天而降的光线和其中走出来放出攻击的英雄们的讨论。 这些英雄让人们觉得十分陌生，可他们对力量的使用和骁勇沉稳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第一次与灾难战斗。 这么多英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出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只是地点不一，简直就像是魔法…… 网络上：…… 网络上：！！！ 不意外的，很多人都想到了当初各国政府以美国为首对巴黎大绿火解决的英雄做出解释：有一位可以唤起沉睡英雄魂灵的超级英雄出现。 让美国交出贞德的法国人再度雄起，带领着各国人士开始对那些英雄进行分析，还别说真分析出了几个英灵的名字。 至于对不对，自然没人解答。 “那能召唤这么多英灵的超级英雄又是谁？是属于正义联盟的吗？” “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不可能归属某个组织吧，而且他以前从没出现过……” “英灵座，奥丁？” “兄弟，复仇者那边真的有雷神，你不要随便给人按个父亲。” “召唤系法师就是牛逼！人类历史上也有伟大的召唤师！就是——” 【嘘。】 无数星星划过屏幕，网友们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亮可爱的病毒表现，但介于波及范围太广，终究还是让网络上关于召唤师身份的讨论噤声。 因为超人最后递交手套的动作，大部分人都理解为英雄间的惺惺相惜，有些人没有忍住问到了超人他的身份，人们才终于得到他的绰号：观星人。 那些英灵们就犹如流星那般出现，又如流星般离去，带给人们那一瞬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光亮。 的确没有比这个绰号更合适这位呼唤了英灵们的英雄了。 …… 这段时间内，各国的政府部门就有点难熬，美国政府首当其中。 对于“藤丸立香是迦勒底英灵召唤技术中最重要的活体工具”的判断，从神盾局到国会，都被狠狠地打了脸。 同时他们意识到，他们对于“英灵”的猜测太过不全面，所以在那个银发绿眸的小女孩亮出刀子带着藤丸立香破窗跳楼离开的时候，纷纷跌破了眼镜。 网络上的舆论倒是较为好引导了，但对迦勒底和英灵的理解评估，又要从头再来。 观星人再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就像是每个横行在神秘侧的法师。那些英灵也在灾难结束后以不同的方式消失了，迦勒底现有的人不在乎网络舆论也不在乎这些英灵是否被拍到。 政府去质问旅游岛，冰之女王的回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只是个普通的旅游岛，还没调查够的话，我也要不客气了。 的确，观星人和英灵的出现除了藤丸立香和钢铁侠的对话外，没有表现出迦勒底岛和迦勒底组织有明显直接的联系。 而迦勒底岛所有员工也都不在出现的英灵之列。 那么作为疑似解决了巨大灾难和拯救世界的组织，迦勒底有着冰之女王的关系网及不菲的外汇财富提供的灾后援助，超人对观星人的友善，观星人无所谓的看政府就像是我看你们作妖也不能拿我怎样的态度，都让政府头秃。 他们不得不解除对迦勒底岛长时间的管理控制，让梅尔特莉莉丝恢复演出。 一个月后，迦勒底旅游岛重新开业，官网上直接大字报挂上在他人眼里分外滑稽，堪称反向营销又贴合实事一行字。 【欢迎所有活着的死去的英雄来岛做客！全场项目免费！】 神盾局：…… 政府：…… 气昏古去.jpg 第93章 093 093 - 度假 这样的广告语一出，看到的人都觉得除了一些怪咖外不会吸引到什么游客，但没过几天，神盾局就发现岛上真出现了几个当时在对抗蓝潮时拔刀开火的英灵的身影。不仅神盾局发现了，也有游客发现了，于是一传千百八十万，也渐渐让客流量稳定上升起来。 神盾局：头秃，真的头秃。 但不管是安排人员伪装成游客还是直面地找负责人质问，特工们都没能和任何一个英灵碰面，好像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被观星人看在了眼里。 饶是如此，各大势力也都派了不少人来成为迦勒底岛的名誉会员，为岛屿收入增添了靓丽的一笔。 这到是藤丸立香没想到的结果，看着流水，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真是棒棒。因为广告语其实是他想的。 他肯定没有什么营销本事，不过至少把教授建议的“死去活来的英雄”给删掉了，才带着微妙的情绪把这行广告语打出去。 为什么呢，可能是他的恶作剧心思又在作怪吧。 能被这句话气到的人们其实都是没有把英灵当成独立的个体看待的，那藤丸立香在这种地方上宣泄一下不满，没人会有意见。 网络热潮和政府机构说完了，再来说说藤丸立香这边。 当时屏幕上人们看到的观星人的离去其实是威亚治做出的特效，藤丸立香本人可以说是被超人搭把手带下大厦的。 斗篷下的男生接过手套后，忽然向前踉跄了一步，克拉克扶住他，出于礼貌他没有用视线扫描对方的身体，因为藤丸立香此时此刻是观星人，他身上充斥的神秘与未知是法师的重要部分。 但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对方身体内部肺部内压骤升。 藤丸立香在高空的冷风中膝盖一弯，喉咙里腥气上涌，哇地一声猛地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 魔力过度的消耗会影响到血液循环导致缺氧体温降低多种情况，让他的四肢发黑麻木，藤丸立香的身体中的魔力同时又与生命力挂钩，过度耗损的那种疲惫感和想让人睡去的疲惫不同，反而是一种膨胀的压力，去压迫他的肠胃和胸腔，让他克制不住地呕吐。 克拉克先是一惊，两个人的手就很快被打得一片猩红。他发现藤丸立香的血液颜色古怪，是一种奇异明亮的红色，流动滴落时许多金色的丝线般的液体。 以克拉克的速度，他可以在几秒内将藤丸立香带去全纽约最好的医院甚至是正义联盟的治疗舱。但藤丸立香在他动手之前就先有预料般，举手拦下了他。 藤丸立香大概嗷嗷呕吐了好一会，实际上这个时间很短，只是痛苦延长了他的感觉，才再度听到高空风的声音，抱着物理上撕心裂肺感呛咳几声。 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需要把我送去医院，超人。” “可是你……” 男生眯着一边被冷汗浸到的眼睛，抓着胸口抬起头摇了摇，拜托道：“我的从者们马上就会到，能麻烦你送我下去吗？” 克拉克这才意识到大厦顶楼的狂风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很不友好，他非一般的感官能感知到很多方面，比如男生单薄的身躯因为疼痛在斗篷下绷得异常紧，筛子似地颤抖着。但男生没有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而是反应极快地放松自己，努力去控制好自己的呼吸。 藤丸立香还想用斗篷挡住身上的血迹，却发现没什么用处难受地皱起眉放弃，撑起自己的身体。 克拉克不得不担忧地说：“你需要赶紧接受治疗。” 男生的声音轻得在风里一吹就散，“对我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医生就在迦勒底。” 克拉克扶起他，力场包围住对方，带着他从复仇者大厦顶楼降落。没有在对抗灾难的英灵中出现的迦勒底岛其他人已经赶到，潮水没有退去，他们直接占领了靠近地面的一个双层咖啡厅屋顶，发出信号。 克拉克明显感觉出这些人对藤丸立香的关心，但令他觉得惊异的依然是迦勒底众人的“习惯性”。 ——习惯藤丸立香经常会受到这样的伤势。 表情最为紧张的贞德在看到男生状况第一眼时，反而是松了口气，才气势汹汹地上前从克拉克手里接过他。 “没出什么事吧！” 藤丸立香捂住嘴巴，“吐、吐了一点血。” “你这叫一点！？” 心虚。 藤丸立香无力地靠到贞德身上，这时候他已经喘过了气，没忘记超人还在，强打起精神看了过去，“感谢你，肯特先生。” “……”日本人总是礼貌得过分。 克拉克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闪电侠的吐槽，因为他现在很难说清楚自己一时的心情。 诚然，他也面对过很多危险的灾难，也受过许多危险的伤势，也有如此能依靠的同伴……克拉克定定地看着和自己道谢的男生，忽然在某一刻，他放松了复杂的表情，舒了口气。 心中重新升起的感觉是钦佩和敬意，克拉克询问藤丸立香：“你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对吗？”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藤丸立香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黑色的圣子架着自己的御主，眼色不善起来，大抵是在想这个外星人怎么那么烦，自家这个御主更烦，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空中忽然凝结出了威亚治的身影，小小的王子担忧地飞过来，绕着藤丸立香直打转。 毫无疑问地，看到这一幕的克拉克已经明白了布鲁斯为什么不曾对观星人的身份多言。 英雄在没有灾难时需要有英雄之外的身份才能融入生活，他们最明白这一道理，身边只需要有足够信任的同伴就足够了。 于是克拉克朝这个拯救了世界的男生郑重地保证，说出的话与当时蝙蝠侠在哥谭时的回应不约而同，“那么你的身份不会被暴露。” 各国对灾应急组和战后损失控制部门都行动了起来，天神之种的碎片被不少人收集起来研究，然而结果都是燃烧后的无机物，没有任何奇特的组织和成分。 但被蓝潮吞噬的土地不会复原，亚欧大陆交界的地貌几乎都变了个模样，此后这片地区的山川河流都需要漫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再恢复美丽的自然景色，人们也需要时间去修复和适应自己的家园环境。 在以科米原始森林为起点，沿着乌拉尔山麓走势的一条巨大幽深的裂缝，张开在了世界人们的面前。 宛如东非大裂谷般横亘在冻土至平原上，就像是给这颗星球上开了又一道口子，只是肉眼望下便是深深地黑暗。 各国政府对于这条裂缝的探查就是后话了。 回到现在，让英雄们免费来岛游玩其实是大部分娱乐场所都会有的规定，毕竟英雄们负责拯救世界，总不可能连这点优待都不给。 岛屿的再度开业也没让迦勒底少费功夫，从莉莉丝的人脉到莫莱团长的资金支持，才让空荡荡的迦勒底岛终于多了一点人气。 许多初来乍到的游客们惊叹于这座岛屿的设计和精致，小巧的岛屿上设施场所一应俱全，常青的树与常开的鲜花在蔚蓝的海与天衬托下，带给人一种远离喧嚣的美好之景。 露天场所里有一些游客，看到复仇者们时倒也没有频频震惊，水天宫的场所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才会进入，平常的游客都会在水天宫之外的沙滩花园或者是岛中的购物街之类的地方，他们寻常的和复仇者们打着招呼。 藤丸立香让侍应生和服务员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这里他不得不夸一下教授居然还有训练服务型员工的技巧，每个员工体现出来的服务都很优秀。 对于藤丸立香的安排，复仇者们相互看了看，默契十足地找好理由散开，只剩下托尼和史蒂夫在原地。 藤丸立香：咦？ 转头纽约首富就已经坐进沙滩长椅，对着男生一脸的疑问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来打听什么的？可是你觉得我们又能打听到什么？” 藤丸立香跟着这个跳跃性思维跳了跳，旋即惊讶，“复仇者难道也会公费旅游吗？” 美国队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于是坐到一个疗养池旁边，把脚放下去泡水。 “倒也不会经常那么做，但是这次事件之后托尼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求罢工。”史蒂夫解释起来，“然后神盾局给我们放了长假，看到迦勒底岛重新开业还有免费优待的时候，我们就来……度假了。” 托尼对藤丸立香仿佛有槽不知道怎么吐的表情露出不满的神色，“我可以付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两个英雄似乎自在了起来，但藤丸立香就不自在了，“就是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史蒂夫抽出水池旁杂志架上的电子阅读器，“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也是普通人。” 托尼：“而且弗瑞被拦在了外面，哈。” 看着镇定自若的两个英雄，藤丸立香有点绕明白了。 复仇者们也会对神盾局和政府的安排有不满啊…… 第94章 094 094 - 受害者 超级英雄会罢工这种事听起来很不靠谱，不过复仇者们并不是在打击犯罪的方面罢工，而是在心里对神盾局和美国政府的一些举措感到了厌烦，从而暂时在这方面显露出怠惰。好玩的是，美国是个谁有钱就能说话的国家，就算斯塔克从未像是个暴发户，但当他想要“罢工”一段时间的时候，神盾局和政府一时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来到迦勒底岛的复仇者人数不太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被钢铁侠撬动或者有不必须听从神盾局的资格。藤丸立香理解了一下，但不明白为什么美国队长也会这么“不正经”。 金发大兵看到男生再度飘过来的目光，很理所当然：“我正在假期中。” 藤丸立香恍然，也就是说美国队长没罢工，只是休假的时间正好在这时候而已。 他不是不能理解复仇者这样的任性，只是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复仇者们来迦勒底还真不是因为英灵的出现来探查什么。 这还真的挺稀奇的，因为在藤丸立香心里神盾局已经和魔术协会一样是什么都要调查和出报告的组织，而且和神秘的关系不大，迦勒底虽然可以花样百出地绕过一次又一次检查，次数多了也还是会有点反感。 但复仇者们就算和神盾局有关系，也先是英雄，才是神盾局的“雇员”。 想明白了这点的藤丸立香心中逐渐抚平了疑问和不自在，立刻招来服务员们上一些零食饮品额外服务什么的，因为人家要是真来度假的话他的接待就不大够格，要是水天宫的服务不能让超级英雄满意是会影响客流的。 史蒂夫和托尼不知道藤丸立香表情为什么突然严肃，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位华裙少女路过男生的身边，长长的白发和厚实的裙摆让人觉得燥热，她却自如地怀抱一个布偶在漫步。 “那个白发弓兵的厨房在哪里，他答应给我做一碗拉面。” 少女的声音像是冰凌流下山间一样好听，两个英雄微微看过去，发现对方白色发丝下的面容有着斯拉夫人的轮廓，清浅剔透的绿色眼睛在说话时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男生的脸，即使她有一种贵族般高高在上的气质，也会让人觉得被她注视的人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男生的眉眼变得平和下来，带着某种的轻快感自如地回答她，“在水天宫另一头，可以让服务员带你过去。” 少女侧头看了旁边两个大男人一眼，才点点头，轻声说：“好吧。”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少女是在嫌弃他们。 少女离开，他们突然发现对方步伐所踏之处都生长出了冰花又消融，没有在地上留下半点痕迹，不免惊奇。 托尼清了一下嗓子，举起旁边的一杯饮品淡定地问，“不介绍一下吗，你又一个爱慕者？” 藤丸立香也咳了一声，你在说什么。 他一直不理解钢铁侠是怎么回事，从爱德蒙到阿娜对方总能把从者想成和自己有暧昧关系的人，结果他看向美国队长，后者点点头，赞美道：“是个十分有气质的少女，俄裔？” 藤丸立香：…… 他迷茫了，不过又很快回神。 他已经过了会在意被他人误解和从者之间关系的时段，而且掌握了另一种反击方式，“她的确是俄罗斯人，名字叫阿纳斯塔西娅·罗曼诺娃，怀里的布偶叫作维。” “阿娜斯塔西娅？这可不是个好名……”托尼一下失声，延迟反应了过来。美国队长手中的电子阅读器脱手，掉下水池前被他及时抢救了回来。 “等等，是我想的那个阿娜斯塔西娅吗？！” 男生点点头，“虽然省掉了中间名，但是应该是你想的那位……” 两人记起来了，在之前那场灾难中，少女与她招来的暴风雪近乎冻结整个鄂毕湾，她的身影并非被无人机捕捉到，而是正义联盟的闪电侠亲眼所见。他用随身特殊仪器把少女的身姿拍了下来，因为普通的设备扛不住那样的低温。 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皇帝尼古拉二世的小女儿，女大公，传言中“恶魔”的外号和“复活”的能力，因为她死后出现了不少仿冒者，以此题材的作品也应运而生，多种多样，让世人更加得知她的姓名。 钢铁侠和美国队长没有想到他们想探知的情报之一就被这么轻易地甩出来，相互看了一眼，反而不免跟着严肃，“你这样透露情报没有关系吗？” 在他们眼里，藤丸立香上头还有个观星人，而他本身只是个吉祥物。 藤丸立香一本正经起来，“从者们的情报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们之前不相信。” 名为贞德的贞德，名为斯卡哈的斯卡哈，用了乳名的库丘林，除了小王子不能真名暴露之外，从者们的名字都被当成了代号。这怪不得我吧，而且英灵的概念早早就公布了，你们见到阿娜还那么吃惊干什么。 托尼一哽，主要是当和历史人物的名字挂钩的真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喊了一声已经算是足够冷静了。 美国队长冷静得更快，“神盾局在看到这里出现当时对抗灾难的人、也就是英灵的身影后，已经对英灵的存在时间有了存疑，这样的承认不会给你带来危险吗？” 藤丸立香心里一暖，他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当下推锅，“观星人无所谓这样的情报泄露，他也不会全然把关于英灵的事情告诉他人。” “但仅仅是你知道的这一点，就足够让神盾局再把重视你的程度提高。”托尼警告地说，然后无可奈何地摇头，“你还是太天真了，男孩，这一行不适合你。” 然后他很自然地建议，“所以你要不要从神秘回归现实，斯塔克可以给你安排普通的生活和家庭，和神盾局、政府都没有什么关系的生活，比如……” 史蒂夫叫住他：“托尼！” 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忽然将临大厅，三人身后的通道中涌出了冰冷的气息，使大厅中的复仇者们顿时感到肌肤被无形的针尖刺破的疼痛，重力一般的气势让他们透不过气，惊讶而戒备了起来，肌肉绷紧。 这样的杀意是针对性的，远处的旅客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还在奇怪复仇者为什么突然蹦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压力，托尼直接顶住了，从他简单的分析来说，迦勒底的成员对藤丸立香都有着一种让他不能理解的保护欲，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第一时间摁下身上的新发明的针对神秘力量的应激装置。 然后托尼摊手，看向身边的美国队长，转头换了一个凳子。 美国队长无奈地看着他，和藤丸立香说明：“神盾局查过你的足迹，托尼发现你的出行身边一定会有其他迦勒底的成员，能拍摄到你的任何电子仪器都有着被入侵的痕迹，我们发现无时不刻地都要活在这个组织的眼睛下，然后遇到灾难就被占据身体去战斗。” 藤丸立香还在钢铁侠莫名突然的建议里震惊着，然后才被美国队长的解释渐渐带了回来。 普通的生活。 这个词让他在内心里跟着沉默了一下。 美国队长接着说：“托尼会这么讲，还因为你很像。” “我很像？” “那是有一段时间的事了，一个大学生曾经在我们的战场上意外身亡，他的家属无法释怀，而托尼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人回去看了影像。你之前从宴会大厅被带着向外跳出去的时候，就很像那场意外。”史蒂夫尽量轻描淡写地解释。* 论年纪，藤丸立香也正好是个大学生。 史蒂夫神情放松，温和地凝视着男生，“托尼也清楚你有自保能力，不过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肯定会想到本应该有普通生活的人被不可抗力打破人生轨迹，而且你一直在被占据身体，要是有一次意外，你连死亡都无法面对。” 藤丸立香怔怔地，想了一下，才慢慢说：“我不能说我不畏惧那些事，但是我的确有需要做的事。” 其实这样的劝说不是藤丸立香第一次面对，就连从者中也出现过类似的发言，不过感觉的确不同。不论是钢铁侠和美国队长，都还不了解到他就是观星人这一面，但因此让他切实地体会到他们真正的担忧，从这个世界的角度告诉他可以选择和在原本世界的更多种不一样的生活。 因为这个世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灾难。 就连阿赖耶都可以在“成熟”后选择更多人来维护人理，藤丸立香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想到这里，藤丸立香对于两个英雄的话就只剩下感谢。尤其是英灵的存在会为现有的世界有多大改变，对美国政府和神盾局是多大的利益，但美国队长和钢铁侠都只当作没有看见，而在考虑他一个人的问题。 钢铁侠倒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立场，而美国队长出于这个国家的军队，涉及政治，却也是这样的态度。 藤丸立香忽然记起，当初索科维亚协议的第一个反对者就是史蒂夫·罗杰斯。 男生恍然的表情让美国队长觉得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从随身携带的文档中抽出了一个文件，“虽然我们都认为不可能把你劝说成功，但托尼还是执意要把这份文件委托你转交。” 藤丸立香接过，还没打开，“这是什么？” 美国大兵轻松温和的表情收了起来，像是某种为逝去之人悼念和悲伤的情绪混合着肃穆，缓缓回答，“拯救的同时会有不可避免的失去，我们会永远铭记这些人，也作为不断提醒自己的警示。” 男生的手突然一僵。 “这是这次灾难中的受害者名单，正义联盟的神秘侧顾问说法师一向很少会去整理这些东西。” “所以请帮我们转交给观星人。” 第95章 095 095 - 落跑与绑架 是受害者，不是遇难者。 甚至不是因灾难的不可抗力而遇到伤害的人，而是在人类的抵御和反击开始之后牺牲的人。 这份特殊的名单只要是个寻常人看了都会产生诸如“如果当时再注意一点就好了”、“要是当时选择另一个方法就好了”、“明明只要多用一点力、多注意一点就好了”这样的马后炮谴责思维。 英雄也有寻常人的一面，所以他们自己整理出这份名单，不是为了谴责他人的行为和决策，还有灾难中不定性引发的疏忽，而是在拷问作为英雄的自己，以此为戒去思考更多有关“下一次”时能减少伤亡的办法。 这是一份英雄们给自己的名单。 英雄们也必须要有坚强的内心和不断谴责自己的清醒。 从康斯坦丁那里得知大部分魔法师都颇为没心没肺，而神出鬼没、在似乎对这个灾难有所了解却又在灾后失踪的观星人，知道这些人们的名字吗。 虽然分享这份名单的行为其实多少透露出了点某位富豪的不满，但是美国队长还是说明了，既然灾难与神秘侧有一定关系，魔法中的“死亡”和“新生”都是属于一种重要的媒介，这份名单中还有很多死者详细的身份和事迹，可以让观星人看一下是否还有邪恶力量的痕迹。 看着藤丸立香拿着这份名单发愣，史蒂夫忍不住叹息，可能这样的现实对于仅仅是付出身躯给英灵战斗的男生还太残酷。 最后复仇者们的度假还算得上愉快，那一阵被误会成撬墙角的杀意在男生回头看了一眼的时候就消退了，冰消雪融，如同那位末代王女足后的冰花，像是一场幻觉。 后面藤丸立香一个人走出室外呆在沙滩上的一个太阳伞下，慢慢翻开了这份名单。 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 能自如离岛的黑色圣子回到迦勒底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复仇者来过的消息，一路骂骂咧咧冲进水天宫要找藤丸立香，结果发现不在，冲去沙滩，又被拦在沙滩外面。 “让开，臭老头，”他对着莫里亚蒂喊，“新宿的时候还没有挨打够吗！” 贞德又对站在旁边的岩窟王发怒：“这时候你不该到他的神殿里烧东西吗，站在这里干什么！” “不要激动，漆黑的圣子哟。”莫里亚蒂施施然开口，他正借着上次留在沙滩边的临时摊位继续开着饮品站，几个从者都在这边，不多不少刚好是灾难结束后利用单独行动特性留下来的从者们。 从者们的脸上自然不乏有和贞德一样的担忧，但是这是迦勒底岛，一切规则都掌握在梅尔特莉莉丝手中。酒保调着一杯杯饮品，闲适的模样让其他从者们不得不暂时沉稳下来，因为比起岛屿的规则，御主的命令更是绝对的。 “我可爱的孩子提出想一个人呆着的要求，连这点都不能满足的话，岂不是真的会让这个世界还活着的英雄认为我们欺负他。”酒保老父亲般的叹气，“有时候真是对很多不得已的事情感到难过啊。” 贞德却啧了一声说：“在这个岛上会有‘独自一人’这个状态出现吗？” “我不想再听到你对我的岛屿有意见，邪龙。”莉莉丝拨下墨镜，语调轻而危险。 以从者们能感受到的魔力方面来讲，这个岛屿几乎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莉莉丝的魔力，浓郁得让从者们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暴露在这位女神的眼睛下。藤丸立香的感知虽然没有那么敏锐，但多少也会有被注视的冷意，除此之外，因为要看好游客，监控设施和安全设施也一样是有威亚治接手。 视线无处不在。 莫里亚蒂啧啧啧地摇头，“这你就不懂了，龙类哟，人类的感官不只是对魔力的感知，听觉和视线内只有自然的声音是会让人有一定放松的，虽然这样的放松肯定比不上实际意义的‘独处’，但至少能给大火倒上一杯水，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愿意帮助他。” 藤丸立香铁打般的精神不是生而就有的，大概是从第一特异点之后，他自身也明白自己的精神状态需要维护，所以听从了迦勒底为他制定的最基础的看护条件——他的身边无时不刻都有从者在“监视”着。 以防他精神崩溃。 以防他受到精神上的入侵。 以防他……擅自死去。 不断地面临灾难、面临战斗、面临伤害、面临离别，踏上了和来到迦勒底之前的普通生活毫无关系、破格的旅程，他的状态本就不能以“寻常”来继续保持着。 无比自负而骄傲的钢铁侠都在面具下陷入ptsd，从特异点走出后，又来到异闻带的迦勒底御主呢？ 他十分明白，异闻带之旅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而去终结他人的世界，终结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生命与历史。 他所伸出双手接住的世界，都在他的手心中化作了泡沫。 解决掉天神之种后的状态是藤丸立香受伤最不那么严重的一次，魔力的过度消耗在从者的帮助下恢复得很快，但具备单独行动的从者们愿意顶着莉莉丝被污染的魔力供给留下来，也都是察觉到了自己御主的状态不对劲。 尤其是在发现了这个世界很可能存在特异点的当口。 沙滩上，藤丸立香抬头，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湿意像是黏连在他身上沉重的情绪。 海面风平浪静，属于莉莉丝魔力的寒意在沙滩上无声流动，让他在炎热的阳光下感受着不是很难受的凉爽。 男生的指腹有时候划过黑色的名字，有时候捏着纸张边缘轻微用力。 等到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认真读完之后，眺望着海面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藤丸立香拥有一座神殿的残骸，即是他梦与灵魂深处的神殿残骸，其原名为冠位时间神殿。 这是他在原本世界历经了七个特异点后，面对的最后一个特异点的所在。 在这个终局特异点中，他战胜了想要烧却人理的幕后黑手：古以色列国王所罗门的术式·盖提亚，七大人类恶之一的“兽”。 冠位时间神殿就是埋藏了一之兽残骸的神殿，残骸想要恢复力量，就要选择去吞下同为兽的同类，蕴养自己。 蓝潮灾难结束后，藤丸立香心中第一个问题应运而生。 ——天神之种明明是外星产物，为什么能成功被他身体中的神殿吞噬？ 第二个问题，他释放出神殿必然会对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产生影响，诞生出一个与特异点存在的地方，这也是藤丸立香一直没有使用神殿力量的原因，但他从蝙蝠侠最开始的态度和对燕青的坦白中猜测，这个世界已经有特异点生产，蝙蝠侠似乎靠着梦境的力量经历过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康斯坦丁的猜测里还是有一些正确的地方，比如藤丸立香的确拥有冠位从者·所罗门王所剩下的一些东西。 但他没能得到这位王者的智慧，在他与迦勒底无法联系的情况下，将这两个问题告知能与之讨论一番的从者，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短短一个月除了他隔三差五会这里疼那里疼一下让从者担心之外，被这两个问题困扰的他多少也产生了些烦躁不安的情绪。 然后在今天他收到了这份要交给观星者的名单。 还有钢铁侠的建议：普通的生活、更多的选择。 许久之后，迦勒底的御主睁开眼睛，湖蓝色的双眸中像是有一片影子落了下来，沉寂着，如同某种决心。 …… 第二天，早起的从者们都嗅到了最不对劲的味道。 留宿在御主隔壁房间的罗宾汉发现自己的斗篷不见了，贞德发现自己一直在用的机车礼装也不见了，停在阿尔戈号旁边的摩托艇少了一架，更劲爆的是，莫莱发现迦勒底的资金像是被挖掉了一块一样，流向某个私人账户上。 最最劲爆的是，藤丸立香的房间空无一人，就连床头的甜牙幼兽和自动型小魔怪（维）都不见了。 “混账！” 漆黑圣子大骂了一声，怒火中烧地扯住莫里亚蒂的领子，满心着急：“这就是你说的欺负他吗！” “这、这个嘛……”莫里亚蒂紧急看向基督山伯爵，后者看向梅尔特莉莉丝。 所有从者都看向了脸色阴沉的梅尔特莉莉丝，直到她捏碎了藤丸立香拿来做替身伪装的礼装·秉持优雅。 这是从者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迦勒底的御主，逃离了迦勒底。 …… 川流不息的都市街道上，一个轰然咆哮的引擎声像是给这一个街区都按下了按下了加速键，一辆黑色机车从车流中冲出，从启动那刻就在不断加速的机车手直接将机车开上车流的轿车车顶，近乎可以说是在半空中腾飞。 沐浴着路人惊呼的机车手，却有两个人。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 一身漆黑的机车手落地后直接熄火转头，顺着惯性，机车机身横向滑行，而机车手已经带着男生站到朝上的机身侧，在滑行停止前跃起落到一辆看起来非富即贵踩下油门就能成为全美最自由又自在的车前，拉开门，和男生一起挤了进去。 “开车！” 直到这辆车扬长而去，路人们才回过神来，发现机车手很熟悉。 提姆拉满油门，偏头问：“没有追兵吗？” 迪克吹了声口哨，脱下面具，惯性勾起能让异性尖叫的唇角：“没有，就像是落跑的小狗故意不让主人找到一样。” 藤丸立香不可置信道：“我不小！” “……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迪克上下打量他一眼，实话说他看到藤丸立香的时候对方的确就像是只在纳闷疑问的小动物，“我们是想邀请你再次去正义联盟做客。” “韦恩宅也可以。” 提姆说，他不像迪克一样，而是一身正装，文质彬彬，和初见藤丸立香时候一样，“戴安娜女士告诉我们你已经完全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再次认识一下，提姆·德雷克，红罗宾。” 藤丸立香看到身边的男人双指并拢在额头旁划了一下，打着招呼，“我们也已经在哥谭认识过了。” 他和自己的兄弟是反着来的，先笑着说出藤丸立香认识的那一面，再说出自己的名字，“夜翼，迪克·格雷森。” 藤丸立香对他们的若无其事感到震撼，“你们这是绑架！” “……说了是邀请。”迪克在男生的怒视下和提姆在后视镜里对看一眼，模样有些勉为其难，“好吧。” 蝙蝠兄弟们点点头，“我们就是把你绑架了，别挣扎了。” 藤丸立香：救命啊！！！ 第96章 096 096 - 好香哦 迪克和提姆在大西洋城遇上的时候都很意外，因为他们没有事先打过招呼也没有通知过其他人，想要前往迦勒底岛屿属于一时兴起。 迦勒底岛屿已经再开放了一个星期，期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听说连复仇者都去做客后，迪克就打算蹭个免费旅游去见见藤丸立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些英灵。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像是在期待迦勒底岛屿的特殊观赏项目一样，但迪克的确很好奇，那些历史上的英雄最真实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 提姆的理由更充分一点，他不需要穿上红罗宾的制服，因为他本身就与迦勒底岛屿就有业务上的对接，加之最近迦勒底又需要一批大型建筑用料，他随便找一个由头就能上岛做客。 两人和藤丸立香的交情都不算深，这一次的动机无非还是好奇心的趋势占比更重。 兄弟俩一个骑着机车一个开着豪车，隔着几条街，就这么在通讯端上聊天，直到迪克突然惊奇哇哦地叫了一声。 “猜猜我看到了谁？” 这座以博‖彩业变得奢华的城市街头，黑发蓝眼的年轻人正在被一个女招待缠着在赌博城门口拉扯，兔女郎丰满的胸脯都要压上他的脸，他的脸色通红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搁着，用巧劲挣脱后像是猫一样窜出商业街，却又在路口看到了迦勒底旅游的宣传海报，驻足下来。 接着男生就露出了迪克所说的纳闷又充满疑虑的表情。 直白点说，就是离家出走后的小孩任性透支了，有点良心不安的模样。 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在街角看了十分钟，顺便回忆了一下职业生涯，发现还真没帮助过离家出走的小孩，在想要怎么上去打招呼。 这时候，街道两旁的招牌灯开始一个个断电，断电现象从街头蔓延过来。藤丸立香毫无所觉，仍旧在看着橱窗荧屏上的宣传广告。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迪克只犹豫了一秒钟，旋即点火扭动油门，呼啸出去。 藤丸立香还在那站着，情绪像是放置在高空中湿透的海绵，一点一点的滴着水，心底里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很突然地，他就感觉脖子一紧，然后一阵狂风把他吹了起来，天旋地转后就坐上了一辆机车。 诶！？ 愣住.jpg 广告牌一个个断电仿佛有无形之物在追逐机车的脚步，但好似飞一样的速度下，义警先生游刃有余，还能转过头自然地笑起来，深邃的蓝眼珠在阳光下显眼无比，“好久不见，需要帮助吗，迦勒底的小朋友。” 藤丸立香：！？！？ 这位帅哥你要干什么？ 回到现在。 藤丸立香坐在韦恩家的豪车里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冷静不行，万一被撕票了怎么办这两人都亲口承认是绑票了我要不要逃跑一下配合配合……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身边的夜翼已经用了非常流畅又利索的动作换下了紧身衣，变魔术般穿上了正常人的衣服。 藤丸立香的手里还拿着一小袋刚刚被塞过来的小饼干，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下意识低头闻了闻。 好香诶。 “这可是韦恩家的管家烤得饼干，味道保证好得你终生难忘。”提姆注意到他的动作，自信地透过后视镜说道。 藤丸立香回答得煞有其事，“我的舌头可是很挑剔的。” “拜托，这个世界上没人不会喜欢阿福烤的小饼干。”迪克凑了过来，语气轻松地问：“所以你真的离家出走了吗，小朋友。” “……”藤丸立香无奈，“我真的成年了，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们可能对迦勒底有点误会。” 迪克无所谓地耸肩，“不过我们真的挺想再和你聊聊的，之前的灾难里你们可是出尽了风头，那些人真的都是历史上的英灵吗？” 不知道为什么，和两位蝙蝠家族的兄弟对话，藤丸立香完全感觉不出像是和复仇者一样的，那种与肩负了使命的英雄对话，就算提姆西装革履开着豪车，也没有特别让人觉得疏远的气质。藤丸立香本身其实是个容易无视距离的人，没有了令他头疼的立场问题，他自然地点点头，“他们都是迦勒底的从者，历史中的英雄。” 这一句话男生说得平淡又诚恳，迪克和提姆都感觉到了他语气背后深深的崇敬与诚恳。让他们反而有一种豁然开朗感。 车窗外一栋栋建筑往后掠去，藤丸立香在他们的热情推荐下吃了块小饼干。 真的好香，是完全不输给卫宫的手艺。 迪克把话题拐回到原来的疑问上，“不过你打算去哪，虽然知道你有一些小手段，可离开了你那个神奇的魔法组织，很容易就会被其他势力捉住的。” 在这个融洽的气氛里藤丸立香没有太多犹豫，告诉了他们的自己的目的：“我想去一趟俄罗斯……就是那个灾难的事发地查看一下。” “那个原始森林？ 现在那里可不好接近，一堆研究员和机构都围在那儿，你可能要好好计划一下。” 藤丸立香点头，他知道这个道理。 他不是毫无目的地就跑出来的，虽然也有任性的成分在内，但更明白任性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天神之种的奇怪之处和特异点的形成对于他来说都是前往特异点前需要解决的事，不过他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前往特异点，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灵子转移的手段。 所以在搞清楚问题的同时，他没有急切的从蝙蝠兄弟的车上跳下去。 迦勒底的御主咽下小饼干，抬起头，友善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所以在我前往俄罗斯之前，我想见蝙蝠侠一面。” …… 正义联盟，康斯坦丁再次出现在大厅里，巴里一边吃着炸鸡桶一边出来接待他，“你好，他们都不在，有什么事吗？” 地狱神探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过觉，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黑眼圈包围的一双眼睛却瞪得很大，眼白布满着血丝，浑身上下都是烟和酒的气味，整个人看起来比精神病院的最严重的病人都要可怕。 他是从附近的一个魔法阵里走出来的，但像是跑了几万公里，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被步包裹起来轮廓像杯子一样的东西，胸膛不断起伏。 “蝙蝠去哪里了！”他问。 巴里：“嘿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治疗舱休息一下。 他们都不在，戴安娜回了一趟法国，超人你知道，世界上的某个战乱地区。” 康斯坦丁一下盯住他，“不，不，我要找蝙蝠。” 他喘着气解释：“我们、我们破解出来了……这只杯子上的预言，我必须告诉他。” 破旧的布匹掉落，黄金璀璨雕镂精美的圣杯被举起，倒映着康斯坦丁敬畏而严肃的眼神。 “我们和无数次末日擦肩而过，拯救世界，但殊不知……真正的灭亡早就已经开始了……” …… 藤丸立香说完之后，迪克一个电话拨通了蝙蝠侠的号码，说明了情况，就得到同意的回复。 迪克挂下电话后，和提姆打了一个手势，“布鲁斯在回来的路上了。” 提姆意外了一下，也不算太意外，全正义联盟的人都已经对蝙蝠侠保持神秘的行为佛系看待了，尤其是他和藤丸立香的关系。拿着小饼干一头雾水的男生还不知道自己处处都得到了蝙蝠侠的关照——准确来说是被蝙蝠侠密切地观察，让他们兄弟俩有时候都会去那么怀疑一下，藤丸立香会不会真的是他们的新兄弟。 从哥谭之后，藤丸立香和蝙蝠侠就没有再见过面。 当时燕青从宴会回来之后给藤丸立香捎了一堆自助餐，从者的扮演其实漏洞百出，不过这是藤丸立香要求的，被蝙蝠侠识破属于计划外的不得已。 燕青告知他对蝙蝠侠的体感，潇洒的梁山好汉由衷夸了一句，“那位老爷挺厉害的嘛，演技了得，身上的伤也不比您少。” 藤丸立香：“你觉得他的态度怎么样。” 燕青：“不好说，但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是了解从者的存在，甚至对我的伪装能力也没有太惊讶。 恐怕比您猜测的对迦勒底的了解还要深，虽然骨子里很冷硬，但没有敌意，您不如和他面对面谈一谈。” “唔……我会尝试一下。”虽然威亚治已经吃过无数次闭门羹了。 豪车驶入庄园，一位白发苍苍的管家已经静立在门边等候，看到三个人下车时一脸欣慰，让藤丸立香觉得有点儿奇怪。 这位就是提姆口中的“阿福”吧。 “很高兴见到你，藤丸少爷。”管家阿福脸上的欣慰在男生走进后变得慈祥了许多，“我一直期待和你的见面。” ……这个称呼。 藤丸立香记起来了，惊奇地打量这位老管家，“便士一？” “是的，”阿福和蔼地笑起来，“欢迎来到韦恩庄园，老爷在十分钟前也回到了，希望你们的会面能够愉快。 不过庄园内没有黑猫，你需要恶作剧的话，可以让你身后两个小伙子去抓一只。” 迪克：“黑猫？” 提姆：“恶作剧？” 他们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看到藤丸立香对这句话愣了一下，表情忽然惊悚了起来。 老管家已经服务周到地拉开大门，作出了邀请的姿态，宛如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世外高人。 显然，这句话是管家和客人之间才知道的暗号。 藤丸立香：原来是你把教授狠狠教训了一顿！管家先生！ 阿福：“希望我没有吓到您。” 迦勒底御主疯狂摇头，竖起拇指，“干得好，管家侠！” 阿福：“虽然我没有去注册英雄资质，但还是感谢你的夸奖。” 身后两人：“……”这是什么听起来就让人感受到压力的代号！ 第97章 097 097 - 异闻带 宽敞的宴请厅横着长桌，四口长长的拱形窗将庄园的景色多联拼画，让初秋的草地与花园都可尽收眼底。 庄园的主人站在其中一扇窗前，手背在身后，即使是看起来十分闲适的主人打扮，但就如从者口中描述的那样，男人身上的冷硬感早就被哥谭的风雨研磨雕琢，只要他不撑起花花公子、火柴马龙的形象，他的背影都会让人觉得沉重如雕塑，如踏在滴水嘴兽上与之一起守护这座城市的巨像。 阿福将藤丸立香带入宴请厅后，微微弯腰，对着男生说，“再次祝你们洽谈愉快。” 深色的木门被轻轻合上，宣告着这一次会面的开场。 藤丸立香向前走了几步。 短短的几步里，从前只会在达芬奇或者玛修分析的时候才会思考而应声的迦勒底御主微舒了口气，准备主动开口。 在这个世界中，他扮演着普通人藤丸立香与迦勒底观星人两个角色，但其实从没有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只是在不可避免地在氛围和话题的重要性影响下，那双纯澈的蓝色眼睛便化作了永宁的湖泊。 自然的光线从窗外打下为他的脸上抹上一层浅浅的阴影，却衬托得这双眼睛有一种逼人的明度。 布鲁斯转过身。 观星人的斗篷底下，恐怕就是再以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世界。 “很高兴你同意了我的会面，蝙蝠侠。” 湖蓝色的眼睛内浮出了礼貌温暖的笑意，藤丸立香开起了话头。 布鲁斯也走了过来，虽然他没有穿着紧身衣和盔甲，但男生依然称呼他为蝙蝠侠。他没有提及藤丸立香的来意，反而问对方的去向。 “你要前往俄罗斯？” “我有确切的消息来源，一个月前引发灾难的外星生物是一颗活体星球的一部分，既然之前一连串的事件都与我的从者和地外存在有关系，所以我想去最初的事发地探查一下有没有从者的信息。”藤丸立香说。他直接用观星人的身份回答这个问题，蝙蝠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两重身份的人，他不会执拙劣的隐瞒，继续道：“之前我就想和你见一面，想知道你对迦勒底了解多少，但现在我只有那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在你得知迦勒底的梦里，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 纽约时，布鲁斯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他注视着男生的眼睛，沉默片刻，“梦境只是人在入睡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一种生理现象。” 藤丸立香微微睁大眼，这是要和他谈普通的生物知识？ 但他没有打断对方。 “但是梦境中所形成的事件及场景来自于人们已有的认知以及记忆，这其中记忆所包含的内容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 咦？藤丸立香反应很快，意识到话中含义般地说：“你亲身经历过那个世界？” “我无法分清楚，”布鲁斯平静地说，“就像中国古老的‘梦蝶’说法里，如果这是梦境，那么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它太过片断，让我有失去许多部分记忆的感觉，但那如果是现实，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又相对和平得毫无征兆。” 也就是说蝙蝠侠的梦有极度强烈的真实感……藤丸立香倒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感觉，毕竟上到秒睡活动下到从者幕间，不是，是因为在进行拯救人理的旅途中涉及许多神秘，又和不少从者有着契约，藤丸立香经常在梦里飘来飘去，甚至还能在梦中形成过得以在那个独立异闻带行走的肉‖体。* 有些现象迦勒底可以解释，但更多是无法解释的，毕竟他们行走在被烧却与冻结的末日中，本身的生存都要靠穿梭满是未知的虚数空间才能保存，会遇到无法解析的人事物太多太多了。 藤丸立香虽能理解，但无法给蝙蝠侠系统地解释这样的情况，他抿了下唇，由衷地说，“我们或许该早点交流的。” 这么一看，蝙蝠侠所梦见的可能就是特异点中发生的事，而我的确前往了那个特异点，但是记忆会模糊不清的话，难道是和莉莉丝所在的电子之海一样的未来特异点吗？ 毕竟未来是不定的，特异点被修复后，经历过的人都会因为走向另一个未来而渐渐忘却在特异点中的记录。 “不，”结果蝙蝠侠却否定他，比迪克还要深邃的蓝眸中仍是冷静与理性，“我们的交流会被某种存在发现，这个未知的视线才是我一直要去证实这个梦是否真实的真正原因。” 同样的话语出自从这和蝙蝠侠的口中，藤丸立香的脑海像是被劈下一道惊雷，“你就是召唤了——” 【我不能出现呢，会被某种不好的视线盯上。】 藤丸立香立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感在口中一下蔓开，他吃痛地用了另一个称呼来代指梅林，“那个最古家里蹲！？” 布鲁斯：“……” 还挺贴切的。 “我没有成为他的主人，这是他给我的留言。”布鲁斯拿出一张信纸递交给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接过，立刻打开看上面的内容。 【不好意思，这边已经在迦勒底就职~ 这份美丽的希望请好好保存，在选定之日时将它从棺中呼唤出来~】 既然连名字都要避免提及，信上的留言也只是寥寥几句，把梅林谜语人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棺？”藤丸立香捕捉到关键词。 “他给我了一副像是水晶制成的棺材，材料和内容物都无法解析。” 所以你就这么帮忙保存了么？藤丸立香心想，这么可疑的语气和可疑的物品不应该要么扔掉要么直接打开……噢。 “你只是没有找到打开它的方式。”他几乎确定地说。 “我知道方式，只是需要时间。”布鲁斯回答。 所以才有选定之日的说法啊，看来梅林都已经算好了。藤丸立香合上信，心中的迷雾散开不少。 对于天神之种爆发和特异点的形成可能都和“某位存在”有关，这个存在不是邪神也和邪神有关系，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概念了，但想要找到他，怎么都要前往特异点。 正合我意。 迦勒底的御主没有藏着自己的情绪，布鲁斯明显能看到对方眼中一个决定落下，毫无犹豫。 他沉沉开口，“不要急切地做决定，可能有一部分情况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藤丸立香对他投以疑问的眼神。 “我进行许多验证。”布鲁斯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走到长桌旁。 蝙蝠侠怎么可能不会去验证他分不清的梦与真实呢，他自然也不可能是突然想开了才同意和藤丸立香会面，肯定是在验证中有所发现，需要与藤丸立香对话。 布鲁斯将手放到了桌面边缘。 “我把梦中得到的情报做出了整合和梳理，用不同的方式做了一些模拟和框架，得出了这些信息。” 随着他的话语，宽大的长桌开始被数据光搭建起广袤的平原、起伏的山峦、干涸的河床、铁灰色的大海……一块又一快的漆黑阴影代表着未知，能被梦境记录下来的土地景象是一片荒芜，而在荒芜之中，有一道长长的白墙包围住了大片未知的漆黑，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土地是燃烧的熔岩之地，和一块有着人类在末日般才能搭建起来的钢铁堡垒。 无数的灾难在荒芜中肆意行走，植物在一夜间就能生长死亡，干裂的地表可以同时灌注岩浆与冰霜，蔓延到地平线深处的海洋皆普通钢铁般生硬。 宛如一颗死灭的星球。 与之相反的，那一道近乎分割开荒芜的雪白高墙显得诡异神秘，是连蝙蝠侠都没能踏进一步的未知之地。 三维立体地图瞬间成形，映亮了两人的面孔，面积之宽广就像是—— 就像是…… 不，不是“像”。 男生喉头滑动。 “这不是特异点，而是个……” “异闻带……？” 第98章 098 098 - 我说我是副总统算吗 异闻带出现这一冲击让藤丸立香的脑子很混乱，他不得不中止了这次谈话，答应了布鲁斯·韦恩留在庄园内休息一晚的建议。 万能的管家侠自然讯速地准备好了一切，提姆·德雷克已经因为集团内部的事务提着阿福递过来的咖啡壶就走了，迪克倒是多留了一会儿，就看到绯闻中自己的便宜兄弟一脸呆呆地站在走廊上发呆，眼神都是茫然。 “你的房间在那边，Buddy。” 藤丸立香木讷地回神，迪克带着他找了房间，然后没有离开，而是用一种很感兴趣的目光注视着他，让他没法继续发散思维。 “呃，有什么事吗？” 迪克摇摇头，不是否认，表情是有些好笑和无奈，“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你好像在其他方面没什么自觉。” 看到男生还是一脸疑问，他用放轻的声音去惊叹：“天呐，你可是在一个由名气非凡的历史人物组成的组织里，谁不会对你充满好奇？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像个等待明星经纪人的粉丝，在想要怎么问你我所感兴趣的那些英雄的事迹，真实的他们到底与历史上书写的是否一样，很多未解之谜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传闻和童谣中的幻想生物是否和我见过的有其他区别。” 藤丸立香愣愣地听完这一长串，又听到他说： “你就是个宝藏，迦勒底的小朋友。” 藤丸立香：！？ 他奇异地看着迪克，因为这句话神奇女侠也曾对他说过，当时他只觉得受之有愧，甚至有点害羞，不过那时候是在战斗中，不像现在这么有余裕去感受说话人的情绪。 布鲁德海文的义警有着和他父亲一样不同的魅力，他的唇角像是永远都弯着，说出来的话却不会让人觉得轻浮，这让藤丸立香没在意小不小的问题，缓了老半天才说：“这种说法太夸张了，格雷森……”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过我听说日本人似乎会对称呼名字很重视，这有冒犯你吗？” 藤丸立香摇头：“这是误解，其实和美国的看法差不太多，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很好，那我们的关系就近一步了，”迪克流畅地说，他帮助男生打开房门，做了个阿福式邀请姿势，“我想再和你多聊聊，希望你能赏脸，绯闻里的兄弟。” 藤丸立香哑然失笑。 他突然觉得迪克，这位韦恩家的大少爷很有趣，虽然一直有听说他是大众情人级别的男性，但就算不以血统来看，从布鲁斯·韦恩到提姆·德雷克，每一位韦恩男士都可以让异性发疯同性嫉恨，当然大概率男女通吃。 但在这些刻板印象下面，他们性格上的魅力更会使人妒忌。 藤丸立香暂时撇开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杂念，看到迪克甚至煮起了咖啡，邀请他坐到茶桌上。 房间中的桌椅偏小，义警先生冲了两杯咖啡后就倚在桌子旁边，“味道应该还行？” 迦勒底御主内心狡猾了一下，“这样的一杯咖啡勉强可以让我掉落一个金问题或者两个银问题。” 迪克和他讲价：“明明还有一袋小饼干，我想那比我的咖啡有价值多了。” 藤丸立香：“……”行。 “那什么样的问题才能算是金色问题，或者银色问题？”韦恩家大少爷友好发问，全无资本家嘴脸。 这份配合让藤丸立香没忍住扬起嘴角，喝了一口咖啡清清嗓，解释道：“英灵现界需要灵基的存在，在迦勒底对灵基强度的检测中，分别把这个强度简单划分成了一星到五星，一星与二星的从者卡面记录就是铜色，三星是银色，四星与五星是金色。” “这个划分是不是有些随便了。”迪克说，“仅仅是按照力量强度来说是没什么，可每个人应该都有不同的能力，充满着不定性。” “让合适的英灵在合适的时机发挥最大的能力就是御主要做的事，灵基强度也和英灵们回应的概率挂钩，所以需要有这么个划分。” 迪克挑眉：“那这个情报应该不算是回答，而是交易前我作为客人需要知道的说明。” 藤丸立香笑着承认，“对。” “你可真不会做生意，”大少爷摇头，放下咖啡倍抱起胸，认真地看他，突然问：“那么关于你的身份是属于什么样的问题？” 男生懵了一下，“我的身份？” 迪克发现很多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某种魔法的影响，但大部分人应该都没有和他一样见过藤丸立香未被拿走身躯变成另一个英雄、独自战斗的模样。他们还短暂地交过了手，一起目视超现实又魔幻的画面的时候，连他都受到了精神的影响，而藤丸立香没有。 如果仅仅是把平常的他当成是个组织里的吉祥物，对于迪克来讲有着一定违和。 他觉得能让那么多英灵青睐的不一定是藤丸立香本身作为容器的能力，肯定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正义联盟能查到的资料都很符合你的经历，但看起来更加反常，涉及神秘侧的信息都要唯心来看，所以我想直接询问你会得到更准确的答案。”迪克说，“毕竟能和一堆英雄呆在一起的人，更大可能也是一个历史人物吧？” “那倒还……真不是，”藤丸立香意外于迪克的关注点，又突然觉得这好像才是正常的，“不过真要说的话，我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副总统算吗？” 迪克：“？” “罗马帝国的总督呢？” 迪克：“？？？” 藤丸立香板起脸，坏心彻底觉醒，好好给这位义警盘了起来，“还有迦勒底驻乌鲁克大使，拿破仑新生大陆军新兵，旅行剧团『立香剧团』团长，圣诞的时候负责看守雪橇和派送礼物的驯鹿、日本战国时期织田家的家臣、夏威夷漫画社团『Gespenst·Ketzerei』成员兼职漫画家助手……” 迪克：“……你说的是真的？” 藤丸立香：“噗。” 迪克：你是在驴我是吧，你肯定是在驴我是吧。 在他无言的目光下，藤丸立香说到一半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口喝完手中的咖啡，朝迪克举起空杯子。 “最后我还是前迦勒底编号48的御主候补，现异闻带现地调查员，藤丸立香。”* 迪克几乎是同步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番话，“Master”是一个关键词，指的就是观星人，可“候补”这样的说法让他思考到了其他地方。 迪克不确定道：“你是……观星人的候补？” 那个强大的，可以召唤数个英灵的，以一人之力反攻灾难的，疑似所罗门王继承人的魔法师的候补？ 藤丸立香面不改色：“对。” 这个问题超厉害的，所以你支付的咖啡透支了。 迪克：…… 送走了恍惚的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盲点的迪克华生，藤丸立香的思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没再那么混乱。 “异闻带出现”这一可能确实令他慌了神，毕竟看蝙蝠侠的地图，他认为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特异点存在。 特异点，最初是由盖提亚设置在人类历史中有重大转折作用的历史事件里的炸弹，迦勒底的任务就是清理这些炸弹，让它不在历史中爆炸而影响人类的历史走向。 异闻带，则是有别于现在正在发展的人类史，已经走上了灭绝之路的平行世界。 严格来讲，它其实连平行世界都不算，就如在在神话中大洪水活下来的人们，在艰难的环境下如果选择努力生存、繁荣，那么他们的历史就会延续；如果选择放弃、死去，那么注定就会走向灭亡。异闻带就是后者这一种正在走向灭亡的世界。 终局特异点之后，迦勒底成功拯救了人理，随即人理遭遇了从迦勒底走出的“隐匿者”们的冻结，地球被漂白了。 借助异星之神那里拿来的空想树的力量，隐匿者们分别选择了七个还没灭亡的异闻带，欲将这些异闻带的人理进行再编作为，重新建立出一个人类与神共同存在的世界。 显而易见，如果隐匿者成功，新世界建立，原本被冻结掉的那个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此，迦勒底开始了异闻带之旅，以藤丸立香为调查员，至今已踏过了五位隐匿者的异闻带。 地外邪神和异星神……这二者说实话听起来没什么区别，难道是有隐匿者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吗。 藤丸立香马上否认这一点，不，应该不太可能，要来早来了，何况原本七个异闻带都是在迦勒底观测中出现的，异闻带不可能随意移动，隐匿者也不能乱跑。 那么是亚种？会不会有空想树？属于什么时间？ 藤丸立香没有执着于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没有观测手段的情况下，他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知道这个异闻带的情况。 他本来以为蝙蝠侠能告诉他更多情报，但既然是和梅林有一样的理由，也就是说除了地图之外，蝙蝠侠告诉他任何在异闻带发生过的事都会被幕后黑手知道，从而改变他进入异闻带后路线。 那么是不是说按这个没被说出口的路线走下去，就是对付这个异闻带最好的方法？ 思来想去了老半天，藤丸立香觉得这个猜测还算靠谱，心里更加安定了一点。 他告诉迪克，他是迦勒底异闻带现地调查员，那么不论如何，他都要继续这一项任务。 撇开犹豫和慌乱，藤丸立香洗漱完后躺到了床上，进入了梦乡。 神殿的残骸再度铺开，他在玉座上睁开眼睛，九枚金色的指环随着起身的动作划出领口，在他的胸前晃荡。 藤丸立香有意回避所有从者，站在至高的位置上向下望。 悬石缓缓漂浮，草地绿茵如旧。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隐而未发的恼火怒意。 【你们这边的世界在搞什么鬼，震荡都波及到我这边来了，处理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啊。】 藤丸立香：“异世界的……梅林？” 这位梅林极度不爽道：【是你做了什么大动作吗，迦勒底的御主。】 第99章 099 099 - 这他妈是我能听的吗 异世界的梅林仍然是只有声音传进了梦中，并且因为有着像是在头冒青筋的怒意，声音的传递都带着点那种漫画式的空气波纹，很容易就被藤丸立香捕捉到方向。 藤丸立香迈步，下个瞬间他就行走到了长长台阶下的草地中，果然听到的声音更响了。 【是你在这边的世界做了什么大动作吗，迦勒底的御主！】 “‘这边的世界’？”藤丸立香好奇道。 异世界的梅林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冲动恶劣的语气和说出了明显暴露的话。 在短暂的沉默里，他把这种语气收敛了起来，转为一种不咸不淡。 【不用摇头晃脑地找我，我不在你的梦里。】 藤丸立香左右张望，梅林的声音一下子像是散开了，感觉不到刚刚那种集中在某一点的气息。 他就又走了几步，坐到草地上的一块岩石上，和这位梅林対话： “……你是在阿瓦隆里面吗，那里发生了什么？” 阿瓦隆，亚瑟王传说中的重要岛屿，在英伦三岛的传说中属于伊甸园级别的地方，是无罪之人才能进入的理想乡。 【我这边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像是某种植物的物质生长撑开了土地，裂口的尽头是你那边的世界传来的气息。】 植物的生长撑开了土地？ 如果不是提前说明是裂口，藤丸立香几乎要反问那是不是一颗巨大的雪白树皮开裂的树。 空想树。 空想树是维持异闻带的基石，本来在步入毁灭的异闻带如果有空想树扎根，异闻带就不会消失。反过来说，不培育空想树就无法维持世界，因为空想树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将异闻带这个注定毁灭的世界历史“导入”正常的原世界。* 迦勒底曾前往的异闻带都有空想树，対他们来说这棵树是最大的排除対象。 在他思考的过程中，异世界的梅林似乎去了解了什么，离开了数秒才回来，低声说了一句，【啊，原来如此，是通道已经被打开了。】 通道？ 几个推测在藤丸立香的脑子里相互构成了合理的结果，他很快问：“是指我这边的世界和你那里的道路吗，你……其实是在异闻带里？” “梅林”轻笑了一声，与其说是轻笑，不如说是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嘲笑的鼻音。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想要认真拯救世界的好事之徒。】 “……” 【明明有刚刚糊弄人的口才，现在因为胆怯不敢开口了吗？】 “不，我会前往异闻带，不论那里的情况是什么样，我也有需要调查的事情。”藤丸立香跳下石头，看向虚空，“只是突然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相信你，异世界的梅林。” 【……】“梅林”似乎被哽了一瞬。 【真是……出人意料又失礼的话啊……】 “抱歉。”藤丸立香毫无负担地道歉，轻松地走出草地，踏上台阶，“其实在入睡之前我已经下了要前往异闻带的决心，既然你愿意告诉我过去的方式，应该还是站在愿意帮我的一方。” “梅林”似乎叹了口气，再度变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突然又天真起来的一面也是让人感觉哪都不爽，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其实性格恶劣得要命。】 藤丸立香：“……当时在大都会到底是谁一直在骂人。” 【哈哈哈哈哈哈，难道不是吗，麻烦好好闭嘴吧！】“梅林”笑起来，语气危险又恶劣。 【那我就期待你的到来了。】 他语调无不奇异，糅杂的情绪囊括谎言和真实，反而让人分辨不清。 他轻轻咬着字句，在低语里又有些厌烦的味道。 【人类最后的御主。】 梦中湖蓝色的双眸猛地一缩。 藤丸立香便在现实里清醒了过来。 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下时间，发现自己也睡了好几个小时，窗外的哥谭市仍然在黑夜中，不过云层已经变薄，露出了一些浅浅的晨曦的青蓝色。 梅林、通道、裂缝、好事之徒……俄罗斯。 藤丸立香在脑中复盘了一下梦里和梅林的対话，直接翻身下床，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既然他下定决心，也有了地图甚至还有人帮助，那么他还在等什么？ 男生湛蓝色的瞳眸很快变得坚定起来，在黑暗的廊道里烁动着近乎动人的明光。 大厅里，布鲁斯·韦恩像是早就知道藤丸立香会到来一样，虽然一袭深色睡衣，身上还有着一点点酒气——他刚从某个宴会中赶回来，就连这种时候都不忘记给自己的花花公子马甲刷个脸，可以说是让藤丸立香很佩服了，至少他就做不到每天白天吉祥物晚上观星人。 “你要出发了吗？”男人问。 “対，很感谢你的地图，”藤丸立香说出自己的猜测，“既然你没办法告诉我更多事，那么就代表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发展，虽然不知道梅林嘱咐了什么，但你能相信这个无良梦魔的话也已经是対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藤丸立香当然不相信蝙蝠侠没有一点怀疑，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因为怀疑去验证和帮助迦勒底这两件事冲突不大，他该道谢的还是要道谢的。 布鲁斯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沉稳道：“迦勒底至今为止的行动，都是在帮助我验证这个梦境的真相，现在你要出发前往那个平行世界，也是证实的一步。” “——所以你相信我，认为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哪怕你只是从梦中了解到了我，你也対我抱有了信任，我一样为这点而高兴。” 藤丸立香笑起来，他抬起手，如同当时在纽约第一次面対复仇者们一样，掌心按上胸口，轻轻弯腰，湖蓝色的眼眸漫上金沙映出的光，“期待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的会面，蝙蝠侠。” 黑暗骑士轻轻颔首，“观星人。” 有人在他们身后踉跄了一步，藤丸立香转头，看到迪克一脸“我他妈听到了什么”站在楼梯口，一身紧身衣似乎是要出门。 藤丸立香：你们一家的作息真的都很超级英雄啊。 “这是我能听到的内容吗，”夜翼走过来，吸着凉气问：“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夜翼的到来，但是没有提醒藤丸立香。 夜翼只能自我思考了一下，看向男生，“我听到了声音，猜你就要走了，很着急吗？恰好我要回布鲁德海文，需不需要——” 藤丸立香笑着摇摇头，他轻皱了下眉，唔了一声，“其实如果再不走，我怕迦勒底赔不起这座住所的损失，尤其是地下的设施。” 哈，夜翼挑眉，一下没懂。 虽然不说韦恩家需要赔偿，但是这座房子下面有蝙蝠洞，算得上是个隐藏堡垒，想要破坏有点难。 但是刚刚布鲁斯叫藤丸立香“观星人”。 迦勒底的观星人。 “你是要开一个传送门还是要召唤你的座驾？” 夜翼玩笑道，从怀里拿出了一袋东西，实话说他正好这个时间来就是因为记住了之前他在房间中透支的问题，而现在得到真正答案的他不禁庆幸自己幸好赶上了，“这是我私藏的最后一袋阿福特制，配上红茶味道棒极了。” 藤丸立香意外地接过来，捧在手里，因为第一个问题眼神飘忽了会儿，“应该是……座驾？” 他话音刚落，突然就有一阵阵呼啸的狂风吹动韦恩宅的窗户，甚至碰地一声吹开了庄园大门，原本熹微的天光斜斜打下，瞬间就被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 哥谭的夜晚是属于犯罪的，所以城市中彻夜未眠的人大多数都在混乱中迎来清晨。 黎明时分，一抹乌云般的影子遮蔽了哥谭的清晨，在海港械斗的人们、街头尾聚集的人们都被无名的大风吸引了视线。 藤丸立香苦笑着，摇头向门外看出去。 继上次群体幻觉般的高塔之花之后，这次哥谭的人们清楚看见了传说中的神话生物，魔幻又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夜翼看向天空，喃喃着：“不是吧……” 那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他从云层中降下，翅膀每次扇动都带着巨大的气流，让云层混乱地被驱散。第一抹晨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每一块平滑的鳞片，在漆黑的片甲上晕出令人眼前迷乱的斑斓的光。 得到外神力量的漆黑圣子拿回了曾在特异点中龙化的力量，天神之种的灾难发生之后，作为唯二能在岛外自由行动的从者，贞德也在暗中调查着灾难发源地的情况，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加持魔术隐藏身躯后往返迦勒底岛。 黑色的邪龙如一座山峦般降落在了韦恩庄园，大片的尘土如浪泼起，狂风把草叶吹到百米开外，灼热的吐息直抵门前，在阶梯下烧出熔岩的痕迹。 藤丸立香：“……” 他诚恳地问身边的布鲁斯：“草地不贵吧？” 夜翼不能理解：“……你不解释一下吗，小朋……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闻言朝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解释什么，不需要解释，就是这样，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解释的，所以我才说我赔不起。 蝙蝠洞的设备再好，対上魔法攻击就算不全军覆没也要坏得够呛，何况是拿到了邪神力量的贞德。 男生拿着那袋小饼干，摇了摇：“如果我能顺利回来，再支付你问题吧。” 夜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精神，还没开口，身边的布鲁斯就淡定地说：“祝你顺利。” 夜翼：。 “你也是，蝙蝠侠。” 藤丸立香走向燃烧的草坪，心里奇怪贞德怎么这么不收敛，不会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出来就生气吧，这也太小心眼了，结果刚一迎上去，恶龙就一拍爪子。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在！” 等人大的金色竖瞳逼近过来，泄露在外的威压让还在门口的两位韦恩都感觉到了压迫力。 【你居然敢一个人偷跑出来！】 藤丸立香：……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他是观星人了。”夜翼小声地和身边的人说。 布鲁斯回复他：“迦勒底一直都是一个群体，他也没有欺骗过任何人，他说自己只是迦勒底的一员。” 个人英雄主义观念永远无法发现，迦勒底的从者和御主一直都是无法分割的一体。 从者不能没有御主，御主不能没有从者。 仰望星辰的人，也是星辰本身。 原来如此。夜翼心想。 这一边，藤丸立香头冒起来了一个问号。 正想给他好看的恶龙听到他犹豫地发出了一句疑问：“可是……我留了纸条说要来一趟哥谭了啊？” “教授没给你们看吗……啊。” 很快想明白的藤丸立香在心中画了个十字，身后的阿福管家还在招手给他送行。 再见，教授。 礼装·旧货商店，取消。 黑色巨龙腾空而起，给哥谭市留下无数混乱和传说。 第100章 100 100 - 看那个点 克拉克刚从空间站附近离开。 随着科技不断进步，各国卫星不断地发射，近地轨道上的太空垃圾越来越多，他经常会接到求助帮忙清理某个空间站或者飞行器附近的巨大金属垃圾。久而久之，克拉克也会把感知尽量投放到这一带，只要他飞过卡门线，就能依稀观察到低近地轨道的状态。 克拉克在附近转了转，蓝色的星球就在他的脚下，宇宙黑暗而安静，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经常会以这个视角看着这颗美好斑斓的蓝色星球，他的家园，如同一颗蔚蓝的宝石，因为阳光的照射散发出美丽绝伦的光辉。 克拉克静静地悬浮着，忽然，一阵浪潮般的力量在他的前方爆发，呼啸的魔力猛然向四周扩散，先是将附近从地球反射过来的自然光吸拢，形成一个魔力圆球。圆球在亮到极致后一下散开，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把大片空间都扭曲了一下。 当这些力量冲向克拉克的时候，他下意识抬起手做防御，却感觉到了像是一阵温暖的光照到了他的身上。 “克拉克。” 一个柔软稚嫩的声音响起。 克拉克放下手，他哑然了好一会，等到对方慢慢飞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吐出对方的名字，“威亚治？” 小王子露出熟悉的表情，弯起蓝眼睛，白色的衣袍和金色的围巾在宇宙中漂浮，“嗯！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克拉克。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和兄长一起。” “你们是要去哪？”克拉克不解，“迦勒底的御主呢？” 小王子歪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是小男孩特有的一种思考与判断，然后他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他的朋友，“你想要知道Master的身份吗，克拉克。” 如果不是对威亚治有着了解，克拉克不会确定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没有目的的疑问，他相信自己的回答绝对能得到肯定的结果。 可克拉克不可避免地迟疑了很久。 他看着威亚治，看着自己这位如小小王子般的朋友。从威亚治出现在太空中开始，他一直怀疑的问题的答案终于落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威亚治……”克拉克看着小男孩，“你是英灵对吗？” 威亚治再度微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兄长，就是我的master。” 英灵，不仅仅是英雄的魂灵，还包括了很多传说中的妖精和神明，这些被认为是由人类幻想中的产物是否真实存在和有其原型无人可知，可是芭万希的现身和迦勒底的态度都没有否认这一点。 湛蓝色的星球在他们的脚下，金发蓝眼的小男孩长长的金色围巾漂浮着，白色的宽大衣袍让他看起来天真烂漫，又具有着某种非人感。 克拉克从开始就从威亚治的身上察觉到了熟悉感。 作为氪星人，他曾游历太阳系，看见过许多地外的景色与人类文明最先进的脚步。 武器、研究所、观测站，一个接着一个被送上太空，送进更深邃的宇宙。 他生活在地球，一样会对人类的进步感到自豪而骄傲，所以他特意前往过距离太阳两百亿公里的星际空间里，看到那一个已经痕迹斑斑的探测器。 如同会面一位英雄。 特殊的环境已经让他的金属外壳发生了细微的变形与大片变色，周身强大的磁场将周围的部分空间扭曲成波纹状。克拉克隔着一段距离扫描他，他的身上有很多噪音，也有很多静默，有些仪器的运转为了节省更多的电力而停止，准备在宇宙中进行下一次的点火。 克拉克不止想到这些，他还想到的一点是，莱克斯能将报丧女妖和自己的故事混合，那么威亚治——小王子呢？ 这不仅在形象上符合了特征，对于历史来说，他也的确是年幼者。 “旅行者（Voyager）……” 克拉克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你就是旅行者（Voyager），对吗？” 安静的宇宙空间中，湛蓝色的星球上，小小的王子身后，一颗流星倏尔滑落。 所有的星辰都开始发亮、移动，点亮了闇黑的宇宙，它们拖曳长尾，又像是星轨的摄影般，在威亚治的身后下落移动。 群星开始向他们洒落。 那双近乎浅粉色的蓝色眼睛因此落下了星子，小王子在繁星的海洋下张开双臂，金色的围巾飘来荡去，他喜悦地看着这一幕，又看向脚下的地球。 “在迦勒底的记录上，我的记录是，‘旅行者号探测器’这个概念本身的英灵。”他说。 他举起双手，金色的额发摇动在风里，一只鲜红的玫瑰出现在他双手的虚空中。他将这朵玫瑰向克拉克轻轻推了过去，“但是我也很喜欢，玫瑰、麦田，和狐狸。” 超人的手触碰到了那朵玫瑰，投影就随着魔力消散了，只剩下一颗柔和耀眼的星辰。 “我是威亚治，”小王子看着自己的朋友，还是微笑着，柔和地说，“我要离开啦，克拉克。” 克拉克：“不，等等，威亚治。” 威亚治：“嗯？” 克拉克记得自己看到旅行者一号和二号的每一个画面，这两个探测器是代表人类对于宇宙探索旅途的开始，哪怕之后有的科技树迅速生长繁茂，受到外星科技的影响和各大研发，人类触摸星辰已经更加容易。 他作为一个生长在地球的氪星人也总是会怀抱着敬意去观望这两位“旅行者”。 英灵是死去的英雄的魂灵，那么威亚治的出现其实就代表这旅行者的“死去”，机器终究是机器，当电池耗尽，探测器停止了一切机能，旅行者就会与地球断开联系，独自在宇宙中飘荡，从最开始，两个旅行者号所进行的就是一场没有返航的旅途。 他会慢慢关掉一个又一个仪器，最后陷入完全的静默。 所以面对威亚治疑问的目光，克拉克听到自己说：“我，我想……” …… 俄罗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高空。 黑色的龙类在云层中翱翔，气流沿着漆黑的鳞片流淌，足够结下冰霜的风吹过龙的身边时急速升温，总归是让藤丸立香能在龙背上自在一点。 藤丸立香：“阿嚏！” “你不会在外面留宿一晚就感冒了吧！”贞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又把维持温度的术式做了些改动。 藤丸立香搓了搓鼻子，把身上穿着的标准的俄罗斯防寒衣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风，才说：“可能是因为没睡饱。” 啊，好怀念极地探险礼装啊。 旁边的雅克·德·莫莱开口：“这里不是个合适休息的环境。” “看就知道了，”贞德呛了一句，似乎在耿耿于怀藤丸立香后来用礼装召唤出飞龙代替他，“这头龙还没有我一半大！” 藤丸立香：“……”可之前是谁说自己讨厌龙化的感觉，因为回想起当初在特异点里的事，而且还说绝对不会给人骑的呢。 贞德看到他脸色不对劲，遂眯起眼睛，“你有意见？” 藤丸立香无辜地回视他，“我们已经到了俄罗斯的地理中心，准备到达天神之种的生长点了，那边肯定有各国军方和政府的人。想要进去裂缝查看，肯定需要你的魔术遮掩，如果等到达裂缝地带解除龙化技能衔接其他术式，这个流程引发其他魔力波动太大了，容易被察觉。”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三人现在在前往科米原始森林的路上，或者说是前往异闻带的路上。巨龙庞大的身躯都上了一层遮掩的术式，双翅下的山川河流就像是张油画地毯，在流云中向着远方铺开。 目前在迦勒底岛的从者大部分是因为礼装召唤出来的，随着神脉灵子的消耗，会逐渐被遣返回迦勒底。以往来说，藤丸立香也都是到达了异闻带后才寻找灵脉建立召唤点，所以能和他一起出发的人并不多。 只有贞德和雅克·德·莫莱，以及威亚治。 不过因为威亚治的特殊性，小王子正在和他的朋友道别没有一同坐在龙背上，只要藤丸立香点亮魔术回路从契约呼唤，他随时都能来到御主的身边。 三个从者，一个是几乎不需要御主的供魔、拥有外神力量的从者，一个是这个世界的本土从者，一个是因为时代和本土加成力量极高、与这个世界相性极好的从者。 莉莉丝因为无法离开岛屿并且要照看紫式部等昏迷的从者，没有一起跟来。虽然藤丸立香从韦恩宅离开后也没有回去迦勒底岛和对方打声招呼。 ……总觉得回来真的会被踩死呢。藤丸立香抱歉地想。 藤丸立香神游了一下回来后，告诉两人，“拖蝙蝠侠的福，我们至少掌握了异闻带的一部分地图，虽然情报很少，但这代表蝙蝠侠是在异闻带中星海有着重要的身份，涉及地外领域的话，超人估计也是重要角色，进入异闻带后，我们可以优先去找正义联盟。” 贞德啧了一声偏开头，作为在藤丸立香身边呆得还算久的从者，他其实很早就暗自惊讶过对方作为不成熟的御主在不知不觉中的改变。以前只会听着迦勒底控制室里核心成员的交谈，很少主动发言。 现在倒是能分析起局势来了。 漆黑的圣子垂眼。 只有藤丸立香自己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变化——当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方向是能在每次感受到压力和自责的时候越来越懂得蒙混过关。 贞德再转回头，语气就变得正经了起来，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你刚说这一个天神之种和异闻带都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搞的鬼，那对于那个幕后黑手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了：“你的那个神殿能吸收天神之种，也就是说这颗种子和神殿里的魔神柱有同类性……” 藤丸立香倒是没那么严肃，点了点头后，说出另一种可能，“但是敌人是外神，说不定是有模拟兽的能量的能力。” 兽职介，原罪之兽，是被人类历史所拒绝的、会严重危害人类的七种灾害的统称。 迦勒底曾在冠位时间神殿敌对的魔神王盖提亚、在公元两千年前巴比伦敌对的提亚玛特，都是人类恶之一。 “你在和我开玩笑？”贞德戳破他天真的想法，“beast职阶诞生于人类的兽性、人类的文明，领域外的生命是另一种类型的敌人，更麻烦也更棘手，没有可能外神成为兽，只有可能是兽接近了外神的力量。” 藤丸立香不得不承认这个推论，“那么这个beast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异闻带？” “我怎么知道！”贞德一脸“这个问题有点毛病”的表情，“这是之后才该调查的事吧！” 藤丸立香没说话，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敌人是兽的话，拥有冠位时间神殿——一之兽残骸的他必然是绝佳的捕兽笼，而在异闻带里不会有影响时间的说法，所以他反而可以没有太多顾忌，只要魔力跟得上，也可以使用十戒的术式。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御主。” 一旁的莫莱团长冷不丁开口，他已经换回了中世纪的骑士软甲，拿着剑盾一直保持着行军休憩的姿势在龙背上观察着地上的情况，这时候他突然开口，藤丸立香看过去就听到他说： “我有一个猜测。” 第101章 101 101 - 重返十七岁 作为本土从者，雅克·德·莫莱的出现势必是有原因的。 在女性的、堕落的另一面被自己手刃时，雅克·德·莫莱没有感觉到任何实感。 先不说针对堕落者，他应以自己的宝具进行烧却的火刑，在用那长剑砍下对方嬉笑的头颅时，十字军团长只感觉到自己砍下了某个巨大怪物的触须，而一根触须的丢失，又能对怪物本身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但、但之后我一直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踪迹，祷告后，我、我得到的启示里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莫莱被藤丸立香直勾勾盯着，磕碰地解释：“加上御主一直在休、休养和战斗，就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个猜测。” 藤丸立香听完之后有点头皮发麻。 啊，不过砍掉头还没死的敌人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也不奇怪。 “所以呢，”贞德在旁边看地面的情况，也没漏听莫莱的讲述，问道：“那又和人类恶有什么猜测，都说了地外的神明和人类恶是两种不同的敌人。” 藤丸立香揉了揉脑袋，“莫莱团长的意思是，另一位莫莱的情况其实和你一样，贞德。她因为外神的力量堕化和女化、能使役神话生物，你因为外神的力量可以龙化、使役火焰，没有太大区别。也是，从者如果完成了职责应该是会离去的，‘不成熟’的阿赖耶识应该更不会浪费英灵座的力量，团长的出现可能一直都和异闻带挂钩……” 人类诞生的恶与领域外的神明虽然没有本质上的关系，但像贞德与女性莫莱一样的，只是被混合了外神力量的兽呢，它或者祂获得了更高更大的权能，所以制造出了这一系列的污染。 真是越思考，“深渊圣母”的身份和力量反而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能被御主理解，莫莱轻舒了口气，绿眼睛里都是感激，于是继续说：“且、且我的预感中，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异闻带中会有一场圣杯战争。” “……” 藤丸立香的头皮更麻了，于是开始拍头皮。 很多时候，对于概念的解析、魔力反应的形成、术式运行机制等等比较专业的东西，都是迦勒底的成员们负责，藤丸立香不是专业的魔术师，只能遇到问题再解决问题。 比如眼前这个圣杯战争……没事，没事，都是异闻带了，会有圣杯也不奇怪，那么是哪个聪明伶俐的异世界魔术师研究出了“圣杯”机制敲醒阿赖耶又能让人召唤出从者，让我去好好看看再说。 交谈间，巨龙已经飞到科米森林边缘。曾经无比美丽的，生长在冻土之上的原始森林在天神之种的吞噬下近乎全军覆没，裸露的地表都是黑色与深蓝色，茂密的山林多被夷平为了沟壑低洼，相反的是无数河道因为被扩展，在零下的低温依然有充沛的水流，因为空气温度比水温低，河流上都升起了薄絮般的雾气。 龙背上的人们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壮观……”藤丸立香微微睁大眼睛，俯视大地。 黑色、坑洼的大地延伸到地平线，无数的河流却在黑色的土地上奔腾不息，带着严寒的生机。 最宽的河道化作了那条巨大的裂缝。虽然很多新闻夸张地描绘这是第二大裂谷，实际来看也足够震撼，但因为裂缝的边缘围了一圈临时研究所和帐篷，人力包围下，自然的壮大感随着飞龙的降低逐渐减小，只有哗哗的水流落入裂缝中的瀑布声还在咆哮着灾难带来的改变。 威亚治在这时候也回到了藤丸立香的身边。 小男孩像是从天而降，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轻飘飘地，一边喊了一声：“Master！” “威亚治，”藤丸立香伸出手，“怎么样，和超人做好道别了吗？” 小王子看起来有点忧虑，不过很快微笑起来，回伸出手，“克拉克说，会期待我回来，我没有告诉他，我们要去哪。” “你想告诉他也没关系。”藤丸立香牵住他，“他还说了什么吗，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拒绝了，克拉克提出的，一个帮助，”威亚治唔了一声，“虽然克拉克理解我了，但是拒绝朋友的感觉，有些让人难过……？Master，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会为这样的事担忧的威亚治让人觉得很可爱，感觉被治愈了……”藤丸立香一脸疲惫后的欣慰，把刚刚和莫莱与贞德的讨论告诉给了对方，并说：“到了异闻带后，你尽量联系正义联盟的人，或者是哪位熟悉的超级英雄。这个异闻带的大地有很多地方都很荒芜，那么面对来到台前的外神，不论是政府还是英雄，可能就连罪犯，也都会和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不过要记得小心不要向掌握有神秘力量的人暴露你的真名。” 这个世界还没有到旅行者号们与地球断开联系的时间，并未达成英灵的形成上需要的“死亡”一个条件，所以威亚治的存在其实很不稳定，无法经常保持实体，更像一个电子幽灵。如果在神秘概念上被人恶意限制，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这个世界“仍旧存在的”旅行者号。 小王子点点头，很乖地回答：“我知道了。” 巨龙持续降低飞行的高度，站在前端向下看的贞德眼睛颜色越发赤金，瞳仁拉长成兽类的竖缝。随着他调动起魔力，他们所在的空间都蕴荡起一层热意，巨龙忍不住长鸣了一声，声音传遍黑色大地，却没有引起地面上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选择一个人最少、最开阔的地方，”藤丸立香说，“看看能不能直接飞下去。” 贞德低应了一声，全神贯注地隐匿他们的身影，削弱涌动的风与气流，调整龙鳞对自然光的折射，屏蔽声音……让他们完美地“消失”，然后指使着巨龙在密集的如一个个箱子垒叠的营地上徘徊。 巨大的地裂有一断坡度陡峭的峡谷，再度降低后藤丸立香已经能在风里感觉到浓重的湿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裂缝下没有崎岖狰狞的岩石，也不是滔滔作响的河水，而是不断在翻滚的海浪。 作为没有魔术基础的人，他连用魔力强化自己的视野都不会，但在伸头向下望的时候，他感觉到右眼漫上了熟悉的灼热感，没有了之前鲜明的疼痛。 藤丸立香捂住眼睛，莉莉丝不是说已经帮他消耗掉外神的力量了吗？ “我们要下去了。”贞德单膝跪在龙首与身体的衔接处，眼睛看着裂谷身处，提醒他们。 猛然一阵风从漆黑的谷底吹来，吹得藤丸立香有点头晕，他们四周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巨龙的翅尖刮着峭壁，碎裂声不断传来，他们进入了裂谷，藤丸立香不得不把身体伏得更低，威亚治抓着他的衣服，不让他掉下去。 风越来越大，藤丸立香近乎无法呼吸。昏暗的峡谷里他忽然升起一种超现实感，猛然抬头看向前方，贞德的黑色风衣招摇得像是他的旗帜，浑身上下都亮起了火红的光线。 轰地一声，有火焰开始燃烧。 一股剧烈的恶心感涌上了藤丸立香的胃部，龙翅下的漆黑深渊像是一张巨大的裂口，要把他们一把吞下。 “御主！” 耳边响起了莫莱团长的声音，但是藤丸立香的眼前一片晕眩，只有贞德身上的光线还映在他的视网膜般，让他更加头痛欲裂。 “御主！” 巨龙撞死在了峭壁上，贞德和莫莱的视线里，黑暗包围了一切，剧烈的震荡中他们想去抓住藤丸立香，但却只抓住了小王子长长的围巾。 又是一阵呼啸的风，这一次的风宛如恶兽的呼吸，传来了遥远的混沌的兽类的喊声。 “该死！” 贞德意识到了危险，立刻跳下龙背，去找藤丸立香。 黑暗转瞬包裹一切。 …… 藤丸立香在黑暗中坠落着。 他昏昏沉沉，耳边的风声都没办法叫醒他。 混沌不休的时间和空间让身处他精神和肉‖体间的神殿发生共鸣，切割起他的思想和灵魂。 无法想象的黑暗中，污秽的巨鼓敲打着隐约而又令人发疯的回响，邪恶长笛吹奏出空洞而又单调的哀嚎，有怪物般的存在在饥饿地啃咬着什么，常人无法听闻的尖啸在癫狂低语出荒诞不经的字句。* 意外的是，藤丸立香几乎在疯狂和疼痛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女孩的声线变得成熟，但是语调依旧是哀怜般地诉说。 “Master，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呢。” 阿比盖尔坐在巨大的钥匙上，她的身形已然成长，神秘的女巫般的长裙和宽边帽半藏她的触须与钥匙的空洞，坐姿极优雅淑女，长发像是亟待编制的命运挂在足有她半身高的钥匙圆环上，每一根发丝停满了蝶羽，每一片蝶翅有着都是令人窒息的斑斓深邃。 “来不及啦，你还没死心啊，外国的小姑娘……啊，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啊，不应该叫小姑娘了吧，对吗，爹爹……”同样获得成长的女画师和服半解，落拓不羁地拿着几支画笔，也坐在自己巨大的毛笔上，衣摆还有块块漆斑，但是每一种色彩都是令人说不出的炫目，像是一块块扭曲的星斑，从笔尖滴落满虚无的黑暗。 “管好你的章鱼，上位种。”第三个人惊叫了一声，葛饰北斋的墨鱼似乎喷了她一下却没有成功。比起两人，她的声音倒是有一股恶质的活泼欢快，笑着向阿比盖尔抱怨：“要不是背德的去了几次前辈的梦里，我们也不会被那个冰块一样的女人察觉，只能在这老实打工！” 看到藤丸立香的身影，三个存在一同转头，目光沉静下来，失去了属于人性的光彩。 片刻，BB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恶劣危险，“能在契约范围内对Master酿酿酱酱一番，BB酱可真是心动啊~” “啊啊……”虔诚的清‖教‖徒握住了胸前的银钥匙，仰目后闭眼轻叹。 天才画师扔开细长的画具，转握巨大的毛笔，挥毫落墨。无数触手从笑容恶劣的BB脚下蠕动盛开。 仿佛担任了纺织命运的三位女神，都将漆黑混沌的触足伸向了在虚无里坠落的御主。 湖蓝色的双眼在轻阖的眼睑下渐渐失去原本的光辉，不知道为什么，深沉的梦境没有再将藤丸立香带入神殿，他感觉自己落入了深海与宇宙，漫无目的的漂浮。 脑海中的混乱噪音在某一刻平息，一首歌谣……或者说是借由着玛丽之口说出并转述、地狱神探耗尽理智解析、被某一位存在雕刻于金杯的预言。 像是被某人低语而出，刻入他的记忆。 …… “你听说过，拯救人理的故事吗……” （Have you heard of the story about the salvation for humanity？） …… 被黑红色阴云塞满的天空下，荒芜的大地上。 坐在岩石上的某位妖精扔下手中的一块尖锐的石头，一只蓝色的蝴蝶翩然停在他的苍白指节上，翕张翅膀。 妖精看了一眼蝴蝶，百无聊赖地呼了口气，想要抱怨什么，却忽而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变化般直起身体，抬起头，看到了远处那个从天而落的黑点。 他眯起眼睛，一下就看清了黑点的本质。 那是一个黑头发的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睛，表情像是在做着什么不详的噩梦，对自己正从天而落，准备摔得稀烂的情况毫无察觉。 妖精没有动作，一直注视着对方。 须臾之间，噩梦终于被破解了，少年猛地睁开眼睛。 湖水、大海、天空……这个世界不曾有的美丽色泽，在他睁开眼的瞬间，被妖精从中捕获了。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2章 102 妖精低语在座前祷告般诉说这一则不祥的预言。 它由某位存在刻就，放入了时空错乱的河流。 抵达所有故事开始之前。 …… 祈祷吧，祈祷吧 （Pray，you mortals，pray） 向着繁星祈祷吧 （Pray to the stars way up on high） 被剥夺自由的人们 （You who are deprived of liberty） ——【在海水中腐烂】 ——Eleganti Odile tainted 被剥夺罪恶的人们 （You who are oppressed to remain sinless） ——【倒在火焰之中】 ——Our lady the idle Queen swaying in the flames 你们的星球注定步入死亡 （Your planet is fated to the dead-end） ——【粉碎在荒原】 ——Venus’s soul then scatters into the arid land 金色的沙尘会从指尖流逝，不断，不断地 （Gone，gone，the glaring sands slipping from a grip in vain） ——【为誓言而死】 ——Fafnir shall burn out for his love 请一定要记住 （Should you please keep this in mind） ——【落入网中被蚕食】 ——Fools，caught in the net and encroached away 被拯救者越是成熟，距离却越遥远 （Closer you watch each other，further the true heart is parted） ——【黑羊撷下果实】 ——Shub-Niggurath with the sweet sound beckoning her child 众所周知，如此这般 （As it is known，as it then shall be） ——【不义之人的舞台落幕后是黑暗，黑暗带来了深渊】 ——Behind the curtain of the wicked you may fancy a glimpse of the abyss 因微不足道的星辰呼唤而燃烧 （Ignited by the call of the trivial stars） ——【一切的力量流入圣杯，救世主戴上毁灭的王冠】 ——All power flows into the cup，he the salvation given form crowned is destruction 【世界终将坠落】 （All of creation，all of eternity，everything shall fall） 祈祷吧，祈祷吧 （Pray，you the ignorants，pray） 向着观星的人祈祷吧 （Pray to the one who is blessed by the stars） 【在梦境与现实交汇的门扉中，唯有狂人的智慧永垂不朽】 （By looking through the gate where fantasy and reality intertwine，eons dies the death，and only the mind of maniac everlastingly lasts to the end） …… ——■■■·空想混沌御座·不义巡礼—— A.D.2025 第103章 103 103 - 堂堂天降 先不谈到底是从多高的天际向下掉、也不谈掉落的时速有多诡异得能让人惨叫出一路的声音，总之，藤丸立香此时很慌张，非常慌张。 “啊啊啊啊啊————” 风像是刀一样把脸颊吹得很痛很痛，金色的巨大书本跟着持有者一起向下掉，逸散着金沙的礼装哗啦啦地从大开的书本飞出，又追逐着书本哗啦啦努力朝下飞，如此反复。 迦勒底御主像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一样往下坠。 但是！ 为什么！ 藤丸立香不仅慌张，还很崩溃。 自从他踏上异闻带之旅，进入异闻带永远是潜水艇偷渡，现在面临久别重逢的天降开场，有礼装在手的前提下，藤丸立香想要安全降落还是能很轻松地办到的。但当他点亮魔术回路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这个世界空气中魔力的含量非常低，低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地步！ 无法启动他想要摘出的礼装！ “真是！熟悉的开局三件套啊！” 没有魔力！天降系入场！落单Debuff！ 我藤丸立香，怎么就没有顺顺利利开局过一次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地，迦勒底御主只能嗷嗷大叫，捏着礼装不停榨取魔力，放声大喊：“救命啊啊啊啊！！！” “……” 没想到，还真有人回应他了。 半空中的风一下子发生了转变，让坠落的速度忽然变得迟缓起来，还带来了某个人厌烦的叹气。 同时还有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臂，向上拽了一下的力道。 “为什么一来到这里就能像一头会唱歌的驴一样大喊大叫啊，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感觉到背上仿佛带刺的尖锐触感，猛地抬头。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呼啸的高空里，像是无数虫豸的翅膀拼接起来的长披风在风里舒卷，而正微微向下看着他的，那双写满深蓝阴影的眼睛像是装了灰色的尘埃，透露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冷淡。 藤丸立香的舌头打了个结：“你……” 接住他的人还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穿着洛可可风皱褶宽松的衬衣，搭配围肩的绒羽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能走入油画衣着懒散、繁复华美的贵族王子，让人一时猜不出他属于哪个宫廷花苑。 但是这个声音……！ “是你！”藤丸立香终于反应过来，睁大眼睛，“这个世界的梅林！” 因为一直在梦境中沟通，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梅林的模样，现在一看，对方从气质到外貌，还有给人的感觉，完全和他认识的梅林是两个人。 他居然还有蜻蜓一样翅膀！ 眼前的“梅林”先是露出了一个像是吃到了苍蝇的表情，然后再度无比冷淡地提醒道：“先声明一点，我可不会飞，你看到的翅膀只是个装饰。” “诶？”藤丸立香一愣，“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 不就是在飞吗？ 话没说完，迟缓的降落像是被西里斯之雨清除掉的Debuff，风再度猛烈呼啸起来，两人的衣摆齐齐拉扯般地向上飞，失重感重新捕获了他们！ “啊啊啊啊！！！” 荒芜干裂的土地上，轰然炸开一团灰尘。 “咳，咳咳……痛。” 烟尘散去，藤丸立香吃了一嘴泥土，浑身都在痛。因为已经缓冲了一段高度，所以他们没有摔死，而且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摔下来的地面泥土比较柔软，风把其他地方的沙尘吹过来，给本就迷了眼的御主雪上加霜。 藤丸立香都快把眼泪都咳了出来，才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催促他：“没有死的话，你倒是快点起来啊。” “……”啊，他好像把梅林当成了垫子。 藤丸立香一个激灵，用袖子擦了擦脸，干脆地爬了起来。 爬起来后他又怔住了，映入他眼帘的是棕黄色又发红的天空，低低沉沉，好像凝固的岩石。 虽然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有想到眼前目之所及完全是荒芜的土地。他们还在一个高处，能看到地表像是失去多年水源，布满着绽开的裂纹。有尘暴在远处形成，给肮脏的天空又加重了一层昏黄，遮出藤丸立香想更远眺的视线。 加上空气中近乎感觉不到的魔力浓度，这是一个，到处枯竭的异闻带……？ 在旁边喊了一串疼的“梅林”终于站了起来，在看到藤丸立香正张望四周后，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下来，发丝的阴影落在脸侧，让他就像是个常年阴郁的青年，语气淡淡地发起牢骚，“没想到你来得挺快，怎么样，这边的世界就是这副光秃秃的样子，大概除了妖精们生活的地方，大地里所有的灵脉都几乎枯竭了。” 荒芜、枯竭、钢铁一般的逐渐步入死亡的大地。 就连荒野上出来的风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一阵算得上温和的热风把坐在地上的少年吹回神，长着蜓翅的妖精才有些恶劣地发笑，垂着眼睛看他，“简直就像是粪坑一样的世界，你还是来到这里了啊，以这样的姿态。” 姿态…… 藤丸立香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另一重刺激又往他在惊讶点横跳的神经重重敲了过来。 “这……”他目瞪口呆地翻了一下手掌，又撩起看着自己的装束，再撩起自己的袖子，检查手臂上原本应该有伤痕的皮肤，“我、这……” 他变小了。 藤丸立香不得不发现这个事实。 我变年轻了！ 年龄的改变不是特别明显的“从成年变得年幼”，但是他似乎回到了十六七岁，身上竟然还穿着魔术协会的礼装制服，完全就是从一个男大学生变回男高中生的状态。 谁给我喝了掺水的返老还童的灵药？ 冷静，必须冷静，赶快冷静下来。 藤丸立香在心里默念。因为接二连三的刺激，他反而冷静得更快，大脑开始飞速思考，处理这一个个出乎他意料的状况。 以往前往的异闻带虽然也有荒无人烟的戈壁冰原，但是空气魔力浓度很高，这一次的异闻带是特别的，目前周围没有能反应出获取情报的景物，就算慌，也没用。 至于我为什么会变小……？ 藤丸立香努力回忆起自己进入裂缝之后的事，发现记忆像是断片一样——他从巨龙的背上失足滑落进黑暗里，然后呢。 藤丸立香努力地想。 然后，然后……然后我好像听到了BB的声音！？ 【……对没有办法反抗的前辈的身体随便摆弄的感觉真棒~！】 熟悉的小恶魔语气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那是他在昏迷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让藤丸立香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很好，罪魁祸首就是你了，BB。 说不定他和莫莱团长、威亚治、贞德的分离也有这位恶劣的、混合有外神力量AI在从中作梗。 想到这，藤丸立香又不死心地感应了一下从者契约，除了得到三人都在很遥远的地方外没有其他信息。这里的魔力真的低得可怕，不过这也证明他们一条龙上的成员全部都进入到了这个异闻带，只是被分散了。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藤丸立香在思考里渐渐冷静下来，他思考的时间其实很快，在旁人眼里看不过半分钟。 迦勒底的御主再次看向身后的这个世界的“梅林”。 他看着梅林，梅林看着他。 半晌，妖精不悦起来。 “你这个表面看起来友善实际上是想套出情报的表情真是比刚刚叫我‘梅林’的时候还要恶心。” “有那么明显吗……”藤丸立香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他可没忘记大都会和神殿里的嘲笑，于是理直气壮地重复了一段当时的辩解，“不过这次我可没有犹豫，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异世界的，‘梅林’。” “……” “而且你不是说了，”年轻的御主笑起来，蓝眼睛里都是狡黠的意味，“很期待我的到来吗？” “……”这家伙是故意的。 妖精也挂起笑脸，语气却是截然相反地不爽，“闭嘴吧你……好好听着，这个异闻带的事。” 第104章 104 104 -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啊 两人走在荒地上。 这个世界的梅林给藤丸立香一种微妙的感觉，但因为从者的特性和不同世界之间的因素，他尽量不去把自己认识的“知心大哥哥”梅林作为模板来看。 传闻中梅林是梦魔与人类的结合，是妖精的一种，大部分有关于梅林的传说都来自不列颠历史和亚瑟王的传说，从梦魔——梦‖淫‖妖（Incubus）传说的角度来看的话，男性梦魔也普遍有着俊美的外貌和能用来引诱人而不引起恐慌的人形外表。 眼前的梅林虽然一直有传递声音到他梦境里的能力，外貌气质也与传说描述贴合，可身上锐利的手脚更偏向是……兽类？ 藤丸立香的目光蔓延到对方的翅膀与披风，不确定到底是兽类还是虫类。 他对昆虫没有什么理解，只看出了对方背上醒目的蜻蜓翅膀，和像是很多蝴蝶和飞蛾的翅膀造型接连起来的长披风，黑蓝色的华丽羽绒下，披风下摆像是帷幕般垂落着，里侧是都是星空的色彩…… 就像天神之种的颜色。 藤丸立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这只是忽然冒出的一个联想，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从者的叙述吸引了。 ——关于这个枯竭的异闻带的信息。 两人走在荒地上，幸运的没有风沙吹来，他们不是漫无目的地行走，藤丸立香在努力张望四野看看是否会有其他人，或者其他生命，但一无所获。 世界这么荒芜，人类和动物去哪了，国家、政府、军队，乃至超级英雄们呢？ “这个世界很奇怪哦。” 叙述者的语气像是闲谈，又像是在问藤丸立香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直到看到那双没有变化的蓝眼睛，妖精才半垂了一下眼，继续说下去，直接给了迦勒底御主开幕雷击。 “那些所谓的超级英雄，大部分都死掉了。” “故事的最开始，是那个被人类叫作超人的外星人变成了一个极端统‖治者。” 藤丸立香整个人凝固了，仿佛遭了晴天霹雳，露出了可以让妖精发笑的表情。 “为了达到一个无战争无恶人的世界，他用暴力的手段进行可怕的统‖治，就连这个世界诞生于神之泥土的女神也被杀死了，成年的人类需要进入集‖中‖营，未成年的孩子要接受严格的思想教育。当然人类当中也有反抗他的人，但只能躲藏在许多隐秘的地方，进行许多小动作。” 火药的味道充斥进鼻腔，迦勒底御主不可置信而又骇异地在这段的语言中看到了世界崩坏的开始—— 一颗核‖弹在大都会的正中心爆炸，剧烈的白光笼罩了人们的视野，世界的一切仿佛陷入一场灾难般的死寂。大屏幕前的警方、军‖方人员，这些训练有素的成年士兵都在恐惧慌乱地奔走，妖精的视野里，时间被拉长了，能更清楚地看到人类城市的有序和无序都被笼罩在这样的光里，直到看到那巨大的蘑菇云从城市上空翻腾而起，成为蓝白天际第一抹永远不会消散的肮脏。 超人被设计杀死至亲之人，犯人还在后者的胸腔中埋入只要心脏停止跳动，就会启动爆炸的按钮。 妖精伸出锐利的手指了一个方向，“从这里向东走的话，超人建立起了他的政‖权。在那里犯了罪的人类都要被处刑，有暴力倾向的人类都要被管‖制，抓到的妖精和类魔一样一并处置。 至于其他意见不合的英雄，也统统都会被他用残忍的手段驱逐或者杀死。” “怎么会……？” 少年停下脚步，紧紧地皱着眉，深思和疑虑在他双眼中有不合年龄的沉重，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不真实感。 ——那个多次帮助他，与威亚治交朋友的人间之神……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妖精看到他的表情，想恶劣地提起唇角，又发现自己说的事似乎没什么可笑的地方，语气变成惹人嫌的某种轻快，“你也知道这个外星人的能力吧，这颗星球对他来说没有秘密。用极致的善在毁灭人性，真是很离谱的手段啊。” 藤丸立香忍不住看向他。 阴郁、毒舌，有时候几句话里会有一种非人的悚然感，有时候又像是因为了解到极致所以可以毫不客气地讽刺抨击，对方的声音一直很冷淡，咬字有些含糊的尾音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尘堆。 藤丸立香不禁一脸疑惑，但顿了顿，转而问：“按你的话来说，我们现在不在超人管理的地方，这里也没有暴‖政和战争，但我想不出地球上还有哪个地方是这么光秃秃的，大地里的灵脉也不会因为任何战争枯竭到干涸的地步。” 妖精对他的冷静和分析感到意外，扬起一个阴沉的微笑，“大概是因为某个时间里，这颗星球同时又迎来了两个‘客人’。” 藤丸立香：“是敌人还是客人？” “啊，至少是超人的‘客人’，到来的时间好像是在……” 妖精说了一个时间，藤丸立香一愣。 ……这是他来到这个异闻带的……“原世界”的时间，是他踏上纽约土地的第一步，召唤出从者的时间。 “那两个客人就是北方的妖精之国，和南边的类魔巢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出现的，原本属于爱尔兰三岛——或者说大不列颠的土地上就有很多妖精的传闻，妖精国像是从世界的里侧来到外侧，妖精的女王拥有着强大的魔术，一个属于妖精的国度就在她的统‖治下出现在地表上，把那里的人类统统抓起来，让他们沦为妖精们的奴隶。” 妖精轻描淡写，“妖精出现的同时，类魔从天而降，就这样。” “……”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异闻带啊，藤丸立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阵阵发凉。 如果迦勒底来测算异闻深度的话，他毫不怀疑会是EX或者是个无限符号。 虽然时间的深度也是测算标准之一，但是既然有超人的存在，那这个异闻带应该是属于现代，很靠近原世界的时代，但这一次异闻带的边界不再限制于某个岛某个国度某个大陆洲，而是整个世界。 没有把现实世界隔开的风暴之壁，一整个世界，都是异闻带！ 介于一天前还在韦恩宅红茶小饼干，迦勒底御主久违地、本能地，心中升起了退堂鼓的情绪，然后这份情绪就被自主心摁了下去。 他眼神死地望了一下环境，长舒了口气，内心惯性反向开摆，怎么说，反正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来都来了，只能向前走了。 感到少年的沉默，妖精好整以暇地问，“怎么样，这一个异闻带。” 妖精、类魔、超人。 战争在三者之间爆发，曾主宰这颗星球的人类之间的矛盾早就被重重灾难磨灭。 海面升起淹没诸多大地，毒雾和岩浆冲破地面，擅魔法的妖精们在女王的命令下不断抽取这颗星球的灵脉，类魔拥有低级的智慧却有足够力量建立巢穴，残忍地捕杀人类，掠夺各种能量与资源。 超人一度要驱赶他们，可妖精国本身牢不可破，在他进攻不列颠的土地时，领土却被类魔和反抗军入侵，无论是暴‖政还是统‖治，都需要人民，超人收缩了领地，搭建了不义联盟的钢铁堡垒，军事城池。 妖精看着迦勒底的御主，少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诧与慌乱，“看来还是有点大局观嘛……” 在面对钢之大地般的异闻带，充斥着魔幻、异星、灾难和人祸的世界里，藤丸立香梳理了已获得的信息和情报。到最后，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出了那一首预言： 被剥夺自由的人们…… 被剥夺罪恶的人们…… 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处境，就在这短短的两句话之中透露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星球注定步入死亡”……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颗星球步入死亡之前，把异闻带从原世界上切除。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藤丸立香思考完之后，向前走了几步，跟上同行人的步伐。 刚刚他们开始徒步之前，异世界的梅林就告诉他有一个需要他前去的地方。 那里可能会找到他的从者。 妖精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半叹息地奉劝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情况会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 “在你刚刚的解释里，我已经能预见到这一点了。”藤丸立香无奈地回答。超人暴‖政，妖精国，类魔巢穴，三个已经超出他理解的事物拼成的异闻带，再遇见什么藤丸立香都不会觉得奇怪，何况这还只是简单的概括，想要细细了解一个世界，还需要他自己再往下挖。 但他做好的这一重心理准备在妖精的眼里就像是海浪一拍就能倒的沙墙，不过落满阴影的眼睛看见了藤丸立香背后无数的艰险经历，改变态度没有多奉劝。 “一个月前，靠近妖精国边界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岛屿……” …… 原世界，纽约。 “不见了！？” 托尼得到消息的时候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向屏幕，发出了和所有密切关注迦勒底岛的人们一样的声音。 “那么大的一座岛，就这么不见了！？” 迦勒底岛屿的凭空消失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但因为政府对其高度关注，反应极快地就给了民众一堆解释，民众们便处于一种被当成傻子一样戏弄但是政府回应的速度好快怕不是早就知道原因的状态里，开始各种阴谋论猜测。 与之相比较为冷静的就是水天宫的会员，神盾局刚得知这些会员们其实提前就收到了迦勒底岛屿需要歇业的消息，莉莉丝的演出安排甚至只截止到了前一天，复仇者们刚在那一天从岛上度假回来，完全没有看出迦勒底准备连人带岛消失的迹象。 复仇者们在通讯频道里聚集了起来，美国队长因为任务最后一个到的时候，就听见托尼在喊，“那只蝙蝠……正义联盟肯定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总那么想，”娜塔莎问，“正义联盟对迦勒底的态度只是没有那么关注，所以成为你怀疑的对象？” “不，”托尼拨通了正义联盟的紧急通讯，“因为我看到超人在迦勒底岛上堆过沙雕！” 复仇者们：……？ 巧合的是接起通讯的人就是对沙雕的主角，氪星人俊美如名家雕刻出的眉宇此时填写了严肃与困惑，仿佛他和复仇者们一样，处于不能理解的突发事件下。 “B失踪了，戴安娜也不见了，钢骨、沙赞都没有回信……闪电侠已经去找他们了。”超人说，“我们也正在破解B留下的信息，但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托尼不得不努力挤出单词：“他们今天是去迦勒底岛度假了吗？” 第105章 105 105 - 伏提庚 荒地上，一路烟尘飞扬了起来。 一辆造型奇异的、几乎是由木材拼接的主体与简单金属做小部分支架组合而成的越野车冲出烟尘，拔路向北行驶。 车辆后方，是一群密密麻麻吱吱哇哇的类魔群。 无数双眼通红的类魔像是蝗虫群般在荒地上掀起更大的响动和尘暴，每一只类魔都有着青金色长蜂翅，它们的翅膀与绿皮肌肉一样鼓胀着血色的筋脉，且在高速地振动着，以出色的速度追逐越野车。 它们的爪子与武器都闪着血光，亟待着把车上的两个人影洞穿撕裂。 藤丸立香：“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少年大喊着，手下把操作杆拉到了极致，越野车在略有坑洼的地面上砰砰滑跳，几只类魔扑上了车尾，后方的妖精一脸嫌恶把被碰到的披风甩了出去。 藤丸立香没看见，那帷幕一样的华丽服饰撞飞类魔之后就真的散做了大片大片的飞蛾爬虫到处乱飞。 眼见就要被大批敌人追上，妖精转头喊：“这些就是类魔！ 这辆车速度也太慢了，翅膀一样多余的设计不能拆掉吗！再声明一点，我可不会打架！” 迦勒底御主一甩操作杆，越野车猛地摆尾就把几个又扑上车尾的类魔甩开，“这可是一个天才设计的万能车辆扑翼机！能用魔力代替汽油的！是这些类魔的速度太快了！” “这么被追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这些可都是冲你来的啊，”妖精一身单衣抓住桅杆，衬衣繁复的蕾丝边像是海浪一样卷着，“我可从没有这样的遭遇！” 简单来说，他这话就是在责怪某位御主。 藤丸立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 “我能把扑翼机召唤出来供魔已经很艰难了啊！” “你不是有那一座神殿吗，用不了吗！” “没办法，空气里的魔力含量太低了，这片土地附近真的没有残存的灵脉吗！” “啊啊，这片土地没有！” “回答好快，那就是说其他地方有！？” 身后扒拉一声响，车体剧烈抖动，车尾的位置已经化作巨大木片飞了出去，妖精已经上前来到藤丸立香边上，抓着车前的木杆看向前，“还有好一段路程才到不列颠，前面还有一个悬崖，被逼入绝境了啊，迦勒底的御主。” “什——” 悬崖！？ 悬崖，广袤的土地上像是被神明的刀斧截断，一个巨大的裂缝分开了这片荒地，数百米之隔的对岸土地下沉了近千米，就算没有裂谷，一般人从这样的高度下坠都要摔得稀烂。 祸不单行的迦勒底御主偏头匆匆瞥看了妖精一眼，对方的侧颜在风沙中居然显得意外的沉稳，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从来不着调的大哥哥忽然严肃起来的那种意外，在这个一直挂着漫不经心和无聊的“梅林”身上，藤丸立香一样有这样的感觉。 但现在他感到的是，对方似乎准备是要拿出某种不可告知的事物或者手段，而那样的事物超过了对方一直阴郁而不悦的情绪，还需要在脑中正在思量着出手的时机，所以让他整个人显得沉着而平稳。 这时候，藤丸立香才忽然对这个“异世界的梅林”升起了一丝微妙的信任感。 他离开迦勒底的时间不短，普通人在陌生之地都要思索着出现的人是敌是友，迦勒底的伙伴们一直叮嘱他与神秘挂钩的人物更要防备。 他虽然可以毫无距离的与人对话，但经验和孤身一人的状态让他永远都保持着警惕和理性。 所以这个世界的梅林到底可不可信，他目前是抱着存疑的。 藤丸立香回过头，心中有了一定主意。 妖精转动眼珠，斜看少年，“喂，你——” 在类魔再度追上他们的那一刻，迦勒底御主的反应相当果决，面对裂谷和悬崖，他猛地加快了车速，直接超前冲了过去。 越野车地盘剧烈震动，妖精的身体晃了晃，睁大眼睛。 下一秒，整辆车就已经带着他飞出了悬崖，不怕死地继续加速。 哗啦一声。 越野车张开了风帆一般的翅翼。 裂谷地吹来的狂风有惊人的力度，魔力推动了木材拼接而起的精密的枢纽机括，将他们传托而起，高飞上半空。 妖精看到少年拉动着新的操作杆，面朝着自己，因为年轻了几岁变得带上稚气的蓝眼睛情绪高昂，“都说了，这是一位天才设计的扑翼机！” 借助风力，扑翼机一下飞得又高又远，巨大的裂谷似乎算不上什么，身后的类魔虽然有强劲的体格和机动性，也被不得不被强风吹乱，摇晃上升后一个撞着一个，相互发出愤怒的嘶吼。 一起一落之间，妖精收回惊讶的眼神，很不给面子地打破藤丸立香的激动。 “你是傻子吗，迦勒底的御主。” 他的话音一落，扑翼机的地面突然射出半支锋利的长矛，机身近乎九十度地朝一边倾斜，藤丸立香差点被甩了出去！ 妖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藤丸立香回头看，发现那些类魔已经调整好了平衡，就算追不上，也有着要把猎物致死的绝对意识，直接挥臂，用手中野蛮的武器洞穿这架脆弱的飞机。 狂风把藤丸立香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尽可能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体内的魔力，就像是催动干涸的河床，在血液里榨取控制扑翼机的力量。 嘭，嘭，嘭。 然而一根根武器击中扑翼机，随着清脆的断裂声，木制的结构完全撑不住这样的攻击，一旦有断裂狂风就会把更多的部分吹开。 迦勒底的御主和妖精一同看到了对岸的地面，他们已经飞到了这一头，只是无奈地与地面也高出了掉落必然粉身碎骨的距离。 “伏提庚。” 就在藤丸立香挑战着怎么不要命地反重力拉着操作杆的时候，他听到旁边这位“梅林”叹了口气，“真是的，算我自作自受吧。你与其把魔力给这架飞机，不如和我订一个临时的契约，迦勒底的御主。我的真名是伏提庚，不是什么只会偷工减料魔术的梦魔。” 夜之帷幕般的披风轻轻拂下，无视狂风的力量再次落到从者的肩头，阴郁的妖精抱起手臂，黑色的利爪收拢在肘部，整个人在倾倒的机身上站得稳稳当当。 伏提庚，不列颠传说中亚瑟王的敌对者、卑王，也是把不列颠出卖给异民族从而招致毁灭的先导者。 “……你的，真名？”藤丸立香一时间忘了拉杆。 妖精回答：“啊啊，当然是伏提庚了，那不然呢？你这个模样真的蠢死了，迦勒底的，快和我——” 最后一声脆响，扑翼机坚持到了最后，终于在空中解体，让两人瞬间腾空。 妖精发现藤丸立香这次没有大喊大叫，甚至半点惊慌都没有，湖蓝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藤丸立香！” 妖精惊呆了：“你这家伙居然在这时候自我介绍吗！？” “可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啊。” 迦勒底御主的回答竟然还理直气壮，让妖精哽住一口气。 他们开始下坠，高速下坠。 距离上一次下坠的时间还不过几个小时，藤丸立香体感良好，在伏提庚不可理喻的眼神下，他把本应该紧张刺激的逃亡搞得有些变调。 在妖精眼里，迦勒底的御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玩偶，玩偶长长金色头发上有精致的蝴蝶结和皇冠，长发遮住眼部，只露出了一个被缝起的可怕形状的嘴巴，身上穿着树叶，脚上戴着铁铐，怎么看怎么诡异。 最明显的，是这个玩偶内部有着一个独立的魔力核心。 藤丸立香把玩偶用力向下一扔，“维！睁开眼睛！” 阿纳斯塔西娅所赠予的情人节赠礼，使用小恶魔制作的新的斯拉夫妖精。 荒原上，炸开了一朵巨大锋利的冰花。 “嘁，真麻烦。” 另一个玩偶从藤丸立香的学院披风下爬了出来。 长长的尾巴缝制成黑甲带着红色倒刺的形状，灵活地在少年的背上甩动，然后凶巴巴地拿着长‖枪，朝冲过来的类魔方向起跳。 冰花从两人的降落点迅速生长，坠落的两人落到倾斜的冰面上，直接向下滑。随着近在咫尺的“好痛好痛”的叫声和远处半空的厮杀声——另一个拿着红色长‖枪的布偶化作了一道小型的风暴在类魔群里绞肉机般经过，踏着敌人的身躯让之变成尸体，带出一串尖利的嚎叫和悲鸣。 妖精就这么滑落到地面，表情保持在不可置信地状态。 他面朝着天际，小山般的冰锥折射的光线让他眼中的阴影变得浅淡。 他怔怔地把目光移到身边的少年身上，两人堆在一起，藤丸立香嘶嘶吸着冷气——这次落到冰面上的时候轮到他给妖精做了垫子，斯拉夫妖精从天而降，啪地一声砸到少年的脑袋。 藤丸立香：“太感谢了，维，嘶——就是有点疼。” 无法说话的维坐在他的右肩上，抬起柔软的圆柱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不一会儿，红色的小影子跳落到他们身边，甩开了枪上的血水，几步走过来，熟练地爬到了少年的左肩，尾巴甩动两下后服帖地绕着主人的背脊，表情还是凶巴巴的，“先前兵解决了，快点逃，剩下的要追上来了，这里魔力不够。” 藤丸立香大大地叹了口气，“好，辛苦了，库酱。” 然后他站起来，朝还躺在地方发呆的妖精伸出手。 “继续一起逃吧，伏提庚。”藤丸立香肩膀上一左一右坐着的布偶就像守护兽，信誓旦旦，“打架可以试着交给我！” 【再声明一点，我可不会打架。】 妖精：“……” 这个人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第106章 106 106 - 一之巡礼 妖精是一个骗子。 进一步来说，他是谎言的集合体，从里到外都被打上了谎言的标签。 他知道迦勒底的御……藤丸立香的眼睛可以看破一切谎言、映照真实，只不过天真的人类还不知道最高级的谎言没有所谓的真或假，而是由不完整的数据、断章取义的选择性截取组成。这样的话语即使符合事实，也一样会对别人造成误导。 如此用高级的手段达成诱导性的目的，几乎可以说是是妖精的本能。 …… 东部，不义联盟。 渡鸦落到地面上，如羽翼的披风收敛起来时，新鲜的血液滚落到地面，又因为魔法的力量变成坚硬黑垢的石子。 她精通魔法，所以是面对妖精国的主力，她刚刚结束与妖精中较为好战的氏族的战斗，一身血气回来，看到钢骨似乎正在看着什么情报。 “查到了什么？”她问。 “是类魔群，”钢骨的眼底不断有数据流闪过，“靠近妖精国的那道裂谷南侧出现了一批类魔群，那里是一片靠近黑海的荒地，没有任何资源，不知道那些类魔的目的是什么。” “是又想从妖精手里掳掠人类？”渡鸦推测，“天启星的音爆通道被那个妖精女王关了三分之一，所以它们急需要新的资源和能量来制造生物兵器工厂……” 那也不对。 荒地因为地势和灾厄问题是三不管区域，不义联盟靠近那片区域的集中营上一周刚发生暴动，许多人向辖区外逃跑，如果需要抓捕人类，类魔应该出现在靠近不义联盟领地的地方。 不过只是一次类魔群，野兽的智慧还不足以让渡鸦和钢骨再往下细思，渡鸦刚刚返程，止住话头后摇了摇头，准备去休息。 一转身，两人就看见那道在阴影中的高大身影。 昔日的人间之神站在空旷大厅的阴影里，眼神平静，唯独瞳仁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渡鸦，你和沙赞去处理一下。” 大海而来的灾厄经常在荒地肆虐，遮挡了钢骨的视线，却避不开人间之神近乎全知全能的视野。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时候两人才看到他完美身躯上，有半边沾染了一种黑色的裂纹般的痕迹，这样的痕迹渗透到他刀枪不入的肌肤之中，像是恶毒的诅咒一样扩散。 渡鸦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她能感觉到这些裂纹上的魔法力量，强大得让她打破了冷漠的性格皱眉低问，就算是氪星人都会被这样污染和诅咒如影随形，她甚至没有把握触碰这样的魔法。 人间之神没有回答，面容逐渐变得冷厉，催促她，“通知沙赞，去那里看一下，很有可能是我们一直在通缉的目标出现了。” 他的语气生硬得有些过分，但话语的内容立刻吸引了渡鸦和钢骨的注意，他们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三宫魔之女立刻走入黑暗之中，前往荒地。 …… 黑海已经不是世界巨变前世界地图上那片位于欧亚大陆间的内陆海了。妖精国的出现使整个欧洲地壳发生了几场巨变，狭长的海峡又被战争中的火力拓宽，海平面的上涨淹没了整个东欧平原。 那时候人们发现，从黑海开始向北延伸，一道高大的雪白之墙隔开了还没成为荒地的战乱大陆与妖精国，然后妖精们的女王开始清除墙外一切不安定的声音。 当时漆黑色的海水中忽然传来了一种诡异的鸣动，随着白墙的轰然竖起，灰色的阴雨重霾把海与天相接，在这仿佛要填满世界的云雾中，有一个巍峨的影子被电光隐约照亮。 人们说那是妖精女王的手笔，凡是接近黑海的人都会感染某种病毒——在神秘侧的人眼里，就是超人身上的诅咒。 想要攻打妖精国，聪明人自然不会选择渡海。 一个月前，不义联盟突然观察到海面上多出了一个岛屿。 小小的岛屿就像是从妖精国分离出来的土地，有着美轮美奂的精致建筑与绿色的山体植被，乐园般的岛屿上还有一座冰蓝色的宫殿，因为太过诡异，联盟的英雄只远远观察过那座岛，上面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妖精国对这座突然出现的岛屿也没有任何动作，它就像一个装着乐园的玻璃球，漂浮在海面上，凝固着时间。 呼——呼—— 藤丸立香可以说是夺路狂奔就没停过，身后的类魔被狂风和库酱筛了一番后数量锐减，剩下几只精锐在和他斗智斗勇。 两个有独立魔力核心的玩偶在裂谷的时候消耗不少，虽拖住了几只，剩下一只却紧盯着唯一的人类不放。藤丸立香摸爬打滚，感谢BB没有把他之前带在身上的符文石和宝石收走，璀璨的晶石碎片在他周身飞散，追在他身后的类魔被魔力弹正中红心，嘶鸣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了几岁，没有了旧伤，按道理也没经过在迦勒底期间的锻炼，藤丸立香却觉得自己的体能上升了不少，就像是换了一副身体一样，魔术回路也在几次艰难尝试后有了点魔力通过，让他又打出了几发Gandr。 “快到了，加把劲啊，迦勒底的御主。” 闲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藤丸立香转头看向伏提庚。和他的呼呼喘气相比，对方完全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类魔们像是看不到他一样，只盯着他疾驰而来。 不列颠的白龙抱臂站在风里，看戏般以诡异的方式跟在藤丸立香身边，披风如夜的帷幕扬起落下。 这个情况藤丸立香可太熟悉了，大都会的时候这家伙就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应该说不愧是卑王吗，听名字就让人觉得会是很难搞的英灵。 一个走神，类魔的爪子差点就要把藤丸立香的眼睛抠下来。 “喂——” 藤丸立香摔倒到地上，类魔举起钢叉，用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他。 妖精等待好了自己告知的真名被叫出来，真名解放与临时契约可以让他拥有最低的战斗能力，能让藤丸立香走出荒地。 结果少年一个打滚，竟靠着强运躲过了一个突刺，继续向前跑。 呼——呼—— 肺部的撕裂感愈来愈烈，双脚也酸胀难忍，汗水从脸上滑下来，魔力刚流入回路就被使用殆尽，但藤丸立香的精神却还挺好。远远地，他终于看到了仿若世界尽头般的黑色海平面出现在视野里，身后的振翅声依然紧追不舍。 但他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岛的轮廓，小如蚂蚁般，屹立在这个世界的尽头。 “莉莉丝——！” 一看到岛，迦勒底的御主就放声大喊。 以这个距离，他的声音完全到达不了海边。 “……”妖精已经完全看不懂藤丸立香了，他作为妖精深知人性，却不能理解少年此时的兴奋。 是因为再次来到陌生的地方开始旅途与冒险吗？ 就像是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确认自己仍然活着的状态？ 那这也太…… 兀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妖精忽然意识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荒野尘沙飞舞，黑色的海面浪花起伏，浮在海面上的渺小岛屿，突然闪出一道亮光。 一个影子，一个利箭般的影子笔直地朝他们冲了过来，在接近之后高高跳起，光泽冰冷的金属脚踵狠狠地踩到一只类魔的脑袋上，血花四溅。 梅尔特·莉莉丝漆黑的衣摆缓缓落下，侧过身来，双眼冰冷无比，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青蓝色。 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熟悉的语气：“来得太晚了，笨蛋……” 她顿了顿，一脸奇怪，“你怎么变小了？” 藤丸立香：“呜哇真的是莉莉丝！！！” “不然呢？” 第107章 107 107 - 通缉 莉莉丝会出现完全是藤丸立香没有预料到的，在伏提庚告诉他一个月前属于妖精国土地外围的海面上出现一个岛屿、可能是和他走失的从者有关系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满头问号了。 一个月前？莉莉丝还说自己来晚了？ 明明他来到异闻带不到一天的时间，而离开迦勒底岛也不过三天，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两个世界的时间不一样，相连的通道酷似异闻带的风暴之壁，你一样是通过酷似虚数空间的地方来到这里，就算有着你熟悉的现代文明，但你猜现在这里又是什么年代？” 在莉莉丝的帮助下，追杀藤丸立香的类魔都被消灭。 三人往海边走，路上梅尔特·莉莉丝想清楚了这一点，为藤丸立香解答疑惑，唇边惯性的浅笑流露着对少年脸上困惑的轻嘲，“现在是西历2025年，这个世界的超人已经施行暴‖政十多年了，以他为敌人的话，BB竟然还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哼。” 这句话藤丸立香也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纳闷道：“所以你知道BB到底又什么目的吗，莉莉丝，你们还有联系吗？” “来到这个异闻带之后就没有了，我还等了你整整一个月。”少女指责他。 藤丸立香很老实，“抱歉，我来晚了。” 不管这个指责合不合理，总之道歉就对了。 旁观他们对话的妖精：“……” 越接近黑海，越能闻到一种像是水生生物尸体腐烂的味道，海岸线特有的大风吹来，空气里都是潮湿和浓厚的腥气。 难得有一缕带着暖意的风吹来，也没能吹散古怪的气氛。 藤丸立香看到黑色的海水哗啦作响，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看到莉莉丝没有什么叮嘱，暂时认为黑海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气味不太好。 出现在他面前的迦勒底岛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周边的土地变小了，礁石像是被风沙打磨后变得更加方便接近海岸。 一座浮岛就这么靠近在海岸等着藤丸立香，就像是童话中来接走主人公的永无岛，梦幻极了。那拥有着一头紫罗兰色发丝，舞姿曼妙的天鹅就是永无岛中来接人的女主人。 海岸边有一条长长的像是黑泥塑起的道路直通岛屿，藤丸立香踏上之后，就看到莉莉丝转过头，终于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从者。 梅尔特·莉莉丝问：“你想要登上我的岛屿吗，看上去有不少秘密的男演员。” “莉莉丝，他是……”藤丸立香刚开口，就被少女用眼神制止了。 妖精的脸上也挂起假笑，看上去尤为像童话里邪恶的反派王子。 “可以观赏到不错的演出，我可是很乐意的。” 莉莉丝照单接下，轻慢道：“那你就上来吧，我会给你一个一等的席位。” “竟然不是特等吗？” “特等已经有人了。”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两人这么快就交锋完毕，自己都没插上一句话，甚至马上就被莉莉丝催促得向前走，不过伏堤庚没有直接跟上他们，而是站在海岸边，一动不动。 他频频回头望向岸边的影子，直到他上迦勒底岛的土地都还在思索着什么。 “舍不得吗，他可不会是成为你帮手的从者哦。”莉莉丝说，“没发现吗，这个世界的外星怪物就像是忽略一只虫子一样忽略他，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是虚假的味道，骗过了不少感知。” “虚假……吗，”对莉莉丝充满警惕的提醒，藤丸立香没有意外，但也没有否认，只是抓了抓头发，解释自己的感觉，“我倒是觉得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事而已，而且他愿意和我结缔临时的契约，还告诉了我……真名，是我担心神殿的情况会影响他，没有答应而已。” 因为身体被BB动了手脚，藤丸立香没有来得及检查自己由内到外的情况。一之兽的残骸，外神力量的影响，不确定的因素之下，不到像是大都会那样的绝境，他暂时不会选择和陌生的从者订下契约关系，这样会影响对方也会影响自己的状态。 妖精如果知道他拒绝的原因这么单纯，估计要再无言好一阵子。 “他会在岛屿周围转悠着的，我有预感，他的视线能看到这片地域上的一切。”莉莉丝淡淡地说着让人心惊的话。 藤丸立香相信了，但也只是吃惊，原来伏提庚那么厉害吗，不列颠白龙不是战斗系而是情报系从者？那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迦勒底岛十分安静，以玻璃为主要装饰的建筑从未蒙尘，浅蓝色的水晶高楼甬道相接，折射的光辉照到静止的娱乐设施场地，每一寸光都像是在黑海上跳动的蝴蝶，层叠的林叶簇拥着水蓝色的水天宫，哪怕背后是阴云密布的天气，藤丸立香也稍微从紧绷的状态中走出。感受了一□□内的状态，发现御主契约中原本留在岛上、在对抗天神之种时召唤来的从者们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莉莉丝，和—— 一边大门啪地一声打开，金发璀璨的阿尔戈号船长依旧大大咧咧地出现：“哟！船员，你终于来了！” 他也是一愣，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感觉你好像变矮了点？” “伊阿宋，你还在！”藤丸立香高兴地应道，期间看了莉莉丝一眼，眼底有些疑惑，但还是兴奋居多。 因为岛屿是属于莉莉丝的阵地，所以可以作为提供魔力的一方留住从者，但是现在所有从者都离开了，伊阿宋却依然留在这，他不了解莉莉丝的用意。不过藤丸立香转眼一想，也能是因为俱乐部建成后伊阿宋也拥有了自己的阵地，所以不需要消耗太多魔力就能留下来。 在海上常年穿雨日晒，率领过一帮英雄水手，伊阿宋在的地方不会缺热闹，虽然他灵基规格不高，比藤丸立香还要怕麻烦，却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一起跟来异闻带，上前就一把抓住藤丸立香，抱怨他怎么来得那么晚。 藤丸立香问号问号，“是你来得太早了！” 伊阿宋立刻对莉莉丝告状，“这家伙说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莉莉丝不想理他们，优雅地坐上沙发，几只企鹅拍着脚走过来，来擦她脚踵上、地面上残留的血迹。 藤丸立香突然记起来，“莉莉丝，紫式部她们的状态怎么样了？” “失踪了。” 过分平静寻常的语气让藤丸立香没有听懂这个回答，“啊？” 莉莉丝叹了口气，“我来到这个异闻带的时候，她们就从水天宫下面空置出来的工厂中消失了，在此之前她们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脚踵被彻底擦干净后，少女突然像是卸掉了某种沉重的包袱，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看向灰头土脸一样累得不行，却又在逼迫着自己转动脑筋的御主，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才在伊阿宋再次叽叽喳喳叫起来的时候，说：“废话还是少说吧，比起先思考‘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怎么又走丢了’这种难受的事情，还不如先听一下这个异闻带的情报。” 迦勒底御主抬起头，看到少女难得一见的，疲惫又宁静的笑容，他意识到提前到来一个月的莉莉丝和伊阿宋肯定提前收集了不少这个世界的情报，等着自己到来。 藤丸立香稍微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迦勒底岛会突然出现，但他的身边还有从者们在，这无疑是给了他最大的信心和保障，在有限的时间里，他要做的是尽快了解情况，再寻找到从者们，找到异闻带之王与空想树。 等到莉莉丝那样的浅笑收敛起来后，得到她递来眼神的伊阿宋打了个抖，清了清嗓子。 “好吧好吧，是先我来说对吧！”他囔囔着，然后对少年喊道。 “喂，船员，首先是一个坏消息。” 藤丸立香严阵以待。 “你啊，现在正在被通缉！” 藤丸立香：？ “没错，你现在正在被全世界通缉！” 藤丸立香：？？？ …… 北部，妖精国。 与现今人类所居住的钢铁堡垒，所面对的资源紧缺的末日般的土地不同。分割了国土的高墙之后，妖精国完全是一副乐园般的景象。 比迦勒底岛屿更梦幻的是，这里呈现出来的文明痕迹近似于欧洲北部中世纪，高低错落的精美房屋用色鲜明活泼，一个个城镇四周都有青山环绕，绿色的森林旁有丘陵、河流和山谷，最北的海岸线缀着美丽的港口，景色颇为壮阔。 只要看过妖精国全貌的人，都会发现这个国度与类魔所在的土地，与人类生活的环境，有着极其巨大的割裂感。 宛如不同的世界被强行拼接，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广阔美丽的净土。 就连国度中生活的国民都是对于人类来说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物种。长翅的妖精、矮小的妖精、好战的妖精……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得知自己的女王得到一首预言。 于是女王颁布了通缉令，要寻找预言中的预言之子，也就是那位戴戴上毁灭王冠的救世主。 有些妖精认为，女王要和救世主联手，去打败经常来骚扰他们的怪物和拥有非同寻常能力的人类；有的妖精认为女王要将这个救世主关押，像是关押氏族族长欧若拉一样，因为他的出现会影响女王的统‖治；还有的妖精认为，那是女王所寻找的王夫，来分担她对妖精国的权力。 妖精骑士们都在为此奔走，为了不让有妖精将疑似预言之子的妖精藏匿，女王甚至在设定可怖的税收政‖策的同时，加大了对妖精们的约束，让妖精们去抽取地脉的魔力、管理好那些本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 摩根站在城墙之上，支起长杖，看向黑海的方向。 与她的暴‖政截然相反，她的实际身份是裁定者，调停者。 从她出现开始，就裁决了这个预言为不列颠命运的方向。 第108章 108 108 - 奥吉莉娅 入夜之后，本就昏暗的海面平静了下来，黑色的海水越加漆黑，仿佛都透不进光。 妖精再次来到海岸边，看到那条通往迦勒底岛屿的泥石之路突然断裂，却像是活体一般，在海面上起伏一下，弯曲着收回到了岛下。 他撇开百无聊赖的神情，卸下情绪的脸上只有一种漠然。 一下子，成千上万的振翅声突然从黑色的披风下冒了出来，妖精这才变脸，觉得心烦地暗骂了一声，从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虫洞掏出了一罐驱虫喷雾，“吵死了你们！”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等到声响平息下去后，他才挽回了自己的形象，烦躁地向岛屿的方向迈步。 巡礼已经开始，摩根的目光已经投向这里，他需要躲避一下了。 …… 岛上，藤丸立香从床上睁开眼睛，一脸郁闷。 奇怪，明明之前挺累的，为什么现在就睡不着了。 藤丸立香敢肯定，BB给他的身体动的手脚不止是变年轻了，绝对还有其他的变动。 这么想着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脱掉上衣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比预估的年龄还要再小一两岁的少年身躯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单薄，显得有些修长的四肢和腰部没有多余的赘肉和突兀的肌肉，肤色很白，那些难看得即便是迦勒底医疗技术都没能完全修复的伤疤通通不见了。洗干净了灰尘之后，毫无瑕疵的少年在昏暗的室内像一具来自古希腊的雪白雕像，两颗蓝眼珠子又把这座雕像赋予了生气，让藤丸立香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他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加入迦勒底之前他没有经历过什么特训，只是简单的正常运动，但应该还是有点肌肉的，现在却连那点肌肉都没了。 可是在类魔爪子下的时候，他的柔韧度和敏捷度倒是高了不少，力气也没见小，生理性的适应度非常高。 只是他精神上还没完全接受这样的变化而已。 比如他变矮了。 谁能！接受！自己变矮呢！藤丸立香严肃地在内心呐喊。 他在镜子前看了老半天，实在看不出所以然了才把衣服穿上。 他依旧是胆子比较大地相信从者不会加害自己，至少从他在单纯地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就精力充沛、脑子清醒来看，他躯体的变化带来的是好事。 既然睡不着，藤丸立香走出房间，想去观景台吹吹风，边走边归整新拿到情报。 伊阿宋和莉莉丝告诉我正在被这个世界通缉，原因是因为那首预言。那首玛丽曾转托斯特兰奇先生告诉我，同时也是出发前蝙蝠侠收到康斯坦丁送来的预言。 可如果先不管玛丽是怎么知道这首预言的，康斯坦丁那边明确说了这首预言是刻在一个金色的酒杯上，那个酒杯是他们在某个遗迹中发现的，有着至少千年的历史。 在这个世界里，预言的发源处是妖精国的女王。 那个金杯和妖精女王会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女王用的酒杯不小心掉进时空夹缝里跑到原世界吗…… 莉莉丝和伊阿宋在类魔和不义联盟的土地上没有看到空想树，空想树是十分显眼的从地表连通到宇宙的壮观魔术，如果这两个地方没有，只有可能在妖精国里。之前的异闻带里空想树有被隐藏和伪装的假象，但类魔和超级英雄应该不会这么大的隐匿魔术。 至于藤丸立香为什么相信妖精国有这个实力，听到妖精国女王的名字就知道了—— “妖精国内生活的种族就是发源于欧洲不列颠传说中的妖精，统率他们的女王，名叫摩根。” 莉莉丝白天告诉他，“不义联盟认为妖精和类魔一样是外来的生物，能被这位妖精女王看中的带来毁灭的预言之子会是她的助力，因为妖精对待人类的态度，许多人认为那一个‘毁灭’是对于人类来说的。而且妖精国的繁荣明显是来源于摩根对于大地能量的吸取，但大地的能量总归有限，想要妖精国继续繁荣，预言之子就是摩根看中的目标，她麾下的妖精骑士大肆搜寻就是一个证明。” “这是不是不太合理？”藤丸立香问，“仅仅是因为妖精对人类的态度不一样，就觉得摩根找预言之子是找帮手，预言之子的毁灭是毁灭人类？” 十几年的时间，预言怎么会带来这样的舆论走向？ “可你有没有想过，”莉莉丝翘起唇角，“这个预言里的预言之子是妖精，而不是人类呢？” “那预言之子怎么会是我！” “因为妖精女王一样指名道姓，预言之子的名字叫作‘藤丸立香’。” 莉莉丝不满，“收起你愚蠢的模样，摩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把预言之子说成妖精让你无法在人类群体中立足是什么目的，各方因为预言衍生的流言抱有的态度是谁引导的，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能弄清楚的，把你的疑问心先按下去！” 藤丸立香：。 “所以不义联盟也正在通缉你，只要你存在就有一丝可能的情况下，阻止摩根得到你的最好方法就是竭尽全力抹杀你。” 在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前，对他的通缉和抹杀就开始了。 好在他来的时候是掉到荒地上，靠近谁也不敢接近的黑海，唯一的目击者只有伏提庚……藤丸立香想了想，历史或者传说中摩根和伏提庚的关系基本没有提及，但肯定应该不是盟友，伏提庚的状态就很像一个落单的从者，那看来很大可能是阿赖耶为了解决这个异闻带派来的从者吧。 阿赖耶派来的既然是和不列颠有关系的从者，这一样证明了这个异闻带主要的异变因素是妖精国。 想到这里，藤丸立香不仅咋舌，也就是说超人的变化不是因为异闻带的出现产生的异变吗……真是令人心惊的结论。 他有点担心威亚治，不过以威亚治的能力，应该可以得知这个世界的超人的改变，不会贸然就去接触本是正义的不义联盟。 海风依旧吹来了很浓重的腥臭，藤丸立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观景台。 观景台的门口是精致漂亮的齐胸玻璃拉门，他没有用权限，手一撑就轻巧无声地翻了过去。 树林哗哗作响的声音和细微的浪水声在他耳边放大了。 无月的夜色下，纤细窈窕的少女站在那里，裸露肩背的纱制黑裙如烟雾飘摇。她就像是在日常中装束简单的女明星，休憩时于夜风里眺望自己岛屿的景色。 呼啸的夜风拍打着藤丸立香的脸颊，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某个瞬间，他的视野又有了某些变化，让他微微一愣。 “莉莉丝……”他动了动嘴唇。 莉莉丝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吗，竟然来打扰女士和夜晚虫蛉的洽谈。” “……好浪漫的说法，有点不符合你的风格。” 藤丸立香走入观景台，看见雪白的石雕围栏上的确有颗黑乎乎的东西，他看不太清，很像虫子，莉莉丝注意到他的目光跟看过去，哼了一声抬起手，毫无惧怕地扫开了虫子，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的御主。 藤丸立香不禁可怜了一下这个小生命。 “到底是为什么睡不着？”她看着少年来到自己身边，看似嫌弃的话语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关心，“管理你梦境的男人也无法出来吗？” 藤丸立香摇摇头，“不是噩梦的问题，我本来就没怎么睡着，因为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莉莉丝不满地皱起眉，刚要训斥他，就看到他平静地看着自己，带着直白的疑问，“莉莉丝，我有很多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我说了，该说的我都说……” “比如，为什么你变得那么虚弱？” 树叶被无穷无尽的风吹散，在夜晚里化做狂舞漆黑的碎片。 白天的疲惫不足以让藤丸立香完全怀疑这一点，毕竟莉莉丝的外表就是易碎的少女，她也懂得如何表现。但在他刚刚的感觉里，就像是用尽了力气去舞蹈的天鹅，灵魂都在疲惫地垂首。 “真直白……” 莉莉丝没有意外，只是停顿了一下，“竟然敢完全不顾女士的面子就戳穿对方舞蹈的功底，作为日本人的委婉礼节呢？” 少年坦然地疑惑，“但我们是那么疏远的关系吗？” 莉莉丝：“……” 真想用脚踵踩这个人一下啊。 小小的恼怒一闪而过，莉莉丝偏过眼睛，脸上有点淡淡的粉色。 藤丸立香没有催促，低看观景台下方树林的眼睛藏着担忧。莉莉丝忽然意识到，无论如何，现在藤丸立香的表现多平稳，也在因为来到陌生的异闻带、接收了过量的信息而无法入眠。 她叹了口气，在回答之前说出让对方莫名起来的、一连串的指责。 “真是的，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会忘记电子之海里的记录？”她说，“明明约定了你要记得我忘记的，我要记得你忘记的，结果到头来只有我记住了自己遗忘的事。” “电子之海的记录……？可是这是因为电子之海是未来特异点，所以修复成功后我就会因为纠正不记得……” “但是BB那里还有着记录，我被召唤出来之后可是因为同位的记忆再去了解了，而你却忘记了！” 那是因为BB不给我看……藤丸立香气势瞬间矮半截，“对不……” 梅尔特·莉莉丝伸出一只手，袖下的肢体抬起了少年的下巴，神情矜慢用眼神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忘记了一件事：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和你相遇。——现在的我变得这么虚弱，就是因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原世界来到这个异闻带，即然被你看出来的，我就没必要隐瞒了。” “……”藤丸立香的情绪一下被少女的宣言拔高起来，但之后的解释让他措手不及，“可是魔力不足的话……” 莉莉丝有些愉快地告诉他，“不止魔力不足哦，就算有混合了乱七八糟的力量，现在也基本被消耗殆尽了。我本来就已经是再经过bb动手拼接的组成，不知道克制地使用力量的后果就是来到这里后只能在这片奇怪的海域上躲藏，有些时候都维持不住非流体的状态，探查到的信息也都是寻常的，哪怕随便向虫子打听就能打听到事。这么一看，我的行动对你完全没有帮助，也愚蠢得很呢。” 听到这样的话，藤丸立香立刻回答，“莉莉丝，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准备要说——”足以魅惑人心的柔和语气一转，莉莉丝放下手，语气严厉起来，“我应该节省着魔力呆在原本的世界等你回来吗？” 藤丸立香哑然。 “你要说，从者没有多少魔力却跟着御主来到危险的异闻带没有帮助就没有意义吗？” 莉莉丝接连问他，风声和海浪声都因为她的语气放小了声音，连虫蛉也沉默着看着她质问。 “我和你的又一次相遇，是没有意义的吗！” 少女再次抬手，黑色的袖纱触碰着藤丸立香的嘴唇，依然不让他开口。 她太理解了这个人了，藤丸立香当然会否认她的质问，但是她的质问只是想要告诉他，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到达他的身边。 会百般缠着齐格费里德的奥吉莉娅才是她这次要出演的角色。 …… 第109章 109 109 - 在海水中腐烂 …… 一夜过去，突如其来的强力轰炸降临迦勒底岛。 作响的警报声里，藤丸立香推开房间把睡到日上三竿的伊阿宋摇了起来，“伊阿宋！” 船长不爽地点燃自己的起床气，“喂，你——” “敌袭，别睡了，伊阿宋！” 藤丸立香把他扯了起来。 金发的船长很快就醒了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不是吧！” “莉莉丝！莉莉丝！” 叫醒伊阿宋，藤丸立香立刻去找另一个从者。 一晚上过了藤丸立香依然没睡着，昨晚的对话对于他来说冲击不亚于异闻带情报的大量塞入，但这样的冲击给他带来的不是负面的影响，他获得到的安慰已经远胜过离开迦勒底后持续不断的孤独感和迷茫感。 独自踏上旅途的人经常会迷茫，莉莉丝告诉他，总会有人穿过世界与时间的屏障来与他相遇。 水天宫顶部的水晶门被轰然敲开，藤丸立香跑到露台上，看到莉莉丝已经在宫殿前的空地上和敌人战斗。 敌人的身份藤丸立香一样很熟悉，是沙赞。 那个曾猫到他身边询问他是否也能召唤所罗门的沙赞。 很多人说沙赞拥有和超人相似能力，和超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把他们相互比较。但其实他的力量与氪星人不同，是来自于传承的魔法，从一个孤儿获得强大的力量到认识自己的力量再到最后加入正义联盟，比利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被叫做“小超人”而生气。他反而会高兴，因为超人才是他现在喜欢的偶像，而像是所罗门之类的人物，如果能通过藤丸立香见到对方，他也只会自信地去告诉他们，他绝对会使用好这份力量，以及十分感谢。 这个世界的所罗门是怎么想的藤丸立香不知道，但他认识的那位一定不会讨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 现在在他的眼前，获得强悍肉‖体和力量的比利以沙赞的身份击穿了迦勒底岛最大的山体，飞沙走石间，那种像是海中有什么生物尸体腐烂的浓腥味道扩散了，充斥少年的鼻腔。 随着山体尖端一起飞走的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梅尔特·莉莉丝在空中找到了平衡，旋转地落下，金属脚锺立在被犁开的大地上，精致的脸庞上有着愠怒和难堪。 沙赞宛如一道子弹冲向她。 又是一声爆响。 “为什么……”藤丸立香忍不住喃喃。 “哪还有什么为什么！”被他扯来的伊阿宋一副要死不活的害怕模样，死死抱住一个柱子存在后面免得被战斗击飞的各种“流弹”砸到，“都说了这些英雄全都反转了啊！还是主动的反转的！杀人放火全部都做了！你现在信了吧！” “看来你就是那个预言里的人。”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说是一个声音不太准确，而是由一个喉腔发出了两个声音，分别是低沉沙哑的男声与相对柔和的女声。 渡鸦。 藤丸立香立刻转头，蓝眼睛冷静地看着这个漂浮在他们身后的女性，大脑里跟着罗列出她的信息。 在原世界中他所知道的渡鸦是一个大恶魔的女儿，她在以自己的身躯封印她的父亲，不让对方出来毁灭人类生存的空间。 现在这个状态是三宫魔的封印解除了吗，不对，大恶魔是不会与超人结盟的，应该只是封印松动了，让渡鸦可以使用她父亲的力量，三宫魔也可以投出一缕意识，等着慢慢撬开封印…… 藤丸立香推测出这个最符合眼前情况的结论，就看见“渡鸦”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能让一堆妖精来阻拦我们，看来你和妖精国的确有不小的关系，那就……” 她扬起手，骇人的能量紫光缠绕在她的手上，呼啸着卷动了周围的空气与光线，然后朝着藤丸立香攻了过去，“好好去死吧！” “维！” 藤丸立香一把抓住身边僵硬的伊阿宋，猛然后退，尖锐的冰凌从他脚前如利剑竖起，然后被渡鸦的攻击炸开。千片万片细小的冰晶飞舞在空气中，不知何时坐上少年箭头的玩偶抬起双手，让所有刀片般的冰晶集中飞向渡鸦。 女法师一拉披风，借助魔法旋身规避攻击，游刃有余地伸出手，狞笑着直接隔空把少年肩头的布偶给提了起来。 藤丸立香没伸手抢回维，只是再后退，红色的枪支突刺而出，刺穿了那只漆黑的手掌，手掌的力量四处飞溅，在露台各处炸开。 两只布偶纷纷跳回，地面上不知何时滚动散落的符文石一齐爆炸，混淆力十足的神秘烟雾滚滚升起，两人消失在渡鸦面前。 “这样的逃跑很快就会被追上的！”伊阿宋大喊，他们翻出了露台，直接从水天宫外侧的波浪形穹顶跑路。 藤丸立香：“还没失败就不要先去考虑失败的事啊！” “所以说啊——”阿尔戈号的船长一直是怕麻烦、不想战斗、得过且过万岁的拥护者，他终于忍不住想抱怨，却又突然收了口，在跳到地面时反抓住自己的御主的手臂，指着一个海边方向，“跑去那边！跑去那边！那边没有山！” 水天宫附近山体巨石乱飞，还有大恶魔力量的女法师在到处轰炸，去海边是最好的打算，藤丸立香觉得他们应该先和莉莉丝汇合。 金色的书页哗啦啦翻动，就像是有钝刀搓过血管的痛楚让少年手一抖，手中金色的礼装只凝聚了一半就流逝了。 藤丸立香没灰心，继续概念摘出，手背上的令咒隐约发亮……库酱和维肯定是抵挡不了渡鸦的，更别说还有一个沙赞在，伊阿宋的灵基规格太低了，单打独斗拼个剑术应该没问题，但对上大恶魔肯定行不通，还是要靠礼装…… 草地被粗暴地掀起，地下管道喷出水花，黑色的石地再度裸露出来，那诡异缭乱的地纹却已经被沙赞砸下的力量尽数破坏，藤丸立香和伊阿宋就像是在怪物对打海浪爆炸涂满了整个背景下窜逃的小小人类，来到沙滩旁边的游乐设施后，屹立在岸边的俱乐部桅杆被渡鸦的力量啪地扯断，向他们倒下来。 “啊啊啊！我的俱乐部！” “伊阿宋！？” 岛屿发生了一个剧烈的震动，远处的树林和建筑之间扬起了巨大的烟尘，藤丸立香一下没站稳，没有拉住跑出去的船长，身后便出现了金属脚锺的落地声。 少女在他身后说，“把所有的令咒用在我身上吧，命令不需要，把魔力的资源给我就行。”* 熟悉的语句，藤丸立香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在转身面对莉莉丝的时候，他又愣住了。 迦勒底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全是海面的区域，周边已经看不到岸滩土地。 谁都知道，黑海上有遮天蔽日的浓雾，浓雾中，又有带着恐惧轮廓的魁伟巨影。 ——一直在和沙赞交战处于劣势的莉莉丝怎么能抽身来到他身后，一直炮轰他们的渡鸦又怎么没一下追上来。 在看到莉莉丝的时候，藤丸立香就明白了。 在风里飞扬的紫罗兰色从发尾开始渐渐灰白，那双染上了混沌色泽的眼睛来自非人的世界，不再有任何属于少女的温度与柔软。 她的背后，魁伟的巨影将天际撕开一道黑色的裂缝，无数腐烂的触须代替了海潮涌出，伴随着密集粘稠的叽咕声，挥舞向两个曾是英雄的敌人。 沙赞抱着最粗壮的一根触须，扬起拳头，从天而降！ 在地表上能造成一个陨石坑的攻击，直接将这座小小的岛屿击碎，震动波炸出一圈无形的涟漪，发出轰然巨响。 岛屿整个山体都开始绽裂，以沙赞为中心，地表翻起。 他拳头下的不明生物的触须被打得稀烂，咯吱咯吱的开裂声遍布海面，如同人偶皮肤上的裂纹。 在目视到莉莉丝身上裂纹深处的情景时，一股针扎般的剧痛刺入藤丸立香的大脑，自胃部上涌的鼓胀感冲过喉咙。 少年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吐出的却是一滩滩粘稠的黑色泥浆，他摔跪在地上，额头上新冒出的冷汗大量流下，看上去难受极了。 复数污染远比此前单一的使从者们疯狂的污染要可怕多了，少女身上散发的冰冷感再度像是尖针一样流入血脉肆意游走，带来寸寸切割和冻结成冰的痛苦。 站在她身边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痛苦了，那被污染者本身呢。 莉莉丝的手再度轻轻触碰少年的下，低下头让他看向自己。 “我只说一次，听着，笨蛋御主。” 她一边擦掉藤丸立香脸上的泥浆和汗水，一边平静地说，“污染我们的是一个‘深渊’一样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被编入了俗套的‘要杀死藤丸立香’的程序，但你看到了结果，除了疯狂的影响，没有哪个程序成功运行到了最后——” 少年的瞳孔在剧烈的震动，他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听到少女的声音像是寒冰一样蔓延进自己的思维中，写下这些信息。 “但其实这个家伙都考虑到了，这不过也是祂的恶趣味罢了，BB推测，这一个异闻带才是对付你的手笔。当然，我们不知道这一个异闻带是否来自迦勒底原本要切除的位于不列颠的异闻带，考虑这个也没有意义，在我的眼里，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的力量太弱小了，就连独自逃离这座岛都做不到。” 独自……？ 莉莉丝放下他，对着海岸边淡淡地喊了一声，“侍应生。” 莉莉丝在叫谁？ 藤丸立香混沌地想。 在她的话音落下时，位于迦勒底岛屿海边的那座建筑突然开始发光。 渡鸦在这时候冲出了浓雾和礁石群般碎石的阻碍，飞到他们的面前，双眼燃烧着火光，“你这个——” 莉莉丝转头，再度跳跃了起来，“藤丸立香！” 三道令咒亮起赤红的光芒，积累凝固的魔力源被一口气激活，顺着契约的通道从御主流向从者。 忍着胃部的难受，藤丸立香捂着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前看见了光，随即这光一下就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 他看清了光的来源。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黑色的海水拍打在三层楼之高的阿尔戈号俱乐部墙体上。那一直被游客所困惑的、与建筑毫不搭配的墙体上，那些神秘妖娆的暗纹开始亮起了光。 初建水天宫时，藤丸立香把阿尔戈号俱乐部所有的修建工程都交给了伊阿宋，完全由从者自己决定自己的阵地如何建造。 所以，阿尔戈号俱乐部完全是以完整的阿尔戈号原型修建的，当初伊阿宋要求防船型严苛到一个极点，还让藤丸立香以为是他的虚荣心在作祟。 但现在一艘巨大的船只开始在魔法纹路的作用下，发出与迦勒底岛海岸分离的声音。 神话中的英雄船，此时此刻就屹立在藤丸立香面前！ 金发璀璨的船长气喘吁吁地跑上了甲板，把一根根连接岸上的装饰麻绳割断，大喊着回答少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直奴役我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 因为藤丸立香一直被那位幕后黑手所注视，一切的言语又都能被听闻。这样的计划需要连他都隐藏着，要从最开始就安排好，等着让船只启航的这一天。 而最开始又是什么时候？ ……恐怕在莉莉丝从这座岛屿——她被污染后化作的本体上醒来的那天就开始了。 藤丸立香想要回头看，却被少女喝了一声：“不许看我！” 不许看现在的我。 不要看我。 迦勒底岛屿就是梅尔特·莉莉丝的本体，她的原形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天鹅，而是一滩烂泥。她无法离开这座岛屿，更无法带着一个巨大的岛屿逃离。 莉莉丝将双脚踩上沙赞的胸口，对方死死地抱臂阻挡并拽住了她的脚踵，她用力一踏，仿佛起舞般飞在黑色的落石之间，身躯再度崩裂出黑色的裂纹。 她不再出声，她知道那个人会做什么。 ——背对着她的少年，躯体稍微弯曲了一下，仿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迈开了奔向阿尔戈号的脚步。 一个布娃娃从天落了下来，飞到了莉莉丝身边。 “啊呀，他居然还留下你吗，那也好。”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斯拉夫妖精朝她挥舞起手臂。 少年的离去果断得让她扬起了笑容。 “黑色的天鹅就是要制造一场暴风雪，来让王子深深知道爱恋的可怕啊。”* …… 梅尔特·莉莉丝是作为英灵复合体而被创造出来的从者，即便修改成了夏日灵基，她也拥有着可如水般变化的源自圣经中栖息于大海中的巨大魔兽——利维坦（Leviathan）的力量。 所以当深渊污染她的时候，便像是随意看中这么个共同点，挑出了拥有“疫之利维坦”名号的神祇的力量，带着最恶质的心思放入她的灵基里，看她的灵魂像是被滴入火星的油锅开始沸腾。 可以变化自如的流体被污染了，流动的水变成了污浊的泥地。 幽灵女王化作阳光下的黑灰，白色的天鹅染上了漆黑的羽毛。 但因为是被BB创造出来的从者，同样直接掌握了外神力量的BB动用了回收权限将梅尔特·莉莉丝在被深渊抛入异世界的时候，进行了回收。 少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拿回清醒的意识。 “被折断了翅膀（双手）啊，真狼狈啊，梅尔特。” BB坐在湿滑的触须上，居高临下地说：“最好不要乱动哦，都变成了黑乎乎的烂泥了，我要帮你清理干净也需要费好大力气呢。恢复之后你的性能也会再次降低，要不是前辈（Master）会生气，我都想把你直接返厂了！” “B……BB……” 见到她要挣扎，BB气鼓鼓地站起来，“都说了，不要乱——” 紫罗兰的发丝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人偶陶瓷般的皮肤绽放着裂纹，空洞的躯壳之下，腐烂之物的泥泞源源不断地溢出。 身体无法保持自我需要的完整形态，双手也再次被折断碾碎，现在就连精神都在被侵蚀而来的疫病改写……唯有双脚，舞者的双脚依然流动着金属的光泽，敲击着BB构造出来的封闭的空间。 BB气恼着，都快要干脆地定下“就算前辈抱怨也都返厂掉算了”的决心。 少女给出了解释。 深渊将她扔进被疯狂和疫病反复鞭笞的精神漩涡，就像是用庞大的无法解析的数据流来塞满她的内存，但却疏忽了她作为AI从者处理数据的能力足够让她保持意识到现在。 “用你的力量，送我……送我到那个人的身边……” 少女冷静地说。 “我看到了……敌人把指令被编进我程序里的时候，我看到了…… “祂想要毁掉那个人，我们会成为杀掉那个人的从者，但是，也会成为……” 污泥已经扩散，这样的污染似乎无穷无尽，一个巨大的泥沼在空间的最底部翻涌了起来，而被困在泥沼中心的天鹅垂着首，不断不断地在低声地、呓语般地解释。 空间的主宰者被触须送起，双眼变成无机质的猩红，漠然地看着泥泞里的挣扎。 被污染的从者肯定不能直接送去相对而言毫无反抗能力的御主的身边，而又需要尽快解决这一方法且将梅尔特·莉莉丝失去的性能提升起来，作为高级人工智能系从者，BB很快就找到了方法，计算出结果。 黑色的巨浪在空间中翻起，BB站立在无数触须组成的山丘上，她的身后，立出一个丑恶而庞大的身躯。它仿佛是只会在恶梦中出现的怪物，有鳞的巨臂舞动着和嘶哑的叫声震荡出的狂风与浪涛。 BB灵基中属于来自深层宇宙中的神性是自主编织的，那一个外神与葛饰北斋、阿比盖尔所联系的神祇相同，与BB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存结盟，所以BB的力量不属于污染的概念，同时拥有了一定的权能。 她召来新的污染，对着即将碎掉的少女说：“既然注定要成为怪物的话，就让另一个病毒来暂时和那个污染打一架吧。” 少女泡在污泥中的眼珠看向她。 “拜托你了。” “嗯嗯，我会给你注入足量的BB特制药剂的~！” …… 双腿酸痛无力，每一次呼吸都给胸肺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刚刚接收到的精神伤害仍有余音，让他胃部再不断收缩，耳旁都是低语般的回响。 但藤丸立香没有停止奔跑。 一刻不停，头也不回。 他的身边、他的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在碎裂。 精致的玻璃建筑、珍宝叠累的古典画廊、各式各样的展馆、绿油油的草地花园、风情十足的商业街、岛屿宝石般的水天宫……藤丸立香曾幻想着所有人都能来到这座仅仅是诞生于玩乐的迦勒底旅游岛，即将彻底粉碎、腐烂在这异闻带的黑海之上。 “快点快点，船员！”伊阿宋在船上大喊。 藤丸立香接下他抛下来的绳梯，成功爬了上去。 船帆迅速被风雪鼓起，船舵开始旋转。 属于伊阿宋阵地的阿尔戈号甚至不需要有专门的人驾驶，只要这位船长不离开阿尔戈号，这艘传说中希腊最大的英雄船只，随时都可扬帆起航。 “不许跑——” 渡鸦看见了他们要启航的意向，整个人身上涌起紫色与红色的雾气，脸部的阴影竟多出了一双眼睛，红光莹莹。 一根触须从海里射出，卷住了她，把她猛地往回扔，大量的触须接过她、缠住她，把她拖进深海。 沙赞已经在黑色的沼地里挣扎，他抬起头，看到自己之前打飞的山体黑石砸落入海面之后没有沉没，而像是失去了大部分重力浮在水面上，然后开始咕噜噜地冒出气泡，软化摊开，像是腐烂的泥块。 这些泥块具备的力量诡异至极，像是世界上最恶毒肮脏的黏液，竟然能和他的力量抗衡。 莉莉丝落在黑泥的中心，注意力离开了沙赞的身上，抬起手。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席卷海面，梅尔特·莉莉丝催东维的魔力核心，在船只驶去的方向展开了一场隔绝的暴风雪。 然后她望向深海。 黑海远处浓雾的黑影和她一起静默，等待着那个被拉扯进深海的女法师，她体内的三宫魔力量的释放。 三宫魔是无数恶魔力量的凝结，曾在最强大时毁灭过一个宇宙，即便被长时间的封印之后，他也在费尽心机撬动他女儿的以身躯化作的牢笼。 短暂的暴风雨前的平静中，一只虫子飞到了少女的身边。 飞舞的虫子：“你……竟然在笑？” 少女扬起首，在一个呼吸间似乎恢复了一切生机，又如回光返照般，洁白的皮肤与紫罗兰发丝染上了星点冰晶。 她轻轻抬起双手，波浪般的纯白蕾丝翻滚在黑泥之上。 她勾着唇角，一如既往地、傲慢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诶诶，有什么不能笑的呢。 “我的眼前是能抵御片刻污染的冰霜，这可是我想都没想过的，这一个布偶的核心和我一样来自对那个人的情感，造就了现在的舞台。这无从抱怨的情景，无从抱怨的景色，还有此前一切的一切都很愉快的每一天，一想到要为此来跳一场，一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终曲。” 她轻快地说： “真让人感到骄傲啊。” 飞舞的虫子：“……” “会觉得不可理喻吗，虫子。”少女问。 少女已经看破了虫子的身份，她毫不在意，所以不论是在昨夜夜风里的对话，还是刚刚让藤丸立香的离开，虫子都看在眼里。 “……我只是会很好奇你们之前的故事。”虫子不得不这么说，带着点某种不甘心的意味。 “让你失望了，和之前的故事没有太大的关系。” 少女突然恶劣地轻轻甩出袖子，弹飞了虫子。 “不过经典台词说第二遍的话可就要掉价了，这可不是大明星的作风，自己猜去吧。” 飞舞的虫子：“喂喂喂……” 漆黑的海面鼓起了水波，三宫魔从海水的牢笼里挣脱而出，巨大的身躯可比浓雾内少女污浊的本体。 纤细的少女轻笑着，如静立湖面的天鹅，优雅地踏入逐渐结冰的污泥之地。 …… 阿尔戈号上，迅速地上船启航后，藤丸立香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神话中后化作星辰的英雄船顺着突如其来的暴风直接远航，短时间内就行驶了千米之远，将迦勒底岛屿抛在了身后。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极致的恐慌与惊惧抓住了他的心脏，瞬间收缩。 藤丸立香踉跄了一步，趴在了船边，紧紧捂住胸前的衣服，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着暴风中逐渐变小的岛屿。 伊阿宋还在他身边跑动，熟练地点亮一个个术式——他们为这艘船布置了诸多功能，就是让藤丸立香能在异闻带中有真正能自由移动的堡垒，而掌舵的就是传说中海上的大英雄，哪怕经常缺席喀戎的课堂，伊阿宋修得最好的一门还是航海。 那突然抓住藤丸立香心脏的恐惧，阿尔戈号船长也知道是什么，他没办法帮助藤丸立香。 之前他的供魔源是迦勒底岛、是梅尔特·莉莉丝。 现在，供魔源中断了。 来自御主的魔力继续为他提供新的魔力，他还有着要忙碌的事。 在藤丸立香这边，就是清晰地感觉到从者的契约中断了。 他经历过很多离别，却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被这份中断刺激起的恐慌——捂住自己收缩的心脏。 莉莉丝…… 天鹅挣脱了污泥，飞离了湖面。 …… 妖精国的女王等到了。 黑海之上，忽然有一个清脆的碎裂声徐徐荡开。 像是世界上最洁白的人偶在海水中破碎，这一个碎裂声以黑海为始，像是风一样传遍四野。 传到了类魔的巢穴，传到人类的钢铁堡垒，传到妖精的国度。 传遍整个世界。 【宛如一个悠远不绝的钟声。】 第110章 110 110 - 断章（1/1） 碎裂声。 这一个声音传得太远太远，宛如长鸣悠远的钟声。 随着声音的远扩，像是有一阵无形的风从黑海经久不散的雾气中吹出。 雾散了。 连同雾中那魁伟如海怪的阴影也消失了。起伏的海水上，有阳光透过淡淡的阴霾照下，岛屿、冰霜、舞者、恶魔，皆如同浮沫般消失了。 一个迅捷如闪电的红色影子来到了海岸边。 巴里惊讶地看着黑海的变化，现在能看到晴天的地方并不多，黑海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意外极了，他甚至能隔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望到一侧地平线上属于妖精国的山地轮廓。 海岸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冲到了沙滩上，巴里跑了过去。 “比利！” 巴里叫着昏迷不醒又湿漉漉的少年，好半天对方才醒了过来，喃喃着、呓语着，说着许多胡话。 巴里看到他精神失常般目光找不着一个焦点，就像是进攻“黄房子”的人们一样，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带着比利，急速朝着联盟赶回，包括那声奇怪的碎裂声驱散了海上黑暗，打开了有利于进攻妖精国一条路线的消息。 不义联盟中，正在交谈的超人、哈尔、钢骨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们却不明白是什么含义。 “这个声音的波长很奇特。”钢骨说，“不确定是否是魔法。” 超人转身出门，对哈尔说：“去抓一个妖精，可能它会知道这个声音的含义。” 哈尔跟着他出去，手指上佩戴的恐惧灯戒闪烁着，继续他们刚刚的话题，“我再次去接近了那颗不知名的卫星，但还是失败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属于外星的产物，很像魔法，绝对不是现在地球上任意一个组织能制造出来的东西，在它周围环绕的力量让我无法接近。” 十年前，超人在与妖精国展开的一次战争之后，就很少再飞出地外。 一样是十年前，地球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像是月球一般做着周期运行的卫星，质量极小，却有着极大的光亮，能让地表的人再夜晚透过被污染的天空隐约目视。 这颗卫星周围环绕的能量也十分强大，曾分离出两块拳头大小的陨石，如同两根天基动能武器，毁灭了地表上的两个类魔巢穴。 超人平静回答：“等我处理好这个诅咒，我会去亲自看看。” 哈尔看了一眼他的伤势，说：“我只能说祝你顺利，在这之前我会多去看看的，也会尽量帮你挖出康斯坦丁的下落。” 英雄们相信，超人身上的诅咒实打实属于神秘侧的力量，渡鸦毫无办法，但是却觉得不知去向的康斯坦丁或许能有主意，所以不义联盟也派了许多人手去寻找神秘侧人士，打听地狱神探的下落。 …… 和人类的领地相比，妖精们对于这个碎裂声的反应各有不同。 在妖精国中心属于女王的城堡中，宽阔恢弘、建立在最高处的议事厅有三个妖精站在石柱洁白的露台边，对这一声钟响发出了评价。 “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让人觉得莫名的喜悦和悲伤……自从女王亲自毁掉了每个氏族领地大教堂的礼钟后，很久没有能听到这样可以传遍整个欧洲的声音了。” 身材高大，肌肉健硕，浅色金发的女骑士这么说。 “……”银发，个子较为娇小的骑士沉默着。 一头红发，身着华丽红色哥特裙的妖精声音危险甜蜜，她不太在意这样的声音有什么含义，只感到奇怪地抱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黑海那边应该有妖精传信来了吧。” 当她们三人返回玉座前时，摩根已经到了。 玉座前已经很久没有妖精士官聚集，也没有士兵把守，三人行礼之后要进行一定的汇报，唯独个子娇小的骑士依然沉默不语。 摩根没有在意，黑色的面纱下一派平静。 健硕的女骑士询问：“陛下，刚刚那个声音……” 摩根微微抬起下巴，女骑士便止住话，低下头。 摩根：“正好，我有新的命令交给你们。 巡礼之声响起来了，看来预言中的救世主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去告知所有领主，所有妖精，去清除妖精国边界的类魔，每一个灾厄之地都派一队监察士兵驻守，任何没有命令私自踏入者都将视为吾之妖精国的仇敌。特里斯坦，由你去执行这个任务。” 红色长发的妖精骑士笑了起来，纤长美艳的高跟鞋金属刺赤红得仿佛淌下血液，“我一定会让母亲大人满意的。” “妖精骑士高文。”摩根叫道。 “是，”身材健硕的女骑士立刻应道，“妖精骑士高文在此。” “将剩下的士兵分一半由你率领，去掠夺更多的人类，向边境妖精收取更多税务。” 妖精骑士高文犹豫了一下，“可是边境的妖精在那些长着翅膀的苍蝇（类魔）和拥有强大能力的人类的骚扰下，已经没有什么余力……”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摩根说。 “妖精骑士高文不敢！”高文急促回答，“高文知道了，这就去整顿手下的士兵们，即刻出发。” 摩根颔首，等到高文与特里斯坦离去后，才看向最后剩下的妖精骑士。 “梅露莘，你去将预言中的救世主带到我的面前。” 摩根吐出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圆桌骑士的名字，而是一个欧洲传说中的妖精的名字。 “只要你成功把预言中的救世主带到我面前，我可以考虑将欧若拉放回她氏族的领地。” 第111章 111 111 - 断章（2/2） 美国，哥谭。 距离正义联盟部分成员失踪已经超过了一星期，在钢铁侠的帮助下，蝙蝠侠留下的信息被成功破解，一个黑色的蝙蝠标志就在屏幕上出现了。 托尼：“说好了，我也有权了解蝙蝠到底留下了什么，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找出破解这个加密信息的人——生物学意义上完整的人我还没见过第二个，蝙蝠是故意的。” 克拉克无奈地点头：“这的确是说好的报酬，你不用担心。” 聚在这里的人不多，只有迪克、克拉克和托尼，其他人都在寻找失踪的人的线索，蝙蝠标志一闪即逝，他们三人直接面对了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计划。 地球有好几个死对头，准确来说，地球上的英雄们要应对的外星危难之中有几个是比较顽固的，总是在觊觎这颗太阳系的蓝色宝石，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兵来骚扰一番。 天启星，尤其是达克赛德，英雄们都很熟悉他。 在正义联盟的了解里，多元宇宙即平行世界中仅有一个达克赛德的本体，因为强大的力量让他只要来到有着地球存在的多元宇宙中，这个多元宇宙就会崩坏，所以他经常派出分‖身，来征服一个个世界。 这么一看，达克赛德和地球上英雄们的实力尤为悬殊，前者本体的一根手指头似乎就能毁灭他们所在的宇宙。 但是英雄们并未放弃，正义联盟推测出达克赛德派出分‖身征服的行为是因为他在寻找某样东西，否则不会如此费尽心思，而一批又一批的类魔证明达克赛德至今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代表其他宇宙的英雄们都没有放弃，他们为什么又要放弃？ ——人类从来不缺哪怕是面对跨级别的敌人都抱有的狂妄。 因为有时候狂妄是与勇气划上等号的。 【天启星将进攻地球。】 这么一句话就出现在信息的开头，下面就是洒洒洋洋的部署计划，饶是托尼都看得头昏眼花。 不是类魔也不是达克赛德更不是他的分‖身，而是天启星。 这无疑是足够勾起所有英雄们绝望的一句话。 但在信息里，蝙蝠侠没有给出任何证明，天启星要进攻的倾向和动机的推测。 “我愿意相信布鲁斯，”阅读完这部分信息的超人说，“我也可以去劝说每一个国家的领导人。” 在风平浪静的时刻突然说出地球要毁灭的预警，还无法给出一个时间和理由，就算是超人的建议也可能难以让人接受。 “恐怕你还不需要做这些，”托尼看到了下面的信息，喃喃道：“他甚至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了安排，哦，对……他就是个领导人。” 克拉克发现这句话的语气中没有讽刺和质疑的成分，钢铁侠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便也跟着看了下去。 【收集无限宝石。】 …… 复仇者们发现自从托尼从哥谭回来之后，就变得格外神秘。 纽约富豪不再举办宴会和派对，也没有继续沉迷研究着迦勒底岛，对神盾局的罢工到还是在继续。 从观星人在面对灾难蓝潮时召唤出的数个英灵和展现的实力来看，从个人角度来说谁都对迦勒底岛屿好奇。 一次又一次勾起人的好奇心而没有给出解答，其他人倒是没太纠结，但唯独钢铁侠放不下。 尤其是在上次去度假回来之后，他对那句“从者们的情报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们之前不相信”实在耿耿于怀。 答案明明就在眼前，只是他们不相信。 可他要怎么相信。 从哥谭回来之后，托尼犹豫了一星期，在实验室里打开了蝙蝠侠给他的单独的信息。 那些洒洒洋洋对抗天启星进攻的布置蝙蝠侠没有让他们去执行，但是唯独给超人和钢铁侠两人分别留下了行动建议，六颗无限宝石的大致情报都交代了，蝙蝠侠已经匆匆踏上寻找力量宝石对路上，其中在阿斯加德的宇宙魔方他打算交给复仇者们去借来。 托尼：离谱！ 可就像是了解他是什么构成一样，蝙蝠侠留言中觉得单是钢铁侠办不到这种事，所以那单独信息的内容，就是正确的召唤英灵的方式。 这简直正中钢铁侠的红心。 实验室里，托尼终于定下决心，咬牙切齿地站起来。 “去神域向奥丁借用一下宇宙魔方”……简单来看，神域也不过是一个外星人领地，而这个领地的主人家的儿子还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好伙伴，问好伙伴借用一个能量比较大的大电池，这个说法就显得没那么难了，对吧。 而面前摆放的几句话和地面上涂鸦一样的花纹，却能违反各种理论定律，给他凭空变出一个历史上存在的英雄的魂灵。 托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一个星期。 他站起身后，面前的光屏罗列的咒语已经背下，他抬起手犹豫地要不要充满气氛的按住光屏上的文字像是那些魔法师按住魔导书一样，整个人像是怕烫似的把手将放不放，几下之后觉得自己更像个傻子。 最后他一鼓作气，“汝之身托于——” 剧烈的光芒在实验室内亮了起来。 复仇者大厦地下绝佳的灵脉点力量涌动而上，大厦外阴云汇集不断有雷电在云层中穿梭。 实验室内，狂风吹动了少量的纸质文件和质量较轻的素材片，被扫开的器材围成的空地上，随便用红油漆绘制出的召唤阵中心，魔力引动的光芒亮到一个极点时骤然回缩消失。 出现了一个盒子。 托尼放下手，“……？？？” 他在大脑里迅速回想了一遍得到的召唤流程，不得不承认的是比起在罪犯圈子里流传的失败率过高的方式，他肯定会更相信蝙蝠侠的给的方法，所以除了咒文上的不同，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区别就是，他的召唤没有所谓的“圣遗物”。 托尼的直觉在告诉他问题可能出现在这，可蝙蝠的信息里的确没有提及圣遗物这回事。 但是这个盒子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机械运作的轻微响声从盒子的内部中响起。 令人惊异的变化现在才开始出现在托尼面前。 盒子的每一条棱线都裂开了根根缝隙，虽然是属于机械运作的声响，但从盒子内部延伸出来的支架零件却不是金属的色泽，更偏向于深色的木材。一段段“木材”拼接，在关节与关节的咬合中，所发出的声响却不是脆弱的木料能办到的。 几下拆卸，平滑的外壳彻底剥开，数支精致小巧的三指机械手带出一连串机械拼接声。 实验室里的这副景象与其说是超现代，不如说是接近魔幻的蒸汽朋克，这才是让托尼久久没能发声的原因。 属于人类双脚的骨架出现在了延伸的零件堆中，记忆陶瓷与曲线金属包裹而上，复杂的能量管道像是自发生长的藤蔓带着蓝莹莹的光盘起。 最终成品，应该是一个“人”。 在被无形的算法框定的小小空间中，整个工程中最多的景象就是细密零散的零件漩涡般不断归整、咬合、衔接、嵌入，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以。 但是目视这一个工程的人是钢铁侠，他所能看懂的远超正常人的范围，也因此在为这项无比复杂而高超的工程而愣在原地。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不解，机械的拼接和拆卸需要灵活的“手”，机械肢体能做的事很多，但是面前这个盒子中冒出来的临时机械臂都太小，且都在不断拼起其他部件的同时拆掉自己。 就像是这个盒子的主人是完美主义者，留在盒子里的零件仅仅只够最终成品的部分，不会有任何一个多余的配件，所以每一支机械臂都在边拆边拼。 从脚部拼接到膝部，膝部拼接到腰部，工序是由下至上从骨骼到皮肤的完整，迟迟没肯优先拼出能多功能协助的、属于人类的双手。 直到胸部与肩部时，机械零件拼接的节奏越发流畅娴熟，双手像是自发延伸一般从躯干上伸出。这双手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是将脚边由盒子外壳组装起来的酷似背包的棕色双肩包拿起，背上上一秒刚组装完毕的肩头，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又普通的举动，和一切工程无关。 属于这个“人”的服饰当然有，召唤阵周围一直浮动的蓝色光点是被特意留下的魔力场粒子，它们编织出了服饰，成为这场工程中唯一一项梦幻的程序。 在面庞完成之前，托尼已经让人工智能开始分析这个“人”。 他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有红色襟翼的棕色短外套，蓝色的手套包裹到了小臂，下方却是有些古怪的棕色宽松七分马裤。但他的整体服饰色调饱满，还有一些华美精致的装饰，让人不得不承认最后这个背起书包的动作不是为了讲究机械性的完美主义，而是在体现某种浪漫的美学。 最后少年棕色的长卷发束起落在脑后，一张雌雄莫辨、无可挑剔的完美面庞贴合，慢慢抬起头。 受召而来的英灵睁开了眼睛。 “哎呀，终于成功接到召唤了，你就是我的御主吗，这个召唤环境还真是意外的合适！” 少年分外活泼，笑眯眯地对托尼自我介绍道：“从者……这副临时的新身躯应该是魔术师职介，你就直接叫我皮耶罗吧~！” 第112章 112 112 - 二之巡礼 伟大的阿尔戈号在海面上航行的十多天，伊阿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倒不是说阿尔戈号的条件恶劣，在内部以一个豪华俱乐部的规模装修，又有着传说加成得以顺利起航，外加船体上被细细书写的术式性能加持的情况下，阿尔戈号的旅航条件是十分优秀的。 但船舶航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燃料啊！没有燃料了！” 甲板上的遮篷下，伊阿宋锤着墙上的术式纹路，嗷嗷大叫，“什么用魔力代替燃料让术式驱动船只！结果谁知道这个异闻带空气里连基础的魔力浓度都没有！” “可就算是在海上大喊也不会有燃料从天而降的，伊阿宋。”藤丸立香在旁边看着他，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捧着一杯热可可。 他到不慌，不只是慌也没用，因为以他对伊阿宋的理解，对方还能那么中气十足地大喊，估计是还有后手。 何况一周前，伊阿宋就已经在喊着没有燃料，也就是魔力了。藤丸立香则相反，在离开迦勒底岛屿……准确来说是感觉到和莉莉丝的契约中断时，就有一股强大的魔力顺着契约涌入了他的身躯中，让他难受打滚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魔力没办法驱动阿尔戈号的术式。 船体术式最初的设计，就没有包括从人体魔术回路吸收魔力的渠道。 会是莉莉丝做的吗？ 想到莉莉丝，藤丸立香的右眼开始了轻微的疼痛。 他抬起手摸了摸眼睛，在温热的指腹熨烫下，他似乎从黑暗里又看到了在冰上高傲起舞的花滑女王。 藤丸立香放下手，偏过头看向飘雪的黑色海面。 他经历过很多离别，却永远无法习惯离别。 但为了能在未来相会，他仍然需要继续着自己的旅途。 莉莉丝之前告诉他的信息意思为黑暗圣母……“那个深渊”所污染的每个从者都是为了来杀死他，所以从者们都是因为在拒绝这件事才陷入了疯狂失忆等等精神症状。因为和BB的联系，莉莉丝获得了清醒，在最初带着黑石岛屿与自己汇合，为他建立了庇护所。 然而深渊让从者来杀死他的举动，就像是恶趣味一样，不在乎是否成功，只在乎能不能给迦勒底添堵。 “……” 少年手中的热可可忽然倾洒了出去。 他一惊，很快地稳住杯子，看到甜腻的液体没有沾到衣服和毯子，才缓缓呼了口气，胸口里的戾气也一下散了。 伊阿宋喊完没有燃料，就看到天空飘下了雪花，更是跳起来大声抱怨：“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异闻带的天气也太反常了，原本的环境完全变了，这里到底是哪啊，东欧平原？！” 藤丸立香：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金发船长跳脚地离开甲板去找能取暖的东西，第三个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藤丸立香的身后响了起来。 “很遗憾，这里已经是妖精国的一个灾厄之地了。” 少年转头，就看到半个多月不见的某位不列颠卑王倚在舱门边，身上还是那套古典衬衫与帷幕般的披风，完全不怕冷的模样。 藤丸立香记得莉莉丝说过伏提庚会在迦勒底岛屿的某处旁观，但一直从未出现，以至于最后的混乱中他都忘记了伏提庚的存在，直到现在，对方才忽然出现在他们的甲板上，看起来像是老早就在船上躲了半天的样子。 不过藤丸立香相信对方不会这么无聊，不列颠卑王的名号几乎是和亚瑟王齐平的响亮，他肯定是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让他横渡黑海来到他们的船上。 “灾厄之地？” 藤丸立香撇开短暂的猜测，回到刚刚对方说的话语中，他不曾听过的却在感觉上很重要的词汇。 妖精站直身，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打量了一下藤丸立香。 少年身披着灰色的毛毯，毛毯上有些许属于暗杀者的气息，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饮料，旁边还放了一个小银盒，里面都是看起来很好吃的曲奇饼干。 “过得还蛮舒服的嘛。”他说。 藤丸立香听出来了讽刺，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阿尔戈号上没有存粮，他身上的毯子手上的饮料旁边的饼干其实都是礼装。 自从他有着会异世界乱跑的体制之后，迦勒底两个情人节特制礼装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从者们制作的食物甚至都是消化后直接转为魔力的能量食品。 伏提庚会看不出来吗？ 这么一想，藤丸立香忽然很好奇对方的职介，当着正主的面掏出睿智眼镜往脸上戴。 筋力：D 耐久：D 敏捷：A+ 魔力：A 幸运：EX 宝具：？？？ 职介：？？？ 被隐藏起来了啊……但能在卢恩眼镜面前隐藏起自己职介的，在魔术运用上的能力肯定不赖，不然……应该也不会以梅林为假名。藤丸立香想。 “妖精国有六大灾厄，黑色的海洋就是其中之一。” 异于常人的趾爪踏过木质的地板，敲出藤丸立香熟悉的音色。 不列颠的卑王经过少年的位置，站到遮篷之外，看着飘雪的天空，解答有关乎妖精国的疑问。 一道白墙分割开了荒地与占据了整个欧洲的妖精国，分割了荒芜的土地和童话般的国服，但在即使在美丽多姿的妖精国土地上，也有着六种灾厄存在。 黑色的海洋、迷雾的沼地、永冻的冰原、金色的森林、沉睡的火山和“启明之星”。 “触碰到黑色海水的妖精都会发狂，加上巨影的恐惧，妖精们一直都不敢靠近这一边的海岸。” 伏提庚说，又嘲笑起来，“但是人类都以为这是妖精女王的魔术，他们未免把摩根想得太厉害了吧。” “……你好像很了解这位摩根女王？”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摩根，在古老的英国妖精传说中被称为“善良的湖之女妖”，但在亚瑟王传说里，被编写成了亚瑟王的王姐，与亚瑟王敌对的存在。 难道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伏提庚和摩根的关系不错吗？ 藤丸立香看到眼前的伏提庚再次露出了不小出吃到苍蝇的表情。 “你这一个想法最好赶紧扔到抽水马桶里，真是——恶心到了极点的猜测啊！” 被惹毛了。藤丸立香意外。 “抱歉。” 少年诚恳地道歉，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明明没有把猜测说出口却要道歉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偏偏妖精再次被哽住，随即堵在胸口的恶气堆积，让他狠狠地笑起来，语调越发阴阳怪气。 “这个叫做摩根的妖精女王，可是用暴‖政不断折磨着妖精国的妖精，是厌恶人类、厌恶和平、厌恶平等的恶的化身，有时甚至会利用灾厄来对付人类，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友善的魔女啊，迦勒底的御主。” “……”和卑王做朋友的行为原来是“那么友善”吗？ 这下伏堤庚的脸色直接阴了一半。 然后整个人一下消失了。 甲板上静了一会儿。 坐在原地的藤丸立香忍不住扶额，内心觉得头疼又抱歉，但是人已经跑了，速度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只好自己敲着脑袋，控制一下发散的脑洞。 很明显的，伏提庚的眼睛有些特殊，这样的情况在个别从者中也出现过，所以藤丸立香还真心认为自己没能克制好想法挺抱歉的。 他稍微了解到伏提庚的性格里有着感到什么都很无聊但又嫌麻烦，还藏着自我厌恶的成分，之前的破口大骂和嘲弄其实都像是这人性格天生带着的恶劣所致。这对于身经百战的迦勒底御主来说来说不痛不痒，所以不会过多计较。 但伏提庚的态度让他觉得奇怪。 既不是人类一方，也不可能是类魔一方，更在痛骂摩根的暴‖政。 好复杂。 又航行了一周，天空越来越沉，气温越来越低，阿尔戈号已经开始遇上了暴风雪。 这样的恶劣天气里藤丸立香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缩在船舱内点起火，听着舱外雪粒敲打外墙的声音。 扑腾一下，伊阿宋就从门口冲了进来，“喂，船员，我看到陆地了！” 藤丸立香一下就支棱了起来，“陆地？” 伊阿宋催着他出门，刀割一样的风从门缝卷进来，藤丸立香二话不说跟着他跑出船舱，抓住安全绳看到了他们前进方向左边的地平线。 伊阿宋的目力比他好上数倍，隔着风雪下了判断，“一侧是有起伏的陆地，一侧是平原啊，可能是城市，但是没有灯塔！” 平原……藤丸立香想起了伏提庚说的灾厄之地，估计那就是永冻的冰原了，“我们能去可能是城市那一边吗！” 顺着风向，阿尔戈号去冰原会更为容易，伊阿宋苦恼地咬牙，“虽然我想相信你我的强运，但现在我们没有那个条件选择航行方向！” “黄金船舵，我再试试黄金船舵！” “之前不是试过了吗，不要再随便浪费魔力了！” 桅杆被吹的吱呀作响，就算是提前把船帆收了起来，但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吸引阿尔戈号，让他们向冰原驶去。 气温在短短几百米航行内就变得极低，几乎都要把两人冻僵。 越接近冰原，拥有强运的御主和从者就越觉得危险，这时候，消失了一周的妖精再次出现了。 风雪没有对妖精产生任何影响，瘦削的身影站在甲板上，古典衬衫的领口袖口浪花一样翻滚。 藤丸立香看到他脸上保持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轻轻地诶了一声，“需要帮忙吗，迦勒底的御主。” 他伸出手，声线变得轻飘又诡秘，不怀好意的程度直接拉满，“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藤丸立香僵着脸，牙齿打颤地看着他。 莉莉丝之前检查过他的状态，说过之后如果遇到落单从者想要建立个临时契约，是没有问题的，但同时也和他说： 伏提庚不可信，很不可信。 可妖精细瘦的手从风雪里伸到他面前，那一瞬间就如缓和矜贵的晚宴宾客，来邀请所看中的舞伴参加一场神秘的舞会。 他的肤色晦暗苍白得一样如同在时间廊道里落了灰的蛾茧。 ……可是莉莉丝，我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有点奇怪了。 藤丸立香犹豫片刻，伸出手。 第113章 113 113 - 蠢死了 强大的魔术师可以通过契约的建立用令咒将从者召唤回自己的身边，但对藤丸立香这种半吊子的魔术师来说，他只能用魔力回路感觉从者的生命状态和距离自己较为近的时候散发的魔力波动。 所以临时契约和正常契约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但是建立契约和不建立契约的差别就大了。 至少在建立契约，提供了一定魔力之后，眼前的从者就像是什么邪恶故事里登场的大反派一样，笑容一变，一把拉过那只写着令咒的手，锋利修长的爪子直接按到御主的颈后，让原本就冷得打颤的少年直接丧失了对温度的感知。 强大的推力由下一阵风雪带来了。 金发船长突然感觉到自己有那么点腾空的迹象，整艘船在风雪里轰然一震，好像在海面上翘了一下尾巴又落下，震落了卷好在桅杆上的船帆。 在极端天气状况下，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推动阿尔戈号，强气流迫使他们扬帆起航，甲板上眨眼就堆积上了层层雪花。 伊阿宋大喊起来，有雪块拍到他脸上，几乎都要把他的灵基给冻碎。 幸运的是这个拍击让他整个人翻进舱门，滚到了柔软的布料里，让他在直逼海岸的航行上得以趴在地上等待。 开裂的声音从船头响起，阿尔戈号冲破了雨雪飘摇的海域，撞上了一个厚实的冰层。诡异的狂风没有余地地让船只开始在冰上滑行。 藤丸立香视野恢复的时候，不要说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瞳孔剧缩满心“救命啊啊啊啊——！！！”地看着他们的船在惊险刺激的滑行后，被强塞进黑色的港口，轰地一声撞得人仰船翻。 冰尘缓缓消散，金属或者是木料的碎片噼啪砸在斜了六十度的甲板上，船帆缓缓覆盖到漆黑的地面。 阿尔戈号整体有一半嵌进了散货码头港区地基里。 但船没散架，可喜可贺。 好一会儿，藤丸立香挣扎地从船舱爬了出来。 ——撞击的时候，他“好运地”被落下的船帆卷了一下塞进了船舱，舱里有他拉出来的各种为了保暖搬上来的垫褥，而墙体术式让阿尔戈号坚强地没有掉下横木或者房梁把他砸得稀烂，他发现自己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和想吐，竟没什么大问题。 甚至没有重度的冻伤。 伊阿宋也翻了出来，他的情况比较惨一些，鼻青脸肿，但也四肢健全。 藤丸立香给他搭了把手，两人爬到了翻倒进船上的码头集装箱上，看到了眼前沉默的城市。 “这是……” “痛死了痛死了，怎么回事啊，刚刚我的绝望如同下一秒要见到了美狄亚了，是你做的吗，藤丸！”伊阿宋还没转过弯，揉着脸嘶嘶喊痛，“这里又是哪，感觉那座塔有点眼熟。” “好像……”藤丸立香纠结地说：“是哥谭。”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天空永远都是乌云密布，但是放到眼前这个死寂的黑色城市中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哥谭市一年十二个月里估计没几天是放晴的，很符合犯罪都市的风貌。 “哥谭！？”伊阿宋震惊，“你是说我们横渡了整个大西洋吗！？” 藤丸立香很努力地回想自己的地理知识，然后摇摇头，“现在这个世界可能没办法用常理来看了，尤其是那一带很接近妖精国，莉莉丝的力量又和外神有关系。” 严格地说，妖精可都是属于幻想种，能让超人和类魔吃瘪，稳稳占据现在剩下的欧洲领土，在女王的压迫下还能建立一个童话中才有的国度，说不定每个妖精都有强大的力量。 伊阿宋大叹了口气，原地坐了下来，金子一样的头发湿漉漉地，整个人像条落水狗一样丧，“就算是这样吧……现在我们也算是安全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船员。” “肯定是要先去确定城市里有没有人……”藤丸立香犹豫了一下，没先把后面的计划说出来，而是向后看，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金发船长：“呜哇这人是谁！？” 一节华丽的工艺楼梯因为撞击断裂横出阿尔戈号船体，悬在甲板旁边。妖精从楼梯上缓步走下，肩头的羽绒散着星点的冰晶的光，他坐到楼梯曲处的扶手，无视伊阿宋瞪出眼珠的表情，看向集装箱上的御主。 “我倒想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如果连个计划都没有的话，我只会建议你先找一个洞呆到这个世界毁灭。” 伊阿宋不满：“这家伙态度也太差了吧，竟然敢这么和希腊大英雄说话，要做掉他吗！” “他就是刚刚帮我们脱离暴风雪的从者……”藤丸立香无奈，顿了顿，看了眼妖精，对方没什么反应，才说：“伏提庚。” 希腊大英雄对面子的重视胜过这个名字，藤丸立香劝了好几句，妖精就保持着看戏的表情在旁边也不催促。 闹了一番之后，藤丸立香也坐了下来，疲惫感的笼罩下，他打算开个放松点的三人会议。 目前，以御主为中心行动的迦勒底，藤丸立香身边就剩下灵基规格最低的伊阿宋，和刚刚建立临时契约的伏提庚。伊阿宋的能力藤丸立香较为了解，但是伏提庚的情况他却一无所知，对方也不像是会轻易告诉他的模样，至少从让他们暴风雪中逃离的行为来看，对方有控制风、情报收集和神出鬼没的技能。 他似乎还很了解这个异闻带的情况，尤其是以不列颠扩张出去的妖精国。 藤丸立香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异闻带最重要的存在点。 …… 风雪交加。 没有半盏灯的城市是黑色的，电力的供应早就不通过地表上的任何建筑，整个城市都在严寒中死寂，形如坟场。 一个混混从下水道进口里翻了出来，他穿得很厚，身上甚至还有个劣质的微型脉冲能量器，被他做取暖器使用。他一接触风雪就开始忍不住抱怨和低骂，跑向远处城市大道上的类似人造堤坝的建筑。 没人会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混混叫罗恩。 从法治社会坍塌，超人建立绝对强权，类魔和妖精出现后，人类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剧大的改变，灾难和厄运都像是连环电影放映一样打在名为地球的星球上。但罗恩很幸运，从七岁目睹大都会的爆炸喷发的蘑菇云后，他只经历过两次战乱和七次地震，依然活在这个他大小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呢。 罗恩跑到了堤坝似地建筑下面，看到有个人影在金属长墙上敲打着像是在维修什么，那个人站的很高，在风雪里头上戴着的红色头罩还算醒目。罗恩朝他大喊了一声：“喂，时间到了！” 他话音一落，风雪就大了起来，耳目聪敏的人都能从呼啸的风里听到类魔振翅的声音，还有一种古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带着红头罩的人顺着安全绳滑了下来，和罗恩一起返回下水道出口附近，不过他们没下去，而是登上出口附近一个被铁皮金属围得严实的高楼上蹲着，高楼的实现能看到大街上横亘的大堤坝外面。 那是一片冰原，无数类魔正从地平线处冒着风雪飞来，眼睛闪着红光。 风雪越加剧烈，城市里传来了许多高空坠落的声音，风吹进空荡荡的楼宇又吹出。伴随着这些鬼哭狼嚎般的风雪声，一团又一团生物从平原的另一边出现，然后和类魔厮杀了起来。 罗恩不是第一次蹲在楼上观察类魔和冰原生物的战斗，他知道在几个小时后这场厮杀就会结束，除了几个被打飞到堤坝上的类魔需要处理，躲在这座城市地下的人都会相安无事。 同时，冰原和类魔也将城市里的人困住了，电信号也无法穿越风雪，他们被彻底的困在了这里。 如果要问罗恩，难道超人没有在建立政权后四处搜救因异变而锐减后所剩余的人类吗，罗恩会回答他曾见过超人来到这里，那时候也有些实在无法忍受严寒和饥饿的人跑了出去求救。 可这位路过的人间之神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用热视线杀了他们。 这是个定制了凡是有暴力倾向都要切除前额叶规定的人类领袖。 哥谭人，早就被他判了死刑。 戴着红头罩的男人看到楼外风势变弱了，厮杀声也渐渐减小，以前他们会在风雪停止之前回到地下，防止被超人听到声音。但在超人和妖精国发生冲突之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超人受了伤，他们可以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上地表只需要穿好厚实的衣服就好。 红头罩喊了一下罗恩，“结束了，走吧。” 罗恩点点头，看着窗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那些类魔真的不能吃吗？” “如果你想被毒死的话，随便。” 红头罩头也不回，一边收着望远镜，一边朝下水道口走过去。 罗恩忙不迭地跟上他，知道这一次对方又没能观察到和类魔战斗的冰原生物到底是什么。 每一次战斗结束，风雪平息后他们只能望见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上都是类魔的尸体，断肢都被厚雪包裹着，断口处有咀嚼的痕迹。 从前离开堤坝，进入冰原的人们都有去无回，不知道冰原生物的面目就不知道冰原的情况，罗恩知道这个男人一直都想找到离开冰原的机会。 谁都想，包括他自己。 如果可以换一个新的身份，哪怕是超人建立的钢铁堡垒罗恩都愿意去。 一个巨大的撞击声忽然划破死寂，响彻半个哥谭。 还没下地的红头罩和罗恩猛然看过去。 罗恩：“是港口的方向？” 是船沉了吗？港口不是早就没有船了吗？难道是那边哪个大厦塌了？ 罗恩不会认为是有船入港，哥谭港之外的海域都在第一场雪后被冰封了，不可能会有船能来到哥谭。 但他看到红头罩又重新拿起了工具包，挑了几个工具，把包甩给他，打算去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 罗恩：“喂！” “先帮我把包拿回去，敢把我那份食物吃了我就宰了你。”红头罩不咸不淡地说。 “……” 介于红头罩来到他们难民地时建立的威名，罗恩没敢回嘴，只能在他走远后咒骂几句。 “该死的！” …… “空想树在妖精国吗？”藤丸立香问。 空想树是切除异闻带最重要的点，藤丸立香猜测树会在异闻带最大可能的成因——妖精国的土地上。 伏提庚却叹气，他懒得时刻嘲弄迦勒底的御主，但少了阴阳怪气，抱怨起来的声音轻如飞蛾振翅般的絮絮低语，像是独自的叹息，“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没有计划，你可以等到‘这个世界毁灭’。” 妖精唯独在这个短语下了重音，然后告诉藤丸立香，“这个异闻带的空想树已经枯萎了，即使你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都会慢慢走向毁灭。” 藤丸立香在惊异后没有欣喜，反而凝重地皱起眉。 异闻带本身就是被剪定的注定会毁灭的历史，空想树的存在就是让异闻带不会走向灭亡的根，以往的异闻带都只是一片地域，空想树被击碎后，整个异闻带都会崩落，越大越深的异闻带，崩落的速度就会越慢。但无论如何毁灭，围绕在异闻带周围的暴风之壁是隔绝异闻带与正常世界的一种保护。 这里没有暴风之壁，因为这里整个世界都属于异闻带范围。 “没错，”伏提庚肯定他的想法，“你不用亲自‘毁灭世界’了，你只需要解决怎么不让这个世界的‘毁灭’影响到那一个正常的世界就行了。” 听到这份肯定，藤丸立香忍不住恍惚一瞬。 这个异闻带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毁灭…… “看这得意的表情，你不会以为解决毁灭的影响比毁灭世界简单吧？”伏提庚问，“无论如何，毁灭永远都是最便捷的事，那样不管是妖精国还是类魔，超人的政权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所有的困难里，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这件事。”藤丸立香平淡而认真地回答，“那么你认为会有谁能制造出这个‘影响’？” “有谁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土、有谁想要巩固自己的政权、有谁想要补充更多的食粮？三者都是，藤丸立香。” 妖精说出迦勒底要面对的难题，笑了起来，“而且你还在被全世界通缉，没有半个盟友。” “？”藤丸立香歪头看他，没有盟友？ 伏提庚解释：“我们只是临时契约的关系，除此之外……” 藤丸立香继续盯着他。 那么，是谁，一直在，阴阳怪气我的同时，给我情报、救我的命、提出契约，现在还呆在阿尔戈号上的。 他微瞥妖精脚下的楼梯。 扶手坐起来似乎很舒坦，是我帮伊阿宋挑的材料哦。 “……” 完全看透他在想什么的妖精微笑。 要不还是把这个御主直接杀掉算了。 “喂，船员——” 不知道什么时候，伊阿宋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从集装箱爬回了甲板进入了船舱，鼓捣了一阵后兴奋地探出头来大喊，“这个地方的地脉好像没有枯竭，我看了一下阿尔戈号的魔力核心，已经开始在吸收地脉中的力量了！” 藤丸立香也眼睛一亮，没有枯竭就代表还能找到灵脉，找到灵脉就能进行从者召唤，巧的是，他知道哥谭的灵脉点在哪！ “真的吗！”保险起见，他问看起来魔术方面很在行的伏提庚，后者在他的眼神和语气下下意识地点了个头，猛然恶心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点头。 “我可不会进入人类的领地，你自己去吧。”他皱着眉，慢慢补了句。 藤丸立香很快站起来，“这个城市还有人吗？” “以人类旺盛的生命力，难民还是有的。” 伏提庚望出去，懒洋洋地指了一个方向。藤丸立香一看，和去韦恩塔地路线不一样，耳边又听到从者问，“你要救他们吗？” 少年很快摇头，“我们没有那个条件，之后我打算尝试去一趟超人的领地，即然三者都要攻破的话，只有超人看起来更好沟通，而且贞德他们应该也会接近那里。哥谭的人……超人的政权不会让他们活下来，带着他们去超人的领地只是让他们送死。” 妖精女王和氪星人，当然是要选择更了解“人类”且领地人类多的地方切入。类魔看样子就没办法沟通，所以不在考虑范围内。 藤丸立香又想了想，说，“如果时间足够，可以帮他们改善一下生活的环境和分给他们普通的食物。” 伊阿宋趴在舱门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嚷嚷着，“我也不去，我可是脑力型从者，我要呆在我的船上！核心——核心需要人看着！” 藤丸立香对他的怕死一样的发言早有料到，对着他喊：“没关系——我自己过去就好，城里如果有人出来，你可以应付吧！” “普通人类还是没问题的！不要小看从者啊！”伊阿宋回答。 藤丸立香放下手，在妖精有点不解又有点嫌弃的目光里，突然充满干劲地笑起来。 空想树已经枯萎，这次迦勒底不是要毁灭世界，而是要拯救世界！他想。 伏提庚忍不住：“你脑子是不是……” 黑发蓝眼的少年打断他，用十分抓马又兴奋的语气对着他们说： “那么我宣布！迦勒底旅游岛正式关闭！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驻异闻带调查队，恢复运行！” 伏提庚：“……” “说得好！船员！很有气势！”金发船长一拍木板，大喊，“我现在委任你为阿尔戈号登陆调查员——不对你是要去召唤从者——不管了那就还是调查员！ “调查员藤丸立香，立刻上岸带回一个能打的从者回来！” “收到！” 藤丸立香跳下集装箱，和他们招了招手，掏出礼装就出发了。 伊阿宋：“好！伟大的船长先去睡个午觉！” 伏提庚：“……” 蠢死了。 真的。 蠢死了。 第114章 114 114 - 两个杰森（上） 戴着红头罩的青年接近了港口。 先说说他的经历。 他的经历非同寻常，尤其是是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对，他也是个原本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人，某一天晚上出门去处理某桩黑色交易的时候被人直接往脑门上开了一枪，但黑‖‖‖帮杀手的速度在他眼里太慢了，他为了躲避这一枪打算从高架桥直接跳入海湾里，还能算作一个不错的退场。 结果一冒出水面，他就差点被冻成了冰雕。 他来到了平行世界的哥谭。 平行世界的存在对于原世界少部分人来说不算稀奇，他是少部分人的其中之一，但他的不稀奇是觉得平行世界这种玩意儿就算存在，也不可能是让他能零距离接触的科幻故事，所以从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他偏偏进入了故事里面。 红头罩原本是一个哥谭人，从小偷摸拐骗的事情都做过，后来被一个富豪收养，现在变成一个不算是行侠仗义的英雄，也不算作恶多端的犯罪，会十分勤劳地去揍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做需要一点一点累积才能有改变的事。 来到平行世界后，他发现这里的哥谭就是一个孤岛，通过孤岛上残留的信息还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状态，如果下一秒世界毁灭，哥谭仅剩的难民说不定都会欣喜地接受。 但是世界末日前进的速度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慢了，人类面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活下去。 两年前，他从冰原的冰窟爬出来，走进哥谭的时候，就被一帮难民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成为了“第一个从冰原回来的人”，顺理成章地具备了威慑力。 红头罩顺着刚刚那声巨响来到了哥谭港。 一望无际的冰原就在无数个像是尸盒的集装箱后铺开，远处有一点雾，看到这些雾他脸色不太好，那是暴风雪又要来的迹象，以他的经验来说大概几个小时就要吹来了。这个世界的天气很异常，常规的判断方法都没有作用，必须凭借着新积累的经验。 他注视着眼前夸张的景象，一艘十分豪华的、造型足具历史感却新颖的金棕色船只，它身上的冰雪证明了它是在冰原犁了一路而来撞进哥谭港。一堆集装箱被砸变了形，随着船头最后塞进了码头仓库里，但这艘船比仓库要大，所以建筑直接塌了一半，再被船帆盖住。 四周静悄悄的，红头罩打量了一下地面狰狞坑洼的痕迹，惊讶地发现这种冲力下，这艘复古巨船的船体龙骨竟然保持着完整没有断裂，只有一些轻型结构被撞散了，看起来样子很惨烈实则只要把船翻正，大概率可以再度下水。 伊阿宋被船上的一些动静惊起来了，他在船舱的最底部，可以说是俱乐部的地下室，术式的纹路在这里铺得更满更密集，他小心翼翼地爬出地下室往上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难民听到声音来港口的话伊阿宋倒还真不怕，但他记得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御主有契约的临时从者也在船上，事后伊阿宋冷静下来记起了“伏提庚”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个危险的人物。 御主这么没头没脑就算了，身为大英雄的我可要小心一点，免得让船员被这种从者背刺，死在这异闻带里啊…… 伊阿宋从墙上摸了装饰用的武器背在背上，从舱口探出头，倾斜的甲板上静悄悄的，刚刚的动静也没了。 一根绳子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套住他的脖子，让他嗷嗷大叫地腾空被吊了起来，“救——！” 吊起他的人一脚踹来一个围栏，让他能踮起脚，然后对上金发船长写满惊恐的绿眼睛。 …… 韦恩塔是哥谭标志性的建筑，从哥谭港出来后就能看见。 街道上的积雪很厚，藤丸立香披着哈桑给的可以当毯子的围巾跑过一段路，来到平坦的大街上时捏着机车礼装，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 虽然哈桑出手的织物有隐匿效果，但是骑上机车的动静可就不管气息隐匿不隐匿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估计半个城市的人都能听到。 他不确定会不会有难民过来这里听到声音跟到韦恩塔，毕竟哥谭出来的难民……藤丸立香不能保证对方不会找自己麻烦。 为了不引起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迦勒底御主决定多跑一跑，阿尔戈号看上去还没能那么快启航，权当锻炼了。 打定主意，藤丸立香掏出一把符文石，一路跑一路扔，只要有人接近就会触发出声响及时告知他。 哥谭很冷。 藤丸立香无意间抬头望了眼这座连绵又寂静的钢铁都市，嘴巴里呼着白气，听着风声，兴奋感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发现异闻带的哥谭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藤丸立香想起在第一次进入哥谭的时候，抢劫犯在被他追上时被某位英雄摁进电箱的刺激画面，不禁思考起这个世界的蝙蝠侠状况如何。 其实如果不是面对了沙赞和渡鸦，他可能至今都没有对“超人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统‖治者”这一事实产生实感。 因为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实际上十分亲切友好的人间之神、和威亚治每天聊着自然风光摄影的氪星人发生了改变。 以暴‖制‖暴建立绝对和平，绝对的“善”——这一现象藤丸立香曾在异闻带之中见过，所以不会赞同超人的做法，他相信蝙蝠侠也不会支持超人的统治。 莉莉丝说超人建立政‖权初期十分强大，就连神奇女侠都被他杀害了，唯独蝙蝠侠失去了踪迹，一样成为不义联盟通缉的对象。 原世界的蝙蝠侠梦到了这个世界的蝙蝠侠的经历，后者让前者知道了迦勒底，知道英灵的概念，知道藤丸立香的身份。 这代表在这个异闻带中，他们肯定会有很深的交际，这是藤丸立香早就猜到的。 可惜现在蝙蝠侠的行踪成迷……他在心里叹气，闷头下来加快脚步。 韦恩塔矗立在远处，高耸的塔顶没入了云朵般的灰白雾气中，街道的雪覆盖到脚踝。 少年快步而行，一颗颗璀璨的符文石在身后落了一路，折射的光像是雪地上的花。 他在看到街道上巨大的人造堤坝时觉得奇怪了一下，以为是当初城市中的人为了阻挡过分的风雪建立的，也就没有太在意，绕了一会找到通道就走了出去。 风雪好像又要来了。 …… “救救救救——救命啊——！” “喂喂有话好说啊，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挂起来！” “异世界的哥谭有那么不友好吗！……可恶好像哥谭本来就不友好！ 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同伴的，另一个从者呢，人呢！果然是叛徒！” 艰难地被吊在折断桅杆上的金发船长嗷嗷大叫，而把他吊起来的人正在阿尔戈号最上面的一层翻找东西。 这艘船可太奇怪了，红头罩想。 甲板和开放层几乎都是华而不实的装饰物，许多都在撞击中报废了，没有过多的潮湿痕迹，像是第一次出航的大型玩具船，是怎么从暴风雪的黑海上穿过的…… 戴着红头罩的青年走回到甲板，伊阿宋发现他的平衡性很好，在倾斜的阿尔戈号上各种借力翻跳行走，行云流水，最后站到另一根折断的桅杆上。 不会是遇到哪个超级犯罪了吧……金发船长绝望地想。 红头罩青年回到他面前，拍了一个东西在甲板上，“你的同伙去哪了？” 被拍在甲板沾了可可的纸巾显然不会是大喊大叫的金发男人留下的，上面留下的指痕对不上。 “你先把我放下来——” 红头罩抽出匕首捅进金属桅杆，刀刃直接没入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头。 伊阿宋脸色不变但是立刻改口声音还打了一个长颤，“他他他他……他去城市里面想看看有没有人的踪迹！” “你们也是从另一个……”红头罩觉得这个词有点塞牙，“平行世界过来的吗？” 伊阿宋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对……” 两人对了个时间，红头罩发现他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他语气不变，“你是哪里人，叫什么？” 金发男人飚出了一串希腊语，因为打颤和含糊，红头罩都没听清，他把匕首抽了出来。 “喂、喂！” 金发男人像是再次被吓到，赶紧改回英语，咬牙切齿又不敢太嚣张地喊着，“我也有在美国用的名字！哪有听不懂人的名字就要动刀子的！我告诉你，你、你赶紧把我放下，我可以让我的伙伴回来后不和你计较！” “哈，你说什——”青年其实只是单纯地想拔出自己的匕首，既然来自同一个世界，那么他们应该没什么利益冲突，结果一道光直接从眼前挥来，红头罩一惊，矮身躲避，发现这个金发的男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挣脱了他的安全绳，拿出了一支箭。 普通的装饰木箭。 伊阿宋没有得手，忽地腾空，大叫着在摔落前抓住了刚刚给他做脚踏的栏杆，一手又从背后背着的装饰箭筒里拿出箭，爬起来后又掏出弓。 他从红色头罩的眼部看到青年意外的眼神，哼哼笑起来，“连本英雄的大名都听不清，现在就来尝尝喀戎亲传的弓箭术吧！” “听好了，本英雄在美国用的名字叫杰森！你就像那个星星小子一样这么叫我吧！” 红头罩：“……哈？” 希腊大英雄一次拉动三根箭矢，放弦射出！ “看我的潘克还是什么拉辛射箭术！”* 第115章 115 115 - 两个杰森（下） 哥谭有大量的广告牌和霓虹灯，藤丸立香穿越街道的时候看到了不少钢铁尸体，半掩盖在雪下，阻挡他的去路。还好这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困难的障碍，不多时，穿过错综复杂的高架桥区域，韦恩塔就近在眼前。 韦恩塔高耸入云，哥特风格的塔尖像是淹没入天空灰白的水流，藤丸立香站在入口处，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 他原本对魔力的感知很差，只有打开魔术回路使用礼装时才能知道所处之地的魔力含量，但是在莉莉丝的契约中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的眼睛又开始时不时地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同时有一股魔力从契约另一头流传给了自己，只是他没办法好好的运用。 他时而能看到如做梦一般自己的皮肤绽开裂痕，无穷无尽的黑色物质在裂痕下涌动着，每次看到这样幻觉般的闪帧画面时，他就能顺利地使用魔力，摘出礼装。 现在他闭上眼睛，耳旁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一种难以辨别的窸窸窣窣的低语，仿佛周遭所有的物体都发出了一种振动，汇聚起来成为他暂时还无法理解的语言。 这些低语带着他的感知慢慢、慢慢地沿着韦恩塔向上攀登。沿着魔力的流动，攀登到了最适合进行召唤的高处，还徘徊在合适的方位和朝向。 睁开眼睛后，藤丸立香对自己感知的精确性有点不解，虽然能很好地使用魔术目前来说对他有所帮助，但这种一夜之间变成高材生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不太配适。 但他捉摸不透原因，只能继续把锅扔给BB。 这么想着，藤丸立香毫无阻碍地走入韦恩塔，摘出白鹳骑士和遮那王琉璃谭。 他找到了电梯井，让几只泛着白光的钢丝飞鸟拉住他的腰部，踏上井壁。几乎是风都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让他向上飞爬。 八步恰好到达合适召唤的楼层，他跨出电梯井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发现没有动静，才摸着阴森森的光线走动起来。 这是一间宽敞空荡的办公室，落地窗上都结了白色的冰霜，但是难得完好没有破损，地面上落满了灰尘，办公桌和立式柜堆倒在旁边，人群慌乱离去的痕迹被低温保存了下来。 藤丸立香越看越觉得奇怪。 如果只是极端天气，韦恩塔的部分楼层其实是个适合避难的地方，韦恩集团自用的高塔建材部分防弹甚至防爆，而且一路上他观察到建筑墙壁没有像是类魔留下的抓痕，脏话涂鸦随处可见，这片市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危险。 空间里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淡淡的白光映在了少年脸上，他没有着急地进行从者召唤，反而沿着墙线走了半个楼层来到落地窗边，窗外面结了一层近乎乳白的冰霜，让玻璃失去了可见度。借着这点光线，他翻了一下旁边的文件柜下的纸张，很多纸张一拿起来就碎了，要么就是硬邦邦的一叠，冰冷脆硬。 藤丸立香依稀辨认出是关于超人上台前后的新闻杂志，还有“海面结冰了！海面结冰了！”、“怪物来袭”等这种宣告末日到来的令人惶恐不安的标题。 他拼起几块碎片，又发现“雪怪”、“冰原怪物”的报道。 这证明在“永冻的冰原”这一灾厄形成的时候，哥谭还是有一定社会生活的。 这一点伏提庚没有骗他，冰原灾厄里的怪物和类魔不是同一种生物，至于哪方面情报被隐瞒了，藤丸立香还没办法挖到。 他站起身，让白鹳骑士落下一圈圈钢丝，在地上勾勒出笔画凌乱召唤阵，继续回头望向落地窗。 真是耐久的玻璃……他想。 空气中毫无尘埃漂浮，像是象牙雕就的手指触碰到了厚实玻璃的龟裂口，突然一顿。 他触摸到的不是冰，也不是玻璃，而是一种粘稠的触感。 藤丸立香放慢了一切动作，缓缓后退。 一团大概比他身形还大的影子，啪地一声，贴到了落地窗外，阴影笼罩了窗后的少年。 窗外是几百米高的严寒高空，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又快又清晰地念出了召唤词。 “宣告，汝之身托于吾麾下吾之命运附于汝之剑——” 在影子扑上来的时候，思绪之海便被一道雷电破开，藤丸立香忽然意识到刚刚的那个巨大堤坝是为了阻挡什么，不是类魔，而是来自冰原的怪物，但城市里为什么都没有后者留下的痕迹。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边回应吧——” 冰原生物的行动不需要留下太多痕迹，那些痕迹和雪地是一样的颜色，粘稠柔软，被暴雪打落后就很难被察觉。 一团又一团影子扑上玻璃，整面落地窗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声音。 藤丸立香翻动魔导书，鎏金的礼装从中飞起沙化，在昏暗中如被粉碎的星辰。 飞起的金沙中，一把长刀破空而出。落地插入他身前的地面，释放出了雷光与狂风。 “汝当以混沌自迷双眼侍奉吾身，汝即囚于狂乱之槛者——” 【概念摘出：童子切安纲！】 玻璃爆裂开来，足颚狰狞的蜘蛛带着风雪闯入韦恩塔。 …… 回到船上。 红头罩以为他这一架能很快结束，因为这个希腊佬看上去就很不能打，外强中干嘴巴跑马，解决他应该很容易。 结果在嗖嗖射箭声中，他如怀疑人生一般不停后退，把原本拉开的短距离再度拉长。 金发男人动作不雅观地趴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歪歪扭扭的拉弓射出的数支箭毫无准头，要么打到桅杆要么打到甲板，可偏偏因此反弹，箭头全部转向红头罩飞了过来，离谱的巧合让他惊异地闪避，逐渐推到了甲板延伸出去的船尾长杆雕饰。 在桅杆上不停大叫拉弓的金发男人洋洋得意起来，“哈！怕了吧！希腊大英雄英勇的射箭术！看招看招，这可是喀戎亲传，你知道喀戎吗！” 红头罩还是一副略微平淡，就像是在看人耍杂技一样的语气，反问：“一个船夫吗？”* “谁是船夫啊！”伊阿宋跳了起来，再摸向身后，摸了个空。 箭射完了。 红头罩看他瞬间青下去的脸色，胸腔里发出了一声笑，这个杂技赢得了他一声笑，然后扯了扯手中一直握着的细绳索——一直延伸到了金发男人的挎在腰间的箭袋皮扣上。 伊阿宋瞠目结舌，拉力瞬间把他扯下了栏杆，摔到了甲板上后往下滑，“哇哇哇哇！！！” 红头罩把绳子甩出两个圈，套到了伊阿宋身上。 莫名其妙的船只莫名其妙的敌视，红头罩不再有耐心，他用手绕住绳子，露出的小臂结实地蹦出肌肉，打算拖走这个希腊佬，“老实点和我走，暴风雪要来了。” “关我什么事啊！你到底是谁啊！我的船可不怕暴风雪！” 这时候风吹来了雪片，白色的尘雾从黑色的冰原吹了过来，带着不祥的魔力糊了伊阿宋一脸。 他直接一个寒颤，猛然意识到，“暴风雪里有什么啊！？” “怪物。” “怪物！？我的同伴刚进城里！他——” “那他估计离死不远了。”红头罩打断他，双手一个用力。 咚地一声。 一个集装箱被风吹倒下来，压住绳子。 红头罩：…… 他粗暴地踹开集装箱，继续拉。 他们身后整艘船像是同时被他拉动，吱呀巨响地向他们再度倾斜，一些零件木材叮铃哐啷掉落了下来，像是下雨般无情地砸到它的主人身上。 “好痛好痛！”伊阿宋嗷嗷，终于受不了似地说：“没用的！我不能离开这艘船啊！这是魔法，魔法你知道吗！” 传说中，搭载了无数英雄的阿尔戈号船长却是一个普通的、从未好好听课的希腊王子。 “我啊——”伊阿宋躺在地上，不挣扎了，只是叹气地大喊，“可是这艘阿尔戈号的核心啊，你听说过阿尔戈号吗，没文化的哥谭混混！” 风雪一下子变大了，红头罩下的青年皱起眉，转身问他：“什么魔法，能挡住暴风雪和蜘蛛吗？” “啊啊？蜘蛛？”伊阿宋不明所以地问，旋即听到了许多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从四面八方、他们脚下的冰层回荡起来！ 金发船长的脸色再度变得铁青，然后努力翻身爬了起来，迅速回到船上，登上船舵座。红头罩以为他有什么办法，没有再拉着他，跟着跳上船。 结果伊阿宋却是放声、不要命地大喊起来。 “船员——船员你快回来——伟大的船长遇上了危机！！！” 红头罩：…… 这个希腊佬！ 他没想到的是，金发船长呼救后吹响的号角声里，哥谭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雷鸣。 这一声雷鸣像是能把整座城市都给劈裂，让红头罩回过头，再次诧异地睁大眼睛。 紫色的电光正在横跨城市，刀光雷霆切开一只只拦路的白色巨蛛，逼近船港。 红头罩和伊阿宋警铃作响，不约而同匆忙避开。下一刻，雷光将阿尔戈号的甲板砸出来一个窟窿。 红头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两声心疼的叫声。 ——两声。 雷光与风雪中，一个身影走出被破坏的船舱。 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性，他放下怀中的少年，再直起身。 高束的紫发在闪电间动荡，他的背上背负着不同于伊阿宋那样闹着玩的长弓，长刀的刀鞘横挎在腰部，箭袋中的翎羽和白亮的刀面都折射出了令人悚然的森寒杀意。 牛头天王之化身，摄津源氏之主。 ——源赖光侧眸，看向港湾中朝他们围船而来的冰原生物。 第116章 116 116 - 善属性↓ 在极端天气成为日常之后，哥谭剩下的人们全都住进了下水道。 下水道的条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因为低温让许多爬虫老鼠都没办法生存，人类只要战胜严寒和饥饿就足以稍微舒坦点活下去。 罗恩回来好一会儿了，空旷的下水道没有那种幽暗深邃的神秘感，除了冷就是奇怪的味道，女人和老人蜷缩的地方比较黑，青年在的地方有组装发动机发出的轰响。这样的环境罗恩看了近十年了，每次从井口下来之后就会对此心生一股恶心感。他还记得红头罩来之前，有些罪犯连一些饿成皮包骨的老妇都不放过，最后他被吊在类魔的抢上，冻成红色的冰雕。 罗恩想离开哥谭，离开这样的环境。 所以在成为能和红头罩说得上话的人之后，他每次都会和对方外出，哪怕靠近堤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也要观察着能离开的机会。 不过离开后他又能去哪也不好说，现在人类最先进的科技和生物信息都在不义联盟的钢铁堡垒，他一被检查指纹或者虹膜，他的一生就彻底透明，从五岁的偷窃起算他可能会被切除额前叶，或者被直接处刑。 罗恩一直在想办法，可这太难了。 每天领用食粮的时间一到，他就往女人扎堆的下水道走去。难民们的食粮都是年轻力壮的成年人在没有风雪的时候去城市里面翻找的。哥谭很大，难民很少，但十多年的消耗让吃的越变越少，罗恩拿了两份，放在手里称了称，啧了一声，头顶就传来了爬梯落下的脚步声。 红头罩回来了，但不只是他一个人回来了，难民中有了骚动声，罗恩跑到入口，梯子旁边有一盏下水道最明亮的灯，把那个在慢慢爬下梯子的男孩照了出来。 红头罩手上提了两个很大的编织麻袋，用着不算大的声音叫道：“好了，别看了。把女人叫过来整理新找回来的食物，谁要是再敢动，自己把手指切了猪肉汤。” 食物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不再有人在意这个不符合周遭环境的白净少年是谁，不如说，他们都猜到了这两袋食物和这个少年有关，那他们就更不会关心食物前主人的情况了，死了最好，这样才不会有不必要的归属问题。 难民们纷纷出来等着负责分发的人清点食物，红头罩就抱胸站在影子里，藤丸立香落地后望了望，自然地走到他旁边。 红头罩身边有一圈空地，他什么也没做也并无那么凶神恶煞，但就是没人敢靠近他，所以藤丸立香就很惹人注意。罗恩竖起耳朵，听到这个少年问：“这里只剩下这些人了吗？” “算是吧，现在哥谭不好走，可能有哪个超市角落会有人吃着过期的食物烧着保险柜里的现金度日。” 藤丸立香说：“按你的说法，十年前海面结冰后这里一直就是这样的状况，估计不会有什么落单的人在外面了。” “不一定，毕竟这里是哥谭。 超级罪犯的藏身之地都不简单，而哥谭最多的就是超级罪犯。” “……比如蝙蝠洞？” “虽然我不对女人和小孩动手，但我记得你原本是成年人。” 藤丸立香心里一哂，记忆回到三小时之前。 …… 如同煤气爆炸般的巨大魔力波动呼啸在阿尔戈号周围，但作为暴风眼的中心，除了叮铃哐啷掉落的小木块小铁块，三个人都十分安全。 就是伊阿宋的样子格外狼狈，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更加多姿多彩，且在像是被欺负狠了的男人有点神经质地在絮絮叨叨。藤丸立香被放下后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如放炮一样的噪音吵得脑仁发颤。 “船员！ 这个戴着奇葩面具的哥谭罪犯想要抢夺我们达尔戈号！还把船长我揍了一顿，快给他点颜色看看！” 藤丸立香把目光移到多出来的青年身上，看着他的红头罩老半天，陷入沉默。 他在韦恩塔召唤了名为源赖光的从者，按伊阿宋最开始说的要求，身为狂战士的源氏武士的确十分能打，更是在迦勒底早期协助藤丸立香大大小小特异点中负责剿灭多种敌对怪物、影从者的主要战力。 看到源赖光，金发船长就开始猖狂了起来。 “尤其是他和我们一样是从泛人类史世界过来的，肯定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说不定这个暴风雪就是他搞的！” 红头罩没有说话，他眯起眼睛，完全没有身在不知名力量和陌生人的包围下露出胆怯和慌张。他打量起被那个像是日本武士的高瘦男人带来的少年，十五六岁，亚洲人，黑头发蓝眼睛，有点眼熟…… 奈何两年前的记忆重播出来有点慢，这就给了伊阿宋继续放炮的机会，“听着你这个罪犯，不要以为你是哥谭出产的我们就会怕你！我的这个船员，名号可比东巷的混混要大多了，只此一位，布鲁斯·韦恩你听说过吗？” “呃，伊、杰，不是，狄俄孟德斯！”藤丸立香听到关键名字一愣，匆忙阻止，却又一下子在伊阿宋的真名、美式名、乳名卡了半天。 “布鲁斯·韦恩？”红头罩语气微妙起来，实话说伊阿宋的挑衅他全都没有放在眼里，想要把这个金发男人带走只是为了问话，暴风雪里的冰原生物很危险，不是谁都有像是现在带着滚雷的长刀能一步跳几十米远去断开一个个大蜘蛛把黏性很强的蛛丝视为无物的能力。 伊阿宋一挥手，“没错，我的船员就是那个哥谭首富的私生子！韦恩庄园真正的继——” 比藤丸立香更快的是一道惊雷，雪亮的长刀寒芒暴涨，持刀的武士宛如日本传说中的牛鬼，庞大的魔力形成气压，让伊阿宋滑倒在地。感受到架在脖子上的刀，阿尔戈号船长连痛都没敢叫。 和武士散发的气势形成反差的是他幽然的声音，他很高挑，背对着暴风雪脸部落满阴影，一双眼睛却充满着血性的红，“啊啊，我听到了什么……这位Saber，你刚刚……说了什么……” 伊阿宋啪啪捂住嘴，唔唔出声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红头罩不知道他们演哪一出，不过他记起来了，脱口就确认，“是你，那个上报纸的私生子。” 他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了藤丸立香一遍，“但你变小了，这也是魔法吗？” 怪不得他一下没记起来。 回忆是有着联系性的，红头罩不仅记起了那个全哥谭都知道的私生子绯闻，还记起了这个私生子的名字。 这时候他的理性和淡定就有点绷不住了，“你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直在找的预言之子？你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人？” 藤丸立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这件事说来有点话长，你认识我，巧的是我也认识你……陶德先生，曾经蝙蝠侠的助手。只是现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处理一下私人的事情。” 少年身后雷光暴雪，这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船像是有一个无形而天然的庇护所，哪怕是那个日本武士停手，巨蛛喷出的蛛丝也没能捆到他们身上。 红头罩“啧”了一声，语气里的随意淡然消减了一些，对藤丸立香所说的身份像是极为膈应，但没什么发作和表态，“现在没有话语权的可不是你，不用问我你需要做什么。” 红头罩下的青年的名字叫作杰森·陶德，成长于哥谭市，少年时期收养他的富豪就叫做布鲁斯·韦恩，他先是成为蝙蝠侠的第二任助手，后面又成为了红头罩，组成了一个法外者团队。 世界上有很多英雄和反英雄，法外者不过是其中一员。藤丸立香会查到杰森·陶德的身份是出于当初去哥谭要查地头蛇的心态，但后面他并没有遇上对方。现在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第二任罗宾后，青年身上的风霜味十足，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个能用撬棍把小丑鼻子砸骨折的人。 不过这样的世界和环境之下，应该也没有小丑或者是罪犯存在了……藤丸立香转过身，对上了源赖光。 啊，头疼。 …… “这是谁，陶德，好心的朋友？” 其他人不在意，罗恩不得不在意。 藤丸立香明显就是从冰原外面来的，他看着这个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个机会，他们是如何渡过冰原的，是从海上来的？——刚刚港口的巨响就是因为他的到来？他肯定还有同伴，是一艘船，还是潜水艇？怪不得陶德对他的态度也那么…… 总之，他要和这个少年打好关系。 可不需要藤丸立香看上罗恩一眼，红头罩就戳破了他的想法，“别想了，这个人的船已经坏了，还打算不怕死地进冰原，你要是把跟屁虫的习惯放在他身上，保管活不过一天。” 罗恩一愣，眼睛里流露出渴求般的需要确认这个答案的浓烈情绪，结果就看到少年对他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没有否认的意思。 “你……你叫什么名字……” 藤丸立香没想到会被问名字，但还是友好地回答了和红头罩随便串的背景，“我叫拉山德，是在超人建立政权前几年出生的，当时海面还没有变黑，父母冒险把我送上船，可惜现在船上只剩下几个人了，我们决定尝试渡过冰原。” 少年把渡过冰原说得跟外出旅游一样轻松，像是没有意识到堤坝外有多恐怖，他仿佛和罗恩的世界脱了节，在哥谭的下水道里干净得让人发慌。罗恩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断摇头，升起的希望被打灭的痛苦是按照人在黑暗中呆了多久的时间算的，他慌慌张张转头，连红头罩那份粮食都忘记给出去了，只想找到一个更黑的、见不到光的地方呆着。 但他身后少年的声音像是如影随形的噩梦，哪怕只是在和红头罩攀谈。 “我看着你一直带着这些装备，这里难道有信号能发出去吗？” 红头罩身上一堆装备，回到下水道后也没脱，藤丸立香只能认出信号接收器，在闪着点状的红光。 “没有暴风雪的时候走到冰原边缘可以，不然这里的人为什么那么怕我，却没把我锁在下水道外？这里的难民可没几个好人。”红头罩轻嘲地说，“不是因为我在管理这里，而是他们不仅打不过我，我还有这一个很可能把超级英雄叫来的炸弹，即使我不会用。” “我能到处走走吗？” “随你的便，当心扒手。” …… 在等待风雪过去时，阿尔戈号上两人简短的交谈里，藤丸立香觉得这一位罗宾拽到家了，和格雷森、德雷克感觉都不一样，但意外的脾气很好，只是说话有一股都是刺的感觉。 可能在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法外者才是无法无天的模样。 知道红头罩是和他们一样从原世界过来的时候藤丸立香已经完全不惊奇了，这个世界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想先去人类领地接触一下试试。当然他对杰森·陶德发出过邀请，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找回去的方式，理由和幌子还没编全，就被对方拒绝了。 “你只是‘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红头罩和他站在船头，看到整个哥谭港满布蜘蛛的尸体，面具下传出不信任的声音，“别逗我笑了，‘救世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对预言和自己头上的名号一无所知吗？” “可你待在这——” “我有我的理由，你大可以去难民堆转转，”青年把玩着他的小刀，声音又带上风霜足具的淡然，“想要拯救世界，至少得让眼前的人活下来。” “……”藤丸立香在下水道里逛了一圈，看遍了每个人的表情，然后慢慢爬出下水道。 他目前的的计划是打算前往不义联盟的领地，但是暴风雪和冰原的存在让阿尔戈号没办法启航，所以趁着阿尔戈号还在吸收魔力的空挡，藤丸立香打算去看看冰原中灾厄的真面目。 解决了灾厄，就等于解决了冰原与暴风雪。 源赖光在入口处等待着藤丸立香，看到他爬上来之后，一双紫色的眼睛充盈了水雾，表情泫然欲泣，和砍蜘蛛时的气势形成了极大反差，“立香为什么不让爸爸一起跟下去呢，爸爸在上面可是十分担心啊……” 明明有着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高挑劲瘦的身材，也是名字响彻日本历史的武士，修长的手指虽然不像是拿刀人的手，但从者就是规格外的存在，没人会忽视源赖光身上的狂气与魔力。 从者现在却伤心地，用手捂着嘴巴，自言自语般用哭腔控诉“自己的孩子”对他短暂地抛弃，“那么久没有接受到召唤，立香竟然连爸爸都不叫了……还多了另一个父亲……” 源赖光的职介是狂战士，狂战士的理性总是会有点不对劲。 看从者就要陷入难过的极端，藤丸立香望了望阴云的天又望了望远处的雪地。当时在船上解释了半天都没能让从者理解自己只是绯闻私生子的情况让他眼下尽量云淡风轻，然后开口，“我们走吧，赖光……” 武士看过来。 他艰难地接上，“……爸爸。” 俊秀的武士轻轻一怔，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了出来，“立香！” 我已经能听到我的善属性又减少了的声音……藤丸立香略微悲戚地想。 第117章 117 117 - 风雪归人 新来的食物大多是巧克力制品类的甜食，食用后释放出的多巴胺能让罗恩尝试借此攀登出晦涩情绪的泥沼重新审视现状。 他垂头丧气地吃完了新领到的食物，意识到自己忘记将红头罩的那一份交出去，打算狼狈地返回难民堆。 哥谭的下水道错综复杂，他跑到了一个无人又阴冷的地方，周围只回荡着若有似无的远处光线投出的影子和他的脚步声。 罗恩和每个难民一样都会思考这样的问题，自己是否会在这个阴冷的下水道里度过剩下的一生。他们每天担心受怕，等着叵测的命运挖开这个下水道，将他们像是冷冻的尸块一样暴露给暴风雪中的怪物。 每次越如此思考，罗恩就越恐惧，他在黑暗中颤抖着，几乎走不动道。 极度的恐惧中，他终于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无数振翅声如同说不清的絮絮低语，繁杂的声音回荡在他的世界中，当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声音倏地一收。 一只长着翅膀的昆虫飞舞在远处照射过来的昏暗的光里，在拐角处的墙壁上投下了一个不断扇动翅膀的硕影。 陌生的声音：“就这样放弃了吗？” “暴风雪又要来了。” “堤坝还能撑多久？” 陌生的声音有一种淡淡的平静，像是诗人读念诗句，但罗恩没什么艺术细胞，只是在黑暗的下水道里，早就已经绝迹的昆虫突然出现并朝自己开口说话，这肯定是幻觉带来的景象。 因此他心里反而没有升起一丝惧怕。 从前风雪一个月才来一两次，类魔和冰原生物的战斗只发生在风雪里，他们还有机会将哥谭的食物搜寻回下水道，在城市各处角落里找到不少人。当然，那时候下水道里没有秩序，寻找到的人都惊恐地望着他们，贡献出自己的食物。 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早就无秩序的哥谭血气四溢，似乎吸引了更多的类魔与冰原生物，暴风雪出现的频率增大了，人们渐渐在地表寸步难行。 绝望像是悠哉地加着筹码的必胜赌徒，等着压垮他们。 “我，我要怎么办？” 罗恩大睁着眼睛，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 飞舞的枯叶蛾大约沉默了一下，发出了很轻很轻的笑声，轻到让人听不出是嗤笑还是叹息，还是单单地因为这样的对话过于顺利。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意兴阑珊地说：“关于给你们送来食物的，那个好心人的名字。” …… 杰森在会有难民活动的下水道范围内走了一圈，打算回去休息一下，他休息的场所很简陋，就是一个吊床，挂得很高，刚要爬上去的时候，罗恩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急匆匆地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杰森：“你要去干什么？” 罗恩看到红头罩，松了口气，把怀里的那份粮食拿了出来，“我忘记把吃的给你了，你可别揍我。” 红头罩挑眉，“要不是我多藏了一块巧克力，我肯定会把你挂到外面，想把你挂起来太简单了。” 作为一个哥谭人，罗恩对自己是个小偷的身份毫不羞耻，曾经整个东区都知道最好的窃贼就是他，但相对的他没有强健的体格也不能打，他看过红头罩在暴风雪过后去维修堤坝时把一个只剩下上半部分身体的类魔——即使是那样也比人类强大的怪物给捏着脑袋撞进坑里。 所以罗恩常常会怀疑红头罩是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哥谭的能力吗。 罗恩将食物交出去后，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后远处的黑暗里，死去的枯叶蛾掉落在地上，逐渐化成黑色的尘埃，无风飞散。 …… 风雪再度呼啸，让人见不到远处的景象。 不灭的火焰在风里燃烧着，紫发武者单手按着腰部的刀，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御主，健硕修长身躯在紧致服饰下释放着魔力与热量，在风雪中如猎豹般穿梭。 藤丸立香把红宝石短杖当成是烧火棍举着，温和的暖意形成一个很小的无形结界笼罩住他们，飘来的雪在他们身边打了个弯就化成了水。 他们在哥谭城郊停下脚步。 虽然现在的天气看不出天色，但按时间来说现在已经入夜，藤丸立香打算停下来休整一番。凭着记忆，他还真在城郊找到了一个超级罪犯的地下安全屋，屋墙加有很好的隔温材料，只是门前有一大滩冻结的血迹和烧灼的痕迹。 藤丸立香不是很想猜测这凌乱的痕迹是超人将这个罪犯亲手抓出来活活用热视线烧死的，但杰森告诉他这一带曾是被超人亲自清洗过的地方，答案可想而知。 “为什么停下来了，立香？”源赖光担忧地回望过来，看到他在打量地上的血迹，感叹道：“啊啊，多么残忍的痕迹……留下这个痕迹的凶手就是立香这次的敌人吗？” 武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些痕迹代表着什么，但很快，他的眼神转为了一种慈爱和温柔，垂下眼睛询问身边的少年，又叹息：“如果魔力足够的话……” “不需要的，赖光，”藤丸立香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阻断了狂战士后面危险的话语，然后晃灭手中的烧火棍准备去检查一下这个安全屋独立发电机，边说，“这个世界已经步入毁灭之中了，我们只需要阻止一些会影响到另一个世界的动作就好。” “……是吗，怪不得这个世界比之前都要危险。”武者笑意不变，他跟上来，伸出手把藤丸立香提起来放到一边，拔出腰间的童子切安纲，精准地往发电设备上一插，雷光一闪而过，机器冒出火花，嗡地一声就开始运转了。 “……”藤丸立香忍不住后仰。 这是什么魔法打败科学。 可惜的是这里的电器基本都损坏了，有几个大型电器通电后冒出了火花，藤丸立香和源赖光就收集了一些可燃物凑了过去，打算将就着休息一下。 当然即使是休息，迦勒底的御主也没有停止思索。 不思考的大脑太容易会让人陷入放松的状态，他们即将去所谓的灾厄中心，明显不是放松的时候。 之前在船上，杰森进一步告诉了他有关这个世界的细节。 比如现在不义联盟中仅剩的前超级英雄只有个位数，妖精女王手下有三位妖精骑士，妖精有不同的氏族，以及类魔在有几个大巢穴和无数小巢穴。 最初，超人曾经在藤丸立香掉落的荒原和妖精女王发生过战斗。 不如说荒原的出现就是因为二者的战斗才出现的。 那时候的超人强大至极，身后还跟着万人之军——超人的军队都是服用了超能力药的人类，这种药可以让人拥有堪比美国队长的体质，不过军队的跟随并不是为了帮助超人，而是为了在超人结束战斗后对妖精进行抓捕。 谁都认为超人不会输。 可妖精女王，她没有离开妖精国的中心塔一步，也没有派出任何一个妖精骑士。 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整个欧洲的上空就出现了十几把黑色的长‖枪。长‖枪出现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枪支上有一股不详的力量，长‖枪的每一寸都是由纯粹的力量构成，弧线优美的枪体表面上全是缭乱诡异的花纹，让人看着发晕。 妖精们说那是女王的圣枪。 女王只动用了三把圣枪，一支枪阻挡了超人的进攻，一支枪歼灭了他身后人类集结成的军队。 追加第三枪时，超人在巨大的地裂中心收到了联盟中其他人的通知。 类魔来袭。 数量空前之多。 第三枪发射，叠加的诅咒让超人此后面临蚀骨的痛苦。 这是超人在建立政权之后，唯一的一次撤退与失败。 藤丸立香听完后只觉得摩根不愧是不列颠传说中最可怕的女妖，不只是力量强大，现在还作为欧洲之主和一个国度的王，她没有伸手解决围绕在侧的灾厄，恐怕是同时在利用灾厄制造出有利的地势，让妖精国变得易守难攻，还不会像人类领地一样被类魔侵犯。 异闻带之王，妖精摩根。 作为那两袋食物的报酬，杰森还告诉他，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直接碰到过几个熟人，但他去过蝙蝠洞，发现蝙蝠侠有近期回来过的痕迹。 “说不定他就在哥谭附近，你如果跨过风雪就能见到他。”杰森冷淡地说。 藤丸立香点点头：“我会试试的。” 见少年脸上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杰森耸肩，“那祝你在冰原碰到一个大美人，救世主。” 伊阿宋扒拉着船，“船长才不会去那么冷的地方！” “我也打算留你下来看着船的，伊阿宋。” “哦……”杰森恍然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我的真名！” 藤丸立香不再理他。 …… 深夜风雪停了，罗恩爬出下水道，一个劲地往城郊跑。他握着手里的东西，激动得手心发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很快他就穿过了街道上的堤坝，把这个锋利的“城墙”甩在身后，像是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类魔袭击了。 因为他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气喘吁吁奔跑了数个小时，手中的东西终于传出了动静。 他停下脚步摊开手掌。 是一个信号发射器，正在闪着红色的光点。 托小时候出生在一个电工之家的福，他懂得怎么调试与操作。 闪烁的红灯旁，代表有信号的绿灯开始快速明灭，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音。他“哒、哒”地调节着，终于成功收到一个信号。 “这里是政……” 滋啦，信号断开，罗恩一愣，继续操作。 兀地，一个强信号接入，又滋啦一声。 一个仿佛在风雪中传来的，幽怨而哀愁的女性的声音。 她在用罗恩听不懂的语言，吟唱着一首无比哀婉，下一秒便会随风而逝的曲子。 “丧衣色淡……袖类成渊……” 罗恩听得头皮发麻，立刻切换，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稳定的声音。 “这里是政府第九号集中营难民救助分线……” 第118章 118 118 - 蝶与蛾 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思索到伏提庚和最近没进入神殿的时候他主观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昏沉了，所以他脑海中的卑王阁下啥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很突然地向他掏出了一个昆虫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虽然有点无厘头，但藤丸立香还是老实回答说枯叶蛾，是蛾，不是蝶。 接着伏提庚露出了一种他没见过的很有兴趣地生动表情，像是意外他猜対了。藤丸立香就解释蛾科和蝶科翅膀姿态不一样，停下来的时候只要愿意认真细看，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接着伏提庚又拿出一只枯叶蝶，让两只昆虫一起飞了起来，在黑暗中扑棱棱地扇着翅膀跳舞一样来回。 “现在你能分得清吗？” “……”藤丸立香不明所以，摇摇头，“分不清。” 除非虫子停留在手上，不然怎么要分清哪个是蝴蝶哪个是飞蛾？ 意义不明的対话告一段落，藤丸立香便清醒了过来，然后全身僵硬。 嗯？我怎么躺在了赖光的大腿上？ 什么时候又变成这样的！？ 紫发武者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対，脸上的表情像是十分享受现在仿佛可怜无助的少年横躺着、头部放在他的膝头上这一状态，他察觉到藤丸立香回过神，关心地问，“休息够了吗，立香？” 迦勒底御主悲戚地捂住脸，“够了，我休息够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召唤出的从者会是赖光啊！完全和哥谭不匹配啊！ 和狂战士职介的从者相处总是这样，対方总能出其不意地顺着毫无理性的思考做出看起来特别理智的事，这让藤丸立香多多少少有点心累。 看了一下时间，他们休息了大概有四个小时。 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 他们所在的城郊其实原本是哥谭湾的一个入海口，海岸旁的拦坝现在都已经深埋雪下，被规划为灾厄的冰原整体，其实就是一片冻结的海洋。厚重的积雪和厚实的冰层下，说不定还有拉布拉多寒流经过的深海冰山。 冰原之上一望无际，根据杰森的说明，哥谭现在出现暴风雪的频率是二至三天一次，虽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类魔和巨蛛打起来，但不能保证冰原的情况和哥谭的情况一样，想要进冰原最好速战速决。 藤丸立香望着冰原，再次拿出红宝石短杖，尽管身体仍有疲惫，但他在精神上也已经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 迦勒底的御主向来是个很固执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紫发武者依然单手带着藤丸立香起步，转眼就踏上了这仿佛永冻的冰原，朝着魔力波动最明显的中心掠去。 冰原广袤，积雪之处如一张白纸，如果有人俯视冰原，就能看到以从者的步伐为笔尖，在这冰原上画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的确有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良久，眼睛的主人才从他们身上离开，又将目光放回引起了他的注意的、发出无线电信号的那个人—— 红头罩一把将罗恩揍翻在地上。 时间距离罗恩与难民救助热线沟通过了半个小时，红头罩在休息起来之后整理身上的装备，摸到腰间的发射器觉得很不対头。 他想过会有疯子觊觎这个炸弹，但是没有想过有人敢于将这个炸弹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偷走。 “该死的，你联系了政府？” 红头罩伸出手，一把抓住罗恩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又结实地揍上一拳。 罗恩眼冒金星，但却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倒在地上，一边嗑着血一边面対着红头罩往后慢慢爬着，长久以来的压力在他结束通话后得到了释放，他兴奋到进入某种癫狂的痴态，混乱地反驳把他揍趴下的人。 “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里……你明明知道的，陶德，每天每天……每天都被饥饿和恐惧包围，谁会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鼻青脸肿的窃贼一转口吻：“但是你！……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只有你不想离开……” 他翻过身，开始在雪中爬行，恍然又自我解释着，“你知道那个人就是政府的通缉犯，只要上报了他的行踪就可以得到政府的宽待，但你没那么做……因为你不想离开这里，你早就知道了，冰原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每次拿着望远镜向外面看，就像是在监视怪物之间的战斗，像个癖好极端的精神病！” 対于“救世主”的通缉，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则预言和“藤丸立香”这个名字。飞舞的虫子告诉罗恩，将这个人交给政府，他就可以离开哥谭，摆脱寒冷的绝望。 红头罩踩着他留下的血迹，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后，胸膛仍因为狂奔起伏不歇，以及上涌的愤怒。 罗恩摇头，吃吃发笑，“但是我看破你了，跟在你的后面我已经看破你了，杰森·陶德……我已经把那个小子真正的身份和行踪交给了政府，交给了超人，我可以离开这里，平安无事地去到新的城市和营地！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森伸出手再度提起他，面无表情地透过面具看着这个血水狂流的癫狂而发青面孔。 罗恩身上的取暖器根本没办法在地面的夜晚气温中正常运转，所有的热量都来自他的激动与得知自己将要离开的兴奋。 现在超人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要到死的时候了。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杰森抬起手臂，又揍了他一拳，打碎了他半边牙齿。 “你知道个什么，”他说，“垃圾。” 长长的街道上，裹夹着雪花的寒风吹来。杰森扔下尸体，不再去看碎在地上的机器，往回走。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近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回赶。 还来得及，还可以逃。 港口停的那艘船足够装下下水道里的人。 他想起藤丸立香身边那个日本武士，又想起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却和巨大船只有什么魔法关联的金发男人，杰森心想，那就让他相信一下这个预言之子，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来拯救世界吧。 第119章 119 119 - 纺织者 神话中，蜘蛛的象征符号不多见于庙宇，但有许多地方都有着祂们的痕迹。 从苏美尔神话中经常被误认为太阳神的乌特图，到北美神话中的石后，就连希腊纺织命运丝线的三女神都有着与蜘蛛相关的形象。她们不少都与“编织”、“丝线”的概念有关，也因而显得更加神秘莫测。到了东边之地，因为奇异的八足，神明演变为志怪，中国的宝珠蜘蛛与日本的络新妇、牛鬼等，无一不展现出以蜘蛛为幻想的凶蛮。 现在这些凶蛮之物感觉到了雪层上的脚步声，在暴雪未起之际，纷纷睁开了眼睛，吐出未啃噬殆尽的食物，钩动蛛丝，撞出地表。 如鲸撞出海面，覆满冰雪的原野同一时间发生了数个爆炸般，溅起了万吨雪浪。 在这雪海中像是扁舟般渺小的从者，一把将怀中的御主抛出了包围圈，雷霆劈开阴霾，随着他的长刀引动，横砍那喷涌而来的雪白蛛丝。 藤丸立香身体腾空，他注视着雪地，黑色的斗篷下一下涌出无数金沙，随着他的降落聚拢出一个从者的身影，然而从者将他接住并成功落地后，只依稀汇聚出能辨认出是卫宫的影子的程度就消散了。 藤丸立香不意外，这里不是灵脉点也没有太充沛的魔力，礼装的效果也不足以支持从者召唤。他向前跨了一步，抬起的手杖上的红宝石倒映出在虚空旋转而出的魔术图阵，最外围的火圈流利顺畅地递增扩展，无数火蛇熊熊而起，将空气扭曲，将积雪融化，在他的周围环绕粗壮。 ……奇怪。 藤丸立香感觉体内的魔术回路也好像更加通畅了，仿佛不再是借由礼装才使用出这一个火炎阵，而是按着原本魔术的施展方法，差别无一地将远坂家的魔术施展了出来。 藤丸立香的疑问只有片刻，回神过来就专注地应对着周围跟着巨蛛爬出来的附属在巨蛛身边的子蛛。 “听说蜘蛛最怕火和雷，”少年自言自语，眸光忽被火光烁动出微微战意，“突然知道为什么召唤出来的是赖光了……” 风雷降落在这片冰原之上。 与死之国的王者不同，源赖光的雷光并非是突刺的武器高速扭曲形成拟雷视觉的产物，在异闻传说中他享有着消除了“京的大蜘蛛”、“浅草寺的牛鬼”等诸多怪异的传奇武士之名，本身更被传为牛头天王的化身，具备神性，可以招来灭魔的雷霆。 那是真正由天而降的雷霆，能全然克制灾厄诞生的蜘蛛。 厚重的阴霾雷光汇聚，在围绕着武者的方位接连爬出的巨蛛头顶轰然劈下。 长刀灌雷，就像是刚召唤而出的时候一样，从高楼之上，源赖光纵向劈开了这个世界的哥谭的韦恩塔，劈开了所有拦在他御主身前的怪物。 不过现在的藤丸立香不需要立刻逃离这片冰原返回阿戈尔号，他在一次次火蛇的环绕中熟练而精巧地施展魔术。既然BB给了他某种支持，那他就要好好地去适应和利用。 引发巨大响动、释放出伟力雷霆的源赖光成为了巨蛛们的目标，跃出雪堆的巨蛛都如山峦大小，更别说背脊上全是冰霜，它们以此为迷彩，交错灵活地喷出蛛丝，曲起比正常蜘蛛多出数个节肢的前足攻向从者。 藤丸立香尽可能规避源赖光的战斗，却又在自己能应付的范围内无限去接近从者，提供魔力。 这样的状态不可避免是会有一些意外与摩擦发生，较于巨蛛相对偏小的子蛛发现雪地中还有一个人，纷纷朝他涌去。 子蛛也有半个成人大小，被火蛇烧灼之后散发的刺鼻味道极具毒性，就算藤丸立香还有抗毒的能力也被熏得晕头转向。 少年借助着魔术在蛛群里东窜西跳，手杖的挥舞和火焰的点燃逐渐变得游刃有余。 他脚下的积雪开始融化露出黑色的冰面，雪水要么蒸发要么顺着部分裂纹溜走，冰下的画面也渐渐在他脚下展开。 冰层的黑色并不纯粹，水洗后更加晶莹纯澈，从而露出足够深度之下的景色。 藤丸立香一个矮身躲避时，蓦然对上冰下一双眼睛。 “！”他踉跄几步，差点被蜘‖蛛‖刀刃般的前足拦腰切斩。 那是一双类魔的眼睛。 冰层下只有两样东西，蛛丝与类魔。 藤丸立香惊讶地看着脚下。 各种各样的类魔睁着猩红的眼睛，被蛛丝缠绕地冰封在黑冰下，宛如深海中有一个更巨大的蜘蛛不断结网，笼尽猎物。 这些类魔甚至没有死，力量最强的翅膀和椎颈的肌肉都在有着生命力的活动，只是他们只能瞪着眼睛，僵硬地受限在冰层之下。 是什么力量能把类魔当成是活体标本玩？ 至少在能目及的冰层下，全部都是类魔或者类魔的尸体。 没错了，要是现在这些那么容易就被我和赖光处理的蜘蛛，肯定还算不上“灾厄”……藤丸立香心有余悸地得出结论，抬头看向雷光闪动的战场，强压下心头莫名升腾起来的诡异与不安感。 面对越来越多的雪白生物，源赖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如果藤丸立香是逐渐的熟练，他就是一如既往的稳定——狂战士的狂暴与疯狂不会影响武士源自武家的技巧，只会让他的力量一再暴涨，稳定地歼灭一个个敌人。 但是。 太多了。 远处的远处，厚雪纷纷开始震动崩软，蜘蛛接二连三地冒出，仿佛整片冰原的雪堆都是这些八足生物组成的，在无月之夜下像是噩梦中的地狱。 源赖光在雪浪里振刀，他纵身跳起，韧度极高的草履在冰面上像是钢铁般抹出冰沫飞溅的痕迹，雷电渐渐充盈到他的轻甲与高束的紫发，是他的武者之姿愈显英勇无畏。他落回藤丸立香身边的时候，就像是一道粗壮的落雷下劈，绽放的雷光沿着冰面行走，在火蛇中切开密集的蛛群。 “立香。” 武者身上的流苏荡到少年的脸上，给他酥酥麻麻的感觉。藤丸立香一个激灵，源赖光对他的眼神依然无比疼爱，连谏言都变成亲密的请求，温和的声音又隐隐透着一股扭曲的、渴血的欲望，“让我释放宝具吧，离开远一点……不，也不要太远……” 灼热的火焰扭曲从者与御主身边的空气，藤丸立香压下酥麻的感觉，伸出绘着三道令咒的手背。 “以令咒下令，Berserker，源赖光。” 莉莉丝所提供的一直储存在他体内中的魔力，终于被牵动了起来。 “为我揭开灾厄的真面目吧。” 那是一种像是抽丝剥茧的感觉，魔力浪潮慢慢上涨，令咒消弥之后藤丸立香轻轻捂住右眼，钝痛使他的视野模糊了一瞬后，让他看到了空气里有一种透明丝线牵扯的景象。 狂雷滚滚汇聚，风与细小的闪电吹动他的黑色斗篷，少年眼前的冰原上有一个炽白的发光体，但他在从者展开宝具的那一刻，留意到了这些透明的、静态的细线。 细线遍布天地，从疏至密，无数复杂的符号花纹虚影在细线上被缓缓纺织、收集，如同一个庞大而无可比拟的术式在运行。 “到来吧，吾之忠诚、吾之手足、吾之铠甲——”从者喝出宝具释放的咒词，炽白的雷电彻底充盈灵基，让他眼目雪白，额头上徒生鬼般的雷光四射的双角，“牛王招雷——” 对军宝具，牛王招雷·天网恢恢（Gooushourai Tenmoukaikai）。 从者的战术与感知在这一刻远胜藤丸立香，即使没有别样的视野，风雷凝聚的刀光径直砍向了蛛群魔力盛放、细线纺汇的一处，轰然在整片冰原上，生长出了由银色电光构出的魁梧巨树！ 雷光照亮四野，纵使是在另一个入海湾的哥谭港口，都能明显看到这夸张的雷电。 “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伊阿宋在阿尔戈号上瞠目结舌。 他一个人在港口十分忙碌，阿尔戈号横撞港口仓库倾斜，还有许多烦人的破损，作为船长他虽然掌握了一定的维修技巧，但耐力和筋力都不够，到处敲敲打打勉强修补后，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如何把阿尔戈号翻正。 结果他没想到，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红头罩竟然轰轰烈烈地带着一帮难民从城市里逃了出来。 “喂，希腊佬，我们要登船！” 红头罩现在不得不再提起藤丸立香当时给他的建议，也不得不咬牙说出来，“那个小子说过可以救助在哥谭里的人，但做个交易，我们帮你们把船翻正，让我们登船！” “什么！？”伊阿宋瞪大眼睛，满脸抗拒，“我可不想让你上我的船！别忘了刚刚是谁把我吊在桅杆上！伟大的船长——” “超人要来了！”红头罩直接打断他。 安分守己地呆在哥谭和跟着全世界通缉的人到处跑杰森自然会选择前者，但现在哥谭已经暴露，不义联盟穿过暴风雪和冰原只是时间问题，更别说黑海的阴霾散开了，冰原和黑海之间有着灾厄与灾厄相互规避的安全区，是虽然依然危险，但不是全然不能突破的道路。 更别说哥谭这边，有着名为“藤丸立香”、他们一直在抓捕的预言之子在！ 红头罩压低声音，只让伊阿宋听到自己用平淡地语气说出不讲理的话，“没时间解释太多，追根究底也是因为要抓那小子，等找到新的避难点我们会下船，现在时间是最好的船票，希腊佬。” “那也要等船员回来啊！”伊阿宋大声地说，看到难民已经在船下惊慌失措，自发指挥起来，“喂那个人不要从那里上去，去一批人去后舱！” 伊阿宋转过头和红头罩说，一向毛躁的船长此时眼睛里透出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我必须要去先接船员！” 藤丸立香与这里的距离不可谓不远，且是在冰原深处，但红头罩却说，“说不定我们下了水，他就已经回来了。” “你没看到刚刚的闪电吗！那边肯定打起来了啊！” 但不论如何，想要启航，就先要把阿尔戈号板正下水。 风从远方的黑海吹来，杰森摘下头罩，看到冰原的方向。 “都说了冰原里有一位‘大美人’。 “只要她睡醒就行了……” 第120章 120 120 - 保护者 此时的冰原就像是日本传说中最常见的黑天雪野，所有神话志怪都该在这处发生，以严寒与无处不在的神秘哀愁泼下第一道笔墨，从幽深而阒寂的黑暗中，让妖鬼显出身形。 雪白硕大的蛛群直接在雷光中消弥，但空气里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透明丝线被牵动了起来，咯咯作响的缓慢纺织声从不知名处传来，让黑色的冰层覆盖新来的雪，一个高挑婀娜的倩影出现在了风雪中。 紫蓝色的鱼尾裙下摆撑开了两对金属色泽、无毛丛的蛛足，从腿节到膝、胫、跗之间的关节用最纤薄的利刃组装拼接，却又带着人工无法敲打出的自然而冰冷的线条，映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流光。另外两对步足从后腰下展开，仿佛贵族淑女的高腰裙撑，气质完美地和优雅的长裙修长的身躯融合在一起，邪惑端庄，诡异优雅。 比起在当初下水道看到的，明显是被污染后产生的怪物般的异变，风雪中的妖异美人已经脱离了那种野蛮的拼凑感，整体仿若一个新的物种，新的鬼魅，新的神祇。 藤丸立香在对上她眼睛的一瞬间就觉得脖子被无形的蛛丝紧紧缠缚，透不过气。 包裹感矜持保守的长裙只露出了脸部与手部的皮肤，蓝色的指尖转动着肩上作散用的纺织转轮，整片冰原上的透明丝线都被纺入转轮之中，化作雪白的蛛丝。 长裙的纺织者抬起脸，八只眼睛以幽灵蛛的排列生长在眼部，目珠色泽黯淡如雪，覆满一圈圈锤形纹路。 藤丸立香在被她的目光锁定之前，转身就跑。 手中的红宝石手杖化作金沙消散，一盏长灯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灯具备光芒掩盖，少年手提逐渐凝聚起的光奔跑。 【概念摘出：贫者一灯】* 【归途被黑暗所笼罩，满怀心意的明灯却可以照亮真正的心灵。】 在看到紫式部出现的瞬间藤丸立香就明白她的思维没有蛛群那样简单，野兽会攻击野兽，但聪明的蜘蛛可以分辨出野兽和饲主谁的重要性更大。 但紫式部仍然是疯狂的，既然这次她的目标是自己的话，就用这盏灯试试能不能唤醒她。 纤长美丽的蜘蛛步足动了起来，纺织转轮飞速转动，幕帘般的暴风在黑色的冰原上刮起一层层厚重的霜雪。暴雪之间，藤丸立香的危机感忽而警铃大作，他一个跪地，抱着怀中的灯具直接翻滚，躲避开了割开雪幕的足刃。 源赖光的雷光呼啸而至。蜘蛛的利足灵活地让女性修长的身躯旋转，紫式部挥动手中的纺织转轮，无数蛛丝扑向武者，淹没他的雷光，竟然一时间困住了这位牛头天王。 长灯还在点燃，但暴风雪一些就让藤丸立香寸步难行，他趔趔趄趄地从雪里拔出腿又陷下去，这突如其来的战斗与灾厄的真面目让他大脑混乱，无数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碰撞。 藤丸立香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些信息，风雪几乎要把他冻僵，但是脑子却像是不会熄火的动力炉，烧着那些琐碎的线索，冒出的炊烟形成信息的图案。 他突然停下脚步，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手背一痛，令咒又消失了一道。 ——源赖光的疯狂来自对孩子极端的溺爱，这样的疯狂是狂战士特有的可以忤逆御主的资格，甚至强制吸取魔力释放更强大的力量。 第二次宝具展开，源赖光无法忍受藤丸立香在他视线之外被敌人攻击。 藤丸立香仓促回头，高举起手中的长灯，即将汇聚成形的灯光穿透风雪，让他在风雪里的雷光和刀光中捕捉到了一个不断明灭的红点。 那个红点太烫眼了，直接就将藤丸立香困惑的迷雾烧穿。 天雷滚滚而来，紫式部察觉到了危险，再次旋身，背后的步足张开刺入地面为支撑，倾身挥动“伞”。 纺织声咯咯不停，藤丸立香反应了过来，想要阻止从者，“等一下！赖光！” 源氏之主拔刀斩杀蛛魔，风雪中的一切都符合传说中的发展。 唯独画卷之外的少年在雪里挣扎着蹒跚两步，不惧雷光和酷寒，猛地将手里的灯具扔了出去，砸向要以生死碰撞的二者。 雷电落下，一个轻微的碎裂声，忽而响彻整片冰原。 …… 女王的座前，娇小的白发妖精骑士抬头，透过王座看向黑海的方向。 美露莘，被赐名为妖精骑士兰斯洛特，因与欧若拉犯下屠杀氏族的过错，被摩根责罚，欧若拉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她依然要为妖精国收到的侵扰奔波。 摩根要求她将预言之子带到座前，她已经巡边黑海与荒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汇报。 美露莘好像听到了一个破碎的声音，来自黑海边境的地方，她不确定那是不是预言之子发出的第二个巡礼之声，但是王座上的女王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垂着头翻动膝头的书本。 王座之外的天际阴沉，直到女王合上书，美露莘还在等待。 摩根从王座上站起来，观察着脚下的妖精国，她目光落到声源处时似乎判断了片刻，才告诉美露辛：“这不是巡礼之声，只有找不到路途的人才会听到这一盏明灯的碎裂。” “也就是说预言之子不在那里吗？”美露莘低声问。 摩根没有回答，得到了答案的美露莘行礼告退，她必须加快脚步再去下一个地点寻找。 她离开之后，摩根继续看着远处。 她没有听到明灯的破碎声。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路途是什么。 …… 港口的拖车几乎都被翻了出来，带轮子的东西几乎都被难民们各种八仙过海地卸下，拿到倾倒的船边组装。 哥谭每个人都因为饥饿和严寒变得瘦弱，但在逼近的死亡面前人类总能达到统一的和睦和极高的效率。当然也有不合群的人，他们已经被留在了下水道里，等待着与这座城市一同结束悲惨的命运。 已经报废的信号发射器被扔到了地上。 “这个世界远比原本的世界荒谬多了，光是那些天启星的类魔都毁灭过不少次纽约、大都会、哥谭……但是这里更奇怪，还有一堆妖精和巨大的蜘蛛。” 杰森终于有点时间和伊阿宋说话，他复述了一下两个世界的不同，“保护地球的超人脑子也出了问题，更多的英雄也都死了……诸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你觉得这帮难民为什么还能躲避掉灾难的眼睛？” 伊阿宋不懂，“啊？不是因为那些类魔和蜘蛛在打架吗？这么大一片海都冻上了，超人和妖精也都过不来这里，啧啧，这运气……” “我当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掉在冰原里面，”杰森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凭着运气才能来到哥谭的吗？” “你想说什么，”伊阿宋一脸嫌弃地看向他，像是明白过来似地气愤地说，“你不会是想和船长我鼓吹你多厉害吧，不过就是个难民营的老大！要不是现在没办法联系船员，船长我一定……” “你不是活人，也不是什么魔法师，你是一个【英灵】。” 杰森·陶德突然吐出一个让伊阿宋闭嘴的事实。 看着船长夸张的表情，杰森轻哼了一声。 他没有力气陪这位历史上的知名船长作秀，他用脚踹了踹地上机器的碎片，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让我走出冰原来到哥谭的不是什么运气，是冰原上那位女士。” 蛛丝将落水的红头罩从冰窟里救了出来，那时候杰森都快觉得自己冻僵了，风雪却突兀地停了下来，仿佛受到了某种人为指挥。 他抬头的时候，高挑纤瘦的身躯移动到了自己的面前，四双步足在冰层上敲出灵活的音节，女性打着纺织丝线的轮伞，忧愁地站到自己的面前。 “她清醒的时候告诉了我很多事，但我不算信任她，不过我很早之前听就说过‘英灵’的传闻。” 即使离开了韦恩家，迪克和杰森也有联系，所以当时在哥谭发生的事，杰森也比其他人更清楚几分细节。 被从冰窟里救出来，进入这个世界的哥谭之后，杰森和那位蜘蛛女士有时会用通讯器联系，但后者的精神状态极为奇怪，所以每次暴风雪到来时，杰森都会在高处观察蜘蛛与类魔的战斗，以此判断女士的疯狂。 一开始，杰森觉得自己没必要听一个怪物的请求，他返回哥谭是要探知这个世界的情报，梳理完这个世界的信息之后，他找到了难民营。 哥谭的罪犯就算是变成难民也改不了罪犯的本质，他太了解这些哥谭人，在物质短缺的同时毫无规则约束，难民人数不断锐减，下水道里都是尸体与懒得让他去辨认的煮熟的骨头。 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人还必须要活着，但哥谭罪犯最喜欢玩火自焚，挑战人性的下限。 杰森找不到任何熟人，也找不到蝙蝠侠的痕迹。 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 可在下水道的最深处，寂静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中。 杰森用这个理由留了下来，也用了一样的理由拒绝藤丸立香的邀请，让少年在下水道的难民住所逛了逛。 他们在下水道的深处听到了一个哭声。 在这个末□□近，到处都是灾厄与怪物的世界里，暴‖政下的人类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却无法抵抗药物带来的加速衰老、生育能力受到影响等副作用。 在不再见到新生儿与孩童的当下，一个婴儿在刚刚死去的难民母亲的怀抱里发出了哭声。 他睁着水亮又纯粹的眼睛，翻出母亲的臂弯，看向站在下水道口的男人。 和两年后到来的少年。 杰森：“保护这里难民的不是我，是她。” “一直都是。” 第121章 121 121 - 落入网中被蚕食（上） “这……这些事你告诉船员了吗！”伊阿宋惊讶地问，他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没有想到冰原里的竟然是自己人！ “当然没有。” 杰森偏了偏头，抱着胸冷淡地说，“谁能保证什么‘预言之子’是真正来拯救世界的人？——哥谭的小孩子都不会信这种话，如果他真的没有心怀鬼胎，那位女士肯定会把他送回来，相反的话……” 青年的未尽之语伊阿宋气急败坏，他大喊：“废话！船员可是铁板钉钉的救世主！你竟然敢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等下阿尔戈号下水了我一定要去接他！” 杰森对他的发言扯扯嘴角，突然又想到了罗恩，不免长呼一口气，望向冰原更远处的天际。 “希望我们赶得上吧。” …… 冰原。 细小的雷电在冰面上游走，源氏的童子切安钢横插在冰上，刀刃朝向的冰面有硕大的峡谷般的锥形豁口，水中的类魔像是驱光的生物一般，迟钝地伸出爪子，带着蛛丝攀到了裂口处的冰块。 藤丸立香一把火烧了下去。 他喘着气，看着类魔挣扎地落回去，然后跑向从者的位置。 纺织转轮在地上滚动着，鱼尾裙的女人委顿在地上，长发几乎要和雪融在一起，她的背部从左肩到右腰被斜砍了一道，冷色的血液从她身上汩汩流出，在冰面凝结成一滩诡异的黏腻沼地。 源赖光在最后错开了宝具的刀光。 藤丸立香主要是阻止他的落刀，砸到了他身上的贫者之灯唤回了他的意识，强行中断宝具，才没有和紫式部两败俱损。 “紫式部！赖光！”藤丸立香跑过来。 充盈的雷电褪去了风雪后也流逝而走，紫发武者捂着断臂，声音沙哑，“香子阁下……清醒过来了吗？” “啊……啊……”紫式部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意识像是从海的深处浮出，她抬起头，在看到藤丸立香的时候惊恐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部，“御主，是御主……请不要看香子，香子现在的模样，还对您、还对您……啊，啊啊啊……” 藤丸立香在紫式部的哭声中放慢脚步，异变的从者过分高挑，紫式部想弯下腰躲避他的视线，但仍旧比他高出一点。 泪水不断地从女性的脸上滴落，藤丸立香抬起手，把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上。 “你做得很好，紫式部，”少年抬起头接住从者的泪水，触碰她细长而冰冷的手指，用温和的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是你在保护了这里的难民，让联盟忽视这里，防止类魔进入城市，你做得很好，是我来晚了。” 两个世界之间不稳定的时间让莉莉丝和伊阿宋提前于藤丸立香一个月到来，而在紫式部的身上，这个时间提前了十年。十年前她从疯狂与严寒中苏醒，然后海原结冰，她结网筑巢，一边一边地吟诵以和歌为主的宝具词，用雪白的丝线吹成暴雪去捕捉类魔，用成群的巨蛛拦在妖精和人类面前。 入侵灵基的神性让她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混乱，但紫式部相信自己的御主一定会到来这个世界。 倘若她的御主在这里，一定也会保护这些难民。 紫式部缓缓放下手，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御主……”紫式部小心翼翼地说，“香子终于又见到您了……” 藤丸立香朝她微笑，“好久不见，紫式部。” “还有赖光大人，您的手臂……”紫式部看向藤丸立香的身后，自责又难过地流下眼泪。 强制停止宝具的后果就是源赖光损失了右半边的手臂，连同灵基都绽开了裂痕。 但武者的目光眷恋地停在少年的身上，十分宽慰道：“如果香子阁下被我诛杀在此地，立香肯定会很难过的……” 礼装·贫者一灯，粉碎。 紫式部表情忧郁至极，藤丸立香以为她是在自责，“等到魔力充足的地方，我试试能不能用令咒和礼装修复一下你们的灵基。” 紫式部突然发出长长地叹息，藤丸立香不解地看向她。 “紫式部？” 根根分明的白色蛛丝缠动在地上轱辘转动的伞状纺织转轮，冰原的主人将伞优雅提起，撑回自己的肩头。 不远处巨大的裂缝里有类魔不死心地扑腾，紫式部轻轻转动伞柄，地面的裂缝就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缝合般愈合，新的冰层上只剩下浅浅的白痕。 源赖光看着这一幕，感叹了一声，“真是厉害的术式啊，香子大人。” 紫式部向他垂首，“您看出来了。” 藤丸立香：……？ 看出什么，什么术式？ 他在旁边挠了挠头，虽然现在他对于施展魔术更加得心应手，但除了必须记住的基础，深层一点的理论和分析还是一窍不通。 那些半空中的透明丝线再次隐没进空气，就好像蛰伏了起来，他也看不见了。 紫式部凝视着藤丸立香，发现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对自己模样的惊恐与惧怕，但这样的情况反而更让从者倍感难过。 “您果然可以直视香子现在的模样，如此近的距离，没有半点疯狂。”紫式部说，“正常人无法直视香子的眼睛，这会让他们失去灵魂。” 藤丸立香愕然地陷入沉默，片刻后才问：“……为什么？” 紫式部也犹豫地，慢慢说道：“因为……” 她神情一怔，停下声音，转过头。 像是全身过电一般的感觉，藤丸立香忽而脊背发凉，每一寸皮肤都被无形的危险刺激得发麻，他猛地抬头，看见远处天空中层层阴霾被一个黑色的高速飞行的圆点破开。 不好的预感随之升起，藤丸立香不知道那是什么，隐隐察觉到的答案呼之欲出，身边的从者自然比他的反应要快。 源赖光单手将童子切安纲拔出冰层，雷电瞬息而来，武者弓步抬臂，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刀投掷了出去。 藤丸立香当机立断地捂住了耳朵，剧烈的空气摩擦发出的爆响震动耳膜，银白雷电由地至天斜开了二者间的空间，与那黑色的圆点对撞。 巨大的爆炸发生在高空，那可不是美丽的烟花所能比拟的火焰，是有人在定点攻击他们。 紫式部缓慢地支起身躯，她身后深可见骨的豁口被蛛丝细细密密地覆盖，然后融入皮肤中，看起来就像是强行缝补而愈合的伤势。 纺轮在她的长指间转动，好像充满了整片冰原的丝线再度被她收束起来，丝线另一头的信息被尽收入她的蛛网之中。 “是那些堕落的英雄……”紫式部说出答案，“他们从东面过来了……” 随着她的话语，藤丸立香看到冰原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阴影线般的景象，一颗沉黄色的点从阴影线中飞出，带领着入侵者朝冰原的中心进发。 “是军队啊。”源赖光沉下眉眼，一把抓住腰后箭筒里的箭矢，以同样的方式，将数支箭矢投掷了出去。 藤丸立香没有从者的目力，他只感到强风带着箭矢飞出之后，赖光的脸色更加严肃阴沉，紫式部转动着伞，无形的魔力环绕而来，幽怨哀愁的和歌逸出她的唇畔，冰层震动，数只巨蛛爬出雪地。 然而那颗沉黄的光点，瞬息间来到了他们面前。 得知联盟能与蝙蝠侠齐平的重要通缉犯出现在哥谭，哈尔带上恐惧灯戒与万人军队来到冰原。 杰森·陶德的预感是对的，如果不带军队，不义联盟的抓捕不会来得那么慢，毕竟不少获得超能力的人都具备飞行的能力，更别说哈尔曾作为绿灯侠还在地球高空建立了一个武装堡垒“翡翠都市”。* 因为冰原和类魔的阻碍，哈尔此次保守地带上了万人军队，甚至一队媒体组。 联盟一直未突破冰原是以为哥谭已经被清剿，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漏网之鱼，当然预言之子的分量大过难民。 恰好政权因为反抗军的长期活动与近来妖精的动作回到了巩固期，他们打算借此机会在抓捕难民和预言之子后进行全球直播处决，干脆利落，以儆效尤。 数根箭矢朝他飞来，裹挟着雷霆之力，哈尔亮出戒指化出盾牌阻挡了这些箭矢，他毫发无损，但雷电劈裂他的盾牌，令他在心中警惕了起来。 无数蜘蛛从深埋的雪中翻出，冲向人类的军队，不远处积雪消融的黑色冰面上，哈尔看到了三个人影。 他看到了八足的女人，低喃道：“这是什么怪物……” 他全身亮起沉黄色的光亮，飞到了三人上空，紫发的日本武士断了右臂，八足的长裙女性异形酝酿着庞大的力量，两人身后，一个蓝白色斗篷的少年轻轻按压着自己头上的兜帽。 “预言之子。”哈尔一眼就肯定少年是自己要找的人，“你们渡鸦和沙赞做了什么？ 三宫之魔的力量消失在了这颗星球上，沙赞变回一个像是患了癔症的小孩子，你们在黑海上使用了什么邪恶的力量？” 是哈尔·乔丹，藤丸立香压低兜帽。 哥谭中有人利用信号发射器向不义联盟透露了他在哥谭，应该不会是杰森，他相信红头罩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能拿到发射器的应该只有对方身边的人，哥谭都是犯罪，难民里会有小偷太正常了。 但他说出去的明明是假名，为什么会引起怀疑？ 还有在在黑海上，三宫之魔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吗，不愧是莉莉丝…… 藤丸立香平静地问：“沙赞怎么了？” “他失去了力量。”哈尔居高临下地说。 他看着预言之子，忽然听到对方低笑了一下。 “那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吗，至少他不再需要为你们的政权继续做着不符合英雄的事。” 英雄…… 这个世界的沙赞其实从未当过英雄，在他十五岁获得力量的时候，不义政府已经建立多年，不成熟的心性让他盲目地追随着强大的超人，可藤丸立香依然用上了“英雄”这个词。 这个词刺痛了哈尔。 他飞起来，周身亮起黄色的光晕。 “以政府的名义，我会将你在这里处决。” 戴着兜帽的少年：“你可以试试。” 新的礼装释放的金色尘沙勾勒出新的刀柄，纺轮转着牵引的声音，二者间的气氛拔高至令人无法呼吸的紧绷。 藤丸立香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嘴上虽然说得自信又沉稳，实际上脑海里的计划却是截然相反。 告罄的魔力和受伤的从者让他们现在不能再发生战斗，他们要怎么撤退、撤退到哪里，无数计划在他脑子里勾勒又粉碎，得不出一个好的答案。 但有时候，运气还是明显地偏爱于他。 第122章 122 122 - 落入网中被蚕食（下） 地面上类似哥谭里的堤坝凭空出现，在蛛群面前进行拦截。与此同时，千万支金色的箭矢也被构造而出，悬浮在曾经的绿灯侠的脚下，然后齐齐射向地面。 在哈尔的动作下，他身后的军队依旧毫无阻碍快速前行。 可在另一边冰原的地平线上，飘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一团混沌的血雾从北方地平线上出现，像是血色的沙尘暴。 鲜红的血液蔓延大地，血浆欢快地在黑色的冰原上跳跃，远比人类军队更沉重的脚步声从血雾里响起，旧世纪的铠甲锵然碰撞，另一支军队出现在了冰原。 这一支军队人数远不如哈尔带来的万人之军，每个人都包裹在看不见任何一寸皮肤的沉重铠甲中，一眼扫过去，大概千人，完全是不足以畏惧的数量。但是比起藤丸立香的疑惑，哈尔更熟悉这样逼近的危险。 流动的血浆如浪潮一般冲刷过这支复古的军队，血浪经过银色的铠甲却没有留下半点污迹，这些液体如同活物来到了众人眼前，翻腾涌起，塑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形。 “诶，我正在好奇为什么除了类魔肮脏的气息，这里还有人类的臭味……” 狂乱甜美的声音从血绸下出现，猩红锋利的指尖捻着最后的血线掀开覆在身上的薄纱血浆，繁复的裙摆与血色的长发盛发在冰原上，妖冶地宣告着少女的身份。 “妖精骑士……”哈尔脸色凝重。 相互敌对那么多年，不义联盟对于妖精国的情报不少也不算多，他们时常能抓到一些妖精，从以前的绝对处刑到现在的生物研究，他们发现妖精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几乎永恒的生命和不会罹患魔法诅咒外的病痛，也和人类一样会思考，有着社会生活。 这些条件足以让这个物种成为比人类更高一台阶的存在，更别说力量强大的妖精骑士。 就连她们手下的军队，妖精骑士手下的军队其实都是由人类组成，他们穿上的银色铠甲上有着精妙的魔法纹路，材质也也用了极其稀有的金属和魔法材料制作。这些铠甲会赋予这些在妖精国中作为奴隶的人类莫大的力量，甚至能与多个服下超能药物的联盟军士兵对抗。 联盟无法仿造这样几乎无副作用的魔法铠甲，所以对于妖精骑士手下的军队也经常头疼不已。 三个妖精骑士中，唯独特里斯坦是哈尔最不想遇上的妖精。 “看来你认识我呀！那就好解决了！” 少女穿着红色的哥特裙，脚下的高跟鞋锋利华丽，她连发尾都在疯狂地在舞蹈，有着纤细的本应是完全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身躯，却是整个战场最可怕的怪物。 妖精骑士特里斯坦，妖精国女王的爱女，她看着哈尔，弯起眼睛张狂地笑起来，音色越发甜腻渴血。 她伸出手，精致的银锤和巨大的钉子双双落在她手上。 “直接在我的脚跟下被碾碎吧，聚集于此的蚂蚁们！” 她狂笑地敲击一声，周身冰层顷刻碎裂，涌动出盛放的血浪！ 哈尔立刻调动戒指的力量防御，身上爆发出的黄光驱散血雾，他匆匆一瞥预言之子的方向，却看见原本站在那的三个人影已经消失。 哈尔：？？？ 刚刚气势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预言之子……竟然逃了？？？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践踏着血浪的妖精少女奇怪地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算了，那么弱小的妖精，连散发着臭味的人类都不如，跑也跑不了多远。” …… 哥谭港口。 在难民们的努力下，阿尔戈号终于成功下水。 明明是硕大无朋的船只，竟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成功下水，然后在一众人紧张的视线盯住下，阿尔戈号也没有触水即沉，实在是奇迹。 杰森看着在船上囔囔着“这可是阿尔戈号”的金发船长，总觉得这可能是和船身上的魔法纹路以及英灵的力量有关。 不过这种事说出来在场也没几个人能理解，不如就当是奇迹算了。 运气好的是在刚刚的雷鸣之后，冰原那边没有暴风雪的迹象，虽然气温似乎诡异地降低了，但金发船长信誓旦旦只要下水绝对就能航行。 “我受够这个寒冷的晚上了！”伊阿宋骂骂咧咧，在黎明到来之际，他再次站上甲板，看着冰原的方向，命令所有难民，“起航！起航！现在逃难才刚开始，临时的船员们！ “冰原附近有一座灯塔，我们先过去那里！” …… 藤丸立香逃跑得贼利索。 在血雾出现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 那是芭万希的血雾。 不管是直觉还是魔力量，还是记忆的影响，他百分百确定那就是芭万希的血雾。 曾经莱克斯利用了星之彩和吸血鬼强制召唤出了狂化状态的芭万希使大都会被血雾笼罩，他想不熟悉都不行。芭万希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著名的欧洲妖精之一，既然这个世界的欧洲被妖精国占领，两个蝙蝠侠的梦境有着联系，那么这里会有妖精芭万希本体存在也不奇怪。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被叫做妖精骑士特里斯坦，这是摩根女王的什么癖好吗？ 无论如何，藤丸立香赌了一把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淌过芭万希的血河，让紫式部和源赖光隐藏起气息，直接借着对方的势头溜了。 妖精国和不义联盟本来就敌对已久，他相信妖精骑士和哈尔势必要打起来，那他们的逃离成功率很高。 事实也如他预料的一样。 至于哈尔·乔丹怎么想，不在他考虑的空间内。 血雾的范围外，厚厚的积雪下，雪粉暴起，几只巨大的蜘蛛翻了出来。 随着缠绕蛛丝的伞再度转动，巨蛛载着迦勒底一行快速远离。 呼啸的寒风切割面庞。 藤丸立香彻底脱出血雾范围后就感觉喉咙里所有的水分都被抽离，惹得他不断地咳嗽。 他咳了很久，缓过劲后才抬起头，源赖光带着行动不便的紫式部在另一只更大一点的蜘蛛的背上，和他的距离不远不近。 在更后面的方向，妖精和人类的战斗开始了，地面的震动与声响还能传到他们的位置，但是血雾如同核弹后的蘑菇云般升起，挡住了藤丸立香的视线。 逃掉了吗……藤丸立香不确定地想着，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接下来他可以赶回港口，但是不确定阿尔戈号的状态如何，虽然出发前伊阿宋说他要修船，但那可算是大工程。 妖精骑士和哈尔乔丹的战斗后，胜者绝对会追着他们过来，哥谭里还有难民和孩子……藤丸立香不确定自己作为诱饵跑掉那些难民还能不能活下去，还是该将他们一并带走。 这时候藤丸立香全然没想过难民中或许有着将他的名字暴露给不义联盟的人在。 “御主……” 思考间，紫式部的声音从风里传来。 “赖光大人告诉香子，您们是乘坐船只到来这里的，现在船只被困在港口的冰原上……” 藤丸立香反应过来，紫式部在冰原呆了那么久，肯定和冰原有着联系，“对，紫式部，你有什么办法吗！你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在朝城市的边缘靠近，在香子的记忆里，城市的边缘有一座灯塔，这也是香子和那位从异世界来的阁下约定的信号……”紫式部的声音十分虚弱，却能顺着风准确无误地传到藤丸立香的耳朵里，“香子可以让港口到达那座灯塔的冰层消失，请您先一步去点亮灯塔。” “那我就留在香子的身后，看看有没有敌人追来吧。”源赖光的声音也传来，声音中带着忧愁，“啊啊，真舍不得立香离开我的视线……” 藤丸立香小小地苦笑了一下，不过他对源赖光的狂化已经习惯了，脑中过了一遍计划：自己去点燃灯塔，源赖光断后，紫式部要落后一步解冻阿尔戈号通往这里的冰层……嗯，那伊阿宋就不需要苦恼怎么把船翻正，杰森·陶德那边也会因为看到灯塔的警报意识到危险。 如果时间充足，这个计划简直完美过头。 藤丸立香知道自己要争分夺秒起来，因为他们的时间就只有发生在冰原中心那场战斗的时间，任何一个获得胜者的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他们，必须尽快起航，才有彻底脱出的可能。 “好，我这就过去点亮灯塔！”他回头喊，“你们小心！” 哥谭的海岸线不算长，但是却有很多灯塔，黑色的灯塔沿着海岸竖立着，在人间之神还未因小丑遭遇不幸时，这些灯塔和哥谭每个下水道节点一样都装着蝙蝠侠的监控装置，随着耀眼的灯柱望遍哥谭。 黑色的灯塔在海岸地带很显眼，没有风雪的情况下藤丸立香骑着巨蛛跑了十来分钟就看到这座笔直的建筑。 他跑到塔下，从蜘蛛背上滑落下来，随便从礼装里拿出了消耗较小的枪，打断了门锁，三步并做两步往上爬。 金色的光沙星星点点地从他的斗篷下掉落，微微照亮昏暗狭窄向上延伸的楼梯。 灯塔废弃多年，藤丸立香并不精通维修，他剩下最后一道令咒和一点魔力，魔导书翻动起来，证明他没有为点亮灯塔苦恼。 但少年指尖停在了“圣艾尔摩的火焰”上。 他惊讶地，在高处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海浪拍打声。 他从灯塔向下望，穿过冰冷的雾气，看到了已经在海面上扬起船帆，逐渐接近灯塔的阿尔戈号。 时间差。 冰原的主人，悉知冰原上的一切。 藤丸立香离开之后，搭载着紫式部与源赖光的巨蛛停了下来。女性的八目静静地流下眼泪，从醒来看到自己的御主那刻起，紫式部就没有停止过哭泣。 巨大的蜘蛛慢慢钻回积雪中，源赖光也并未离开。他依然柔情满溢地望着藤丸立香离开的方向，表情显得慈爱又幸福。 “赖光大人……” 紫式部轻轻开口，“能否答应香子的一个请求？” “香子阁下不必如此拘谨，这里已经不再是京中，也不再是武家的时代了。”源赖光回身，面色不改地问，“是要解除香子阁下的术式吗？” “香子……是这片冰原的魔术核心，”紫式部解释道，“只有香子离开，御主才能跨过冰原。”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成功搭回阿尔戈号之后的打算，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要横跨冰原绕开妖精国去不义联盟的土地。面对哈尔·乔丹，迦勒底一方完全处于弱势也没有时间与之谈判，但就算搭上船，难道又能保证可以完全逃离妖精或者前绿灯侠的追捕吗。 冒险和逃亡永远是匆碌的，能做出种种安排并战斗到现在，藤丸立香其实也到达极限了。 紫式部作为冰原的核心，知道难民已经搭上船，伊阿宋也在朝这边靠近，所以她流着泪水瞒下这些消息，让自己的御主朝灯塔的方向赶去。 “赖光大人，请……砍下香子的头吧。” 紫式部向源赖光提出请求。 冰上冰下，全布着蜘蛛的丝线，她手中的纺织转轮，就是这面冻结海洋的冰原术式仪。 不需要藤丸立香来选择，紫式部轻声解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香子不再害怕某一天彻底陷入疯狂，才能彻底阻拦敌人的脚步，才能……让我的力量汇入‘圣杯’。” 武者修长的手指滑过刀鞘。 源赖光不免感叹，“真是巧合啊……那个孩子新借出给爸爸的刀，竟是薄绿……你想好了吗，香子阁下。”* “倘若您没有被遣返，请帮我告诉御主一些信息。” 紫式部缓缓放下了伞，垂下头，似乎只是要做某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预言没有丝毫错误，在这个世界里，您只有一个敌人，其余的不过都是被祂用来玩弄的道具。 “我们这些被污染的从者，全部都是圣杯战争的竞争者，灾厄的化身。 “但您不需要在我们身上做出选择，作为从者和已死去的人，绝不可能让御主来为我们做出选择…… “请把选择的机会留在选定的时刻。” 最后一场风雪吹起紫色的长裙。 “香子就先一步告退了。 “祝您，武运昌隆。” …… 面色如纸的少年站在漆黑的灯塔上，看着身后整片冰原开始崩坏。 他在剧震间扶着围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冰层下的被蛛丝缠缚已久的类魔飞出海面。 它们愤怒至极，亟待要去寻找将它们困住的罪魁祸首。 妖精与人类的战斗被打断得措手不及，无数士兵被突如其来的类魔贯穿身躯，血色霎时染红水面。 长裙没入海中，浮沉在无数蛛丝之间，被利爪拖入深海。 第123章 123 123 - 三之巡礼 没有人想到，大西洋上浩瀚广袤的永冻冰原就此崩裂，这一消息如长了翅膀的羽毛，飞向人类了钢铁堡垒。 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包括妖精国，还未收到信息的平民妖精们对此议论起来。 “发生了什么，是人类又打过来了吗？” “竟然还敢来挑战女王，又要有好戏看了吗？” “我还是更喜欢类魔，听说这些苍蝇建起了新的巢穴，在女王清除了最靠近外墙的那个大巢穴后他们就像是工蚁一样努力！” “对对对，厮杀的方式也很血腥，比起和人类战斗，还是和这些头脑简单的生物战斗更有意思！” 只要女王需要，她可以听到王城内任何一个角落的声音。 对于妖精的言论，摩根早已经见怪不怪。 与其说妖精是好战的生物，不如说是喜欢看热闹的生物。 虽然为了方便管理，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让妖精们学习人类的社会与生活模式，但是从本质上，妖精只是全然为自己喜好而活的生物，非人感从他们对于战争与血腥的发言就能悉知，人类的观念于妖精来说并不存在。 妖精是为了能使自己愉悦的目的而活的生物。 地震带来的响动连绵不绝，仿佛脚下的星球在发出呼痛声，妖精骑士高文看向女王，遂又恭敬地低头。 “看来预言之子仍在黑海附近，但是美露莘的感知却被某种魔术屏蔽了。” 听到这句话，妖精骑士高文便确定了这是第二道巡礼之声。 比起第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巨大、轰隆作响，以她的经验推断，这是一个使大地崩坏、其上所有士兵全军覆没的声音。 倘若是黑海的方向，那就是与海接壤的另一个灾厄之地，永冻之原。 预言之子难道在消灭妖精国周边的灾厄吗，可以屏蔽兰斯洛特的感知，看来预言之子一行人的能力也不能小看…… 高文思忖间，她听到王座上的女王在低声推断，又像自言自语。 “能让美露莘忽视的隐匿，难道是那个家伙吗……看来三之巡礼是在那……” 女王的语气充满着厌恶与嫌弃，随即吩咐，“高文，你出发去一趟威尔士的森林，如无意外预言之子会在那里登陆。” 威尔士的森林，秋之森……在高文的记忆里，这是一片没有主人的无名森林。 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和其他灾厄一样，这个森林也是妖精们提及色变的地方，虽然外表看上去就像是落满了金色光辉的秋日森林，周遭却有一股浓郁的长时间接触就会使妖精化为摩斯的诅咒气息环绕，凡是走入森林的妖精，都没有再从中回归。 “如果秋之森的灾厄也被预言之子消灭……”摩根的话语略略一停，黑纱下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这个停顿足以代替叹息，下接的就是冷酷的命令，“就将这座森林烧却，清除预言之子身边的妖精，再把他带到妖精国。” 高文低头，声音铿锵有力，“是！” 高文离开后，摩根从王座上起身，拿着自己的杖走到边缘，又以视线逡巡着自己的国度。 整片欧洲都是她脚下美丽的国土，广袤茵绿的画面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空的昏黄阴霾，雨水和星辰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但雪白的高墙分开了一切硝烟，除却严苛的税收，妖精们在这个国度享受的和平的生活对高墙之外的任何生命都是一种奢望。 仅仅是遥望妖精国的景色就能让人猜测国度中的妖精们生活有多平和幸福。 可女王从未为此展露过笑颜，哪怕是再细微的笑意都无法从她冰冷的面孔上流露。 两千多年的等待，她足够有耐心，等着预言之子来到自己面前。 …… 海风并不清爽。 杰森在甲板上站了一会，视野内的画面仍是一成不变的黑色海面与灰厚的天，越看越让人觉得乏味。 哪怕他以前从哥谭灯塔远望到黑海上的观察到的浓雾大阴影消失了，这片海域也依旧有着让人想到食物腐烂的气味。 这样的景色杰森已经看了三天，他也摸清楚了那个金发船长的性格，除了“这人真的是历史上的英雄吗”这个疑问外，就是他对于海上的情况的确非常了解，但没什么用。 现在的大海无法用常理判断，他们一船难民才会在海上漂浮了三天。 好在物资足够充足，从金发船长直接拉开船舱底下的门，第一天开始就让人任取任拿的举动来看，米面的储备让所有人都觉得无穷无尽。 杰森确定这肯定和魔法有关，但未点破，孤船和城市的环境不一样，只要一有食物不充足的迹象，就算是他都不一定能压制住这些难民。 伊阿宋的举动才是说服这些罪犯的重要一环，而让他做出这样行为的指令，是来自那个三天没有走出房间的少年。 三天前阿尔戈号开向那座废弃灯塔的时候，惊讶于这短小航线上竟然没有任何阻碍，永冻的冰原开始崩坏，连同整个哥谭都在地震，城市里的建筑东倒西歪，那座灯塔压在阿尔戈号面前微微倾斜。然后更远处的开裂冰原上有雷光从地面生长向天空，点亮所有云霾，雷电滚动在天际，在灯塔上炸出了蓝白色的冷光。 圣艾尔摩之火，这种冷光冠状放电现象自古以来被看为出航时获得到守护圣人圣艾尔摩显灵保佑，算是一个好兆头。 难民们已经被赶进船舱，杰森看到少年如同一只海燕，在雷云下从黑色灯塔上翻出，轻飘飘地落到了阿尔戈号的甲板上，金发船长咋呼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双唇紧抿，蓝眼睛中是暗沉的忧郁混杂着某种痛楚，色泽又鲜明得像是口钟一样撼荡人心。 他只回答：“开船吧。” 然后他就把自己关入最小船上最小的一个房间里，没有离开过一步。 那个时候，杰森看着少年的侧脸，脑海里就把所谓的听起来十分童话的“预言之子”、“救世主”的词汇抹去，记起了当初在哥谭从迪克那里得到的有关于英灵和迦勒底的另一个称呼。 观星人。 毫无犹豫地，杰森就觉得藤丸立香就是观星人。 在阿尔戈号漂浮在海面上的第四个夜晚，杰森随意尝试地走到藤丸立香门前，没有遭到任何魔法阻拦也没有引发什么警报，甚至能听到房间内的争执。 “三天你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船员！”金发船长的喊声，“不吃饭也不休息，信不信等到再见到卫宫的时候我添油加醋把这件事说出去！” “……” “不就是有人又离开了吗，你应该早就习惯才对，有人付出生命换得我们出航可不是让我们傻瓜一样被困在海面上！” 显然，金发船长不是很会安慰人，更不会照顾人，凶巴巴的语气像是半强撑起来半对其他人的恼怒。这个其他人或许是那位八足的女士，也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现状。 杰森倒是大致能猜到冰原上发生了什么——八足的女士是观星人的伙伴，他们在战斗后女士清醒了，却遇上了不义联盟的进军。 因此女士牺牲了自己，可能还包括那个紫发的武者。 回来的只有藤丸立香一个人。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杰森猜得也不差。 他在门前走神了一下，觉得藤丸立香在伊阿宋的指责下肯定是摆出了那种被直接揭了伤疤，疼痛又倔强的表情，说到底还是大学没毕业的年纪，说不定就会因此一蹶不振，然后在哭声里被伊阿宋骂醒…… 结果他听到了一声无奈又疲惫地叹气。 “我没有失意到那个地步，伊阿宋，我只是在研究一个线索。”少年的嗓音中没有太多的忧愁，只是有些沙哑。 更糟糕了。杰森想。 天真的人反而不会过于痛苦。 介于藤丸立香现在有一副应该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杰森下意识地把他看得有些天真，实际上情况却恰恰相反。 “线索？什么线索？”金发的船长问，为自己的担忧过头找理由，“但你这几天吃东西了吗！休息了吗！” “我还有很多巧克力……”藤丸立香的声音顿了一下，有点狡辩地说，“魔力有点不够，所以尽量都在吃能转化为魔力的食物，休息的话可以等到我们好好上岸再说……” 伊阿宋瞧不出藤丸立香到底有没有逞强，但他也没被自己御主骗过几次，也相信冰原的事情对藤丸立香来说不可能也没有冲击，有好好吃东西就行，不然在船上发生脱水的情况比在陆地上还要糟糕。 然后藤丸立香慢慢补充：“至于线索……伊阿宋你可能看不懂。” “喂！你在看不起船长吗！” …… 送走伊阿宋之后，藤丸立香把手里的纸张放回桌子上，揉了揉右眼。 他放下手，持续了三天的奇异画面在模糊后又变得清晰。 之前他总能时常像是幻觉般看到奇诡的画面，在现实的画面上叠加了许多蠕动扭曲的污泥、触须、颜色奇异的火焰，就连自己的手脚皮肤都呈现出古怪的变化。 但那些画面只呈现出了短短几秒，像是断帧似地出现消失，且都是在他大量使用魔力的时候。 现在，那些奇怪的画面依然存在，甚至已经在他的面前化作了固定的符号和文字。 内容都是他熟悉的。 ——此前从者的数据他需要戴上特制的卢恩符文眼睛，现在只需要肉眼观察就可以逐渐浮现。伊阿宋刚刚没有注意到藤丸立香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到他的肩膀上，就是在频频看着那些数据。除了普通的筋力、魔力、幸运等数据之外，灵基特性与技能也逐一浮现了出来。 譬如伊阿宋此时此刻一直在发动着【与友征战遥远航路】这一技能，技能文字亮在他身旁，藤丸立香猜测估计是与目前在航行的阿尔戈号有关。 每一个字符上，还都有绿色的火焰在跳动，像是在欢欣鼓舞地向他打招呼，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像个神经病。 藤丸立香对于这种奇怪的现状已经佛了，并有点后悔，因为他现在身边没有Caster能来解答他的情况，只有伊阿宋。 Caster…… 说到Caster，他又想到了紫式部…… 放下手，书桌旁的少年慢慢闭眼，白皙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脆弱与易碎。 海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晃动，拍在船身的每一朵的浪花都像是在对他絮絮低语。 只过了三天，藤丸立香记得那黑色的冰原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源赖光带着破碎的灵基回来到自己的面前，带来了紫式部最后的嘱咐。 他所看见的漫天丝线，就是一个巨大的维持着冰原永固的术式，像是蜘蛛为了巩固自己结出的网，细细密密不断编织着覆盖了大海的道路。 藤丸立香扶着灯塔冰冷的黑铁栏杆，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看着源赖光化作光沙离去，凝视着对方担忧的眼眸。 “真舍不得离去啊，如果立香在爸爸看不到的地方哭泣怎么办呢……” “……” 少年哑着嗓子，艰难地吞吐字句，“我不会哭的……” 源赖光这么一听就放心了下来，语气再度依充满慈爱，“那就约定好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立香。” 从者的身影消失之后，藤丸立香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用尽最后的魔力飞向阿尔戈号。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视野上的明显变化和听到的越来越多的低语声是否和被污染的从者们的离去有关。 但他只能继续前行。 书桌边的少年睁开眼睛，目光移到窗外的海面上，一道似远似近的折线为他标记出了这片海域的名字。 【黑天鹅湖。】 以及冰原的方向，【沃米阿德雷斯冰原】。 妖精国的两大灾厄，也是他的两个从者的埋骨之地。 第124章 124 124 - 第七天 直到永冻冰原崩裂的第五天，妖精国的某处海湾还有大块大块的浮冰在海面上漂浮。 这边的海水色泽不再是不详的漆黑，而是一种铁灰色，能让人一眼就觉得这片大海已经死亡，海湾都是荒芜干硬的土地，只有千米之后接近城市的范围地上才开始有星点的绿色。 哗啦一声，随着大片的海水瞬间染红，芭万希从海中狼狈地浮出，咳嗽着趴在搁浅岸边的一块浮冰上。 “咳、咳……”她精致美丽的面孔充斥着愤怒的色彩，“可恶的人类，可恶的冰原……竟然让我这么狼狈！” 她锤破身下的冰块，“还有那些苍蝇！” 冰原崩裂后，类魔打破了她与人类的战斗，不论是她带来的士兵还是人类的军队，全部覆没与本是永冻不解的灾厄之中，深海像是不知饥饿地涌出雪白的蛛丝，把所有战斗和纷乱统统拖下水中，赋予死亡。 芭万希从水中爬了出来，衣角和发丝滴着无穷无尽的血液。 她不断咒骂着，一瘸一拐地向着妖精国的方向走去。 哈尔狼狈地返回了联盟。 在正义大厅里吃着高热量食物的巴里惊讶地看着他，鹰女也在场，她对哈尔的状态感到反感，因为那些蛛丝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让她的金属翅膀忍不住根根竖起。 她皱起眉，“你失败了？”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却很肯定答案。 “我遇上了妖精骑士，妖精骑士特里斯坦，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哈尔一脸挫败，“然后冰原被奇怪的力量摧毁了，被冻结在下面的类魔全部被放了出来。” “OMG……你竟然还能从中脱身……”巴里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可怕，然后在哈尔的瞩目下反应过来，“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哈尔打断他，“超人呢？” 钢骨：“阿沙市那边的集中营被类魔攻入了，这次卡利巴克也来了，超人去独自却解决了。” 卡利巴克，天启星达克赛德得力部下之一，是早年来到地球带领类魔的将军，只有他的出现才会让超人前往，否则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数量会再被大幅削减。 鹰女冷不丁地问：“他又是一个人去？” 钢骨：“显而易见。” 哈尔其实不是特别赞同超人这样的行动，以往面对敌巢里最大的主力，他们一向是全正联一块上，何况现在超人还受了伤，反而总要一个人前往对付卡利巴克，不带一个后援。 每次回来，他会带着更严重的伤势。 知道自己负伤的面貌不够有权威性，超人都会尽量减少自己的公开露面，连同伴们都很少见。 不过哈尔现在很疲惫，摇着头，捂着负伤的地方往回走。 一万士兵在他的手上覆没，鹰女和钢骨都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巴里有些无措，他知道哈尔是为了去抓捕通缉犯和清剿哥谭剩下的罪犯。 哈尔失败了，对于他的责罚只有最高领袖才能作出，其他人都没有那个权力。 钢骨离开后，鹰女敛起翅膀，静默的面孔突然面向巴里。 “沙赞怎么样了？” 巴里愣了一下，这阵子都是他在照顾巴里，不过很难说自己照顾得好不好，“比利总是在害怕着什么，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我想带个心理医生来看看，但是、但是……” 但是现在地球上没有以前那样的心理医生了，全都是为了驯化人的“暴力心理”而存在的政治人员。 “哈，”鹰女发出了一声不算笑的冷冷的吐气，“赶紧把他送走吧，如果没有战斗的能力，难免会落得和已经不在的人一个下场。” 巴里沉默下来，纠结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鹰女说：“死了那么多人，你现在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在超人建立政权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了跟在他的身后，但巴里极少回去参与有关集中营和反抗军的任务，多数是清剿类魔与用自己的神速力去探查一个又一个情报。他隐隐对此有所察觉，却又没有任何异议。 后来，比利加入他们，巴里和他关系最好，现在却又因为和渡鸦前往黑海的探查任务变成这副模样，十来岁的少年惊惧地缩在房间角落，像是患上了什么癔症，神经兮兮地反复自语。巴里每天回到住所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又开始在想，他们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吗？ 鹰女一样选择了和他一样站在超人的政府里，但看着女性理性而冷静的眼睛，巴里突然想到，当初在联盟里和鹰女关系最好的人，是戴安娜。 最初戴安娜也和他们站在一起，比所有人都支持卡尔·艾尔，政府的建立与巩固简直雷厉风行，但是第一个年头的时候类魔入侵，戴安娜就因为被类魔围剿以及超人的消极支援离开了他们。 因为类魔的出现使超人的政权越发稳固，超人却越发暴虐，本没有站位的人被迫离开或者看不顺眼他的行为被他杀死，戴安娜是在他多次出征类魔巢穴的时候与他发生了争吵。 可惜的是，巴里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为了什么争吵，那时候类魔发动了最大规模的对人类的捕猎，此后地球上的生物种族分布、人类生存环境彻底改写。 所有人都在战场上奔波，而曾合作无间的三人变成了两人，两人又因为争执而分割。 戴安娜死在了拿着达克赛德派来地球的三个精英手上。 巴里只记得那时候拿着剑与盾的女侠愤怒地敲碎了圆桌上“JL”的标志，离开了正义大厅，只留一句质问回荡在他的心里。 “是我看错了事实，克拉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变回卡尔·艾尔！？” 回忆里的这句话忽而让巴里感到振聋发聩，他看着鹰女离去的背影，急忙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黄房子沼地，”鹰女头也不回地说，“到了该去看看他们的时候了……” …… 第七天。 杰森终于敲开了藤丸立香的房门。 船上的状态依然与第一天没有什么变化，周围的景色也一成不变，难民们除了部分无法适应海上航行的虚弱者，大部分人对新的生活接受良好，至少可以吃饱穿暖的生活进步下，还不会太急促地考虑登陆和太长久的未来。 杰森用这一星期去确定了所有难民的状态，至少在这艘船上要防备着第二个罗恩出现，才找上藤丸立香。 他一进门，就看到黑发蓝眼的少年坐在桌子旁边，正一脸严肃而困惑地对着窗外的光线举起自己的左手端详，仿佛他的手部皮肤上有什么令他困惑不解的世纪难题。 藤丸立香看到他进来，放下了手。 “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有次谈话，观星人。”杰森开门见山，“那位女士已经死了吗？” 藤丸立香说：“她的名字叫作紫式部，职介是Caster，因为受到了地外力量的污染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原来你们介绍英灵的时候还会带上职介，有什么用吗……”杰森一顿，在面具下眯起眼睛，“你在套我的话。” 藤丸立香笑了一下，语气放软了一些，“抱歉，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时间，看来你是在大都会那件事之前过来的。” 这么一个开场，杰森笃定自己已经完全不会把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和“天真”一词挂钩。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我不太相信你没有办法靠岸，虽然现在的情况比哥谭好上不少，但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 然而藤丸立香无奈起来，“如果我真的有好的办法，之前你靠在门口的时候我会就会邀请你进来分享这个好消息。” 藤丸立香新得到的视野多多少少能跨过物质的遮挡，有点窥视到力量世界的感觉，当时他和伊阿宋交谈的时候就能看见门外有一个简单的人形轮廓，不是特别明晰，他推测了一下也只有杰森·陶德会来找自己，不过那天对方并没有敲门。 他也没办法看到更远的地方，难说这个能力在目前这个世界中是否有用。 杰森不意外，只是不爽地啧了一声，“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阴天对于室内的光线很不友好，少年身前的桌子上一盏小小的台灯亮着光，桌上铺了纸张，大部分都是只写上了几个词汇摆在旁边。藤丸立香像是在解读什么，又想在回忆什么，把能罗列出的线索都写了出来。 他不是天才，要经常动脑，为了免得丢失什么线索，就会画上很多时间反复思考和动手归整。 “实际上，我在尝试解读那首预言之诗，”藤丸立香和他解释，“有其他人，和你一样都把我看成是预言之子，我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和预言都来自妖精国，因此成为了这个世界的通缉犯，但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没有把观星人的身份暴露给大众，也不觉得两个世界之间有信息联系。 “妖精国把我当成是预言之子……当成是救世主，肯定有着什么理由。” 第125章 125 125 - 解读 紫式部留下的话让藤丸立香不得不去正视一番这首莫名其妙的套在他身上的预言。 预言出自妖精，听起来是具备了一定的充斥着神秘与魔力从而有着精准性的话语。 但以往因为信息的不足，藤丸立香极少会去花上时间细细研究这样的情报，迦勒底进入异闻带后时间从不等人，现在他在这一个世界的时间简直漫长过了头，荒芜又恶劣的环境像是将他困在原地，等到某个合适的时间，才把他推上该去的位置。 所以经过紫式部的提醒，藤丸立香回头发现这一个又一个位置都已经书写在了预言上，冥冥之中的确有一双手在排布着每一个戏目的环节。剧作家书写下的“预言之子”在戏目休息的中场只能四处漂泊，无法向以自身意志确定的方向前行。 比起愤怒和恐惧，以及思考幕后执笔的剧作家身份，藤丸立香读着预言，只想着要去打破这一个舞台。 “我对这个预言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是在所谓的妖精出现后就开始流传，有几句说得挺好的，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 杰森提供自己知道情报，问：“难道你们迦勒底和妖精没有一点关系吗？” 想要换来情报就要先交付信息，藤丸立香看了看桌上的纸，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他一直认为，这一个世界有多少危险就有多少英雄，从阿赖耶的角度来看，或许是这样的状况达到了某种不需要它行动的平衡，才没有“英灵”的诞生。 “人理受到威胁，抑止力（阿赖耶）便行动，建造起英灵座”，从而才有英灵出现。 因果的规则本该如此。 但是这个规则却因为异世界御主的到来发生改变。 藤丸立香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最初只是不希望迦勒底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建立太多联系，让另一个世界的概念影响这个世界的概念，如果导致这边有了“英灵”的出现，便还要防备着有心怀不轨的人获得“英灵”，以此利用他们威胁到这个世界的“人理”。 这样的本末倒置不是玩笑。 因为这个世界更加充满不定的因素和危险，他才会小心防备，必要时偷换概念，把观星人推上前台，成为一个只有他能召唤出真正历史英雄人物的灵魂的召唤师。 可是从贞德出现开始，莱克斯、莫莱、芭万希、伊修塔尔……直到告诉了他有着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蝙蝠侠，都在慢慢揭露着这个世界背后，有一出戏目在编排筹备。 是外神吗，还是迦勒底走失的又受到污染的从者，还是在利用外神力量的某个敌人？ 如果是外神本身，藤丸立香不会相信有哪个神明会有这样愚弄蚂蚁的兴致。 蚂蚁也会在外神真正到来之前察觉到更明显直接的征兆，而不是诞生出一个异闻带。 种种猜测又飞速掠过藤丸立香的脑海，他开口，这一刻他化作观星人，去尽可能地客观解释某一个平凡人在极地中某个机构面对风雪的长廊醒来的开始。 他告诉杰森： “你听说过……拯救人理的故事吗？” …… 黑海的上空一直有一双眼睛。 因为那道告密的通讯让他注意到了这里，他注视着冰原与哥谭的状况，又看着城市和冰原变成黑海。 像是能感觉到某个人难过的情绪，他的目光跟着阿尔戈号航行。 阿尔戈号上有不少魔术在运行，这些魔术出自迦勒底许多caster的智慧和梅尔特莉莉丝的力量，他的信息无法越过这些魔术，只能耐心地等待着船只进入某一片海域。 当阿尔戈号行驶进某个无形的界线的时候，他就像是探测到了新的不知名磁场般，快速地传递回讯息，讯息通过一系列转码加密，在北半球各处信息接收器上都走过了一遭，让人不明所以只以为是机器突然发生了故障。 讯息最后的接收处，其实是在黑色的海面之下。 液体的铅层严严实实地覆盖着起伏的海丘，一个巨大的海底基地缓缓升起数个涡轮增压器般的装置，点火启动。 …… 杰森听完故事，陷入了沉默。 他的理解力不差，尤其是藤丸立香是以一种简单平淡的语言不带任何明显情绪地叙述出这些信息。 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杰森现在明白当时那位女舞者说出这个名字的含义了，虽然其中各项理论和概念结合起来会使人云里雾里，但是那个在迦勒底长廊醒来的“平凡人”，他明白对方经历过一次漫长而艰难的旅程。 杰森透过头罩看着眼前的少年，边消化边说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世界。” “对于‘另外一个世界’来说，每个世界都有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你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是，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也是。” 少年也慢慢从叙述者的角度抽身，说出自己的看法。 杰森静了片刻，突然长舒口气，语气放平，“不过不论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与这一个世界没有关系，我就当是听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谢谢。” 说出关于迦勒底和自身的故事与经历，藤丸立香并不想听到来自异世界的人的评价。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认为对方没有资格，而是他们并未经历过这样的灾难，将难以形容而超出常理的灾难告知，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负面的影响。 他也不需要任何异世界的人的安慰与赞美，拯救人理、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这样的事在他的眼里是任何人都会去做的，只是那时候他幸运地被赶出了控制室，躲过了爆炸，不得不作为最后一任御主前往特异点。 何况这也不只是他的努力，他只是个站在最前面的代表而已。 “但是回到正题，”杰森毫不客气，“预言里的‘救世主’，还有那个‘观星的人’，我觉得那绝对指的是你。” 他看着藤丸立香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误解了什么，又说：“想想你在我的世界又做过了什么，既然灾难不是你的责任，那么纽约的怪物，哥谭的怪物，还有你说的大都会的状况，和在俄罗斯发生的事都是你解决的。” 杰森抱起胸，不咸不淡地评价，“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小屁孩的名号，但你当得起‘救世主’这个位置。”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有些傻地看着杰森，然后感觉脸疯狂地烧热起来，“我、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如果杰森好奇迦勒底的世界他到还能解释解释，这个话题他就解释不了了，快进吧快进吧。 青年反而嘲笑他，“超人都经常被叫做上帝……你这个观星人这个外号不也是你自己……” “啊啊啊所以现在预言里能看出的信息我大概列出来了！”藤丸立香十分拙劣地转移话题，在桌上翻找了一下，“不过预言本身就会有很多模糊的词汇指代很大的概念，无效词可能会误导我的理解。” 杰森刚接过纸，整艘船突然就开始晃动了起来，桌子上的物品都被抖落在地，藤丸立香连忙扶住窗栏，“怎么回事……伊阿宋！” 他对外面大喊了一声，就得到了回应。 “船员！海底下有什么升了起来！” 什么！？ 藤丸立香一惊，和杰森对视一眼，后者攥紧纸张，和他一起出船舱。 …… 【被剥夺自由的人们，被剥夺罪恶的人们】 ——超人政府要求绝对和平，世界无一罪犯。 【你们的星球注定步入死亡。】 ——没有边界的异闻带终会以这颗星球的崩坏与原世界断绝，所以“世界终将坠落”。 如果杰森没有特别解释，藤丸立香对于预言中的“救世主”的理解也会觉得是指自己，但那不是任何荣誉，而是一种讽刺—— 【一切的力量流入圣杯，救世主戴上毁灭的王冠。】 圣杯战争的赢家是要杀死所有敌对者，将从未的力量注入圣杯；切除异闻带，就是为了拯救被冻结的人理而去毁灭他人的世界。 这些都是他的所作所为。 莉莉丝【腐烂在海水中】，紫式部【落入网中被蚕食】…… 当藤丸立香如此解读时，几乎都要认为这是一段让迦勒底分崩离析的诅咒。 两个人往往能比一个人看出更多东西，杰森的目光反而落在了其他几个词语上，但还不及说出什么看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海不再是漆黑色，而是一种铁锈色，散发着有别于腐烂气息的刺鼻味道。 从船舱中跑出来的人都看到海面上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凸起，以为是之前大雾中海怪。 藤丸立香跑到了甲板最前面，金色的书页在他身边翻动不息，光沙随着汹涌的魔力溢出。 下一瞬间，起伏的海面爆起巨大的海浪，将阿尔戈号掀得侧翻！ 船身上所有的纹路轰然亮起，像是突然加重了整个船体的重量，在狂浪中下砸，大片大片海浪卷起，化作雨水落了下来。 刺鼻的腥气充斥进阿尔戈号每个船舱，立刻引起了数人的咳嗽声。 藤丸立香手握礼装，但却没有使用。 眼前绿色的火焰拼出的字符告诉了他从海下浮出的巨物是什么。 是一个入口，一个通道。 铁黑的大门上，滴落的海水洗刷过那个熟悉的图标。 他身后的杰森踏出了一步，“果然，他就是反抗军。” 在超人的暴‖政之下，有那么一群人依旧在反抗着人间之神建立的政府，和藤丸立香一样，不得不与妖精、类魔、不义联盟三个势力为敌。 反抗军。 能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之下坚持了数年而未溃败的军队领袖，与超人为敌，也只有这个人了。 有着漆黑蝙蝠标志的大门缓缓打开，但出现的人却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小男孩站在门后。他直接跑出大门，踏着海水，飞了起来，朝着阿尔戈号高速靠近。 即使是有着提示，藤丸立香依然瞪大了眼睛。 穿着飞行员服饰的幼年从者扑向他，稚嫩的嗓音喊出开心的调子。 “Master！” “Voyager！？” 第126章 126 126 - 断章（3/3） 托尼斯塔克久违地升起了竞争心理。 他宽敞地、堆满了许多零件器材，由办公室加工间大型计算机房等功能的综合实验室内，首次多了第二个人并且对方呆了长达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前，他像是鬼迷心窍一样进行了“英灵召唤”，受召而来的英灵是个说话轻快的十六岁男生，自称皮耶罗，职介为Caster（施术者），也就是魔法师。 “虽然受到了召唤，但是很遗憾我已经在迦勒底就职，”皮耶罗脸上挂着明朗的微笑，“怎么称呼呢，这位看起来像是个科学家的大老板！” “迦勒底？你是迦勒底的人？” 看来迦勒底的职位范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广，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不是战斗人员且未成年。 怪不得藤丸立香那么自然，原来是个雇佣童工的惯犯机构。 就连蝙蝠家的小子搞的少年组织都有好好上学的成员，你们迦勒底真的不行.jpg 召唤的从者来自迦勒底——皮耶罗摇摇头，一番解释后，托尼理解得更细了点，大概知道英灵都是来自英灵座，只是编制属于迦勒底，因为提供魔力来自迦勒底动力炉。除此之外，皮耶罗的到来也可以说是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知识大门，什么魔术与魔法的区别，大源与小源，英灵与御主，都在从者的口中得到了基本的解释。 皮耶罗侃侃而谈，他们的信息量重叠率太低了，许多概念都像是合理又奇幻的东西。 托尼还是保持着理智，抓住了他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 “Hm，可如果按你这么说，观星人和他的侍从、也就是你们英灵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人类文明才出现的，那你们之前不可能不被发现。”托尼挑眉问，“你们明显已经形成了一套自我的概念和规则，如果是在守护人类方面，我在神秘侧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你们。” 显然奇异博士和康斯坦丁是不知道迦勒底的。 少年美丽的笑容没有半分凝固，只是平静了一秒，明朗地告诉他，“因为迦勒底所处的世界并不是这里，我们的世界，人理已经暂时消失，所以迦勒底才需要展开行动。” “……” 此时的托尼已经完全不惊讶了，只是和杰森·陶德有一样的恍然。 “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事实让观星人的出现和行动也有了更加充分的合理性，大概就是“找到人我就回家了所以不想多谈”的那种合理。但在他再发问前，皮耶罗已经先开口道：“现在我们发现，曾威胁我们人理的敌人疑似来到了这个世界，塑造了一个异闻带，这一个异闻带不仅衔接着你们的世界，也对我们的御主产生了威胁。” 已知现在出现了一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发生的灾难会影响到这边的世界，而蝙蝠侠等人的失踪就是因为平行世界的灾难。 而在平行世界引发灾难的，又是来自迦勒底所在世界的敌人。 “所以你们是来拯救我们的世界的？”托尼不会太天真，“还是为了拯救你们的观星人？” 皮耶罗笑开了，“您为什么不认为，是因为我们的御主——那位观星人不会对威胁到你们世界的异闻带不闻不问，才不愿意离开呢？” 他眨了眨眼睛，“还是说我们的御主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让您认为他是个自私——” “没有。”托尼不得不否认，他对观星人和迦勒底的不满说到底只是因为对方的遮遮掩掩以及不在乎他们的交流，还有藤丸立香的问题。 可观星人解决灾难是实打实的。 宇宙深处的强大生物——也就是邪神带来的灾难也和迦勒底没有太大关系。 反而是观星人和他的从者在保护人类。 “看来他没有让您有负面的评价呢！”皮耶罗的笑容让他美丽的脸庞又增色几分，与有荣焉地说，“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托尼陷入思索。 眼前的从者是自己在蝙蝠提供的条件下召唤出来的，为的是解决天启星即将进攻地球的问题，但没有想到会扯出一个平行世界灾难。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和超人研究这二者间的关系性，可到来的从者在看到了蝙蝠留下的一切计划之后，竟然理解般地点了点头，开始借用他实验室里的操作台，铺开纸张，忙碌了起来。 托尼有无数疑问在舌尖上跳舞，英灵就是历史上的英雄，安娜斯塔西娅在前，这个范围实则很广泛。他搜了一下历史上名为“皮耶罗”的名人，又看着对方的服饰把推测的相关时代输入，文艺复兴初期的一位名为“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科”的绘画巨匠就十分贴合……贴合对方现在绘制出来的某种机器设计图的空间感设计。 恰好弗朗切斯科同时还是一位数学天才，所以自认为识破了对方身份的托尼没有特别惊讶桌上设计草图的出现。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你要做什么，艺术家，迦勒底还会给英灵进行科技发明培训？” 皮耶罗佯装惊讶地回过头，“这位用蝙蝠符号署名的留言人不是说要收集你们世界中的无限宝石吗，根据他留下的几个宝石的存放处，您觉得应该先从哪颗开始比较好呢？” 所以你们就那么顺其自然地遵照起蝙蝠的安排吗！ 六颗无限宝石的位置有四颗分布在广袤的宇宙中，超人已经出发，复仇者们暂时为正义联盟的一些事务提供支援和保障，包括与超人的联系。 托尼说：“我想应该先着眼于地球，把那些失踪的英雄们找回来。” 皮耶罗说道：“真遗憾，我认为可以先去找一找天上的神明朋友。” 神明朋友指的是阿斯加德，空间宝石的所在。 他们一个指天一个指地，托尼看着少年的笑脸，再次一愣。* 不会吧…… …… 克拉克离开太阳系边缘，高度扩散的电离氢原子、尘埃和宇宙射线充斥在星际空间中。 他到达了一个利用了外星科技建立起的空间站，看到了好友的身影。 “布鲁斯！”克拉克叫了一声站在窗前的人，后者回过头，依然是他熟悉的沉默又坚定的眼神。 克拉克放心下来。 空间站并不大，克拉克走上前与蝙蝠侠并肩看着窗外的景象。 这里离太阳已经太远了，窗外几乎是一片漆黑，更深邃的空间中有燃烧的星球散发出的光走过上亿年才成为他们面前黑暗上的一个点，蝙蝠侠抬起手在操作台上摁了几下，窗外像是由黑夜变成了白天，瑰丽的星空开始铺展。 “看那个点。”蝙蝠侠说。 超人看到了，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就算没有打开窗户的模拟视野他就能看见那个飞在黑暗的宇宙中，已经痕迹斑斑的探测器。 “你早就知道了威亚治的身份，对吗。”克拉克叹了口气，“布鲁斯，我已经看了你留下来的信息，接下来你到底要……” “你会想带他回到地球吗？”蝙蝠侠突然问，打断了他的话。 超人：“……把威亚治带回地球？” “他飞出太阳系花了四十四年，现在我来到这里只花了一个多月，”蝙蝠侠说，“你想要回去氪星，需要多长时间？” 克拉克没有回答。 两人在瑰丽的星海前陷入一段沉默。 两个旅行者号都将在2025年后因为电池耗尽停止一切机能，但人类的脚步已经因为外星科技的获得，让极少数人拥有跨过旅行者号们的步伐。 就连克拉克自己，都有探索宇宙边境的能力。 旅行者号探测器作为开拓者已然可以停下脚步，回到故乡。 “在威亚治离开前，我其实亲口询问了他。”克拉克回忆起当时他与朋友在地球之上，星海之下的对话。 他能感受到威亚治对地球的眷恋与思念，即使他已经成为英灵，也抹不掉身为漂泊在外的旅者的事实。 【在你的电池耗尽之后，我能带你回来地球。】 小王子小小地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弯起眼睛。 【谢谢，克拉克。】 “但是威亚治拒绝了。” 在蝙蝠侠的目光里，克拉克回答，“我也不会不尊重他的意见把他带回来。” 蝙蝠侠看着他，“记住你说的话，超人……克拉克。” “嗯？……好的。”超人有些奇怪。 蝙蝠侠没有解释，转身就走，“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 “山达尔星。”黑暗骑士脚步毫无拖沓。 “力量宝石在那里。” …… 斯特兰奇踏进黑暗维度。 混沌带着恶意的黑暗不向以往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皱起眉。 他守着黑暗维度与现实的阀门，几天前察觉到了黑暗的力量有一些不安分，但当他踏入黑暗的时候，就像是踏入了一个黑色的梦境一样，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异常。 唯一的异常就是有一个人，穿着白袍拿着长杖，打扮颇为华丽地在脚下洒满了鲜花。 斯特兰奇细心地观察到，他脚下的话并非装饰，而且在不断地以缓慢的速度生长开放又飞起的真正的鲜花。 “欢迎啊，可惜我只能在这样的地方约你碰面，看起来真有点不靠谱啊~” 轻浮的男人。斯特兰奇想。 因为和同样的存在交过手，他推测这个男人的身份，“你是迦勒底的英灵？也是法师？和观星人一样是所罗门体系，还是赫尔墨斯？以诺？” 带着花的法师笑起来，“看来不用多自我介绍了，不过我可没有什么流派~ “你就叫我梅林就可以了~” 第127章 127 127 - 改变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威亚治会合。 当他走进这个通往地下，或者说通往海底下的巨大基地设施的时候，是有些懵逼的。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能做到这种程度，利用铅污染海域和海底金属分布改变以及人造的铅隔离层，直接在海底建立了一个超人无法感知，海王也不会让海底生物靠近的海底地下基地。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他的视野在从阿尔戈号走下来到基地中的时候，连同威亚治的解释，都让他理解了许多状况。 阿尔戈号上的难民们一同被接了进来，因为刚刚的海水变成的瓢泼大雨影响不少人出现了铅中毒的情况，一些反抗军士兵却很冷漠地带着他们经过一个圆形的空间，在空间中停了一下，难民们只见有什么墙面被打开，墙壁内部发出了机器运转的声音。 难民中，有两个还算强壮、没有什么异常的男人突然倒下了，立刻就被反抗军带走。 杰森：“喂！” 威亚治在机器开启之前挡在了藤丸立香的身前，和自己的御主解释，也和看出来情况的杰森解释，“那两个人，接触过超能药物，所以，会对高频的声波有反应。 不用担心，陶德先生，带走他们不是因为，怀疑，而是要对他们进行治疗，基地也有很多地方，是对他们不太好的……” 小男孩缓慢的语气让杰森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直接问藤丸立香：“他也是你的英灵吗？” 难民被带往另一个地方，杰森和藤丸立香就被威亚治带着走进另一个通道。 杰森和原世界的克拉克一样，想不出有什么人在小男孩的年纪就成为了英雄并且被迦勒底召唤了出来，原来你们还雇佣童工？ 藤丸立香没有特别解释过从者和英灵的区别，同样魔术和魔法也一样，这点概念不是特别必要在还未需要区分状况出现时就解释。他刚想点头和杰森介绍威亚治，就看到威亚治轻轻“嗯？”了一声。 威亚治小声地问他：“Master告诉了陶德先生了吗？” 藤丸立香应了一声，解释道：“在这个异闻带里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何况他也想清楚了，既然被当成预言之子，也就代表这个身份可以让他来使用于与部分人的接触，那么他就需要一些事实来支撑起这个身份，让自己具备价值。 “威亚治还没有告诉这里的人自己的身份对吗？”藤丸立香明白地说。 这里的人指的就是蝙蝠侠，藤丸立香有一点难以想象蝙蝠侠在不知道威亚治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会给威亚治在这个基地行走的权利，而且刚刚那些反抗军似乎对威亚治的来去自如和带领他们的身份熟视无睹。 “因为韦恩先生知道会有平行世界的人到来，虽然我没有告诉他迦勒底的事，但我向他提供了那边世界的他的宅邸和蝙蝠洞的细节影像，并展示了我的能力，控制了这座基地的设施。” 杰森：“……” 他理解了一下，口吻奇异地问：“你威胁了他？” 威亚治：“？” 他看向震惊起来的藤丸立香，浅蓝色的眼睛有点疑惑，“威胁？” 藤丸立香委婉地问：“你能发现这里的电脑有新冒出的病毒吗？” 威亚治自豪地点头，“但我都清理掉了！” 那其实或许可能大概就是拿来对付你的，威亚治……藤丸立香的心情有点复杂，有点害怕等下见到蝙蝠侠会是一种十分尴尬的情况。不过有一点的确比较容易误会，那就是威亚治可以充当一个人工智能，本质却不是BB那样由数据组成的存在。 切实的英灵如何被电脑病毒伤害呢，就像是天才黑客一样。 “你有向蝙蝠侠提到我吗？” 威亚治回答，“韦恩先生问过我是不是就是预言之子，我认为那是指Master，所以就向他介绍了Master，不过没有说迦勒底的事……” 藤丸立香脑子里的警铃再度响了起来。 威亚治露出了思考和不确定的表情，“所以除了Master之前叮嘱不能说的事情外，我只能告诉他您与他另一层有关联系了。” 杰森突然发笑。 藤丸立香：。 最里层的大门徐徐拉开，基地的总控制室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腥气，很难说清是什么腥气。 阿尔戈号被拉进了一个隐形船坞，但伊阿宋没有跟着藤丸立香一行下船。蝙蝠侠打开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熟悉的红头罩和一个黑发蓝眼衣服微湿的少年。 他的脚步顿了顿，将视线尽可能扯在那个“预言之子”身上。 不少难民因为铅雨受到影响，但藤丸立香没有，蝙蝠侠看到他除了衣服有点湿之外，白净的脸上还沾了点灰，站在以暗色为主的基地色调中，颜色纯净的眼睛里有着看到了金发男孩而开心的情绪，像是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单这么看只能让人觉得太稀奇了，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纯粹的人存在了，除非他是不知道善恶、只知道愉悦自己的妖精，尤其是以美貌为一大特征的某个氏族妖精，就是没有翅膀。 但等到蝙蝠侠走上前的时候，少年因为小男孩的回答表情一顿，木然地抬起头，看到他。 而杰森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预言之子。”蝙蝠侠不带感情的叙述了一遍对方的身份，大有种态度冷漠到不近人情准备拷问你的地步。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您好，蝙蝠侠，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您的私生子。” 蝙蝠侠：。 …… 蝙蝠侠不是那种你皮一下就会把你塞进电箱的人，除非你是罪犯。所以藤丸立香皮完之后，有些疲累且淡定地和威亚治一起解释了一下关于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以及关于涉及到幕后黑手不得不告知的英灵与御主等相关概念和信息。 但介于蝙蝠侠的套话能力，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的事基本都被套光了，还是杰森在旁边不时加入话题用带着点冷嘲热讽的语气提醒和打断。 藤丸立香默默看着基地冷硬的天花板，算了，没什么，没事，说就说了吧。 他的情绪无奈中又有些苦涩，因为这个异闻带注定毁灭，那么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会怎么看呢？ 他觉得这不是能瞒着的事，何况除了超人和类魔，还有一个“与外神相关的幕后黑手”在，对值得信任的英雄互通有无，才是解决哪怕不可能解决的灾难的第一步。 第一小步。 蝙蝠侠从藤丸立香的话语里能感觉到他走过很多这样的“第一小步”。 这一个世界每天都悬在毁灭的边缘，所谓的“注定”也不是确切给出一个时间，从大都会爆炸的那一天起，蝙蝠侠每一天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更多人活下去与寻找新的方法。 他的态度也很明确。 等藤丸立香明白这一点后又想说什么的时候，蝙蝠侠却阻止了他。 少年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位饱经沧桑的黑暗骑士，对方的铠甲和披风都有了明显的斑驳和破损，一点都不像他在哥谭时遇到的那个版本一样有着充实的青年力。他猜蝙蝠侠应该没有使用不义联盟的那种超能药物，其他强化药的效果肯定也就那样，那么一切都应抓紧时间来，现在他告知的信息也只会无奈地让时间一紧再紧，难道蝙蝠侠还不信任他或者还需要其他方向的信息吗？ 藤丸立香还在九转十八弯的想着，就听到蝙蝠侠突然地说：“你杀过人。” 藤丸立香只静了一秒，处理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遂点头，“我参加过战争，指挥过一些规模比较小的战争，也上过一些非人的战争前线，所以不用担心共享给我的情报需要多作处理。” 蝙蝠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虽然黑暗骑士一身肃杀，但是目光却没有过分的重量。 他没有拒绝少年需要情报的请求，只是说，“但你需要先休息。” 诶？ 接着藤丸立香看到他们附近有一个类似检测装置的东西亮了起来。 不论BB究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什么处置和改变，也不论基地中到底有多少系统是威亚治可以控制的，对于藤丸立香进行基本的人体扫描后，都能发现一个问题。 充斥着红色线条的人形轮廓在告诉藤丸立香，他正在发着高烧，体温已经突破了四十度。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还看到了威亚治担忧的目光，才开始发现异常感像是蒸汽一样升腾。 然后他眼前一黑，像是坠入深渊，再也没有知觉了。 …… 第128章 128 128 - 生命、爱，与希望 这次的梦里是一片金黄和橙红的海洋。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称得上是稀奇了。 自从他离开原本的世界之后，从者们，尤其是爱德蒙无法时时刻刻地在他的梦里进行烧却。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让他被从梦中入侵的恶意影响，所以他不得不时刻在休憩时选择进入神殿中，在神殿里练习着怎么掌握戒指和御座的力量。 掌握戒指和御座的力量这件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现在不太方便解释。总之，当藤丸立香从软绵绵的金黄落叶堆里直起身，就看到伏提庚一脸复杂地站在一棵树下，夜幕般的披风下似乎有雪白的衣摆垂坠。 忽然伏堤庚侧过身，抬起双手扯起披风，让这一抹雪白被遮盖在夜幕之下，一晃而过的色彩就像是视野上的错觉，让藤丸立香眨了半天眼睛。 “伏提庚……？”少年理了一下思绪，说：“好久不见，你去哪了？” 他嘿咻了一声站起身走过来，语气没有太多起伏，就像是面对一个出了远门的朋友，寻常地询问对方近来的状况。 伏提庚知道他在哥谭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作为和他建立了临时契约的从者却没有一直在他的身边，更别说没能在冰原上给他什么帮助。 藤丸立香依然用很平淡的语气与自然的状态来对待他，询问中也没有问罪的意思。 妖精侧眸看着他好一会，才突然微笑起来，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又有一个人脱队了，你看起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少年的脚步一停。 妖精继续说：“不好奇吗，为什么你的从者会变成那副模样，有没有可能你选择不来到这个异闻带，他们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变化？现在你遇上了这个世界依然保持着理想的英雄，难道不认为他或许也有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你只是个多余的‘救世主’呢？ “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只是一个陷阱，你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因为一首预言被推到了明面的主演的位置，实际上只是个没有多少酬金的配角。” 妖精的言辞第一次那么辛辣锋利。 之前的嘲讽简直就是不痛不痒的戳弄，这番话却是直接撕开了藤丸立香应有的伤口，将所有的罪责甩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所背负的重量都贬化为吃力不讨好的碎屑。 “啊啊……”没等藤丸立香反正，妖精就恍然起来，像是明白了某个事实感叹着，意思却更加嘲讽，“不过从迄今为止的旅途来看，你的心已经无别处可去了吧。 不得不拯救人理，不得不拯救世界，不得不在途中看着一个个伙伴掉队，真是糟糕的……” “不是哦。” 藤丸立香突然打断他，他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伏提庚，在对方判定的话语末尾淡淡纠正，“这可不是什么糟糕的故事，这是一段有关生命、爱，与希望的旅程。” 伏提庚作呕的表情还没摆出来，就听到少年继续说： “——这是冠位时间神殿原本的主人那么认为的，我相信他。” 妖精嫌恶的神色还是浮在了脸上，却没有再用言辞反击，因为眼前的迦勒底御主就像是拿开了那一层毛躁、慌乱的表层，只将最冷静理智的一面摆了出来，并且提及了神殿的事——有关他旅途过去的事。 他机敏地感觉到藤丸立香的眼界不只是他以为的模样，对方也直面了他的话语，将要摊开他的思想以此回应。 但下一秒，少年的蓝眼睛又灵动起来，四处张望，“不过既然这个场景是和伏提庚一起出来的，伏提庚知道是哪里吗？” “……” 诡异的沉默让藤丸立香慢慢看回不列颠白龙，后者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他的长爪依然捏紧自己的披风，然后偏过头佯装打量起环境，“这应该是你的问题——预言之子可能在梦里面预料到下一个要去的地点，这里是妖精国的边缘，威尔士，秋之森。” 预言？ 藤丸立香不能理解，但是这个森林和他有什么关…… 伏提庚叹了口气，“你忘了吗，秋之森同样是妖精国的灾厄之地之一。” 啊……藤丸立香很快记了起来，认真观察起璀璨的金叶。 看来这个秋之森并不像现在呈现的表面那样美丽安全，但秋之森本身就是妖精国的领土，不像莉莉丝和紫式部缔造出了一个新的阵地，难道也有谁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觉得伏提庚不会给他有关这个森林的答案。他想了想，决定怀柔一下，“刚刚既然说了那番话，伏提庚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吗？” 藤丸立香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缺漏。 这让伏提庚想起了梅尔特莉莉丝，女舞者看着自己的御主毫不犹豫地逃跑的背影，转过身铺开舞台，为自己的终曲感到骄傲，这对主从的举动都让妖精一直以来能洞悉诸多事物的眼睛看不清他们的想法。 他开始有些好奇迦勒底的故事，好奇那些即使他了解了大概的过程，却没办法得知的细节。 这些细节肯定与迦勒底的旅程有关。 生命、爱与希望的故事……没有人能骗过谎言的集合体，所以伏提庚确定藤丸立香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的。 “我一直很好奇，”妖精淡淡地开口，“你不能用那座神殿的力量吗，因为魔力不足？” 藤丸立香点头，“对，毕竟是兽的残骸，如果没有让他吞噬足够的力量，他也只会沉睡。” “难道不是你的战利品吗，既然存在的形式那么特别，却没有给你带来任何收益？” 藤丸立香又摇摇头，很认真地回答，“如果敌人是兽的话，在显现于我面前的时候，就会被神殿中的魔神柱吞下。” 很好，这就获得了一个理由。 迦勒底的御主是个绝佳的捕兽笼，所以他踏上了旅途。 伏提庚顿时兴致缺缺，这份战利品也不过是给了藤丸立香多一手克制兽的武器，可惜，这个异闻带没有兽。 “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金灿灿的，刺眼极了。”他看着一边说，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 藤丸立香有点麻爪，“诶？可我还有点情报想问……” “那就问你身边的那双眼睛去吧，”伏提庚没回头，反而向森林走去，只留下了声音，“我可不想被时时刻刻监视着，所以才不想进入城市里——啊，毕竟我也不得不承认嘛，你的从者在这个世界有着出乎意料的力量。” 出乎意料？谁？ 藤丸立香站在原地，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蝙蝠侠还有很多情报都没告诉他，或许他醒来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不告诉他也没事，威亚治在就行！ 少年这么想着，肩膀忽然微微垮了下来。 他其实没能和伏提庚解释完全。 冠位时间神殿，不是他的战利品。 即使他的心的确无处可去，他也不觉得他身上的责任在过分地推着他走，他是在为着自己喜欢、渴望的事物全力去战斗…… 秋之森的叶子簌簌作响，联想到是在妖精国的边境，少年又站了一会，发现这座森林的确有着那些与传说相符的绘卷般，童话又梦幻的美丽。 “……但把别人的从者说成是灾厄，这也太过分了点吧。”他自言自语。 …… 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都有一种休息过头的酸软感，然后嗓子很干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躺着的舱体就弹开了一道缝隙。 哦，熟悉的治疗舱。 绿色的火焰在他的视野边缘跳动，他下意识地抬头，一束金沙在光线微暗的疗养室内勾勒出型——威亚治就就这么从天而降，飞到他的身边，“Master！” 小王子担忧地绕着他，给他倒来了一杯水。 “我睡了多久，威……威亚治，”藤丸立香顿了顿，还是叫出了对方的真名。 “没有多久，”小王子如实告诉他，“我观察到，Master的力量出现了奇怪的变动，才会因为劳累倒下的，Master现在，有很充沛的魔力。” 那是肯定的……藤丸立香感知了一下，莉莉丝和紫式部一直和他有契约，契约中断以后都会有魔力回流，之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使用不了这些魔力，但紫式部这边回流的魔力比莉莉丝更加混沌许多，就像是黏连的蛛丝一样缠绕着他。 ——这些魔力，都混合了外神的力量。 就像是神殿只会对付兽之力，外神的力量也只会在他对付外神的时候才会流动起来。 藤丸立香慢慢喝起水，因为有些吞咽困难咳嗽了几声，接过了威亚治递过来的手帕。 他擦了擦嘴，注意力回到眼前，有点迷茫，“但是，威亚治……” 小王子：？ “你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为什么提升那么多？” 藤丸立香自信自己虽然无法记下全部从者的数值，但是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的从者还是都能熟寄的，但在看到从者的瞬间，绿焰跳动出来的数值里……威亚治所有的数值都像是拉满爆表的显示为“EX”。 而作为“展现人类最遥远距离的星之锚”技能，和伊阿宋一样，在常亮的启动状态。 …… 遗憾的是，小小的王子也一脸困惑地告诉藤丸立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静的疗养室内只有藤丸立香和威亚治，按理来说，战争年代里这样的医疗设施处应该都是人满为患，但蝙蝠侠知道以不义联盟为敌人，一个基地通常不能长久使用，这个海底基地其实是一个准备放弃的基地，而因为威亚治看到了藤丸立香从黑海中出现，又苦于阿尔戈号和冰原的魔力影响无法联系对方，直接控制住了这个基地的所有设施和资料解码，让蝙蝠侠多等一等，等一等他的御主和预言中的预言之子。 人员的撤离没有遭到阻拦，蝙蝠侠看出威亚治只是想留一个地方等待，但基地不毁掉无疑更容易让不义联盟抓住马脚，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把最后撤离阶段延后了一个多月，经常从其他基地往返到这里观察着威亚治的情况，和等待预言之子的到来。 现在蝙蝠侠因为接到其他的地方有集中营出现动-乱的情报离开了这个基地，疗养室里只有一个疗养舱，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从者御主二人。 藤丸立香：“……” 可以看出威亚治真的很强，能让蝙蝠侠都束手无策，还能让基地一直维持正常运转同时不被不义联盟发现。 蝙蝠侠估计也是看中了威亚治这一点，和威亚治的确单纯得像是一个人类思维还不健全的人工智能，才没有动真格。 “超人的事，你已经了解了吗？”他问威亚治。 威亚治点点头，藤丸立香放下水杯，伸出手。 两人拥抱在了这昏暗的世界里。 威亚治“提前”藤丸立香一年到达这个世界，对于自己忽然的强大最后只能解释为这个世界的时间处于2025年，是“旅行者号探测器”预计的因电力耗尽停止一切机能与地球中断联系的最早时间。 作为探测器，威亚治并无生无意义上的死亡，他的“死亡”被座认为是与地球、人类、文明，即“人理”失去了联系的那一刻。 他天真单纯，拥有稚嫩的外表，却并不幼稚。 旅行者在感受到自己强大的那一刻默默地遵循着御主的命令，去尝试联系正义联盟。 然后他得知了超人的变化，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判断自己不应该接近这个世界的正义联盟，就开始满世界寻找御主与能作为伙伴的存在。 “我知道威亚治一直很厉害。”藤丸立香松开手，微笑着抚摸着男孩的金发，看着他慢慢抓住自己的手捧在怀里，弯起眼睛。 他们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超人的话题，藤丸立香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年幼的从者说道：“接下来的旅程可要更加加油了啊，voyager！” 男孩点点头，“嗯！” ……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藤丸立香开始从蝙蝠侠那边挖信息的环节。 他休息了几天，休息到有点不好意思。 蝙蝠侠一直没有回来，他只好按他之前的想法让威亚治去调动资料库，但也不知道蝙蝠侠是不是料到了这回事，也知道设密没有用处，信息完全是对藤丸立香打开的。 此前威亚治虽然掌握住了设施，但也没有随意地读取资料或者利用这些设施，一主一从都是从头开始坐在信息控制室里。 威亚治担任了解读工作，筛选了藤丸立香需要的资料。 首先一点，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们到底还剩下多少事没有归附于超人政府，分别在哪。 威亚治读取完信息，安静了一下，轻轻摇头。 “……”藤丸立香不敢置信起来，“没有其他英雄了吗？复仇者们呢？” 威亚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好好地解释了，“这个世界，似乎和另一个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过复仇者，Master。” “没有过！？” 这个世界不曾有过复仇者联盟，只有正义联盟。 伏提庚不会关心这样的问题，所以藤丸立香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其他偏差。 怪不得……藤丸立香在惊讶完之后有些明悟，倘若复仇者联盟存在的话，超人政府应该也不会那么顺利，蝙蝠侠也不可能孤军奋战至今。 而且有些人的年纪也与原世界的不同，比如仍然未成年的比利，现今距离获得沙赞力量也不过一年。 “阿斯加德也不存在吗？”藤丸立香问。 威亚治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说：“没有过记录。” 藤丸立香：emmm…… 为什么会这样呢？ 虽然说世界偏差是客观的，也不是没可能有这种事发生，但为什么唯独正义联盟的英雄、唯独正义联盟的领袖之一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这个世界就像是独属于正义联盟的世界，空想树选择这个世界扎根成形又被毁灭，藤丸立香总觉得冥冥中是有个原因的。 但反过来想，如果幕后黑手连“世界”都能这么操作的话，就太可怕了。 不义联盟所在地的情况到也不需要特别研究，藤丸立香大致知道了在以钢铁堡垒为中心的联盟领地中，集中营以放射型分布在中心城市之外。除此之外，其他归附超人政府的城市——现在这颗星球上除了妖精国，没有其他“国家”的概念了，只有自治区与自治城，这些地方的生活虽然不再有罪恶，却一直处于高压的环境下。 即便是有被高压的生活逼疯的人，也会被关入特殊的集中营。 蝙蝠侠这一边，反抗军大部分都是在极地地下基地，或者比较偏险的地区，关于反抗军的信息藤丸立香没有看太详细，也让威亚治不要留下存档。虽然他相信蝙蝠侠肯定还是掩盖了许多信息。 关于妖精国的情况，反抗军这边的资料也是一片空白，这也解释了藤丸立香到处在韦恩宅看到的地图为什么会有大片未知的漆黑。 藤丸立香：“类魔的情况呢？” 屏光打在少年的脸上，他在一点一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第129章 129 129 - 埋下种子 类魔，是一种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意志，只听命于天启星黑暗君主达克赛德命令的生物兵器。任何有机生命体的基因与肉‖体都可以完全改造为类魔，所以现在在地球上，类魔制造工厂（巢穴）已经十分成熟，被改造的人类已经完全与曾经的模样产生了巨大的差别。 不过虽然类魔的巢穴有许多个，但地球上能进行改造生产的母巢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没有生产能力的子巢，用于存放捕猎而来的人类与动物，或许还有妖精。 “……”藤丸立香从资料中抬头。 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天启星的类魔改造技术不低，改造能量一般的生物几乎是流水线的工程，他觉得地球上不应该只有一个母巢。当然只有一个母巢的情况相对较好，可这没妨碍他单纯从合理推测出发得来的疑惑。 藤丸立香在另一个世界查过天启星的资料，也知道达克赛德正在寻找某样东西，所以他征服了很多星球，却没有直接毁灭对方，那建立更多生产工厂、制造类魔应该更方便他的行动，可这个异闻带里没有这样的状况。 这时候威亚治告诉他：“Master……类魔来到这颗星球，似乎是因为某种意外……详细的情况，没有记录。” 咦？藤丸立香问：“这个世界有过类魔入侵的记录吗？” “有。”威亚治回答，“和另一个世界一样，正义联盟成功击败荒原狼，分离母盒。” 三个母盒在一起才能让天启星发现这颗地球的坐标，正义联盟分离母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至少现在地球上虽有类魔工厂，却应该无法与天启星有联系。 只有那个“意外”不知道是什么面目。 不会是蝙蝠侠把这段信息隐藏了吧……藤丸立香继续往下看，类魔的母巢在南部，子巢有数十个，曾在超人政府成立时发动过可怕的侵略，那一场侵略是当时导致人类数量锐减的最大原因。 因为类魔不需要人民，只需要素材，被它们抓走的人类哪怕刚刚死去都能放进工厂作为胚房。在地球上指挥它们的都是达克赛德的手下，一样因为“意外”到来的名为狄萨德、卡利巴克与一名没有调查出信息的黑暗精英。 记录里，超人和类魔大军数次交手，都没有分出输赢。 战争总会被许多因素干扰，类魔群基数在庞大后连超人都没办法一口气清理干净，更别说之后承受过妖精女王圣枪的超人。 妖精女王反而轰炸过不少临近妖精国的子巢。 除了这些资料外，就是不义联盟各种政策推行和类魔巢穴地点之类的信息，因为威亚治通通都能记住，藤丸立香粗略扫了一遍就不再看了。 他觉得，发生在正义联盟的事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尤其是，最开始超人的转变……这样的转变藤丸立香至今都没能理解，他不想妄下判断，还抱着一点幻想，可基地里的信息写得十分明白。不义联盟至今为止作出的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在超人的目光下进行的。 ——简直就像是一种着了魔的行为，也和正义联盟原本的方向与道路，他所了解的另一个世界的超人完全相反。 被罪恶吞噬亲人的痛苦，不该是他所认识的超人无法释怀后离奇反转的原因。 “威亚治，”少年抬起头，眸光闪烁，“这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也可能是我猜测的错误。” 小王子看着他。 藤丸立香：“我认为超人的改变，并非完全出自他的本意。” …… 蝙蝠侠一来到这个基地就听到藤丸立香的想法：“……” 他觉得这个预言之子有点过于信任自己并且有些天真。 他刚带着反叛军在某个自治区的集中营和联盟军结束周旋，只解放了一半人。他没有想到一个自治区的火力能那么充足，自治区区长坐上高能激光炮台，目光越过蓄能器，向那帮难民开了火。 高能激光的粒子流将蝙蝠战机都粉碎了大半。 布鲁斯·韦恩早已习惯与死亡擦肩，在被追踪后，他没有回去新的基地，来到了这里，打算开始执行最后的弃置方案。 面对藤丸立香，他前往总控室的脚步停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重新迈步，“我亲眼看着他杀害了小丑。” 蝙蝠侠亲眼看着超人将小丑杀死，看着他捏碎一个又一个罪犯的头颅，用热视线穿过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体，把那些背着罪名逍遥法外的恶徒尸体摔在广场上让人们唾弃，进入战场用巨大的能量碾碎双方所有拿枪的士兵、领将，参与战争的所有人。 绝对的政权和高压的确解决了犯罪的发生，但一样有无数家庭因此破碎，未成年人被驯化的思想导致时代的衰退，而后妖精和类魔又添了把火，烧出了现在蒸腾的钢铁堡垒。 极致的善良是能抹杀人的，人性的光辉先一步消逝，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迭生的罪恶。 不慎打破花瓶的恐惧可以让学生将恩师送进集中营，不满他人的性格就可以去诬告对方的暴力，妻子与丈夫口角一番就有可能遭遇举报捕捉……人口数量每况愈下，但每年基因检测中的暴力数值总和都在飙升。 政府是怎么做的呢，继续建立集中营、继续思想驯化、继续杀人。 如果超人的改变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黑暗骑士不可能不会发现。 藤丸立香很快地说：“我知道。 “所以我只是想埋下一颗种子。 就像是你会相信我之前向你告知的有关迦勒底所在的世界的事吗？”他跟上蝙蝠侠的脚步，摇了摇头，“你不会相信我的，之前的时间太短，我也没能让威亚治展示出更多我们在迦勒底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很多理论逻辑与规则方式都与你熟悉的世界不一样。 “但这些的确存在，只是需要你消耗时间来寻找合理性。你不得不承认，当你找到合理性的时候，你就要接受有另一个你从未想过的世界存在，同样的，现在这个世界的战争涉及天启星与传说中的妖精——就连你都没能探索到信息的妖精，那么说不定真的—— “有这一种‘你没发现’的可能呢？” 蝙蝠侠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想说超人的改变会和你的世界有关系？” 藤丸立香承认，“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需要在你心里埋下这颗怀疑的种子，让你留心这一点。我们的行动和目的都不一样，在你那里我应该是属于一个危险人物，如果不能好好利用，最好就要隔离开，何况我还在被通缉，所以之后……” 蝙蝠侠：“不……” 倒也不会那么过分。 然而黑发蓝眼的少年跟着他的步伐，没有停嘴，势必要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按照预言，我如果真的是救世主，就要‘戴上毁灭的王冠’，但我不是，你也没办法解析预言。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是你们的，需要你们来拯救。 所以之后我有我自己的行动，你们有你们的行动，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在路上分享我这边的情报。” 蝙蝠侠为的是拯救这个世界更多的人类。 藤丸立香为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文明的存续。 “你打算做什么？”蝙蝠侠在摁开总控室大门前这么问，结果他身边的少年打了个响指，威亚治就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 光徐徐打到少年的脸上。 “保持不变，我打算去联盟看一看。” 蝙蝠侠既然再次回来，也就是说这个基地到了不得不被放弃的时候。 藤丸立香本来就打算向超人“投诚”然后对付妖精和类魔，但现在冰山下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影，那弄清阴影就成为了他的第一步，行动上，还是要去找超人。 在确定了自己目前的能力专克兽和外神后，他觉得超人应该还是属于Foreigner吧？ 当然这样的行为在蝙蝠侠眼里看来，就像是他要一个人打算去单挑超人政府钢铁堡垒，途中还有一堆追捕。 “……” 那个迦勒底所在的异世界似乎真的在他不能理解的范围里。 至少培养出的御主的脑回路和他对不上号。 不过藤丸立香说得很对，他们都走过很长的路，目标不一，职责不一。蝙蝠侠还需要去考证他的话语真实性，也拦不住他，眼下分头行动与合作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现在很少能有联络器越过妖精国的范围，如果你从这个基地出发，需要经过妖精国的另一个边境。”蝙蝠侠没有说什么赞同的话，只是回答了刚刚少年提出的问题，“联盟联络器又容易被捕捉到信号……” 蝙蝠侠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旁边的小男孩，似乎思考了一下，藤丸立香也想了想，问：“妖精国边境？” 亚欧大陆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过比起妖精女王的目的没人会思考妖精是怎么适应下这样的改变的，蝙蝠侠在控制台前拉出藤丸立香熟悉的三维立体的地图，套入原本的欧洲大陆地图再进行模拟推测，将那一块海岸线勾出金红的边缘线。 威尔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藤丸立香想。 如伏提庚说的，的确是预知梦呢。 第130章 130 130 - 祝福 威尔士在大不列颠南部有着较为悠久的历史，以藤丸立香的了解，他记得亚瑟王传说起源之一，就是威尔士人不断抗击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历史。 加上和伏提庚在梦里的对话，藤丸立香果断在前往不义联盟的计划中添加了先去威尔士看看的事项。 黑暗骑士没说什么，因为在套话的时候发现藤丸立香对妖精国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后面对他矢口否认预言的行为也没有意外。妖精国的边境因为接近污染的海洋，不会有什么妖精，藤丸立香既然要去，肯定也有把握在发现不对的时候逃跑。 蝙蝠侠在操作台上按下了基地的自毁系统启动装置，距离正式放弃基地还有72h的时间，他从自己身上的一个储存器里抽出了一份资料，交给藤丸立香。 “联盟和反抗军都派过人前往妖精国，尝试了解妖精这一种生物。”蝙蝠侠说，“联盟捕捉过少数弱小的妖精，却主要都在研究他们的生物构造——现在的超能药能有突破性的研发，都和这个研究有关系。反抗军对妖精极少能有接触，派出去的人……他们绕过了白色的高墙，从海岸登陆后还能收到讯息，但决定深入之后就和我失去了联系。” 忽略掉这段话里微妙的沉默，藤丸立香倒也明白蝙蝠侠的意思，“我只打算在外围转转，不会现在就选择探索妖精国。” 妖精国那么大，除了梦里所见的威尔士——秋之森的璀璨美丽完全与现在这个末日边缘行走的世界景色不符，那么秋之森外对他来说肯定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还要去找不义联盟，所以不会那么冒险。 “但是曾经有一个妖精来求助反抗军，”蝙蝠侠忽然说出出人意料的话，将手里的资料交给藤丸立香，“我获得了更多关于妖精国的情报，都在这里。” 求助？ 藤丸立香惊讶地接过资料，忍不住想去翻阅，身边就响起了蝙蝠侠的脚步声。 “韦恩先生。”藤丸立香说，“谢谢。” 蝙蝠侠像是没听到般，脚步略略一顿，离开了总控室。 …… 就算是有某位妖精的告知，关于妖精的资料也不多。 ——因为显然那位妖精也不是笨蛋，人类没有帮助TA，TA为什么又会将自己族类的情报倾囊相告。 藤丸立香看完这薄薄的几页纸，转头就严肃地问威亚治，“刚刚蝙蝠侠插进控制台的储存器……” 威亚治遗憾地说，“上面有很强大的安全系统，时间太短，我没有能破解。” 还以为能多套点情报……真不愧是蝙蝠侠啊。 迦勒底的御主也表示非常遗憾。 距离基地自毁还有70h，反抗军基本都已经撤离，整个基地十分空荡。藤丸立香从总控室离开后去看了卡之前那些从哥谭逃出来的难民。 难民们已经在剩下的反抗军士兵的安排下做好转运的准备，大家都很有秩序，不过是因为获得了新的环境还是因为就算藏在下水道十年都没能忘记的黑暗骑士身影的威慑，藤丸立香说不准。 然后他看到了杰森。 杰森·陶德，蝙蝠侠身边的二代罗宾，因为后来被小丑设计陷害死亡，又机缘巧合获得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机会，他不想回到蝙蝠侠身边，成为了一位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哥谭的反英雄。 这个世界的杰森·陶德已经不知所踪很多年，另一个世界的杰森来到这里，蝙蝠侠见到他之后也似乎没有太多反应，反观这位反英雄对蝙蝠侠的态度，藤丸立香只能用阴阳怪气来总结。 藤丸立香：……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实在没办法加入这样的父子局。 杰森没有和难民站在一起，只是戴着那个红头罩，靠在墙边看着难民们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潜艇的过渡舱。 他转头，就看到藤丸立香走过来，身边飘着个发着光的小王子仿佛大型跟宠。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杰森吐了口气站直身体，“嘿，小救世主。” 藤丸立香当做没听见，“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陶德。” “和你一样，离开这里，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呆着。”想想都知道，藤丸立香不会和蝙蝠侠走上一路，蝙蝠侠也不会把藤丸立香当成是可以信任的帮手，杰森反而是第一个预料到这个从冰原走出来的少年接下来的打算，“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回美洲的陆地，末日旅行听起来就很酷。” 青年的语气很淡，藤丸立香听完之后，偏了偏头，说，“这个世界没有复仇者联盟。” “？” “不是单纯的他们已经死去，而是从没有过。”藤丸立香直白地告诉他，“不仅是复仇者联盟，很多英雄组织、特工都不曾存在，神盾局，变种人兄弟会，哪怕是九头蛇也没有存在过，雷神和洛基也从来没有来过地球的记录。” 杰森张了张嘴，“……你想说什么？” “不会有其他英雄在了。 藤丸立香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反抗超人，解决类魔，阻止妖精，让更多的人尽可能自由的活下来，只有蝙蝠侠在这么做。” 黑暗骑士是一座孤独的塑像伫立在反抗浪潮的前端，看似亘古不变，但没人敢去设想他的下一个十年。 藤丸立香等啊等，等到杰森都觉得不自在起来，才不得不说，“不一定。” 藤丸立香：？ “我也打算去趟妖精国的边境，不过和你方向不一样。” 他眼前的少年虚心请教，“你要去哪？” 杰森：“妖精国附近有一个公用的坟场。”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坟场，因为存在于最适合进军妖精国的路线上，不义联盟、甚至是类魔都能知道这条路线的优势。 当某次战争再度爆发时，第四把圣枪出现了。 妖精女王歼灭了又一批进犯自己国度的不敬者，使过万生命消亡在这片坟场上。 从战争的硝烟暂熄下来那刻起，一股粘稠而漆黑的石油般的液体从圣枪留下的深坑中冒出，填满了这片土地。迷雾弥漫开来，平静的沼泽地不声不响地扩散，把误入的一切生命都会被拖入其中，成为漆黑的塑像。 “反正从这个什么灾厄之地形成的时候起，人们经常会利用河流把尸体送进这个地方。”杰森说。 漆黑的雕像沉入沼泽中，某一天，沼泽里闯入了从集中营逃跑出来的人。 他曾是一位英雄，有能力跌跌撞撞地在沼地中寻找自己家人的塑像。当他拨开迷雾抵达深处时，就看到漆黑粘稠的沼地上，流动的雾气抚摸过变异的荒草。 一座漆黄色的房子，竖立在沼地的中心。 “……”藤丸立香说：“被超人杀死的英雄也都被埋藏在那里。” “我也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或许能运气好，”杰森不咸不淡地说，“找到几个同类。” 藤丸立香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虽然我认为希望不大，但是我们现在就是要在绝望里寻找希望。” 杰森挑眉，“说的不错，不过我也承认，再和他共事我想我忍受不了。” 所以你就曲线救国吗……藤丸立香无言，知道杰森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他再说什么也没用……而且“黄房子”这个东西太具有标志性了。 现在轮到杰森等了，他没什么耐心，尤其是藤丸立香一脸像是便秘的犹豫，“有什么建议吗，救世主。” 藤丸立香也打定主意，向身边的威亚治伸出手，“让威亚治和你去吧。” “哈？”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里很有可能有一位……被污染的英灵在。”藤丸立香用眼神询问威亚治，后者歪了歪头，然后点点头。他继续说：“我不清楚这位英灵是什么状态，但只有你一个人，肯定没办法进入沼地。 “威亚治现在很强大，至少能让你全身而退。 “既然你说我是救世主的话，也该知道没人比我更了解‘英灵’的存在。” 杰森看着像狮子王一样被捧到自己面前的小王子：“……” 威亚治语调慢吞吞地、礼貌地：“你好，杰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变小。” 至于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想法更简单，不仅能帮上杰森，还意识到伏提庚在避免和威亚治接触，如果威亚治不在他身边，伏提庚或许就会出现。 进入威尔士，能有伏提庚帮忙最好不过了。 于是不接受反驳，变小的小王子坐上杰森的肩头。 “关于那个英灵的情报，威亚治会告诉你。” ——这一点也让杰森没法拒绝。 杰森：“我可不觉得你那位船长能帮上你。” “我还有其他办法的。”藤丸立香笑着说，“那祝你顺利，红头罩。” 空荡的基地内，只剩下藤丸立香站在原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 基地震动了起来，那是因为部分外墙开始了分离程序。藤丸立香通过蝙蝠侠之前留着的提示登上通往隐藏船坞的通道，打算和伊阿宋汇合，临走前，他看到了他那叫蓝白两色，有着迦勒底标志披风挂在出口。 蝙蝠侠又来见了他一面，交给他一个联络器。 “至少能在妖精国和联盟范围外联系到你们吗？” 藤丸立香接过来，手表式的外形让他觉得很像迦勒底时用的通讯器，毫不犹豫地戴上了。 蝙蝠侠淡淡地说：“再见。” 藤丸立香走到门口，拿下蓝白色的披风。 他看着披风，突然有些释然又有些羞赧。 “其实在另一个世界，和很多英雄一样，我尝试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大众的面前，但是似乎做得不是很好。 “在极其重视血统和地位的时代里，观测星空是只有祭祀和王族之类拥有很贵血统的魔术师，或者出身名门的魔术师才能进行的仪式，观测星辰的轨迹，作出对未来的预言，”少年说，“而我只是因为幸运，获得了站在这里的资格。” 大门打开，他一把把斗篷甩在身后，蓝边的衣摆在海风的吹拂下鼓动。他抬手轻压着帽檐，露出明亮的湖蓝色。 这个世界有着永恒的阴霾，星空早已逝去。 可某个瞬间，蝙蝠侠似乎从这双年轻的眼睛里看到了广袤的漫天辰星。 “即使这样，我也是一直愿意仰望着星空的人。 这不是预言，我祝福你，黑暗骑士，希望你的道路一样顺利。” 观星人说道。 第131章 131 131 - 牙之氏族 威尔士的秋之森。 独一无二的金色森林。 妖精骑士高文此行带了750名牙之氏族的妖精，8000名步兵和1000名弓箭手，朝着威尔士秋之森进军。 虽然不太明白女王的命令中的含义，但高文进军的速度不快，保持着平稳的前行步入充满诅咒气息的森林外围。 她站在山丘上向下远望，看似美丽的森林，实则处处充斥着诅咒的气息。 妖精身处于有诅咒气息的地方会逐渐变成一种名为“摩斯”的诅咒生物，这种改变不可逆转，所以高文的军队中多是人类组成的士兵。 高大的女骑士在这个秋之森边界停下脚步，吩咐扎营，人类士兵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牙之氏族的妖精原地待命！不允许四处走动！” 秋之森幅员辽阔，通往深处的道路错综复杂，平坦的地势虽有很大的便利，但树叶间相互的摩擦和不知名虫豸的絮絮低语像是无穷尽的回音足以在诅咒气息中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只要找到预言之子，女王就准许一把火烧了这座腐败之森。高文想，旋即对身后的士兵大喊：“尽快探索，预言之子应该是沿着海岸线登陆，先遣兵，快去！” …… 【来了来了。】 【好多士兵好多士兵……】 【好可怕好可怕……】 【快躲进森林里，快躲进草丛里。】 【没事，没事，女王大人会藏好我们的。】 【女王大人也要小心，去找女王大人，去女王大人的身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层层叠叠的金色叶子下面，无数影子开始像是海浪一样浮动起来，在妖精骑士指挥的士兵逼近下，朝着秋之森更深处涌去。 森林的空地间，忽然一抹绿色的火焰在空气中出现，然后四处延伸出一个庭院的轮廓。 绿色晶石打造的精致亭庭从火焰中出现，金色的鸟笼中放满了鲜花与水果，戴着白手套的纤细指尖拂过长椅，白发的少女坐在亭中，拿起瓷白的茶杯，享用着秋之森惬意的时光。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 优雅的少女惊讶地看着金色丛林中朝自己涌来的影子，从森林住民的口中得知了妖精骑士的到来。忧虑划过她的双眼，却被桌子旁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 洁白的桌布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着火的小人。 绿色的火焰就是它们的身躯，它们一蹦一跳地清理着桌上的落叶，然后腾空而起，手拉着手围绕着庭院的女主人舞动。绿焰舞步欢快，细看却能看到每一支火苗上都有着仿佛在惨叫的面孔。 绿森森的火焰环绕下，少女表情趋于平静，蓝色的瞳孔倒映出诡异的色彩。她不再理会森林的住民，若有所察地看向另一个方向，“时间到了……” …… 藤丸立香搭乘阿尔戈号来到了威尔士的海岸，过程意外的顺利。 在蝙蝠侠的海底基地中伊阿宋让威亚治找到了许多能修缮的工具，把在哥谭撞击出的伤口缝缝补补，阿尔戈号外在看起来又像是新的一样，在黑色的海面上耀武扬威的前行。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暖风推动他们顺利的航程，阿尔戈号在一个小小的悬崖下面抛锚停驻，恢复了精神的金发船长叼着俱乐部里存放的名贵香烟，朝藤丸立香挥手。 “我就不和你下去啦，船员！” “好——” 借着礼装飞上悬崖，藤丸立香一落地，好巧不巧就撞上了两只妖精。 但不是秋之森的妖精。 既然妖精国的妖精们对于女王充满着怨言，自然也会有妖精对妖精骑士的命令满不在乎。 这两个妖精跟随队伍扎营后就偷跑了出来，在秋之森边缘行走，小心避开诅咒气息浓厚的地方摸鱼，被突然出现的藤丸立香吓了一跳。 “谁在那里！” “是腐败之森的妖精吗？” “难道是预言之子？” 当他们看清藤丸立香的模样之后，纷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什么啊，这种感觉……” “是个弱小的妖精吧，喂——你！” 两只妖精有着类似狼人的面孔，绒毛密集的长长脸部，就像是他曾在俄罗斯异闻带遇到的雅戈，区别在于雅戈更进步一点，会穿上服饰，而眼前的类狼人生物只是围了一圈腰带似的花布。他们身上有着浓厚的魔力，视野里的绿色字母在不断跳动，给藤丸立香标记出堪比从者的数值。 他汗毛竖立起来，回想自己看过的资料。 ——牙之氏族，只有牙之氏族有着像是兽人的外表。欧洲的妖精传说里各式各样的妖精都有，当时像反抗军寻求帮助的妖精就有着比较纯粹的人类外形，只是服饰上十分童话，个子娇小，向反抗军报给了一个称号般的名字，可能是假名，这点无法考证。 藤丸立香直接顺着这两只妖精不善的言辞接过话，小声地回答：“对、对不起……我在这里迷了路。” 弱小的、令他们厌恶的妖精。 两个牙之氏族给了眼前这个少年一个定位，他们氏族一向是最好战、力量最强大的一支氏族，面对藤丸立香标准化的弱者态度，自然傲慢了起来。 “你是风之氏族的妖精吗，没有翅膀啊，真奇怪。” 藤丸立香的心吊了起来，随即就听到另一个妖精说，“哼，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翅膀才流浪到这里了吧，据说这个腐败之森是当初女王在摩斯战争后将虫子一样的妖精们都赶来的地方，弱小的妖精也一样！” “那要把他怎么办，绑起来吗！” “他肯定提前进入了森林吧，说不定能带我们去找预言之子！” “你蠢吗，他都说自己是迷路的了！” “那怎么办！” 两个妖精相互吵了起来，藤丸立香有些莫名其妙，他打量四周，入目都是金色的树林，比起海外的世界，妖精国的确随处是美丽的风景，他视线看远，不知道为什么，同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马蹄声。 他眼前的两只牙之氏族的妖精恍若未闻，却越吵越凶狠了起来，甚至眼睛通红，皮毛下的肌肉跟着情绪鼓胀得下一刻就要干上一架。 一个妖精想要藤丸立香带路，出发去找预言之子拿下奖赏，一个妖精想让藤丸立香给他们打水梳理皮毛，继续原地休息。低吼从他们的喉咙间喊出，某一刻他们双双一停争吵，神色恐怖地说出决定，“那就把他分成两半吧！” “一半你拿走，一半我拿走！” “好！好！就这么办！” 这个发展让藤丸立香惊讶地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野兽的眼睛像是要滴出了血，一齐看向自己。 视野中，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雾气充斥在妖精的周围，被绿色的字符标记出名字。 【诅咒】 两只妖精猛地向藤丸立香扑了过来。 只演了一句话的藤丸立香：不是！哪有那么不讲道理的发展啊！！！ 森林中，一匹由深绿色晶石构成的马匹一跃而出，带起一场金色的旋风。剔透的马身在秋之森的色彩里折射出瑰丽奇幻的光彩，将两只牙之氏族的妖精踹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上瞬间被像是从身体溢出的滚滚黑雾笼罩，发出了仿佛虫豸的刺耳长鸣。 骏马飞腾，两朵绿色的火焰落在了这两团黑雾上，如同火星滴入油碗，烧起这两团已经变得轮廓不明的黑色生物。 马蹄踏上地面，马背上的白发少女——玛丽·安托瓦内特像藤丸立香伸出柔软的手臂，带着温柔欣喜的微笑，“我在这里一直期待这你的到来，Master，许久不见。” 第132章 132 132 - 威尔士（一） 坐在晶石骏马上的少女是熟悉的从者，玛丽·安托瓦内特。少女形态的她不再像是当初巴黎那样的黑皇后般妖冶鬼魅，至少除了骑的马颜色不太对，就还是跟着藤丸立香从第一特异点就进入迦勒底一起拯救人理的从者。 落叶纷飞之间，藤丸立香被接到了马背上，被糊了一脸叶子才喊了一声：“玛丽！？” 少□□雅地侧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支着坐骑的脖颈，笑容天真甜蜜，“嗯嗯，是我呢。一阵子不见，Master变得可爱了许多呢，就像是当初在特异点时候一样。” 骏马再次迈步，用轻快的步伐带着他们穿梭林间，藤丸立香回头看向那两个牙之氏族妖精化作的不明火团，金色的落叶像是飞蛾一样层层叠叠遮住他的视野。 “那两只妖精已经摩斯化了，”玛丽叹息，和他解释，“秋之森是妖精国的灾厄之一，也曾是最接近摩斯战役的地方，有许多诅咒的气息残留，很容易就让妖精迷失，变成恶化的摩斯。” 摩斯战役，顾名思义就是一堆摩斯和妖精女王摩根的战争，藤丸立香记得资料里提到过这一件事，虽然很简略，但这一战役是发生于妖精国女王历1000年——即是妖精国出现在这个异闻世界之前，独属于这个妖精国所在世界的历史。 妖精女王获得胜利，但是属于摩斯的痕迹却不好清除，只能任其飘浮在威尔士，将这片土地、这片森林划为灾厄之地。 妖精会变为摩斯的条件也很简单，一是妖精接触摩斯或者呆在诅咒气息浓郁的地方，二是失去自己的“名字”。 第二点藤丸立香不太理解，应该不可能是忘记自己叫什么就变成了摩斯，所以这个“名字”可能还代表着什么其他的事项。 ……啊说起来，资料里还曾说过为女王赢得这场战役的妖精是牙之氏族，摩斯之王还对牙之氏族降下了诅咒，所以这两个妖精就那么容易摩斯化了吗？ 他觉得玛丽可能知道答案，但是在问出关于妖精的问题前，跳上少年舌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没事了吗，玛丽。” 藤丸立香的视野里，那些绿色的火焰在玛丽出现之后撒欢了一样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没有标记出任何东西，只是很晃眼。他已经做到了忽略这些火焰的地步，可玛丽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恍然地说，“原来是这些力量带你来到这里的啊。” 少女伸出手，十分诡异地就把独属于藤丸立香视野里的火焰轻轻抓在了手心。 藤丸立香巨震。 他的视野就这么恢复了！ “不用担心哦，Master，我已经恢复了清醒，”绿色的火焰在少女的掌心里像是听话的、柔软的绒花一样舒展，玛丽笑着说，“我很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明白现在的处境与状态，我会协助你，成为你的力量，解决这一切的。只是现在森林中的妖精告诉我，女王已经派妖精骑士来秋之森搜寻‘预言之子’，也就是你，我们必须往森林的更深处走去，躲藏起来。现在不是一个适合下午茶的时间呢。” 他们像是游园的皇室贵族般在秋之森里被迈步轻巧的晶马带着走，完全看不出少女语言中叙述的着急，不过玛丽就是这样的性格，藤丸立香了解。他只伸出手，握住了玛丽的手，说道：“莉莉丝与紫式部都已经离开了，玛丽，告诉我，你不会像她们一样作为妖精国的灾厄，必须留在这里。” 灾厄是注定要被清除的存在，或许这个世界里还没有人能去主动清除灾厄，但莉莉丝和紫式部都明白这一点，自主选择了以帮助他的方式离开。 藤丸立香明白牺牲，理解从者们都是为了他的前行离去，却不能接受他重视的星辰化为世界的灾厄，被永锢在异闻之中。 玛丽因为他眼中执着又慎重的情绪微微一愣，语调变得更加柔和，“请放心，秋之森的主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帮助他照看一下这里的妖精，也和他约定好只要你到来，就会离开秋之森。” 玛丽反握住少年的手，轻声道，“来吧，Master，等到森林深处，我再告诉你你所需要知道的事。” …… 金色的森林很快就迎来了夜晚。 高文将牙之氏族的营地向后退了数百米。 一入夜之后，这片腐败之森里一直飘散的细碎的黑灰色尘埃变得更加密集，她并不意外，但是介于有不少牙之氏族的妖精不听命令四处走动，让她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黑灰色尘埃就像是每个摩斯身边都会漂浮出的诅咒浓郁到一定程度的具象化，现在变得更加密集，就像是森林中有无数摩斯在躁动。但是根据最接近秋之森的妖精住民的汇报，夜晚诅咒气息变得浓厚的现象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生，却在她到来的这一天再度出现这样的变化。 是腐败之森中的哪个恶化的妖精，准备与她为敌？ 还是因为预言之子的登陆？ 虽然是健硕的骑士，高文一样有着细心的一面，她思考之后决定尽可能加快动作，招来了半数人类士兵。 “高文大人。” “去把女王交给的术式撒到森林的边缘，越快越好！” “是！” …… 秋之森的妖精和藤丸立香在资料中看过的所有氏族妖精的种类都不同，体积十分小。有着虫子或者蝴蝶的外形，是标准的英格兰传说中妖精国童话故事里的那种生物，因为能简单听懂他们口中的词汇，藤丸立香直接被这些妖精们包围，听着他们喊出“Vive La France！”（法兰西万岁！） “这……玛丽……？”绝对是你教的吧，这绝对是你教的吧。 “很可爱吧，这些妖精们，”玛丽笑着说，“摩根女王很讨厌虫子，所以这些弱小的妖精都被赶来了这里，不过可不能因为可爱就抱到怀里哦。这里的妖精还不习惯被触碰，对外面的其他妖精更是如此。”* 看得出来，这里的虫形妖精都很弱小，知性过低，无法融入其他妖精氏族。这里的妖精只能聚集起来，相互依靠。 【是女王的朋友！女王的朋友！】 【也是个漂亮的妖精呢！】 【女王悲伤！女王高兴！女王有新朋友了！】 【如果■■■在就好了！】 【我们有新朋友了！■■■的家园有新朋友了！】 【走吧！我们去给你搭帐篷！】 【捡栗子，捡栗子！】 藤丸立香：……？ 他现在觉得这些妖精有些过于欢腾了，细碎的话语他只能隐约听懂一点，似乎还夹有一个名字，是秋之森原本的主人吗？ 玛丽走进小妖精的包围群里，和藤丸立香解释，“夜晚的话，除了这里，森林四周的诅咒气息会变得浓厚许多，妖精们都会聚集到这里来听我唱歌。” 她抚摸着一只小妖精的头，“但是今晚我有事要和Master谈话哦，大家去附近的树上吧。” “既然这样的话，妖精骑士是不是也不会在晚上有所行动？”藤丸立香问。 “对。” 玛丽点点头，伸出纤细的手指，绿色的火焰如水滴掉落，再次构成华美的小庭院，小妖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清水，倒入藤丸立香的茶杯。 “所以不用担心哦，我们可以进行足够漫长的晚间茶会~” …… 第133章 133 133 - 威尔士（二） 玛丽自述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贞德相似。 污染她灵基的来自外神绿炎的力量，从莫度手中落下的也不过是一株水滴般的火苗，就能让她成为当时在巴黎那副模样。 现在她对这份力量有了控制的能力，而藤丸立香视野里的绿焰其实是她力量的外溢。 真正被绿焰支持的视野在玛丽的双眼中呈现，藤丸立香想不到那会是什么样的视野，之前只是数据呈现他都花了不少时间适应，现在那些数据突然消失他倒也没什么问题，套出睿智眼镜一戴就行。 玛丽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女笑着对自己的御主说，“这些绿焰意外地亲近你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藤丸立香：“……我觉得这是一个恐怖故事啊，玛丽。” 被外神的力量青睐真不是好事，在他的眼镜里，玛丽的所有数值都变成了【？？？】。 玛丽看到他的脸色，没有再使少女的坏心思，继续叙述：在迦勒底失踪之后，她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境地，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混乱，思维与灵基都在黑色的漩涡潮水中被撵成粉碎又拼起，一些缭乱的信息在拼凑时混入了她的记忆中，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她不安地沉睡着。* “我在那片深渊之中，就像是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一样。”她现在清晰地复述出当时的某一种感觉。 “……孕育的权能？” 藤丸立香一下就想到了在第七特异点的原初母神，“会是错觉吗？如果是和提亚马特一样的力量，为什么之后你会被莫度带走，牠并没有给你其他外神的力量，之后是莫度对你做的事才导致你在巴黎变成那副模样的。” “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祂会放过我。”玛丽陷入思虑，突然有点忧愁地说，“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战争需要足够的被污染的从者，我能恢复清醒，只是运气太好了。” 玛丽到妖精国的时间有二十余年，这个时间让藤丸立香更加惊讶——这代表着玛丽直接前往的是妖精国原本所在的世界，那时候那个世界里有和其他异闻带一样的暴风之壁隔绝外部的风景，没有所谓的类魔与不义联盟。 结合迦勒底当初对异闻带地点的推测，藤丸立香不得不确定妖精国本身就是迦勒底原本要前往的第六个异闻带。 妖精国才是异闻带主体，被扯入这个有英雄和类魔的世界又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幕后那位外神到底做了什么，以及祂的目的。 藤丸立香对于后者的疑问大于前者，因为现在这个异闻世界已经形成了，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的意义不大。 玛丽说：“最初的几年我都沉睡在森林里，醒来之后就与秋之森的主人定下约定，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森林，很多有关妖精的故事都是秋之森的主人告诉我的，还有这些小小的妖精们的打听。” 秋之森的主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妖精，看起来似乎愿意帮助他们，但对方很久没有回到秋之森，玛丽估计也不知道对方的踪迹，否则肯定会详细提及。 藤丸立香喝了一杯水，排列了一下脑中的疑问，他想起紫式部的留言，又迷茫起来，问：“说起来……紫式部说你们都是圣杯战争的竞争者，这个世界会有圣杯我倒不是很意外，但是为什么会有圣杯战争？” 圣杯是强大魔力的凝聚物，以妖精国的魔力浓度来说，魔力强大的物品估计比比皆是，会有圣杯等级的魔力凝聚合情合理，但围绕着这样的圣杯在这样的世界里展开战争，不得不让人觉得战争制造者有点无聊。 除非……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将会离去。”少女轻声说。 茶桌上一下只有落叶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藤丸立香问。 夜晚即将到来，随着黑色灰烬在森林中漂浮的还有萤火一样的光点，白发的少女伸出手，光点的萤火落到她的手心里，立刻就被绿色的火焰包裹。 清醒是有代价的，获得力量是有代价的。 藤丸立香蓦然想到，贞德曾和他说过外神的力量会让他克制不住愤怒，这样的刺激与他的职介特性相符，所以他更难以遏制自己的怒火。他问长此以往会有什么后果，贞德没有说明。 藤丸立香当时心想就你还能瞒过我，结果后面来到异闻世界后不慎分散，他至今没忽悠出答案。 现在玛丽告诉了他，“真正能召唤出万能许愿机的圣杯战争，是需要英灵的能力注入小圣杯中以此让圣杯降临，英灵就是最好的燃料。 “灵基被污染的我们注定是不可逆地走向被侵蚀的结局。 在结局来临的时候，这些邪恶的力量会流向哪里…… “我们注定会离去呢，Master。” …… 桌前只剩下少女王后，夜色逐渐步入浓黑，另一个空荡的座位上的温度已经渐渐冷却。 玛丽举起茶杯，优雅伶仃。金红色的树叶在轻风里依偎，发出沙沙细响。 秋之森的主人就是在这时候降落到庭院中的，尖利的趾足踏过落叶，他拉开少年坐过的椅子，披风微微振开了一个弧度，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王后的茶桌前，低头看了一眼前人使用过的杯子。 “欢迎回来秋之森，国王陛下。” 伏提庚脸上的表情很冷淡，“我已经卸任很久了，你管理得不错嘛，泛人类史的王后。” “这些妖精们直到今天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哦，”玛丽微笑起来，“你是和Master一起回来的吧，没有想到你这次离开是为了去找Master呢，真是神秘的国王大人啊。” 她说完慢慢放下茶杯，忽然正视起伏提庚，水晶一眼的蓝色眼眸点起混沌的绿色火焰。 她笔直地看着眼前的妖精，微笑似乎都在绿色的光芒下变得诡谲危险。 “那么可以告诉我吗，秋之森的国王大人，你跟随着立香是有什么目的呢？” 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如少女，仿佛在发出天真的疑问。 毒火在她的眼中燃烧，好像下一秒伏提庚会发出不利于藤丸立香的发言，她就能涌出无尽的疯狂气息将之淹没。 “原来你也有那么恐怖的一面啊，是那种力量导致的吗。”伏提庚微微后仰，打量着玛丽的脸色。 他发出很轻一声笑，不怀好意地问，“你就不怕被那家伙发现吗，他刚刚很生气了吧，手下每一个从者都是两舌的花蛇，隐瞒着他最重要的答案，却告诉他最狠毒的事实，你们是想用压力压死他吗。” 玛丽看了他一会，却忽然将眼睛中诡异的焰色熄灭了。 她重新微笑起来，“看来您还是知道不少故事呢。” 两人的信息并不对等，玛丽醒来之后从没有询问过伏提庚的目的，只觉得对方是个奇怪的妖精。 虽然她能看出对方的面目：身在妖精国灾厄之地，充满诅咒气息的秋之森的主人，与当初的摩斯之王绝对有非同小可的关系。 但她并未戳破对方的身份，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对方将秋之森留给她，和她定下约定，她在此等待着她的御主，却没有想到伏提庚跟着一起回来了。 “立香是个坚强的孩子，”玛丽回答他，“他比我们所有人想到的都要坚强。” 捕捉到妖精脸上的疑问，少女柔声解释，“这可不是因为过度的信任哦，如果国王大人想要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去询问他，他是不会介意告诉你的。” 玛丽态度的转变令伏提庚觉得微妙，不如说藤丸立香的从者都很奇怪，就这样对自己放下了戒心，仿佛刚刚那副可怕的面孔就像是错觉，比自己还要虚假。 “因为知道了很多故事的你，肯定是我们的帮手了呢~”少女王后愉快地结束了茶会，就剩下一脸沉思的妖精坐在原位。 这个世界的天空中已经没有月亮和星星，细灰和萤火在空气中漂浮。 大部分的妖精们都在树上休憩，没有发现他们的国王已经回到森林中，坐在女王的庭院里久久无言。 金色的树叶沙沙作响。 妖精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饮下了杯子中的水，起身离开。 第134章 134 134 - 威尔士（三） 虽然秋之森的妖精身量相对小巧，但是搭建出来的帐篷和其他氏族的妖精都差不多，简陋却足够宽敞。 妖精对于秋之森十分熟悉，轻易地就找到了藤丸立香。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的是，帐篷里的迦勒底御主像是已经平复好了情绪，盘着腿坐在厚厚的叶子上，翻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和秋之森看起来没有关系的书籍。 “这是妖精国很久之前的历史故事，写得含糊不清的读本，还杂糅了许多说是预言却没有逻辑的语句。不过最重要的问题是，你能看懂吗？” 藤丸立香捧着妖精国文字的书籍，听到来人的声音表情变都没变，神情严肃地摇起头，“看不懂。” “……” 不知道为什么，伏提庚没由来地觉得无言，大概是救世主就应该有一副铁打的心脏和懂得调节自己的能力，这一点藤丸立香的确无人能及，甚至给他一种如果去尝试较真就会输了的错觉。 妖精状似好心地说，“需要翻译吗，看起来也是费力搞来的读本啊，毕竟书籍这种东西，在妖精国只有在……” 藤丸立香抬头：“啊？可是玛丽告诉我这是秋之森的主人从摩根女王的宫殿中偷出来的。” 伏提庚咬了一下舌头，偷—— “你认识秋之森的主人吗，伏提庚。”少年友好发问。 伏提庚看着他的表情，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结果发现并没有，只好停顿一下，咬着牙回答：“不认识。” 这个回答在旁人的耳朵里就很不真实，但藤丸立香没有戳穿，灾厄之地对妖精国很不好，伏提庚对不列颠也很不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肯定有关系，你不说就算了。 带着这样“好吧我懂你不用说了”的眼神，他摊开手中的书，书页上有类似于壁画的图案，简单的条纹描绘出了海水和六个小人以及一个毛茸茸的猿类的图案。 这样像是叙述某个童话故事的简笔画竟然写在了有关于妖精国历史的书籍中，藤丸立香触摸着书页，隐隐觉得胸腔中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快了。他不懂妖精的文字，却隐隐能觉得其所透露的信息，竟然伏提庚送上门来想帮他翻译，那他就没打算客气。 虽然伏提庚看起来很想揍他。 …… 【这是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故事。】 【一切的开端是大海。】 【最初的六只妖精发现大海过于无聊。】 【就向巨大的神明献上喜悦与祈愿。】 【愿望实现了，大地出现了。】 就是这么简短的故事。 妖精国的最初，妖精国的创世史，在妖精的嘴中如此简单。 藤丸立香在心里把这个故事重复了几遍，抬头问：“最初的六个妖精，就是现在发展成的六个妖精氏族的先祖吧？” 这个对应很好猜，妖精懒得回答，接着就听到他问：“那摩根是第七个妖精吗？” “……” “毕竟摩根女王听起来……也确实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是一般氏族妖精的后裔，也不像是会对神明献上祈愿的角色。” “……” “啊，说起来会让最初的六个妖精祈愿的神明是什么类型的神明，妖精王吗？” “……” “……？” 这下藤丸立香不得不问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没想过伏提庚的脸上能有那么多表情变来变去，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还是很想揍他。 他当机立断，“这只是我对现有的极少的信息作出的猜测，会和事实有很大的偏差是不可避免的！” “这何止是偏差，简直是离谱的过分吧！” “那你告诉我多一点情报啊！” 伏提庚：“为什么你就会觉得摩根不是普通的妖精，最初六个妖精难道就一定比她弱吗！” 藤丸立香又摇头，“应该是平级的？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 他想比划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比划，理直气壮地相信起自己的直觉，然后又说：“而且，金杯的预言里几乎没有提到过妖精，妖精国就是异闻主体，这一点就显得奇怪。” 现在想来，他所理解预言的每一句话的指向都是对不义联盟、星球现状和……灾厄与救世主有关系，没能理解出意思的部分看起来也和妖精关系不大，但预言又恰恰出自妖精国，并被摩根指出其中的“救世主”指的是他。 作为异闻主体的妖精国完全不在预言之中，要么就是预言不可信，要么就是“没有包含妖精国”的信息就是预言指向。 是因为作出预言的妖精无法预言妖精国的未来？还是因为妖精国……没有…… 没有未来。 ——不，这不大可能。 藤丸立香被自己的奇思妙想吓了一下，异闻世界正在步入毁灭，整体没有未来可言是合理的，但为什么要把妖精国单独摘出来，摩根那么强大，就连超人都没有办法。 最大可能应该还是作出预言的妖精没办法预言自己种族的未来吧，女王是魔力最强大的妖精，会作出对预言的干扰和限制也很正常。 “所以我的推测是，摩根女王是第七位最初的妖精，也有可能不是妖精——因为我发现妖精们无法分辨出人类和妖精的区别，那就更别说分辨出英灵的区别了，不过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小。”藤丸立香解释出自己匪夷所思的想法，“但摩根女王是特殊的，作出金杯预言的妖精很可能是书上说的擅长预言的氏族妖精出身，他在几千年前作出预言，刻在杯子上，杯子因为某种意外到达我之前所在的世界。 摩根女王认识这个妖精，一样知道预言更深一层的含义，于是在利用预言在寻找我，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说完，他问：“你觉得呢，伏提庚。” “……” 藤丸立香明晃晃地问：“可以纠正一下我猜错的地方吗？” 伏提庚神色复杂，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蠢还是聪明。 他不知道要怎么纠正这过程全部错误和答案却莫名其妙正确的猜测，最后只能面无表情，“不能。” “……装可怜也没用。”妖精毫不留情，“真恶心。” 藤丸立香：哦。 书籍的内容大部分还是无法看懂，妖精国过万年的历史以文字堆砌到面前，也不过是半个手掌不到的宽度。 就算如此，藤丸立香不可能让伏提庚一页页翻译出来，他慢慢合上书，不禁疑问，“妖精的寿命那么漫长，除了变成摩斯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结局？” 这个问题伏提庚倒是先纠正，“不要误会，变成摩斯才是那些妖精认为的不正常的‘消失’，但如果是正常的死亡，所以死了之后就会有新的次代妖精诞生，继续负责前代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听不明白也没什么。 “然后，正常死去的妖精的结局就在你的脚下。 “妖精的尸体不会腐烂，死去之后会被其他妖精拿来构成新的国土，一千年、两千年……妖精就是这么得到了属于他们的不列颠岛。” 藤丸立香吃惊地看向地面，真正面临属于另一个种族的诡异压力现在才扑面而来。 “我一直在踩着妖精的遗体！？” “现在装出这个模样有点晚了吧。” “我是真的很吃惊啊！”藤丸立香说。 “所以你的从者才在一遇见你的时候就把她的力量收了回去，让你没看出来啊。” 绿焰视野完全可以看出这一点，只是先遇到的牙之氏族一下打断了对妖精国国土的解析。 伏提庚刚嗤笑一声，就看到少年迅速强行冷静，“这样吗，那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明明还在流着冷汗吧。”妖精漠然地指出。 藤丸立香抿起唇，放缓呼吸让自己慢慢冷静，“……至少不能让玛丽担心。” “……” 又来了，这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算是情绪丰富的人类，思维也不会那么跳跃，仿佛为从者所想成为了思考的一部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以这个为理由变回“平静”的状态。 刚刚的愤怒也是真的处理的吗？ 妖精陷入一个逻辑的怪圈。 所以他开始好奇—— 【如果国王大人想要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去询问他，他是不会介意告诉你的。】 “……” “……” “伏提庚？” 妖精看起来好像下了个决定，长舒一口气，“呼，和你说了那么多，总该索取一点回报吧。” “？” “和我讲讲吧，你的旅途的故事。” 我的……故事？ 藤丸立香笼罩进回忆中。 第135章 135 135 - 威尔士（四） 语言富于动性。 通过叙述的方式讲一个带有寓意的事件，或是陈述一件往事。 就是讲故事。 比起妖精漫长的寿命，人类的时间十分有限，与迦勒底的记忆更是仅仅数年。 但藤丸立香却富有关于旅途的无数记录，这也是他持有许多礼装的原因。 旅途中，藤丸立香也没少和人分享过自己的故事，毕竟每一个新的地方都会遇上新的朋友，现在被伏提庚问起来，他没什么障碍，思考了一下从哪里开口，就开始说了。 从为解决人理烧却而进行的特异点之旅，到残留的魔神柱引发的亚种特异点，再到地表遭遇漂白，人理冻结在失去概念的白纸中，迦勒底被炸毁，剩下的迦勒底成员跨越虚数之海，横渡五个异闻点的故事。 异常艰险的旅途在少年的口中也化作了相对简短的词句，虽无法令人身临其境，但旁听者的特殊性让自身能从这些寥寥话语中窥见风暴般的绝望与拼了命从石缝中冒出新芽的希望。 伏提庚思考着。 这些故事为“救世主”这个名号又加注了砝码，任何人，哪怕是仅仅旁观了其中一段旅程的人都会如此认为：藤丸立香就是名副其实的救世主。 可这样的认为恰恰会构造出空想，无数人的空想连接，强大的、恐怖的、温柔的、坚强的……最后他必然会成为承受其所有且无法卸下的“救世主”。 就像在之前那个世界，其实有很多没有必要涉足的灾难，那是原世界英雄的职责，而非外来者的责任。 大都会时的宣告声还历历在目，妖精想，分明就是一个被记忆驱赶着走的可怜人类而已，还没有自知之明。 最后的最后，肯定还会因此出现他“不得不由藤丸立香来完成”的情况，就如同这个异闻世界的诞生。 “……大概就是这样子。”藤丸立香的故事告一段落。 “真是不容易的旅途啊。”伏提庚听完，只垂着眼，平淡地总结。 藤丸立香还挺开心，“但也有很多有趣的事啊。” 是啊，能让人信誓旦旦说出这是和生命、爱与希望的旅程，就像是自我催眠一样可悲。伏提庚眼神闪动，转移话题问起一些不够细节的地方，藤丸立香也一一给他解答。 “不过人类恶不是可以用那个神殿解决吗，你似乎一直在避免使用那座神殿的力量啊，不是战利品吗？”伏提庚突然问。 冠位时间神殿。 这个词一直让人觉得是能打开某种匣子的开关，可迦勒底御主不曾变过丝毫语气，“啊，不是战利品，我只是不得不代为保管而已。其实我到现在都没能掌握好神殿的力量，随意使用的话，反而会让特异点变得越来越庞大，因为神殿本身就是一个概念宇宙，和宇宙伊修塔尔的情况类似。” 伏提庚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睛，宇宙伊修塔尔是人形幼体银河，但是在他眼里藤丸立香的肉-体可没有任何夸张的地方，想到之前连接对方梦境的经历，神殿应该是直接连接着他的灵魂，一个人类的灵魂连接着一个概念宇宙，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发生在救世主的身上也有些过分。 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视线偏开了几个度，又绕了回来。 “因为我是……” 藤丸立香回答。 “没能从终局特异点中返回的第二个人啊。” …… 一个夜晚的时间漫长与短暂时常同时发生，森林之外，妖精骑士高文发现有牙之氏族不听命令离开营地，哪怕是她所在领地的氏族妖精都偷偷溜走，颇有些愤怒。 直到她发现了有牙之氏族开始摩斯化的时候，异色的眼眸中有着沉重的风暴与火焰。 其他妖精与人类士兵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清除了半摩斯化的氏族妖精，纷纷看向了一边。 “战争的时候任何一点疏忽都会酿成大错！”高文说道，“你们忘记了女王的命令了吗！” 至少牙之氏族的族长还是女王忠诚的部下之一，女王的威严令剩下的士兵噤声，有一个士兵微微上前，汇报道：“刚刚在布置术式的时候，抓住了几个要离开腐败之森的妖精，审问出了昨天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妖精来到了森林中，现在正在秋之森中心的庭院里。” 知性不高的虫类妖精无法完全理解形势，被欺负之后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客人的到来。 高文确定：“那应该就是预言之子，但是腐败之森什么时候有了女王？” 她想了想，又说：“算了，无论是王还是女王，都必须杀死。 既然有妖精要逃，就证明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到来，术式会拦下那些妖精，不需要理会。黎明快来了，诅咒的气息也开始淡化，点起火把，准备去抓捕预言之子，陛下要完整的、具备活性的预言之子，除此之外，关于这座森林的一切都要消失。 “今天就是灾厄之森的终结之日！” “是！” …… 奇怪的风穿过秋之森。 森林中沙沙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片叶子落下后又被风向奇怪的风托起，升和落都纷纷扬扬，像是一只只枯叶蛾飞舞落下，交织密集。 藤丸立香不知道的事，他和伏提庚在帐篷内聊天的时候，白发的少女王后就在不远处再次搭起茶厅，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们在帐篷上的影子，她蓝色的眼瞳忽明忽暗，绿色的毒火像是死而不僵的灰烬，一下燃起，又一下熄灭。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座雪白的雕塑，只有双眸的诡异证实她还在注视着什么。 天空布满了黑沉沉的云霾，白昼的到来十分缓慢。伏提庚要离开帐篷的时候，讲了一晚上的藤丸立香在疯狂灌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伏提庚，你的目的是什么？” 身披帷幕的妖精微微侧身，“我没有说过吗？” 藤丸立香惊讶，为什么你觉得你说过？ 转眼他想到秋之森的诅咒气息是对妖精有影响的，那对龙可能也有影响，你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出现什么多余的记忆了吗？ 伏提庚：…… 他免疫了，淡定地说，“当然是打败摩根了，你不觉得她很不讲道理吗？” “……是对妖精不好的方面吗？”藤丸立香不确定地问。 “她对妖精有着严格的税收，这个税收不是金钱，而是魔力，也就是说她在收集着魔力，两千多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她的魔力才那么强大。”藤丸立香恍然，然后一愣。 “意识到了吗？”伏提庚笑了一下，“虽然现在她没有扩张的野心，但好歹是异闻带之主，奴役人类，消灭类魔，发展自己的国度，直到让自己的国度长存下去，恐怕不惜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嘛，不过真要说我要打倒她的目的……” 藤丸立香回过神来。 伏提庚：“我看她太不顺眼了。” 藤丸立香：…… 懂了，大概是历史遗留问题。 不列颠是红白龙相争之地，现在却是妖精女王的国度，对吧。 我完全懂了.jpg 妖精没有说假话，但也没有说彻底的真话，足够误导在辨认妖精方面不成熟的迦勒底御主。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帐篷，森林中仿若虫豸振翅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无所谓地穿过雨一样的落叶，看到了茶位上白裙的少女。 “要藏不住了哦，”伏提庚提醒，“你身上死亡的气息。” 梅尔特·莉莉丝曾经说过，被污染的从者们都被编入了“杀死藤丸立香”的程序，这和他们拥有的外神的力量无关，后者只不过是让这个程序激活且行驶顺利的催化剂。 玛丽的目光转向他，毒火依旧在燃烧，越来越亮，越来越邪恶。 可即便是在源源不断地流泻出无法言喻的可怖气息，她的声音仍然甜美的声音，“没关系，只要那个孩子不知道就好。” “……” 【至少不能让玛丽担心。】 ……说出了和那家伙一模一样的话。伏提庚挑眉。 “拿回在他身上的力量后，我已经彻底看出你的身份了哦，国王大人。”玛丽说，“但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呢，真是太好了。” 伏提庚下意识挑刺，“所以你就这样放心了吗。” “哎呀，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他的故事了吧。” “不如说听说过了更觉得糟糕吧，还让他继续冒险的你们只是没有办法了而已！” 直白的指出让玛丽笑了笑，悲哀而欣慰的表情让她身上的诡异气息淡化了一些，她从茶座上站起，开始努力抑制绿焰的力量，“我已经让妖精们离开了秋之森，您不会责怪我的决定吧。” “无所谓，”妖精轻抬下巴，看着森林外的方向，“反正那些弱小的妖精离开森林，也会活不下去。” “真是不合格的王……”玛丽闭上眼，发出叹息，“但却是不能违背的意志。” 她睁开眼睛，恢复了最正常的状态，极具礼节地微笑起来，“那暂时再见了，国王大人，我们之后可能还要共行一段时间。” 玛丽走向帐篷，伏提庚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共行吗，不一定会有那个机会了，优柔寡断的女王。” 第136章 136 136 - 慵懒的王后 看不懂文字，那就多看看图册。 藤丸立香在夜晚的尾巴里翻起妖精国的地图，然后发现用处不大。 原本妖精国的范围就只是不列颠，结果这个异闻世界陆地地貌变化，妖精国国土扩张，涵盖了整个畸形的欧洲。 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看到了妖精女王的宫殿，近乎极天的白色高塔宫殿以及下面美轮美奂的城市建筑，比起当初在第六特异点所看到的圣城卡美洛还要精致美丽。女王可以从她的玉座后的露台俯视整个妖精国。 ……咦？ 翻书的手停在了某一页，朴素的色彩勾勒出从露台俯瞰而下的景色，女王从高塔下笔直望出去的地面有一个和童话般的妖精国完全不搭的黑色的大洞。 再往后翻动几页，一些宫殿的景色插图中，黑色大洞的形状有了改变。 辨认了几次，藤丸立香发现，这个黑洞在逐渐变小。 ……应该是摩根用了什么魔术填平了这个碍眼的洞口吧，他推测。 藤丸立香还想再看几本，不知道会不会有摩根移山填洞的记录画面，就听到了帐篷外的呼喊声。妖精们的呼喊声十分慌乱无措，他即使听不懂，一股不详的预感却随着呼喊涌了上来。 掀开帐篷，藤丸立香就看到玛丽迎面而来，“Master！” “是妖精骑士吗，”藤丸立香直接问，抬头看了一眼天幕，“明明连黎明都没有到。” 夜晚浓郁的诅咒气息使妖精不会深入，秋之森广袤，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并不好找，藤丸立香并不打算和妖精骑士面对面，在庭院交谈时告诉了玛丽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作为秋之森的管理者，玛丽在和他离开之前需要一定的时间驱散秋之森的妖精，他因为对自己的愤怒无法入睡，就在这个时间段里生啃起妖精国的书籍，看看能不能运气好发现什么。 时间安排足够紧凑，但没想到的是妖精骑士竟然不顾诅咒的气息闯了进来。 玛丽向他解释，“我已经驱散了森林的妖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诅咒的气息在刚刚突然散去了不少。” 她看到藤丸立香紧紧皱起眉，稍微放缓了语气，“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离开的。” 玛丽的保证让少年点点头，沉下加速的心跳。斗篷翻飞在黑色的灰烬与光点中，两人刚搭上晶石的马匹，就发现远处传来了火光。 【救命啊！救命啊！】 【躲回树上，躲回树上去！】 【不要破坏■■■的家！】 【好痛，好痛……】 被驱散的妖精奔走飞舞，竟然都在往回赶，藤丸立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他们放了火！？” 浓浓的烟雾下，被火逼回来的小妖精们到处乱跑。妖精骑士是为抓捕预言之子而来，纵火的行为应该不在考虑之中，可现在燃烧的火焰在奇异的风的助长下迅速蔓延，很快就来到了森林深处。 两匹晶马踏过火焰，但所奔袭的前方远处都有着熊熊大火。藤丸立香观察了一下，火焰在推进了一段距离后，蔓延的速度就开始放缓了，落叶是最好的助燃材料，这样的情况极有可能是有魔术在背后控制的火势，将秋之森搜寻的范围缩小。 他骑马转身，“玛丽，跟我来！” 两匹晶石马换道跃过火焰。 …… 派入森林进行搜索的大部分是人类士兵，高文并未深入，反而正大光明地站在包围着森林的火焰唯一的空缺口，她的铠甲被映照出熠熠的火光，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来到这里的少年和少女猛地勒马，诧异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高大的妖精骑士。 面对藤丸立香诧异的神色，高文拔出剑，“以为火焰既然可以控制，那就代表我们会在深入森林时留下一条可经过的道路。不算愚笨，预言之子。” 预言之子的面孔在她眼里十分稚嫩，虽然高文不理解那首预言的含义与女王的目的，但是女王的命令是绝对的。她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了另一个少女身上，“这就是所谓的从者吗？” 马背上的少年像是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大喊了一声，“玛丽！” 少女的惊叫声淹没在火焰里。 高文向前踏出了一步，浑雄的魔力从她的身体中爆发，她像是野兽般突进，铁铠踏碎晶马，骑士的长剑闪电般穿入了少女的胸膛。 在两个措不及防的眼神下，高文却又忽然觉得不对。 啪地一道风声般的骤响，预言之子与她武器前的少女变成了两张纸人，晶马碎落成齑粉。 预言之子……竟然也猜到了我的行动吗。高文幡然意识到这一点。 【概念摘出：公主的折纸。】 还在远处的藤丸立香睁开眼睛，额头上都是被热意熏蒸的汗水，他问玛丽，“是一个很高大的金发女骑士，好强悍的魔力……是高文吗？” 除了性别之外，他感觉哪点都对得上另一位高文，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妖精骑士其实都是受到了妖精女王的赐名，作为妖精的名字与身份截然不同。”玛丽说出她了解的情报。 藤丸立香想到了大都会时面对的敌人，“就像芭万希是妖精骑士特里斯坦吗，感觉这个赐名是某种封印啊，不过狂化的妖精肯定不如正常的妖精好掌管。” 妖精骑士猜测他会寻找火焰中唯一安全的路径，藤丸立香又怎么看不出这是个陷阱。利用刑部姬的折纸伪装他们去成功试探，但他并没有因此高兴，敌人是无比强大的妖精骑士，他们如何逃离秋之森是最大的难题。 而且似乎没有交涉的余地，对方一见面就打算杀死玛丽只抓住自己，冷酷又果决。 从她的身上，藤丸立香仿佛看见了当初在第六特异点的敌人高文。 浓烟滚滚，藤丸立香尽可能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发现玛丽一直没有说话，就看过去—— 就像是一颗火星弹入眼睛，直接烧进大脑。剧烈的痛楚让藤丸立香突然全身僵硬，眼前的白发少女像是淡出了视线，只有一双眼睛像是盛着世间最邪恶的毒火，来烧灼他的精神。 “玛……玛丽？”藤丸立香窒息般地，从喉间叫出对方的名字。 少女一怔，回过神来般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藤丸立香差点没有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 玛丽睁开眼睛，恢复了原本的瞳色，伸出手扶住御主，“对不……” 藤丸立香反握住她的手。 玛丽一愣，看着少年抬头站起，蓝色的眼睛一样火光熠熠。 “先一起离开森林再说！” 第137章 137 137 - 倒在火焰之中 大火肆意焚烧，火舌舔舐着每一片落叶。 藤丸立香紧紧抓着玛丽的手，两人慢慢躲避着包围过来的火焰，一边思考着要怎么破开现在的局面。 玛丽不是战斗系从者，显然也不能再使用绿焰的力量，否则反而会对他们不利。 森林的妖精太弱小，藤丸立香一路矮身走或者小跑，忙活不停，基本上都是在伸手救这些妖精，以能捞一个是一个的方式，把他们丢上还没被火烧到的树上。 同时，他也在持续驱动身体中的魔力，原本他对秋之森中诅咒的气息没有任何感觉，但在驱动魔力的瞬间，体内的魔术回路点亮、魔力流动，这些诅咒的气息就像是“看见了他”一样，伸出一只只小手去撕扯他的魔术回路，给他隐隐作呕的、流通不畅的难受感。 看来只要使用了魔力，诅咒气息就会把我当成妖精？ 使用公主的折纸只是做出了两个替身就让他汗流浃背，藤丸立香紧绷起精神，回忆起自己的一个个礼装，尝试调配适当的力量选用出最合适的概念武器。召唤从者是肯定无法办到的，强力的礼装里如果有能打败这个火焰术式的办法他早就想到了，然而他隐隐觉得这些火焰的术式远比他看到的要强大，很可能不是来自妖精骑士，而是妖精女王。 ……真要是妖精女王的魔术，只用来抓我也太大动干戈了。藤丸立香在心里惊疑不定，又忍不住想苦笑。 “啪嗒。” 少年和少女猛地止住脚步，看向地面，火焰的阴影中，一团粘稠而模糊的森林妖精摔在地上，微弱地蠕动，挣扎滚动两圈后，又忽然滋滋作响地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两人：！！！ 深林中，妖精骑士高大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高文循着魔力的气味赶来了。 妖精骑士身上的魔力前所未有的强大，近乎要压迫空气，将人类赖以生存的呼吸剥夺。周围的火焰轰然向外扩散，无数的呼喊变得清晰刺耳，又将藤丸立香溃散的注意力瞬间拉回。 无瑕思考，藤丸立香一抬手，金沙喷涌而出，一张张常用的攻击礼装飞离书页，纷乱环绕在他的周围。 有些礼装摘出失败，有些礼装摘出成功，但在他的手上，攻击的节奏几乎没有被打断，只是发出的攻击都被轻巧地破解。高文矮身后像是野兽般跃起，落到他们眼前，抬臂挥下长而阔的利剑。 “妖精骑士高文！” 藤丸立香直接拦在玛丽的面前，让骑士的攻击不得不偏向一边。他咬牙，打算赌一把，“我们谈一下怎么样，你如果只是要追捕我，没必要杀掉我的从者，我们可以——” “不必用语言来蛊惑我，预言之子。”高文打断他，她沉稳压剑，激荡出魔力振开朝自己袭来的符文石，“你身边的从者就是这座腐败之森的女王，这里的妖精都已经开始感染成了摩斯，和她脱不开关系，她必须在这里被清除！” 摩斯！？ 刚刚摔落到地上的妖精尸体的画面在脑中闪回，藤丸立香立刻大声道：“这和玛丽没有关系！这座森林本来就曾是摩斯战役发生的地方！” “那么——”高文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也扬声问他，“谁能保证你的从者不会变成摩斯？” 玛丽握紧藤丸立香的手，叹息道：“Master……” 从者怎么会变成摩斯，但玛丽面临的远比摩斯化要可怖。 藤丸立香心下急转，指缝流下细细的金沙，“那按照你的担忧，我不是也有变成摩斯的可能吗？” “你是陛下要我带回去的人，陛下自然会有远见的安排。” “但是我不可能对你杀害我的从者坐视不管！”藤丸立香拔高音量，大喊了一声，在吸引住高文注意力的同时，一条金色的毒蛇从火焰中飞出，出其不意地缠绕住了骑士的脖颈。 【概念摘出：命运之蛇。】 取下历史上埃及艳后性命的黄金蛇，其不可预料的隐匿效果足以让妖精骑士都被蒙骗。 “预言之子——！”高文震怒，却在与蛇撕扯间看到藤丸立香再次牵着玛丽从自己眼前逃走。 然而没跑出百米，藤丸立香不得不再次止步。 火焰在某一刻噗噗熄灭，一个又一个森林妖精从树上坠落，带着黑色的死气与焦糊的味道，滚落在火星闪烁的落叶堆中。 他们之前所在的森林深处，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目之所及，森林的尽头，像是涌起了黑色的潮水。 看着仿佛黑色虫豸组成、铺满密集涌来的黑色诅咒，藤丸立香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发生了爆炸。 秋之森、腐败之森……曾是摩斯战役的地点……摩斯之王在这里被击退，给牙之氏族降下诅咒……秋之森的主人留下了玛丽，“预言之子”必然会到来……抓捕“预言之子”最适合派出秋之森的氏族…… 秋之森深处，原本压抑的诅咒气息一口气爆发了出来，横扫森林，将摩根的火焰逼退。 “Master！” 两人瞬间被劲风撞开，藤丸立香撞到了树上，疼痛劈入他的大脑，让他更加清醒起来。 他一直觉得秋之森必然隐藏着什么无法被忽视，却因为种种原因被隐藏起来的特别之处。 现在他想到了，秋之森的主人……就是摩斯之王。 摩斯之王仍旧活着，从一千多年前的战役潜伏至今。 无数黑色的虫豸从大地的裂缝上涌，带着诅咒的气息无差别地侵蚀森林，藤丸立香受到撞击的背部剧痛，一下没能爬起来。眼看诅咒之潮要扑向自己，他突然感到脖子一紧，就被带离原地。 是高文。 高大的妖精骑士掠过树林，一手拽住他，另一只手臂持剑往前一挥，剑身燃烧起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驱散黑暗般让黑潮倒退数米。 “高文……？” “陛下的命令是要将你活着带回。”女骑士复述了一遍，面色黑得可怕。 她听见她带领的妖精和士兵都在大叫，这样的诅咒潮水堪比传说中的大灾厄，前所未见。高文身上的魔力变得炎热耀眼，双眼也燃起火炎，全身冒起了扭曲空气的热度。 摩斯之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报复牙之氏族吗…… 藤丸立香被扔在地上自己做了个受身，脑子里逐一把刚刚想到的碎片拼凑，但潜伏了一千年只是这么报复牙之氏族，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是因为战败后还没恢复力量？ 但是这一个安排里涉及了他的存在，藤丸立香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妖精国来说比较特殊，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预言之子”，可妖精们不会那么认为，尤其是预言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事物在蛰伏。 摩斯之王又是在这整个异闻世界里承担了什么角色，藤丸立香从思索中回过神，打量起秋之森，右手下意识地伸出抓了一个空，才发现玛丽和自己分开了。 玛丽……玛丽！？ 藤丸立香搜索起少女的身影。 细足的虫豸从洁白的裙摆上掉落。 绿色的火焰像是从树上飘落的花朵。 少女站在诅咒之潮中，抬起头看向他，轻轻地笑了笑。 蓝色的眼瞳骤缩，藤丸立香想冲过去，脖子再度一紧，金属的锁链在空气中绷直，哗啦作响。 “——！”藤丸立香摸上脖子，回过头。 谁都不知道妖精骑士是在什么时候给他戴上了项圈。 “高文——” “我不会放你过去的。”女骑士冷酷地拉动锁链，二者的力气差不言而喻，“这是陛下亲自赐予的锁链，放弃逃跑吧，预言之子。” 少年挣扎起来，金色的光沙在风火中也如浪翻滚，但制止他动作的却不是高文，而是深陷诅咒的从者。 玛丽看着自己的御主。 她想自己在看到那个森林妖精诅咒化的尸体时就应该明白了。 不，更准确地说，在看到秋之森的主人真实的身份时她就应该明白了。 “玛丽！”藤丸立香扯着锁链，对少女大叫：“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秋之森的这一个黎明被火焚烧着、被诅咒侵蚀着，最后绿焰像是花朵一样徐徐从少女的脚下铺开，真正无法形容的毁灭开始溶解她身边的一切，树叶与树桩都一同消融在绿色的浪潮之中，哪怕闭上眼睛，邪火的色泽都无法消散，充斥在所有的色彩之上，只剩下阴影的漆黑陪伴。 “那我要食言了呢，Master。”玛丽听到他的呼喊，温柔地回答。 隔着绿焰和火海，她报以歉意的目光，“我们都将会离去，现在有人提醒了我，是该离去的时间了。和你一起离开森林，其实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很抱歉，立香。” 藤丸立香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了空气里飞来的星火，一瞬间，他像是触碰到了从玛丽身上传来的哀伤。 情感的碎片像是风一样，和绿色的火焰进入独属于他的视野。 记忆画面如同绘本般被翻开。 金色的森林里有两个衣着洁白的人影，一个是天真甜美的少女，一个面目隐藏在金色的落叶中。 玛丽·安托瓦内特在森林中醒来的时候，耳边仍旧有絮絮低语，在秋之森主人温和又平静的语言的安慰下，她恢复了理智。但这是假象，秋之森的主人的语言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制造出了她恢复理智的假象，于是她清醒了过来，一边承担着绿炎引发的疯狂，一边不可控地回忆起有着藤丸立香的记忆。 时间在祥和的秋之森中仿佛静止，但她的思想是不安而急躁的。 绿炎的力量感受到她的急躁，重新找到想让她疯狂的办法。 在藤丸立香的力量第一次在这个异闻世界中爆发的时候，绿炎感知着分离出了一部分力量来到了藤丸立香的身上，引导着他来到秋之森。 玛丽·安托瓦内特因此十分自责。 每一个被污染的从者执行的程序都是要手刃自己的御主，就像是刻入骨髓的诅咒腐蚀着他们的意识，但没有一位从者会遵循这样的程序。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明白会弑主的从者没有被留下的资格，可他们也更清楚藤丸立香依然会留下他们。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类。 让他们承认为御主而不舍的一个人类。 她幸运地能保持清醒地再次遇见自己的御主，就应该明白假象即将被戳破。 属于秋之森的绘本翻过最后一页。 藤丸立香僵在原地。 玛丽传达了一切能告知他的信息，深海星空之中，深渊一直在注视着他，如同在之前的世界一样。 画面的最后，少女依然伸出手，从他眼前抓住想要回到他视野中的绿焰。 然后如同在巴黎广场时的那一幕一样，绿色与黑色交织的火场，白发的王后起舞，将所有金色的落叶与漆黑的嘶鸣的诅咒燃烧。 被锁链紧缚的脖颈带来窒息的剧痛，藤丸立香挣扎地想要前行，高文却在诅咒逼近时拖着他后退。炎热的阳浪从妖精骑士的剑与脚倾泻，带着他逃离。 “玛丽、玛丽——” 浓烟令少年的呼声嘶哑无比，高文看见藤丸立香竟然在收紧的锁链下还不要命地发出声音，妖精都会窒息在这样的状况下，预言之子的意志倒是超出她的想象。 她直接抬起手，打晕了藤丸立香。 少女张开手，美妙的歌喉发出声音，晶石肆意生长。 视线的黑幕中，最后一抹绿色的火焰和诅咒相融。 第138章 138 138 - 断章（4/4） 无限宝石都是力量极其纯净强大的能量源，光是使用其中某一束能量，都会给使用者带来不小的负担。 知晓无限宝石能量的存在并不少，或许从亿万年开始，就有某一个人在宇宙中积蓄着实力，在合适的时间集齐无限宝石，制造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但现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浑身披甲的泰坦巨人站立在超人面前，胸前有着巨大的孔洞，他们身边，无数外星军队尸体和舰队残骸布满大地，狰狞而令人恐惧的尸山血海叠累在大地上，使这颗星球变得鲜血淋漓。 仅有一架还能运行的小型飞行器在超人身后悬停，机型是漆黑的类蝠型，蝙蝠侠站在操作台上，和超人一起面对这位拿着屠刀的暴君。 超人的状态也并不好，他的全身布满着某种漆黑的裂痕，乍一看似乎像是另一个地球上的人间之神，但他的眸光一如既往，透彻的蓝色中坚毅与勇气不曾磨灭，像是有火焰般燃烧得更加旺盛。 “是你们赢了。” 泰坦巨人竟然还能动，他脱下自己的头盔，吃力地，向后坐了下来。 超人从他的手中抢下了力量宝石，紫色的辉光照样在血海上。 克拉克松开手，宝石被无形的力量吸取至身后的飞行器上，它会落入一个合适的位置，等着选定的时机到来。 泰坦巨人：“你们也打算集齐无限宝石，是为了什么？” 超人：“其实……我也还不清楚，我只是相信我的朋友。” 泰坦巨人：“听起来，你的朋友掌握了很多关于‘深渊’的知识。” 超人：“深渊？” 泰坦巨人笑了起来，他即将死去，面对给他致命一击的氪星人，他又像是疲惫而朴实的老人。 作为泰坦星的永恒一族，或许任何斗争都能被时间磨平，但曾自诩是宇宙霸主的泰坦巨人知道在多元宇宙之外更高维的层次之中有着无法理解的存在。那些存在之于宇宙就像是巨物怀抱鱼缸，可就如同星体不会在意细微的粉尘，他们可以是毫不相关的二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像是深海中的巨物开始游动，海底的一切都被遮天蔽日的尘土淹埋，泰坦星被深渊中伸出的触须触碰，迎来一场灾难。 深渊的触须仿佛无穷无尽，星辰全部化作祂身躯上的孢子，祂带着灾难缓慢地延伸向某个三维多元宇宙，那颗海蓝色的星球在无数平行宇宙中都遭受了毁灭，仅剩下最后两个世界。 泰坦的永恒一族认为这两个世界最终也只会迈向毁灭，不再把视线投入过去。 但是坐在超人面前的泰坦巨人是被逐出泰坦星的战略家，他的野心不曾熄灭，在无数宇宙的恐惧中继续着收集无限宝石的目的，现在他看到这仅剩的这两个世界的英雄来到他的面前使用了诡异又强大的力量和他抢夺力量宝石。 他知道这两个世界并没有在无知中步入毁灭，而是开始向命运抗争。 “氪星人，希望你们真的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 泰坦星人闭上眼睛，奇异地化作尘埃逝去。 …… “深渊到底是什么，布鲁斯？” “你身上感染了病毒，我们需要赶紧回到地球。” “……” “……” 克拉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在他开口前，蝙蝠侠看向他，“如果……” 蝙蝠侠很少会在带着面具的情况下在语言上有着犹豫，克拉克不想败下阵来，所以忍耐了一下。 实话说这次启程之前他也没有想到会来到仙女星系，从泰坦巨人萨诺斯的手上抢夺力量宝石。萨诺斯向他们宣告自己集齐宝石的目的和获取力量宝石的经历，克拉克不能对他的暴行坐视不管。 他们进行了一场很艰难的战斗，新星军团和银河护卫队都被扔进了虫洞，最后只剩下他和蝙蝠侠在，蝙蝠侠扔给超人色泽诡异的强化药剂，后者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然后他们胜利了。 克拉克觉得到这个地步，蝙蝠侠不应该再隐瞒下去。 他们在回程了路上，克拉克十分有耐心，但是却听到自己的好友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假设。 “永久的和平？” 听完这个假设后，克拉克不仅重复了一边这个短句。 真正的暴力和强权是否能带来永久的和平。 ——但因为说出这样的假设的人是蝙蝠侠，克拉克愣了好一会，才慢慢说：“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布鲁斯。不是我无法回答。 “只是这个问题不应该只是我来回答。” 蝙蝠侠：“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你存在呢？” 克拉克：“那他肯定不是我了，不是吗？” 蝙蝠侠观察着他的表情，紧握着力量之石的手忽然放松了下来。 人间之神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神明，不认为自己能去回答有关世界和平的猜测和答案。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任何理由变成那副模样。 两个世界本身就有着不同的走向，再多的怀疑也不能将并肩作战的英雄们摒弃在外。 “回到地球后，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就能知道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克拉克不会觉得布鲁斯还会继续隐瞒，反而又担忧起来，因为按照以前的说法和刚刚萨诺斯的态度，敌人仍然有着掌握他们说出口的信息的能力。 蝙蝠侠却说：“敌人的视线一直跟随在观星人的身上，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中，收集无限宝石，就是为了最后一步。” …… 托尼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晕空间跳跃的一天，虽然他召唤出来的从者说他是在晕【魔术】。 魔术……原来在迦勒底的认知里，让阿斯加德神域开放彩虹桥，再让斯特兰奇从纽约圣殿隔着传送门使用时间宝石的力量把他们送进阿斯加德，是等于从帽子里变出鸽子一样的技能吗。 走在托尼前面，雷神索尔后面的美丽少年笑容神秘，“啊呀，因为世界之间体系不同，称呼也不一样而已，而且使用那种神奇宝石的力量把我们送上来的人，已经是另一位魔术师了哦！” 托尼：“？” 虽然复仇者们依然坚持着岌岌可危的唯物主义，但阿戈摩托之眼对于圣殿法师的重要性他们还是清楚的，他们收集时间宝石的计划也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去告知斯特兰奇。 阿戈摩托之眼就落到了“另一位魔术师”手上的手法，怎么听怎么不可信。 在古老而恢宏的神域里，皮耶罗像是来郊游的中学生，背着他从不离背的双肩包。 见到奥丁之前，年轻的从者看着异域的神殿，他轻快的笑容慢慢凝固，身体内忽然有着机械运转的嗡鸣。 托尼看到皮耶罗认真看着阿斯加德神殿苍穹，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微型刻寿测定针，测定开始。”* 第139章 139 139 - 断章（5/5） 就如同蝙蝠侠需要给超人解释，托尼带着蝙蝠侠不清不楚的计划和自己召唤的从者，给其他同伴们解释了自己所知道的事。 复仇者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天启星进攻有着略微不真实感，他们身经百战，了解蝙蝠侠也了解灾难，看着大厦外车水马龙的繁华纽约，谁都无法立刻想象出达克赛德已经向地球发兵的画面。 不过他们更注意的一点是，同样一脸觉得新奇而考究地打量着他们的棕色长发少年。 托尼根据蝙蝠侠的留言召唤出的从者友好欢快地向他们做出自我介绍，“我是这位天才老板召唤出来的从者，这副身体的职介是Caster，各位这个时代的英雄们，称呼我为皮耶罗就好！” 这个时代的英雄们：…… 在确定英灵指的大范围是“已逝去的英雄的魂灵”后，被对方这么称呼的复仇者们都有点不自在。在少年自报了名号，他们一时间又想不到对方会是哪位英雄的时候，这点不自在又叠了一层。 好在很快这位英灵十分自来熟，配合着钢铁侠解释完当下情况之后，主动又站出来。 “迦勒底岛屿目前已经和观星人前往另一个平行世界了哦！” 复仇者们：！ 托尼：“等、等等！？” 托尼：“这个你可没和我说过！” “呀，因为老板你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我研究的传送器上，”皮耶罗的轻快中透露出一丝明晃晃狡猾，“现在正好一起说出来，省得我再解释第二遍，不是很划算吗！” 复仇者们：你只是为了省事吧！ 复仇者们对于突然出现的英灵有很多疑问，并且还额外注意到，皮耶罗对于托尼的称呼并非是“主人（Master）”而是“老板（Boss）”，加上聪明和天才的前缀后，怎么听怎么像是挑刺，但托尼竟然没有反唇相讥，有点反常。 不过在英灵少年接下来的话题中，这样的反常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光屏一个接着一个打开，皮耶罗戴上无框眼镜，挥舞着一根细长的短棒，复仇者们觉得自己像是听课的学生一样，颇有点眼花缭乱。 大家对于平行世界理论并不陌生，但这是现有科技难以抵达的领域，理论终归只是理论。 英灵皮耶罗却告诉他们，“观星人已经前往了与这个世界无限接近却平行的另一个世界。 “那一个世界即将毁灭，达克赛德将以那一个世界为跳板，来到这个世界。 “部分失踪的英雄与迦勒底岛屿上的从者，都已经受到影响前往了这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皮耶罗说：“至于‘为什么’，我也只能解答一部分疑问，对于这位黑暗君主，迦勒底完全没有研究！” 少年欢快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在说明有关于世界毁灭的话题，给听众带来十分割裂的感觉，复仇者们看到托尼用眼神示意“他就是这个样子”，不禁“……”后，才努力进入严肃的氛围。 蝙蝠侠的计划一样被罗列而出，由于内容过分繁复，复仇者们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大概。 这次灾难涉及的范围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广泛，在自身所在的世界和平行世界的范围中，皮耶罗坦言迦勒底和观星人来自第三个世界——所有人的心中对此意外的同时，又感到微妙的合理，别样的力量体系和前所未有的英灵召唤，如果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很多令他们困惑的地方又能有新的解释。 鹰眼已经觉得世界和世界的话题真是如梦似幻，没忍住好奇，“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已经毁灭了。” “……” 皮耶罗在静默中略带俏皮地回答：“所以迦勒底在面对世界毁灭的事项上，说不定比在座的各位更加有经验哦！” 复仇者们：这是什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经验啊！ 因为这个回答，无形中给他们“迦勒底更了解另一个世界的毁灭原因与状态”的认知，在各种信息冲击和思考中，复仇者们一时就相信了这一点。 美丽的英灵笑容不变，趁机打断他们会冒出来的更多思考，继续往下解释，“我们的御主呢，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可是只凭迦勒底的力量是不足够应对这涉及了AB世界间的灾难。他似乎就和蝙蝠侠达成了某些约定，没有来得及通知迦勒底本部，就赶往了B世界进行对毁灭的抗争。 “与他失去联系之后，迦勒底费劲力气，就把我派过来了！” 说到最后，所有悬浮在英灵周身的光屏骤然熄灭，只余星星点点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碎星般的粉尘，收敛着光芒，从他的面前落下。 英灵的眼中只有星光。 英灵依然在笑，但他的笑容在这样的光辉下，就像是从无尽神秘的领域中开启了某扇门扉。 事到如今，复仇者们不会怀疑“观星人的行动是为了拯救世界”这个事实，尤其是正义联盟已经加入其中。 他们还认为，眼前这个英灵，其实不会在乎他们的疑问。 不是托尼选择这位英灵，而是英灵选择了复仇者。 “为什么”这一个发问已经变得苍白而无力，复仇者们现在能作出的回答只有一个。 “我想，”美国队长开口，他环视了一圈，双手按在桌子上，对这位英灵道，“我们需要交换一下双方现有的安排。” 皮耶罗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没有问题~” …… 阿斯加德，是北欧神话中所有阿萨神族和部分华纳神族的地界，亦可称作阿萨神域，所有尊奉奥丁为主神的神明都住在这里。* 随同皮耶罗来到阿斯加德的人只有作为召唤者的托尼。虽然皮耶罗摆了摆手，轻松地建议所有复仇者一起前往都没关系，但知道是借用阿戈摩托之眼之后，复仇者们还是十分“矜持”的。 皮耶罗笑了笑，没有再提出什么建议。 对于两人的到来，托尔十分欢迎，这位又高又壮的雷神在地球历练之后变得不再那么鲁莽，在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之后认真地想想，不太看好他们这一次觐见。 “我没关注过父王把宇宙魔方放在了哪儿，毕竟我拿那个东西没什么用，”托尔说，“最近他经常对着壁画发呆，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宇宙魔方，是六颗无限宝石之一的空间宝石的容器，拥有着空间之力，可以打开空间之门，传送大量的武器资源到任何地方。 “你们说有朋友走丢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了？”托尔新奇道，“是打算用宇宙魔方去找他们吗？” “不，”回答他的是皮耶罗，他在围廊上感兴趣地看着阿斯加德的建筑，此时回过头，“是为了拯救……” “拯救地球？”神明快言快语，“又要有什么麻烦来了吗，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是谁？” 这时候才想起问英灵身份的人可能只此一家，托尼在旁边叹气：“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这位是我们请来的安全顾问。” 皮耶罗配合地行礼。 在英灵和复仇者们的讨论之后，最为一致的决定就是按照蝙蝠侠的计划先集齐无限宝石。 六颗宝石各有着不同的能量，根据蝙蝠侠的留言，除了心灵宝石与时间宝石，力量宝石在山达尔星，空间宝石在阿斯加德，灵魂宝石与现实宝石的位置是最不确定的。 不过现实宝石……复仇者们都知道和托尔有点关系。 在两人的视线里，阿斯加德的下一任神王沉默了一会儿。 托尔：“呃……” 皮耶罗：“嗯~？” 在小小的英灵面前，高大的神明尤为心虚，他其实不太关注宝石的力量，无限宝石在他的眼里，没有比和宝石有关系的亲人重要。 “我交给了收藏家，”他坦言，“但是父亲似乎和收藏家谈了谈，最后那颗宝石去了哪我也不知道。” 话题谈到这就死了。 皮耶罗大大地叹了口气，“所以神王大人的手上至少掌握了两颗宝石的信息，真奢侈啊。” 其实这么说还比较柔和，如果现实宝石也在奥丁手中，那么托尔最近提到的神王的反常说不定就和宝石有关，而他们能借用宝石的机会就更小。 可就算这样，托尼发现皮耶罗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因为对于对方身份的猜测从文艺复兴的某位画家跳到另一位画家，托尼在观察皮耶罗这方面格外地有耐心。 心大的托尔在进入奥丁神殿之前才记得问，“如果父王不同意怎么办。” 托尼听到了他们的“安全顾问”说出了那句测定开始，想到了这一个多月来英灵的忙里忙外，不确定道：“那就多谈谈？” 三人走进神殿，神座上的神王威严足具，抬眼便看向了个子娇小的英灵少年，握紧了手上的永恒之枪冈尼格尔，视线冰冷。 奥丁说：“弑神者。” 托尔与托尼齐齐一惊。 立在神殿两侧的士兵持枪出列，将锋利的武器对准了他们。 他们看着皮耶罗一步上前，用着刚刚承认下安全顾问的动作，礼貌地向神王行礼。 “您好，异界的奥丁阁下。因为时间紧急，希望您能将无限宝石借予给我们。” 英灵抬头，昳丽的面容充满了友善的笑意，但是身躯中的嗡鸣越来越响，似乎预示着不可避免的斗争。 第140章 140 140 - ？之巡礼 璀璨而剔透的，本应被贵妇人把玩在手中的，晶石制作的马匹崩碎了。 第三个碎裂声。 第三个巡礼之声。 妖精女王缓慢走到露台边，确认是这个声音是来自秋之森的方向。 “母亲大人……” 特里斯坦略显不安地站在一旁，她在回到圣城后来汇报自己在冰原的失败，内心在害怕摩根対她产生失望的情绪。然而因为新响起来的巡礼之声，摩根中断了她的汇报，从玉座上站起，远望出去。 “特里斯坦……不，芭万希。” 良久，红发少女听到摩根叫了自己属于妖精的名字，受宠若惊，“母、母亲大人！” 摩根看着远方，沉吟起来，“普通的妖精迎接‘客人’一般有着什么样的仪式？” 客、客客……客人？ 特里斯坦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打结，但向摩根交付出自己的回答是最首要的，“……如果是厉害的妖精，可以举办像是杀戮剧场那样的红色宴会……不，红色与母亲不太合适，那就是普通的舞会！ 像是那个唯一的翅之氏族，那个家伙经常举办这样的东西！非常受欢迎！” 摩根终于回头看向她。 “妖精的舞会？……那就这样办吧。” 摩根说：“我记得美露莘以前似乎也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那就交给——” “我，我可以办！”芭万希激动地上前，“我可以为母亲办好这一场舞会，绝対是所有妖精中最好、最像人类的！” “……是吗。”摩根思考片刻，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举办一场，和睦又美丽的舞会吧。 红发的妖精踏着锋利的足跟，向妖精女王告退。 一定，一定会是让整个圣城的妖精都想参与的舞会。 …… 大火。 天地之间只有黑与红两种颜色，黑色的山脊锋利如刀刃，将天空割开血红色的大口，燃烧的流焰从天际倒流而下，黑色的灰烬带着赤色的滚边飞向渺小的人类。 有个人倒在地上。 汗水从少年象牙白的皮肤流下，又像是拉开裂纹的链扣，使平滑的皮肤开始绽裂出黑色的纹路，皮肤下，漆黑而不详的泥泞之物在涌动，他下意识地捂住裸露在外的脖颈上的裂纹，双手又从指尖延伸出剔透琉璃的颜色。 他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被汗水沾湿，眼眸的色泽也跟着发生变化。 “——！” 像是有风做成的刀刃从少年的体内飞出，缝制有迦勒底图标的蓝白色披风突然破裂，服饰被切割成碎布。 藤丸立香发出了一声似悲鸣的惨叫，后腰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源源不绝，好像有不属于他该有的器官要从皮肤下破土而出。 他的身边，绿色的火苗钻出地面，摇摇摆摆一簇接着一簇，化作小小的火人手牵着手，围着他绕起步伐。 似乎所有的异样在一时间都从他的身上浮现，但最可怕的变化，还是源自他脑中的思想—— 轰隆！ 远处的黑色火山再度喷发，响声震天撼地，如上古的恶龙咆哮着，刀刃般的山峰原来不是少数，獠牙般狰狞地围绕出边缘破碎的火山口，从天际倒流入岩浆池中的流焰瞬间随着喷发加剧了燃烧，火焰浪潮从浓厚的黑雾中泼洒而出，洒向大地。 藤丸立香吃力地抬头，一颗小山般的落石带着火焰，像是坠落的陨星砸向他。 他完全没有力气。 他也不应该有力气。 合眼前，白裙的少女在他的面前被诅咒吞噬，双眼双耳口鼻冒出了诅咒的火焰，复仇的王后再次君临，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刻入他的心里，让他四肢都在颤抖，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可只要有人能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注意到他的眼神，都不会嘲笑他的挣扎。纯粹而强烈的対于生存的渴望在他的双眼中爆发，金色的沙尘从脏污的披风下飘出，比火星微弱，比尘埃细小。 巨石轰然砸落，整个梦境破碎，藤丸立香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周围的空间都像是镜像玻璃般碎裂，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被妖精锋利的爪子抓住了手臂。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伏……” 名字没叫完，一脸冷色的妖精就把他给拉了起来。 妖精依然是一件繁复宽松的古典衬衫，披风却不见了，没有了披风的加持，他的身躯在从者中算不上健硕，说是过分的瘦削单薄也不为过，不过半边锋利的足爪给出了足够的非人感，加上从者本身有筋力加成，单手拉起藤丸立香也算不得奇怪。 黑与红的梦境破碎后是纯白的时间神殿，蔚蓝的天空与翠绿的草地铺开，伏提庚松开手，狼狈的少年就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压制胸腔中的恐惧。 妖精本想观察他，却又垂下眼慢慢移开了视线，嘴上毫无同情心地说：“你的预知梦还真是一次比一次奇特啊。” 藤丸立香嗓子沙哑，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那里是哪？” “……” 感受到伏提庚的沉默，藤丸立香抬起头，“那里是哪？” “摩根还没有成为妖精女王的时候，妖精国就存在着的‘灾厄’，你所看到的景象是大概两千四百年前的模样，现在这座火山已经沉睡很久了，但因为只要进入地界的生物不论是厉害的妖精还是只有发达身躯的类魔，都会被焚烧至死。” 两千四百年……藤丸立香対这个时间有些困惑，说不定和迦勒底没有关系…… 他们在千百级垩白台阶下的草坪上，妖精说完，定了定神，看到藤丸立香慢慢从草地上摸到石头上坐着。 微风里，少年擦干汗水的脸庞显露出了一种温和而无助的钝感，看起来格外让人觉得…… 愚蠢。妖精选择了这个词。 冠位时间神殿至于藤丸立香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其实在伏提庚眼里很明确： 【心象风景】。 原本属于人类恶一之兽利用所罗门王的遗体增幅而制成的固有结界，已经连接到了藤丸立香的身上。 一个在魔术范畴上只是入门级的人类拥有这样的固有结界，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无论是在魔力上还是在技术上，就连施术者本身此魔术出现的认知都完全与魔术界所记载的“常理”不同。 伏提庚记得藤丸立香的原话是，“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死掉的我再睁开眼就回到了迦勒底中，被各种仪器检测后的结果是，整个人明明正常地呆在原地，却显示出了位处与通常的时间流彼此隔绝的虚数空间中的状态。” “然后我就……经常会在梦中来到神殿里。” 捡起戒指，坐上御座，具现空想。 在神殿中的死亡与实际意义的死亡不同，但藤丸立香和玛修的结果却也不同。 他成为了一个无法被定义的【神秘】。 也成为了阿赖耶最好的【捕兽笼】。 微风把草地吹出浅浅的浪摆，深浅两种颜色变化在洁白的云朵之下，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块投下的阴影似乎都变得惬意起来。令人忍不住放松。 心象风景，最初，是指非写实的，却在人的脑海中浮现、被描述或被记忆的情景，也包括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情景。 是独属于有关施术者“根源”的衍生景色。 藤丸立香的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景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伏提庚面向一边，抬起手从空气里一扯，翅羽组成夜幕，夜幕落入星河，深色的披风落回他的肩头，“妖精骑士抓住了你，正在把你往摩根的面前送，打算去见一下这个可怕的女王吗？” 嗯……藤丸立香刚好奇他的披风是哪里来的，就不得不记起他昏迷前的情形。他被妖精骑士高文抓住了，虽说対方在森林里救了他，但主要是因为摩根要见到“预言之子”。 妖精女王摩根又是什么样的妖精呢？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绿色的火焰燃烧而起，一本绘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玛丽传达给他的信息。 记录着妖精国的情况。 妖精国，有着完全与其他陆地割裂的美丽祥和，但其实处处有着対摩根的怨言。 繁重的税收，対人类的奴役，不断收取魔力制作漆黑的圣枪以恐惧所有妖精与外敌。 数次战争也领她开疆扩土，国度从古不列颠的地域扩张成现在残缺的欧洲，一样有英雄死在她的手上，白墙外掩埋的尸体都已经化作灰烬。甚至还利用着几大灾厄毁坏不利于妖精国的土地。 在秋之森的主人和玛丽的対话中，后者记录下“妖精女王深知这个世界即将坠落，加大了魔力的收集以将妖精国搬到另一个世界。” 摩斯是会让妖精“彻底死亡”的诅咒，天然的対立立场不会让他対摩根的行为无动于衷……这么一看，在秋之森报复牙之氏族，杀死女王想要得到的预言之子，反而合理了…… 绘本上，这一次的最后一页不是少女王后被诅咒吞噬的那一幕，而是一页新的画面： 华美森严的圣城中心，白色高塔的高高的露台上，女王的身姿在画面上相対显得微小，但却无比端严，倾泻出难以形容的威慑感。 高塔上空，十二道漆黑圣枪纤长锋利，几乎与高塔同样的长度，立在极天之中。 “……”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我不打算现在就面対摩根。” “是怕死吗？”伏提庚嘲笑着问。 “是啊。”没想到藤丸立香一个点头，特诚实地说，“我连妖精骑士都打不过，你也不是战斗系从者，所以必须找个机会逃。” 如果和摩根的冲突是必然的，那么“从妖精骑士手上逃脱”看起来就容易多了。 虽然伏提庚并不觉得藤丸立香能办到。 他头疼地思考了一下，已经懒得发出讽刺的语句，结果反而还真想到了一个能帮上藤丸立香的办法。 “如果不是要顾及受伤的牙之氏族，以高文的脚程，你醒来时说不定就已经就在女王的宫殿里。”妖精问：“确定要逃吗？” 藤丸立香：“……不然呢？” 听你的语气好像又不是想让我逃，更像是“帮这个人真麻烦啊”。 “……” “……” 伏提庚：“不要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那……” “我只是记起了一条还不确定的消息，反正你还有一段路才到摩根在的圣城，等我消息吧！” 藤丸立香立刻积极昂扬起来，“真是太感谢了，伏提庚！” 伏提庚：…… 真恶心。 第141章 141 141 - 索尔兹伯里（一） 马车驶进城门。 妖精骑士的军队打破了索尔兹伯里的寂静，妖精们纷纷听到动静探出门窗，马车前高大的金发女骑士太过显眼，以致于跟在她身后萎靡不振的士兵和牙之氏族的妖精都被忽略了。 妖精们看到她身后的马车，交头接耳起来。 “是妖精骑士……” “据说最近三个妖精骑士都有女王的命令……” “兰斯洛特大人已经有一阵没回来索尔兹伯里了。” “是因为【预言之子】出现了吗……” “那么多牙之氏族，那个马车里难道就是……” “……” 淡淡的天光从帷布的缝隙间照入，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 【高文抓住了你，正在把你往摩根的面前送……如果不是要顾及受伤的牙之氏族，以高文的脚程，你醒来时说不定就已经就在女王的宫殿里了。】 藤丸立香抬起头，身下轻微的震荡与木轮的滚动声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呆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里——不义联盟充斥着高科技和钢铁建筑，妖精国却真如童话乡一样，但这样的交通工具却不令他觉得意外。 他坐了起来，脖子上沉重的锁链发出了响声，锁链的另一头接到马车之外，掌握着他的自由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苏醒，拉动了一下锁链。 藤丸立香咚地一声，就被拉得以头抢地。 马车外的人“嗯？”了一声，她只是想警告一下对方醒来后别想着逃跑，没有想到这么轻的力道就能把预言之子拉倒。 高文掀开车前的帷布，就看到预言之子坐在那捂着头吸着凉气，“痛……” 高文：“……” 藤丸立香泪眼朦胧，感觉到了光线后睁开眼，就愣住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摩根女王的妖精国是与欧洲之外的恶劣土地完全不一样的童话乡，就像传说中的阿瓦隆，圣经中的伊甸园，但当亲眼所见时，那些仍历历在目的荒野、黑海、冰原，龟裂的大地铁灰的水源，通通都被推离在了昨日，仿佛他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异闻世界。 天空的阴霾级浅，因而洒下的光辉变化莫测，你能在这找到的所有欧洲地域历史中古老的建筑，各异又融洽的在花与雕栏的装饰中随着起伏的地势，向远处的高坡、向着仿佛无尽的绿野绵延。 “这里是……”藤丸立香看着高文身后的城市喃喃。 宽阔的主大道美丽干净，尽头伫立的大圣堂更是在黄昏的光辉下色彩变化，散发着庄严优雅的气息。 街道上的妖精们也有着人类对妖精最原始的想象，色彩华丽而灿烂的蝶翅生长在轻盈的身躯之后，他们在用瞳色同样奇异的妖精看着藤丸立香，眼神充满了好奇。 “索尔兹伯里，原本是风之氏族的领土。” 高文向周围看了一眼，一个人类士兵走了上来，递给她一个包裹。她把包裹扔给藤丸立香，警告道，“女王说你是一个特殊的妖精，像人类一样需要食物和水，给你。不要想着逃跑，预言之子。” 帷布被放下，藤丸立香在黑暗里拿起包裹，先是莫名其妙了一下既然知道他需要食物和水为什么就没有怀疑过他是人类？ ……女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 他放下包裹，没有打开的打算。 饥饿很早就离他很远了，自从进入这个异闻世界，他几乎都是在机械性地保持进食，没有太多心情享受。 目光随着锁链的泛出来的光延伸到车外，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出逃的计划了。 索尔兹伯里…… 脑中的绘本再度打开，沿着刚刚所见到的景色延伸，玛丽将索尔兹伯里的信息书写于上，这是属于风之氏族的领土，领主名为欧若拉，同时也是风之氏族的族长，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妖精。在她的管理下，索尔兹伯里是一座自由而繁荣的城市，就连人类都能被善待，妖精没有“自己的文明”，所以在模仿人类文化中，欧若拉是把这一点做得最好的领主，所有妖精在这里都很欢乐，但是…… 不太对劲。 藤丸立香试着移动一下身体，小小地掀开车窗位置的布，看出去。 高文没有阻止他，估计是不在意。藤丸立香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座城市没有他想象中的繁荣热闹，就算是因为被高文吸引了注意，也不会那么安静地围绕过来，矜持地好奇，而且既然是“自由繁荣”的城市，他却只能看到长着美丽翅膀、风之氏族的妖精，其他氏族的妖精都没有出现，这和玛丽给的绘本有很大的差异。 掀开了车窗，妖精们的窃窃私语也顺着暖风传到了藤丸立香的耳朵里。 【预言之子】。 这个预言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作为最擅长信息传递的风之氏族也难以搞清楚。 玉座上的女王抓来了路边的妖精询问出这句话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下达出了寻找预言中“救世主”的命令。 爱好猜测的妖精们所知道的有关于预言之子的信息就只有一个异域之名，女王寻找他的目的都被猜出了花来，在一个又一个女王的视野看不到的地方编排成新的谣言飞出，甚至在更为自由的其他城市里，都有着预言之子的冒充者，登台表演了一出出符合妖精们幻想的剧目。 妖精们太好奇了预言之子了。 在妖精骑士高文说出马车里的妖精是预言之子的时候，妖精群中的的谈论声瞬时变大，在看到藤丸立香聊起车窗上的帷布时又归于寂静，所有妖精都在细心打量着他。 没想到预言之子有些娇小…… 他到底算是哪个氏族的妖精……难不成是镜之氏族…… 有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像是兰斯洛特大人的铠甲一样…… 虽然没有打铁的妖精们矮小，但却像风之氏族一样纤瘦，魔力的感觉也很弱，这样的身板恐怕承受不住女王陛下的力量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女王想要看看他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如果不能取得女王的欢心，说不定女王还要大发雷霆…… ……哈哈，那不是能看到女王陛下失望的表情？ 可不要因此让女王再加重税收了啊…… “……” 藤丸立香嘴角抽搐地放下车窗的帷布，感觉听到了一些需要洗耳朵的信息。 不过在绘本的记录中，的确有摩根需要寻找预言之子的目的的猜测，各式各样。 他缓了缓，移到车门前，大胆地掀开一角。 “妖精骑士高文。” 高文一震，转头看向马车，预言之子的颜面遮掩在帷布下。 “妖精国的妖精们可以随意猜测女王的目的吗？ “索尔兹伯里的位置非常靠近秋之森，是不是因为太过接近灾厄，加上妖精们的不敬，被女王放弃了？” 风之氏族是传递信息的好手，耳朵十分灵敏，他们都听到预言之子这么说，“女王请我回到圣城，是为了应邀履行预言中的指责，我不愿意毁灭妖精国，所以才会选择逃亡。现在看到这里的妖精们，还是觉得需要拜访一下摩根。” 高文勒马，“你竟敢直呼女王的——” “我是【预言之子】，”车里的少年打断他，掀开车帷，蓝眼睛里的光压过锁链的冷冽，“我叫藤丸立香，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妖精骑士高文。” 他平静地劈开高文内心里的思虑，“还记得预言是怎么写的吗？” 第142章 142 142 - 索尔兹伯里（二） …… 预言是怎么写的…… 【一切的力量流入圣杯，救世主戴上毁灭的桂冠。】 高文“啧”了一声，拿起自己的长剑。 藤丸立香放下帷布，把妖精骑士喝退周围妖精的怒火屏蔽在马车外，松了口气。 然后默默捂住脸。 救命，我竟然说自己是预言之子，这也太羞耻了…… 不过他猜对了。藤丸立香抬起头露出眼睛，又沉思起来。 从种种现象来看，摩根并不受妖精们的爱戴，但她似乎也不在乎这样的爱戴，她本身的行为是在为妖精国的续存而努力，而非是为了妖精的续存而努力。 最直接表明这一点的就是摩根制定的税收，在城市生活的妖精们身负职责，刻有摩根的符咒——令咒，被刻上这种令咒的妖精每年一次强制性的“献上”生命力，在妖精国被称为“存在税”，这份生命力即为魔力，或者活力。一年间没能积攒“足够满足摩根的魔力”的妖精会当场毙命。 妖精国内很多灾厄定期发生，只有女王的军队会击退灾厄。 所以摩根不仅是冷酷的支配者，同时也是守护妖精国的剑，妖精们一方面害怕、憎恨摩根，另一方面依赖着摩根的支配……这就是妖精国的现状。*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令咒，或许这也是让妖精们认为他也是个妖精的原因吧。 高文是非常忠诚的骑士，不论是哪一位高文都是如此，看到女王对国民的不在意，会极为矛盾地升起一种“或许在女王麾下的我们才需要做好这一点”的想法，来在意妖精们的状况。 那么她更加在意预言的含义。 ——预言之子如果是为了毁灭而来，那女王下令让他以存活的姿态觐见，说明女王深知预言之子的能力，想要利用其能力来毁灭什么。现在六个灾厄被解决了三个，都与预言之子有关，所以实际上看，藤丸立香进入圣城后，不可能会是属于阶下囚的位置。 马车外，风之氏族的妖精们在驱赶下仓皇推开，哗地散了一片，继续让高文的军队继续前行。 藤丸立香在继续观察中发现索尔兹伯里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话事人、官员出来迎接高文，这也很古怪。 氏族族长欧若拉呢？ 腐败之森被烧毁的消息传递很快，尽量赶在了藤丸立香的发言传播开前告诉了城市中所有的妖精，压住了妖精们的怀疑。高文也不得不因此决定在索尔兹伯里休整一天，让这里的妖精看到他们队伍中从腐败之森撤出的痕迹。 摩斯化是不可逆转的，接近黄昏的时候，感染了诅咒的牙之氏族开始摩斯化，被高文手刃在大圣堂前，尸体被长剑上的火焰焚烧殆尽。 藤丸立香被关在马车里，盘算着要怎么从高文眼皮底下逃跑，听到喧闹声，微微探出头，路边就有几个长着翅膀的妖精注意到了他。 “看，是预言之子！” “被锁着啊，竟然是用这样的锁链，妖精骑士……那个高文也太粗暴了。” “那么漂亮的妖精被藏起来真浪费啊。” 守卫在旁边的人类士兵对几个妖精的接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预言之子没有逃离，与其他氏族的妖精产生冲突只会加重他们的刑罚。 于是藤丸立香就被三个妖精围观了。 藤丸立香：“……” 他严肃起来。 终于到了他能好好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十分钟后，他就已经摊开高文给的包裹，和三个妖精们开起了茶会。 “威尔士的腐败之森果然被烧毁了吗，那位妖精骑士的行径果然很粗暴，”蓝翅的妖精脸上充满着鄙夷，“如果不是兰斯洛特大人不在，才不会让她成为解决摩斯化的妖精的刽子手，连大圣堂都因为她失了一层颜色。” 绿翅的妖精劝道，“但是她给我们带来了预言之子，不是吗？” 两个妖精的目光转向藤丸立香，他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既然说到妖精骑士很不愉快，那就没有必要再谈论她……不过因为我之前一直被困在秋之森里，不知道几个氏族的城市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索尔兹伯里在欧若拉大人的领导下十分繁华，现在为什么看不到其他氏族的妖精们？” 第三个妖精，名为克拉尔的粉翅妖精突然放下杯子，她的表情从茶会开始就十分冷淡，听到这个问话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其他两个妖精也面面相觑，小心地问：“你从没有离开过秋之森吗？” 藤丸立香眼睛不眨，“我从出生开始就呆在秋之森里面了。” 两个妖精先是惊讶他竟然没有任何被感染的痕迹，然后主动将之归于是身为“预言之子”的原因，毕竟作为女王看中的妖精，肯定有特殊的地方。 绿翅妖精：“怪不得你没有听说过呢，喂，克拉尔，要不你来说吧，你曾经不是欧若拉大人身边的……” 克拉尔站了起来，冷漠道，“我先离开了。” “诶，克拉尔！”蓝翅的妖精追了出去，只剩下绿翅的妖精坐在原地，“既然生气了吗，太无趣了，克拉尔一直是这么无趣的妖精吗？” 藤丸立香小心地瞅着最后剩下的这位妖精，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一时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好继续问，“难道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吗？” 绿翅的妖精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女王并没有不让人提及这件事——欧若拉大人很早就不在索尔兹伯里了，而是在圣城的地牢里，兰斯洛特大人成为了这里的领主，但是却不打算管理好这里的人类牧场，索尔兹伯里唯一的优势消失后，就逐渐变得冷清，只剩下风之氏族的原住民在了。” “人类牧场？”藤丸立香的声音微微抬高。 绿翅妖精：“怎么了？就是让作为奴隶的人类们居住的地方，因为久未管理，那边的人类都搭建出了新的村子……不愧是人类啊，还是比妖精要有意思多了，新的商店和小镇都可以比过时尚之都格洛斯特了~” 听到夸赞，藤丸立香稍微放下心，看来那里的人类过得很自在。 他问：“欧若拉大人为什么会被关进圣城的地牢，是触犯了女王的法律吗？”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据说是和镜之氏族有关系，”绿翅的妖精叹息着女王的暴行，“欧若拉大人被抓走的时候，就连最强大的兰斯洛特大人在圣枪出现的那一刻都低下了头，女王陛下真是可怕啊。”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藤丸立香的耳朵里，转变成了很多的信息。摩根陛下不在乎妖精存续、除了税收和军队外有任妖精自生自灭的态度，突然插手关押欧若拉，还不惜动用圣枪。 这位氏族族长犯了什么刑罚那么严重？还是她有什么重要的用处？ 夜幕落下，绿翅妖精心满意足的离去，藤丸立香心里的问题却越来越多，还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决定眼睛一闭，去找伏提庚。 第143章 143 143 - 诅咒洞穴 相比起不义联盟与类魔巢穴，接受玛丽的火焰绘本之后，藤丸立香发现妖精国的秘密更加繁多复杂，而且所有的谜团都连接在了妖精女王摩根的身上，带着仿佛一揭开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不详与神秘。 落入神殿，他发现伏提庚并不在，但是御座旁似乎有着另一个影子……或者说生物。 兔子一样的长耳朵在听到脚步声后高高竖起，不明生物直起身子，毛茸茸的四肢构成弹跳力十足的感觉。 ——芙芙！？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 “呀，久等了，Master，想要来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愉快的声音从久违见到的芙芙的嘴巴里冒出来，是他梦中另一位常客。 “这个声音，是梅林——！？”藤丸立香几步跨上台阶，来到御座前。 “啊，是的，怎么了，花之魔术师的登场让你这么吃惊，看来我还是很有神秘感嘛。”梅林说着，语气颇有些自我满意的轻快。 ……怎么说呢，梅林似乎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芙芙的模样。 藤丸立香轻轻咳嗽了一声，表情一本正经起来，决定不告诉他。 “因为你还在隔壁的世界，通过梦境跨越世界比较难吗，还是因为这个异闻世界比较特殊？” 以不列颠为起始，根植生长的妖精国，怎么看都和梅林有那么点联系，但这个异闻世界是从至少两千多年前就剪定的事项，伏提庚会冒充梅林的名字，很有可能这个异闻世界没有梅林的存在，异闻世界的妖精女王摩根有概率不认识梅林。 果然梅林似是而非地回答，“都有吧，不过这些都不是太重要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深渊一直在注视着你。” 藤丸立香没有意外，他坐上苍白的御座，望了一眼湛蓝的天际，“祂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因此隔壁世界已经脱离了祂的视野，也才方便你在隔壁世界的行动吧。蝙蝠侠应该也能把他的梦境告诉给你，你也可以联系上……迦勒底。” “一如既往地聪明呢，”梅林赞叹道，“除了搞不清深渊注视你的理由之外，这点推测的确难不倒你。” 藤丸立香苦恼，“可是现在只有我在真相之外吧，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 梅林发出了一声惯有的、听着让人牙痒的轻笑声，他没有说出这次来到神殿中的目的，仿佛就是为了看望御主一眼，対他的状态、情绪做出观测。 少年端正稚气的五官映入眼帘，花之魔术师说道：“有什么困惑到你的问题，和我说说吧，说不定魔术师梅林会有解决的办法哦，毕竟这次的异闻起点是‘不列颠’啊。” 最后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藤丸立香又怀疑起来。他看着芙芙外表的梅林，观察不出什么，就先问：“这个世界有一个妖精国，摩根是妖精女王，她应该就是异闻带之王。和我们所知道的泛人类史里有相同点的地方就是和圆桌骑士名字一样的妖精骑士，但我推测那些骑士的真名应该都是欧洲传说中的妖精。玛丽告诉我的信息里，要小心摩根的几个武器：水镜、失意之庭，还有最明显的対付超人用过的‘圣枪’。她的圣枪应该是传说中的伦戈尼米亚德，可我见到的圣枪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是被诅咒了啊。”梅林跳到少年的膝头，一举一动都和芙芙没什么两样，藤丸立香被他的回答吸引了注意，没有在意他到底是怎么不知道自己变了模样的情况下操控肢体的。 藤丸立香：“诅咒……？” “你知道圣城附近曾有个巨大的洞穴吧，那里面可是塞满了密度非常高的诅咒——这里还有一种称呼，是叫‘摩斯’吧。摩根把这个摩斯洞穴给填平了，是很简单地‘把诅咒抽离出来，填进泥土！’这样的工程。 “不过可不要因此觉得那是一个很浅的洞穴，能把那种级别的诅咒抽离出来，编写进圣枪的力量，可是我都要自叹不如的术式啊。” “……”藤丸立香，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摩根，但是摩根其实也有和薇薇安同位的传说吧，听梅林这么夸感觉真的好奇怪。 “抽离那么大量的诅咒，难道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吗，”藤丸立香问，“圣城似乎一直都是繁荣的，没有爆发过诅咒的灾厄，其他地方的灾厄也会被摩根镇压……” 梅林说，“倒也不是单纯地都是摩根的能力，她的确很强大，可能在两千多年里顺利地、完美地抽出这些诅咒并编入圣枪，也是有人在背后协助她。” 协助？ 藤丸立香问：“有谁会协助摩根？” …… 妖精进入神殿的时候，梦境的天与地都在缓缓运行。 冠位时间神殿的空间已经不能用大或者宽阔来形容，作为核心空间的御座正対面千米远的地方有一道光门，光门外就是曾经魔神柱盘踞的地方。浩瀚的星海被浓厚的魔力填满，广阔的地基被黑与红的触须满布，迦勒底曾突入至那样险恶的环境，让唯一的御主破开所有攻击，穿过邪恶的道路，来到这御座面前。 让伏提庚觉得讽刺的是，那位打败了御座上的兽的御主，现在成为了坐上了这个御座的人。 妖精踏出步伐，走出岩石投下的阴影，阴影脱离他身躯最后一个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突然爆发似地缠绕住他，拉扯住他，潜入他的意识，在他的脑海里刮起狂乱的风暴。 妖精的瞳孔微微收缩，万花筒般的幻想在他的眼前展开，所有画面在支离破碎的同时在又拼合，狂风从画面碎片的漩涡中涌出，吹散他身后的帷幕。 然后骤然一静。 妖精冷漠地看着这些破碎的画面溶解在一片深不可测的辽阔黑暗里。 酷似诅咒的淤泥随即从他的脚下蔓延，一个又一个妖精的头颅从淤泥中冒出，毛发鲜活，表情痛苦。 但就像是在地狱的最高处俯视困苦亡者的魔鬼，伏提庚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淤泥的光泽分割反射着他的影子，没有披风装饰的高挑瘦削的身躯下，却是一道魁伟无边的轮廓，就连当初在黑海上属于梅尔特莉莉丝化身的灾厄都不如妖精倒影的一角。 不怪乎如此狂乱、足以让凡人瞥见一眼都能陷入精神失常的一幕他能冷漠以待。 伏提庚继续向前迈步，幻想层层叠叠碎裂殆尽。他踏上草地，回到了时间神殿。 藤丸立香坐在草地上沉思，双手的姿势很奇怪，仿佛片刻前在抱着什么小动物，但因为深陷思索的沼泽，直到怀中的生物离开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深色的碎发垂在眼睫，给妖精俊逸的脸庞添上了一抹阴郁的气息，伏提庚伸出手从空气里一拉，他的披风就再度落到他的肩头，阴影暗下来，惊动了在草地上思索的人。 藤丸立香转过头，“伏提庚！” 梅林带来的情报很有用，所以藤丸立香花了好长一阵时间才消化下来。比如圣城附近的诅咒洞穴，那么大容量的诅咒不可能凭空出现，同理得出摩斯的存在也极有可能是有理由的。摩根要填平洞穴，摩斯化只针対妖精，加上摩斯之王的存在，他得出了一个假设。 那就是妖精国的土地以及妖精这个族群，被诅咒了。 然而梅林的存在有时间限制，藤丸立香没法向他求证，他把自己得到信息的来源省略，说给了伏提庚听。 “我觉得只要搞清楚这个被诅咒的原因，或许就能知道妖精国最开始是为什么诞生的。” 伏提庚意外地挑起眉，似乎每次见到藤丸立香，対方都能得出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答案，同伴的离去和自身遭遇的痛苦対他毫无影响，哪怕无数疑问堆积在峭壁上。这一个异闻世界主体的妖精国也在被迦勒底御主慢慢破解。 这样的熟练一定是建立在诸多经验之上，或许要比妖精国厚度沉重的历史记录还要繁复精彩。 伏提庚：“但是你知道这一点，有什么用吗？” “诶？” “你的目的，难道不是打倒摩根，让她不会対隔壁世界出手吗？所以妖精为什么诞生，妖精国怎么建立，就连不义联盟和类魔都不怎么需要关心吧。” “可是类魔的出现和超人的反转也很奇怪……”藤丸立香说。 “当务之急是从高文手里逃脱，这两天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还、还没……”藤丸立香忍不住想团成个球，虽然伏提庚说要帮忙，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结果被梅林信息轰炸之后，一下忘了这回事。 “我到了索尔兹伯里，风之氏族的领地，但是这里的情况和我了解的不一样。”他猛地记起来最开始要来找伏提庚的理由，问：“有妖精说风之氏族的族长欧若拉被关了起来，妖精国领主级别的圈子也没有那么平和是吗？” “算是吧，”伏提庚目光移到一边，対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但还是作出解答，“妖精是为了‘有趣又闪耀的目的’存活的生物，就算是领主也逃不开妖精的本性，所以相互之间是否和睦，也只是没有冲突罢了。 “如果妖精的目的使相互间产生冲突，欧若拉就因此遭受到了惩罚，所以是活该罢了——摩根原本想通过擅长预言的镜之氏族来寻找你，但欧若拉却教唆妖精骑士消灭镜之氏族，当然会被摩根责罚。” 藤丸立香：“就因为这个原因？” 伏提庚笑了一声，“一个氏族的消失対你来说不够有分量吗？” “不用讽刺我，”藤丸立香很淡定，半点不觉得生气，“我只是看出来了你还有没说出口的理由，太明显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还感觉到……” 他又打量了伏提庚几眼。 伏提庚叹了口气，没有否认，甚至为此耐心地解释，“欧若拉有三个罪行，一是带回了美露莘；二是因为镜之氏族的毁灭；三是因为……” 他斟酌了下词汇。 “因为摩根看到了她在另一个异闻中发生的未来，为了规避风险，就把她关了起来。” “……” 藤丸立香听完，补全了自己话，“我还感觉到你在幸灾乐祸。” 第144章 144 144 - 万符必应破戒 “这不是你该好奇的事。” 妖精懒于解释，不过从他愿意说明了一下有关于“欧若拉”这个妖精的行为来看，他的确与这个妖精有着些乐于看笑话的恩怨。 妖精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决藤丸立香的疑惑。 他站在草地上，伸出手抓住了飞来的草叶，藤丸立香以为他的动作有什么深意，却听到他说，“我打探到了消息，不义联盟派出了军队在朝圣城前进，他们在三天前已经穿过了白墙，靠着伪装成妖精的办法获得了行动的机会，虽然是第一次用这么不大张旗鼓的战术，但格外有效果。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只会比高文晚一步到达圣城门前，”妖精问，“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妖精分辨不出人类与妖精是常有的事，不义联盟捕捉过妖精研究，自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他们从没考虑过不这么光明正大又看起来很容易失败的计划，结果没想到事实正相反，在牙之氏族的妖精们几乎都被调往圣城和秋之森的时候，不义联盟的军队混入了白墙。 这次率领军队的依然是哈尔，上次的失败他已经接受到了惩罚，但这个惩罚是延期的，妖精女王获得预言之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超人让他再带领军队来在妖精女王和预言之子见面前杀掉后者。 这其实是难以完成堪比送死的任务，可哈尔不得不咬牙应下来，铤而走险地用了这样一反英雄出场即飞在天上的潜入计划，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轻而易举得让他怀疑这会不会是妖精们布下的陷阱。 “是你做了掩护吗！？”藤丸立香听完就惊呆了，没想到在他挣扎地来到秋之森的时候，曾经的绿灯侠就已经搞了潜入工作！ 摩根在妖精国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那么多人类进入妖精国，她没能察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不义联盟的军队。 “那当然了，”伏提庚轻巧地承认，他放开手，嫩绿的草叶打卷而去，“可以给摩根添麻烦的事我可是很乐意看到的，再说你不也是要逃跑吗？” 原来他上次想到的办法是这个……藤丸立香想，这应该会是个史无前例的混乱，而他能利用这个混乱借机逃跑。 打定主意，又是历经情报接收的一夜，也快到了快醒来的时候。藤丸立香犹豫不决，目前他身边没有人能比伏提庚更清楚妖精国的信息，対方连氏族族长都敢招惹，给摩根找麻烦都显得十分熟练，很难说他会対摩根的协助者毫不知情。 但是他的直觉又在让他不要将这个疑问说出口，他发现梅林告诉他的情报与伏提庚告诉他的情报全无重叠，这很大可能就是伏提庚每次対话时隐瞒下来的那一部分。 情报就像是拼图碎片，伏提庚隐瞒的动机就像是遮掩碎片间的联系，每每在他自己发现联系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伏提庚的意外与某种满意，就像是在考验他一样。 藤丸立香抿起唇，可“考验”这一种行为又不太符合卑王表现出来的性格。 这很矛盾，除非伏提庚有着人格分裂。 嗯……不，应该是近似于人格分裂的因为不同目的伪装出来的不同面孔。 ——想到这里，藤丸立香有些豁然开朗，但又不知道伏提庚还能有什么不同的目的。 不列颠传说中的卑王是象征着与红龙的亚瑟王为敌的白龙，这里连亚瑟王都没出现，只有摩根，“阿赖耶召唤出伏提庚来解决异闻带”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古怪，但伏提庚的确一直在帮助他…… 到底是有什么他还没发现的？ 情报的缺失和不平等，让原本就繁杂的情况变得没有头绪和难以解明，藤丸立香想自己刚刚应该多留梅林片刻，至少他的情报和奥伯龙达成了某种互补。 梦境的最后，他满腹疑问地来满腹疑问的走，只不过疑问対象已经换成了距离他最近的从者。 清晨的天色亮了一些，云霾变成了浅黄色，藤丸立香之前在秋之森中一直没有注意，妖精国的白天一直是黄昏的色彩，夜晚就是黑夜与星空，雨水的天气在记录里只有被毁灭的雨之氏族的领地存在，而像是种植物的生长和丰收，妖精们全是用魔力来代替其需要物。 长剑被拿起时发出了提醒所有人的铿锵声，金发的女骑士已经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姿态凛然，带着千人军队再次启程。 妖精不需要睡眠，所谓的饮食和睡眠也都是在仿造着人类应有的生理活动而已。藤丸立香看向窗外，比起一脸厌烦行军的牙之氏族们，人类士兵的脸上都是明显的疲惫。高文认为他之前都是呆在秋之森，怕他身上有诅咒的影响，只让人类士兵来看守他，让妖精尽可能走在队伍后面。 这点対他的逃跑十分有利。 在脑里规划着逃跑的路线，顺便感受了一下‖体‖内的魔力。藤丸立香摸索了一下脖子上的枷锁，一张礼装在他的指尖轻巧浮现。 礼装表面上的神造兵器由最初的剑的形态不断切换，最后定格在一个造型奇特，刃形像是一道闪电的匕首上。 万符必应破戒（Rule Breaker）。 魔女美狄亚的一生化为有形之物的概念宝具，无论是魔力强化了的物体，还是因契约而成的关系，都可以一并破除。虽然由他用礼装显现出来有一定的降格，但是割断脖子上的锁链应该没有问题。 逃跑的时间是抵达妖精国圣城大门前的时候，难得有着等待的时间，藤丸立香微妙地感到了一丝紧张。他收起礼装，从一方小窗眺望美丽的索尔兹伯里。 不知道威亚治和杰森那边怎么样了…… …… 杰森与威亚治的旅途意外的顺利。 借助了海底基地里的小型战机，在威亚治的能力下，他们只花了数天的时间就绕过了大半妖精国，来到了妖精国以东、不义联盟以西的内陆地带。 唯一不顺利的地方是在距离目标地还有一段距离时，他们遇上了一个类魔群，不得不提前降落在一个山谷里。 但威亚治的存在让杰森即便是落地后也畅通无阻。 之前在哥谭已经见过伊阿宋、源赖光等英灵，杰森対英灵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之藤丸立香対于英灵具备的“由传说和异闻形成的能力”的解释，他自认自己多少不会対威亚治的能力感到惊讶。 但是，这位“旅行者号无人机探测器的集合概念”化身的从者，多少还是有点令他意外。 比如现在，类魔群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杰森从山谷中逃出来之后，并不像藤丸立香初到时那么狼狈奔跑，也没有与之激战反杀。他几乎是一路狂奔与山谷出口拉开了很远很远的距离，表情既不慌乱也不惊恐，反而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岩石，爬了上去，跳到最高处，转身回头。站在那欣赏到了身后天空的降落的“异样”。 爆炸发生。 山谷轰隆作响，巨大的滚石在遭遇撞击后倾轧，突出的崖壁折断下塌，狂暴的力量从天而降，激烈的碰撞使空气激荡起来，一波又一波的烟尘从山谷出口喷出，几乎都要吹到杰森的面前。 杰森脱下面具，吹了一下额前的发梢，掩饰自己轻轻倒吸的冷气。 这位“小王子”，召唤来了一小片陨石群。 甚至，他能控制陨石坠落的速度，范围打击相対能准确覆盖 “这可比观星人的流星雨要给力多了啊……”杰森轻声说。 第145章 145 145 - 乐园的妖精 山谷尘埃落定后，杰森眯着眼睛看到一个星星一样的光点从谷中飞出，然后咻地消失，自己身边就突然亮起一阵光。 无数光沙一下在空气中凝结，男孩的身型就出现在他的身边，威亚治浅蓝色的眼睛看向他后微微一怔，又全身亮起光，把正常男孩的体型咻地一下缩成了巴掌大小。 杰森：…… 威亚治在很好地履行他说过的“可以变小，不添麻烦”的话。 这样的单纯乖巧又很难让杰森把他与强大神秘诡谲莫测的英灵结合起来。 不过他想到了伊阿宋，又释然了。 数天时间，足够杰森与威亚治相互了解了一下，主要是前者了解后者。 等到看不见山谷的影子之后，杰森放心地让威亚治校准他们前进的路线，状态没有过分的要去灾厄之地的紧张，和威亚治聊着天，询问有关英灵的事情。 “我有点好奇，英灵中除了你这样的出人意料的‘概念集合’，还会有什么样的存在？” 正常人都会认为英灵仅仅是指历史留名英雄的魂灵，像是妖精、鬼魂、奇幻生物能作为“英灵”已经很超出正常认知了，面对“旅行者号探测器”成为的英灵，杰森无法不好奇英灵的范围到底有多广阔。 威亚治很好地给他总结了一个意思，“人类的想象，都能成为，组成英灵的，结晶。” “所以我们这样的人类想出什么，就可能有什么样的英灵吗？” 杰森说，看到男孩点头后，只觉得这个答案有点夸张，不过一个英灵的形成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只是概念的范围上限就是人类想象的上限，所以再离谱的英灵出现都不奇怪。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你是喜欢读《小王子》吗？”杰森问。 威亚治：？ 杰森以前的房间书架上有不少书籍，不难从威亚治身上时不时冒出来的玫瑰刺剑和小礼服联想到这个经典的童话形象，他觉得这个形象还挺合适“旅行者探测器”的身份，有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但能理解的浪漫感。 他以为是因为威亚治读过这本童话，因此喜欢地借用了这个形象。 威亚治却轻轻摇了摇头，重复了一句，“人类的结晶，是组成英灵的，一部分。” 杰森理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着轻微的错愕，看到他的表情，威亚治乖巧地点点头，“这幅形象与躯体，是，绘梨濑给我的。我很高兴，可以拥有，这样的身体。” 就像刚才说的，从某种程度来说，童话的小王子形象放在合旅行者探测器号身上，有着意外的符合与浪漫。杰森没有问“绘梨濑”是谁，他知道出于想象能赋予英灵形态，那么是不是会有部分英灵，因为群体意识的谬误认知、不正确的历史传说影响出实则与本质相反的形象，或者有着复数的概念？ 对于他的这个疑问，威亚治点头，弯弯眼睛，“杰森，很聪明。” “……”杰森原本是落后威亚治一步，现在忍不住上前，“之前你们说的沼泽地里的英灵会是谁？” 威亚治晃晃悠悠地放慢速度，回答他： “应该是，梵高……先生，或者小姐？” 杰森：大受震撼。 杰森：“是因为被赋予了女性的身躯吗？” “嗯……梵高阁下，没有性别，”威亚治想着措辞，“是水之宁芙，与画家的记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起来的英灵。不是来自人类，而是来自，Master的敌人，造成的。” 杰森：“……” 看来不只是人类的想象，非人的想象也可以为英灵缔造出形态……甚至是创造出英灵。 敌人制造的英灵，迦勒底也会收编为从者。杰森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天真，而是觉得所谓的迦勒底所在的世界真的凶险异常，连这么不稳定的因素都必须运用。 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观星人，有点难以和藤丸立香的形象结合起来。 沼泽地经常被称为“黄房子沼地”。 黄房子，曾是画家文森特·梵高颇为有名的法国南部阿尔勒的居所，有很多人传说因为梵高使用大量黄油漆粉刷房子，油漆中的有害物质对人体造成的影响，也是他罹患精神病症的原因之一。 水之宁芙，克吕提厄，神话中因为失去了恋人的宠爱嫉妒发狂最终化作一朵花的女神。 二者的共通元素可能就是精神状态都不太良好。 这么一想，虽然藤丸立香说沼泽地里的英灵是属于迦勒底成员之一，但杰森忽然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英灵。 随着他们的前进的步伐，沼泽地上永续的迷雾逐渐笼罩而来，酸性泥炭与死亡植物的腐味爬上鼻腔，刺激着大脑中最敏感的危机意识。 灾厄之地，异常反态地生长有水草与苔藓的泥泞地区，在迷雾的纱裙下展开在两人的视野里。 …… 是夜。 从索尔兹伯里前往圣城需要绕过山林地带穿越中部平原，平原西北部是妖精的商业之都格洛斯特，平原大道十分接近这座城市。 按理说妖精骑士靠近城市，甚至进入城市都不需要任何提前的招呼，但高文并未走在宽阔方便的平原大道上，反而带着队伍平静地走了一段山地路线。 人类士兵的疲惫爆发出来，作为领队的高文也不可能不会发现，但为了赶路，队伍仅仅是在进入森林后进行停留小憩。 森林不大，以高文的耳力和对魔力的感知足够确认安全，听着牙之氏族的妖精对人类士兵弱小的抱怨，她穿过队伍直接来到唯一的马车前，掀开帷布把食物扔了进去。 没想到预言之子并未休息，高文不可避免地与他对上了视线。 妖精们的眼光从未出错，预言之子的双眼足以吸引任何妖精，从昏暗的车窗里看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两汪暗蓝色的湖水，高文没能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怨恨与仇视。 她觉得预言之子应该会怨恨她，就像是掌管格洛斯特的领主，因为和牙之氏族的血仇，即便有女王的命令，也会笑里藏刀地接待他们，从心底里散发着恶意。 仇视妖精骑士的妖精也不少，高文从不怕惧怕他人的怨恨，却没能在藤丸立香的眼里找到这样的痕迹。 甚至被拴上锁链，如人类奴隶般对待，也无屈辱的色彩。 “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高文不禁喃喃自语。 藤丸立香：？ 他拿起食物，奇怪地看着高文，却见到她眼里划过自我否认和困惑，审视着自己。 藤丸立香：“有什么事吗，高文阁下。” 可别是发现了他想逃跑的心……不过这样的情况谁都会想逃跑吧！ 金发的女骑士语气平静，没有那种对阶下囚的蔑视和对预言之子的尊敬，“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妖精，明明在森林时那么重视所谓的从者，现在我却感觉不到你的愤怒。” “……” 妖精是为了目的而活的生物，高文把我想成有什么样的目的的妖精了吗？因为我不没有仇恨他？ 藤丸立香不懂，但回答：“我的从者是为了保护我而死，并非是被你杀害而死。” 高文：“所以你在怨恨自己的弱小？” 藤丸立香一愣，“我会因为自己的弱小愤怒，但不会因此怨恨什么，我会努力寻找着让大家都能平安归来的方法，因为一个人是无法战斗到最后的。” 于人类来说算得上浅显易懂的道理在高文耳朵里觉得颇为奇特，她皱起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等等……难道你是传说中写的…… “乐园的妖精？” 第146章 146 146 - 圣城·卡美洛 乐园……的妖精？ 藤丸立香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高文看到他一脸疑问不像是伪装，皱着眉嘀咕了一句“难道不是吗？”就离开了。 囚徒脖子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一声，车厢内渐渐归于寂静。 藤丸立香虽有些莫名，但也不是第一次在妖精国听到一些新的看起来就很关键的词汇。 他看了看手中的食物，还不是很饥饿——不如说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已经在意不到自己的饥饿了——过分的紧张忙碌和颠沛流离的生活是会让人失去一定对生理敏感，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孤身在异闻带中，但谁让这个异闻带异常的地步前所未有。 藤丸立香放下手里的食物，闭上眼睛。 仿佛存在于他脑海的书籍翻开坚硬的封面。 玛丽给予的绘本记录了她所知道的关于妖精国的一切信息，这一切信息都是靠着秋之森的妖精以及秋之森的主人收集告知的，但近二十年的时间收集来的信息对于藤丸立香来说也足够有分量，他没有时间能一一阅读并记下。 好在，就像是有着检索功能的道具一般，他默念着有关于“乐园的妖精”的词句，脑海中页面绚丽的绘本便哗啦啦翻起，纷乱的金色秋叶如同一只只飞蛾交错振翅，揭开持有者想要的信息的面纱。 秋之森的主人的面容没有在绘本中出现，玛丽的茶话会上，他的背影被茂盛的灌木遮挡，只露出了一点白色的发丝和背后十分华丽的，如风之氏族般的硕大蝶翅一角。 一行行文字浮上书页，随着二者的对谈，呈现出妖精国一段古老的历史。 【妖精的国王说道：在妖精国的历史中，其实一直有一位“救世主”存在哦。】 【他来自星之内海的乐园，为妖精国解决了许多灾厄。】 【大概是六千年前，在奥尼克生活的雨之氏族捡到了漂流的乐园之子，将他作为自己的子嗣抚养，并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作梣。】 【梣是从妖精国之外的地方过来的妖精，所以妖精国本地的妖精对乐园之子通常是充满排斥和恶意，其他氏族的妖精组成了同盟将奥克尼和雨之氏族毁灭了。在那之后，苟活下来的梣开始行动起来，为了躲避其他妖精的追杀，在每次驱除完灾厄之后，他便选择冬眠，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行动着。】 【他花了数千年的努力，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反而是因为数千年以来不列颠从未迎来过和平的时期，妖精们一直排斥着、追杀着梣。】 绘本的页面上，另一种隽秀的字迹上浮。 玛丽说：“那看起来这个国家的妖精，十分的排外呢。 森林中的妖精们，似乎也是因为格外的不同而被妖精女王赶到了这里，当时的雨之氏族就像您一样宽容。” 【承蒙您的夸奖，异世界的王后殿下。但您还没有明白这里的妖精们的本质啊……妖精是纯粹的存在，会纯粹地享受做善事的行为，也会纯粹地享受做恶事的行为……不过这么说的话，看起来也不太好理解，希望有朝一日，您有机会接触到森林之外的妖精吧。】 “可是……秋之森的国王陛下，您不也是一个‘妖精’吗？” 【……】 “您是会纯粹地享受什么样的妖精呢？” 长久的沉默填满森林，直到秋叶如飞蛾再度振翅。 【请恕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美丽又聪慧的皇后。】 【因为我的翅膀，秋之森的主人笑着解释，只是一个装饰品呢。】 …… 藤丸立香从记忆里出来就原地倒下，捂着头。 这一次的信息提取像是带着扯到了带刺的尾巴，措不及防地抽了一下他的头，导致他整个大脑都有一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被说明了：妖精国原本就有一位“救世主”。 是来自星之内海的乐园的妖精。 世界分有表里，星之内海就是世界里侧的别称。 藤丸立香记得梅林提及过阿瓦隆是星之内海的一部分，同时也有乐园一说，也就是说这个名为“梣”的救世主，是和梅林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和妖精国的妖精是不同的物种，走出乐园来到妖精国，帮助妖精国解决了很多灾厄，却被妖精国的妖精排斥追杀。 这样的排斥藤丸立香尚不清楚是种族天然的敌对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根据秋之森的主人意味深长的台词，似乎妖精国的妖精也有让他不了解的一面。 疼痛好点之后，藤丸立香趴着改成侧躺，又在思考。 ——如果是妖精的话，活过六千年倒也不算什么，但现在预言中的“救世主”被指明是我，且除了那首所谓的预言，没有其他关于“救世主”的传闻，也就是说这位“梣”应该死于更久远的时间中，导致“救世主”的传闻出现了断层。 当今的妖精们才会主要谣传着预言里的“救世主”。 ……加上我没有妖精那么强大，所以在索尔兹伯里没有让妖精们想到我会和乐园有关系，唯独高文怀疑到这一点上。 当然，藤丸立香铁定明白自己和乐园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直被误解地加上身份也不是他能制止的，那么不妨碍他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然后顺着这个思路进行适度的伪装。 不，等等，写出这个预言的人不会是想给我扣个帽子然后引起妖精们的民愤吧。可我就算能正常使用礼装，就魔力量来看，高文还是能简单打穿他，怎么能和来自乐园的妖精比？ 藤丸立香不太明白。 有关救世主梣的信息说不定在绘本中还有下文，但他脑壳疼，翻了个身，没办法继续读取下去。 夜风吹动了车厢的窗帘，藤丸立香看到了一点树林上空的夜色。 明天就要抵达摩根所在的圣城，他的逃跑计划也要在那时候执行，还是好好养精蓄锐，休息一下吧。 …… 夜晚过半的时候，高文率领着牙之氏族与人类士兵再次启程。 对于返回圣城的道路，任何一个妖精骑士都熟悉无比，甚至连到达的时间都可以确认得分毫不差。 藤丸立香在车厢中摇摇晃晃。他之前从绘本里得知，圣城在被广泛称呼为圣城之前，摩根将之命名为卡美洛。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毫不意外，哪怕圣城的地理位置是在约莫欧洲的中心点，但想想摩根也不会给自己居住的圣城命名出除了卡美洛之外的其他名字。 队伍行进，终于在清晨的时候，黄昏般的天空出现于森林茂密的枝叶后，押送着预言之子的军队抵达了圣城卡美洛。 随着豁然开朗的视野，金发的妖精骑士正要安排先行士兵前去汇报，却意外被拦住了脚步。 高文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怎么回事？” 藤丸立香拉开恰好车帘，想要看看圣城外的风貌，也瞪大了眼睛。 旷野蛰伏，绿草蔓延的尽头树立着比当初在第六特异点还要威严的洁白之城。 这份洁白有着另一种不同于狮子王圣城圣洁的冰冷。 这样的冰冷平静而威严，在这冰冷之上，却堆满了充斥着斑斓色彩的屋房与鲜花。 与绘本中描绘的一样，圣城建立在一个巨大的山丘上，各式各样的风格相近且充满历史感的建筑随着坡度延绵成阶，属于妖精女王的核心城塔像是戳破了包围这个世界的阴霾——天空竟在高塔上空真的塌了一角般展露出了真正的昏黄夕色。 风吹散少年的额发，让他看着这个异闻世界的中心地带如恢宏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 远处巍峨的城门下，情况十分热闹。 圣城的入口热到非凡。 明明是清晨时分，圣城前却如万国来朝，一辆又一辆马车在人流中缓慢行驶，每驾车上要么装载着厚厚的礼物与食粮，要么是珍奇异兽与打扮美丽的妖精。 还有各种各样的妖精带着队伍与人类奴隶走在宽阔的国道上，氏族与氏族间的隔阂仿佛在这里消失了，每个妖精都在热切讨论着某个即将到来的活动和回忆上次来到圣城时的记忆。 人山人海，献给妖精女王的礼物堆在人力马车上，成为人流中一个个小小的岛屿。 高文的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像是突然从森林里钻出来的狼狈野人，在欢庆的国道旁不知所措。 她扯过一个士兵直接推了出去，“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妖精们对于高文的样貌和魔力并不陌生，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军队，带着或冷淡或敬畏的态度疏远了他们的队伍。派出去打听的牙之氏族很快返回，解释道是因为摩根陛下准备举办一场妖精国最盛大的舞会，妖精国所有妖精都有参加的权利，还能携带人类奴隶。这个命令是出自高文仍在秋之森的时间，所以他们都不知情，现在距离舞会举办的时间还有三天，他们的军队结束押送的任务后都有时间准备。 “舞会……” 高文轻轻皱起眉，不知道陛下的用意。毕竟女王从未举办过什么舞会，只有某些氏族族长和特里斯坦才爱好这种社交活动。 不过高文虽是骑士，但出身贵族，贵族的礼仪和教养在三个妖精骑士中可以说是最为优秀的，所以对舞会的到来没什么紧张，只点了点头，决定将预言之子先押送到女王座前再说。 但看着眼前拥挤的景象，除了加派好人类士兵看好预言之子坐的马车，高文也只能慢慢磨蹭入城。 军队的牙之氏族已经挤上国道，除了隶属高文领地的庆幸，基本也成为了热闹的医院。熙熙攘攘的队伍人头攒动，不少妖精看到高文后行礼，也有对其在背后小声指指点点。 “是‘多情的高文’……她又有什么任务，这次竟然带回来了一辆马车？”某个妖精嘀嘀咕咕。 有妖精回答，“哦？她又带回来新的情人吗，之前的人类也被她吃掉了吗，听说那个弱小的人类被饲养了很久呢……” “哈哈，饲养的游戏嘛……” 高文听到这些话语，眉头纹丝不动，不过在“弱小的人类”钻入耳朵里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预言之子身上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熟悉感罢了，能在秋之森中敢于与她战斗的对手，已经远比人类强大。 何况不论预言之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对女王的命令依旧如故，只是“弱小的”这一词汇像是一根细小却无法忽视的毛刺，让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那辆马车—— 马车就像是船只行驶在人流里，人类士兵也无法对捱挤过来的妖精们做出什么驱赶。 藤丸立香好奇地掀开车帘的时候，就被旁边的妖精注意到了面孔。 “咦，你是高文骑士带回来的妖精？” 藤丸立香转头，看到一个男性妖精跟在马车边和自己搭话。 对方穿着简朴，皮肤微黑，没有翅膀也没有明显的野兽特征，只有一对尖尖的耳朵。 土之氏族……藤丸立香辨别出来，看到周围的士兵没有组织妖精的搭话，点了点头，“你们都是为了参加摩、女王的舞会来这里的吗？” “当然啦，这里可真热闹不是吗！”妖精笑起来，黑色的眼珠炯炯有神地盯着藤丸立香，“我知道啦，只有被派出到秋之森的妖精才不知道这件事——你能坐在马车里，是女王要请来的客人吗？” 藤丸立香目光游移。啊……好像这种说法也不是不对，你看现在就他一个人“舒坦”地坐着马车，高文都在人挤人不是吗。 注意到他艰难点头，车旁的妖精开心地捧来了一束鲜花，“女王陛下两千年都没有举办过任何舞会，送给你，重要的贵客。” 妖精的行为异常纯粹，藤丸立香还在纠结于承认自己是贵客的谎言，笑着伸出手，触碰到新鲜的野花。 高文回身：“喂，你——” 雏菊般美丽的野花摇曳，在少年的手指下露出了精密的金属装置，暴露的那一刻疯狂闪动起危险的鲜红光芒。 高文跨步，挥出长剑。 欢庆的国道上，人流里突然发生了一个爆炸！ 第147章 147 147 - 去死吧 西欧和北欧本就有大量的沼泽，黑水和死去的植物散发着刺鼻的酸味。 杰森从未来过黄房子沼泽，根据收集到的信息，这一个沼泽应该是目前地表上最大的沼泽。 他和威亚治进入沼泽后先是在外围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探索，结果发现仅是在沼泽边缘，诡异的事项已经无处不在。 “我没办法扫描到太远的地方……”威亚治眼神迷茫地望着迷雾深处，“这些雾气拥有魔力，阻挡了我的视线。” 他们一路聊了很久，杰森对“魔力”这种别样的体系有着很宽容的态度，“没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脚下这些奇怪的、不该生长在这种地方的水生植物开始研究……” 青年才在水洼里，矮下身，带着手套的手指从泥水中勾出一朵的植物。 植物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从酸沼泥中冒出，细细小小的触须结成花簇一样，被触碰后摆动起来，深深的紫蓝色给它添了份难以言喻的妖娆。 他不得不啧了一声，极力忽略掉身上的蚁走感，不得不说，“既然是那位梵高的话，为什么这里开着的不是向日葵，至少比这种东西更能让我接受。” 他说完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水之宁芙在神话中的结局化作了一朵向日葵，忍不住吐槽：“这位英灵不会是一朵花吧？” 这点无不可能，因为植物的性别有和人不同的特殊生理，雌雄同体的植物非常多见。 威亚治飘了过来，直接否定了杰森的奇思妙想，“这是，海魔的触须，梵高阁下的血液，就会变成这样的触须。” 杰森想到了哥谭当时的“集体幻觉事件”，觉得自己摸过花的手有点刺痛，但他最先想到的问题却是：“也就是说这位英灵留下的血……” 他抬起眼。 迷雾稀薄，遍地的水藓中，都是这样的植物在沉睡。 “只有见到，梵高阁下，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能要，再往里面走一点。”威亚治慢吞吞道，眼中依然是迷茫的色彩。 “说不定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杰森站起来，“走吧，我也感觉再走几步，我们就能发现什么。” 藓草和触须交错间，一个又一个沼池深不见底。 他们踏过泥泞，在看到凌乱的脚步前，身后泥土中被翻出来的小小的海魔触须忽然抽搐地抖动起来，像是消化不良般吐出了一节新鲜的手指。 …… 如果藤丸立香对不义联盟有一点了解，就不会在自己挖出个炸弹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首先是在这热闹非凡的圣城门口，疑点非常之多，哪怕美丽伟岸的圣城近在咫尺，真正有目的性而来的人类是不会在乎妖精女王的威严和视线，他们就是冒险来挑战二者的人。 圣城门前鱼龙混杂，不同氏族的生产妖精几乎都在了这里，想要送出的礼品堆成一座座移动小山，但以高文的角度来看，这里空气充斥的魔力量却有些低。不过身处圣城门前，她却保守了起来。 女王允许参加舞会的妖精携带人类奴隶，是她太久没有见到那么多人类奴隶聚集的场合，以为魔力量是被带来的人类们“稀释”了。 其次，爱看热闹的妖精们在高文军队经过擅长传递信息的风之氏族的领地，基本不会有妖精不清楚高文前往秋之森的目的。 即使无法百分百确定下来，在索尔兹伯里路过马车的妖精都能看出藤丸立香的与众不同并确认是预言之子，这个黑皮的妖精却问：“你是摩根女王请来的贵客吧？” 且任何一个妖精都能听出这个妖精的话语在修辞上都有不少错误。 在预言出现后，女王发出追捕令的状况下，各种猜测四起，都没有将预言之子当成是贵客的说法，这样的说法却在另一个地方十分令人笃信。 ——不义联盟。 从最初不义联盟就认为，预言之子的存在能给妖精国带来很大的帮助，那么成为摩根的贵客也是理所应当。 在冰原失败后的哈尔回到不义联盟受到责罚，自然也将“预言之子在妖精国附近”的消息告知同伴，后来他放下作为英雄高飞的习惯，又带着一支小型军队淌过黄房子沼泽，混入妖精国。 人类想要伪装成妖精，虽然不容易也并不难。 只要身体有一点“魔力”，耳朵变长变尖，是很容易就混淆妖精的认知的。 感谢摩根女王的政策，妖精都在学习人类的生活，必要的饮食睡眠也成为了“学习人类”的一部分。 妖精国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不义联盟早与某位妖精有着联系，不过对方的狡诈让他们不知道这位妖精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位藏宝妖精对财富的执着比任何事都要深刻。 哈尔将跨过沼泽后人数不多的士兵们分为两批，一批成功伪装成妖精一批成功伪装成奴隶，通过藏宝妖精的交易进入了妖精国，想要赶在预言之子见到女王摩根之前，杀掉预言之子。 炸弹藏在人流中递出的绚烂的花束之下，藤丸立香在拂开这个潜藏杀机的真面目时，才迟迟明白了这点。 车水马龙的圣城门口，一颗出自人类科技杀伤力不小的炸弹爆炸了。 高文的长剑没有来迟，但在这么紧张的时间内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把炸弹挑飞，柔嫩的野花被绞碎，妖精们都被震荡波冲得四仰八叉，听到动静的妖精们纷纷回头张望，只能看到马车的碎片和要献给女王的礼物飞起落下，像是河流中被溅起的巨大水花。 “怎么回事！？” “那是——高文的马车？” “是袭击吗！” 会开落石，高文立刻冲上前，木质的马车已经被炸毁了一般，十几个妖精倒在地上，血腥气开始弥漫在欢庆的氛围中。 所有潜伏在妖精中的人类看到预言之子从马车上摔下，身上覆盖了一层流动的银色液体。液体反射性极强，很像是不知名的未来科技，在烟尘滚滚后慢慢流淌到少年脚下。 藤丸立香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惊魂不定地看向四周。 没有得手。哈尔心说，竟然没有得手。 是所谓的妖精的魔法吗？ 高文很快就猜到了这个暗杀的发生，她是预言之子的看守也是护卫，立刻大喊：“全部别动——有人类混入了进入圣城的队伍——！！！” 哈尔摁下通讯，卸下伪装，动用黄灯的力量，直接飞了起来，眼睛只看向那个受伤的少年，“杀了他！” 金发的妖精骑士锁定哈尔，后者朝她俯冲而下，撞击的震荡瞬间扩散，推倒的妖精几乎遍及圣城门口。 妖精和人类都叫了起来，圣城门前一片兵荒马乱，不义联盟的士兵在逃跑的人流中逆行，将自己化作尖刀追逐逃跑的猎物。 人群中，被隔断的锁链掉落到了地上。 染血的手指摘出礼装，按计划用美狄亚的武器切割脖子上的枷锁，月灵髓液收回进裤腿和袖口，魔力的伪装覆盖上面容。残余的一节锁链被拉高的领口掩盖了起来。 藤丸立香的姿态跌跌撞撞，鲜红而滚烫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洒在地上显得惊心动魄。 他没有回头。他能从慌乱的声音知道有些人类已经被发现，人类士兵和牙之氏族的妖精战斗，血肉被穿在冰冷的长枪上，妖精被炮火洞穿成飞灰的胸口，可所有的杀意都如芒刺刺向他的背脊，像是能把他的脊骨戳穿。 愧意化作锉刀在心脏上切割，似乎让身体的疼痛都变得轻微了许多。 藤丸立香低着头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惊惧的妖精，具备混淆感知和迷彩的礼装很快让他在外人眼里变成另一个人，人群东推西倒，他尽可能避开，却看到残忍的踩踏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谢、谢谢！”被扶起的奴隶向他道谢。 藤丸立香没说什么，松了口气，停下的脚步再度迈出，“自己小心一点！” 他奔跑在人群里，道谢声在他身后此起彼伏。伏提庚的“帮助”让他顺利地出逃，他盘算着接下来离开的计划，渐渐远离了高文和超级英雄的战斗圈，刀尖一样的视线越来越少，近乎匿迹。 藤丸立香打算就这么远离卡美洛，跑到附近的森林里摘出代步工具。 尖叫。 人群里又传来一声尖叫。 他停下脚步。 人类奴隶没有和妖精一样的强度和魔力，将礼物堆成高山的车被撞到，被踩上了好几脚的人类大喊着被阴影覆盖。藤丸立香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拉开那个人类奴隶，二人一起在地面上翻滚数圈。 奴隶抱着手臂呜呜哭泣，藤丸立香直起身没有立刻松开手，凑过去问，“你没事——” 蓝色的眼瞳骤然紧缩。 施救者低下头，一把漆黑的军用匕首捅进他的腹腔，血流如注。 人类奴隶解下破损的外衣，露出不义联盟的士兵制服，眼神狰狞。 “去死吧，预言之子！” 第148章 148 148 - 断章（6/6） 在托尼的看法里，阿斯加德的阿萨神族其实可以说是一个科技远超地球的类人外星生命种族，而族长是一个会放电但是自身却不受电的大胡子男人。介于大家都是人形，以人类的常识来套一下阿斯加德神族没什么问题，但这也仅限于一些交往模式和较为广泛的概念。 至少现在，托尼就不是很能理解眼前的家庭伦理剧为什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阿斯加德的广场上，就像是古壁画中描绘的那样，死亡的力量如同冲开堤坝的海水，源源不断地漆黑拍打着阿斯加德神族士兵的身躯，无数士兵扑上广场，又在扼命的武器挥舞间倒下。广场的中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个高挑的女性在漩涡中迈步，无数黑绿色的阴影组成她的披风，在她长腿迈开之时释放着死亡的力量。 死亡女神海拉。 与广场相对遥望的就是奥丁的神殿，阿斯加德最为辉煌的中心城堡已全然进入备战状态，管风琴般金黄华丽的楼塔严丝合缝的衔接，每一个廊道上都站满了铠甲巨大的神族，奥丁手握冈格尼尔，却坐在神座上没有动作。 海拉的力量是死亡的风暴，高级魔法的能量将朝她扑来的瓦尔基里拦腰切割，她抬头，看向神殿之城——奥丁神殿门口的一个悬浮在高空的人影。 细小的人零件从英灵少年的身体上崩落，此时的皮耶罗棕发披散，在空中猎猎飞舞。 他已经失去了半张面孔，缺口处细小的电流在焦黑的机械中闪过，预示着机能降低的最大风险。 他答应了奥丁开出的条件，正在与海拉交战，托尼原本以为他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和秘密武器，但显然如英灵本人所说，他是个“非战斗系的技术人员”，所以皮耶罗现在的状态不可谓不狼狈。 面见奥丁短短一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一切节奏几乎都得被自己召唤出来的英灵掌控。 从被叫做“弑神者”开始，英灵的身躯中就有着战斗的鸣动，奥丁掌握了两个无限宝石的情报，英灵的话语里也是一种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从神王手中“借来”宝石的打算。皮耶罗即使是面对神王也面不改色，保持着美丽的笑容巧言善辩地令奥丁不得不陷入思考的沉默。 英灵看出神王一样有所需求，而自身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弑神”一事，趁热打铁提出了交易。 绕是做足了一切准备般地听到奥丁提出的要求，英灵和托尼的脸色都微妙了一下。 奥丁竟然有一位长女……叫做海拉，是死亡女神，随奥丁征战四方，后因野心强大被奥丁封印，还被抹去了痕迹。 托尔天降一姐大为震惊，“什么……！？” 奥丁解释，死亡女神海拉的力量源泉是阿斯加德本身，但是建造神域之时所有神族都约定以阿斯加德为和睦共处的象征，即使奥丁的威名在九界远播，但也明白九界需要进入一个和平时期。 他将海拉封印，也是因为其他神族的担忧，“死亡”会影响着神域的力量，而封印可以弱化她与阿斯加德的力量联系，同时遏制她的野心。 但现在封印松动了，海拉在封印松动的间隙放出她的宠物芬里尔，让芬里尔拿到了现实宝石。 托尼和皮耶罗相互看了一眼，表情依然是严肃中带着微妙。 毕竟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世界的，眼前的阿斯加德版北欧神话史和他们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倒不会影响他们的目标，他们也没有多去关心神族的“家务事”。 谈好条件，皮耶罗便一口答应了奥丁，下一秒，整个神域就震荡了起来。 就成了托尼眼前这一幕。 皮耶罗一直背着的书包已经分裂出各式各样的机械武器，巨大的触爪与长枪短炮，竟然真的与部分瓦尔基里和神族士兵守下了神殿城的门口。 海拉不屑一顾，她现在广场中心举起手，一串又一串红色的以太粒子群顺着她的手腕缠绕而上，在她的掌心汇聚。 她周围的现实都收到了影响，开始扭曲而变成一个新的领域。 托尼看不下去了，启动机甲飞了出来，来到皮耶罗身边。 “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帮助，英灵。” 皮耶罗用残缺的脸看向他，话音一如既往，就是笑容有些勉强，“诶呀，毕竟是由我自己答应了那位奥丁的条件啊。老板要是来帮忙的话，算不算犯规呢~？” “可你不是我召唤的英灵吗？”托尼反问，然后有些别扭地说，“再说这也是为了老蝙蝠的计划，只让一个艺术家来战斗可不符合我的风格。” 看到托尼出现，海拉甚至冷笑起来，“人类竟然也赶来对抗我？” 一个怒吼从神殿中传出，“海拉——！！！ “把现实宝石交出来！” 在海拉拿出现实宝石的那一刻托尔就愤怒起来，化作一道声势浩大的雷霆朝死亡女神冲了过去。雷光划过二人，皮耶罗和托尼相视一眼，“……” “嗯……”托尼尝试解释了一下，“托尔和我们关系不错，奥丁难道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帮助朋友吗。” 皮耶罗仅剩的一颗蓝绿色眼睛里充满笑意，“但是在我的检测里，想要打败死亡女神海拉，还是究极困难的呀！”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托尼配合地问。 棕色的长发在风中卷曲，一阵强似一阵的嗡鸣再次从英灵中传出。托尔暂时吸引了海拉的注意，托尼看着皮耶罗背后的所有武器通通收回成原本的普通双肩包。 “本来这一个武器是计划对付那位神王的，”皮耶罗的双手轻轻举起，向前一握，“可没想到会用在另一个神明上呢，这可真是一次危险的赌博啊~” 一把巨大的长杖兀地出现在了英灵的面前，圆形的杖端是双圈镂空，放置有蓝色的星型石，杖身与包裹的金铜色金属无一不透露着工艺美感。 下个瞬间，杖端疯狂地旋转起来，不断吸取着周围的力量，很快就带起一阵无形的漩涡。 背包再次分裂，轴承运转，金属齿轮相互咬合，在托尼的惊讶中，英灵所展开的新武器不再是蒸汽机械风格，而是纯黑的仿若超现实风格的武器搭建而起，在阿斯加德的高空，近乎化为一个炮台。 站在炮台中心的英灵几乎失去了人形，他的身体不断拆卸拼合，眼中的神采趋于冷静的警示性灯光，只有嘴巴一张一合，为托尼解释当下的状况。 “武器测定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死亡女神攻击过来的话，就麻烦老板防御一下了~嗯？好奇这个武器吗，这是‘黑枪·天寿’，面对长寿的、但依然会有终结时刻的神明最有效的武器，但是是仿品中的仿品，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装进这具身躯里的——不如说，这具身体就是为装下黑枪设计的。” 托尼：“你到底……是谁？” 黑枪体内的英灵举起双手，浩瀚的力量开始破格地涌入特殊的长杖中。力量的光芒涤荡寰宇，整个阿斯加德的天空都因此一明一暗。 “我乃睿智之人，万能之人。” 英灵说： “虽然我的画作十分有名，但我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哦。已舍去‘皮耶罗’的中间名，我的名字是莱昂纳多·达·芬奇。” 真名解放。 黑枪天寿，是在对敌方目标进行寿数测定后，发出同那个生命体的寿命成比例的攻击，也就是在面对越长寿的目标，越能发出强大的攻击。当炮身完全固定并同步完毕时，将超高密度魔力装填进行发射流程。 超高密度魔力装填（令咒）原本在迦勒底中只有一人做到，哪怕之后再有神明去触摸那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不祥的力量化作的黑色液体。 英灵的真名解放让黑枪蓄势待发，天地间汹涌的力量也必须有一个集中释放点。托尼在机甲中摇摇欲坠，追问：“那个人在哪？你没办法发射吗，那我来？！” “老板你可不合适哦~只有……啊，我们的御主，观星人才能办到这一点。” “观星人？他人可不在这！” 达芬奇笑了起来，话语一转，“我的到来就是为了帮助他，所以迦勒底全部员工、全部英灵都集结了智慧与力量，将我送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子弹的话，还是努力做出来了一发哦。” 海量的魔力倾泄而出。 托尼听到英灵如此说道。 为了身处险境的观星人，整个迦勒底、历史中的英灵们，都在为之做出努力。 另一个世界的情况究竟如何，自己的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托尼不得不再次细思起这个问题。 蝙蝠侠的计划，英灵的弑神行为，都像是疯子一般的行径。 红色的回路遍布黑色的枪体，魔力过载的光芒亮到一个极致，黑枪发射。无声的攻击似乎将时间的流动都静止了，哪怕是察觉到攻击的海拉看向了这边使用了现实宝石的力量，也无能为力。她掌握宝石的时间还太短，无法阻止这与自身寿数同样威力的攻击洞穿她的躯体。 巨大的爆炸在阿斯加德发生。 第149章 149 149 - 失意 精神的稳定是一种平衡。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自豪的自身优点，藤丸立香只会很笃定地认为自己还算心大，所以总是能别样地避免很多精神上的伤害。 这一优点一半来自于他的性格与这些年来出入特异点和异闻带的经历，另一半实则是来自迦勒底的调整。 迦勒底对于他的二十四小时监测不限于身体状态、魔力变化和精神波动，有数十位迦勒底的技术人员都是在为监测他而运转，一旦他出现任何异常，迦勒底都会立刻采取调整或是干预。 除却迦勒底本身的维护，在英灵所见他的方面，福尔摩斯与达芬奇把握着迦勒底大体的前进方向，诸多英灵为他的旅程保驾护航，他的梦境有着复数从者守护，魔术和体术的技巧也有相关英灵指导…… 可即便如此，还远远不够。 藤丸立香只是一介普通的人类，进入迦勒底前连魔术都未曾接触，非人观念的冲击与非人概念的维护下，他的精神和躯体其实都是走在钢丝之上。 只是漫漫旅途至今，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状态，每一次他崩溃的时候，都用着各种违背常理的力量将他拉回，就连他自己都见怪不怪地适应了这样的状况。 他仿佛永固的精神的稳定，其下的真实是随时随地的内心防线崩溃和各种各样的精神博弈。 后来，不论是发生在潜意识里，还是梦境中，还是“废弃孔”，只要能维持住他在表面的前进的脚步，迦勒底的监测结果都是在这“精神平衡点”上。 藤丸立香在漆黑中蜷缩身体，捂着伤口，新鲜的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干涸，暗红的痕迹在黑色的外披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好痛 太痛了。 他紧紧闭着眼。 脑海中闪过了许多身影，莉莉丝、紫式部、玛丽…… 圣城门口的混乱，妖精惊慌的呼喊，人类投掷出的恶意，妖精国中发生的死亡与混乱都是因为他的到来产生。 就像是每次前往的异闻带。 最尖利的不是捅向他的刀，而是被他帮助的人的眼神。 因为他们是天然的敌人，自己是为他们带来混乱和灾难的人。 那么他被他们杀死，也是…… 喧闹声层层压迫脆弱的神经。 脑中好像有着不和谐的记忆，一同影响起藤丸立香的思绪。 【救世主才是引起“灾厄”的罪魁祸首！】 【为了一己私欲，使■■树枯萎，使世界毁灭！】 【我们……并不需要你。】 无形的涟漪忽然从少年的身下徐徐荡开，黑暗悍然无边，却在同一时间齐齐粉碎，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微小的人影就像是折翅的鸟类，从这碎片间被崩坏的事项淹没，他身边每一块碎片都倒映出冠位时间神殿的影子，但狂风从虚空里涌来，将他身边所有碎片都吹飞吹散，如同吹乱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废气孔的复仇者不知所踪，跨越梦境庭院的梦魔不知所踪，就连连接幻梦境的门扉的少女也不知所踪。 微合的眼帘下，湖蓝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晦暗难辨，没有焦距的视线让这双眼睛像是锁住了灵魂般变得死气沉沉。 迦勒底御主开始坠落，指尖的血液向上飘飞，他却带着层层崩坏的精神坠落，落入虚无中。 黑暗中，有人“啧”了一声。 这里的虚无坠不到底，没人知道碎裂的神殿与其主人哗啦啦向下掉落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太巧了，摩根的失意之庭早就使用在了某个她讨厌的虫子身上，藤丸立香每次好奇他的踪迹时，他就是在失意之庭里做着厌烦的对抗。 摩根的法术对他来说只是摆脱不掉的麻烦，所谓的“失意”也从不可能会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只是没想到，失意与失意的世界是相互连接的，这样的连接竟比梦境的道路都要坚固。 无数细小的虫豸在伏提庚身边发出的声音如喁喁低语，在他听到声音，终于忍不住跨步出来的那刻，浩瀚的振翅声瞬时覆盖了神殿的坠落声。 锋利的趾爪像是登上台阶般朝着落下的少年走去，无数细蝇飞虫扇动翅膀的声音交织成河流，跟着国王的步伐涌向藤丸立香。 一触碰到少年的脸颊，伏提庚就感觉到对方陷入了枯竭的状态。 毫无天赋的人不断地使用魔力，经常会把生命力都透支出来，哪怕有多余的魔力都不知道怎么运用，而是以习惯的方式来变相的苛责自己，加上受到了致命伤失血过度，无疑是直接往最坏的情况走去。 失意之庭中的一切凝固了。 伏提庚笑了一声，放下手。 无形的微风轻轻吹动卑王身后的蜓翅和斗篷，少年垂死的容颜像是标本般凝固在无数玻璃的碎片之间，飞起的血珠绽放在神殿的角落，有些依旧凝结在半空，像是赤红的雨滴。 “但我为什么又要在这时候帮助你？” 伏提庚轻声低语，即使没有人会回答他，他却仿佛觉得好笑般，扬起了一个笑容。巨大的翅羽披风在黑暗中旋转成漩涡的中心，停滞的虫浪在他的力量下再度涌起，密密麻麻包裹上那些神殿的碎片，开始啃噬这一个破碎的梦境、破碎的灵魂。 他厌倦妖精，厌倦妖精国国，厌倦一切。 “预言之子”的出现是可以扭转一切的动机，是可以让原本就写好的剧本顺利运行的主角，是能让他与他讨厌的妖精都能达到目的的奠基。 可是，他为什么要遵守着这个剧本？ 这里是失意之庭，因为契约的关系，藤丸立香如果死去，伏提庚就彻底丧失了能在庭院松动的间隙中离开的可能。但这一点弊端不在妖精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的眼底没有多少情绪，他仅仅是厌烦了，也认为这样的处理说不定能更快的达到他的目的，还能让他看不顺眼的妖精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又可是…… 在妖精国并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与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有了一定的联系后，伏提庚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这种力量没有什么威力，只是能让他在世界与世界之间打开一条巴掌大的缝隙。借助这一个能力，他可以穿行在两个世界中，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世界间不同的时间流速迷路一下，但伏提庚的确在很早的时候就接触了藤丸立香——预言中的“预言之子”。 他看着藤丸立香的一切举动，人类的身躯十分脆弱，灵魂和精神却顽固到一个可怕的、能容纳进兽之残骸的地步。 这样的灵魂和精神因为人类的刺杀崩溃在这里，只会让妖精觉得嘲讽而可笑。 想到这里伏提庚的眼神突然晦暗下来，看向那双灰败下去的蓝色眼睛，他脑中的思想跟着锋利起来，妖精眼得以看破真实的视线穿过一层又一层因为破碎变得锋利的帷幕，带着被割伤的疼痛，看到了最深处的声音。 【救世主才是引起“灾厄”的罪魁祸首！】 【不许看我！】 【为了一己私欲，使■■树枯萎，使世界毁灭！】 【香子就先一步告退了……】 【明明无数次地引来毁灭，我们……并不需要你！】 【我们都将会离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吧，预言之子！】 ……原来是这样。 属于灵魂的记忆和属于身躯的记忆交织，让人类的精神不堪重负，无法处理。 妖精再次伸出手，眼眸深邃得仿佛幽暗的林地，动作却有些漫不经心。 那就再让谎言继续下去吧。 虽然这可能都在那个女人的意料之内……但是在某个瞬间，他放弃了考究原因的打算。 黑暗中，映出神殿影子的碎片追随着主人坠落的姿态依然凝固不动。 整个空间都像是有一棵巨大的倒立生长的玻璃之树，树上每一块碎片又同时像是镜面一样反射出下方的画面——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了细足的虫豸和长翅的昆虫，然后在这些错乱的影子和间隙之间，阴郁的妖精触碰着苍白的少年，微微垂下头。 像是飞蛾落在了少年的眼睫上。 下一秒，整棵玻璃巨树全部崩溃，时间再度开始流动，剔透的镜片大雨一般坠落，砸落在他们的身上，经过他们的身边，杀死每一只虫豸，又被每一只虫豸啃噬。 一个巨大之物从下方的黑暗飞起，张开无尽的腔口，冲向这颗化成无数杀意的大树。 …… 意识穿过了笼罩薄雾的黑暗，像是夜行的旅人油灯告罄，只能接着幽微的夜色穿过林地，耳旁是充斥了黑暗与叶捎下的爬动声与飞舞声。 然后像是一脚踏空，快速从高处坠落，从梦中惊醒般，藤丸立香猛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窗外打入，照亮木屋内干净简洁的装潢环境，被阳光烤得发暖的被子的味道冲散夜行人所遇的森冷与心慌，让藤丸立香眨了半天眼睛。 “你醒了啊，”一个声音从门口的位置响起了，“虽然力量不强，但是身体的质量还不错啊。” 藤丸立香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个子十分娇小，粉色长发，带着造型奇怪的大帽子的妖精关上门。妖精的手上拿有一个和她一样高的杖型道具，因为之前见到过紫式部在冰原上手持的武器，他立刻就认出这个道具是一个纺织工具。 “你是……嘶！”藤丸立香稍微扭动了下身体，侧腹就传来了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生疼。 “看来还没痊愈啊，你别乱动。”娇小的妖精走向他，两人体型的差距在距离的减少下越发明显，粉色的头发和眼睛越发能凸显出属于妖精的童话特质，藤丸立香吃痛地看着对方走过来后直接拉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掀开了他的衣服，“……！？” 白色的布条严严实实地裹住他的腹部，没有什么触目惊心的颜色和血气，妖精伸出小小的手掌拍了拍，只有一些钝痛传到藤丸立香的大脑。娇小的妖精沉吟了一下，重复了刚刚的评价：“虽然没有用上治愈的能力，只是简单缝补了一下，但这个恢复力已经不错了，今天就不要随便移动，不然纺织线崩掉的话是对裁缝的不敬。” 藤丸立香很想龇牙咧嘴，他知道妖精的用词因为和人类认知偏差听起来有些奇怪，可看到对方手上的纺织工具，他觉得这个“缝补”可能真的就是物理上的缝补。 “听说你是要吃食物的妖精？”他还没说话，娇小的妖精又说，“我先去给你拿来吧。” 关上不久的门打开又合上，徒留病号坐在床上，“……” 藤丸立香慢慢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这里应该是一个旅舍，窗外就是绿野和宽阔的大道。 视线沿着大道走，远处就是极为眼熟的圣城大门。 圣城门前依然络绎不绝，好像一切混乱都只是错觉，唯一不同的是，藤丸立香不在这些欢庆的妖精队伍中，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官道旁的旅舍里。 他记起来自己昏迷前的情况了，不义联盟的刺杀其实应该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因为深陷妖精的环境，他总认为人类都是同伴一样的存在，就算不义联盟有对他的通缉，也不会这么有那么极端的仇恨。 因为他此前遇上的人类，是杰森，是蝙蝠侠，是难民，是反抗军。 ——这也算是他对这个世界情况的错估。 然后在他昏迷之后……藤丸立香放下窗帘，有些迷茫，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紧紧包裹的腹部。 没有进入神殿，也没有看到熟悉的从者，也不是平常那种睡一觉的感觉，他似乎掉落到了一片黑暗里面。但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藤丸立香冥思苦想，失血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人类生理会有的感受，更连同魔力的枯竭一起折腾他，他熟悉这种流程，所以明白当时至少他处于一个糟糕的状态。 在这个状态里，他听到有人走向他，接着做了什么……让他现在好好地醒了过来？ 突然地，窗边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因为回忆到了几个记忆的碎片就已经不可抑制地惊讶，脸上的温度一时超过了阳光晒下的暖意。 娇小的妖精拿着食物上来，看到病号没有老实呆在床上，教训起来：“都说了不要乱动……？？？ “你是还会像人类一样感冒吗，脸为什么那么红？”哈贝特罗特不解地问。 第150章 150 150 - 救世与毁灭 粉色娇小的妖精自称哈贝特罗特，是妖精国第一礼裙裁缝妖精。这个名字在泛人类史的也曾出现，属于苏格兰传说中的纺织妖精。 如果说仅是在圣城的混乱中被受伤的藤丸立香撞到，把对方当成是妖精救治，哈贝特罗特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但放下食物后，哈贝特罗特就直接和藤丸立香明牌，“我知道你是预言之子，作为救你的报酬，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着“报酬”，却还是用询问的语气，甚至没有用告发他是预言之子的条件威胁他，藤丸立香无法拒绝这样的态度，就让哈贝特罗特继续说了下去。 哈贝特罗特：“我想让你去见那个妖精女王！” 藤丸立香：？？？ 实话说这有点突然。 刚从圣城门口逃跑的预言之子要主动返回去见妖精女王，明显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脑子有坑。 哈贝特罗特：“那个妖精女王把我的朋友藏了起来，我想拜托你混入舞会，去质问她，她到底把我的朋友……【梣】藏去哪里了！” 藤丸立香一下子站了起来。 梣！？ 六千年前出现的乐园之子，救世主梣。 救世主梣与眼前的哈贝特罗特是朋友。 虽然知道妖精的寿命是人类难以想象的地步，但“历史人物突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感受还是和英灵召唤不太一样。 藤丸立香惊讶的同时不着调地想，看来自己的脑子是要有个坑了。 他捂住伤口的地方，慢慢坐到床边，觉得这是一个可能会了解到妖精国历史中另一个真实的机会，甚至感觉如果去询问伏提庚，对方都不一定会告诉他这一真实。 他抬头看眼前的妖精，没有提及拒绝，只是问：“可以和我多讲一下你的朋友……梣的故事吗？” …… 每一个有关救世主的故事中，主角都会在孤独的旅途上与志同道合的伙伴相遇。 哪怕梣在妖精们的眼里并非救世主，而是带来灾厄的乐园妖精。 无数次驱散“灾厄”，无数次调停氏族间的纷争，无数次被妖精的言语中伤，救世主梣曾反复用沉睡来度过“不被需要”的时间。 “后来，我们和梣相遇了。”哈贝特罗特说。 可就算拥有的同伴，救世主梣也依然在被排挤，最后，某次氏族的调停中，梣被看他不爽的妖精切断了头颅——即便那样，乐园的妖精也不会死去。 只是这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愤怒地，“召唤”来了灾厄。 救世主召唤了灾厄，灾厄毁灭了妖精国，但当哈贝特罗特重新醒来的时候，妖精历已经结束了，妖精国拥有了一位妖精女王，开始了属于她的女王历。 女王历最开始的几年，谁都在说着“救世主梣召唤灾厄想要毁灭妖精国”的传说，但是“灾厄被女王陛下祓除了”的欢喜与赞美很快让妖精们忘却了“梣”的存在，只有哈贝特罗特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的情况。 当时梣让她暂时离开伦蒂尼恩，然后伦蒂尼恩中就有大火燃起，烧了很久很久，在妖精的惨叫声里，直接烧到了奥尼克，烧到世界树脚下。 那时候天空不是黄昏也不是星空，而是火与血，天空像是被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泼洒下的血液比诅咒还要可怖，烧灼过的地方一片漆黑，散发着高温，哪怕是皮肤最坚厚的妖精踏入，都会自燃。 这就是梣的愤怒。 救世主毁灭了妖精国。 在妖精们的流言和赞美中，唯独哈贝特罗特不相信这是梣会做的事，但是梣不见了，她只能去找结束了这个灾厄的妖精女王。 妖精女王没有看她一眼，就让士兵将她了赶了出去。 “一定是她打败了梣，将梣囚禁了起来！”哈贝特罗特说道，表情一下变得难过，“或者是把梣的尸体藏了起来……” 藤丸立香：“可哪怕我成功混入舞会，仅仅是走到女王面前询问，也会和你一样被赶出来吧。” 哈贝特罗特眼睛带着泪光，“你不用做其他的事，如果你预言之子的身份被戳穿的话，会被抓走的！” “……”藤丸立香低头端详自己的伤口。 “你还有需要去做的事对吧，”哈贝特罗特说破他，吸着鼻子，抬起头说，“你只需要帮我去质问她这个问题就好，只要知道梣在哪里，我就会去找他！” 女王的舞会于明天夜晚开始，以藤丸立香现在因为疑似哈贝特罗特魔法缝合诡异的恢复速度，还有魔力枯竭的问题，也要后天才能进行大幅度的行动。 所以从时间来看，他可以去参加这个舞会。 救世主梣的结局令人唏嘘。 藤丸立香不会去评价他人的选择和行为，尤其这是在两千四百年前的历史中。 但他会答应哈贝特罗特，因为这次行动可以让他提前观察妖精国高层妖精和女王，对未来的行动也有帮助。 更主要的是，梣的行为，一样贴合了放在他身上的预言。 ——【救世主戴上了毁灭的桂冠】。 疑似为这个预言的书写者的摩根，写下了救世主的历史与未来。光凭这一点，他也要去看看这位妖精女王。 剩下的问题就是…… 藤丸立香：“不过我要怎么混入舞会？” “高级妖精都可以自由进入舞会，”哈贝特罗特抹掉眼泪，好好打量起坐在床边的人，又有点不确定地说：“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力量这么低的高级妖精，应该可以顺利进入吧。” “……” 心中默念三次“我是妖精”催眠自己，藤丸立香还是没忍住。 他问：“成为高级妖精的条件是什么？” 窗外的阳光照进后给少年象牙白的肌肤镀上一圈柔和的光晕，被逆光微微模糊的面孔上，憔悴的神色增添的易碎感中，两汪湖蓝色的泉水依然透彻夺目，只是此时充满了疑问。 哈贝特罗特的回答很简洁：“很强，很好看。” 藤丸立香：“……” 他是不是该谢谢这里的妖精们的审美。 “不过圣城门口的时候，我的样子应该还是被部分妖精看到了，高文和押送我的妖精也都知道我的模样。”藤丸立香回忆起来，这是一个问题，因为如果使用礼装进入妖精女王的舞会，应该很快就会被识破。 “那就打扮得再好看一点就可以了，”哈贝特罗特想起什么，走向柜子，刷地打开了柜门，“我可是最厉害的裁缝妖精，临时修改一下以前为了送出新娘做出的礼服还是来得及的！” 一排礼裙在柜子里闪闪发光，藤丸立香大为震撼。 哈贝特罗特皱眉，“为什么那么惊讶，虽然男新娘也可以，但是打扮出差别才不会有妖精把你认出来。” “不是，什么叫‘男新娘也可以’！？” “只要是新娘，性别就没必要卡得太死！迂腐的妖精！” 接着哈贝特罗特掏了掏，“啊，幸好还有一双平底鞋！你喜欢蓝色的蝴蝶结吗？” 到了这一步，藤丸立香只能悲从中来。 我是中了什么参加舞会必须女装的诅咒吗！？ 第151章 151 151 - 一半 密金色的晨曦在天边晕染，女王的宫殿中四处有着妖精走动。 丰盛的美食盛放在镂雕的精致器皿中，散发鲜美芳香的果实还滴着露水，颜色各异的璀璨酒液晃荡在金杯间，花朵与绿叶在无视季节的魔力下催熟生长，攀过各色的琉璃砖，成为栅栏窗沿与白垩墙柱的繁美衣边。 舞会即将到来，女王却收到了“城门混乱，预言之子逃跑”的消息。 高文鲜血淋漓地跪在地上，在她的膝盖前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节断掉的锁链。她没有任何解释与狡辩，只向座上的女王献出一个同样沾满血迹的黄色灯戒。 不义联盟成立后，哈尔乔丹戴上了恐惧灯戒，但哪怕是经年鏖战也无法让他能熟练运用恐惧灯戒的力量，不如说，或许早在他亲手杀死某位联盟同伴的时候，这次的失败就已经注定了。出发之前他还刚受过超人的惩戒，而后跨越诡异的沼地，在圣城前看到那个预言之子被一刀捅入身躯推向负责爆炸的士兵时，他就负责为其他人类士兵断后。 妖精女王在面纱后垂下眼睛，沉重的魔力就将黄色的灯戒与高文的右手一起碾成了粉末。 “我知道了。”摩根说，她的眼神和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允许你今晚不参与舞会，妖精骑士高文。” 高文行礼，带着伤势面不改色地告退。 在平息了圣城门口的混乱之后，高文安排了妖精去搜寻预言之子的踪迹。她在战斗时用余光看过预言之子的行为，同样在搜寻的时候抓来了不少妖精与人类奴隶问话，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答案。 最后预言之子是在帮助一个人类士兵伪装成的奴隶受到了尖刀的刺杀，如此天真愚蠢又高洁的品性，简直不像是个妖精——妖精国的妖精。 乐园妖精的猜测再次浮上高文的脑海，她拿着断掉的锁链与戒指，返回了卡美洛。 ——无论是妖精国的妖精还是乐园的妖精，身躯强度都不是单纯的刺杀或者爆炸就能杀死的，只要没有找到尸体，那预言之子就是逃跑了。 她一样要将结果汇报给女王。 高文离去后，摩根从玉座上站起，望向塔楼之外。 为迎接客人而举办的舞会失去了客人前往的踪迹，妖精女王看起来却也并无过分恼怒。 走动的妖精们退去之后，偌大的宫殿归复真正的寂静，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出现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蚂蚁爬过心脏，每个妖精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被莫大的恐慌感攫取心神。 座前的女王猛地转身，将手里的权杖抬起，光芒从权杖上流水般倾泻，在短短举起的瞬间，权杖就在光中化作一把长‖枪。 长‖枪脱手，射向地面上涌出的阴影。 黑雾的河流被虫豸来带，诅咒的形状从地面浮起，组成一个摩斯般的影子。 这一个摩斯看起来完全具备着思考与正常行为的能力，更像是一个人身披着这致死量的诅咒，施施然地在虫豸躁动的地面上出现，虚幻模糊的面部两个幽灯般的蓝眼睛，在所有的嘲笑、厌倦、烦躁、憎恶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后，蓝色的烟雾萦绕不止。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长‖枪，摩根投掷出的武器像是钉死了他落在地面上的衣摆。 然后抬头望过去，看到妖精女王在面纱后的眼神一样透着厌憎与嫌恶。 “看来‘庭’关不住你，虫子。”女王的眼眸在瞬间看穿了原理，“果然是你把‘预言之子’藏了起来，从秋之森带他进入妖精国。” 在摩根的魔力下，宛如这个宫殿的规则般，妖精女王不允许宫殿中有任何虫豸存在，所以诅咒被长‖枪命中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滚动翻涌的黑雾，没有了令人发麻的窸窣声。诅咒的影子走向宴会的长桌，被长‖□□穿的部分撕裂开来，飞舞出了黑色的灰烬一样的碎片。 不速之客没有出声，哪怕是在女王的重压下都像是个在庭院闲逛的月下之人，他走到长桌边，像是対丰盛芳香的食物发出一声轻笑——妖精将人类的食物造型模仿得像模像样，使用魔力后连味道都相差无几，但妖精从不需要这些食物的摄入，精致的食物也不过是虚假的一角。 诅咒的影子做了一个动作。 滚动的黑雾化作他的手脚，纷纷向桌面延伸，盛放食物的器皿被接二连三的推到，长桌上顿时一片狼藉。最后黑雾裹挟住了一个装满葡萄酒水的黄金之杯，金属断裂的声音响起，黄金之杯在他的手上一分为二，断面光滑，依旧闪烁着奇异的金黄。 突然，一半金杯咻地从诅咒中飞出，直接朝着摩根的面门射去。 面纱轻动，妖精女王目光冰冷，锐利得仿佛要刺穿这一抹黄金。 当在宫殿外的芭万希听到宫殿深处传来巨大的碰撞声时，她生怕是有什么布置的意外出现，惹得摩根不快。 但当她走入宫殿的时候，只看到摩根一如既往地坐在玉座上，长桌凌乱，深黑与蓝的绸摆下有碎裂的黄金，映射着这个空间中奇异的黑暗与光芒。 就像是碎片上曾带着诅咒和某种预示未来的语言。 “母亲大人……？” 摩根看向她，吩咐下去，“舞会继续，芭万希。” …… 舞会时间如约而至。 按照俗话，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就算是万般不情愿，藤丸立香也已经穿上了妖精国第一礼裙裁缝提供的能混入舞会的服装。 穿上后，他每时每刻都感觉有风吹着他的后背和大腿，和前两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因为是妖精参与量最多也最盛大的舞会，入场从中午就开始了。 大概是黄昏的时候，藤丸立香才和根据哈贝特罗特的地图走到妖精女王的宫殿前。 ——其实也无需地图，今日圣城的人流全部都是涌向舞会的，他只需要跟着大流就好。 介于路程过长且比较拥堵，藤丸立香的精神倍感疲惫，到达宫殿门前时已经対恢宏圣洁的建筑没有任何想法。 他把脸藏在薄纱一样的配套兜帽里，转头看了身后千百级台阶下蜿蜒的人流。 忽然，他感到有一阵带着温度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像是要扫开他的疲累。 妖精女王的卡美洛与第六特异点的卡美洛大同小异，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这个国度的氛围，他现在看到每一个妖精的脸上都挂着欢笑，很容易会产生一些恍惚。 不，这里已经是特异点了，是注定会毁灭的世界…… 藤丸立香闭了闭眼睛，回过神，转头迈入宫殿。 扎着蓝色蝴蝶结的平底鞋敲着地面。 宫殿的内部远比外部华美，但在妖精群中，空气中魔力浓度的提升很快就让藤丸立香低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鞋尖前的琉璃色地砖，调节呼吸，没有东张西望，好在他没有出现任何醉魔力的征兆。 结果低着头走了老半天，藤丸立香才被宫殿的面积震撼到了。 “终于走到一半了，女王宫殿的廊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嘛。”身后有个妖精很适时地说。 “据说里面会更大一点吧，不过这一千年里都没有什么妖精来过女王的宫殿，估计死气沉沉的啊！” “诶——我只是想来看看，由女王举办的舞会是什么样的——格洛斯特这次的流行是仿造这个世界的失落的货币，我的魔力总做不好呢。” “……”藤丸立香把头埋得更低了。 现在所处的地方还只是通往殿内的廊道，还只走了一半！里面更大！ 摩根还会手搓人类货币！ 朴实无华的想法在迦勒底御主的大脑中冉冉升起。 富婆，抱抱我.jpg 第152章 152 152 - 不是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藤丸立香立刻摇了摇头，把在另一个世界里被折磨出来的贫苦心情给甩开。 他保持着前进和细听周围妖精们的嘈杂，觉得不如想想自己建等下该怎么见到摩根。 来参加舞会的妖精太多了，仿佛整个妖精国的妖精都来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搞清楚妖精国的立‖法与行政，藤丸立香也知道摩根座前将会挤满的妖精。比高等妖精还要往上的还有妖精骑士、各大氏族族长、各地领主、书记官、护卫骑士等等，女王座前可能都是他们的位置。 哈贝特罗特说他可以冒充高级妖精，是因为他的长相似乎在妖精们的审美上，但他不觉得自己有能面见摩根的资格。而且这很难说是不是因为现代亚洲人面孔在古代欧洲妖精们的眼里像是个异类，不过打听到妖精女王的眼睛和他一样是蓝色的时候，这一特殊就不那么奇怪了。 摩根暴‖政下，还是有不少妖精承认女王在灾厄中保护了他们。 因此所有妖精都会围向女王的玉座，他一个冒充者想要见到摩根实在太难了。 又走了老半天，藤丸立香终于来到作为舞会主场的女王议事厅，不意外地是更为夸张的地方。 因为最接近天际，在没有墙壁的阻拦下，可以肉眼看见议事厅之上的阴霾有多浅，异色的霞光从天际落下，将妖精女王华美的玉座映出无法言喻的色彩。 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行走在了童话风格的史诗里，或者是充满色彩与喧闹的北欧女神的冰宫中，与以往在特异点或异闻带中的感觉非常不同。 远远地，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玉座上那个穿着深色绸裙，一头银发，长杖支起的身影。 与绘本上所看到的的一样，无法形容的威严从那个身影上如平稳的河水流淌而出，覆没整个议事厅。 越接近玉座，妖精们的声音也就放得越轻，藤丸立香看不清她面纱后的神情样貌，却也在一眼过去便有着清晰的“那就是摩根”的认知。 然后，奇怪的感觉出现了。 在看到摩根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的心脏剧烈跳动，或者说剧震了一下，震得他整个胸口都绞痛起来，好像所有的血管都堵住了，窒息般地让他眼前一黑。 周围的妖精听到身边的动静疑问地移过目光，就看到一个穿着礼裙却用细纱的斗篷掩盖了面容的妖精忽然一只手捂住胸口，难受地弯下腰，汗水像是泪珠一样砸落在了地上。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几个妖精口吻寻常地靠近。 “你怎么……” “嗯？——这里怎么有味道奇怪的魔力？”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周围的妖精哗地散开，把艳羡和激动的目光投向这里。 奇怪的感觉在摩根离开视野后逐渐消失，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在他无意识时发生了改变。 糟糕，不会是暴露了什么吧……！ 他检查了一下兜帽，小心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银发蓝裙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 对方利落地用手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金色的眸子用俯视而平和的视角看着他，“风之氏族的高级妖精……？味道有特殊的奇怪感，现在的氏族中已经开始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啊……” 在玛丽的绘本中，关于三位妖精骑士的基本情报都是完备的，藤丸立香一下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美丽得像是极光一样让人炫目的妖精是兰斯洛特……妖精骑士兰斯洛特！ 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有些乱起节奏。 妖精骑士里最强大的骑士，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我的气味有什么不一样？ 怔愣间，周围似乎传来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妖精骑士兰斯洛特，来参加舞会是又想替欧若拉说情吧……” “要是再惹摩根陛下生气的话，妖精骑士之间是不是又要打起来了？” “……毕竟就是诞生在污泥中的秽物啊。” 对于这样的闲言碎语，银发的妖精骑士没有半点受到影响，反而是藤丸立香下意识地朝发源处看过去的对此感觉不舒服的眼神被她注意到了，她审视的目光稍微缓和了下来，喃喃自语般地说：“这样啊，你是这种类型的妖精啊，的确很少见。” 她问，“要和我站到前面一点去吗？” 藤丸立香：？ 兰斯洛特自顾自地转身，他们道路前的妖精们都分开了一条道路。顾忌着妖精骑士的实力与美丽，各式各样的目光交织在他们身上，像是要把藤丸立香每一寸都扫描过一遍般，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舞会有秩序地进行，欢声笑语不断的一簇簇妖精都有眼见地不会往女王的方向靠近，但即使如此，整体的热闹还是以往任何一场舞会都不可比拟的。 藤丸立香跟着兰斯洛特穿过妖精们聚餐和舞池，心里都还没有做好真要与摩根面对面的舞会。刚刚那样的心绞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摩根的魔力震慑到了而我自己没有意识吗……这么想着，他一时有点犹豫。 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像是经过灯火下的飞蛾，掠过重重妖精与妖精、翅膀与翅膀的影子之间。 兰斯洛特回头：？ “抱歉兰斯洛特，我看到了个熟悉的朋友！” 藤丸立香匆匆甩下这句话，钻回了拥挤的妖精群。 星辰已经挂满了天空，女王的议事厅太过恢弘，攀爬在石柱上的草叶藤蔓像是接下了从天空中落下的星辉的碎屑，洒在因奔跑扬起的裙摆上，有月光一样的银白波光落在他脚前，像是印证的他前进的方向没有错误。 他追上那个身影。 “伏——”藤丸立香开口。 舞池上的音乐响起，接二连三的妖精踏入舞池，相互牵着手，鲜花在魔力的催动下盛开，镜子一样的地面随着舞步荡漾出水纹般的涟漪。他们旋转起裙摆和翅膀，让闯入这个环境的少年不得不停下脚步，显得格格不入。 所幸交错的舞步间，他追逐的妖精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身来。 两人视线交汇。 伏提庚：“你这是什么愚蠢的打扮啊？” 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他。 伏提庚来到这样的场合没有任何装扮上的变化，不如说他原本的模样才是最符合这样的场合的，只是因为契约的联系才会出没在妖精国之外的环境中，怎么看都像是个不符合环境的落难者。 但在这里，藤丸立香才意识到伏提庚的身份，他是龙，是妖精，是卑王，戴着深蓝色的星冠有着锐利的眼眸，阴郁神秘，极有可能是和摩根一样的存在。 或许，他也有着更为华丽的一面。 被遗失在失意中的记忆碎片因此开始上浮，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倒是能拼拼凑凑能看出个大概。 然后伏提庚就看到藤丸立香整个人像是嘭地一下，就脸红了。 他眯起眼睛，唇角稍微掠起，像是发现了很好玩的事情，语气还蛮轻和温柔，“还会对这种习以为常的事害羞啊，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 他大跨步走向妖精，一边脸红一边咬牙切齿，“这是不一样的好不好啊……！” 妖精抱起手臂，轻轻撇歪着头看他，少年的大腿都要露光了，看起来特别滑稽，“哪里不一样？” 藤丸立香一下说不上来，但人已经走到妖精面前，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他的平底鞋之后散开。 妖精伸出手，意图明显又十分自然地打算带他融入舞池中，脸上显出一种明晃晃的看戏心态。 藤丸立香顿时心生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别扭地，像是当初在暴风雪中回抓住妖精的手。 “你打算改变心意投奔那个女人了吗？”妖精问，“还是想不自量力地和那个女人谈判，或者挑战她，才混入这个舞会。” 藤丸立香：“……呃，都不是。” 他很老实地把自己在圣城门口发生的事，遇到哈贝特罗特的事，和为什么来舞会的原因说了出来。 伏提庚沉默片刻后，带着真正的惊奇的语气和不可置信的脸色，“你是——” “不是。”飞快否认。 “——傻子吗！？” “都说了我不是——” 两人在简单的拌嘴后又陷入沉默。 摩根的强大已经不需要再过多赘述，伏提庚必须承认他有时候无法理解藤丸立香的脑回路。 妖精的情绪平稳回来，淡淡地说，“就凭你这样的伪装，那个女人肯定会识破你的，原来你是想让我的安排也白费吗。” “可我已经答应了哈贝特罗特。”藤丸立香明白，他这样的行为的确很傻，就算原本有想要观察摩根的目的，也在刚刚远远看上一眼中被打碎了。他想了想，没有从伏提庚提到的“帮忙”但导致他受伤挑刺，他觉得这不太对，还是他警惕心的问题。 对于伏提庚，藤丸立香知道他隐瞒了很多事，但也会对他抱有着一定的信任，毕竟从始至今对方已经给过他很多帮助，在圣城门前昏迷后，即使他觉得方式不太对，对方也从一个比较严重的情况中把他救了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丧失自己的判断。 藤丸立香把自己会混入舞会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诉伏提庚，就是为了观察到对方对此的反应。 他们的舞步旋回了一圈又一圈，舞也池一圈又一圈随着舞者的脚步泛出涟漪，蓝裙的御主停下脚步，蓝色眼眸中某种仿若能洞悉一切的光抓住了妖精藏在语言后的想法。 “好像从一开始……你就在诱导我要打败摩根，不要和她见面，但是现在……我感觉到你的情绪变得矛盾了。”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问，“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伏提庚？” 第153章 153 153 - 欢迎 妖精跟着藤丸立香停下脚步。 他们在藤蔓攀爬的石柱下像是每一对跳舞的妖精一样离得很近，音符像是溪水一样在夜色中漂浮。 不列颠的卑王出现在摩根女王的舞会上，这样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但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有妖精把注意力投放到他们的身上。仿佛他们的四周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存在，遮挡住了所有妖精们的视线。 伏提庚没有回答藤丸立香的问题，只是垂下眼睛，声音又轻又低，像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那你这是决定好了，一定要去见摩根？” 他看到迦勒底的御主顿了顿，无言地点头。 妖精深蓝色的眼眸越发深邃，沉淀成浓而不化的阴影，他又再度掠起唇角，神情愈显诡谲叵测。 “那就去吧。” 妖精随意地放下手，示意了舞池尽头的某个方向，“看，就那边，从那里走就能靠近她的玉座。” “……？” 藤丸立香狐疑地看着那个方向，又回头，这个答案得到的太轻松微妙，反而让他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如果你是去给摩根找麻烦的，我为什么要拦住你，”伏提庚的眼神里带起熟悉的嘲弄，“不过你们要是打起来，我可是会先一步开溜的，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还是一脸狐疑，“那我去了？” 伏提庚：“……” 妖精心平气和地笑起来，在开口呵斥之前，藤丸立香明智地脚底抹油，跑开了。 留在原地的伏提庚看到他的背后两个仿造妖精翅翼的装饰飘起，突然觉得碍眼极了。 经过这么一遭，藤丸立香对要见妖精女王的紧张和犹豫已经淡化了不少。 不仅淡化了，甚至有点膨胀地想除了帮助哈贝特罗特询问梣的事，还要问问摩根对于不义联盟或者这个世界的看法，和她之后的打算——当然说是这么说，他肯定会选择更加委婉的方式去旁敲侧击，实在不行，他就以“预言之子的行踪”来作为交换，相信摩根也不会立刻让士兵来驱赶他。 ——合格的异闻带调查员要连自己情报都要卖得起才是迦勒底的好御主。 伏提庚指的方向没什么问题，算是女王护卫比较稀疏的部分，可不想在观察妖精骑士高文在不在的时候，藤丸立香再次被兰斯洛特发现。 娇小的银发少女完全没有妖精国传说中“最强骑士”的感觉，她只是蹙起眉，循着古怪的味道变朝藤丸立香走过来，边说，“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越来越奇怪了，有点像是摩根陛下最讨厌的东西。” 藤丸立香的脚步卡了个壳，同时感觉到身后忽然有一个力量推了他一把，用力扯下他的兜帽。 诶，诶——！！！ 藤丸立香就像是个炮弹一样扑向前面，一脸惊恐。 噗地一声，兰斯洛特单手接住了他。 妖精们哗然，女王座前几乎所有的妖精都看了过来。 兰斯洛特，妖精骑士兰斯洛特，竟然会触碰其他妖精！？ “他、他是——”有一个牙之氏族突然惊讶地出声。 “他是预言之子！这个人是预言之子！” 腹部的伤口不小心撞上了兰斯洛特的手甲，藤丸立香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就听到这一声指认，心脏差点没跳出嗓子眼。 是谁推倒他的！？ 他回头看去，只看见斗篷的一角飘动在人群间，然后消失，自始至终都没看见始作俑者的面孔。 妖精们陷入更大的喧闹。 “预言之子！他就是预言之子！” “——预言之子？预言之子进入了舞会！？” “竟然还在陛下的座前摔倒了，无礼！” 藤丸立香在心里念了一万次糟糕，手臂突然一痛，站在他身边的兰斯洛特抓住了他一只手臂，手劲大得要碾碎他的骨骼，金色的眼睛暴露出了属于龙类的锋利，比每一个妖精的眼神都要可怕，紧盯着他，“你就是——预言之子。” “我——” 银发的女骑士转过身，猛地把藤丸立香往前拖拽了一步，然后单膝下跪行礼。 四周忽地寂静了下来。 不远处，伏提庚来到窗边，摩根的法则终于发现了他，魔力的重压像是山峦一样撞来。 他啧了一声，回望了一眼，扶住白垩的石栏，翻身下跃，离开舞会。 宫殿中。 在轻得连针掉在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到的情况下，终于有有妖精忍不住轻声说着： “陛下……摩根陛下从玉座上站起来了……” 妖精们惊讶地、吸着冷气道： “摩根陛下离开了玉座……千年前从未见过……” 鞋跟敲击着白垩的阶梯，长杖随着缓慢的步伐轻扣地面。 “做得很好，妖精骑士兰斯洛特。” 威仪具足的嗓音让议事厅彻底归于寂静，无人敢在女王开口时再发声。 就在所有妖精包括藤丸立香自己都要以为他要血溅玉座的时候，摩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她轻轻弯下腰，从黑色面纱下露出近乎透明苍白的容颜。 像是冥冥之中有奇异的不成型的想法推动，藤丸立香下意识抬头，心脏的绞痛再次袭来，却只奇怪地勾动他的内心中某种令人难过至极的熟悉感。 妖精国的女王看着他。 玉座之前，无数光芒编织着奇幻的色彩从她身后散下。 妖精女王垂下眼睛，平静而温和地说； “欢迎来到妖精国‘不列颠’，我尊贵的客人。” …… 杰森和威亚治在沼泽里迷路了三天。 杰森原本来沼泽是想亲眼看看，他所认识的这个世界死去的“英雄们”是否还有被唤醒的可能，因为藤丸立香告知这里很大可能有英灵梵高的存在，所以让他带上了威亚治。 可现在，黄房子像是藏在层层迷雾纱幕后的一个害羞的女孩儿，不肯露出半个轮廓。 “没有一百个也有两百个了吧……” 新的一天，杰森躺在草丘的一个凹坑中，对着天空的迷雾说话。 小王子在他身边飘飘忽忽，身上泛着光，像是迷雾里的引路小灯笼，“一百六十八具，杰森已经在沼泽里找到一百六十八具尸体了。” 大部分都是鞣尸，酸性潮湿土壤或泥沼地区，都有着能抑制细菌生长、繁殖，使尸体腐败停止发展的酸性物质。在这些物质的作用下，尸体就会皮革化，得到类似于像是木乃伊一样的能较为完好存在的长久的尸体模样。 不过这里的鞣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体总是有残缺的一部分。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下或者死前丢失的肢体，更像是曾被装入一个套子中翻搅导致骨骼皮肤脱节，残缺的部分在尸体的不远处就能找到。 威亚治扫描分析之后，明白地得到“被某种生物吞下后又吐出”的结果。 杰森躺在地里，转过头，色泽奇异的小海葵花就从土里冒了出来，摇摇摆摆。 他其实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迷路了三天他们见到的海葵花都不过手指大小，这个预感也就渐渐减淡了。 精神有问题的英灵可真难搞啊……他可不希望在鞣尸堆里见到熟悉的面孔，虽然是公认的墓地，但在他们进来后好像一直没什么危险出现，是因为他们还在最外圈转悠吗？ 看着飘来飘去的小灯笼，杰森忽然坐起来，甩开一直以来的顾忌。 “我有个主意，小朋友，”他说，“干脆我们直接把这个沼泽给炸开吧。” 第154章 154 154 - 摩根（1/4） 杰森不是没用过手‖雷或者是震荡弹，但除了炸出更多的皮革肢体和摇摇晃晃的海葵花外没有其他动静。 被炸到半空的植物碎片像是闪着奇异光泽的碎屑一样煞为好看，落地后却化作了绿色的血水，渗入土壤，数小时后，生长出新的更细小的海葵状花朵。 所以真要开炸，还是用大范围轰炸，很难说后果是单纯密恐患者惨叫还是会有其他情况发生。 杰森选好了位置，威亚治拔高到了合适的高度像是盏越发昏黄的灯，迷雾依然像是水池上的幽魂，静静地行走在这片神秘的领域间。 地面上的人打了个手势，天空中就浮现出了一连串的星光。 震耳欲聋的爆炸发生在地势较低的大片湿地中，沉积在水体中数年的腐泥和尸体被冲击到半空，明净的白光四处出现，披纱的幽魂被冲击波一把推散。无法形容的可怖力量开始轰击这片沼泽的北部，杰森带着耳塞躲在一块巨石后，时不时被飞溅了近千米的泥水砸到发丝，开始掏出身上的装备零件，利落地拼装起来。 等到轰炸结束，威亚治轻飘飘地落下来，杰森探出头吹了个口哨，再次觉得英灵可太给力了，哪怕只是个软绵绵的小朋友。 目之所及，整片沼泽区域都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地面，浅湖沼与水体都蒸发殆尽，黑色的软泥里点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朵的碎片，如果不是还有破碎的尸体插在土里，看起来倒也挺美丽的。 酸腐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味，一时间，整片沼泽都平静得不行。 但当杰森作为闯入者往前再踏出一步的时候，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黑泥地上突然隆起一个个巨大的圆弧，仿佛又接连几个爆炸发生，数根数米之长的放大版海葵突出地面，六斑触须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尖牙，流动着浓香惑人的汁液，向人类张开嘴巴。 地面滚动般轰隆作响，杰森低头，脚下的泥地也凸起了一个大包，然后轰然凹陷，“喂喂——” 一朵庞大斑斓的花朵在他的脚下盛开，杰森一个失重，整个头罩忽然产生了一个拉力，勒住他脖子往上提。 “……我觉得你可以抓住我衣服。”红头罩下传来艰难的声音。 威亚治默默改抓住他的衣服，带着他一起飞了起来，“刚刚，太突然了，抱歉……” “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像和当时在哥谭的玩意儿一样……” “是，海魔。” 无数海魔瞄准着天空中的二人，在泥沼里翻滚舒张，吐出一股股肮脏的黏液。 被抓着衣服飞起来的感觉也不好受，杰森被威亚治提溜来提溜去，也没找到一个好的落脚点，“……” “要不要，再炸一遍，呢？”威亚治问他。 “应该不用。”杰森自若地回答，他看着脚下翻滚的海魔们，看着它们大张的巨口，就像是一个个肉套子。 脑子里最初的预感落实下来后，他反而顺着思考下去。 ——既然死去的尸体会被吐出来，那么活人会不会进入到其他地方？ 他弹了下舌，收起手里的枪与刀，打了个招呼。 “走吧，威亚治！” …… 圣城卡美洛。 新的一天，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快无了。 他又彻夜未眠，一晚上都在黑夜中发呆。 在生死线上游走的感觉就像是冰刀搓过皮肤，即便之后平安无事，那样的锋利感也一直如芒在背。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摩根的态度。 在他被兰斯洛特攥紧手腕，腹部的伤口生疼，在魔力的重压下忍不住打颤得喘不过气，艰难又小心地摘出礼装的时候，摩根走到他面前，称呼他“尊贵的客人”。 现在藤丸立香正住在摩根的城塔中，妖精和人类一样不需要饮食和睡眠，他昨晚才知道摩根在其他妖精面前从不会离开玉座，两千年来一直如此——似乎与其他异闻带之王一样，不同于人类观念的离谱认知在异闻带之中成为常识，更别说妖精本身就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妖精女王的城塔里也没有任何侍女与仆从，最多只有属于女王的妖精近卫军。 妖精骑士都有自己的封地，她们来去自如，舞会结束后只有芭万希咬牙切齿了一番，才离开卡美洛。 同样，这里也不会有供给任何客人居住的房间——女王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何况其他不需要睡眠的妖精？但藤丸立香亲身领教了一番摩根高超的建造能力，对方似乎只是一挥手，与他在城门外旅馆所住的一模一样的房间就出现了。 据说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已经被参加舞会的妖精们带离了卡美洛，从今天起，妖精国就会将之前所有“女王之于预言之子的态度”猜测一并替换成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摩根陛下找到了预言之子，并在舞会上宣布，预言之子是她尊贵的客人，预言之子将成为她的妻子。 妻子。* 对，妻子。 因为预言之子穿的是女装，那么被认为成作为妻子的对象也不奇怪。 藤丸立香彻夜未眠是有道理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走到了成为摩根的妻子这一步。 迦勒底的十几位阿尔托莉雅，怕不是在下次他用星之王冠的时候，要在他脑子里压着他的意识开圆桌会议。至于男性亚瑟的想法，他已经完全不敢想了，哈哈。 在藤丸立香放空摆烂的时候，一个妖精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间房子的空间很狭小，物理规则上是与外部恢弘的宫殿不匹配的，但耐不住摩根的建造能力。 前来叫他的妖精用新奇的目光看着这个普通的房间和坐在凳子上放空的预言之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预言之子！……摩根陛下让你前往议事厅。” 房间里的人默默抓起身上因为意外被兰斯洛特扯出了洞的裙摆，“我能换一件衣服吗？” “我去给你找一条新的裙——” “男装。”藤丸立香双手合十。 “？”妖精不懂这是什么礼节，但是听懂了他的话，反应了一会儿，脸上显得更加兴奋了，完全是一种“原来摩根陛下的贵客、预言之子、未来的妻子竟然有穿男人装扮的嗜好，还是哪里的流行吗，真新奇啊”的表情。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或许我真的应该听伏提庚的，远离妖精国。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 再次来到议事厅的时候，昨夜的误会就像是一场夏夜的幻梦。 幽深的宫殿即便有天际投下的奇异光彩都因寂寥而显得冰冷空旷。 没有女王的允许，引路的妖精停在了门前，不允许进入议事厅。 藤丸立香独自走过长长的廊道，意外地没有去紧张地思考和安排接下来见到摩根时，他的言行与问题要怎么才不会激怒对方。 他在想，妖精会有孤独的感觉吗？ 那些所谓的“两千年的暴‖政”、“泛人类史中的妖妃”、“古老妖精史上的湖之精灵”、“冷酷邪恶的女王”、“制定严苛税收的魔女”等等……他了解过和听说过的说法，都像是隔上了一层面纱。 再次看到玉座的时候，藤丸立香决定选择相信自己眼前的真实。 妖精女王背对着玉座站立在城塔边缘的眺望台，身影孤高得像是眼前风景画中的旷月。 静默如潮水，少年的脚步是逆潮而上的声响。 到达这个世界之后，藤丸立香阴差阳错地跨过了白墙，进入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是一片漆黑未知的妖精国。 正式面见妖精国的统治者。 议事厅依然安静。 背对着他的妖精女王轻轻转过头，帽冠和黑纱已经拿下，银色的发丝贴服在她的背脊，眼睛的色泽比起少年来说稍前，更接近寒冰的色泽，毫无温度与柔和。 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的心脏又剧震了一下，强烈的眩晕冲击而上，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平地摔在摩根面前。 他低下头抓住胸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倒地之前，他听到摩根的声音，低而轻柔，音节里流淌着一些惆怅的无奈。 “你还没有适应那些‘灾厄’……你的从者们给你的力量。” 脑子里像是“轰”地一声，所有的疼痛和疑问好像都粉碎了，藤丸立香抬起头惊奇地看着摩根。 女王支着长杖慢慢走过来，见到他的疑惑，在沉静之后缓缓地告诉他。 “那首预言已经告诉了你，你来到这个世界将要做的事。 “你将驱逐妖精国中的‘灾厄’，将战胜‘灾厄’的力量化作自己的力量，得到打败从异星而来的，毁灭这颗星球的敌人，乃至黑暗与深渊。现在你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分强大的力量，却因为没有察觉和自我的否认压抑在这幅身躯的深处，就会出现这样排斥的情况。” 长杖的杖底轻敲地面，一圈波纹随着魔力的流动从地面扩散开了，共鸣整座城塔。四周的巨墙上，漆黑的花纹应声流转出光线，十三把圣枪的轮廓被逐一点亮，浩瀚的魔力涌动起来，却在某个节点出现流转的断点。 这份仿若呼之欲出的魔力似乎与藤丸立香胸腔中的疼痛有着一种共鸣，让他一下又一下的绞痛逐渐平复了下去，就像是强大的魔力遇到更强大的术式时，低头蛰伏回了少年的身躯中。 摩根收回魔力，身上亮起的淡淡的光也收敛回了灵魂之中。 藤丸立香松开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说不出话。 “这里原本是你们泛人类史口中‘错误的’世界，异闻带……但是我让那株空想树枯竭了，因为我的不列颠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不过毕竟是来自其他星球，为了关闭宇宙而存在的针，这棵树的设计思路十分美丽，里面蕴含的魔力也十分强大，也让我制作出了我想要的不列颠……” 摩根向旁边踏出一步，做引导的姿态，冷如霜雪一样的神情有些缓和。 她邀请道：“要来看看吗，我的不列颠。” “……”藤丸立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处理好刚刚听到的话。 摩根，摩根做了什么？让空想树枯竭？用空想树的魔力达成自己的目的——建立了不列颠？ 这是利用空想树的魔力是掌控了妖精们的国度的意思吗，在两千多年前的时候，平定了救世主梣引发的灾厄从而登上的王座？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摩根便说了“欢迎来到妖精国不列颠”，即使以藤丸立香的角度来说妖精国已经覆盖了整个变异欧洲版图，他也不会贸然纠正和拒绝摩根的邀请。 他跟着摩根走到了可以眺望整个卡美洛的眺望台。 他们高处眺望而下。 不论看到几次，藤丸立香都会被卡美洛的景色震撼。 美轮美奂的建筑与鳞次栉比的街市，梦幻的远天色泽与满载着繁花与喧闹的白垩之城，混乱的大脑都会因为美景屏息。 藤丸立香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放长呼吸，沉醉在美景之中又慢慢回神，像是精神经过一次洗涤。 “如何，我的国家。”摩根望着远方，轻声开口。 “它是否让你觉得美丽，是一个梦幻般的国家？” 近乎普通的询问让藤丸立香张了张嘴，由衷地回答： “您的妖精国非常美丽，摩根陛下。” 他看到妖精女王微笑了起来。 她依然像是冰霜与白垩玉座上不变的高位者，但这一抹微笑里却倒影出了梦想的影子。万年的时光都好似在这个回答里拿到了开启新的一扇门扉的钥匙。 摩根轻声说：“不会有什么比这个回答更让我喜悦的了。” 她看着自己的国度，轻声说：“希望这里的风景，能一直留存于你的记忆之中。” 藤丸立香轻轻一愣，如常地作出答复，“在我来到妖精国的第一天，这里的景色就已经让我难以忘却。” “第一天……”说到这里，女王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那个不洁之森吗？” 藤丸立香：？ 摩根好像真的很讨厌秋之森，不过秋之森既然是摩斯之王栖息的地方，为什么摩根没有对那里动手，而是在我来之后才派出高文？ 他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个盲点。 难道是和哥谭一样，有人告密吗…… 摩根轻叹了一口气，又用上刚刚那一种轻而无奈的口吻。 “原本……‘预言之子’就该来到妖精国进行巡礼。你将是妖精国的贵客，听说高文把我的术式用在强硬的手段上把你带回，反而让你逃跑了。”摩根顿了顿，语气微冷地说，“可我看到了不该出现的虫子出现在了卡美洛，所以我认为你应该会出现在为你准备的舞会上。” 为、为我准备的舞会…… 藤丸立香顿时受宠若惊，贫苦的思想再次作妖。 不过不需要他先一步摁下自己大不敬的想法，摩根接下来对预言、对异闻带、对灾厄、对近乎于一切的解释，将他一直以来的推测重新打乱重组。 第155章 155 155 - 摩根（2/4） “我知道你的经历，迦勒底的御主。 “你可以把我当作是意外旁观过你旅途的人，我也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空想树已经枯竭，维持不列颠是我的梦想，如果没有天球之外、异星中的深渊将我的不列颠拉入这个世界，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 “……我，我没有想过您的态度那么友好。” 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有人告诉过我您是妖精国最威严的女王，和不义联盟一样向全世界发布了对我的通缉令……” 他掠过伏提庚指向摩根的各种负面说辞，只说自己的看法，“我一开始以为我在舞会上的不敬会惹来严重的责罚。” “如果是其他妖精，或许会有那样的下场，但你是预言之子。”摩根说。 预言之子…… 藤丸立香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这个称呼，似乎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成为了这一个词汇的符号。 哥谭的难民也好、杰森也好、蝙蝠侠也好，每个和他对话的人都不会忽略掉这个符号的存在。 但藤丸立香知道自己不是，即便他的从者……化作了灾厄，化作了想要成为他的力量的一部分等待着他找来。 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是所谓的救世主，是预言之子。 明明莉莉丝她们都是为了他离开，所以他也从不觉得间接为妖精国解决灾厄是值得庆贺的事。 ……说起来，好像唯独伏提庚没有那么叫过他。 藤丸立香思索片刻后，有点苦恼地说：“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您书写的‘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您提到的‘巡礼’，那首预言，是您的眼睛看到的未来吗……还有，原本的妖精国被拉入这个世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一直以来的疑惑又遇上新的疑问，虽然不知道对于在与摩根的交谈间油然而生的亲近与熟悉的来源，但他知道摩根会给他想要的解答。 “啊，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又有什么能说的吧。”摩根说道。 藤丸立香的心沉了下来，这样的情况就代表即使是摩根要在顾忌背后的黑手，站在女性莫莱之后的邪神……看来也是祂将妖精国拼入这个世界的。 已经不意外这个邪神到底有多大力量了，他只想知道会是哪个从者受到了这个邪神的影响。 “你并非是我的敌人，让这颗星球变成这样的原凶也并非是我。” 妖精女王的表情不明显，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感情色彩。 提及原凶，她从语气和脸色是都透出一种不屑，就像是看向他国的建立者，摒弃对方的管理能力。 藤丸立香“……”了一下，不义联盟的确好不到哪去，但是妖精和人类都是不同物种，二者还是没有可比性的吧。 当然童话审美完胜末世堡垒审美，妖精国比不义联盟美多了。 这时候摩根又厌恶地说，“同样，将看到的未来刻在从宴会偷走的杯子上……也不是我会做的事。” 藤丸立香：…… 摩根不是敌人，摩根也不是这个特异点的罪魁祸首，摩根更不是写下预言的人。 这三连否认让他嗓子一下发干，藤丸立香摸不着头脑道：“那您为什么要把预言流传开！？” “碰巧而已。”妖精女王闭上眼睛，像是卡美洛的风吹拂开情绪的面纱，她缓慢解释，“你必须具备‘预言之子’这一概念，就像‘灾厄’的概念存在于妖精国的领土上，当你完成巡礼的时候，就会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玛丽，”藤丸立香突然说，“至少玛丽不曾危害到您的国度，她不该是灾厄。” 她睁开眼睛，近乎冰蓝的瞳眸微垂，无悲无喜地看向他，“但她知道自己的职责。” 焚烧自己，切断供魔渠道，并将剩下的力量…… 在卡美洛的风景画下，静默再次笼罩而下。像是有一根通往心脏的血管在抽动，来用疼痛提醒着迦勒底御主她们离别的原因。 “……”藤丸立香回看摩根，平静地说，“那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摩根陛下。” 摩根轻轻抬头。 “您说您不是我的敌人，不是改变这颗星球的人，不是书写的预言的人。同时知道我的目的，帮助我，让我成为‘预言之子’。” 藤丸立香问：“也就是说，您愿意放弃自己建立起来，统治了两千年的国度吗？” …… 从议事厅出来之后，藤丸立香就往城外、朝着哈贝特罗特所在的旅馆的方向走。 他自己穿上了男装，又戴上兜帽，看起来平凡普通极了，陆陆续续要从卡美洛返回自己领地的妖精们都没有注意到他。 和摩根的交谈不长，现在刚刚是午时，但藤丸立香却感到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摩根的态度在他眼里其实都可以说是友好过了头，没有女王的架子也没有传说中妖妃的属性，严厉是严厉，但整体感觉更像是古老妖精传说里面的薇薇安。 而且，她了解迦勒底，了解迦勒底的从者，目前的态度似乎是在“如果不是妖精国被拉入这个世界，我才不会做出安排”这个程度。但也明显地表达出背后仍有深一层的动机，不然想要解决这个特异点，不论了解不了解迦勒底，她都可以直接使用圣枪消灭不义联盟与类魔——即便这有一定难度，也比费那么大的力气等他到来，让他来成为“预言之子”，完成意义还不明的“巡礼”要快。 没想到原本“想去不义联盟劝说超人联手对抗妖精的计划”就这么变成了“得到妖精女王的援助去消灭类魔和打倒超人”的结果，只是这一结果有个前提是完成巡礼…… 不可思议……藤丸立香走在卡美洛的街道上，感觉自己仍有一部分回不过神。 可是摩根没有必要欺骗他，他们的魔力悬殊到不需要谎言，藤丸立香只是害怕自己可能扛不起这个砸下来的免费助力。 摩根却说：不必担心，除了正面的“枪”，我也与那座堡垒中愿意出卖同类的人类有着联系，他会为我效命。 ……了不得啊摩根陛下，就算是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都还给不义联盟安排了卧底，感觉超人输定了。 转眼一想，毕竟这位是统治了“不列颠”两千年的“摩根”，做到了人类史里败给亚瑟王的妖妃摩根没有做到的事，掌握的手段只多不少，超人虽然是氪星人，但在阅历上少了太多。 本身藤丸立香也并不支持超人以暴制暴的行为。 妖精国，不义联盟，类魔巢穴，都会随着这个世界、这颗星球走向终末。 藤丸立香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游离。 不知道为什么，身躯变得更沉重了，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冠冕已经落下，压在他的前额上。 …… 【您愿意放弃自己建立起来，统治了两千年的国度吗？】 【至少这一次，我要亲自决定妖精国的结局。】 第156章 156 156 - 摩根（3/4） “对不起——” 小小的旅馆房间里，藤丸立香对哈贝特罗特猛虎落地式道歉。 因为在面对摩根之后的得知的信息量过大，藤丸立香恍恍惚惚过了一晚上，忘记了哈贝特罗特拜托询问关于梣的事。 甚至他从女王的议事厅回来的路上都在回忆和思考他与摩根的交谈，直到打开旅馆房门看到纺丝妖精一直在等着他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遗漏。 哈贝特罗特也很震惊，“我让你去做男新娘没让你去做摩根的男新娘啊！” 卡美洛里很少传风言风语，奈何这次是妖精女王明面上做出的行为，妖精们的讨论一时间都没压住，哈贝特罗特自然也听说了。 藤丸立香跟着震惊：“……你还真的有让我做新娘的打算啊！” 难道不是借我一套衣服混进舞会而已吗！？ “啊，习惯了。”粉色的妖精反应过来，目光偏移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走到他的面前，问：“你不会也成为了这个摩根的拥护者，所以才忘记的吧！” “说是拥护者，不如说是合作者更合适啦，”藤丸立香慢慢站起来，扯了一个小圆凳子让自己坐下和哈贝特罗特平视，解释说：“我知道了摩根有打算解决类魔，但因为东部的人类和位置一直没能动手，解决类魔对于妖精来说也都是好事吧，这一点我倒是支持她。我参加舞会的目的本来只是打算观察一下统治妖精国的是什么样的妖精，然后就要启程去找我的同伴。没想到会被暴露身份，但摩根没有为难我，还愿意为我提供一点帮助，所以相对的……” 藤丸立香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哈贝特罗特。 “我会去帮助她解决剩下的灾厄。” 哈贝特罗特看到藤丸立香笑了笑，忽然记起来预言之子既然是救世主，那么肯定也是要去终结灾厄的人。 现在妖精国的六大灾厄已经有三个消失了，就有传言是预言之子做的。 明明力量那么弱小，就已经消灭了三个灾厄吗？ 可哈贝特罗特并没有感觉到藤丸立香的笑容中有开心或者骄傲的意思。 “你……”纺丝妖精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和藤丸立香认识不过一个星期，有一半对方还在昏迷，她知道对方的身躯比起妖精里的战斗氏族有多薄弱，没想到却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妖精了。 “放心吧，明天我就要出发了，出发之前我还会和妖精女王见面，”藤丸立香向哈贝特罗特保证，“我会记得帮你询问梣的事的，然后拜托值得相信的人把消息送回来给你！” 哈贝特罗特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不要太相信这个摩根了…… “不，就连‘摩根’这个名字，也是她从梣身上偷窃来的……” …… 藤丸立香自然没有完全地将和摩根的谈话复述给哈贝特罗特，也没有告知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消灭这个已经转为特异点的异闻世界。 他在旅馆内休息了一晚，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回忆着摩根那一句： 【如果妖精国会灭亡，那也是由我来选择它的结局。】 “……” 藤丸立香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喃喃自语起来，“……虽然没有提到过名字，但是这句话很明显有Cue到某位卑王的意思啊。” 泛人类史中，摩根是与亚瑟王不和睦的姐妹，本应同样拥有继承权，但最后还是亚瑟王成为了不列颠的主人。伏提庚是与亚瑟王对立的、引来了撒克逊人侵犯不列颠土地导致失败的卑王。 异闻世界中，摩根就像是完成了泛人类史自己的愿望一样，统治了妖精国“不列颠”，两千多年都坐在玉座之上，给予妖精们恐惧。如果这里有亚瑟王这一角色的话，被她打败的“救世主梣”就尤为适合，可是哈贝特罗特说，“摩根”这个名字是她偷来的。 救世主梣，曾名为摩根？ 藤丸立香停了停，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异闻带和泛人类史是不同的，他只是在发散奇思妙想罢了。 这么看的话，我应该是作为撒克逊人的角色得到了伏提庚的帮助。倘若伏提庚的动机和目的也是终结妖精国，那么他和摩根的冲突，应该是在于“选择的结局”上有了矛盾，倒也不算是你生我死的死敌关系。 现在摩根愿意放弃自己的妖精国来帮助他完成巡礼，一是为了清除灾厄，二是她的确已经看不到妖精国在这个异闻世界的未来。 因为这颗星球快死了…… 摩根看得很清楚。 妖精国不过是幕后黑手拉过来缝在这颗星球表皮上的，一个毫不匹配的装饰。 不如说如果没有妖精国的话，不义联盟和反抗军的纷争，加上类魔巢穴建立的激化，这颗星球可能早就被毁坏殆尽，然后后于人类灭亡。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摩根要求他成为预言之子并完成巡礼的原因了。 巡礼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预言到底是谁书写的，如果所有的灾厄都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那么完成巡礼的自己又要面对什么？ 藤丸立香盯着夜色中的一点，自问。 是幕后那一个黑手吗？ 女性莫莱的主人，“深渊中的圣母”，想要让他信仰的邪神，让迦勒底拥有夏日灵基的从者们走失，并用其他邪神的部分力量污染他们的灵基。 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藤丸立香捉摸不透。 又是一夜难眠。 第二天离开旅馆的时候，藤丸立香还想和哈贝特罗特打声招呼，但旅馆的老板却说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藤丸立香意外，因为哈贝特罗特是翅之氏族，现在的翅之氏族仅有一位是格洛斯特的领主被大家所知，她又是曾经冒犯过摩根的人，所以每次下楼给他拿食物都要伪装，坐在会飞的纺织车上披着包裹到地的斗篷，不方便且容易被注视，出门更容易会引起麻烦。 旅店老板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但是哈贝特罗特有拜托继续留下他们住的房间，所以应该还会回来。 藤丸立香和摩根约定了会面的时间，没办法等她回来，只好也留了言让旅店老板帮他告别。 第157章 157 157 - 摩根（4/4） 藤丸立香再次踏上空无一人的长道。 没有妖精催促的眼神，这次他走得很慢。 通往玉座的道路上，两旁白垩的石柱仿佛接通天地。 除了每个石柱的边缘有一点装饰性的雕花和泛着深色彩晕的地面，就只有因为魔术建筑而呈现出的奇异色散尤为梦幻美丽，而妖精女王的宫殿本身其实相对朴素。 看到在昏黄天空下的玉座的时候，藤丸立香记起了玛丽绘本里的故事。 根据绘本，摩根在解决掉救世主梣带来的灾厄后，并未直接被拥戴为女王。妖精氏族间本就不平和的状态一直影响着不列颠拥有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直到摩根亲自开启了“冬之战争”，以一个人的实力镇压了所有氏族，禁止任何反对她的声音出现，以无可比拟的魔力和天才般的魔术征服了整个不列颠。 战争落幕后，这位强大的妖精才坐上了王座，建立了妖精国。 有关摩根与救世主梣的信息一直在藤丸立香的大脑里回转，加上之前与梅林匆匆一面得到的信息和伏提庚一直以来的态度，他总觉得还缺了什么。从创世期经过一万四千年后的不列颠，被摩根统治后被拉入这个世界的妖精国，这一个巨大的拼图，关键性的信息都应该集中在救世主梣之死的时代。 而这整个异闻世界的关键，应该是在超人改变、妖精国拼合进来的时间。 不过对于超人的改变他现在也无法去涉足，之前有拜托过蝙蝠侠调查和杰森前往疑似梵高在的地方寻找以前的英雄，他希望双方都能有进展。 眼下他只能着眼于妖精国了。 接近了玉座，藤丸立香发现玉座上的女王正在翻阅一本书籍，就没有出声打扰。 摩根再次戴上了黑色的面纱，遮住了苍白如雕塑的容颜和冰蓝色的双眼，银色的长发束在身后依然如瀑布般、如帷浪般散着。 有一点不同的是，她身边的长杖换了一个款式，原本极具威严感的酷似长枪的黑蓝色权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制手杖，像是冒险者随意削就，无比粗糙，与白垩的玉座与冬之女王毫不匹配。 藤丸立香下意识看向四周的墙壁，之前的权杖是枪型，被摩根轻敲用来轻敲地面就启动了墙壁上所刻下的巨大术式，术式的回路一样是繁复的枪型，漆黑的色泽让他一直推测是否就是摩根之前使用的“圣枪”。 “很好奇吗？” 在他的目光触及圣枪不久，摩根的声音就从玉座上传下来。 她没有端着女王的架子，她的气质是与生俱来与漫长的时光赋予的，所以即便亲和地放下书，从玉座上站起走下来的时候，藤丸立香的目光也会移向她，专注又认真地去回答她的问题，“是有一点，我们在第五异闻带遭遇过您的攻击，虽然那个攻击并非是指向我们，但之后我的同伴中有人提出，可以利用圣枪的攻击去解决导致地球漂白的罪魁祸首。” 那是迦勒底所在的世界的事。 人理遭遇漂白之后，七个异闻带由七个隐匿者接手，他们在异闻带中种植空想树并管理，迦勒底的任务就是切除七个异闻带的空想树。 第五异闻带·奥林匹斯中，负责第六异闻带的隐匿者贝里尔声称他已经归顺与他所在异闻带的“女王大人”，又说，“女王大人”有毁灭第五异闻带奥林匹斯的打算，所以降下了圣枪。 当时迦勒底正在与第五异闻带的隐匿者队长基尔什塔利亚结束对峙，面对圣枪的攻击，基尔什塔利亚为了不让迦勒底的旅途结束而释放天体大魔术抵挡，但贝里尔瞄准这个时机，成功将基尔什塔利亚刺杀。 摩根听着藤丸立香的叙述，目光也放到圣枪上，回忆着，“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连妖精女王都需要进入“回忆”的模式，藤丸立香确定地说：“看来对您来说那一枪已经过去很久了。” “对，是漫长到已经无需要再记忆的时间。”摩根回答，“当时的圣枪还没有被抽离出来的诅咒编入术式，与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圣枪不同。” 摩根沉思下来，思考着要怎么用更简单一些的原理向藤丸立香解释圣枪的操作。 藤丸立香反而静了静，平复了心中冒起的情绪，才开口询问，“摩根陛下，我想知道，贝里尔·伽特这个人是否还在这一个异闻带之中。” 摩根看向他，“你是想为你的敌人复仇吗？” “基尔什塔利亚先生已经不是迦勒底的敌人，但其他隐匿者还是会与迦勒底有不可避免的冲突……” “你想对他做什么，”摩根轻声打断打断他，“如果这个男人在妖精国里，你想对他做什么？” “？” 藤丸立香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摩根的脸色，感觉不到妖精女王有任何情绪起伏，有点踌躇。 按照当时贝里尔的说法，他应该是归顺了摩根，但是从他来到妖精国之后都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摩根也没有提及过他，现在在他询问后却如常地反问他的目的，像是纯粹的好奇，又像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的要求如果说出口，一定会被摩根允诺，因为对方完全不在意不在意这个人。 在无声的等待中，藤丸立香打了个哈哈，“如果不考虑魔力问题，我可能也会亲自让他感受一下圣枪的威力吧。” 亲自。 这根本是人类不可能办到的事，更何况他一眼就能被看出来不是专业的魔术师。 所以这么说的话摩根肯定会当作是玩笑。 果然，摩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慢慢走在玉座旁，又转头看向塔外的景色。 “贝里尔·伽特，”摩根念出这个名字，“他是我的御主。” 藤丸立香：！ 摩根没有回头，继续说，“但他的某些行为让我不快，并且作为魔女的后人，我也不能更好的‘处理’他，就只能将他关押在新·达灵顿的教堂地下，让他闭上嘴，作为芭万希的玩具。” 咕咚，藤丸立香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地回想芭万希——妖精骑士特里斯坦在妖精口中的传言。 啊，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追问了呢。 这时候摩根已经靠近瞭望台，伸出了手触摸花纹没有亮起、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墙壁，“至于圣枪，这一个魔术有着其他的用途，如果你想要那样的巧合，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意味深长的尾音让藤丸立香摆了摆手，“摩根陛下，我并不是魔术师，但就算是杰出的魔术师应该都难以掌握您的大魔术，您可以不用理会我刚刚说的话。” 摩根看了他一眼，脸庞在塔外的景色渲染下似乎有些柔和下来。 “你需要先从最基本的原理开始了解，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大魔术，以人类魔术师的视角来说大概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镜】、【塔（枪）】、【庭】、【棺】。 藤丸立香昨天得知摩根有传送的能力，可以将他直接传送到灾厄之地，这一个魔术就是来自于“镜”。 时空转移的“水镜”、距离转移的“合镜”。 “塔”指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原本覆盖整个不列颠异闻带的名为“光之壁”的结界魔术即为其外在形态。 在妖精国被拉入这个世界之后，摩根解除了光之璧，将力量收束回十数发圣枪上，在经过对异闻带和超人等投掷后，目前还剩下十三门圣枪可使用。 “庭”是一类能将对象困住的咒具，例如“美梦”、“深渊”、“失意”、“无罪者”等。 “棺”则是使人进入长时间类似于冬眠的规避性沉睡。 此外也有阵地和道具的做成，分出分‖身，以及在全不列颠妖精身上刻上令咒征收魔力等的强大魔术。 本人亲自的叙述比绘本和梅林告知的更要详细明白，玛丽叮嘱他所要小心的“水镜”、“失忆之庭”等魔术都在其列，摩根讲到的时候见到藤丸立香眨起眼睛，又会更详细地解释出魔术的原理。 藤丸立香虽然听不懂，对妖精的力量也没有太大概念，但都能明白摩根所说的这些魔术非同寻常。他听得有点晕乎乎的，努力去记下这些魔术的原理，回过神来的时候，摩根其实已经等了他很久。 “对‘水镜’和‘庭’更感兴趣吗，”摩根说，“不过失意之庭已经使用，你没有必要达到那个地方，‘镜’会更好用一些，能把诅咒的灾厄处理得很干净……” “用‘镜’来解决灾厄？” 藤丸立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问：“您是把妖精国里发生的诅咒灾厄都转移到了妖精国之外吗？” “不，”摩根否认，她朝玉座走回，拿起了那根朴素粗糙的木制长杖，回答他，“是利用‘水镜’。” 水镜？ 不是能距离转移的合镜，而是可以进行时空转移的……水镜！？ 藤丸立香猛然抬头，第一次去细细观察妖精女王，仿佛想要看透她所有的想法和情绪。 他知道这是不尊敬和无礼的行为，但摩根并未阻止，而是在他的眼神里施施然又走下玉座。 摩根说得十分明白，除了六大灾厄之地外，妖精国其他摩斯化、诅咒生成的灾厄，都被她利用时空转移的方式去解决。 妖精国遍布诅咒的痕迹、遍布救世主梣的足迹，以及两个世界之间拥有错乱的时间乱流，原因就在于此。 摩根将所有的诅咒灾厄都送往了过去，救世主梣解决这些灾厄，同时时空的乱流让两个世界的连接并不稳定，让从者到来的时间都不一样，而另一个世界里，写着预言的金杯分开的两半呈现出不同的时间痕迹，分别被雕刻出不同的文字，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猜得没错，”摩根说，“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清楚。” 她在藤丸立香复杂又惊诧的表情中平静地解释，“当异闻带转为特异点的时候，返回异闻带中的事物都属于‘悖论’，空想树会让这些悖论的存在更为合理。 “异闻带中的事物只需要改变一个名字，‘历史’可能就会因此忘却，他可以在特异点中具备新的概念。” “可是救世主梣……”藤丸立香嗓子发干地说，“并没有被忘却。”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仅剩下来的东西，只有这一根失去意义的杖。” 摩根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睛，将木制的长杖交给藤丸立香，“你会将记忆的结晶制作成礼装对吗，那就收下它吧，或许会在之后的巡礼中帮到你。” 藤丸立香的身后，合镜在玉座之下的长道尽头徐徐开启，光洁的镜面映照出了充斥迷雾的沼地。 朴素粗糙的木制长杖在藤丸立香触碰时就立刻光沙化，掉落的光沙像是巨大的水滴落入地面，光洁的地面上便有彩晕徐徐荡开，无数星辰一样的金色光芒源源不断地跟着扩散。 强大的魔力荡开无形的波纹，在整座宫殿呼啸而起。 少年黑色的额发被忽地吹开，睁大的蓝色眼睛在金沙的光芒映照下亮起一种奇异的波光，让他的瞳色更加纯粹透彻，像是无法言说的神圣与神秘。 周围的光线一暗，扩散的实质化的魔力骤然在某一刻回拢，凝结成鎏金变化的礼装悬浮在藤丸立香面前。 金色的细沙细细撒下，藤丸立香伸出手，翻开这张礼装。 【概念摘出：立于止境】 救世主梣是来自乐园的妖精，被妖精国的妖精们排斥，甚至杀害怪罪于他。 于是他利用了未来的自己送来的灾厄，毁灭了最后一次为妖精氏族进行的协助，而后前往空想树，抽取其中的魔力。 【说明：那是湖上妖精所赐予的，比世间万物都要尊贵、闪耀的存在。 它诞生于星之内海，是只有流落到大地上的妖精才能被给予的，创造世界的祖母之证。 只要遵从于乐园的使命，精灵终究会作为星辰之魂，被迎接于此。 ——然而。】 女王历元年，对妖精失望的救世主梣放弃了乐园妖精的身份，将名字更改为与泛人类史著名的不列颠妖妃相同的名字，摩根。 然后他以一人之力征服了整座不列颠，成为妖精国的统治者。 救世主梣的传说，被渐渐淡忘成只有寥寥几句的责怪之语，所作所为及其意义，都已被忘却。 【评价：竟然能猜测到这一步。 但可惜，这仅仅只是接近真相的第一步。】 第158章 158 158 - 断章（7/7） 一个月后，蝙蝠侠回归的消息传遍超英的信息网，托尼立刻就从工作室里跳了出来，边往外面走，身上边蔓延出机甲的银线。 然而仅仅几秒之后，机甲便被他收了回去。 蝙蝠侠已经来到复仇者大厦的楼顶，包括超人和同样失踪已久的神奇女侠。 “我觉得应该不用我问‘嘿你们去哪了，旅游开心吗’这种话吧。”托尼上来的时候瞪着眼睛，频频上下打量着三个毫不客气的客人，直到女侠和超人脸上都挂上无奈的笑容。 然而蝙蝠侠走过来，脚步在复仇者大厦楼顶敲得铿锵作响，“带我去见你召唤的英灵。” “你认识他？”托尼飞快反问。 “不认识。”飞快回答。 “那你怎么不自己尝试一下召唤英灵，你知道我召唤出来的这位艺术家做了什么事吗？” 蝙蝠侠平板无波地问，“他做了什么？” “他把阿斯加德给炸了！”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做得不错。” “事实上在了解托尔他们家里的糟糕伦理关系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托尼脚步转向，两人一起走向他的工作室，奇妙地把话题和节奏进行了一个跳跃，并且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了信息的互换。 “迦勒底来的英灵也看过了你的计划，我们去阿斯加德，从奥丁手里拿到了两颗无限宝石。”托尼简单地说明了在阿斯加德发生的事。 任何英雄听到英灵的所作所为都会吃惊，但蝙蝠侠没有，“他们知道无限宝石对他们有利，所以肯定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来到我们的世界。” “希望你看到他的时候还会认为他的准备充足……” 两人脚步没停，即使仍有需要解答的疑问，他们都明白很多不起眼的因素和拖延会成为影响整个计划——这几乎是由信任支撑起来的计划的关键。 超人和女侠在两人身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无奈中露出了然的眼神，然后跟上他们。 钢铁侠的工作室。 托尼斯塔克自诩是天才发明家，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无论是方舟反应炉还是他的动力机甲，都已经让无数科研人员、发明家和武器商趋之若鹜。如果将他的工作室和他富可敌国的财富放在这些人的面前让他们选择，除了武器商，或许所有人都愿意放弃后者而得到参观他工作室的机会。 银色的螺母掉在了地板上，骨碌碌滚到了刚刚开门走进的蝙蝠侠与托尼的脚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工作室内很凌乱，不知道为什么人工智能没有提供充足的光线，蝙蝠侠只能看到有很多盖着布的大机械零件的轮廓四处摆放，地板上有着零散的金属反光，像是一个个小金属块片随意堆积着。 最中央的位置，一个巨大的酷似炮台的黑色轮廓被放置在特制出来的台子上，以致于比他们都高，枪口粗长，正在发出某种零件掉落的声音。 克拉克：“你是……？” 以超人和女侠的视力，他们已经看清楚了黑暗中的景色。 托尼没有回答，先是出声对着炮台的方向打了个响指，问：“可以开灯吗？” 戴安娜微微侧头，从托尼的语气里听出了熟稔和随性。 黑暗中传来了听着就是属于未成年人清澈的音色，“啊，啊，当然可以~” 灯光渐渐亮起，蝙蝠侠看清了炮台的模样。 黑色的炮台已经是完全损坏的状态，只有一个岌岌可危的轮廓，上面布满了奇异的裂痕，而在炮台面前，就坐着钢铁侠召唤的英灵。 棕色长发的少年的右肩至右半边脸荡然无存，皮肤下的铜色金属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没有眼皮，他直接将暴露在外的整个右眼用手捂住，以完好的左脸朝向他们，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 他的身后，几根长线连接进了炮台的内部，外加四个小型机械臂，正在从炮台的内部掏出一个个零件往他身上安装。 结合刚刚托尼的话，三个客人很快就能明白过来这或许就是炸了阿斯加德的代价。 他们都默默地看了一眼钢铁侠，心里都升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想法。 托尼朝他们摊手，向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来自迦勒底的英灵，我和他进行了一次愉快的神域旅行，收获也不错。” 戴安娜：“你刚刚说，你们炸毁了阿斯加德，奥丁却也把宝石给了你们？” “起因是奥丁的家庭闹剧。” 托尼撇了撇嘴，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奥丁最后为什么会把宝石给他们——因为英灵身后的炮台，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弑神工具，奥丁怕下一枪打到他的身上，所以在他们达成打败海拉的要求之后，也没有做多少阻拦，更没有反悔约定，让他们借走了宝石回到地球。 英灵：“实际上这门黑枪只能使用一次，已经是现在的迦勒底竭尽全力所做出的，能让这个机体使用的仿制品了~” 神奇女侠和超人听得认真，不过比起过程，蝙蝠侠更重视结果。 他走上前，英灵少年坐的位置可以和他平视。 蝙蝠侠的目光扫视了他一遍，念出了英灵名字，“莱昂纳多·达·芬奇。” 其他三人：！ 达·芬奇笑容不变，了然道，“你就是梅林说的那个人。看来你对我们的情况了解不少，怪不得他会让你来看管那件东西。” “看管什么？”托尼没忍住，对蝙蝠侠说：“看来你早就比我们接触过迦勒底。” 蝙蝠侠回复他们，“不算多。” “看管着迦勒底的一样宝物~”达芬奇笑容神秘，又转向蝙蝠侠，这时候机械臂终于开始修正他的右脸，他放下手，眼球的位置因为感光失衡蹦出了一点火花，安装的嗡鸣声明显了起来，却没有影响他的语言系统，“我看过你的计划。这个计划简直是接近极限的充分，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他继续说，“当然，你们也需要守护你们的世界，你应该和我们的Master接触过了，我能认为迦勒底与你们达成了合作吗？” “当然不能。”托尼插话。 所有人看向他，他理直气壮，“我不了解你们，甚至没见过你们的主人，了解是合作的基础，蝙蝠总不能代表复仇者联盟。” 达芬奇轻轻歪头，“我以为经过并肩作战之后，您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业务范畴~” 托尼：“那是另一回事。” 达芬奇佯装叹了口气，现实宝石与空间宝石从他的手中盈盈升起，本来只需要动用一点宝石的力量就可以完全修复他的机体乃至身后的仿造黑枪，但他却完好无缺地将这两颗宝石交了出来，“我们的御主，我们的观星之人，藤丸立香，现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他身处你们所认为的平行世界里，实际上是被某个存在安排给他的牢笼，迦勒底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祂的力量缠绕，只有我作为‘超越边界之人’利用了宝具和这副躯体来到这个世界。 为了他能抵抗这个敌人，解决危机，他必须毁灭那个世界。为了不让那个世界的毁灭殃及这边的世界。” 两颗宝石落在蝙蝠侠的手上，年少的英灵说：“我希望我们可以达成合作，这个世界的英雄们。” 没有理会托尼的巨震，蝙蝠侠接过宝石，“还剩下三颗，除了力量和时间的无限宝石，我们原本应该存放在沃米尔的灵魂宝石。” 拿到力量宝石之后，蝙蝠侠与超人前往了沃米尔星，没有见到灵魂宝石的踪迹，就连看守人也不曾出现。 神奇女侠的失踪实则是去检查了藏起的母盒，如果达克赛德要来到地球，木盒必定会有反应。 但木盒无法感应藤丸立香所在的平行世界，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彻底隔开了那个世界。 换句话说，达克赛德如果前往的是那一个平行世界，他们无法提前得知。 “这一个平行世界在迦勒底的测算中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异闻带，强度远比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可怕。”达芬奇说。 戴安娜便想到，“……所以达克赛德的本体到来，不一定会让这个宇宙发生迅速的崩坏。” “但如果他拿到想要的东西，多元宇宙需不需要存在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消化完了观星人身份的托尼开口反问，不忘记讥讽，“他就不能直接拿了东西回去吗，走之前还要朝多元宇宙做点什么证明到此一游？” 所有人陷入沉默，唯独达芬奇微笑着，“很有这个可能。” 他们不会去用善良和和平去考虑黑暗君主的做法。 他的到来哪怕是一瞬间，都会对他们所处的宇宙造成伤害，一颗小小的地球，毁灭与否只是纯粹的时间问题。 “那接下来就是去找灵魂宝石？……正义联盟那些失踪的英雄，是不是早就开始了行动？” 得到默认的钢铁侠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达芬奇就已经告诉他，“梅林已经先去解除了圣殿的法师。” “我已经不想探究你口中的梅林是不是我在亚瑟王传说里认识的那个梅林了，”托尼从胸腔呼出一口气，“只是借用宝石的力量，那V那边要怎么做？” 心灵宝石就在V的额头上，但已经不再完全受到V的控制，经常会导致持有者头疼不已，所以需要发挥出宝石的力量，十分艰难。 达芬奇机体彻底修复完毕，链接着炮台与他的身躯的机械臂和掉线脱离下来，他慢慢站了起来。 纤细的手指抚上胸口，贝拉丽莎的面庞再度浮上令人心动而真诚的微笑，“这才是这副躯体存在的最后意义。躯体内部拥有保存灵魂的魔术核心，它可以在最后用来保存你的伙伴的灵魂，不会因为心灵宝石的离开受到影响。” 托尼一愣。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时召唤出来的只有一个盒子，而不是完成品的“人”。 因为对方就是要他亲自看一遍躯体组装的过程，结合之后对方即将提供的技术，以及那颗心，完成V的宝石移除。 “那你呢？”他问。 达芬奇笑着说，“我准备的时间，已经足够充足了。 就是为了能帮助他的这一刻。” 第159章 159 159 - 妖精の名 海魔的喉咙就像是个无底洞，杰森感觉自己在恶臭的腔道内坠落了几个月，又感觉只坠落了几分钟，头上的光芒越来越小，腐败和酸涩的臭味塞满鼻腔。 他屏气，深知这不正常。 同时也证明了被海魔吃进嘴里才是正确的方式。 威亚治：“杰森，变重了。” “我变重了？”杰森想到了之前吃的干粮，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这里的环境变重了？” 他们并不是在自由落体，是海魔的腔道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四周都是腐蚀性的酸液璧，于是两个人就以小的提溜着大的方式进行规避坠落。 “我没办法，飞起来……”威亚治慢慢说，“其他人，可能都是这么死去，然后被吐出来的。” 杰森看着黑暗，“怪不得这里是最适合处理尸体的地方，那些怪物应该就是以这些尸体作为食物，才长得遍地都是吧。” 他算了一下这个沼泽的大小，后面发现海魔的腔道都那么反常理，这里的一切可能都奇怪得要命。 “应该，快要到了。”威亚治的眼睛睁着大大的，看着漆黑的仿佛不存在的尽头。 熟悉的魔力的丝线在黑暗中蔓延，威亚治话音刚落，黑暗的某处就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越来越大，重力也越来越大。在杰森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重力压迫得他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们像是黑暗中的流星一样落入了光里。 绿草茵茵的花野旁，蓝发的妖精垂着破损的翅膀，从花丛中抬起头。 一个时空漩涡般的黑洞出现在半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中掉了出来。这次轮到大的一把抓住小的后领在眩晕中做了个不太规范的受身。 花草胡乱飞舞，一颗红色球体猛地晃过眼前，吓到了蓝发的妖精，她脚步慌乱了几下，跌坐到了泥土上。 杰森打了个滚，然后躺在了地上呼呼喘气，旁边的小王子晕乎乎的，几颗星星生动地围着他脑袋转，他甩了甩头，才从杰森身上飞了起来。 对新环境的扫描很快就结束，威亚治歪头眨了眨眼，看向了花野。 杰森跟着翻身坐了起来，不得不脱下头罩，旋即眯起眼睛看向了四周，“我们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奇异的空间。 平行世界从未有过的蓝天白云下，大片花田向外延伸，在轻风中摆出色彩不一的浪花。 无数花瓣在空中扬起，随着细碎的叶子飞舞着，而地平线的尽头，伫立着一栋黄色的复式楼层，一条蔚蓝的河水流过它的身边，水中倒映着却是幽深无穷的抽象星空。 这是一个画中的世界。 杰森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任何花香和植物的味道，心中这么确定下来。 如果空间的主人是名为梵高的英灵，他不会意外对方有这么一个能力。 他看向旁边的威亚治，后者看着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旁边的花丛，鸢尾与玫瑰动了动，一只翅膀破损，蓝色的少女妖精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你……你们好……” 从蝙蝠侠那里的资料得知，长着好看的大翅膀的妖精一般都是风之氏族，拥有能在风中传递信息的能力。 因为不擅长战斗而外表靓丽，时常会被其他氏族在背地里评价为比较无用的氏族。 风之氏族的翅膀只是他们的装饰，没有飞翔的能力，但应该也不会随意让自己的翅膀破损成这样。杰森警惕地打量了这个蓝发的妖精一眼，抓了抓头发，随意地开口道，“妖精都是这么礼貌的生物吗，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和妖精接触过，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发的妖精怯生生的，握紧了手中刚刚摘下的花束，就开始道歉起来，“对、对不起，我没有名字，是梵高大人收留我的，那么你们是……” 她有些希冀地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挑眉，和身边会飞的金发妖精对视了一眼。 无名的妖精问： “那么你们就是梵高大人提到的……御主吗？” …… 穿越镜子，藤丸立香落在了平坦的土地上。 他抬头，远处的雾气与天际接连，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泛着微酸的味道。 黄房子沼泽。 妖精国灾厄的名字就是那么简单粗暴，因此也明显地让藤丸立香知道这片迷雾和沼泽，都和梵高脱不开关系。 想到梵高，虽然不能说让人头疼，但是因为对方的心理问题，藤丸立香时常会烦恼应该怎样回应对方的话语和冷笑话。 梵高是等同于邪神存在的神明拼凑起来的从者，不论是其中的克吕提厄还是梵高都具备了一定的自虐倾向。 在漂浮不定的理性和疯狂的挣扎中，越是痛苦的事项越能得到他的依赖，所以藤丸立香很难想象迷雾之中的梵高究竟深陷于什么样的负面处境里。 唯一让他比较放心的，就是预言之中并没有隐喻梵高的部分。 藤丸立香站了一会，就往迷雾浓郁的方向迈步。 多亏了摩根的大魔术，让他可以直接到达沼泽的迷雾之外。 离开了妖精国，空气中的魔力含量再次降低，他的指尖一点点流泻出金色的光沙，想要慢慢凝聚出探路用的礼装。 藤丸立香的脚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一个人影站在迷雾里，在藤丸立香靠近后随意地撇了一下身后的斗篷，走上前。 深蓝发丝、头戴星冠的妖精穿过浅雾，足爪在湿土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藤丸立香：“……” 伏提庚：“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不……” 藤丸立香动了动嘴唇，一脸复杂地收起见了鬼的表情，感慨道：“没想到你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妖精唇角微微下撇，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疑惑，却还是说：“虽然只是临时的契约，但我至少是你的从者吧……” “伏提庚……”藤丸立香兀地叫了他一声。 妖精以眼神询问他要说什么。 深深浅浅的迷雾构筑出混沌的世界，透彻的蓝眸却不带一丝阴霾地看进妖精的眼睛里。 “你，就是摩斯之王吧。” 藤丸立香说。 气流倏地涌动了起来，不知来处的风清空了他们之间的浅雾，让藤丸立香看清妖精的神情。 “原本我只觉得你会与摩斯之王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但现在我能确定了，”他近乎平静而确定地说，“秋之森的国王大人，诅咒的摩斯之王，摩根背后的……某种协力者，都是你吧。” 这一部分掩盖真实的表象在藤丸立香的话语中就像是一个气泡般被戳破了。 他的一切动作与神情同样倒映在妖精的眼眸中，妖精如翅翼的长睫垂下后再扬起。 伏提庚拉开唇畔，勾出一个看似不怀好意而又像是达成了某个阴谋般的笑容。 锐利的眼神开始改变，深深浅浅的蓝色像是数个情绪交织后将最深的真心变得不可考究，却又远比此前佯装的、懒散维持的表样真实。 他像是念着令人无法呼吸、令人要紧紧攥住心脏的台词般低语，“看来你真的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蠢嘛，迦勒底的御主。” 妖精摘下无形的面具，他的身后，无数巨型海魔地破土而出，癫狂乱舞。 第160章 160 160 - 伪装者 从第一次在梦境中听到伏提庚以“梅林”这一假身份说话，到在大都会的呵斥，再到来到这个异闻世界时的见面，藤丸立香都没有怀疑过伏提庚的身份。 直到伏提庚放弃了“模仿”，或者说“伪装”，藤丸立香才渐渐意识到他与那个暗处的“告密者”有着联系。 在面对掉进异闻世界的迦勒底御主，妖精参考了藤丸立香身边两位复仇者的性格进行了一定的伪装。然而他发现，早就适应多样化从者的御主会自己调节好与任何性格的从者相处，不会因为某种熟悉的性格就在初见时轻易地去信任和疏远。 所以妖精不再坚持。 他知道藤丸立香总会发现他的欺瞒，因为那双蓝眼睛几乎有着等同摩根的位格，只是主人还没有自知之明。 现在妖精像是从不得不落下的帷幕后走出，中止了戏幕，最后一层若有似无的违和被撕开，像是摘下面具，露出看似真实又无法令人相信的面目。他出戏得翩然，唇角自然微微下撇，给人一种对任何事物都厌烦的感觉。 “比我想的要早多了，你是从哪里确定的。” 比起他淡定的语气，藤丸立香指着他身后，一脸惊恐地对着朝他们轰隆隆重来的巨大化的海魔群大喊，“伏伏伏、伏提庚，你身后——！” 伏提庚想了想，自顾自地露出了然的表情，“是在那天晚上吗……” 那天夜晚，在仲夏的音符与虫呤中踩着泛着涟漪的舞步，以去接近摩根玉座的夜晚里，一直在教唆少年与摩根对立的伏提庚放弃了阻拦，从妖精群中将他推到摩根座前，藤丸立香就确定了。 伏提庚，不列颠白龙，诅咒之王，抽取大洞诅咒的协力者，与摩根敌对却又和她有相同目标的妖精。 再倒推他的行为，无论是在哥谭中的告密者还是秋之森中释放诅咒的摩斯之王，都是在以明晰预言之子的“巡礼”的意义下进行的。 也可以说，解决妖精国灾厄的行为，对于伏提庚来说是有利的。 藤丸立香看着伏提庚游刃有余地转过身，虫翅接连成的披风兀地鼓动起来，狂放地飞出了几道带着深蓝火焰的虚影。 他无法辨认出的长节翅骨虫像是头雁后的随从，邪龙般滚着深蓝火焰摆动着长长的尾巴。 一瞬间，伏提庚脚下的泥泞倏而化作充满窸窣声的黑池深渊，随着主人动起来的那一刻，包裹而上，妖精整个形体像是化作了黑色的虫群。 密密麻麻的触须和蠕动的海魔滚滚而来，但在遇上漆黑嘈杂的密集虫群如风如浪袭进的时候，细密的炸裂声接连迸发，令人牙酸的尖啸混杂其中，每一朵海魔都在被蚕食分解，诡异的血水四处飞散。 妖精的速度像是突破了极限，他带起了一个黑色的风暴，以最强硬的冲击刮擦大地，癫狂乱舞的海魔在这风暴勉强都变成了土地上脆弱的植株。狂风过境后，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山丘萎靡在狂风过境的区域，汩汩冒着血泉。 大片的迷雾同样被冲散了，在尸山血海般的景象前，藤丸立香僵硬在原地，直到有一阵风从身后缓缓扫过耳际，才回过神来。 虫群沉默回卑王的足爪下，伏提庚走出来，深蓝色的发丝与帷幕般的斗篷分毫不乱，好像刚刚那阵狂风与他无关。 藤丸立香感觉有点窒息，有点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不会打架也是骗我的？” 在被类魔拆掉扑翼机的时候，这一点他真的相信了。 “嗯？”伏提庚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哦，那种等级的谎言骗不过你吧。” 他随意地回答，没有对片刻前藤丸立香的指认有任何辩解，“这可多亏了和你的契约，迦勒底的御主。” 改变的称呼让藤丸立香怔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作为御主，他本身就有能获得部分英灵能力和职阶的能力。离开卡美洛时他就已经能看出摩根作为英灵的部分情报，虽然这也有摩根没有隐瞒的原因在内，但对于伏提庚，哪怕是对方放下了伪装，甚至二者间有了补魔的关系，他也没办法从目视、梦中、幻觉、既视感等方面得到关于对方的任何信息。 沼泽地堆积着海魔的碎片，可从中却有一条巨大海魔的腔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是没有尽头般地透露着古怪的感觉。 伏提庚走向这个血肉通道几步，回过头，任由藤丸立香打量。 “放心，在你完成所谓的预言之前，我都会是你的从者。” 是完成预言，而不是完成巡礼。 藤丸立香却说：“可我不会原谅你的。 “香子和玛丽的离开，是你促使的，我不知道你和摩根对于巡礼和预言到底有什么计划，哪怕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也会作为从者帮助我，我也是不会原谅你的。” 伏提庚像是稍微提起了兴趣，“那你打算向我复仇吗？” 藤丸立香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准备和他进入死去的海魔剩下的诡异腔道。 “我会阻止你想要再用同样的方式让我解决灾厄的，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有考虑过。” 愿意伪装成其他从者的性格来接近和帮助他，他相信伏提庚与摩根一样都有着十分顽固，后又不得不被放弃的某种坚持。 这一个放弃的转折点很可能都是因为他的出现，那他也必须搞清楚最后的秘密，再来谈及责怪和理解。 至少现在他不会原谅伏提庚的行为，却也要和他继续走下去。 妖精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个心情再那么做了。” 藤丸立香看他，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伏提庚不再说话。 两人踏入腔道，浓郁的味道熏得人头晕脑胀。 第161章 161 161 - 画中世界 妖精没有名字，她小心翼翼的在挨挤的五彩缤纷的花朵间走着，抱着刚刚摘下的花朵在前面引路。 跟在她身后的杰森和威亚治已经相互打了好几个暗号了。 他们都知道妖精没有名字意味着什么。 妖精有着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但从诞生之初心中就有一个目的，当妖精失去了这个目的时便会失去名字，并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他们身前这位无名的妖精就处于逐渐衰弱的状态，背后美丽的翅膀从边缘开始损毁，许多缺口和皱巴巴的痕迹成为令其他妖精们厌恶的原因，细软的蓝色发丝也失去了光泽，脚步变得摇晃缓慢，在花野中穿行时像是随时都会从半空中掉落到泥土里的蝴蝶。 无名的妖精告诉他们，失去了名字后她就一直受到其他妖精们的排挤，连最下等的妖精都不待见她，于是她离开了妖精国。 她逐渐变得衰弱，也慢慢在丧失旧的记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沼泽地的，但是“梵高大人”收留了她，把她带到这个美好的画中世界来。 因为之前走得急，威亚治没有独立的投影功能，杰森没法得知梵高的模样，他到是设想了一下这位英灵的样子和性格，可在妖精的嘴巴里，得到的关于梵高的信息反而又有些偏差。 给妖精提供了容身之处的梵高十分友善，也并无疯狂的举止。 这个世界是永昼的美好，每一朵花都在盛放飞舞，梵高就住在河流边的黄房子中，妖精不需要睡眠，每到属于休息的时间，就会在河流边凝视着水中的星空。 梵高的《星月夜》是一幅举世的名作，现在如梦似幻的色彩就在宽大的河流中缓缓流动，杰森光是想了一下就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梵高的精神症状在迦勒底很平稳吗？”杰森问威亚治。 小王子的脸上也有着疑惑的神色，同样作为Foreigner职阶，他对梵高的了解也和妖精描述的有些许偏差。 无名的妖精告诉他们，梵高在这里一直等待着“御主大人”的到来，能进入这里的人只有他的御主以及从者。 他们能这么顺利地在这个灾厄之地走来走去，被吞下后没被消化而是进入到画中的世界，都是因为威亚治身上有着与藤丸立香的契约。 听到这里，杰森对梵高的戒心稍微降低了些许，会对藤丸立香那样的人这么忠心耿耿，就像是有主人的疯子算不上疯子。 虽有哥谭的“前科”，但在对抗蓝潮的时候，说不定再疯狂的英灵都在观星人的指挥下出过力。 他们接近了那栋黄色的房子，有一定年头的法式小房子看起来很有味道，与花野的景色几乎融洽。杰森接近后能清晰地看到房子外墙有粉刷的痕迹，有传说梵高曾粉刷房子的黄色油漆含铅量极大，以及他有着吃油漆的习惯，所以铅中毒才是他精神病的主要诱因。 如果这位画家精神确实没问题，杰森倒是可以和对方交流一下油漆的味道。 然而无名的妖精没有带他们进入黄房子，而是绕过这间房子，走向后面的花野。杰森和威亚治不好冒昧闯入，只能跟着她走。 经过房子时杰森试图听一下里面的声音，发现房子内一片寂静。 难道真的就是一栋普通的房子？ 杰森看向威亚治，威亚治轻轻摇头，“什么都，探测不到。” 危险感像是游窜的小鱼，在杰森的心脏里绕来绕去，“先看看这个妖精要带我们见的是谁吧。” 威亚治点头。 绕过黄房子，又走了一段路，是一个小小的斜坡，踏上斜坡的时候，两人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斜坡下不再是花野，而且一片墓地。 曾经有误入沼地成功活着回去的人被救助之后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一直在告诉旁人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坟场和一栋黄色的房子。 这就是沼地名字的由来。 美丽的蓝天下，花瓣到处飞舞，一排排墓碑静静地立在打理好的土地上，无数墓碑在风光与花下接连到目不可及的尽头。他们看到每一块墓碑上都挂有一个小小的画框，除此之外，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时间，仿佛只有天空和大地知道沉眠于此的人的身份，然后这些在活着的时候所框定一个人的概念，都在轻风吹来的时候被带走了。 有一个人站在墓地之中，无名的妖精走下斜坡，“梵高大人……” 第162章 162 162 - 克吕提厄·梵·高 那是个女孩，还是个男孩？ 杰森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阴郁的、成熟的，看起来就充满着性少数群体气质的艺术家。 威亚治说过对方确实没有性别，他还构想过这位梵高会有些许阴柔的美感，但和艺术界遗留下的画像及影像会有一定相似。 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用了一个只比威亚治大上几岁的形态。 年少的英灵在明媚的蓝天和墓碑的群落间转过头，赭色的短发在左侧扎出了一条随风飘荡的长辫，他怀中抱着一捧盛开的黑油向日葵，整个人的气场很单薄，似乎有着极为内向而不自信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传奇的画家。 无名的妖精带着梵高走过来，慢慢向他们介绍着，“这位就是梵高大人。” 英灵的目光掠过了杰森，看到威亚治的时候，表情恍惚了一瞬，“是在迦勒底一直没怎么交流的foreigner，怪不得有御主大人的气息呢……” 威亚治稍微降低了一点高度，好奇地看着梵高，“Master，这次没有来到这里。这是杰森，来这里，想要调查，死去的人……” 梵高如梦游般重复着，“死去的人……” 威亚治唔了一声，犹豫了下，补充地问道：“你的灵基，比其他从者都要奇怪，你现在，是，梵高吗？” 怀抱着向日葵的从者扬起了一个令人觉得虚无缥缈的微笑，目光似乎游离在空气中，魂不附体般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黄房子，“梵高……正在那座房子里画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株摇摆不定的花朵而已……” 威亚治歪着头，靠近了他一点，“……是要称呼你，克吕提厄吗？” 怀抱向日葵的从者微微退后了一步，像是不好意思被小王子直勾勾地看着，话语里透出浓浓的寂寞感，“什么都可以，我只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御主大人到来……御主大人，御主大人，御主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梵高……” 威亚治点点头，后飞了一步，“杰森？”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杰森一直在打量坡下的墓碑，墓碑很朴素，干净得什么都没有，只挂有一个小画框，但是画面朝内，仅有一个木板面对着外面。 结合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些画框中的画都是屋子里地梵高画的？有什么用意吗？ 他没有马上把这些画框翻过来看看，威亚治叫他的时候，他就转过来接着话继续说：“外面的人一直把这里说是一个墓场，把许多死去的人都运往了这里，我还以为他们的尸体都被随意丢弃在沼泽中，没想到会被埋藏在这么漂亮的世界。 这位女神大人，你能认出墓碑下面的人吗，我想寻找我的同伴。” 他提出合理的要求，“我见过你的御主，等我回去后可以告诉他你在这里，让他来找你。” 从者的目光终于转向他，但又飞快地偏开，他把半张脸埋在向日葵后，一双蓝色的眼睛在一片片花瓣飞舞的影子下有虹彩流动。 “这里的人都死去了，你是想要祭拜吗……”从者的言语都像是自说自话，像是一朵花在絮絮低语，“这个世界的人类抛弃了很多尸体到这里……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类？” 听到他这么一说，杰森对这个世界的英雄们的复活就不太抱有希望了。 他也再次看向碑群，碑群在盛大的景色中沉默依旧。 这里埋葬着很多很多人，从沼地开始作为世界墓场开始，任何生物的尸体都被送来了这里，其中人类的尸体是最多的。画中的从者来者不拒，无数尸体都被他好好地下葬在石碑下，然后泥土中开满了花。 在艺术的河流旁，永恒的蓝天、轻风和花朵伴随着这些人。 杰森不久前还认为梵高在用尸体饲养海魔，可是转眼一想那又怎么样呢。人类的尸体化作泥土中的养料，开出的花是好是坏，也与活着的人类无关。 只能说是来都来了，看看熟悉的人的墓碑和调查一下这个画中世界，尽量别白跑这一趟。 何况沼地还被妖精女王砸过一枪，这么看海魔的存在算不上什么大后果。 杰森说出了一串名字，梵高小声地嗯了几声作为回应，然后就跨向碑群。 此时无名的妖精已经疲惫地回到花野的某处休息，杰森看着梵高的动作，觉得那是要自己跟上的意思。 他们穿行碑群和花野，画中的世界一切都很宁静祥和。 忽然之间，威亚治回头望向那栋黄色的房子，他感觉有些事情正在不断地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积蓄着汇集着，源源不断地发生，影响着画里画外甚至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但他像是站在无形的隔阂之外，没办法找到突破的入口。 杰森第一次看见小王子的表情那么沉重，那不像是成熟的思想被禁锢在年幼的躯壳里，而是某种极致的理性在尝试摆脱肉‖体成为思考的推动。 这时候梵高停下脚步，低着头告诉他们，“应该就是这里了……” 杰森盯着面前和旁边没什么两样的墓地：“……” 他当然没办法认出泥土下的人是谁，梵高甚至给他划了个范围，示意这一圈就是他熟悉的人。 杰森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但他现在没带头罩，尽量摆出了沉重的表情，因为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来问自己“好朋友们”的墓碑上挂着的画框是什么。 从者依然把目光偏向一边，小声地解释：“……啊这些，这些是联系两个世界的道路。” 这时候杰森的思维还很正常，以为是艺术家特立独行的祭奠方式，直到他指出三排开外一个墓碑，那个墓碑上的画框掉在了泥土里，“那个画框被风吹掉下来了。” “嘿嘿……” 梵高突然发出一阵古怪的笑，他看过去，眼神竟然变得有些狂热，“那不是被风吹掉的，那是因为转移成功了……” 从者说道：“那是一个和这个世界的英雄们有一样力量的人，叫作‘杰森·陶德’……嘿嘿，和你的名字一样，真是一个受欢迎的名字，他被从另一个世界拉来这个世界，是梵高唯一成功的例子，嘿嘿嘿嘿。” 像是衣领内被人恶作剧地塞下一块冰块，一瞬间，杰森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忽然一阵风吹来，啪地一声。 “杰森·陶德”的墓碑旁，又一块画框掉了下来。 他们下意识地看过去。 “……迪克·格雷森。” 梵高看到那块墓碑，慢慢念出了墓被主人的名字，然后露出一个病态的窃喜般地微笑，“终于，终于又成功了一个，不过是为什么……” 他在困惑间忽而有感，看向身边的杰森，“啊，是因为你的到来吗？”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杰森问，“通道指的是两个平行世界之间的通道？” “唔……”梵高侧头想了想，咧开嘴，瞳孔的颜色不断地发生着改变，“这很明显吧，毕竟梵高（我）是被拼凑起来的从者，就是为了建立‘通道’啊……” “被转移过来的人会在哪？” 原来自己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不是无缘无故，而是眼前的英灵在背后操作，虽然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方法，但杰森明白突兀来到这个世界会有多危险。 何况是已经死去的英雄…… 他们会被超人发现！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额头的梵高不知道杰森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微微瞪大眼睛，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他们死去的地方……” 他无视枪口，走到迪克的墓碑前把怀中的向日葵放下，拿起那块掉落的画框。 画框大小对于十二三岁少年的形体来说正好适中，梵高把画抱在怀里，朝杰森展现出有画面的那一面。 画中世界的河流声突然放大了。 油画的整个画面被一股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激流所吞噬，旋转、躁动、卷曲的星云使夜空变得异常活跃，脱离现实的景象反映出创作者躁动不安的情感和疯狂的幻觉世界。* 那是一个深渊，一个建立在深邃宙域中的通道，连接星空与大地、梦境与现实。 《星月夜》。 杰森眯起眼睛，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匕首上，“为什么要那么做？” 梵高一愣，恐慌的色彩慢慢涂抹上他的脸，“因为这个世界的英雄都死了……谁还能帮助御主大人？” 什么狗屁理由，杰森心想。 “你们迦勒底不是有很多英灵吗，英灵既然都已经死了，岂不是不怕死，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世界的人卷进来？” 威亚治：“杰森……” 梵高不知道杰森为什么变得充满了敌意，他恍惚地在“迦勒底”被提到的时候陷入了回忆。 “因为……因为迦勒底已经……” 撕拉—— 一个撕裂声打断了梵高的话。 碑群中的三个人抬头，花野中休息的妖精也被惊醒。 风猛烈的挂起，所有飞舞的花朵都袭向了天空裂开的漆黑缝隙。 美好的画中世界被撕开一条宽大的纸质裂缝，纸缝内有着透明的波纹流动着，奇异的星光渲染出深浅不一的虚影在飞逝，像是科幻电影中看似平和实则危险的美丽虫洞。 梵高自述自己是建立通道的从者，是因为他所受到外来之物的影响创作出了超越人类美术的星空。《星月夜》即是外来之物想要利用的通道，也是梵高的固有结界。 现在这一个固有结界被轻易打破了，哪怕外来者有着顺利进入画中世界的门票，也被他身边的妖精直接撕毁踹门。 少年被妖精一拽，发出短促的叫声，从缝隙中掉落下来。 …… 第163章 163 163 - 入侵的世界 跟着伏提庚，藤丸立香只是短暂地走了一段散发着恶臭的隧道，然后就进入了另一个奇怪的垂直隧道，像是只会让人坠落的洞穴。 但在伏提庚的帮助下他很平稳地往下飞着，失重感明显却不强烈。 到了某个距离，伏提庚就问他能不能感觉到其他从者的反应，藤丸立香大概确定了一个方向，就看到对方反手抓出了一把镰刀，割开了赤红幽光的空间。 藤丸立香看着那把镰刀：“……” 他一言难尽地辨认出了那好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前肢，加上刚刚对海魔的攻击，他开始怀疑伏提庚是不是有一个同位体叫做别西卜。 妖精深蓝色的眼睛微转过来睨他一眼，藤丸立香就心虚地看向一边，心想魔眼真是个作弊的东西啊。 不过他没有得到对方的冷嘲热讽，而是在空间被割开，裂缝出现的时候，被猛地向下一扔。 “啊！” “Master！” 藤丸立香可以说是狼狈地砸进了花野里，摔得头晕目眩。 他听到了熟悉的喊声，认出了是威亚治，当他捂着脑袋抬头的时候，就被这个画中世界震撼了。 不只是因为他没想到这个世界有着和妖精国别样的美丽，而是在他和伏提庚到来的那一刻，这一个世界因此发生的改变。 少年从花野中直起身，他一样看到漫天飞舞的花瓣，深浅不一的油画笔涂抹出的蓝天像是被泼上了一桶橙黄色的油漆，开始向黄昏转变。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就像是裂缝外的世界随着裂缝的出现入侵油画的世界，浅浅的云霾也慢慢凝结出现，这样的景色无疑是昏黄壮丽，如绘卷般令人着迷的，可所表达出的意思让藤丸立香不太明白。 妖精锐利的手爪轻易地抓上裂缝的边缘，就好像他抓住的不是破坏时空、能导致任何事物都被撕裂的产物。当伏提庚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时，天际已经被彻底晕染，只剩下最后一角蔚蓝，被云霾覆盖。 与妖精国别无两样。 威亚治第一个飞到了藤丸立香的身边，“Master，受伤了吗？” 藤丸立香捂着脑袋，“没事。” 他站起来，看到走过来的杰森，看到了无名的妖精，松了口气，对威亚治说，“你们果然在这里，刚刚看到那些海魔的时候还担心你们会不会遇上危险。” 呼地一声，妖精的披风在空气中掠过，伏提庚跳了下来，走到藤丸立香身后，与其他人目光交接。 威亚治又皱起眉，像是看到了一串他看不懂的数据流或者代码，定定盯着这个陌生人。 ……伏提庚不再有意避开威亚治的视线了，藤丸立香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伏提庚当初没有欺骗他，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伏提庚拿回了自己的力量，模仿或者是伪装的特性得到了增强，自然不会怕威亚治的探测。 “威亚治，”藤丸立香叫住小王子，向他介绍，“这位是伏提庚，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帮助了我的人。” 小王子看过来，眨了眨眼睛，明白地点头。 “我是，威亚治。你好。”他又看向妖精，发出真诚的问候。 妖精的神色很冷淡，只给小王子提出了建议，“你最好一直跟在你的御主身边，之后他的路可没那么好走了。” “？” 虽然不太明白，但小王子还是乖巧地点头。 这时候杰森和无名的妖精赶过来了，他们在画中的世界得以汇合，但看到藤丸立香，杰森不无情绪。 “真巧，刚刚这个世界里的大画家还提到了你，你们迦勒底的英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杰森淡淡地说。 藤丸立香一愣，看了一眼无名的妖精，发现对方正在瑟瑟发抖，“发生了什么？” 杰森将把他从平行世界拉过来的罪魁祸首就是梵高的事说了出来，并且根据梵高的说法，片刻前夜翼也被拉了过来。 梵高一直在尝试这样利用尸体拉人的行为，目标都是超级英雄，但拉过来的英雄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他死去的地方，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死去的超级英雄们最后一刻要么身处于灾难，要么身处于超人的不义联盟内部，以联盟的侦查手段，基本一过来便无所遁形。 “梵高这么做……是为了帮我？”藤丸立香问。 “他的确是那么说，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方法，何况你们的英灵下岗了吗……你的召唤出问题了？”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按理来说他使用礼装是没问题的，只要魔力足够……问题现在就是在妖精国之外的地方空气中魔力浓度太低，摩根说他没意识到自己体内有着莉莉丝她们给予的力量，想要正正经经进行从者召唤十分困难。 梵高这么做……是为了这一点吗？ 有点牵强，不过一想到梵高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我会和梵高解释一下的，如果他还有其他的目的，我也会阻止他的，放心吧。” 藤丸立香吐出口气，既然是可以交谈的状态，那就不会像是哥谭那样的情况发生。 “那么——” 在旁边的伏提庚突然开口，眼睛看着远处某个方向，“你们说的‘英灵梵高’，就是坟地里的那朵花吗？” “……？” 昏黄的天空下，死寂的碑群中空无一人。 所有人视野里，只有一株硕大的向日葵直立在坟地之中。 牠的花叶在昏黄的光线下舒展开，诡异地随风摆动起来。 繁杂的低语不知从何处响起，向日葵的花叶发起抖来，呼唤般地，使大地震动，使天空震动，涂满了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漆彩的河流瞬间泛滥，淹上碑群与土地。 卷曲的星云哗啦作响，浓绿与秾蓝的触手拉起了夜幕，将星月夜徐徐挂上天际。 诡异的河水旋即朝着他们急速涌来。 杰森后退了一步，藤丸立香的反应竟然比他快了一点，“威亚治！” 无数星辉出现在半空，一片一片地扩散，接连齐发，拉扯出一道又一道星轨，照亮了扭曲的星月夜。夜空被照亮的地方，无数触须蠕动着像是要破画而出，肉芽中深藏的红色花萼像是眼珠般看向大地。 星辉像是子弹一样射击，星轨像是丝线一样切割，咻咻风声里，巨大的向日葵被打得花盘后折，却又猛地直立起来，甩动着身躯，如同一个妖娆癫狂的魔女。 惑人的嘈杂声放大了，像是有花丛在人的大脑内扎根，一起跟着牠随风摇摆，也像是天际上每一笔涂出的星辰上都有神明栖息，看着大地吐露诅咒之语。 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出了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伏提庚拽住了他，不然他可能就要跑下山坡，走到河水里去。 无名的妖精跌坐在土地里，威亚治与伏提庚没有受到影响，只单纯地感觉到了力量的重压。 “你刚刚说，梵高……就在那里？”藤丸立香难受地问。 “不，是那栋房子……”杰森头疼欲裂，回忆起英灵说的话，“他说站在这里的就是一束花！我没想到真的是一束花，真正的梵高应该在那栋黄房子里画画！” “那就去那里！”藤丸立香喊。 一行人立刻向黄房子跑了过去，激烈汹涌的河水追着他们，威亚治带着无名的妖精和杰森，一个没落下地跟上御主的脚步。 河浪一波波堆叠，冲上高坡，像是食肉植物从容而迅速地做好进食地准备——准备将他们吞入神明的宫殿。 在河水扑下来的那一刻，藤丸立香忍着剧烈的恶心感拉开了门。 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少年的背后，河水消失了，花野消失了，威亚治、伏提庚、杰森都消失了，屋外一片空白……藤丸立香的身边只剩下无名的妖精再次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房子内部，摆放着数不清的木制油画架，每个画板上都涂抹着令人炫目的色彩，画家们背对着藤丸立香正在作画，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同时转过了头来。 所有画家都是梵高，所有梵高的脸上都是盛放的、追逐着太阳的黑油向日葵。 它们一齐发出惊喜的声音： “御主大人……” …… 明明门外是一片洁白，可从窗外打下的光却如同在某个有荧光的洞穴，画室因此而幽深晦暗的。 模样各异的半身石膏爬满了青苔与污泥，放置在窗边的长桌上，像是深海中受了诅咒的水手遗像，已经无法辨认出五官与肢体。 画家们放置在讲台上的参考物，在人类的视野里几乎无法成形，哪怕是藤丸立香也只能看清半身的胸膛与脖颈部分，脖子之上的景象就像是有人在现实里打了模糊的马赛克，青蓝色的数据方块在诡异的光线间闪动着。 但是藤丸立香却诡异地意识到了，那可能是属于他的石膏像。 他感到冰冷的电流穿过每根神经，无比悚然。 梵高们的花盘在画室之中轻轻摇晃着，发出变了调的呻‖吟与呼喊，“御主大人……” 脚踝一紧，苍白而肿胀的枝条不知什么时候蔓延在整个地面上，捆住了藤丸立香。 无名的妖精也被捆住了双脚，小声地叫了起来，“梵高大人、梵高大人又……” 又？ 藤丸立香留意到她的话，在被捆住的瞬间想也不想地摘出了礼装。一泓如秋水的日本刀被他从金色的流沙中拔出，砍断了绑住他们的枝条。 然后他把长刀用力丢了出去，手背上了令咒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整条胳膊都弥漫起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藤丸立香咬着牙进行魔力的输出，在长刀落地的那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接住了刀柄。 以牛若丸为原体的影从者在花叶交错的幽深画室内穿行，挥刀斩断根根苍白的枝条。 只能到召唤出影从者的地步……藤丸立香放下手，看了眼背后的一片白色的空间，和身侧一个通往二楼的楼道。 “御主大人，御主大人……” 画家们离开了位置，手脚纷纷化作苍白的枝条，走向它们呼唤的对象。 向日葵的花盘挤挤挨挨，藤丸立香立刻拉起脚边的妖精，往楼上跑去。 粗壮的苍白色枝条横冲直撞地跟着他们进入楼道，刀光闪过，影从者横向将整个木质楼梯都斩落了下来，然后被洞穿了身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沉默地拦在楼道口之前。 轰隆声被甩在身后，藤丸立香登上二楼，拉开房门，使用礼装里的术式将门暂时封死。 房间空空荡荡，连家具也没有，窗外一片雪白。 藤丸立香喘了口气，觉得那些应该都不是梵高，而是梵高画出来的向日葵。梵高分流出力量让它们不断在这个房子里画着星月夜，再把这些“通道”放置在英雄们的墓碑上，等着另一个世界的英雄转移。 可是梵高怎么认识超级英雄的……哥谭之后他一直都在迦勒底沉睡，就算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可能早于不义联盟的出现，如果他一到来就在沼泽地中，就证明这样的事他做了很久。 一到灵光闪过。 算了，先不想这个问题。 藤丸立香强压住了自己的思考，看向旁边蓝发的、翅膀破损的妖精，她显得十分虚弱。 他蹲下来问：“你还好吗？” 无名的妖精抬起头，“你就是……梵高大人的御主吗？” 藤丸立香：“我是。” 从无名妖精的嘴里，他了解到了更详细的经过。 无名的妖精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总之在妖精国将她驱逐后，她就在荒野上四处行走，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妖精国其中一个灾厄名为启明之星，是一颗会在某个时段划过天际随意丢下轰炸的流星。因为这个世界的天空都被阴霾覆盖，笼罩在妖精国天空中的云层是最薄的，她可以看到那颗流星按着一定的时间经过妖精国的天空，她便沿着那颗星星飞行的方向行走，直到某一天摔入了沼泽里。 无名的妖精以为自己会被淹死在沼泽，结果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来到了画中的世界。 收留她的是举止行为毫无异样的梵高，藤丸立香听了几句，觉得无名的妖精经历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后，对梵高异样的标准有些低。 喜欢痛苦，想被需要，总是喃喃自语或者癫狂地高声说话。 这倒是接近在迦勒底的梵高的状态了。 “梵高大人说自己不想画画……但是一直一直不肯离开这座房子，每一个梵高大人都是因为厌倦了画画离开房子，可是只要过不久就会变成花……用魔力重新粉刷这个世界。” “那你……”藤丸立香唔了一声。 也就是说黄房子外的世界开始了重新的粉刷……有伏提庚在，杰森和威亚治应该都没问题，那么梵高的本体应该还在这栋黄房子里。 可如果离开房间，藤丸立香怕这个失去名字的妖精遇到危险。 无名的妖精仰着头看他，“梵高、梵高大人留下我，就是因为他要等待他的御主大人，他陷入了沉睡，害怕没有人能带你来见到他……我，我的用处就只是这样……” 藤丸立香一愣，随即认真地对她说：“梵高是需要被别人需要的从者，你的存在对梵高来说肯定十分重要，不应该‘只是这样’。更何况你一直在照顾他，我应该向你道谢。” 正因为无名的妖精的经历，她才会不在意梵高的异样。 梵高甚至连作画都在厌恶，却还等待在这里，无名的妖精几乎成为了她的一个锚点。 他说得很恳切，妖精的眼睛闪动着，她微笑起来，“道谢……我收到了，别人的谢意，太好了……” 藤丸立香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伸出手，“让我们一起去找梵高吧。” 黄房子的内部面积远比外出看得要大，长长的过道尽头是一副巨型向日葵油画。两旁墙壁上，都是疯狂又混沌的彩漆笔触。 扭曲的星月夜下，蒙马特的风车吹出罂粟的雪花，无数向日葵从麦田中伸出，夜色下的罗讷河波光粼粼，岸边咖啡厅的露天座位上，雪白的杏花从人们脸上盛开……种种画面相互融入，凌乱得让人的视野都忍不住破碎。 藤丸立香尽量避开向这些画看去，看到个别转角处有房门大开，房间内一片漆黑，像是躺倒着庞然大物，只留几条触须身在门外，舒服地翕张一个个吸盘。 他的第六感很好，油画是梵高的固有结界，所以他感觉梵高就在那副巨型向日葵油画里。 火焰魔法点燃起来，少年的双眼在映照出火光的同时充斥红绿两色的扭曲线条。白鹳骑士的丝线在他的手腕上泛着月色的光芒，般若模样的面具别在了他的额侧，对着癫狂的油彩露出狰狞的面孔。 数张礼装倾泻而出，围绕着他飞舞，每一面鎏金后都是他可以随时摘出的武器与概念攻击。 所有魔力的调配和礼装运用的方案在他脑子里源源不断地组合变化，他在这一刻全副武装，点亮起了体内的魔术回路。 藤丸立香看向妖精，后者小心地点头回应他。 无声的信号响起，两个人就朝着尽头的油画冲了过去。 …… 片刻前，黄房子的屋外。 伏提庚再次撕裂画中的世界，巨大的裂口出现后一下扩大成一个洞口。 在藤丸立香和黄房子消失的刹那，他这一个举动让剩下的人免于星月夜这一固有结界的侵袭。 威亚治拉着杰森，一起站到裂口的边缘，发现裂口内部是幽深赤红的洞穴。 大地震动起来，一条像是潜伏了千年万里的巨型之物在星月夜之河下隆起了轮廓，将洞口抬高，让他们站在高处，更加全面地看着梵高的固有结界的变化。 杰森倒没觉得什么，因为威亚治已经和他展现了关于英灵的力量，他也听到了藤丸立香对这个陌生的充满着戏剧性元素的男人介绍……伏提庚，杰森知道这个名字，他只花了十秒就接受了对方的身份和概念。 “那小子去哪了，这是针对他的陷阱？”杰森问，“这个从者刚刚说的话也是假的吗？” “恐怕没有。” 妖精看着脚下浩浩汤汤的固有结界，不像是有任何意外。 “我不太喜欢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英灵也是。” 哥谭的红头罩一向有性格，哪怕是和英灵说话也是。 伏提庚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威亚治静静地飞到他和杰森之间的位置，和他对视。 妖精掠起唇角笑了起来，“摩根之前投掷的枪的气息掩盖了这个画中世界，但是真正变成灾厄影响这片土地的却是梵高在不断打开和其他世界的通道。他侵蚀着现实世界，一直在开启改变、神化他人灵基或精神构造的宝具。 你觉得那家伙有没有发现，他的从者的阵营早就转移到了外神那一边？” 藤丸立香应该早就发现了，或者说早就猜到了。 梵高本来就是摇摆不定的花之邪神，其他从者都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他会被影响太正常了。 在哥谭的时候对方就能利用毒藤女进行灵基的改变直接召唤出概念上的火星，火焰与深海、花朵和幻觉的元素都具备了，加上星月夜是外神侵蚀现实的通道。 ……怪不得梵高会悉知超级英雄的存在。 “Master，不论做什么，都是有，他的理由。”小王子看着伏提庚，浅蓝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怀疑，“伏提庚，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年幼的从者没有半分动摇，妖精看似无趣地转过头，望着天地。 “只是不爽而已，”妖精说，“就像是被人在身上开了一个洞，哪怕多了一些能力，也没有用到的地方。 那家伙蠢得谁都要信的嘴脸，就算接近了真相，也太没有效率了。” 威亚治：“……？” 小王子能和藤丸立香组成兄弟组合虽然不久，但是思维方式已经有点被带歪了。 比如他完全听不出妖精的讥讽。 威亚治：“谢谢……夸奖？” “我没有在夸他。”咬牙切齿。 第164章 164 164 - 完成了等待 对于梵高的画，藤丸立香多多少少也补过课，但是都没用。 当从艺术角度理解的画作变成一个个危险诡异的固有结界向你存在的空间入侵的时候，他唯一的办法只有反击和躲避，其他的知识只能说是撞运气。 《蒙马特的风车》的名气不输于其他画作，这和风车所在地以及梵高的私生活有着一定联系，巴黎红磨坊蜚声世界，从墙壁上的固有结界里飞出来的灯红酒绿都成为了繁复花裙舞女的道路。放‖荡的舞女们伸出枝蔓般的雪白臂膀，脸上盛开着花朵和风车，扬着红唇带着笑语接近藤丸立香。 在接近少年衣角之前，这些招摇的臂膀上都划过一道丝线般的流光，白鹳骑士的钢丝像是琴键与琴槌之间的纽带，随着藤丸立香的步伐接连不断地吊起舞女的手臂，给他开道。 整个屋宅空间都发生了变化，如果是以第三视角，就能发现藤丸立香身处的整个廊道变成了像是从凸透镜中呈现的画面。藤丸立香对这样的空间变化不是一无所觉，但是没有投放更多的注意，被白鹳骑士切的根根臂膀飞在半空，在风车刮起的狂风里变成了充斥着迷幻气味的罂粟落下。 墙面上，无数粗糙的油彩画组成和外面世界相差无几的花野，花朵狂舞起来，从墙上蔓延出材质诡异的拼贴版本，向日葵的花柄上开了蔷薇，柏树上长满了兰草，杏树的枝条柔软如触须印满了红橙黄绿的斑斓痕迹。 一切像是充满童稚的孩童快乐无邪地作画，可又在抽象间让人窥见鲜血与死亡。 无名的妖精落后了一步，发出了一声痛苦又哀切的惨叫。 她的肩膀被不知名的植物贯穿，藤丸立香回头的时候，看到她的伤口没有流血，但是右眼的部位开出了紫色的鸢尾，滴落下色泽变化的浆液。 般若面具从额侧滑落到脸上，在那个不知名的植物想要连着自己一起贯穿的时候，藤丸立香带上了忍者的面具，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妖精身后，用一柄水银剑“切”开了她身上的伤害。 他抓着妖精反身又向前跑，油画中的一切元素化作使魔追逐拦截他们，金色的礼装在这个晦暗的空间里成为耀眼的星芒一样的存在，充盈的魔力在抬手间连接着这些概念化作的武器，它们如同伴舞般在藤丸立香周围与危险拉扯。 他前进的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每一步都在与死亡擦肩。 凸透镜中，深海暴风雪般的肮脏纸片席卷每个角落。 然而，明明宛如在刀尖上跳舞，身处看不到希望的漩涡深处，藤丸立香的脚步竟然没有半点停顿的迹象。 每一个危险的碎片都真的如计算好了路线一般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古怪，武器也好魔术也好，他对这些礼装的使用格外顺利。 ——只要不是召唤从者，他的魔力使用不仅全无阻碍，甚至发挥出了更加强大的效果。 非人之神秘在他的手上绽放出凡人无法企及的光芒与力量，到最后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利用礼装前进无阻，还是礼装在他迈步时就搭建好了最准确安全的道路。 这时候，弯曲的长线和破碎的短线在地面上蔓延，熟悉的色彩从罗讷河水中溢出，悄声无息地追上二人的背影。 涡状星系连续不断运动的天空纹理布满四壁，渗透般点点侵蚀着空间，然后在藤丸立香顾及不到的死角，像是骤然延伸的翅脉，在廊道尽头猛地捕获到了他们的脚步。 少年少女的动作瞬间定格，他们维持着奔跑、伸手触碰那副巨型向日葵油画的姿势，整个身影都被星月夜的油彩同化了。 整个长廊陷入死寂，油画碎片一样在空中定格，纸片花野凝固成立体的图层。 藤丸立香：“扭曲吧。” 两个身影如墨水般倾塌，化作星月夜中两个小小的沾满彩色油漆的折纸，巨型的向日葵油画表面开始扭曲旋转成涡，越滚越混沌，两人的脚步落地声出现在漩涡内部。 藤丸立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油画外的长廊，星空和花海缓缓蠕动，在入侵油画内的时候速度被放慢了千倍万倍。 在最后的作品中，画家依然在以疯狂对抗着外神的力量。 画中的空间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打向一个横对他们的简单的空椅子。藤丸立香让无名的妖精待在原地，走了过去，坐上那个椅子。 到了这一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失重感瞬间包围了他。 黄房子二楼，巨大的向日葵油画重重倒下。 藤丸立香连同椅子向后倒去，落入了水中。 …… 以纯白色调为主的休息室纤尘不染，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清新剂的味道。 透明的浴室墙壁上挂着的水珠慢慢下滑，桌子上的记录仪进入了休眠状态，这是迦勒底平凡又简单的一天，房间的主人正在床上休息，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做了一个不祥的梦。 藤丸立香猛地睁开眼睛，从被子里坐直身体。 他回到了迦勒底的御主房间。 他的记忆毫无问题，所以周遭熟悉的景色没有让他过多注意，当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依旧是处于十五六岁年纪、内有经过数次受伤和修复的痕迹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不是梦境，依然是异闻世界中某个空间。 画中的空间。 他有所察觉地目光下移，旁边的被子里有一个突起，赭色的发丝有几缕在微微掀起的被子下的阴影中。 他轻轻拉开被子，就看到了梵高宁静安详的睡颜。 “……” 从者的呼吸轻得像是花瓣，拂过他的手背。 藤丸立香默默地，又躺了下来，还把被子拉高了盖住了自己的头。 柔软的被单再次覆盖下来的时候，从者恍若梦呓地笑了一声，没有睁开眼。 “……Master，会责怪梵高吗？” 藤丸立香没有回答，梵高的声音压得又轻又低，“画里的声音，梵高都可以听见，Master带来的妖精……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又和所有梵高一样，透着浓浓的神经质的寂寞感。他说：“很多事情，都是梵高做的，Master……肯定会责怪梵高的吧。” 藤丸立香凝视着梵高闭着眼的面容，开口：“如果是……” “嘘……”梵高制止他，“要小声一点，Master，这里是最里层的画，但还是可能会被察觉到的。” 不论什么年代的画家，多数生活拮据，所以会出现反复使用油画布的情况，后世对于这样的画中画修复最为苦手，传说梵高的作品中有三分之一都是这样的画中画。现在这一个方法被从者用来构造固有结界，梵高躲在画中世界的最深处，紧闭着双眼。 藤丸立香也压低声音说，“嗯……如果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梵高做出来的事，我只会去责怪影响梵高变成这样的黑幕。” 他们就像是深夜蒙着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大人悄声交流的小孩，他大概知道梵高在躲避什么。 星月夜已经开始了层层渗透，只剩下这最后一片净土般的迦勒底的御主休息室。 梵高闭着眼睛，嘴角微微地翘起，慢慢握住藤丸立香的手。 “Master果然会这么说啊，嘿嘿，”他像是窃喜地发笑，“所以，Master，也和对其他灾厄一样，消灭梵高吧。” “……” 梵高：“啊，好痛。” 从者的脸上飞上两抹红晕，“御主大人也有粗暴的一面，真少见，诶嘿嘿。”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痛。 梵高伸出双臂，搂住了少年的脖子，像是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脸颊贴着御主有着温暖血肉温度的皮肤。 他说出了一个藤丸立香熟悉的名字，然后碎碎念地抱怨起来。 “深渊圣母……祂想让梵高和蜘蛛一样为祂搭建降临的通道，祂封闭了这个世界，就为了看Master被灌满。梵高不能让祂实现愿望，但又没办法自杀，所以，所以才想把通道建立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 “Master的身边，没有其他从者，没有办法召唤其他从者，那么好的机会，不能陪着Master，真寂寞啊。” 梵高的亲近就像一只动物一样，藤丸立香垂着头沉默不语。 “Master，Master啊，”花朵呢喃着，“消灭梵高的方法就在天上，只有这个，让那颗宝石坠落下来，砸向梵高——深渊圣母用宝石封闭这个世界，用梵高搭建通道，把祂的计划全部破坏，才会有获胜的可能。 “在这之前，梵高会乖乖地在这里完成送给你的最后一幅画的，这么想着……” 他用变着调子的声音欣喜，“真是死而无憾了……” 很久，藤丸立香才慢慢开口。 “明明，预言里没有梵高的事……” 回答他的事梵高阴沉地笑声，“梵高在这里只是他身上的一个碍眼的洞……只有Master才能消灭梵高，这是连梵高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如果不能被Master消灭，我们都会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那颗宝石也一样。” 藤丸立香回应了梵高的拥抱，再次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梵高反而轻轻地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星月夜中昏黄的月亮在祂的双眼中转动。 “我完成了我的等待，御主大人。” 祂与藤丸立香对视，扬起了他熟悉的扭曲、癫狂，却又无比诚恳的笑脸，“现在的梵高，有没有成为您忠诚又可靠的策士？” 第165章 165 165 - 谁是观众？ 哗啦一声。 黄与蓝扭曲交织的海面上，沐浴着黄色油彩的住宅屋从下浮出，出现在黄昏的天色下，每一道线条像是在不断溶解般滴落着油漆般的液体。 星月夜之海开始褪去，退潮般落回了原本的河流之中。 黄房子上滴落的油彩化作花种，鲜花再次在大地上盛开，次第覆满整个画中世界。 空间裂开的洞口上，几人看到黄房子的门被打开，湿漉漉的少年带着无名的妖精走了出来。 威亚治直接飞了下去，“Master！” 藤丸立香浑身湿透了，抹了一把脸震撼地看着缓缓沉没进地面的庞然大物，“威亚治，这是……？” 庞然大物宛如山川般的身姿像是分解一样迅速下沉消融，除了天空还是昏黄，这个世界回复本该有的明媚。 “应该是，伏提庚的，能力。”小王子扫描他，发现自己的御主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问，“Master找到梵高了吗？” “找到了……” 藤丸立香看到伏提庚和杰森落地后走了过来，后者因为目视了星月夜之海一定的时间有些头疼。伏提庚只是上下打量了藤丸立香一眼，像是每一个协助他的从者一样，询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藤丸立香：“我已经得到了他给的情报，梵高会再次陷入更深的沉睡，沼泽会陷入平静，只是还没有到清除灾厄的时候。” 伏提庚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嘲笑他是不是舍不得对梵高出手，不过不是一种懒得理解的态度，而是一种早知如此的态度。 藤丸立香想到梵高对伏提庚的形容，心里一沉，不过在面上没什么表露。他简单地和三人说明了梵高被外神利用但又在抗争的困境，以及这个画中世界的存在概念，所以他在黄房子中惊险地进入平安地出来。 接下来他要返回妖精国，拜托摩根送他前往另一个灾厄之地。 至于天空的灾厄他也有问题要询问摩根，这一点他没说出口，他不确定伏提庚有没有在背后另有安排。 杰森头疼回来了，提出分道扬镳的话，“我打算去一趟不义联盟，按你从者说的话，我们那个世界过来的迪克应该出现在了不义联盟。” 手足情谊这样的东西放在蝙蝠家的人身上可能会显得太纯粹，但是对上不义的英雄以及会牵连到另一个世界的危难时，任何一个战士都是伙伴与兄弟。 “你可以先和我们回妖精国，杰森。”藤丸立香说。 “哈？” 在三个人疑问不解你有病吧的注视下，藤丸立香解释起来：“不用误会，妖精女王至少可以算是……可以算是盟友。她有一个魔术能让你直接进行空间移动，我来到这里就是靠那个魔术，而且她和我说过，不义联盟有人类正在为她效命。 “——她实际上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不义联盟的情况和这个世界的局势。” 杰森不信：“那她怎么一直没有行动，你不会是中了什么她的魔术吧？” 威亚治先澄清：“没有，Master身上，没有控制的术式。” “因为她在等我到来。” 藤丸立香不得不深吸了口气，回答：“因为我是预言之子。” 匪夷所思又无懈可击的理由。 伏提庚在他提到摩根的时候就走远了，这时候他回头看向说出自己是“预言之子”的藤丸立香，深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然后恢复。 那个名为梵高的从者，还有摩根和他说了什么。深蓝色眼眸中的情绪旋转成漩涡，藤丸立香进一步承认了预言之子的身份，是妖精最想看到的，但是妖精迟疑了一个瞬间。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这一边藤丸立香很快调整好自己，邀请杰森，“试一下，也不亏？” 杰森想了想，“好吧，妖精乡一日游。那这一位妖精要怎么办，一起带回去？” 无名的妖精出来之后疲惫地坐在地上，意识到他们注意到了她，虚弱地抬头。 她的右眼弥漫着痛苦，以为是妖精最无法抗拒的诅咒缠上了自己，即使用手摸上去时却没有什么问题，却一直在消耗着她的力气。 不行啊，她明明才刚遇上好的事情呢。 【那只没有名字的妖精吗，在梵高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这片大地的诅咒侵蚀了，如果离开梵高的画，可能就会摩斯化……】 藤丸立香想到梵高告诉他的话，走到无名妖精面前，蹲下来，“我可以委托你，在这里继续照顾梵高吗？” 妖精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有些恍惚。 几人之中，最清楚无名妖精状态的伏提庚远远看着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顿了顿，抓起妖精的手，“梵高其实很希望被需要着，可能没有你的存在，他就没法等到我的到来，是你给了他那一份被需要的希望。” 他抬起手，在妖精的手掌中写了一个她看不懂的无形的词汇，蓝色的眼睛明亮温和，“如果你失去了目标，就让我这个不称职的御主委托你一个新的目标。 当我们再见的时候，我想我会给你取一个新的名字。” “……新的名字。”无名的妖精收回手，忽然觉得掌心有些发烫。 少年已经在她的掌心写下那个词汇，即使她读不懂，却已经能感觉到了温度。 不论是不是会迎来摩斯化的结局，她也将拥有名字，拥有一个新的目标。 “我，我会努力的……”无名的妖精回答他。 离开画中世界的时候，伏提庚才开口，“好事之徒。” 藤丸立香心平气和，甚至点点头，用对方第一次来嘲讽他的词汇反击，“我就是‘想要拯救世界的好事之徒’哦。” 对他难得露出的小性子，伏提庚哑然了片刻。 藤丸立香不理他，巨大的镜面徐徐展开，他让杰森先进去，再回头的时候，伏提庚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真的很讨厌摩根啊。他想。 …… 不义联盟。 在藤丸立香进入沼泽地这段时间，不义联盟遭受到了类魔前所未有的攻击。两个类魔将领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较为靠近联盟城堡的殖民地中，控制了如蝗虫群般的类魔大军进攻不义联盟的钢铁堡垒。 鹰女和闪电侠匆匆从外地返回，联盟军队炮火全开，像是落日余晖吞没大地上的一切，但即便是核武器落下后，蝗虫群依然扇动翅膀，掠过寸草不生的破碎土地和融化的同族，继续去给人类带来苦难。 联盟领袖不得不出战，超人如同红色闪电一般穿梭在遮天蔽日的类魔群中，一把抓住了类魔将领卡利巴克。 人间之神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双眼红光如炬，声音又是一种诡异的平静，“撤走……你是要违背约定吗？” 卡利巴克发出混浊的笑声，打量着超人脸上延伸而下的黑色裂痕，“约定？Granny是这么告诉你的？”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两句话之后，战士们只看到抓住卡利巴克的超人被忽地一甩，撞入了密集了类魔群里。 超人与类魔将领的战斗被播放在联盟各处，谁都能看清楚这位守护着人类又以独‖裁统‖治人类的氪星人罕见地落入下风。 最后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不义联盟的防线一退再退，近乎抵达到了钢铁堡垒之下。 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大量的人类死亡，鲜血染红了这颗星球的大片土地。 伤痕累累的闪电侠带回鹰女的半边翅膀的时候，他看到超人在曾经正义联盟的大厅里沉默得像是一座雕像。 “克拉克……” 闪电侠动了动嘴唇，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轻松的话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妖精并未借此发难，在灯侠最后一次关于接近卡美洛刺杀预言之子的消息传来后，妖精们像是安静的童话乡一般，毫无动作。 超人动了起来，按在地图上的手留下了一个可怖的血痕。 在闪电侠惊讶的眼神下，这位暴君忽然下达了一道道指令。 “人类和资源都在妖精的手上。”他的眼中红光大盛，“我们要把他们夺回来！” 荒野上，伏提庚突然回头，看到了视野之外的黑色雨水。 高塔之上，妖精女王闭目等待着预言之子的归来。 真正的战争已然拉开鲜红的帷幕一角。 第166章 166 166 - 以停顿代替叹息 摩根的魔术方便顺利，毫无问题地让藤丸立香一行回到卡美洛，落点就在妖精女王的城塔、宫殿长而宽广的觐见之路上。 冰冷空旷的宫殿因为几人的出现变得不再沉寂，杰森和威亚治落地后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中有着惊艳的色彩。 “还好吗？”藤丸立香问他们。 威亚治点点头，杰森很快平复了心情，客观地评价了一句，“我以前去过类似的地方，不过都没有这里那么漂亮。” “妖精女王会很高兴这个说法的。”藤丸立香笑起来。 他的熟稔令杰森再度挑眉，还没说什么，他们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女声从大道尽头传来。 “这个宫殿很久没有人类作为客人到来了。” 摩根在玉座上睁开眼睛，看着一行人缓缓走来。 藤丸立香走上前，简单重复了一下在梵高那边所遇到的情况，因为原本他前往的目的是消灭灾厄，所以神色犹豫一会，才再开口：“抱歉，根据梵高告诉我的信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他动了动嘴唇，“让他离开。” 摩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消灭梵高，需要另一个灾厄落地，打破深渊圣母利用迦勒底从者构造的对这个世界的“封闭”。 宫殿中安静了片刻，藤丸立香回过神，主动跳到下一个话题。 “这是杰森，”藤丸立香向摩根介绍，“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因为梵高不久前把他的伙伴也拉到了这个世界，所以他打算前往不义联盟寻找他的伙伴。 我希望能借用一下您的魔术和您在不义联盟中的眼线，让他们的行动更顺利。” “可以。”摩根直接答应了，她眉目平静地说：“正好，东边的人类在一个小时之前重新集结军队，更多的人类愿意以沾染诅咒的方式强化自己，战争准备开始了，的确是适合潜入的时候。” 杰森和藤丸立香齐齐一震，用诧异的眼光直视妖精女王。 战争？ 类魔、不义联盟、妖精国三者之间一直战争不断，虽然类魔入侵的行为不能说是战争而是怪物想要掠夺血肉的野蛮行为，但三者间的冲突一直没有对三个阵营本身有着太大的影响。尤其是自从摩根朝超人发射圣枪、朝类魔巢穴落下陨石撞击般的魔术后，妖精国和不义联盟之后至多只有摩擦，没有再爆发过更大规模的斗争。 现在作为妖精女王，摩根重提“战争”一词，态度虽然冷淡平静，但对一直关注这个世界的局势的杰森和觉得这个关节点颇为异常的藤丸立香来说，都意外于算得上平和的局势被人类一方主动打破的事实。 “超人他……”藤丸立香喃喃，转向身边的从者，“威亚治，蝙蝠侠那边有没有传来过什么消息？” 他们对于自己在画中世界所待的时间不太确定，难道是渡过了大半年？怎么一回来就出现这样的情况？ 威亚治一直能联系上反抗军的主要基地，蝙蝠侠阻拦过几次发现没有用处，只把机密文件变更了储存形式。威亚治听到藤丸立香的话后主动联系了反抗军基地，过了一会后摇了摇头，“在我和杰森，进入沼泽之前，只知道，有类魔，又一次，攻击人类。” 他们进入沼泽的时间其实不过一星期。类魔群袭击人类营地是常有的事，没有人想到就在这次袭击之中，类魔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狼群，倾巢而出，染红了大地。 反抗军在这次灾难中自然会加入并协助人类一方，再到威亚治这里，信息出现了滞后，藤丸立香没办法了解到蝙蝠侠那边的准确情况。 “不用担心。” 摩根对待不义联盟要发动战争的态度就像是要随手解决一个不重要的灾厄，“我会获得胜利。” 可是这样，又要有多少人死去…… 藤丸立香没有将这个问出口，只是垂下头，悲伤的情绪像是经过喉咙的苦酒，在胸腔中蔓延。 “什么意思？” 杰森突然出声，“以‘沾染诅咒的方式强化自己’，是指吃下强化药吗，那种药物难道不是和氪星技术有关？” “异星的技术？” 妖精女王念出这个词汇，黑色面纱下的眼神忽然渺远而充满着一种……怜悯？ 杰森微微睁大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到了眼前的妖精女王有着人性化的情绪眼神。 摩根却从另一个角度开始说起，“人类中的叛徒，我记得是叫做……莱克斯·卢瑟。” 妖精国有妖精国的叛徒，联盟有联盟的叛徒，人理有着人理的叛徒。 这个世界的莱克斯·卢瑟在藤丸立香的耳朵里十分陌生，但摩根会与他相识，倒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莱克斯·卢瑟妄图召唤芭万希。 在藤丸立香没有到来这个世界之前，两个世界既有隔阂也有联系，莱克斯·卢瑟的召唤是成功的，因为世界的联系，他的召唤因此指向了芭万希。 这与阿赖耶识无关，是摩根从中干涉了这一个召唤——一个平行世界的人类，竟然想用禁忌的知识与外神的力量召唤她的养女、她的妖精骑士？ 妖精女王便送给这位卢瑟一份“大礼”。 同样，异闻世界中的莱克斯·卢瑟被摩根标记成应该诛连的对象，被她所注视和留意。 两个莱克斯·卢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十分聪明。 而且不论是哪个世界，卢瑟都是彻彻底底的反超人派。 他身处不义联盟，是克拉克信任的朋友，也是联盟中负责研究部门的主力，并在暗中不断帮助着反抗军。 在察觉到自己被死神的目光注视之后，他直接与摩根进行了对话。 听到这里的时候藤丸立香和杰森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觉离谱但又渐渐合理起来的微妙变化。 卢瑟自然不会信赖妖精，但他知道该怎么与妖精女王谈合作。 他在逐渐获得超人的信任之后，得以参与了许多联盟研究，其中就包括了强化药与妖精的研究。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两个不想干的研究中，发现了能让妖精国彻底毁灭这颗星球上的人类的关键。 这位人类至上主义者先是虚伪的对女王献上忠诚，因为他知道在妖精国人类至少还能有一席之地能生存。而在不义联盟，人类只会因为氪星人的暴‖政与野心灭亡。 让人类加入妖精国是缓兵之计。 “这颗星球没有过多的资源让人类研发异星技术的魔药，”摩根淡淡道，“但他们早在抓住第一个妖精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利用妖精的基因与细胞，延缓自己的生命。” 妖精女王的目光看得很远，她以停顿代替叹息，告诉他们。 “妖精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吃下了妖精“部分血肉”的人类，同样会被诅咒干扰。 第167章 167 167 - 如约而至 摩根淡定的态度没有影响到杰森和藤丸立香，两人只觉得事态紧急，应该加快行动。 一个需要前往不义联盟，一个需要前往下一个灾厄之地，但藤丸立香还是把镜子先让给了杰森，因为他还有事要询问摩根。 他牵着小王子的手，“杰森，你还是把威亚治带上吧。” 看着举起辛巴的动作复刻，杰森还没说什么，威亚治先小小回头，“可是Master……” 威亚治还记得伏提庚的建议，对他来说，对方虽然是让他看不懂的人，但也是Master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契约的从者。 而且在他眼里，藤丸立香的状态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听取伏提庚的建议。 然而藤丸立香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主要是我可以确定超人的异常有很大问题，如果不是超人的问题，那就是类魔那边有问题，这些都要前往不义联盟才能知道，”藤丸立香松开手，和威亚治对视，“我还要去灾厄之地，不然摩根不会同意我们借用她的力量。同时我有一种直觉，Voyager，你在这个异闻带中的强大是和这个世界的人类科技脱不开关系的，或许你能在不义联盟找到强大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你也不希望看到克拉克最后变成毁灭这颗星球的人吧，你想去阻止他，对吗？” 威亚治其实明白很多事实，异闻带最终会灭亡，特异点最终会消失。 另一个世界的克拉克是他的朋友，他的确不想看到这颗星球毁灭在这个世界的克拉克手里。 小王子往前飘了飘，贴近藤丸立香。他伸开手，轻轻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给了自己御主一个拥抱。 “可是Master，很疲惫，也遇到很多，难过的事。我们，都没办法，陪伴在身边，这样是不对的。” 藤丸立香回抱住年幼的从者，安慰地说，“我知道，不用担心。接下来我要见到的人应该是贞德，灾厄也好巡礼也好，他不是会被这些事物牵制的从者。我相信我能把他一起带回来，也只有面对他我才有这个自信了，他一向会听我的建议。 “而且，也还有伏提庚在。” 最后一句话他放轻了声音，很无奈很小心，生怕摩根听到。 威亚治抬起头，仍然有些担心，但不再反对藤丸立香。 “去吧，威亚治。”藤丸立香用额头碰了碰他，笑起来，“虽然我也很信任蝙蝠侠，但要是真如我猜测的那样，那就只有你能阻止超人了。” 杰森没有打扰小孩子的贴贴，这时候才出声，“找到夜翼之后我们会一起去找这个世界的卢瑟，看看他有什么计划。” “威亚治会是你们的护卫。”藤丸立香自信地说，“哪怕是直接面对超人。” “我知道。”杰森示意小王子跟上自己，“走吧？” 小王子点点头。 …… 因为合镜的魔术有一个缓冲时间，藤丸立香着急起来的心像是好动的猫一样被摩根一把摁住，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卡美洛。 杰森走之后他本来想再和摩根聊聊，但看着摩根一脸想和他聊魔术原理的表情，他明智地选择了先去休息。 摩根这才好像是反应过来他是个要吃要喝的人类，冰蓝色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了淡淡的无奈，安排了其他妖精去准备食物，就放他离开了。 藤丸立香在城塔内绕了一下找到了他的房间，他休息了一会，或者说想睡一下，但没睡着，离开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妖精把他带去城堡中的花园，说是妖精女王的嘱咐。 这个世界的夜晚因为没有月光而变得更加黑暗，据说在无人的荒野中甚至达到了人眼无法视物的程度，但在妖精国，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半点令人绝望的景色。 花草繁密的花园点起了特殊的烛光，萤虫到处飞舞，光点跃入建筑与凉亭上的镜中，交相辉映成从薄薄的云层上撒下的夜色的增添。 如果藤丸立香有相关方面的知识，完全能看出摩根的建筑审美登峰造极，但他没有，只觉得这个花园眼花缭乱的漂亮。 香喷喷的美食放在雕花的桌子上，他在凳子上坐了一会，突然觉得这个“女王的妻子”的角色做得还挺值的。 虽然无语，但想想迦勒底部分英灵，类似的事情在冷静后其实都是见怪不怪。 妖精准备的食物很丰盛，看着热腾腾的巧克力杯，藤丸立香忽然想到了还没来这个世界之前，有一次贞德拉着他讨论展览中心设计的时候。 两人坐在沙滩，天气很热，贞德点了杯巧克力芭菲。 黑色圣子看着满头大汗的他，心情愉快地说：“只是一口的话我还是可以给你吃的哦。” 藤丸立香下意识：“啊，那我就不用了……” “啧，行了你赶紧给我吃。”* 藤丸立香：哦。 想到这回事，藤丸立香莫名又多了份自信，自信自己能把贞德给带回来。 剩下的灾厄之地只有两个，对应的从者很明显了，分别就是贞德和伊斯塔尔。 他曾经在梦里看过的那座喷发的火山，是救世主梣召唤灾厄毁灭伦底纽姆的历史遗留，也符合了伏提庚说过的是两千四百年前就存在的灾厄之地。 藤丸立香初步推测贞德会留在那里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应该就和玛丽在秋之森一样的状态，至于是什么理由让贞德留在那的，就是他这次要去解决的问题。 如果某位妖精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发出嘲笑。 风把周围的草叶吹得微动，一个嘈杂声响了起来。 藤丸立香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窸窣声不止是风吹的缘故，接着这些声音制造者“们”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 无数黑色的虫豸藏在黑色的烟雾之中从地面堆叠起来，形成一个人形，然后轰地倾散。 风吹得越发大了，有一缕暖风夹杂其间，藤丸立香眯了一下眼睛。再挣开，就看到妖精的确顺着风到来。 伏提庚用手背托着下巴，拿起了桌子上装着清水的金属器皿，像是很早就坐在了这里，“看来摩根对你的态度不错，这些美食可都是卡美洛没有生产的。” “是吗，”藤丸立香吞下一口巧克力，“你不怕被摩根发现吗？” “怕我牵连你吗，迦勒底的御主，让你失去妖精女王的‘宠幸’？” “……”藤丸立香停顿了一会，继续舀着杯子。 他发现，伏提庚已经完全不再隐藏自己的特性了，除了该有的冷嘲热讽，从最开始的名字，到状态，到目的，和现在与酷似虫魔术的力量属性……但反而越是接近对方的“本质”，他越没有什么疑问要问对方。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藤丸立香重复了在沼泽再见后说过的话，现在补充了原因，“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伏提庚状似惊讶地哎呀了一声，“你在生气吗。” 藤丸立香在喝巧克力，伏提庚在喝金杯里的水。 光影柔和地在两人的脸上斜斜画下一道痕迹，只有后者的明暗交界处有一种深冷的薄戾。 “再告诉我一个情报吧，伏提庚，”藤丸立香说，“我帮你解决了灾厄，应该可以要求你提供必要的帮助吧？” 伏提庚想说他已经能把从者的死作为筹码来交换，却又发现少年平静得好像他说什么都无法撼动。 妖精突然说：“总有一天你会在故事的结尾，把自己压死的，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立香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自己，“诶，诶？” 他变傻的模样像是取悦到了妖精。 伏提庚话题一转，“我认为，妖精和人类都是令人作呕的生物。 人类吃下了妖精，妖精吃下了神明，这颗星球终将会灭亡。” “等，等等……？” “你还记得妖精国创世期时的故事吗？” 妖精抓住了这一场谈话的节奏，讲述创世期真正的故事。 这是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故事。 一切的开端是大海。 大海上有着巨大的神明。 最初的六只妖精发现大海过于无聊。 就献上喜悦与祈愿。 并【祭献了】神明。 妖精的愿望实现了，大地出现了。 藤丸立香陷入巨大的惊骇。 他来到妖精国后，已经明白妖精与人类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不如说他还接受了“妖精就是有妖精的模样才与人类不同”这个道理，没有太过意外于部分妖精的天真和善妒。 但他没有想到…… 伏提庚靠近他，耳语般地说：“妖精的结局与罪孽，其实是在一开始就确定的。” 救世主梣、妖精女王更加深知妖精的本性，所以一样有着暴‖政，还有极其严苛的税收。 “死去的神明的尸体原本就在那个大洞中，那里其实是干涸的海水，被妖精们的尸体化作的土地包围，也是妖精国诅咒的起源。” “诅咒的起源，原来不是你啊……”藤丸立香喃喃。 伏提庚停顿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起来，眼眸深蓝如有重重翅影交叠，“我才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才明白妖精是什么样的生物……也不需要制作圣枪防止科尔努诺斯的诅咒。” 科尔努诺斯，创世期时身形巨大的角鹿神，最初的妖精国的土地原型。 藤丸立香：“但是帮助摩根抽取大洞里的诅咒……” 不是你吗？ 清水在金属的杯子中晃荡，水面上的涟漪倒映着妖精的影子，漆黑一片。 “每次诞生的时候，那个女人都像是知道我的位置，驱散森林里的虫子，走到我面前。说真的，那样的场景简直像是噩梦一样。”伏提庚说。 “摩根早就预料到了，妖精国会被缝入这个世界。即使她有圣枪也没办法杀死那个把她的不列颠到处乱缝的异星神，所以想了一个办法。” “她想和我，达成一个合作。” …… 第168章 168 168 - 踩雷一时爽 卑王不可能同意与妖精妃合作。 不如说，妖精妃邀请卑王合作的可能根本不会出现。 即便是与原典脱离的异闻世界，这听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 藤丸立香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他没办法抓住伏提庚让他倒出更多事，所以当天边出现一道晨曦光的时候，他就跑去找摩根，主动踩雷问出这个问题。 听见他提起伏提庚的摩根：“……” 摩根低低开口：“那个虫子……” 藤丸立香唰地举手，“您知道为什么伏提庚会具备虫的特性吗，据我所知他是白龙的化身，是因为故事中的卑怯伪劣的形容为人所知，才变成了‘巨大的虫’的形态吗？” 踩都踩了，不如都踩了，万一运气好呢。 答案显然是错误的。 妖精女王闻言直接从玉座上站起，长裙如浪瀑停歇，手里的长杖敲击地面。远天出现的晨光似乎都被逼退，让玉座映照出的如梦似幻的光影如轻纱收拂，让她的身姿变得威严可怖。 玉座下的少年没有后退一步，就这么仰头看着她。 “空想树已经枯竭，维持不列颠是您的梦想，如果没有天球之外、异星中的深渊圣母将您的不列颠拉入这个世界，或许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藤丸立香重复了一遍摩根曾说过的话，“伏提庚的目的是毁灭您的不列颠，而您却说，至少这一次由您来选择不列颠的结局，救世主梣、摩根陛下。 “也就是说，不列颠曾毁灭过一次。” 妖精女王的眼眸在寸寸结冰，却又因为这句话低垂了眉目，变成藏着讶异的深思。 “因为伏提庚？还是因为迦勒底？”少年的语气中带上了点为之伤怀的情绪，他从摩根万年不变的神情中看到了复杂，小小地笑了一下说，“即将到来的战争令我焦虑，所以擅自做了许多猜测，但我认为我的猜测没有太大的错误。摩根陛下。” 摩根皱眉，向他保证：“我会赢得胜利。” 藤丸立香摇头，声音变得更加平稳沉静，“如果您只是在守卫妖精国的情况下赢得胜利，形势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您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其实之前杰森问过我，为什么您一直没有对不义联盟和类魔动手，仅仅只是打击，我以您在等我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现在我想问您同样的问题。 “还是说，您需要我带回贞德，中止伊斯塔尔的魔术才肯再告诉我？” 两人僵持在了一个凝固的气氛之中，良久，摩根才摩挲着长杖，重新坐回玉座。 妖精女王的皮肤冷白，眉宇间的疲色明显。 “这不是合作，而是约定。”她轻轻开口。 藤丸立香问：“是和‘我’的约定吗？” 摩根凝视了他一下，或许对于他轻易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是重复路途而来的情况感到了些许意外。她轻轻摇头，说出了一句神秘的回答，“是与已经逝去的繁星的约定。” “御主。” 于是妖精女王放弃似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好像周遭的一切变得更安静了，“不义之人的舞台落幕后是黑暗，黑暗带来了深渊。” 她重复了预言中的一句话，“最终要面对他们的必须是你。” 藤丸立香：“这不像是您的风格……” 他沉吟下来，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相信以摩根的性格不会对不义联盟与类魔坐视不理，何况如果她想要扩张妖精国，也不需要等自己到来。 这和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国度一样，在曾经他们所认识的没有深渊圣母搅局的情况中，她发现坚持妖精国的存续是个错误，或者说有比妖精国更为重要的事存在。 然后在这之前，她需要预言之子去打败“不义之人”，去对抗黑暗和深渊。 “您有什么目的，摩根陛下。”他问，“哪怕是愿意放弃您的国度，也要来相信我能对抗不义联盟。” 论力量，比起他来说肯定是摩根更强，但却还留着灾厄让他去完成所谓的巡礼，就算他获得了莉莉丝她们留下来的力量，应该也强不过有着漫长寿数的妖精、神域天才的魔术师。 更别说这个世界没法召唤从者。 没想到摩根直白地回复他，“换一个问题吧，御主。这个问题还没有到你必须知道的时候。” “……”藤丸立香这回不得不确认一下，“您是‘我’的从者？” “即使能发挥的力量是现在的数倍缩小，我也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御主。” 高冷至极的语气说出了从属的话，藤丸立香表情古怪，默念一万遍我应该习惯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转而问：“那关于伏提庚……？” 摩根的语气又冷了几度，“我对那个害虫没有什么可说的。” 藤丸立香：“呃……” 见他以一种“好吧我真的很好奇但是不能继续问了好可惜哦”的表情纠结起来的时候，玉座上的女王闭上了眼睛，深深地皱起眉，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没有得谈。 …… 之后和摩根什么都没得谈了，女王的心情就像是遭遇了害虫被蛀了个空，藤丸立香也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的踩雷。 前往下一个灾厄之地之前，他还有一点时间，在摩根的允许下，他离开宫殿打算去找哈贝特罗特。 一路上他看着卡美洛的妖精们，还是很难想象对方是完完全全有别于人类、毫无人性、善恶观的种族。 妖精国两千年对人类社会模式的效仿让他们极具欺骗性。 藤丸立香明智地认为之后自己不要再与妖精扯上关系是正确的，可是他又想到了那三位妖精骑士，还有哈贝特罗特以及无名的妖精。 他想，其实人类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活？ 越是自私，就越像是妖精。 所以藤丸立香很快就看开了，他答应了哈贝特罗特询问梣的事，而梣是摩根的前身，他问过摩根能否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摩根用很怀念的语气叹息着，“我希望能在迦勒底再与她会面。” 现在的妖精国，现在的异闻世界，不适合救世主梣与曾经的伙伴重逢。 “看来只有您拥有记忆。”藤丸立香说。 摩根那时候赞许地看了过来，没有否认，然后平静道，“希望你在魔力上也有所进步。” 藤丸立香懂了，这又是在暗示他力量不够，但他挠了挠头，按着记忆的路线前往城门附近的小旅馆。 “什么！摩根就是梣！？” 粉色的小妖精在房间里失声惊讶，然后迅速否定藤丸立香的说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贝特罗特肯定地说：“梣不可能使用沾满诅咒的圣枪！而且妖精女王身上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回路的感觉也不对！除非她用了其他妖精的躯——” 哈贝特罗特突然噤声，房间中只有她急促的呼吸。 藤丸立香轻轻点头。 他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猜测，但在他的眼里，摩根的成分十分复杂。 天才魔术师究竟如何成为了重复而不同的世界线上唯一的试错者，就算是乐园的妖精，也应该启用了了不得的魔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第169章 169 169 - 一直踩雷一直爽 之后娇小的粉色妖精不再激动，也没有说出想要去见摩根的话语，她对着窗户沉默了很久，从自己的纺织机中拿出了一个只有在妖精国白墙之外才有的，属于人类科技的通讯器。 “我一直不明白梣为什么会相信人类、支持乌瑟，也不记得大灾厄的时候发生的事。”哈贝特罗特——初代妖精骑士特特罗特说道，“我不喜欢战斗，所以对于梣的想法，总是觉得很奇怪，可是我觉得她从没有做错什么。” “既然她还活着的话，那我就像以前一样，祝福她的愿望能够实现就好。” 她把这个通讯器交给了藤丸立香，“这是我曾经遇上一个人类组织拿到的东西，人类的确很聪明，但是却不会遵守诺言。我告诉了他们很多妖精的事，他们却否认答应帮助我，你做到了我的要求，我只能把这个作为报酬支付给你。” 藤丸立香接过通讯器，看到了上面的蝙蝠标志，心里一凸。 原来哈贝特罗特就是当初蝙蝠侠遇上的那个“友好的妖精”。 他了然，估计按照蝙蝠侠的性格，应该是套完了哈贝特罗特口中的情报后没有立刻帮助她去“质问摩根”吧。 就算摩根不会介意有人类混入妖精国，但是反抗军首领要是进入了卡美洛，被不义联盟发现的话，可不是“简单的友好问候”能解释的事态了。 他把通讯器收了起来，看到哈贝特罗特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 “你打算去哪？” “回不列颠……唔，回以前的不列颠岛，既然不能打扰梣，那我就去妖精比较少的地方，不容易被其他牙之氏族发现。” 以前的不列颠岛近乎与欧洲大陆并合，伦底纽姆以南的土地几乎都在并合时发生了崩坏，俯瞰的视角下，曲折的海岸线近乎乖顺地被抚平。二千四百年前的灾厄让不列颠岛遍布着许多座活火山，妖精生存的环境大多是集中于中部，人口算不上稀疏。 在被缝入这个大世界的时候，摩根很快就执行了扩张的计划，短短十几年间，在魔术的帮助下，妖精国就有了新的规模和面貌。 藤丸立香不知道摩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就是十分牛逼就对了。 哈贝特罗特是翅之妖精，被发现的话肯定会有着麻烦，虽然不列颠岛的范围内部环境一般，已经是很多妖精都不想去的地方，但是她还有着关于在那片土地上的零星记忆，所以打算去那里等待着友人的愿望得到实现。 藤丸立香没有阻拦她的理由，接下来他要去的也是不列颠岛，但是他是前往灾厄之地而不是郊游，所以连说都没说。 回女王城塔的路上，藤丸立香鼓捣了一下那个通讯器。 妖精国内没有现代化的人类科技，摩根的扩张几乎是一种替换，任何现代人类文明都从妖精国消失了。妖精也不会追求更先进的文明，即使人类的科技对他们来说很容易看懂，但“便利”只需要魔术就能做到，无法从中感受快乐就不会生产和效仿。 在这方面摩根也没有一再逼迫，她只需要维持一个乐园一样的程度。 藤丸立香忽然想明白了。 摩根会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某个人。 妖精女王高坐玉座，作为梣的时候已经彻底对妖精失望，所以不会在乎妖精活得欢乐还是痛苦，她只希望维持着“妖精国”的存在。 妖精国允许欢笑，有着乐园一般的环境，应该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些诺言存在的。 走在路上，手中的通讯器突然一震，藤丸立香猛地停下脚步，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转入街角。 这一个通讯器—— 竟然能用！！？？ 他惊讶地看着通讯器。 甚至在奇怪的声响之后，一阵吵闹至极的环境音传了出来，像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但同时又伴着野兽一样的嘶吼和放大的振翅嗡鸣声。 然后—— 蝙蝠侠：“哈贝特罗特。” 他犹豫了一下称谓：“……女士。”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嗨。” 蝙蝠侠：“……” “我没有想到我能比威亚治先一步联系上你，”藤丸立香觉得自己不能尴尬，不然尴尬就会有丝分裂，于是很快地说，“因为现在在妖精国，信息获取有些问题。 昨天我才知道类魔对不义联盟发动了总攻，而且超人在战争结束后、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又准备对妖精国发动战争。” “这样你还觉得超人是没问题的吗？”他问。 藤丸立香先是听到蝙蝠侠深深地呼吸，然后突然有呼啸的风声从通讯器传出，还有些奇怪的震动声。 就像是通讯器的持有者握紧手里的东西转挪横跳，捏在手里用力得让机器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战场的意外来得又快又突然，一个极近距离的爆炸吓了凝神的藤丸立香一跳。 “蝙蝠侠！” “我没有太多时间。”蝙蝠侠的声音依旧低沉冷静，“这里距离不义联盟很近，我们的联系很容易被捕捉到。” 好吧。 藤丸立香在心里叹气，把语速提高了一个度，“那就长话短说吧，我不知道你对超人的异常的调查有没有被战争耽误，目前我这边能提供的帮助不多，但有一条信息或许对你有用。迪克，另一个世界的迪克·格雷森因为意外被拉过来了这个世界，落点也是在不义联盟，杰森和威亚治已经过去找他了。 “妖精女王对于超人的态度是随便打反正她会赢，但她不会考虑出兵，原因我还不清楚，我在妖精国内还有事情需要解决，你们可以在不义联盟汇合。” “……”蝙蝠侠处理了一下这些信息，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说了声谢谢。然后他问：“你知道‘达克赛德’和‘母盒’吗？” 藤丸立香：“是那个天启星的黑暗君主……等等，黑暗！？” 在他看不到的一面，他也没有想过超人会和类魔有联系。 他站在原地，忽然一个激灵。 …… 妖精女王看到面色沉重的藤丸立香从外面回来，有些奇怪，但是少年摇头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并告诉她哈贝特罗特打算回到不列颠岛。她的眉宇因为娇小的伙伴柔和了一瞬，却发现藤丸立香还是一脸沉重。 摩根不解，难得犹豫了一番。 藤丸立香回过神之后发现摩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他和施展镜魔术，暗讶地朝她的位置看过去。 只见冰霜般的女王终于下定决心，面上带着愠怒，不善地开口。 “那只虫子……” 藤丸立香：！！！ 倒、倒也不必这样！ “……的确具有龙的属性，”她思考着，说出了关于伏提庚的情报，“但同时也是诞生于不列颠的妖精，在不列颠被缝入这个世界之后，他的权能随着妖精国的扩大而扩大，就如同害虫一样在这个世界与你之前呆的那个世界蛀出了洞。” “蛀、蛀出了洞？”藤丸立香想象不能，“会对两个世界有什么影响吗？” “害虫蛀出的洞也不过是害虫能钻过的大小，不会有什么问题。”摩根的回答让他放心下来，“倒是在我之前忙于扩张领土的时候，经常会化作贫穷者来偷窃贡品。” “……” 再次想象不能。 藤丸立香又一次确定了摩根不待见伏提庚的程度。他扶额，卑王的行为都被丑化到了这样的程度，他还能从摩根嘴里听到情报，真是受宠若惊。 合镜再次徐徐打开，镜子的另一头模糊地映出了不列颠岛茂盛的绿野与起伏的山坡。 “属于灾厄之地的火山地域是只要有生物涉足就会使之燃烧起来的危险之地，也会影响魔术的施展。 你需要独自往前一段路，小心路上的魔兽或者摩斯，不列颠岛的诅咒比任何地方都要强大。” 藤丸立香点点头，“我会尽快带着贞德回来。虽然您不会输，但还是祝您胜利。” 女王微抬下巴。 “我会赋予超越期待和想象的破灭。”* 第170章 170 170 - 奥克尼 藤丸立香一走出镜子，就感觉有冷冷的雨打在脸上。 奥克尼。 寒冷的气息像是从严冬滚过深秋，到达他所在的位置。 他落脚的地方还有着稀疏的草野，但往远处看，薄薄的雪地便进入了视野，再远处，就是一片被雪掩盖的冻土般的景象。 作为不列颠的最北端，奥克尼群岛目前只剩下主岛部分，与南群岛仅剩的霍伊岛乱七八糟的接连。说是乱七八糟，其实是因为有很多地裂石缝在妖精的魔术催生出的植物下藏着，人类随便一踩下一秒就滑到海里也不是不可能。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摩根会送他来奥克尼。 不知道是不是镜魔术的误差。 按照说法，当初的戴冠式是在伦蒂纽姆举行，妖精们在那时候引发了暴动，毒杀了乌瑟、抓捕救世主梣，然后救世主招来诅咒，报复地打击了当时的妖精们，在伦蒂纽姆引发的火焰便从不列颠南部烧到奥克尼。 那是诅咒的火焰，所以痕迹长存至今，化作这座岛上的众多火山和熔岩。 藤丸立香抹了一把脸，回头看。 那么他该往回走。 没想到当他一回过头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大伞就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哗地一声，黑色尼龙布笼罩的阴影下，雨水顺着少年的鼻梁流淌，因为意外睁大的眼睛和每一滴下落的水珠都倒映出了妖精的双眼，厌倦和漠然在妖精的眼里就像是冻土下幽黑冰冷的水流，从不列颠的山涧间缕缕流泻出来。 摩根的话语历历在目。 【……他是诞生于不列颠的妖精……】 【……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蛀虫……】 藤丸立香唰地打量了一下雨伞的大小，结果发现了一个更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把伞似乎是当时迦勒底岛营业的时候进购的最后一批公共用伞。”他表情古怪地说。 妖精冷淡地说：“你自己购买的东西都不记得了吗？” 说完他就把伞收了起来，奇异的是，雨变小了，不一会儿就转成毛毛细雨然后天空归于平静流动的阴云。 妖精毫不在意地将收起的伞往空气里一刺，动作就像是收起一把长剑，一个比成□□头大小的虫洞出现在了伞尖前。 他把伞随手扔了进去，整套动作在藤丸立香的眼里就像是哆啦A梦打开任意门而对面是霍格沃兹的感觉一样。 【……他的权能随着妖精国扩大而扩大……】 【……经常化作贫穷者来偷窃贡品……】 藤丸立香又抹了把脸，心情微妙，“原来如此……” 伏提庚这次到来比较沉默，配上刚收起来的黑伞和雨天简直就像是来参加葬礼似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是在沼泽时一样，站在藤丸立香身边，“走吧。” 他们向南行走，仅靠双腿，把雪地和雨水留在身后。 如果不是步伐有一种稳健的沉重，他们的行走就像是在郊游，而不是像是在赴某场约。 藤丸立香：“你对这个灾厄有什么了解吗？” 第五灾厄，沉睡的火山。 奥克尼往南沿着当初被烧灼的痕迹诞生了一大片黑色火山群，像是盘桓在不列颠大地上的魔兽的骸骨，到处充斥炎热的诅咒，火山口也经常暴躁地喷发，漆黑的石峰都以刺穿天空的气势书写着当年灾厄形成的惨状。 而在这个火山群之中，有一个会喷发出带有金色岩浆的火山口。赤红的岩浆一边燃烧一边流淌，在这赤红当中，纯金的液体在耀眼的火焰中穿行，仿佛融化的黄金，或是某位被困在火山深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的神明的血液。 “贞德就在那里吗？” 藤丸立香问得直接，其实他发现，如果不是伏提庚有意隐瞒某些事，那么询问他有关不列颠的一切，和询问摩根是一样的。 关于灾厄的问题，说不定伏提庚比摩根还要了解。 解决灾厄，伏提庚能力得以恢复，简单换算，摩根不曾处理灾厄，就是为了压制伏提庚。 之前压制伏提庚的灾厄是科尔努诺斯的诅咒，可摩根需要这个诅咒编织圣枪，然后莉莉丝他们到来了，成为新的灾厄。 这么一看，伏提庚其实是被摩根坑了一把啊……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伏提庚开口，咬牙意味明显，“顺便，作为御主的你的从者在哪，竟然是要问我吗？” 藤丸立香：…… 可是你不也是我的从者吗？ ——他没开口，因为肯定会更加激怒对方，他也知道对方能看到他的想法，然而他控制不住！ 果然，妖精心平气和地微笑起来，伸出手，掐住了少年的脸颊，淡定地朝上扯。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迦勒底的御主吃大亏。 妖精保持友善地微笑直到松开手，转头往前走。 藤丸立香对自己的脚力有着大概的估计，但崎岖不平的道路太多，到后面他没有再留意会不会有魔兽或者诅咒出没。 诅咒之王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早该放下对周遭的注意力只警惕这么一个。 在他微微感到疲惫的时候，空气逐渐变得干燥了起来，有发黄的细草逐渐稀疏时，他就看到了黑色的山峰。 最外围的火山十分沉寂，靠近的时候，就有当初在梦境中，黑色的火山灰像是羽絮般满天漂浮的情景。 伏提庚停下了脚步，看着藤丸立香继续往前走，准备踏上漆黑的土地。 “藤丸立香。”他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藤丸立香回过头。 妖精又一次审视他。 “怎么了？”藤丸立香停下脚步，转身问他。 少年蓝色的眼睛在这片环境里剔透明亮，比洗涤罪恶的雨水还要干净，不在战斗的时候，这双眼睛十分具有欺骗性。 十五六岁的身体其实已经能让各个躯体部位的反应趋于完美，所以就算再疲惫，已经擅长战斗的少年都能随时绷紧肌肉和神经，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来分散注意，那时候，这双眼睛就有着很锐利的棱角，分明到只剩下“活下去”的目标。 妖精在森林中栖息久了，有时候觉得藤丸立香就像是一头小鹿一样，漂亮的角可以刺穿恶狼的胸腹，还算聪明的脑袋可以算计过狐狸。 可是这里遍地都是恶心的妖精、罪恶的诅咒、卑劣的人类和异星的类魔。 在这些之外，还有深渊里的邪神。 在另一个悲剧中，还有被冻结的人理。 他原本应该是脚步更轻盈的人。* 伏提庚抬起眼睛，淡淡地说：“我建议不要再继续往前了。 “现在停下脚步的话还来得及。”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睛，直接戳人痛点，“你不想解决灾厄了吗？” 妖精不理他，眼睛转向一边，发丝垂至眼睫，阴影掩盖一切情绪。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脚下只隔了一步之遥的黑土和黄草地，吐出了口气。 “谢谢，”他由衷地笑了一下，“谢谢你为我担心，伏提庚。” 他回头，迈步向前。 一步。 就这一步。 酷似天秤的砝码变动。 漆黑的火山群仿佛活化般震动起来，在山群的最内部，流动的熔岩像是暴涨的江河，带出了更多的纯金血液。 地质变化开始动作，但在山群最外围，少年还无法用视线来感知到这种变化。 火山的血液奔腾流淌，最巨大的山峰口下，一场爆发正在蓄势，可影响到千米之外的藤丸立香面前，就只变成了一阵吹开他发丝的暖风。 妖精垂下眼睛，表情近乎认真而肃穆。 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那双蓝色的眼睛中涌出。 藤丸立香抬起手，泪水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打湿掌心，又像是断掉的线珠砸向地面。 他手足无措，声音都打起抖。 “怎…么……” 第171章 171 171 - 恶龙 时间来到藤丸立香坠落俄罗斯裂谷准备进入异闻世界的时候。 坠落出龙背的那一刻，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部贯穿藤丸立香整个人。 他在狂风中困难地呼吸着，极致的晕眩让他连失重都感受不到，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吸取着空中的氧气。 所以他也没看到整个裂谷都在崩坏。 明明是由他的礼装召唤出来的双足巨龙幻想种，撞死在石壁上后竟然没有消失，而是依然拍打着双翅在狭长的山谷间闹出巨大的动静。 飞龙拔出脖颈骨折颅骨半塌的头，动作僵硬地扭动，朝下看着黑暗中掉落的一行人。飞龙肆意扇动起翅膀，直到坚硬的龙鳞和骨翅都被磨损殆尽，褴褛的肉翅依然在按着诡异的规律破坏山壁。 致死碎石从高处接连剥落，如雨般落下，砸向坠落的少年。 直到视野里像是闯入了一团火焰，藤丸立香下意识地向那团火焰伸出手，就被烫醒了。 他睁开眼睛。 从者的黑色外衣边缘像是被充满热度的火线描出轮廓，对方一手用旗枪撞开了巨大的落石，回身带起的火焰驱散和他们掉落的碎裂土块，然后一把抓住了藤丸立香的手。 “贞德……” 他们在呼啸的狂风里坠落，贞德的眼睛赤红溶金，表情狰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野兽、怪物的危险气息，让人本能地会从心里就萌生恐惧。 “我感觉有点不对……”藤丸立香到是对贞德的异状没什么感到害怕的，他努力去回抓对方的手，但又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拉力要将自己拉走，皱眉地回头，“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 他们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明明下坠只有一个方向，他们都在下坠，但在这一个坠落之中，就像是有个仅容藤丸立香才可掉入的深渊，牢牢地吸着他。 他们像是坠落万米，坠到地球的深渊中般，被漆黑笼罩了下来。藤丸立香什么都无法看到，如果不是贞德一直死死地攥着他手腕，他估计已经迷失了方位。 贞德尝试地把他拉向自己，人类的骨骼因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藤丸立香咬牙忍了下来，但贞德反而不敢再用力，啧了一声。 就算是在黑暗中，整个空间也并不平静，群山大地再度咆哮，轰隆一声，接连不断的碎石敲击声里，藤丸立香听到了近在咫尺的碰撞声和贞德骂出的一声脏话。 “——贞德？” 等到赤金的眼睛再次在黑暗里睁开，他才隐约借着对方的瞳光看到有血水沿着黑色圣子的鼻梁流下，滴到他的脸上和身上。 藤丸立香：！ 在他调用起魔力前，贞德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严厉地叮嘱道：“喂，到了异闻带，你给我乖乖老实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等我来找你，一定要等我来找你！只要我没死，我肯定会来找你，所以呆好不要乱跑，不许受伤也不许死！” 在从者的威胁中，御主手背上最后一条令咒泛起红光，但是却被从者死死摁住了。 藤丸立香边抗拒着边无言地想，以他们的契约关系，任意一方死掉的话对方都能感觉到，所以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贞德一下子就看穿他在想什么，摁住他使用令咒的同时狠狠地捏住他的手腕，然后猛地提起他迫使他中断魔力的输出，在他手掌上咬了一口。 藤丸立香呼痛，“啊！为什么要咬——” 贞德松开他：“给我等着，藤丸立香！” “贞德——！？” 贞德松开了手，在他的视野里，男生一瞬间讶异地朝自己抓来的神色很快就被泥沼一样的魔力给淹没，他的血液在对方身上像是岩溶一样发亮。 然后他转头，在坠落中拿回平衡，无比憎恶地瞪着不远处，已经爬满触须和类似藤蔓树枝的、失去了规则形状，甚至失去了常理方位法则的“山壁”上。 熠熠生辉的粉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像死亡的融灯，女性眯出笑意看着藤丸立香坠落的方向，长长的鞭尾兴奋地甩动。 曾在大都会惹是生非的另一位雅克·德·莫莱站在一条蠕虫的腔口前，声音曼妙： “啊呀，那我可就要不客气啦~” 贞德死死地盯着她，然后，突然发笑。 真正作为骑士的雅克·德·莫莱从高处跳下，举剑落到了女性的自己的头顶上，绿色的眼睛一片澄净，朝着敌人直直刺下。 贞德同时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咆哮，踩踏空气原地跳起，和他夹击这个邪神的走狗。 深渊裂谷中，响起了巨大的撞击声。 …… 二十五年前，妖精国。 奥克尼。 已经无人也无妖精居住的雪白地界里，出现了冬之女王的身影。 她手持长杖，缓慢地在走了两步，身形就像是飘忽的冬雪妖精，转眼出现在数百米开外。 摩根走向奥克尼的雪地与雨水。 她本应该出现在名为廷塔杰尔的村落之中，却因为感知到的另一个方位来到了这里。 奥克尼是终年雨雪的天气，传说是雨之氏族被灭族之后才出现的这样的情况，不过许多妖精都已经忘却了其中的原因。 摩根走在一片柔软的苍白中，对这里的寒冷与潮湿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这个世界的海水已经死了，海湾边缘是一片沉寂的漆黑，无数涟漪因为落雪荡开，又很快平息。 一条小小的木船顺着风前行，飘到了妖精女王站立的海湾下。 船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柄长长的槲寄生之杖。 摩根抬起眼睛，看向小船飘来的方向，深深的冬雪吹拂黑色的海面。她忽然明白，乐园其实早就知道表皮世界中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多言，将槲寄生之杖取走，打算原路回返。 一个漫长而可怖的怒吼突然从远方传了过来。 透明的空气中，出现了一道玻璃碎开的裂纹。 摩根分辨出这一声怒吼来自的不是距离意义上的远方，而是另一个世界。 世界与世界间开裂的壁垒巨大狭长，距她千米之外，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一段沉寂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重新染上了色彩，妖精女王的思绪横跨千年的岁月，结冰般的眼眸微微泛起波澜。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轻声说。 …… 两位莫莱与贞德几乎是暴力的，撬开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 破碎的时间缝隙中踏出了三道人影，黑色的长‖枪成排出现在阴霾的天际，连同从者落地后从地表用魔力凝结出穿刺地皮的枪支，齐齐向女性莫莱射去。 奥克尼南部的大地瞬息化为战场，哪怕这里地势崎岖，灼热的火与愤怒的炎先是让这一片的雨水止息，再是让这里的草地化作干裂的枯干的荒地，最后所有的火焰被笑容盛放的羊女收尽掌心。 “这样的火焰可伤害不到我啊，堕落的、虚构的圣人啊！” 羊女笑意盈盈，暗紫色的一对弯曲羊角被火光映得发亮，大片裸露在外的暗色肌肤有着紫色的磷光流动，每一根线条都充斥着令人迷醉入深渊的蛊惑。 她抓住贞德枪与火的力量，直接在双手中锤炼成赤红。 “你的灵魂被憎恶锤炼？你的火焰可以烧到地狱？你还太稚嫩了，复仇者！” 无穷无尽的火焰从她的双手上宣泄而出，纹路繁复的圆阵在她身后转动展开，亵渎的力量如浪涛涌向贞德。羊女释放这一击后就迅速转身，身躯的力量带动长长的鞭尾，重重地敲在了十字军团的盾牌上。 雅克不得不被击退数米。 羊女细弯的眉毛一挑，粉金色的眼睛看了一眼男性的自己手中的长剑，突然说：“真奇怪啊，为什么你们会想到要在这里拦下我？那个可爱的御主可不一定能在这个危险的异闻带活下去哦？” 话音落下，她脚下的土地就变得泥泞起来，起伏不平地染出一种肮脏的紫色。 雅克看着羊女背后大火焚烧，巨大的蠕虫从泥泞中冒出半环绕在她的身边供她姿态妖娆地侧倚。 “过去的我，你的长剑的确是我的弱点，但要是连偷袭都不会的话，连我的尾巴都不一定碰得到哦。”羊女语调柔软地点评他，“等我烧死了你们，就可以去找那个可爱的Master啦~”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火焰更加旺盛了起来，雅克平静地看着她片刻，说：“麻烦替我抓住能刺入她一剑的机会。” 咦？羊女精致的面容连讶异都有股妩媚的味道。 她心中一跳，转身看向身后，一把旗枪就已经飞到了她眼前。 她发出惊呼，向后倒入蠕虫的口中，蠕虫没入地面后又从另一个地方冒了出来，将她吐出。 整个躲避过程丝滑得让走出火焰的贞德感到恶心。 “你信奉的深渊圣母或许不太聪明，让你这样的脑子成为子裔，怪不得会被自己砍下头！” 羊女甩着嗡动的长尾，又气又笑，“你说什么——” 黑色的铁靴碾爆从泥沼里钻出的细小蠕虫，贞德扬起下巴，嚣张又恶劣地说，“让我告诉你吧，我的那位御主啊，他早就猜到了你的想法，特地留下了令咒让我对付你。” 只要藤丸立香本人不在，黑色圣子很乐意在敌人面前炫耀，“利用我的冲动让你轻敌再让另一个你偷袭这种事他不是没想出来，他总有很多气死人的战术，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你也不配让我们演戏！” 邪龙的火再次燃烧起来，拉竖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羊女。 “图书馆的仇我还没有清算！这是我和你的事！你想去找他？——做梦！”漆黑的圣子怒吼。 …… 前往裂谷的路上时，雅克曾向召唤自己出现的御主进言，堕落的女性莫莱成为了邪神的子裔，没有因为他在大都会砍下她的头颅就此消失。 堕落后的女性莫莱有多可怕缠人，藤丸立香光是回想大都会那一刻，身体就出现了应激的幻痛。 他不得不发着抖靠着威亚治，在龙背上吐着白雾，觉得要命地说：“我应该让爱德蒙，或者召唤某个Caster暂时隐藏掉这段记忆。” 他一边忍着心悸与恐慌一边说着这样玩笑的话语让雅克不免惊讶。 藤丸立香太过习惯这样的状况，甚至在冒着冷汗的同时很快就思考出了让他讶异的结论。 “如果那个女性的莫莱团长真的没死，极大可能会在我们前往异闻带的时候来阻扰我们，她的目标是我的话，应该会先把我们给分开，那么……”藤丸立香因为发抖咬到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贞德在给他找医神剩下的魔药，闻言啧了一声，正好插话：“想都别想！” 藤丸立香捋直舌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那么就不要管我，试探一下她的目的。” “喂！”贞德把魔药扔到他头上。 威亚治接过药打开，藤丸立香一边喝一边和贞德商量，“既然她的目标是我，难道不是拦住她我才安全吗？” 漆黑的剑柄轻轻敲到他的头上，贞德说：“和你分开，然后再看到你的时候你被砸成肉泥躺在地上吗？” “这和大都会的情况不一样吧，而且还有威亚治跟着我。”藤丸立香熟练地反驳，转头又和雅克说道：“雅克团长，既然你是专门为她被召唤的，那你肯定有着她畏惧的力量，所以不要担忧其他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人一道令咒，请全力以赴！” 雅克听着他们交流，深深地看了一眼男生手上的魔药，认真地低头回应，“我会竭尽全力消灭她的。” 他听到藤丸立香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念叨：“天神之种最后那一击的促使者应该也是她吧。” “她是想确定你掌握神殿的状态？”贞德问。 所罗门王留下的神殿……雅克握了握拳，听到男生轻轻笑了一声，以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回答：“所以我也……没有全部打开嘛。” “不要把底线放在‘要去死’的界限上，当时的情况那么做就够了。”又敲了一下。 藤丸立香：痛。 雅克想了想，收好剑盾，没有出声。 早在他被召唤的那刻，听到男生沙哑又坚定的声音时，他就已经确信对方绝对是个坚贞而充满勇气的御主，并非一般的魔术师。他不在意这位御主是不是来自异世界，他已经在大都会的战斗和之后的相处了解藤丸立香的为人，所以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不如说作为骑士，他衷心祝愿，藤丸立香能获得他想要的荣耀。 无关利益，无关拯救，也无关善恶，他希望这位救世主，能获得一个没有辜负他旅途的结局。 …… 第172章 172 172 - 为誓言而死（上） 火焰撕裂空气，令人震颤的气息在荒野上爆发，色泽奇异的多种火焰像是相互撕咬侵吞的火龙在纠缠，数不尽的黑色长‖枪与沿着亵渎图案曲线射出的攻击碰撞。 骑士光洁的长阔剑倒映着火海，数次朝着利齿细密的蠕虫挥去。 贞德未曾和女性莫莱交过手，没有想到対方那么难缠，后转念意识到作为邪神的手下，这个女人恐怕还有不少后手，所以在嚣张的表面下，他无比警惕着対方的一举一动。他身后漆黑的披风在火焰中翻滚，地面摇曳出的阴影内，一柄柄穿刺之枪正在构建。 在他几乎密不透风的攻击下，女性莫莱越发具备羊的特性，她的赤足化作漆黑无毛的羊蹄，又像是某种树根，在地上哒哒作响地跳跃出灵活的步伐躲避漆黑长‖枪。 她低念咒语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甜美，每个音节都带着蘸了蜜一样的轻颤，如幼羊的轻鸣。 贞德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同是堕落者，他就像是看到安哥拉纽曼一样作为复仇者前辈感到有点无语。 十字军的盾牌横飞在蠕虫之中，骑士团长沉默的让攻击而来的怪物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枝形的雷电从密布的乌云中劈下，照亮他沾满污水的面庞。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也没什么和堕落的自己好说的，只需要等待着时机。 他们的战场就像是在炼狱，压低的天空雷声滚滚，雨却无法落下，不平坦的、崎岖的石块石壁甚至低矮山坡都被扫得一干二净，但是层层叠叠的火焰中依然有着混沌狂舞的光影。 如果说女莫莱的火焰有着亵渎的权能，贞德的火焰中就是纯粹极致的高温，黑色的细剑被他从鞘里拔出，剑身上全是蜿蜒如燃烧蔓藤的纹路，连同他的枪柄和铠甲，仿佛他整个身躯中都流淌着熔岩与火焰。 和贞德一样，女莫莱也觉得这两个人棘手极了。 她手里的武器已经是仪式用的活物，可以用来召唤力量，不再是阔剑。这一点被贞德发现后直接猛烈地将之当成武器攻击，剥夺她召唤的机会。 她暗自恼怒，只是面上笑颜不改，不断发出声音试图干扰対方。 如果还是不行，她只能继续让圣母的视线降临到她的身上。 在贞德进一步释放出力量的时候，火焰在他的控制下有着各样的形状，不同于莫莱対于生前死于火刑的不在意，他是在与火之炼狱相伴的虚构中诞生，每一片火舌都该是他力量的延伸。 黑色的圣子踏出一步，整个人就如炮弹一般冲向泥沼中的羊女，铺天盖地的火光都是他的拥趸，为他宣泄出愤怒的焰浪。 焰浪尽头，羊女轻轻仰头，粉金色的眼瞳忽而旋转出深渊与乌云。 天地之间，乌云连成了一片，一个庞大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真是不愉快~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复仇者。”她唇角挑起，眼如深渊滚动，面対磅礴的火焰没有半点防御，反而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双腕交叉的祭献之姿，“你现在的力量，本来就是来自深渊圣母的赏赐！” 迎面冲来的烈火直接将她焚烧，她双手的皮肤剥落露出莹紫色的骨骼，身后巨大模糊的影子投射出根根藤蔓一样的触枝，将她猛然拉入乌云阴影之中。 危险的气息让贞德的皮肤瞬间刺痛，他没有追进，抬眼望着这庞大的影子，听到了羊女的呼喊从中传来： “深渊、深渊、主宰者！和我一起念诵吧！让炼狱显现于此，唤来神罚的伊甸！圣殿塔内会溅满汝等的血花！”* 足有城门一样粗大的蠕虫环绕出现，环绕的中心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这一切都正面対着贞德展开，让他直接目视深渊中呈现的的一幅幅画面。 低沉刺耳的嗡鸣声在他的脑海里爆炸，他整个人定格，意识被拉入旋转的涡心。 时间仿佛凝固在某一刻。 …… 他睁开眼睛。 一片黑色的湖水平滑光洁，倒映出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 【哎呀，这是谁，法国人？ 这副铠甲可是会让我想起年轻时的雅克，可惜我已经投入异端了，吾等敬奉之神，丰穰之圣母哟，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黑色的布偶小羊跳跃在她的脚边，然后被她踩了一脚。 【诶~要把这颗火星给他？不是说都要把这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部分’都给……噢，原来如此，您可真是恶趣味啊，令我都感到害怕了~】 布偶小羊在她脚下弹动手脚。 【再堕落者如果还有背叛这种观念是会被笑掉大牙的，我只是雇员，而您是老板，工作完成之后请让我自己离开，返回本不该存在的英灵座。】 女性笑着说。 【希望你遵守信誉，圣母大人。】 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踹开了布偶黑羊，这时候记忆的旁观者才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并非是纯粹的旁观者。 ——他的视野前方是黑色的湖水，所以只能用余光看到站在他附近的女人的双脚。 湖面漆黑光洁，却没有倒映出女人的模样和自己的脸，他只看到湖面倒映出了一间画室，还有一个从者。 他认识那个从者，职介为Foreigner的英灵，克吕提厄·梵·高。梵高面対着画板，一边流泪一边嘶吼一边作画，幼小的身躯被无尽疯狂填充折磨。 星月夜在他的画笔下活动起来，从画板上流泻而下，色泽诡异的河流中，有几样东西在漂浮。 一段奇怪的红白触须、沾满腥臭血液的不知名的鳞片、黏黏糊糊的一团蛛丝、无定型的一样在流动的色彩、一个蹦跳的巴掌大小的绿色舞者、一颗闪烁的火星。 他看到了穿着高跟鞋的女性走到自己的身边，弯下腰，伸出细长的手臂穿过黑色的湖面，握住那颗火星。 耀眼至极的光芒刺伤了他的眼睛，这颗火星像是正在燃烧的微型太阳，离开湖面的那一刻炽烈得让他都无法忍受这份高温。狂暴邪恶的力量在整片湖水上倾泻，他挣扎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和身躯都被古怪的血肉藤蔓缠住。 极致的光亮中，那个女人将这颗随时都要爆炸的微型太阳塞入了他的身体里。 …… 灼痛唤醒了贞德的意识。 他从记忆中睁开眼睛，黄金瞳被火焰晕染成了接近熔铁般的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理性在被飞速焚烧，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自从被塞入那颗火星之后，他一直都拥有这份不稳定却足够强大的力量，每一次挥舞出火焰的时候他都在牢牢地克制自己，哪怕要压抑他的憎恶和怒火都可以。 因为这份力量从来不属于他，一直紧迫地透过他的眼睛在看着另一个人类。 从前在迦勒底的时候，贞德就经常因为藤丸立香不怕死的指挥，让自己的宝具烧到他脆弱的属于人类的身躯。但这里不一样，这不是在迦勒底，那个人无法承受这样的火焰哪怕一丝一毫。 脑海中想要抹除理性的火焰似乎察觉到了贞德正在迅速思考，像当初一样从记忆中寻找让他最能稳固的锚点。火焰放弃了，转而开始対他的身躯动手，一时间，灼热带来的剧痛席卷到每一条神经，让贞德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焰浪中的黑色圣子无力地跪了下来，追随着深渊气息而来的蠕虫纷纷朝他涌来，一个接着一个套娃一样地把他吞下。 泥泞的水声哗啦作响，四周的火焰被飞快浇灭。 密布在天空的黑色雷暴云开始旋转，闪电开枝散叶般落下，照亮了已经变成异域般腐臭泥泞，充满蠕虫的奥克尼荒野。 阔剑劈开拦在眼前的怪物，但是敌人有着源源不断的手下，十字军团长前行的步伐就像是当初在牢笼中受到的谩骂与污蔑，沉重无比。 泥沼中，雅克忽然停下脚步。 噗地一声，最后一缕火焰被蠕虫游动的身体挥灭，肮脏的泥沼像是病毒感染一般肆意蔓延起来。如果放着不管，以深渊圣母的恶趣味，说不定会直接改变搭建笼子的想法，将这个世界都变成孕育她子裔的产房。 远处，当蠕虫带着泥沼蔓延到旁观战争的妖精女王的脚下时，女王屈尊低头，露出了嫌恶的目光。 寒意蔓延。 她举起长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作轻轻一顿，又慢慢放了下来。 整个奥克尼群岛近乎活化了起来，即将变成泥水中生物的巢穴。 一场地震鸣动而起，整片地面发出脉搏一般的震动。 新的热意像是从地面下升起，亵渎、憎恶、愤怒、毁灭，所有的力量和权能都在这一刻被压抑了下来。 套娃般吞入贞德的层层蠕虫身上亮起了赤红的裂纹，然后像是变形的塑料一样鼓胀起来，仿佛遭遇了不可抵挡的高温。 从深渊的祭台上，羊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从祭台落下，穿过漩涡，踏入泥沼。 怎么回事—— 火山喷发。 人型身躯中巨大的爆炸让焰流冲天而起，一座新的庞大如山的身躯出现了。 雷电落在崎岖如山的身躯上如细小的苍白树枝，每一块鳞片都鲜红炽热地舒张。 岩浆从荆棘般的脊背下流，恶龙浴火而出，浓聚的高温成为了液态的火焰，凝结在他的头顶成为不断滴落光滴的酷似燃烧三重花瓣般的冠冕。 “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叫出声。 恶龙仰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缓缓张开的双翅近乎将整个奥克尼都覆盖在阴影中。 长长鞭尾倏而穿过蠕虫乱舞的泥沼，回收般消失在羊女的身后，她身上的服饰开始变长变宽，手中仪式的武器重新变回阔剑与盾，亮紫的羊角与骨骼隐没回皮肤之下。惊诧间，女性的雅克·德·莫莱在思考中自降灵基，敛起笑容，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黑龙。 屠龙者一向都是勇者和骑士，没有邪神的戏份。 只是她不能理解。 某种程度上，她和梵高的灵基状态差不多，只不过她接受了污染变成再堕落者，理直气壮地接受亵渎的力量亵渎的思想在监视之下替深渊圣母做事。 从力量规格上来说，她没有强大到堪比邪神的地步，只是和贞德在一个水平线。 但是，但是……她的优势就是接受污染啊，变成女性，变成羊神，变得邪恶而魅惑，相反保存了和生前差不多的理性，还可以招来深渊圣母的视线，哪怕是面対真正的英灵莫莱她也没有多在意几分。 这个复仇者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和她一样选择为力量来源的邪神做下手，所以得到了后台吗！ 在被赤金的龙瞳锁定的时候，女莫莱心中直觉般地大喊，不，不是邪神。 “是那个迦勒底的御主！”她明了地大吼出声，然后起跳。 那瞬间她拿回了骑士的技巧，踏着矫健的步伐沿着巨龙的身躯登峰，“那个迦勒底的御主才是疯子，他竟然纵容一头恶龙拥有他的令咒，他竟然相信一个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控制、随时可能引爆的复仇者，觉得可以给他上链子！？” 黑龙吐出龙息，破碎的意识在火海里不断拉扯他进入疯狂的深渊，祂対敌人伸出利爪，释放冲天的怒火。 …… 俄罗斯龙背上。 “我会留下两道令咒。一道给雅克团长，一道给你，贞德。” “啊？给我？你又想被烧吗？”再说他需要吗？ “不是给你做魔力的补充。你一直在压制着力量害怕控制不住吧，再用令咒给你上一道锁的话，战斗起来应该不用再那么束手束脚吧。” “不要说得你看得到未来一样！” 藤丸立香：痛。 贞德收回剑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说：“不就是一条令咒，怎么可能比得过邪神留下的力量，不过你既然不在意，就给我随便浪费吧！” 【以令咒下令，贞德·Alter，我相信你不会陷入无望的疯狂，赢得胜利。】 第173章 173 173 - 为誓言而死（下） 轰鸣声响天彻地。 高压冲击波横扫而出，执剑人和非人怪物身份置换，女性的莫莱在被打飞在半空时明白自己处于劣势，召唤出一条条蠕虫浮出沼泽，喷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孢子。 带着诡异的紫色液体的孢子在空中炸出长刺，在巨龙的身上滚动切割。 火星如骤雨泼洒在黑龙的身上，天灯一样的赤金龙瞳眨也不眨，头顶悬浮的邪恶冠冕放出耀眼至极的光芒。光芒一道接着一道，在咆哮声中朝着纤细的女性切割而去，将地面的泥沼瞬间灼烧、汽化，暴露出干枯焦黑的深层泥土。 女莫莱下落，身后乌云连天的雾幕里，巨大的影子伸出了漆黑粗大的藤蔓，在半空中迅速生长，形成树盘接住了她。 她站在天地之间、黑龙之前，显得十分渺小，像是一株摇曳在风里的黑色花朵。 她手中的剑盾如骑士的他一样光洁，但眨眼后就有猩红的裂痕爬满她的盾牌，让她不得不脱手而出，扔下碎裂灼红的金属。 贞德的情况令她惊讶至极，不过惊讶过后她又明白了。 她的确是低估了那个迦勒底的御主。 不得不承认，这个拥有所罗门王最后财产的人类有着超乎她想象的强大力量。 “本以为只是在从者的包围中作为一个吉祥物一样的人类，”她轻声自语，“也是，能解决那么多个特异点与异闻带的人类，真要是全凭运气和自毁的勇气就能做到，也不会让抑止力那么恋恋不舍……我突然更加理解祂的恶趣味了。” 这份低估让她连续摔倒两次，但当她正视起来时，也发现人类的力量只能止步于此。 污染灵基的可是亵渎的力量啊，来自异域来自深海来自星空，人类的令咒又能压制多久？ 她看着山川般的黑龙在火焰和乌云里犹如灭世的噩梦汇聚力量，脸上再次扬起微笑，灵基强度也再度拔高，只有手中的长剑没有变形。 天空中，高红高亮的火环开始一圈圈汇聚。 烧灼到最后，贞德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的精神就像是跨越了某道界线，或是早被烧得分毫不剩只余空虚的幻影。 整片天空都被环形火焰笼罩，黑鳞收歇，极热酝酿而起，然后所有的力量齐齐化作毁灭的熔岩降下！ 整个奥克尼的都被猩红的岩浆覆盖，黑色的灰烬接连成热河上的树枝，高空中稀薄的空气都因为这份热量扭曲起来。 在巨龙扇动翅膀，要将毁灭带往更宽阔的土地时，羊女身后一直立在乌云中的庞大阴影出手了。 飞射的藤蔓根根射入黑龙的鳞片之间，很快就被烧却，但不停飞射的藤蔓并非要阻止黑龙的起飞，而是搭建起桥梁。 化作羊神的女性再次飞奔在前往黑龙身躯的道路上，空气在她的身边接连爆炸，高能高压的气浪把她的肌肤都烧成了枯碳，但她举起长剑，转瞬间毫无停歇地来到了恶龙的弱点，在祂充斥邪恶与高温的心脏前—— 狠狠刺入！ 亵渎的力量流入奔腾的热血，赋予普通的长剑有了无形巨大的规模，剑身本体顷刻间化作滚烫的铁水，但“贯穿”的概念没入了祂的心脏。 黑龙发出吃痛的怒吼，抬起双爪朝凶手抓来。 羊女扔下剑柄，打算逃离，但出于意料的是，巨大的黑龙缓缓俯下身躯，双爪并未想抓住什么，而是想利用如山的身躯下压，地层般厚重的利爪上升，直接将贯穿祂心脏的敌人摁在流血之地。 高温的血液接触肌肤，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贯穿声如雷鸣，在巨龙的胸腔中肆意破坏，发出回响。 祂要做什么？ ——就这么个疑惑的间隙，羊女睁大眼睛，看到了另一只上升的龙爪上站着的人。 白发绿瞳，软甲上满是血污。 “雅克·德·莫莱！” 羊女怒吼出声，粉金色的眼瞳倒映出缓缓举剑的骑士身影。 骑士团长闭着眼睛，缓缓睁开，看到自己的双眼倒映在剑上，绿色的瞳孔中像是有什么燃烧了起来。 …… 海浪冲刷着沙滩。 贞德吃完巧克力芭菲，舔了一下牙齿，发现対他来说任何冷饮经过他喉咙都会熟透，所以巧克力芭菲喝起来特别像奶油热可可。 藤丸立香已经躺在沙滩椅上睡着了，手微微搭在肚子上，让贞德还在想是不是刚刚塞他太多芭菲让他觉得有点着凉，就有人进入沙滩朝他们走过来。 贞德看过去，发现是藤丸立香在大都会卖命召唤出来的本土从者，前骑士团长现在的迦勒底岛名誉提款机，雅克·德·莫莱。 雅克看到贞德，脚步一顿，“上、上个月岛屿的账单出了，我、我需要和御主讨论一下之后怎么设计新的展馆。” 贞德知道他，他也一样知道贞德，来到迦勒底岛之后他没有和対方有过多少交流，因为有堕落的自己在前，“贞德Alter”之名让雅克会下意识地防备这个从者。 不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他发现対方并不关心被不被防备之类的事，注意力全然在御主的身上。 藤丸立香是从另一个世界线到来的御主，在被召唤的时候他就有了关于対方的所有知识。雅克知道在这个世界中这位御主要面対的是邪恶的神祇，但他能号令的从者远比在原本世界要少得多，好在这个世界会稍微安全一些，不过这没能削减他身边的从者们対他的强烈的保护欲。 从者都是已死之人，现界的姿态都是灌满魔力的躯壳，会去注意以契约让他们得以与现世联系的、鲜活的血肉之躯，去保护他们的御主是正常的事。 雅克知道贞德Alter在这一点上尤为看重。 或许是脾性所致、或许是藤丸立香的纵容，也有可能是长久相处慢慢叠加起来的习惯，当雅克在沙滩上被対方的金瞳锁住的时候，就保持警惕而坦诚的状态，表示他到来的目的，以免対方条件反射地攻击自己。 没想到，漆黑的圣子只是随便地看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他睡着了，你要等就在旁边等着吧，他现在睡不久的，最近总做噩梦，说梦到迦勒底被毁灭了。——啧，真不知道那个库哈哈的妖怪男在干什么。” “……” 贞德看到雅克的眼睛划过一丝意外，“怎么，怕我打你吗？” 雅克：“……” 怕肯定不是那种怕，就是意外。 就好像看到了一个街头混混突然看起了文艺小说一样的意外。 贞德嘁了一声，目光落到开始睡得四仰八叉的藤丸立香身上，突然理解了，“噢，这样啊。” 対于藤丸立香的维护，贞德不会否认，更别说他还具有龙的特性。他是跟在藤丸立香身边较早的一批从者，相处模式会被后来的从者不理解很正常，何况是雅克。 “如果你要是対他有威胁的话，在进入沙滩的时候就会被烧成灰，”漆黑的圣子恶劣起来，他知道雅克生前的结局，但还是这么尖酸刻薄，“平常那种口头的维护，他要是看不到的话，说多少都没有用。——那是用来提醒他自己的，不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贞德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趋于平静，又带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既然从者対御主的保护是理所应当的，挂在嘴边的时候就不是说明，而是提醒。 雅克：“为什么？” 贞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发生了太多事了，如果不时刻提醒他能重视自己一点的话，他会从一个人类变成只会放弃自己的怪物。” 藤丸立香之前的旅程贞德没有耐心去说明，这种发言已经让不了解他的人惊讶他竟然还有细心如发的一面。 所以雅克一下不知道怎么应対这样的答案，破天荒地安慰道，“至少这里还有你和其他从者守卫在他身边，可以成为他的锚点。” 贞德发出哈地一声，“想什么呢，就算他变成怪物了，我也只会和他一起下地狱！才不会在乎人理和世界变成什么样！” 雅克记得最后这位漆黑的圣子说： “我可是堕落者啊，这位圣人。 你也看到了你堕落后的模样，我们这种英灵，就该是被你们这种圣人处以极刑的、邪恶的堕落者！” …… 【以令咒下令，雅克·德·莫莱，我相信你的剑能杀死一切邪恶，赢得胜利。】 两道令咒的力量彻底绽放，蔓延在黑龙的身躯与长阔的剑上。 终点是黑龙的心脏。 一切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仿若永恒的宁静。 开天辟地的白光把宁静的世界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乱流和爆炸填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冲击波成环形扩散，经过黑色的海面引动出史无前例的蒸腾白雾与远距海啸。 金色的血液是唯一不受高温影响的物质，从女性被没入长剑的胸口汩汩流出。女性的莫莱被死死地钉在了黑龙心脏后的骨骼上，皮肤接触骨骼的地方还有着烤肉般的滋滋声，但没有什么疼痛比得上贯穿她胸口的这一剑。 “好啊，真是棒极了……”她嘴边溢出金色的血液，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対方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将致命的长剑被压死在她的胸腔。 黑龙的心脏其实并不柔软，但在自我的意志下他可以烧却自己的心脏，那份贯穿的概念有所剩余，立刻被叠加上新的概念。 屠龙者屠龙，圣者完成征途，消灭堕落者。 整个奥克尼变成了炼狱，越来越多的火焰从巨龙的身上落下，每一朵火焰都将是妖精的灾难。 如果不加以阻止，火焰将会烧却整个不列颠。 黑龙的头颅低垂，吐息逐渐微弱。 摩根穿过火雨，来到黑龙的眼前。 “迦勒底的从者、被污染的灵基，你的尸首如果留在这里，将会立刻成为毁灭我妖精国土地的灾厄。” 摩根抬头，“如果你还记得你的职责，我将会把你送到两千四百年前，协助过去的我的同时，让你得以在妖精国中等待。 我将收押风之氏族的族长，风之氏族的妖精不能完全再掌握风的传递，这样每一道从不列颠吹出的风，我都可以让它传达到你想传达到的地方。” 黑龙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妖精女王举起长杖，风将天空的云层再度吹成漩涡，被渲染出神秘的色彩。 那是不同于火与雷的颜色，像是一个巨大的湖面在天空中展开，荡漾着极光与澄净的波纹。 魔力收束为空间转移的始点，所有的虚幻都在这一刻凝实。 冬之女王周围的大地、面前的黑龙、狰狞的火风，海面、空气、魔力等等组成奥尼克的一切都像是渡上了一层虹彩的光辉，然后连同空间一起粉碎得彻彻底底。 天空的湖面倒影中，所有粉碎的空间碎片如海浪一样摇荡起伏，形成过往两千四百年间奥尼克的每一刻的轮廓，又粉碎，如此倒流。 两千四百年前，妖精国，伦蒂尼姆。 救世主梣被背叛，在倒地的乌瑟王面前垂首痛哭。 天空像是被切开了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液从中流出，巨龙之尾砸向大地，终结了妖精与人类的争端。 源源不断的血液倾倒在大地上，焚烧起妖精国美丽的森林与草原，那対遮天蔽日的龙翅缓慢收起，将阴影收敛，也将围绕不列颠的岛屿拢成一团。 古老的岩石与灼热的熔岩碰撞，填满了盆地和低洼，巨龙的脖颈砸向极北端，轰隆作响的声音随着奥克尼的暴雨渐渐变得安宁。 爆裂的力量让黑龙的血肉之躯变得更加巨大又破碎，祂的身躯化作黑色的山川，血液化作灼热的熔岩，每一片鳞片都化作嶙峋的黑色岩峰，吐息出带着热意的暖风，将骨骼化成的黑灰吹遍山野。 两千四百年后，邪神的力量不断消耗在烧却误入心脏之地的妖精身上，被钉在原地的邪神子裔纯金色的血液也终于流尽。 …… 女王历2025年，奥克尼。 阴霾的天空下。 藤丸立香踏入黑色群山的地域，理性的思维还未开始推测，灵魂就已先一步察觉。 泪水迅速蓄满湖蓝色的双眼，随着脸颊滚滚落下。 他张望着漫天的黑色灰烬，一阵又一阵暖风吹拂他的脸，想要吹干他的泪水。 这一个灾厄之地从未苏醒，祂已经陷入永恒的沉睡。 原来两千四百年前，贞德就已经死去了。 第174章 174 174 - 赢家 从高处览望而下，黑色的火山群像是一条长龙舒展身躯，绵延到地平线尽头，显得险恶又凶狠。它气息灼热的山口还在喷出滚滚烟尘，让人不难想象软流层中滚烫的红河有多具活力。 一座又一座黑色的石峰接连，一口又一口火山锥冲着天际呼吸，黑色灰烬漫天漫地，在稀薄的云层下飘荡无际。 这片近乎横亘整座不列颠岛的黑色山脉，在第一次整体震动之后彻底沉寂了下来。 这是史无前例的沉寂，看到这一幕的妖精们因为无法窥看到全貌还并无反应，只是忽然觉得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死去了，新的属于他们的领土就要出现了——血脉里的罪恶反而告诉了他们这么一个事实的发生，他们欢欣鼓舞，兴高采烈。 地震彻底平息之后，像是血脉一样的鲜红纹路慢慢浮现在少年附近的岩层上，明灭交替，像是要指引着他前往那没有任何人涉足过的巨龙的胸腔。 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长长的山谷的。他穿过山道、踏过垩白色的骨石，所有流到他面前的熔岩都冷却了，凝固之后变成漆黑的石头，闪烁着血管一样的赤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藤丸立香一直奔波于各种危险中，但其实回过头来看，反而是被冠以灾难概念的妖精国“灾厄”，从没有主动对他产生过什么威胁。 现在烧却无数妖精的沉眠火山对他毫无保留的开放，让他畅通无阻，平稳地越过崎岖的险峻山峰。 藤丸立香在前行中不断擦着脸，直到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脸颊生疼。漫长的山路后，他看到了山峰间那个苍白的石殿。 从石殿四周山缝中哗哗流淌出来的熔岩随着他前进的步伐慢慢冷却凝固，其中的金色血液也变成了地面上斑驳的痕迹。 石殿内苍白森冷，与炙热的火山完全是两个世界，一条又一条干枯的蠕虫尸体组成放射线一样的形状，就像是发源地的主人尝试挣扎过要如何逃离被钉死的命运。 随着御主的到来，封尘了无尽岁月的石殿才缓缓苏醒。 微光跟着藤丸立香的脚步打进宽大的宫殿中，苍白色的石壁下，一座古拙的石台上有两座落满灰尘的石像。金与红的纹路一样从藤丸立香的脚下延伸亮起，触及到石台的时候，石像厚重的土灰簌簌剥落，殿内的虫尸像是漏气一般更加萎缩，干裂成质量奇异的土块，轻轻漂浮起来。 土块与尘埃的碎屑都漂浮了起来，让藤丸立香觉得呼吸都开始带上一种疼痛感，但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向神台，在轰然褪下的所有封尘里对上了一双粉金色的眼睛。 黑色的裹身裙流水一样逶迤在地上，邪恶的堕落者从沉睡中醒来，但她依然被钉在骑士剑上，又像是石台上的祭品。 “你好~迦勒底的御主~”她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吗？” 她笑容冰冷，冷眼看着自己眼前的雅克在脱离沉睡后跪倒在地，藤丸立香走上来将雅克扶起。同样经过漫长尘封的骑士身躯僵硬，没有力气，堪堪撑着少年的身体。 “御主……”雅克抬头，吐出了一口气，“不负所托……”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要漂浮出身体之外，情绪一时间被剥离又黏连，没法促使他扯动面部的肌肉。他只能用平静的状态说：“你们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中回荡。 骑士团长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垂下头，白发擦过少年的手，像是绵羊一样柔软，接着有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体中亮起，充满魔力的光点开始从他的身躯中逸散。 看到这一幕，被钉在剑上的女人反而恼羞成怒般地咬起牙，“可恶！” Saber，从者雅克·德·莫莱，到了离去的时候。 “愿您一路顺风，御主。”雅克衷心祝愿，“如果还有机缘，希望能在别处与您重逢。” 无数的相遇、无数次的结缘、无数次的分离，藤丸立香对这样的离别最熟悉不过。但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悲伤都像是被装进更大的空洞里，无限膨胀却又有更大的虚无。他下意识抓住一缕光沙，闭上眼睛，努力地调整出微笑，“我不会忘记这段旅程的，雅克团长，也希望能与您再次重逢。” 御主与从者都未去考虑世界的隔阂与灵基的记录，这份结缘已经像是每一个相遇般刻在灵魂中，从者化作光沙，照亮漂浮的尘埃与土石，穿过坚硬的缝隙，逸散在天际。 留在原地的女性莫莱看着少年的唇角在另一个自己走后坍塌了下来，然后平静地看向自己。 “真是感人的离别啊，”她很快轻笑起来，“也真是可恶。” 从者雅克·德·莫莱到了离去的时刻，不仅是因为两千四百年坚守后的魔力耗尽，也是因为他被召唤出来的目的达成了。光洁的骑士阔剑依然贯穿在堕落的雅克·德·莫莱的胸口，金色的血液凝结在她黑色的裙摆上，难以想象邪神的子裔会有如此纯金神圣的血液，但藤丸立香已经对此失去思考的动力。 比起在当时大都会的狼狈，现在藤丸立香和她的处境完全反着来了，他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湖蓝色的眼睛冷凌凌的，就这么凝视着女性的莫莱。 “哎——”女性看着他这个眼神，也懒得调笑了，抬起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副眼镜，给自己戴上，恢复了她曾在大都会中到处乱走，旁观一切的高姿态。 “是我输了，迦勒底的御主。但是我想就凭你无趣的性格也不会再给我什么乐子，”她坦荡地承认，“但这一觉我睡得很舒服，也足够抵消在深渊圣母那边的工时了。” 她长呼了一声，状态极度放松，“真是有一种凌驾一切的解放感。”* 她目光回到藤丸立香的身上，又笑了笑。 “你在等什么呢，迦勒底的御主，我这里没有任何情报可以给你。让我想想……啊，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只虫子的预言？” 她意味深长地说：“倒也没错，吾等信奉的黑暗丰穰之母神的确有‘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之称，怎么样，这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了吧？” “你才是预言中的黑羊，”藤丸立香没有理会她的调笑，问，“‘果实’是什么？” 莫莱陷入沉默，迦勒底的御主依然盯着自己，对她充满蛊惑的回视也无波动，这份蛊惑也不是她故意的，毕竟受到母神的力量影响而堕落之后她每一个举动都与堕落有关，原本无所谓的她突然在这时候对这样的能力产生厌恶。 少年的目光太笔直干净了，就像是插在她胸口的骑士剑一样，她想藤丸立香如果认真地看着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应该都会希望这样的注视能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是莫莱不。 她永远弯着的唇角轻声吐露出要求，“好呀，你过来一点，我把它交给你。” 藤丸立香尝试向前走了几步，就被女性抬起的手臂猛地抓住了衣领，扯了过去，“！” 莫莱突然的动作堪称粗暴，她一只手拽着少年，一只手握上自己胸口的长剑剑刃，指缝瞬间溢满了金色的血液。她亲自起拔这一个贯穿的概念，金色的光芒从她的伤口中迸射，像是饱和的果实破裂开纹路，流出金色的果浆。 “你知道的吧，迦勒底的御主，这个世界的宇宙有着力量不菲的基石，”莫莱的面目因为痛苦变得狰狞，她同时又在笑，表情几度妖异狂放，“其中有一颗原石具备复活的力量，深渊圣母将它变成了万能的许愿机——因为在她的记忆之中，曾有不少从者借助圣杯受肉，于是她借用这一个玩意儿构筑出了我的堕落之躯。” 查阅过这个世界深层秘密的藤丸立香很快就意识到莫莱所知的基石是什么。六大无限宝石，其中可使人复活的力量涉及灵魂，但是深渊圣母怎么可能做到把这个世界构成的概念之一扭曲成莫莱口中的产物，这个产物的描述他更加熟悉，那是—— “只要祂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莫莱看透了他不可置信背后的想法，寸寸拔出长剑，然后呼痛地尖啸起来。 “收下这个圣杯吧！迦勒底的御主，你才是赢家，也必须是赢家！” 令人炫目的光晕里，女莫莱最后一次化为羊女，长尾极具力量地横扫，使整个石殿颤抖。她将胸前的长剑拔出后，从源源不断的金色血液中捧起诞生的圣杯，塞进了单薄的少年身躯中，身体继而开始粉碎。 透明的能量波纹在苍白石殿中迅速扩散，所有漂浮在半空的石块尘土全部凝固，然后具备了正常的质量在重力下纷纷掉落。 她带着笑，笑得天真又邪魅，抓着藤丸立香的领子和他脸贴着脸，在他的耳边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将变成一个怪物了，迦勒底的御主。” 第175章 175 175 - 离去与抵达 女性纤细的身躯在崩坏中融化，金色泉眼汩汩冒出更多的纯金浆液，很快就从石台满溢出去，流淌了整个石殿。 藤丸立香捂着上腹跪倒在地上，开始呕吐，吐出来的也是纯金色的液体，掺杂了几丝红色的血液。 圣杯……圣杯被塞进了他的身体里？ 圣杯是高密度的魔力结晶，被直接使用在人类身上这种事，不难让人想象出普通的血肉被魔力挤爆的样子。但按刚刚莫莱的说法，这一个圣杯似乎是深渊圣母利用这个世界的宇宙中，六大无限宝石之一的灵魂宝石制作的。 灵魂宝石塞进人体会出现什么反应，藤丸立香不知道，他只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呕吐感，仿佛和悲痛的情绪一样要他把全身的血液都吐干净，整个人一时可笑得像个水泵，不断在往外泵出和莫莱血液相似的液体。 他会变成怪物吗，藤丸立香也不知道，犯呕的力气已经开始让他脑门发胀发疼，牵扯到的四肢肌肉也开始痉挛，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变化。或许在变成怪物之前，他就要因为呕吐陷入力竭和气管堵塞、血管爆裂丧命。 他处于痛苦中的时候，苍白石殿也开始了崩坏。 白色的石头都曾是巨龙的骨骼，大块大块地掉落在石台的四周，每一块都有能将脆弱的人类砸得粉碎的威力。 但奇怪的是，无数碰撞巧合没有让任何一块碎石砸到他，仿佛一个无形的因果闭环将他隔在石台上。 石殿就在这么一个奇异的景象下崩坏，最高的山峰倾倒，所有的熔岩冷却，白色的烟雾之中，昏黄色的天际出现在藤丸立香的头顶。 等到藤丸立香终于吐完了，用尽力气没让自己脸着地以免溺死，浑身冒着冷汗往石台外爬。他扶着尖利的石头跌跌撞撞地走到高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比的疼痛，藤丸立香带着麻木的情绪尝试站起来，又一个趔趄要倒下。 他无所谓地闭上眼，衣服后领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之前每一个和他再次相遇又离别的伙伴一样，惊呼他的变化。 “你怎么变小了啊！？” 藤丸立香微微抬头，一身黑色机车装的白发圣子逆着光，一脸嫌弃又带点懵的模样把他提溜起来。 他张了张嘴。 贞德背着黑色的海面和黄昏的天空，身体边缘围绕着一圈赤红的线，正在飞逝出充满魔力、燃烧之后的莹红灰烬。 两千四百年的等待里，贞德留下了最后一份意识，他没让藤丸立香感觉到他的死，但阻止不了契约的联系让藤丸立香一来到这里就得到他的状态。 最后这份意识不断引导他来到自己的胸腔，像是定格的沙漏再次运动，意识的幻影也开始飞逝。 贞德看着他，把他放到了一块石头上，恶声恶气地说：“哭什么，不许哭！” 藤丸立香抹了一把脸，没出声。 贞德气恼地瞪起眼睛，威胁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奥尔良，藤丸立香就是这个年纪，天真的被赶鸭子上架的御主对着站在巨龙身上的漆黑圣子大喊着“住手”。漆黑的圣子当时还不知道自身虚构而出的生命有多短暂，只知道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类是第一个敢对他这么大喊的敌人，并且在用充满怒火又无比明烁的眼睛瞪着他时，龙类的本能让他不禁想把这双眼睛挖下来藏纳。 然后他转念一想，不，挖下来的话，宝石就会失去美丽的色泽与珍贵的价值——当贞德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该死的命运是不是也被阿赖耶握在了手上，最后他成为他的从者，成为守护他的一员，恰恰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但如果阿赖耶真的掌握了命运，又为什么要让人类最后的御主走到这个地步。 黑色的乱石堆里，回归少年的御主就像是当年在恶龙面前想缩成一团的小动物，别的从者不知道，至少贞德骂不出来。 藤丸立香边抹脸边问：“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每个从者都以“你变小了”开头，以情报传递为结束。藤丸立香已经察觉到这可能是深渊圣母有意让他们得知这些信息的，所以贞德没说话，他反而催促起来。 贞德上下扫了他一眼，赌气道，“没有。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藤丸立香不明所以，贞德一步跨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因为能坐的位置太窄，甚至挤撞了他一下。 藤丸立香：？？？ “你要做什么？” “休息。”贞德说。 “？？？” “休息？”藤丸立香不能理解，“这时候、休息！？” 弥留之际，大战在即，贞德问：“休息难道不是重要的事吗！” “……”藤丸立香语塞。 他们两个就像是跋涉了千万里的疲惫的旅人，肩靠着肩相互撑着对方，坐在山峰上，看着远处的黄昏和黑色的海。 两人的身后，奥克尼的雨雪慢慢提裙而来，嶙峋的群山一夕白头，但尖锐的山顶与黑色的憎意却风霜裹戈。 “拿着。” 最后贞德把自己的旗帜和剑交给藤丸立香，他觉得什么信息都不比实质点的武器有用。作为攻击性最强的复仇者，得到最爆裂的力量，自然要将最有用的东西留给御主，“反正都是要打架，你可别输了，藤丸立香。” “贞德……”藤丸立香拿着他的武器，低低叹气，抬头看他。 “也没有谁规定救世主不能拿邪龙的旗帜吧。” 贞德哼笑了一声，尽显讽刺与高傲，藤丸立香知道那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对某种命运的反叛。 从者在最后一丝夕阳光下消失，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少年不成熟的脸。 “要赢啊，Master。”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海湾高处，只剩下藤丸立香一个人。 黑色的海面被湿冷的风吹皱，灰白色的雪就落了下来。 漆黑的石峰在后来者的披风下化作密密匝匝的虫群跑走，伏提庚走上来，看到少年站在那里，手里抱着邪龙的旗帜和漆黑的剑，身上都是金色的血迹。 他没有走上前，站在原地，灾厄的消除对他来说的确大有裨益，在他的意志下，雨之氏族的泪水都已经能被他随意阻拦抹去。 黑夜中，他看到藤丸立香忽然弓下身体，怀抱着从者留下的武器双手掩面，单薄的脊背颤抖起来。 他的手背凸出青筋的脉络，喉腔开裂般地涌进气流，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仿佛陷入巨大的痛苦，却没有一滴眼泪再落到地上。 卡美洛。 妖精们朝着女王的议事厅看过去，口中还在讨论着他们迟迟才知道的人类打算进攻他们的消息。 “女王肯定会给他们好看的。” “太好了，希望这次人类不要太快被打败，厮杀！厮杀！” “我想看血流成河的厮杀！” 妖精们欢呼在城中，“摩根陛下！我等贤明的女王陛下，请给这些仗着一点特殊能力就敢来冒犯的人类一些好看吧！” “希望战争可不要太无聊啊！” 一个碎裂的声音从女王所在的高塔上传下，兴奋的妖精们却没有察觉。 玉座上的女王抬起手，英灵完美无瑕的骨骼与肌肤上，都出现了蛋壳般的裂纹。 一颗闪烁的流星突然划过天际，穿梭在厚厚的云层中，向南飞去。 妖精女王听着妖精国中的声音，闭了闭眼。 “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个一天。 无光的鸟形飞镖叮叮叮地陷入了巨大机械的铁皮中。 黑暗里，只听到咚的一声撞击音，紧接着几乎不可察的抽气声，最后就只余穿着紧身衣的某义警声息微小的落地气音。 只是因为在追捕逃犯时跳到楼顶石栏上滑了一跤这么个传出去铁定丢脸极了的原因，夜翼有点懵逼地出现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后脑勺还有点小疼。 他的视线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摔下撞到东西后马上做了一个受身落地切换了夜视镜，才直起了身体。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毫无自然光线。一张张厚重的特制防尘布用绳索固定边缘覆盖在小山般的巨物上，夜翼悄无声息地穿过一个个小山包，推测绝对不是室外，很有可能是地下特大仓库、地下停机场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哪，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在夜翼思考起他追捕的那个逃犯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时候，他腰部一震，经过改良的手机微微亮起了暗淡的光。 超级英雄的装备基本都是自制和经过改良的，尤其是用于联系的工具，夜翼的手机当然也是这样。 在还没有搞清楚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种问题之前，夜翼看着手机，在面具之下紧紧皱眉。 【发现母盒能量。】 第176章 176 176 - 论死亡 不义联盟。 杰森和威亚治的落点非常完美，省时省力地到达了一个接近不义联盟却没什么人的地方。 眨眼传送省时省力，妖精女王牌传送镜用过都说好。 以超人为中心的政权核心城外黄沙漫天，威亚治在检测之后感应不到超人的视线，两人便顺利地进入了城市外围。穿过巨大的瞭望塔、军事堡垒等废弃的、在用的各种伤痕累累的安全设施，他们又成功穿过无人外围区，来到了相对正常的城市区域。 区域内建筑设施和现代发达城市差不多，只是没有绿化带，有几个看起来超科技的角落也不是两人会在意的地方，杰森看了一圈，“附近也没什么人，因为进入了备战的状态了吗？” 功归于强化药，核心城可谓全民皆兵，买不起强化药或者没有资格领到强化药的普通市民手无缚鸡之力，都被打压到了类似贫民区的地方，所以他们现在所在的城区内几乎无人，宽阔的街道与高架桥只有风声萧条，从另一个角度演绎着噤若寒蝉的和平。 他们打破一家商店的玻璃，发现这座城中竟然还有报纸发行，超人是头版头条，并写着今日超人将在某个地区的集中营里检查和清点超级士兵。 看来他们要在超人回来之前找到人。杰森放下报纸。 威亚治接入了商店内的电脑，闭上眼睛，这座城市各处层层加密的信息被他剥开出真面目，庞大的信息流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温柔的涓涓的溪水，星光被透彻的水面倒映，轻易地在水底投下光影。 几分钟后他就睁开了眼，告诉杰森，“我好像，找到，格雷森先生了。” 自从和威亚治组队之后，杰森总觉得自己像是游戏里开了修改器的人，于是他适当的惊讶了一下，“你是用什么方法找到的？” “他有特殊的，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信号发射器，”威亚治的话语里有天真的开心，“像是蝙蝠一样，在飞来飞去。” 杰森不太理解威亚治接收信号的视角，转而问，“你能直接联系上他吗？” 威亚治摇头，“联系的话，就会被发现。他现在在地下，走来走去，没有遇到危险。” “莱克斯·卢瑟呢，你能找到他吗？” 除了找夜翼之外，他们这次还要找到莱克斯·卢瑟，转交妖精女王提供的魔法道具。 威亚治纠正：“是魔术。” 杰森：嗯嗯嗯，魔术。 杰森和卢瑟没有过什么交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从藤丸立香那边听说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另一个卢瑟在大都会做的事没有特别的意外，不过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卢瑟还挺倒霉的。 而且看妖精女王的态度，她似乎不是很在意不义联盟这边是否有一个卧底，也不需要什么有关不义联盟的情报，因为她已经有了绝对的武力，但还是饶了卢瑟一命，这让杰森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当时时间紧迫，他没有多留在妖精国，只希望藤丸立香长点心眼，把这些可能会产生影响的不确定因素弄清楚。 没几分钟，威亚治又说，“找到了。” 杰森：“……” 他一点头，“很好，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不然我总觉得我是你的一个挂件。” 威亚治歪头，“可是Master叮嘱我，要保护好你们。” 如果不是了解小王子没有丝毫坏心，杰森会觉得这句话有言下之意指他就是个挂件。他看了威亚治列出了卢瑟和夜翼的位置，前者相对近一点并且固定不动，义警先生则在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搜索着什么。 小王子稚嫩的话语似乎没法和心怀鬼胎的大人交涉，杰森想了想，不再纠结，“那走吧，我们先去看看莱克斯·卢瑟，送完快递之后直接去地下抓人然后开溜。” 威亚治没有意见。 两人穿过一条条街道，橱窗里倒映着小王子身后拖曳的星屑，任何电子设施都没法留下他们经过的痕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夜翼这边已经莫名其妙地了解到了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并且敌人是超人的事实。要说原因，特别简单，既然蝙蝠侠已经得知这个世界的存在和超人的变化，那么他没有理由不给所有信任的超级英雄进行一个情报的传递，只不过他也不确认谁会被拉入这个世界，所以给这个情报做了个锁。 谁也不知道当初天启星是怎么把母盒放在地球的，但是三个母盒曾经集齐时引发的浩劫和后续的灾难几乎所有地球人都知道，所以在和荒原狼一战之后，分开的母盒再次被严格保管了起来。 母盒的力量非常强大，最简单也最直观的能力就是打开爆音通道，让天启星的类魔直达地球。 在夜翼和杰森原本所在的世界里，经过多年的清扫，母盒的残余能量基本都已经消失，母盒本身又被严加看管，所以能感知到母盒能量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蝙蝠侠设置的“锁”。 当感应到相对原本世界更强的母盒能量的时候，迪克的通讯器里开始冒出许多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存放进入的资料。 夜翼先是想到这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对超人的变化有什么举措，他全然相信蝙蝠侠不会坐视不管，但超人依然成为了极端政权的统治者，肯定是有什么更大的阻碍压制着反抗军。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惊奇的类魔数量，很快联系上了现在他所感应到的母盒能量，就开始在这个范围内搜寻母盒的位置——母盒能放出的能量范围其实很广，他一边抱着赌博的心态搜索一边了解这世界的信息，在威亚治那边的感知里就是“走来走去”。 他来到的这个地下空间太宽阔了，简直是一个地下穹殿，且随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去，路上所遇到的覆盖了特殊防尘布的物件也越来越大。他掀开了几个看到遮盖下的器械，千疮百孔的物件让他看不出原型和用意，直到他看到一个超过百英尺的太阳能电池板铺在地面并在某一头链接了一个舱皮一样的部位，才意识到这些摆放在这里的物件是什么。 轨道碎片，或者说太空垃圾。 夜翼用蝙蝠镖割开了一根根抓紧地面的绳子，发现不仅如此。 虽然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进度不一，但一个空间站或者航天器寿命远不止如此。 对于每个被送上太空的东西，夜翼关注过新闻也知道超级英雄们才知道的特殊信息，这里应只是太空垃圾的堆放地，而是许多出自人类创造，前往太空，并未到应该回归的时候的现代文明最高证明之一的探索科技。 超人为什么在收集这些东西？ 大气层的烧灼甚至让零件外壳都伤痕累累，夜翼多走了几步，找到一个还算完整可运行的管理系统，半懂不懂地打开看了看，明白了原因。 现在这个世界在自然资源与矿物质能源方面非常贫瘠，相反，人类将从太空中获取的资源转化为自身可利用能量的技术很成功，危机意识也让许多国家动用各种火种续存技术，现在都被超人从太空中暴力夺回。 夜翼掀开面具，蓝白色的光照亮他沉默的脸，屏幕上罗列出了各种数据，都能看出超人不理智的举动和种种判断。 布鲁斯到底在做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翼拉下面具，很快转身继续探索。 …… 定位显示莱克斯·卢瑟在一座瞭望塔设施上，看守并不多，或许是因为超人太过信任这位朋友——没错，这个世界的卢瑟与超人是好友，所以在卢瑟的要求下，没有太多超级士兵作为保镖跟着，只有一些机器人守卫和寥寥几个士兵在楼下。 机器人对于威亚治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当金色的围巾飘来荡去地飞过天际的时候，瞭望塔最底下的两个士兵下意识地回头，就直接像是癫痫发作一样晃动片刻倒下了。 他们身边，透明的空气像是被一双手擦拭，杰森的身影却从中一点点显示出来他甩了甩手上的东西，“这个魔法道具还挺有用的嘛。” 威亚治飞了过来，再次纠正，“是魔术。” “好吧。” 两人往上走，奔跑中，所有灯光摄像都灭了，杰森看着冲向他们的机器守卫连警报都没法发出就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忽然说：“我应该和你道个歉。” 威亚治：？ 杰森偏了偏头，红色头罩挡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平直地语气说出他一直以来的思考：“英灵其实也会‘死’的吧。” 梵高的画中，他质问过癫狂的画家为什么不让迦勒底的从者们过来，毕竟英灵是已死去的亡魂，那么就可以不再畏惧死亡。 ——这意味着英灵等同于消耗品般的存在。 “嗯，没有关系，我知道，杰森不是，故意的。”威亚治的声音软乎乎的，“严格来说，我也没有，经历过人类的，死亡。所以我没有办法，完全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威亚治的原型或者说本体是非生命的科技造物，小王子的故事中也并未出残酷又恐怖的色彩。杰森结合之前得到的关于从者的信息得出结论，他有时候无法理解威亚治的视角，威亚治也有时候也不理解他的视角，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自己去和对方探讨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多余。 “但是，如果不是，成为了，英灵，我也没有办法，拥有这个身体。”威亚治轻轻打断了杰森的自嘲，回忆地说，“只是Master，不希望我把，这个幸运，当成是‘死亡’带来的。 “Master，还让一个骑士大人，告诉了我原因。 我能稍微理解一些，所以，我知道杰森，不是故意的。” 在讨论死亡的世界中，小小的王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我原谅你。” 两人在楼层中一飞一跑，好一会儿，杰森才吐了口气。 他知道，经历过死亡的人，才更会敬畏死亡。他讽刺的同时不过还说出了对自我的嘲笑，但都在这个笑容中崩解了。 “真可怕，你们这些英灵。” 威亚治：？ 第177章 177 177 - 最后一声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发发声、也没法移动。 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阖眼，身体躺在潮湿阴冷、布满蛛网与黏液的枯树林中，每一片叶子都是和树干一样阴沉的颜色，仿佛这里是世界最湿冷的角落，植物上结满虫瘿，螽蚁娟飞蠕动，他的身体上似乎也有千万只虫豸爬行，细细密密的触感带来针刺一样的疼痛与磨人的恐惧。 好一会，他才成功眨了一下眼睛。 视野内的景色跟着他睁眼的方向从下到上变化。 他毫无感觉地从侧躺变成了坐姿，他坐在森林中，一件蓝色的披风被他压在身体下，灿金色的叶子在他的脚下铺开，覆盖了整片森林的土地。黄昏的光彩让叶片染上不同程度的红色，浓郁又芳香的果实气息从木桩上放置的叶片中漫出，舒服的轻风带来闲适的下午茶氛围，杯中透彻的茶水倒映出缤纷的蝶翅一角。 藤丸立香像是被这样的氛围浸泡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但是远处的林道中忽然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让这样的宁静出现了缺口。他抬头看去，就看到到访者的面容掩盖在树林间，黑蓝色的绸裙裙摆曳地，一把枪型魔杖支在手边，散发出鲜明的存在感。 接着这柄魔杖被轻轻抬起，朝眼前的空气中一刺。 藤丸立香惊醒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移动，周围都是巨大的树木，嗡嗡作响的振翅声环绕着他，他低头一看，不知名的毛发白绒的生物正载着他飞行。半空中的空气出现了玻璃一样的破碎，时空的缝隙就此打开，他忽然意识到不是树木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 接近破碎的缝隙，风猛地变大，他身下的生物骤然加速，带着他冲进了黑色的时空中。 坠落感让藤丸立香猛地睁开眼睛，后背一下接触到踏实的草地，他回到了时间神殿中，黑色的长剑与旗帜就在他的身边，染着金色的血迹。 神殿内没有变化，藤丸立香却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进入到这里了。他爬起来，就看到伏提庚用一种看待窥看他人隐私的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我可以解释……” 伏提庚脸上嫌恶的表情更明显了，然后一下消失在了神殿中。 “诶……” 藤丸立香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看来刚刚那几个片段一样的画面就是伏提庚的记忆，似乎还有秋之森的场景。 他果然就是秋之森的主人……藤丸立香想到那些开心地围绕在玛丽身边的小妖精。 御主和从者建立了契约联系的时候会有一种魔力的共鸣产生，会出现梦见对方的过去、看到对方的视野、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等等情况。尤其是藤丸立香对于魔力的控制并不好，这样的情况的发生是他无法控制的，部分对魔术有造诣的从者可以单方面规避这样的情况，他此前还以为伏提庚随着力量的恢复做了规避，可是没想到还会发生。 不，或许伏提庚的确进行了规避。藤丸立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奇异地感觉到了真正的原因。 是他的力量变强了…… “是因为那个圣杯吗……”藤丸立香喃喃自语。 女性莫莱塞进他体内的圣杯不可能就像是融化进水里的冰一样毫无后果，可藤丸立香不明白这个后果对他来说尤为有益，难道是因为灵魂宝石的原因？ 藤丸立香思考着闭上眼，摘出了两个礼装，一个是极其强大的神代产物，一个是普通的英灵聚会记忆，对象是灵基规格较低的几位一星从者。 随着金色的尘沙暴涨后落下，前者成功地悬浮在藤丸立香眼前，后者却摘出失败，卡面上连鎏金后浮现图案的现象都没出现。 他看着两个礼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后收起，又拿出了另一个礼装。 摩根赠予他的杖依旧是朴素粗糙的木棍，但被摘出后还没等他拿起来，就再度化学金沙形成的海浪汹涌在他的四周，没有一个完整的形状。藤丸立香能从每一滴浪花中感觉到强大的魔力，伸手触摸的时候，又感到了一丝温柔的哀伤。 他坐在原地，想到了很多事，落入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成为了通往答案的每一块砖瓦，让他攀登而上，但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就是敌人的目的吗？ 他再度倒下，冠位时间神殿在他的意志下由白天化作黑夜，无数星光盘旋飞散，在他的指尖聚散离合。 藤丸立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拿起了身侧的黑色长剑，拔出一半，漫天飞舞的金沙也随之静止，然后被无形的漩涡翻搅，带着庞大的魔力收入剑身中。 长剑与旗帜溃散成无数黑色光点，进入了书中，随着藤丸立香的意志，任取任拿。 “……” 一个疑惑忽然被肯定的答案敲碎，最后一丝疑问只等实际的证实。 伏提庚直到藤丸立香回到卡美洛都没有再出现过，摩根看到少年一身金色的血液，只吩咐了妖精去制作出一件一样的礼装给他。 藤丸立香依然充满尊敬之意作出答谢，女王冰蓝色的双眼略微柔和，“我想你需要休息。” “感谢您的关心，摩根陛下。” 藤丸立香语气平静，“我已经不再需要休息了。 “请告诉我吧，如何将最后一个灾厄，飞行在极天的宝石，砸向土地，完成最后的巡礼。” …… 第178章 178 178 - 光头 威亚治和杰森看到了一个光头。 锃亮锃亮的光头在灯光下走来走去，让他们忍不住眯起眼睛。 杰森：那个就是这个世界的莱克斯·卢瑟？ 威亚治默默点头。 前有不老的氪星人，后有面具焊脸上的蝙蝠侠，老实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直观面对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异带来的刀削阔斧——把在另一个世界已故的、这个世界依然勤恳为人类的莱克斯·卢瑟削成了秃头寡男。 杰森表情微妙，让威亚治关闭了所有通讯路径伪装好常规运转，出现在了卢瑟面前。 卢瑟本身没什么战斗能力，也没吃强化药，在看到两人出现时按下的召唤战甲按钮像是按了个寂寞。 他的目光直接放在了动了动手指的小男孩身上，不确定地问：“英灵？” 杰森：“我还以为那位女王没给你什么情报，我们就是来送快递的。” 卢瑟看向他红彤彤的头罩，“我也认识你，这个世界的你的死亡记录也是经过我的手递给蝙蝠的。” 短短一句话表明了卢瑟清楚杰森来自平行世界、他与反抗军联系的紧密度、对这个世界情报的掌握和对英灵的信任。 在这点上杰森对他刮目相看，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需要多言，他直接把手里的魔法、不，魔术道具交给了卢瑟，“还能用两次，完全能隐匿掉使用者的踪迹，哪怕是直接站在超人面前都是一个透明人。” 童叟无欺，因为他刚用了一次。 卢瑟接过道具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威亚治突然说：“很难的。” 手表内有一根氪石针，卢瑟本来以为妖精女王只会给他要求的次数，但是没想到多了一次，所以他想尝试一下，能不能靠着道具直接刺杀超人。 没想到作为英灵的金发小男孩用很稚嫩的回答否定他的想法。 “只是很难，不代表不可能成功。”卢瑟朝威亚治伸出手，“莱克斯·卢瑟。” 威亚治握了握他的手，“纳沙，但不是，我的真名。” “至少我相信你比妖精可信。”卢瑟收回手，他对待英灵的态度其实和超人一样，不过前者是帮助人类的亡魂，比后者更值得重视一点，威亚治知道这点，所以没有告知真名。 杰森环视了一圈瞭望塔的内部，发现卢瑟的确拥有很高的权限，他想到了藤丸立香在他们走之前说的话，按部就班地问：“我们从妖精女王那里得知你想让还没有吃下强化药的人类加入妖精国，为什么不选择反抗军，是怕挨打吗？” “在知道蝙蝠侠成立了反抗军之后，我和他就有固定的通讯频道，这是我和他交流后的结果。”卢瑟走到控制台旁边，让威亚治打开他的电脑，输入了一些密码，“我认为妖精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妖精女王的管束下，普通人类都能拥有最低的生活质量。” “像个宠物或者奴隶？” “这是暂时的。” 卢瑟示意他看向屏幕，威亚治比杰森看得更快一点，轻轻啊了一声。 卢瑟继续解释，“平行世界。” 杰森：“你们打算让这些人类逃到我们的世界去？” “反抗军曾经从一个妖精身上得知，妖精国有一种‘诅咒’会将妖精感染成‘摩斯’，这种病毒对服用强化药的人类一样有效。”屏幕上开始出现酷似某种瘟疫扩散的感染模拟数据，现阶段不义联盟中没有超级士兵出现感染的情况，这个数据组建的第一个感染点是在战争开始的时候。 “超级士兵体内妖精的含量十分低，和妖精一接触就被感染的情况不同。 但如果诅咒密度浓厚起来，摩斯化就会扩散，根据那个妖精的描述和超人的情况，妖精女王的‘圣枪’就有着高密度的诅咒存在。” 一旦开战，妖精女王必然会动用圣枪，这次她瞄准的超人身后，有着一个政权下的超级士兵。 诅咒将化作巨型瘟疫在人类中扩散。 “所以服用了强化药的人在你眼里也不是人类了吗。”杰森轻轻讽刺了一句。 卢瑟反唇相讥，“你希望有超级士兵带着妖精的基因进入你的世界吗？” 杰森当然不希望，所以只是接着问，“那你要怎么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又怎么关上这个门，让超人和妖精也无法过去？” 卢瑟没回答，威亚治飘了过来，一只手按到了控制台上，高能粒子流扩散到所有仪器，所有信息对他毫无秘密的开放。 威亚治说：“他们没有，找到方法。做了很多，模拟，但是，空间翘曲，需要的能量很强，他们没有找到，能不被类魔和超人，感应到的办法，也发生过很多次，带不带服药的人的，争吵。” “当然，有人可不是极端人类主义者，吃个药就不把人当人看。”杰森无所谓地讽刺，他看着卢瑟，“你们只是暂时达成共识，已经开始了行动，我不信没有任何计划。 你们要去妖精国，也就是说最有可能办到的方法在妖精国。” “嗯，”威亚治点点头，“他们选择威胁妖精女王。” 瞭望塔内一片寂静。 空气好像因为匪夷所思的计划冻结了。 杰森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疯了吗。” 或许活了两千四百年的懂得魔法的非人类超级英雄怎么着都见过相似的，但是连面都没露就能吊打超人的可真不多。 而且既然摩根有打开空间的能力，凭什么还带上你们？ “我只是觉得她知道方法，不一定是能力。”卢瑟脸色不佳地说。 科技不行，那就在魔法上寻找出路，的确没什么问题，他们都是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在乎是用神秘手段还是科学手段，这个世界的危机已经将人类的操作空间压得太小。 卢瑟不得不补充一点，“只要一开战，没服用过强化药的人都难活下来，我们必须先把人转移到妖精国。” “没必要和我解释了，”杰森摊开手，不再进入争辩，“这是你们世界的事，我本来就不会特别关心谁死谁活，只是来送个快递。” 卢瑟目前的打算，就是利用摩根提供的魔法道具进行对超人的刺杀和隐匿的运输没有服药的普通人，杰森懒得管这样的计划，想要去找夜翼，威亚治跟着他飘走，飘到一半忽然停住。 “怎么了？” 威亚治感知了一会，神情又疑惑又无比担忧道：“这个世界的克拉克，回来了。” …… 第179章 179 179 - 旅行者vs氪星人 不是“超人正在回来的路上”，而是“超人已经回来了”。 突兀地、毫无预料地，就这么出现在了威亚治的感知里，结结实实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威亚治迅速闭眼以锁定超人的位置，卢瑟得知了平行世界的夜翼到来的消息，皱起眉让整个锃亮的光头都有点打皱。 “联盟地基下面一直是堆积废弃材料的地方，因为之前灯侠的翡翠都市被灾厄损毁，放置在上面的从太空回收的资源都临时搬到了下面放置，所有入口都是封死的，他怎么可能进去？”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杰森懒得解释梵高的操作，看向威亚治，“怎么样？” 威亚治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就在地下！” 杰森抓住他，“立刻过去！” 杰森看到威亚治猛地一顿，表情更加认真严肃，像是感应到了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周身无形的魔力上涨，金色的电流从英灵脚下升起，吹荡着宽大的袖摆。魔力的影响下，整个瞭望塔内部的仪器都冒出了电流与火花。 流星自内而外砸出，破碎的玻璃像是晶莹的花朵盛放在铁灰色的高塔上，卢瑟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落地窗，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年幼的英灵带着杰森·陶德化作穿过街道的金色流星飞向城市的另一端。然后他猛地顿住脚步，回头走向武器舱，摁下手里召唤机甲的按钮。 地球上大部分建筑对于氪星人来说都和又轻又脆的蛋壳差不多。 超人拽着夜翼打出地面的时候，一个长椭圆形的巨大斜坡出现在了城市中，伴随着两栋楼的倒塌，多米诺骨牌般撞向其他大楼，高楼崩落，尘烟滚滚。 威亚治和杰森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超人手里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黑衣紧身男飞在半空。 “他晕过去了。”威亚治告诉杰森。 杰森：“被超人抓住了竟然没死？” 在威亚治无言的眼神里，杰森射出了数个固定镖让自己可以在高楼大厦间有行动力。他无比冷静地思考了当下的情况，夜翼没有见面暴死的确是运气，下面的战斗对付超人威亚治是主力，他需要想办法找机会在夜翼被殃及之前拽出来。 超人轻易地发现了数百米之外的他们，最大功率的热视线随之而来，猩红到灼白的刺眼射线让杰森眼前一片雪白，只知道热视线的另一头，赫然就是威亚治！ 年幼的从者抬起手，合镜在他的手上打开了一道缝隙，而合镜的另一头也开在了朝向天空的另一只手上，粗壮的热射线直接在他的手里、城市高空中发生转折，冲向了天空。 杰森恢复了视线，就看到妖精女王的大魔术，在如今的威亚治手上，有着比只会用来传送的藤丸立香更灵活的操作。 威亚治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更加自在而源源不断地汲取空气中魔力的原因，不过在眼下总归不是坏事。 杰森恢复正常的视野之后，就听到男孩柔软的声音被严肃绷出有棱角的形状，“杰森，我等下要去，把你的兄弟，抢过来，你要接住。” 什——杰森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转而说：“好，去吧，我尽力。” 猛然地加速令英灵再度化作一颗流星，直接朝超人撞了上去。 超人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年幼的男孩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身后就是一个高楼，即便是为了消去这个冲击的力道他也不得不往后退，随着巨大的酷似爆破的声响，漂亮的玻璃墙绽开了覆盖三分之一楼层的蛛网。 超人只觉得在撞击的一瞬间，冲向他胸口的力道忽然消失，眼前有着星光炸放的花纹，让他的大脑一阵眩晕，手里就一空。 夜翼被直接传送到了杰森身边的半空，开始自由落体，才被钩爪一拉。 这可真是够突然的。 杰森手臂用力，把夜翼拽了起来，然后看向战场。 金色的围巾飘荡在半空中，威亚治慢慢收起合镜，下一次的使用只能留给返回妖精国，否则他们就没有逃离这里的办法了。 然后他说：“你好，这个世界的，克拉克。” 碎玻璃与金属块簌簌掉落，高空中的灰尘一下被吹散了，一同吹起来的还有从大楼中飞出的猩红色的披风。 这个世界没有阳光，不义联盟所在的城市头顶云霾最厚重，这让曾被誉为太阳战神的氪星人的双眼红得更加骇人，黑色的裂纹已经蔓延他整个半身，刀枪不入完美无瑕的皮肤似乎都被汲取了生命力，显出了干裂、枯老的痕迹。 “卡尔·艾尔。”超人说，他的眉宇间充满着沟壑的阴影，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雷般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威亚治。”男孩说，“是另一个世界，你的朋友。” 超人对他的话语感到疑惑，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一般等待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指令，威亚治感应着他的状态，眼神渐渐变得伤感起来，“我感觉不到，你的意志了，你还能变回克拉克吗？” 男孩的叹息刚落到半空，他面前的超人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力量的匣子，向他发起了攻击。 …… 夜翼模糊的意识之外传来了战斗声，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在超人的手里，另一个人正带着他不断跳跃，晃得他想吐。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妈有点艰难，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他的头又被磕到了一堵墙。 又把他撞晕了。 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在旁观者的视角中，两人的身影残作带有力量色彩的轨迹。火花爆溅在这个城市大道上，且十分密集，接连不断的爆破声相互重叠，荡影响到地基都开始不断摇晃，力量射线碰撞的声音又尖锐而刺耳，几分钟内，自天而降的陨石打破云霾，带着火焰坠落在这片大地上。 云霾炸成环形碎絮，露出天际的时候，奇异的引力让光扭曲成环，如太阳般刺目，让人无法看到天空的景色。 云霾渐渐闭拢，城市里只剩下火光。 杰森感觉自己毕生的逃亡技巧都用在了这，完全无法回头观看这样的旷世战斗。 他只能感觉威亚治和超人打得难舍难分，四周的高楼大厦不仅像是脆弱的树枝一样倾倒，甚至还被他们纵向贯穿后解构。 威亚治告诉过他的力量被增幅，藤丸立香也说过即使遇到超人也不怕，但没想到真的会遇上这个场面。 “……我等下，肯定要吐在你的身上……”夜翼说。 “那我就把你扔下去，”杰森几乎在走着钢丝从新绷紧的安全绳跳到一个楼顶，还没回头，绳子拴住的另一头建筑就被融化成了奶油，“扔到那块烧红的蛋糕里。” 他咬牙切齿地说。 夜翼说看到天边两道轨迹：“你不觉得这有点像黑零事件吗？” “不知道，我们都只看过录像，”杰森说，“你看清楚和超人交战的另一个人是谁就不会那么说了。” “你从哪认识……” “是英灵。” 音爆云在高空四处炸开，某一刻夜翼看清了那个在天空中留下金色轨道的人，穿着未充满气的太空服外套了一个棕色夹克的金发男孩——是迦勒底岛内一直跟在藤丸立香身边的男孩！ 金发男孩抬手拉起了戴着的防风镜，不知道做了什么，背后就出现了一颗虚拟的暗色星球，散发着极寒的气息，让坠落的楼宇都瞬间结冰。 超人直接撞上了那颗星球，五重星环围绕的风暴随之成形。 杰森和夜翼猛地低头躲避，再抬眼的时候，风暴消弭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环形废墟。 两道人影再次化作流星，相互在逐渐空荡的城市中战斗。 夜翼不得不问：“他是哪个英灵？” 杰森平静地回答：“旅行者探测器。” 夜翼：？？？ 杰森不动声色地炫耀：“反正是我带来的。” 威亚治能打败超人，听起来酷毙了好吗。 “不一定，”夜翼的脸色渐渐凝重，他看得出威亚治的厉害，但他更记得他被超人抓住前的事，“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大麻烦了。” 第180章 180 180 - 前夜（上） 第一批超级士兵已经抵达了妖精国附近，藏在沙丘与沟壑中，徘徊着观察着妖精国的情况。 最适合进军妖精国的路线途径黄房子沼泽，这批士兵暂时没有接近灾厄之地，停驻在更偏远的山谷旁，站在战车上的某位士兵通过仪器从一个遥远的距离观察沼泽地，发现那里的地面漆黑一片，低洼和泥泞都像是泼了一层厚重的墨水。 没有等他将这一状况传递回联盟，忽然听到高空中传来了赫赫风声。他抬头，看到一个无形而带着些许透明光泽的力量斜飞而来，妖精女王随手一挥的魔术攻击落地，猛烈的力量炸开，将这批超级士兵歼灭。 涌动的气流止息后，只剩下尘埃漂浮。 …… 妖精国正值夜晚。 藤丸立香突然感觉到契约的另一头传来了非常剧烈的波动，便愁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手背上剩下的唯一一道令咒，不知道杰森和威亚治遇上了什么。 虽然他和杰森拍着胸脯保证了威亚治的实力，迦勒底的所有从者都有走过战场的经验，但毕竟威亚治的优势不在实打实的战斗上，那么乖巧的小王子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 而且威亚治告诉他在魔力增幅后，拥有的技能扩展到了类似于能模拟天体引发各种宇宙现象的情况，他理解不能，也没有让威亚治使用过，不知道用于战斗会是什么状况。 从契约那头传来的魔力波动越来越剧烈，看来是遇上超人了…… 藤丸立香随时准备着令咒支援，但剧烈的波动持续一段时间后，没有传来需要支援的信号，他又稍微缓了缓，把提起来的心暂放下来。 经过摩根的解释，他觉得被圣枪击中后超人还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所以实力肯定有大幅度的削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太阳战神。威亚治既然还不需要支援，他也不用干着急，留意好契约传来的波动就行。 庭院中的夜色一如既往，藤丸立香将蝙蝠侠的通讯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和周围景色极不协和的黑色装置没有再发出过声音，先前蝙蝠侠是在战场上和他沟通的，应该是因为反抗军正在对抗类魔，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反抗军的据点并不固定，想要联系全凭运气，他也只能等待。 藤丸立香站在庭院里，风把他的披风吹起。 庭院中没有任何客人，他像是一只身披阴影的鸟在静静沉思。 到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妖精国为什么会被缝合进这个平行世界，和摩根大部分行为的目的了。 在他到来之前，摩根就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事。 妖精国被缝入这个世界二十余年，在缝合开始之后，这个世界的时间轨道也受其影响出现了变化。从贞德能前往两千四百年前来看，不列颠岛屿的历史中多了一条属于妖精国的时间轨道，这一轨道宛如一只巨大的蝴蝶扇动起翅膀，引发链式反应直达另一头，他所在的平行世界里。 接着摩根因为知道这一情况无法阻止，就主动开始了妖精国的扩张，加速他的到来。 原因在于，只有化作了妖精国的不列颠、再由不列颠蔓延开所形成的异闻世界，才是他会进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唯一理由。 藤丸立香，是本身和这两个充满超级英雄的世界并不相关的人。他是个外来者，不具备和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因果的关系，以他个人而言，也不可能去想到打破平行世界间的壁垒来一场度假，所以幕后黑手需要让他有过来的“理由”。 背后是否有阿赖耶的推动不得而知。 夜空中的云层黯淡得令人心慌，藤丸立香抬起头张望这样的天空，脑中掠过一个个灾厄最初到来时引发妖精们恐慌至极的景色。异变的天鹅、织梦者的巢穴、诅咒的秋之森、亵渎的画作、邪龙的山火……从者们其实都将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隐藏了起来。所以也才让他才明白，他们是因为他的转移被强行牵扯进了这个世界，他们只降临在妖精国，也是因为这里是唯一联系到藤丸立香的证明。 灾厄和预言之子先后到来，摩根并未坐视不理，但比起消除灾厄，她进行了更好的利用。 先是将原本妖精国创世神留下的诅咒之洞填平，编织了更强大的圣枪，同时用已经历过的记忆扫除所有可能妨碍她计划的不稳定因素，如风之氏族族长欧若拉、隐匿者贝利尔。 藤丸立香不知道背后的原因，但可以确定摩根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出现。 之后她利用新的灾厄代替了旧的灾厄，一样压制了不列颠的大敌，卑王伏提庚。 在有灾厄压制的情况下，摩根想要打败伏提庚不是困难的事，在秋之森看到的记录中，“伏提庚”就已经吃过败仗，但“伏提庚”的存在一直没有被抹去，这就意味着他的存在是和某个更长久的概念共存。 摩根无法清除的概念，在这个世界除了“不列颠”与“妖精国”，藤丸立香想不到还有什么概念能与“卑王伏提庚”挂钩。 伏提庚乃不列颠的毁灭意志，这个结论因此显而易见。 摩根只是对他进行了压制，没有进一步消除的举动，也很好理解了。 让藤丸立香觉得唯一相对矛盾的一点，就是摩根希望他成为预言之子进行巡礼，去解决从者们化作的灾厄，这样伏提庚就会恢复力量。 卑王拿回力量是注定的，那么摩根屡次上门找伏提庚想与他达成“合作”，也不是没有合理性。 藤丸立香突然出声问： “摩根想让你来协助我，对吗？” 同样的夜晚，妖精再度如约而至般出现在窸窣的虫群中，然后身上落下魔力的萤火。他站在阴影里，轻笑的嗓音又低又平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是啊，真恶心。 “拯救人理什么的，竟然要让一个终末装置来协助，不觉得很可笑吗。” 藤丸立香：…… 原来是不列颠的终末装置……他在内心里刷新了一下伏提庚的资料，然后没忍住想，认真来说在迦勒底拉到的帮手里，从者类型都已经广泛到梦魔、外神、银河幼体这种程度了，多一个地表本土的终末装置好像也不算什么。 看到他在想什么的伏提庚：……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 看到伏提庚在骂他的藤丸立香：…… 那可真是抱歉啊。 藤丸立香没法去问伏提庚一直在协助他的原因到底是同意了摩根的“合作”，还是因为他是预言之子，可以帮助他清除灾厄，恢复力量。他现在已经明白伏提庚的特性和虚假沾边，他没把握让自己不去怀疑伏提庚给出的答案。 进一步看，摩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扫清障碍，让他登上不义之人的舞台，去面对幕后的黑暗与深渊。 他不想对这件事有任何的疑虑。 藤丸立香遥望不义联盟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第181章 181 181 - 杀死星星 在被超人抓住之前，夜翼在地下穹殿收获颇丰。 作为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人，他凭着蝙蝠侠未雨绸缪留下的信息和这个地下穹殿里的各种机器存留的资料，拼拼凑凑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大概，这是比藤丸立香和杰森都要快的速度。 这个穹殿中可使用的完整仪器也不少，而且还有大部分冷藏在器皿土壤和植物没有取出，储存在安全柜中的异星矿物都还有研究的价值，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堆放了这里，好像只是临时搁置，却久久没有人来管理。 从一个破损的太空舱里，他还得到了当时这个世界被类魔入侵时的记录，爆音通道形成的空间乱流使低轨区域出现时空涡流，被这个太空舱的主机拍摄到了，从而可以看到当时类魔入侵的规模。 有点奇怪。夜翼想。 那么大规模的类魔入侵在当时肯定会引起恐慌，但所有类魔都似乎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仿佛是安排好的，地球上有他们建立巢穴的位置。 穹殿的深处有光亮出现，夜翼的通讯器警示强烈，他顺着光走到底，看到了一个散发着并不强烈的虹光正方体悬置在空中。他瞳孔巨震。 天启星的科技产物。 母盒。 这个世界超人让全世界俯首称臣的时候，母盒自然能被他取出利用。 当夜翼疑惑着就算超人要利用母盒的力量，也不应该把母盒放在这种地方的时候，有人从他的背后发动了攻击。 夜翼头也没回，闪身向身后扔出数个蝙蝠镖，敌人没有想到他意外的灵活，被无光的利器逼出了黑暗，露出了真面目。 上了年纪的白色卷发女性身上穿着风格古怪的金色铠甲和披风，她有些发福，动作却像训练有素的军人，她看着夜翼，眯着眼睛，眼角的细纹让整张脸显得颇为慈祥，“人类，你是谁？” “我觉得这话我该问你。”夜翼警惕起来，他保证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哪怕是刚刚所看到的联盟资料中都没有这号人物，“我猜这里是一般平民和士兵都进不了来的地方，你不是人类，难道是妖精？” 她笑起来，“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低等生物，你身上有点时间的力量，看来是个小偷！” 夜翼心中的疑问更加浓厚，“你到底是谁？” 人类和妖精都不是，难道是天启星的敌人？ 记录里只说带领类魔来到地球的有两个黑暗精英，没有一个符合面前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闪身来到了母盒身边，“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快死了。” 她触碰了母盒，刺眼的光从母盒上迸射而出，将穹殿照亮如白昼，透明的波纹疯狂旋转出漩涡。 爆音通道开启，出现的却不是畸形的生物，而是夜翼意想不到的人。 红色的披风在光中翻卷，露出了身躯上大片黑色裂纹。 超人。 …… “超人能使用爆音通道？”杰森听完他的经历这么问。 “我可是亲眼看着到他从里面飞出来的，”夜翼说，“——就像个类魔。” 两人对视了一眼，世界之隔带来的感受让他们没有将这个事实明白道出，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远处，一个前所未有的爆炸发生了。 剧烈的白光里，金发的小飞行员摘下防风镜，层层结冰的金色围巾剥落霜白的碎片，在空中再度飘荡起来。 威亚治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近地轨道上与正常的克拉克道别。 地球在他们脚下，他们记得自己踏过这颗星球坚实的土地的感受，宇宙黑暗而安静，超人说出了年幼从者的真名，超级大脑理解了他的好友作为英灵的构成。 威亚治笑起来，星辰向他们拖曳星尾，滑落着思念的孤独。 氪星人看望过所有人类科技投向星辰的产物，他无法想象，一个纯真如同小王子的孩子是怎么在最后的时间中慢慢感受自己的“死亡”，在黑暗的深渊般的宇宙里停止运转，孤寂地陷入永恒的静默。 克拉克心怀悲伤，对威亚治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愿意让我把‘你’带回来吗？” 哪怕这个世界的你不是你，但一想到成为英灵所代表的含义，不同世界的不同个体一样拥有躯体与情感，他就能感觉到那份源源不断的思念和无法回归的悲伤。 在旅行者号完成工作，陷入静默之后，克拉克想将这位Voyager带回来。 稚嫩的蓝眼睛眨了眨，金发的小王子先是高兴地说，“你，见过‘我’了。” 克拉克见过这个世界的他的本体。 “但是，没有关系。不用担心。” 威亚治轻轻摇头，代表这个世界的自己拒绝了这个提议，“旅行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这份意义，和我的职责、我的概念，不会因为耗尽能量，而停止。” “所以，谢谢你，克拉克，不需要把‘我’带回来。如果你能，经常去看看‘我’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因为‘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小小的王子一如既往地弯着蓝色的眼睛，语气柔软得像是羽毛一样落在克拉克的心脏上，将他低落的情绪扫去。 威亚治十分思念故乡，却从不曾因为踏上旅途感到悲伤，哪怕之后将有无数兄弟超过他的脚步，到达更远的地方，也没有人比他清楚旅行的意义，所以他才成为了藤丸立香唯一在异世界中召唤成功的从者。 “克拉克和我很像，离开了故乡，来到了地球，把这里保护得很好。如果这个世界的我知道了，一定，一定会很开心的。” 威亚治说：“我准备要去，去平行世界了，不知道会不会，也和另一个克拉克，遇见呢。” 克拉克笑起来，“一定会的，如果他和我一样，一定也会和你成为朋友。” …… 爆炸的光与热渐渐消退，威亚治在空荡荡的城市中望向尘埃未定的方向，整个地下穹殿都已经被他们掀翻了起来，地下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天际下。 威亚治明白这个世界的克拉克被控制了。 敌人的喉舌是漆黑而致命的，在克拉克因为小丑的计划失手杀害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趁虚而入，用最小的力量破解了这个地球最强的一道防线。 威亚治在明白这一点后，尝试唤醒超人的意志，但他失败了。 多年的影响下，卡尔·艾尔对于政权出现后的世界现象并不抗拒，世界的确没有了犯罪、没有了暴力，所有人类都在为着生存抗击类魔、团结一致，这是他多想看到的一面。 他只是在精神的影响下，忽略了绝对和平的缺陷，满足于这样的统治。 当他选择恢复卡尔·艾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与地球划清了界线。 威亚治想唤醒他，哪怕只为破除控制问清他的本意，但就和杰森与夜翼一样，他也失去了资格。 被犁开的大地上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太空垃圾，坑洞的尽头，超人从塌陷的地面中站起，与威亚治隔着一地废弃的航天器残骸。 藤丸立香一直不明白威亚治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大，不仅是因为2025年的时间期限已至，使“旅行者”升上了英灵座。 还是因为…… 年幼的金发从者的目光落在了超人面前，那是一个已经完全变形，且锈浊的“铁盒子”，它的风帆已经遗失，外壳磨损得不成样子，与周围随意一个大型废弃零件没什么区别。 它唯一装载的一块镀金铝板折损了一半，躺在尘埃里，无人问津。 “原来，是因为，你把‘我’彻底杀死了。” 威亚治难过地叹息，周身魔力再次磅礴起来，风如汹涌的河流开始汇聚。 漆黑的诅咒像是蛛网一样蔓延，给超人带来了无比的痛苦，丢失了目的的妖精会摩斯化，或许这点放在超人身上也不无区别。 超人痛苦地站起身体，碎石粉尘哗啦啦掉落，头痛无比，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敌人说了什么。 他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一根搅动理智的长针，将他的思考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这个星球的确和平了，人和人之间的确没有战争和罪恶了，这样有什么不对？ 还有一个声音像是毒蛇，在他的思绪间隙间配合着老妇人的声音说：去将这颗星球上人类文明的脚步终止。 这样你需要面对的毁灭世界、毁灭你统治的人才会出现。 爆裂的愤怒再度点燃，超人看见金发男孩一动不动的在原地汇聚魔力，直接将自己超他弹射出去。 威亚治看着飞来的超人，没有任何动作。 在超人进入无形的涤荡而起的魔力漩涡中时，他的身形被强行停滞了一瞬，就在这个瞬间，一个阴影从他身后投了下来。 一个人操纵着机甲装置在妖精女王的魔术作用下像是被一只神奇的手涂抹而出，出现在了超人的身后。 杰森：“莱克斯·卢瑟！？” 利用魔术隐匿行踪接近超人，他还真的那么做了！ “那个男孩知道卢瑟的接近！”夜翼说。 威亚治抬头，望向杰森和夜翼的方向。他能计算出他和超人的战斗时间会很漫长，他们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战斗的意向。 在卢瑟靠近之后，威亚治就开始汇聚魔力，配合卢瑟接近。 那根藏在卢瑟手表中的氪石针，终是扎入了超人的身体中。 城市里，无数类魔破土而出。 威亚治张开手，汹涌的魔力全数灌入合镜，通往妖精国的通道被打开，远处的两兄弟、卢瑟以及地上的部分残骸光化消失，让类魔扑了一空。 第182章 182 182 - 前夜（下） 黎明到来之前，花园的宁静被从者的归来打破了。 藤丸立香没想到威亚治和杰森不止带回了夜翼，还带回了这个世界的莱克斯·卢瑟。 他完全没法从那锃亮的脑门上看出和记忆中那个神经质的、邪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出吸血女妖的年轻富豪有半点相似之处，但这好像也不算是坏事。 威亚治慢慢地将在联盟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但到“超人回来，我们打了一架”就停止了。 藤丸立香奇怪地看了威亚治一眼，眼中隐隐浮出一些担忧，恰好夜翼朝他打了个招呼，他只能朝这位风尘仆仆的异界来客点点头，询问有没有受伤。 对于卢瑟的打算，藤丸立香有些意外，虽然想救人的行为无可指摘，但是要威胁摩根真就有点异想天开。 不过转眼一想，这个想法的确有一个切入点。 藤丸立香下意识看向卢瑟，卢瑟打量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是因为芭万希吗？” 藤丸立香忽然想明白了。 在看到卢瑟的表情变化之后，他觉得无奈地叹出口气，“摩根的行为让你觉得她很重视芭万希，另一个世界的你竟然能和芭万希搭上关系，所以你也想利用芭万希来和摩根商量有没有让你带人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办法。” 被猜到目的的卢瑟心里一沉，他已经计划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暗中的行动几乎没人知道。现在却被藤丸立香轻巧戳破，让他有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卢瑟：“这只是你的猜测。” 没有哪个世界的莱克斯·卢瑟不是聪明人，他在妖精女王找上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芭万希是她的弱点，看到了摩根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人类和妖精的未来毫不关心。所以在被妖精女王盯上之后，卢瑟更加细致地去调查芭万希的性格与习惯，掌握住了她的所有信息，以备能利用起来和摩根谈判。 巧的是，藤丸立香不觉得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芭万希能赢过卢瑟的智慧。让一个妖精失去魔力并捉住她，作为不义联盟那边的高位者，卢瑟很有优势。 藤丸立香想不到摩根暴走的模样，轻轻摇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你想象不到摩根的力量。 只是想问方法的话，我可以帮你，对我来说这只是问个问题的事。” “你是在施舍和炫耀吗。”卢瑟淡淡地问。 预言之子是个站在妖精一方的人类，这是不义联盟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事。 对卢瑟来说藤丸立香就是天然的威胁，他不想在这样的人面前暴露弱势。 卢瑟看到这个半大少年对他的讽刺只是好好注视了自己一会儿，忽然笑了笑，笑容无奈疲惫，反问道，“我需要吗？” 预言之子的年纪过于年轻，卢瑟从他的脸上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 夜翼在旁边插话。 “我们能逃到这里可多亏小朋友的从者，这位卢瑟，我建议你换个想法来套话。顺便一说，我是站他那边的。” “他不害怕这点。”藤丸立香还是摇头，他看出来了卢瑟刚刚成形的想法，“摩根给的魔术道具还能用一次，打算拿来逃离这里太浪费了。何况这里是摩根的花园，我赌没有办法离开。” 卢瑟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弯曲了一下。 “但是，”藤丸立香很快又说，“我还是可以在回来之后帮你去问摩根有没有办法，你也可以先穿上机甲直接离开妖精国，去把那些人带过来。” “你要去哪？”夜翼问。 藤丸立香先从怀里再度掏出蝙蝠侠的通讯器，卢瑟看到通讯器的时候才真正惊讶起来，他知道这个通讯器的意义是什么。他和蝙蝠侠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后者也没有告诉过他反抗军还有预言之子这样的盟友。 “你是……” 藤丸立香把通讯器递给卢瑟，“现在城市里出现了类魔，你的动作最好要快。” 然后他转头回答夜翼，“我要去一个地方帮助妖精女王做一个定位，黎明出发，有她的帮助，很快就能回来。” 刚刚从不义联盟逃回来的人没资格参与这样的行动，夜翼和杰森和他又聊了几句，藤丸立香保证女王的城塔内部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们就离开了。 卢瑟打算返回不义联盟，不过不打算借助合镜。 对于锃亮光头带来的微妙差异，藤丸立香相信卢瑟有着很多安排，没多说什么，只让妖精帮助他也离开。 处理完这些，藤丸立香才回过头，利用最后这一点时间，看向告知在不义联盟发生的事后，一直沉默在旁边的威亚治。 黎明的光已经稍稍染淡了云霾。 刚刚归来队伍的镜子打开时还有一串叮叮当当的声音是藤丸立香无法忽视的。那是一堆破铜烂铁，在镜子闭合之后堆成了一座小山，整体看上去又像是一个报废的、被拆散的大型机器。 夜翼和杰森对此都没有什么解释，唯独金发的小王子。他静静地坐在这座小山上，不再漂浮于半空，只剩下金色的围巾在风里轻轻摇曳。 “威亚治？” 契约的联系不会欺骗藤丸立香，威亚治也不具备隐藏的能力。他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沛魔力从契约的那头流转来去，盈满地走过四肢百骸，带着让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其中的星海的错觉，恢宏美丽而危险。 好在藤丸立香还算把持得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杯的关系。 “Master……” 小小的王子仰着头，发现没有办法从天空中看到一颗星星，才回头，叫了一声御主。 藤丸立香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心脏抽了一下。 哀伤而难过的情绪，第一次清晰地在年幼的男孩的脸上凝结出黎明都挽留的朝露。 藤丸立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遭。 超人，超人做了什么——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他共鸣到了从契约那头传来的悲伤，在触碰到了威亚治伸过来的手的时候，轻柔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温度……分离，又是分离，藤丸立香不明白原因，却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 “Master，对不起。”金发的男孩难过地说，“我想把‘我’，送回到原本的位置。在打败这个世界的，克拉克之后。” 威亚治的身下，是这个世界的“他”。 失去了意义，真正死亡的旅行者号。 藤丸立香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回过神，闭上眼睛，深而颤抖地呼吸。 像是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威亚治亲昵地靠近他，他们的额头轻轻抵到了一起，金色的围巾缠绕到少年的脖子上。 “对不起，Master……”男孩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 藤丸立香一样难过地安慰出声，他慢慢抱住金发的小王子，“一段旅行结束后，肯定会再次想要去旅行。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Voyager，我一直都明白这件事。” 每一位从者的细节都被御主所铭记着，就是为了在某一天，让他不会后悔这一个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相遇。 旅行者对故乡只有思念，从无悲伤，他对自己踏上旅程的意义自豪而骄傲。 但是这个世界的超人…… 藤丸立香深呼吸，松开手，蓝色的眼眸中像是燃烧起了火焰。 “那就让我们再并肩作战一次吧，威亚治。” …… 启明之星。 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故事与含义，仅仅只是因为她在黎明时更容易被地上的人们目睹，也是这个满布云霾的世界里唯一一道属于星光的色彩。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是一块活体的人形宝石，不断地围绕着这颗星球飞行，成为一个隔绝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术式核心。 只有藤丸立香知道，这一颗宝石曾是一位任性的女神。 人类在高空建立过都市和站点，她成为了一个阻碍，当时这个世界上仍有许多超级英雄，新政权下一片混乱的时候，就有人将这颗宝石看作为妖精女王的魔术，想要将她砸落。 宝石在来自地面的轰击下碎裂出晶莹的残片，那些残片落到了大地上，大地就因此变得荒芜，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大都会曾经的遭遇。 摩根不曾利用伊斯塔尔做什么，人类自己就将自己的土地毁灭了。 但想要解决最后这一个灾厄，连同沼泽一起清除，摩根的答案很简单。 妖精女王抬起头，白色的长发如浪一样在绸裙上倾泻，她的魔力无声运转，隐亮的魔术回路逐一连接起庞大的力量。 玉座上空，巨墙的花纹编织般同调流转出光线，漆黑的圣枪应声显形。 魔力源为整座卡美洛，整个妖精国。 “最初的构思里，灵脉闭塞兵装仅有十二基圣枪。多余的圣枪，在妖精国被缝入这颗星球之后，都已经有使用的事项，没有编入十二基的圣枪，仅剩一把。” 摩根告诉他。 “——这第十三门圣枪，就是为此准备的。” 击落宝石，令星辰坠毁，落入大地上的沼泽，砸向疯狂的画家勾勒出的星月夜。 停止将这个世界“隔绝”起来的术式，关闭供给邪神到来的通道。 这是一个打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的操作。藤丸立香要做的，就是为摩根做一个定位，并阻止超人和类魔对平行世界产生觊觎，想要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打算。 第183章 183 183 - 断章（8/8） 带着无限宝石从地外归来的超人和蝙蝠侠与达芬奇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准确来说是超人和达芬奇熟络了起来。毕竟现在宝石还缺少一个，达芬奇还要对自己的身躯进行修复，他对这个世界的外星人有着研究的热情，渐渐地就和克拉克有了很多交流。 棕发少年修复好的面庞上笑容昳丽，某一次察觉到了超人下意识地打量，转过头来，“怎么了吗？” 克拉克说：“如果不是B，我也没想过去了解过这些宝石，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是吗。” 达芬奇语气轻快：“不是疑问句呢~” 克拉克顿了一下，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觉得无奈又惋惜的笑容。 人类历史上，达芬奇是一位有着全能天才之称的画家，虽然比起美国队长会私下来问要签名的举动，他对达芬奇没有那么大的名人实感，但是这段时间来这位英灵给了他十分智慧而通达的印象。 他想如果有其他的选择，达芬奇也不会那么直白干脆地将这个令人难过的办法告知。 心灵宝石的分离和无限宝石的集齐与使用都会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在达芬奇的要求和蝙蝠侠的建议下，所有的准备都转移到了克拉克在北极的孤独堡垒。 夜晚的时候，北极极光的尾巴能让绚丽的光占据天边一角，他们从孤独堡垒望出去，就能在山壁之间的天空上看到一尾女神的裙摆。 达芬奇站在巨大的玻璃之后，望着冰冷的漆黑的山峰与白雪，轻声说道：“这里和一开始的迦勒底真像啊。” 听说过拯救人理的旅途故事与英灵和御主的责任与战斗，无人不对这个始发地充满好奇，克拉克不禁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达芬奇长长地思考，陷入回忆中的笑容比绚丽的极光都要美丽，“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毕竟这幅机体只是个承载记忆的容器，和人脑直接回忆的方式有所区别，但这份回忆引发出的正面情绪已经足够说明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英灵都是历史之影，即便如此他们也都对那样的地方产生了回忆起来便怀念而充满笑容的情感，此时此刻，克拉克看着达芬奇的笑容，忽然觉得悲伤至极。 达芬奇看到他沉默不语，明目张胆地细细观察起他，然后感慨起来，“你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人间之神’，肯特先生。就算是神明系的英灵——历史与神话中真实存在的神明，都比不上你温柔的情感。” 达芬奇意有所指地说：“但你是仍然‘活着的人’，这样很容易会被利用和控制哦。” 虽然意外，但是克拉克还是带着疑惑来否定这个假设，“你和B似乎都有不会告诉我的话，但……” 他摇头，“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和你们一样，我也有信赖的伙伴和朋友。” 达芬奇稍稍敛起笑容，用清醒的眼神看着他，“是呢，是我太担心了，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这样的困境只有这一次，也只能有这一次。” “这又是我听不懂的话了。”克拉克无奈。 有人从黑暗中疾步走来，他们看过去，是钢铁侠。 蝙蝠侠的“天启星进攻”依然算是猜测中的猜测，这一猜测没有大范围传播，仅仅在几个主要大国首脑间转达，现在不论派出多少能前往地外的英雄还是联系了多少航空站，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危险的动静——当然人类的科技对于天启星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最少，他们认为部分超级英雄们能感觉到一缕风吹草动。 平行世界说更是极少人相信，世界还有着灾难和战争发生，所以留守在孤独堡垒内并没有多少英雄在。 复仇者联盟中，只有钢铁侠与心灵宝石的持有者V在。 “V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而且疼得很厉害，”托尼问，“是不是那个什么‘选定时刻’要到了？” 不久前，V开始听到许多无形的低语，头上的宝石传出无法忽视的刺痛，随着这样的现象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每一次的疼痛和混乱都在加重，仿佛有无数意识萦绕在他的灵魂周围吟诵和教唆。 选定时刻是身为圣殿法师的史蒂芬说出口的，但来源是梅林。 阿戈摩托之眼的借用关乎整个圣殿对黑暗维度的防御，突然出现在史蒂芬眼前的英灵在自诩花之魔术师梅林之后只和他进行了一场交谈。 “如果你能看到一个没有我们存在的胜机，那就不用将宝石借给我们。” 史蒂芬微微睁大眼睛。 这位异世界的“梅林”知道阿戈摩托之眼的局限型。 阿戈摩托之眼可以看到多种未来，每一个未来都是一个会变成真实的假想世界。 史蒂芬看得到他们胜利的世界，甚至有好几个胜利的世界。 但是他看不到英灵的存在，不论是失败的未来还是胜利的未来，都没有“藤丸立香”和“英灵”的存在。 就算回看过去，哪怕梅林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到一秒之前对方站立在他面前的画面。就像是明晰的回忆与眼前看到的现实完全不符，不和谐的画面有着一种捣乱人精神思绪的感觉。 史蒂芬问他，“你们打算怎么使用？” 阿戈摩托之眼仅仅是借用，梅林告诉他，只要在即将到来的选定之时交给来自迦勒底的从者就可以了。 天然带着神秘力量的话语具备契约效力，史蒂芬在联系了复仇者联盟，听说了更全面的信息之后没有多加怀疑，转述了自己与梅林的相遇之后与达芬奇见了一面。 达芬奇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梅林啊~” 然后所有人都没有等到他关于这位传说中亚瑟王的宫廷魔术师的任何发言。 “……”可真是勾出了很多好奇心。 随着V的疼痛加重，旺达也敢来了孤独堡垒，她扶着自己的爱人，放出力量想去查看和疏导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疼痛。达芬奇在做完自己的修复程序后带着工具姗姗来迟，红发的女巫眼眶微红，“心灵宝石是他的一部分，你要怎么分开这颗石头。” “他的灵魂已经在逐渐成熟中独立，所以心灵宝石开始排斥他的灵魂，但就像是在狼群中突然出现一头羊，宝石的力量又想杀死他。无限宝石与宇宙的形成和起源有关系，他听到的那些声音，很有可能是心灵宝石引入了宇宙中那些外神的声音。”达芬奇说，“但是在迦勒底，也有拥有外神力量的从者。” “她们很早就到达这个世界，进行过这样分离灵魂的实验。” 尤其是作为AI系的某位粉发从者，了解达芬奇的身躯和V的构成对她来说都只是最简单的操作。 孤独堡垒启用了最高级的防御系统，但是堡垒中的超级计算机却被关闭。 达芬奇躺上另一张冰冷的床上时跟克拉克说，“这个从者可和旅行者不一样，不想计算机里被种入许多电子病毒只能关闭。” 克拉克有些好奇，“迦勒底有很多这样的从者吗？” 达芬奇闭眼前听到这句话，瞳孔微微一缩，充满了一种机械性的迟缓。 “我记起来了，迦勒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是笑容渐渐消失，蓝色的眼睛似乎暗下，形成一个漩涡。 “但是现在，迦勒底已经……” “……‘不存在了’。” 第184章 184 184 - 启明星 妖精国边境。 漆黑色的沼泽在凝固之后变成了一块土质干脆的地面，像是一块巨大的黑斑贴在地皮之上，妖精女王的攻击令其碎裂了一部分，色泽诡异的泥浆在缺口下粘稠地冒着泡，海葵一样的花朵在泥沼中盛开，密密匝匝，又在接触空气时一朵朵干萎，规律地反复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壳中静静呼吸。 藤丸立香从合镜中走出来。 晨光还没有来到这片天空，深深的昏暗笼罩在天地之间，世界在阴霾下静静沉睡。他闻到了酷似硝烟的味道，目光浏览着地平线尽头山峦小而连绵的剪影，出发前摩根告诉他，不义联盟的士兵已经来到了沼泽的附近，她释放了一些魔术，让人类远离沼泽。 以行动来看，这些士兵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城市已经塞满了类魔。 是啊，藤丸立香忧虑地想。 在当初，就算是超人遭遇了那样的苦难，也不可能坐视类魔巢穴的建立。 他本以为是因为要对付妖精国实在分身乏术，不义联盟才让类魔有可趁之机，再怎么不理智的人，都应该明白要先对抗外敌、铲除外星怪物的重要，更别说有几个类魔将领已经是联盟的老对手了。 超人是否被完全控制，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摩根直接点破了超人的行为，恶毒的引诱之言仅仅是让他忽略了不和谐的属于人类的理性，错误已经铸就，虚假的繁荣终究会因为小如虫豸般的问题毁灭。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义联盟也是唯一一个属于人类的领土、人类的城市了。 但因为这句话，藤丸立香深看了一眼摩根，她眼神平静，清楚这样的评论与其说的是不义联盟，不如说是在说妖精国。 拥有记忆的摩根，其实很清楚妖精国的本质是什么。 一缕晨曦的浅光滴入了天际，藤丸立香深深吸了口气，向前走去。 黑色的土地质感很奇特，他踩踏在上的时候总觉得脚下的支撑物会随时裂开，但他没有时间再犹豫，边走边频频抬头看向四周，观察伊斯塔尔会从哪里飞来。 伊斯塔尔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想要让她朝这里攻击的方法却很简单，摩根要求他来做定位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 雅克·德·莫莱提示过这个世界有一场圣杯战争，从者会因为争夺圣杯战争落入战场，如果这个世界就是战场，那么战利品就已经在不列颠易主。 涌动的气流被抛在身后。 藤丸立香就是战利品，他就持有着圣杯。 所有从者都一定会追逐而来。 晨曦的光忽然像是一把刀、一道闪电，刺破了云霾。 一颗耀眼夺目的星辰出现在了天际的边缘，藤丸立香一看到，就加快了脚步。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在奔跑起来，但即使如此，星辰还是在几个眨眼之间就从远天飞跃到了他的头顶。 白光煊赫，但在穿下云霾的那一刻，星辰的光辉没有将天际染白，反而像是用最炙热的光源作为投影，投射出那颗宝石内部物质的影子。这些影子缭乱狂舞，在云层上宛如无数浮动的絮状触须，地平线上的剪影似乎都跟着它们变化，变成水墨一样弥漫开的漆黑物质，将这整个天地笼罩出一个人类无法估量的空间。 光芒的中心，通体剔透绚烂的宝石女神面容精致美丽，虹色的睫毛纤细分明，其下纯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在大地上奔跑的人，然后抬起了手指。 “梵高！” 如芒在背的藤丸立香大喊了一声。 第一道轰击朝他落下来的时候，大地震颤，风声呼啸，但他的话音刚落，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脆硬的土地骤然寸寸开裂，分崩离析。根植至时间深海中的花朵顶出自己所有的枝条，像一个诡异妖冶森林迅速生长，构建出了宝石光晕无法穿透的阴影。 渺小的人影就在森林的中心被压低。 藤丸立香脚下的地面平整无恙，他近距离地看着梵高伸出的藤蔓，苍白的肿大根系爬满了星月夜的纹路。 某一瞬间，他像是脚下化作了水面，他失重地落入水里，轻盈地向下落。 丧服一般白色的衣摆在水中漂浮，藤丸立香抓到了梵高的手。 从者的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和瞳仁的区分，流露出了黑色的笑意，“Master，你做到了。” 祂牵着藤丸立香，像是要带着他前往星光微茫的黑暗中。 “Master身上有了圣杯的力量，来吧，Master，让梵高送你离开。”纤细的声线扭曲出喜悦的音调，随着梵高的诉说，另一个通道为藤丸立香开启。 熟悉的吸入感席卷而来，藤丸立香当初跌落入俄罗斯裂谷黑暗中感觉到的牵引力量再次出现，原来当初的通道也出自梵高的手笔。但现在这个通道通向这片黑暗之外，让藤丸立香远离这个即将毁灭的沼泽。 “梵高……” 黑暗中，藤丸立香惊惶地抓紧他的手，难以呼吸般地没办法说出下文。 从者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祂丧服下的白色飘带纷纷缠上少年的身体，“Master，Master……真想带着Master一起走啊……” “但是，”梵高失落下来，“其他Foreigner们，阿比亲、北斋……肯定都会来阻止梵高的，这和计划中的不一样。” “计划？”藤丸立香徒然一醒，“你们计划了什么？” “嘘……”梵高浮动起来，神经质地做出噤声的动作，“Master还没有发现吗，梵高是不断彷徨的诞生于虚数之异乡人，深渊圣母需要的角色，北斋说梵高刚好合适。但是Master需要做的角色，要由Master自己去发现。” 角色…… 刹那间，一道明悟在思绪的幽深夹层中闪出了一道光，藤丸立香就感到自己被松开了。 幽深的黑暗里，天幕出现了隐隐的白光。 他瞬间被卷进乱流，送向沼泽之外安全的地方，视线里只有一朵遥远的白花。 梵高…… …… 卡美洛，城塔上。 摩根走到天光能顾及到的边缘，第无数次地将妖精国的景色尽收眼底。 但她这次只注视着一个极其遥远的点，灾厄之星绽放出光辉的那一刻她轻敲长杖，玉座、身躯、圣枪的每一处魔术节点一齐发亮。 城中的妖精们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魔力源源不断地被收集，接着是他们身体内部的魔力被汲取。每一个妖精身上的令咒都点亮了，无边的风卷动云层，一把黑色的圣枪逆向解构一般再所有魔力的交织点上出现，通体散发着浓厚的诅咒。 “开始了……” “开始了……” “东南方刚刚飞去了启明之星，女王拿出了圣枪……” 早年间类魔进攻妖精国，有人曾看到妖精女王从卡美洛发射出魔术至天际，启明星恰好经过，因此降下了对类魔的打击，很多人类和妖精都认为女王可以把灾厄掌控在手里，实际上只是因为这颗活体宝石的防御机制被摩根触发。 如今，她要彻底砸下这颗宝石。 摩根投掷圣枪的一刹那，妖精国的天际就被释放出了子弹黑色的光线，长达千里，跨越城市领土，飞向了那颗远天闪烁的星辰。 她看着圣枪留下的轨迹，余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臂也像是瓷器般开裂，转头走下玉座。 “让巴格斯特、特里斯坦、阿……兰斯洛特，妖精骑士们，都来到玉座这里。” 她步伐不慢，随意抓下头上的面纱，动作带了几丝粗鲁。 她的灵基已经开裂，这一副从者的身躯就如过载的容器，装不下她们的灵魂。 “让其他的妖精们，全部回到国土内、自己的领土里！” 这次不需要任何风的传递，妖精们都感受到了这个信息。 “战争，终于开始了……” 以启明之星，坠下最后一道钟声开始。 第185章 185 185 - 见面 类魔的巢穴建立在妖精国以南的方向，多年之前，因为被放逐的荒原狼来到地球，发现了母盒与达克赛德留下的印记的存在，让天启星再次发现了地球。 只是那时候以荒原狼战败为收场，母盒搭建的爆音通道被人类关闭，天启星丢失了准确的方位，只在这多年的时间派出许多类魔寻找，形成了不义联盟与类魔群多年的战争。 达克赛德曾未有亲自出征地球的打算，因为作为高位者，他只要进入地球所处的宇宙，所到之处的星球都将被赋予黑暗和毁灭，但在地球上，有他曾留下的印记，那就代表他一直寻找的力量核心——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谜底藏在这颗脆弱的星球上。* 母盒曾因超人之死才释放出力量引导荒原狼寻找到地球，超人复活后，达克赛德手下便有智将推测出了这一点。天启星发达的科技可以选择多元宇宙中任意一个世界，这位智将联合了想要收集无限宝石的泰坦巨人与善于伪装的斯库鲁人，获得了地球的信息。 然后他极其聪明地，选择了一个超级英雄最少的平行世界，进行入侵。 対于人类来说算得上漫长的计划开始了。 用荒诞谗佞的语句控制超人，不过是第一步。 但哪怕是天启星也未曾预料妖精国的出现，这个诞生于地球保卫意志的种族*，极大限制了类魔巢穴的发展与超人的能力。 因为远在天启星，智将改变计划，一边极力地将类魔巢穴发展和进一步扭转超人的观念，去攻陷这个种族的国度。 类魔巢穴选择在了地球的苔原地区，废弃的工厂、无人的街区……人类文明造就的建筑与地面都爬满了流动着暗光的血管畸肉，倘若藤丸立香能亲眼看到类魔巢穴的内部，绝対有格外熟悉的感觉。不过类魔的技巧是有生物科技发展到极致的痕迹，所有的有机生命体的基因与肉‖体会在这里被完全改造，变成骨翅狰狞，肌肉暴突的生物兵器。 在不义联盟地下飞出千万只类魔的时候，整片南部区域的类魔都发出了受到影响的尖啸。 巨大的类魔巢穴就像是这颗星球地表上的肉瘤，肉瘤中有着一个巨洞，飞出一群又一群类魔。 虫翅振动声遮天蔽地，淹没了整个苔原，也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血腥硝烟。 …… 剧烈白光让藤丸立香睁不开眼睛。 他被卷入漩涡落到实地之后，摸到了身下的裸岩，推测自己应该是被扔到了沼泽外围的区域。他面向光最剧烈的地方，虽然紧紧闭着眼睛，但他高度地在感知着那个方向的情况，好像就这样就能看到……伊斯塔尔和梵高的战斗。 比起在大都会时，外神的力量进一步侵蚀了起源女神的身躯，她优美而不着寸缕的身体完全宝石化，星之彩游动的状态从她的发丝遍布到脚尖，将她的面孔凝成人类想象中神话美神应有的晶莹光彩，层层叠叠的光晕令她的美达到一个超出人类理解的范畴。藤丸立香大脑剧痛，却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她的身躯又是残缺的，妖精女王曾经的攻击让她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呈现断裂的状态，透明的细碎物质在她的缺口处悬浮，化作时而从天际降下的荒芜魔术，任意毁灭地表上的生物环境。 她一直在地球上空逡巡，寻找着意识中被投射入的“战争”概念里的战利品。 当她看到了圣杯并发动攻击的那一刻，地表上盛开了一株诡异妖娆的花。 难以言语的芳香在沼泽地上弥漫开来，长达十数年的进食尸体让克吕提厄的力量攀缠住了疯狂的黑匣，祂用尽所有的理性将通往深渊的道路构建压制下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藤丸立香看到祂从花群中张开双臂，带着癫狂的笑容，打开未完成的通道，用黑洞般的力量去抓取高空中的女神。 女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祂，再次抬起手，一道黑色的轨迹便穿过了所有的白光，也在藤丸立香的精神视野上留下了一笔漆黑的色彩。 源自这颗星球的诅咒击中了起源的女神。 藤丸立香听到了很多碎裂的声音出现，宝石的碎裂、灵基的碎裂、镜面的碎裂、大地的碎裂……有的悠长不绝，有的传递旷远，有的轻薄细碎，好像连理性都要跟着粉碎的声音里，他也没办法看到更多的景象了。 如此庞大的力量足以毁灭这颗星球都不为过，但外神的力量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霸道又诡异，违反的常理囊括人类文明中孕育出的所有规则。他只知道梵高张开了未完成的通道，让其中的力量与伊斯塔尔坠落的力量进行了抵消，余下的不过是余波一样的尾巴，出现在这颗星球上。 ——仅有这样的理解存在于他的大脑。 撞击之后，光芒的退散速度竟肉眼可见地缓慢，等到藤丸立香可以睁开眼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白茫茫的一片，不是太阳，像是一个大号的白炽灯平铺在高空，奇异的天象让藤丸立香眼睛干涩。 他看到威亚治在担忧地看着他。 “Master，附近没有危险，但是在更远的地方，有很多人类。” 藤丸立香的眼睛眨动了几下，露出恍惚的表情，他接着威亚治的手站了起来，看向光芒褪去的中心，思维才慢慢重新活跃。 “我知道，”他声音嘶哑，目不斜视，眼里跳动起不知名的光，“不义联盟通往妖精国的最佳路线上，所有阻碍都被请扫光了。” 原本他是让威亚治作为保护机制自己去寻找梵高，但是没想到梵高会将他平安地送出来。 六大灾厄限制的妖精国，也限制着不义联盟和类魔的进入，现在这些限制都已经被消除了。 “只要超人再次与摩根开战，他政权下的超级士兵会以远胜妖精的数量进攻这里。” 而且这一次不止有人类，还有类魔。 天上地下的光芒彻底消退后，土黄色的云霾再次笼罩下来，流沙一样的尘埃被吹散，一个巨大的坑洞——足以称之为岩溶山谷的地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山谷的另一头，不义联盟开始尝试着朝曾为沼泽的山谷中发射各式各样的探查仪器与炮火，检测环境的危险程度。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战前工作，対于藤丸立香来说是一个紧迫的时间，有人却等不及了。 有人计算过超人在大气中飞行的速度逼近10马赫，但那只是某次解决了灾难从国外赶回大都会的状态。无数人都认为这位太阳战神早就可以超越光速，一直在想不义联盟有没有做过类似的计算，然而大家都不知道谜底是什么，直到成为领袖之后，超人的速度已经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 凡是发生罪恶的地方，似乎只要有一声咒骂、殴打、惊呼……哪怕是盗窃时放轻的一声呼吸，你就能在下一秒在自己的身下看到披风从高处投下的影子，飘荡如死神的衣袂。 山谷之中的凸起的峰林砉然断裂崩塌，随着空气里一道扭曲的轨迹和加速的爆响，沾满鲜红新血的披风倒映在湖蓝色的双眼中。 这个世界的超人出现在了藤丸立香的面前！ 剧烈的风扑面而来，气压以胁迫的形式逼到鼻尖，如果不是有过了解，藤丸立香都要以为超人是要直接杀了他。 柔和的光晕从威亚治，他挡在御主的面前，依旧用纯粹的眼神去注视这个世界的超人。 这个世界的超人的确和死神相仿，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身上漆黑如蛛网的诅咒裂纹此时盈满了金黄色的光芒，侵蚀和修复在他的身躯内重复发生，毁灭的气息在空气中酝酿，仿佛这一个人形的怪物爆发的前奏。 卡尔·艾尔的双眼像是时刻能迸射出高能热视线，注视着地面上渺小又狼狈的御主与从者。 卡尔·艾尔：“妖精国的预言之子。” 藤丸立香：“联盟的最高领袖。” 终于见面了，从预言如洪流将人类和妖精的信息淹没后，长达多年的通缉，卡尔·艾尔在看到藤丸立香时本没有任何感想，因为那么脆弱的人类他可以任意灼烧。但当少年把挡风的手放下之后，更为纯粹而坚毅的眼神让他感觉到対方是在与自己平视。 “身为人类，你触犯了联盟的法律。”卡尔·艾尔说，“成为妖精的走狗。” 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审判不会发出嗤笑。 藤丸立香却没有动怒，他还抱着希望，认真又恳切地说：“如果可以，我不想看到任何战争。” 卡尔·艾尔：“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是战争本身。” 你就是战争本身。 湖蓝色的瞳孔微颤，很快，他闭了闭眼。 “超人。”藤丸立香敬畏地低语，然后像是抛下了対这个名字的崇敬，再抬头便语气冰冷，眼睛中像是淬了光，“你究竟是被控制了，还是出于真心沉醉在了这样虚假的和平中？” 天空中的人类领袖并未立刻答话，双眼中的红光忽而开始明灭，随后恒定回高亮威严的视线。 “你是来毁灭联盟和政权的人。” 他说出令藤丸立香彻底失望的话：“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合镜的碎片在藤丸立香的怀中落下，成千上万的类魔从山谷的那头飞起，成千上万门长‖枪‖炮管触发顶针擦出底火。 “战争‘本身’……”藤丸立香轻声说，“你说的対，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你，阻止类魔，阻止冲突和战争。” 面対炮火，他牵住威亚治的手，年轻的脸庞仿佛被一万瓦的死星照亮。 用和你一样的方式。 第186章 186 186 - 魔术？ 重击落在大地上，以联盟领袖的拳头为中心，无形的波纹震荡开来，带着粉碎的裂纹将大地破坏。 藤丸立香听着身后的动静，果断地让威亚治继续加快速度。 面对类魔和卡尔·艾尔一起发动的攻击，人类的长‖枪短炮都不算什么，藤丸立香采取了优先撤退的方式，让威亚治带着他火速返回妖精国。 简单来说就是先逃了。 临场对峙一番之后藤丸立香对自己的逃跑毫无心理压力，毕竟在他动起来的那一刻超人直接就追了上来想一拳把他揍到地心，身后还有黑压压一片类魔。 “数量差距太大了。”藤丸立香叹了口气：“不知道卢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拖了那么久时间也够了吧。” 威亚治保护着他，以一种超越了联盟领袖的速度在空中飞行。 “类魔，太多了。我感觉，不到，光头先生的气息。” “我相信他的脑子肯定能办到想做的事，”藤丸立香说，“再快点吧，威亚治。” 不止是数量差距，这里是妖精国的边缘，魔力也供应不上，虽然藤丸立香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盈，力量充沛，但也要考虑环境的因素。 威亚治因为这个世界的旅行者号的概念意义被彻底断绝，又在人类文明脚步被严重阻碍、是唯一一个有意识的探索造物情况下，获得了空前的力量，可是要阻止超人和类魔，他还是要好好盘算一下的。 藤丸立香在呼啸的逃亡中神色压抑。 他没有否认这个世界的超人对他的一切看法，也明白想要阻止超人必须用和他同样的方式，这个世界的阵营已经被各种灾厄消除成简单的构造，三个阵营尚能支撑出一种稳定，可当人类的首领在阵营间混乱的时候，就一定会爆发冲突。 他的天真不会用在面对战争和暴力还以软弱畏惧的情绪看待，只是他现在的力量来自于圣杯汇聚的从者的力量，他的身体塞入圣杯后虽然没有奇怪的变化发生，但依照圣杯是高密度魔力以及“汇聚”概念的产物，此前莉莉丝他们留下的力量都一齐涌入了圣杯。 他需要一个时间。 并且，一个又一个困惑随着这个魔力涌入的过程解开，他身体中的魔术回路源源不断地发烫，几乎要到溶解的地步，头脑却十分清醒，沿着出发前的计划勾勒出更明晰的打算。 何况不义联盟和类魔所有的目光都在前线的话，他不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卢瑟和蝙蝠侠不会没有行动。 藤丸立香现在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摩根，可不把这个世界的超人给阻拦，就没有之后了。 卡尔·艾尔对他们的追逐就像是毁灭的陨石砸向连他亿万之一大小都不如的人类，他的声音都带着震慑星球的强度，“你只会逃跑吗，预言之子！” 藤丸立香没回头：“至少我用的是你追不上的人类创造的速度，Foreigner先生。” 听到他的称呼，氪星人皱了一下眉，他还能困惑，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 他的身后跟着无穷无尽的死亡洪水，预言之子却毫不畏惧，还能用一种有着诡异诙谐的称呼来和他对话，他不是不会思考，所以觉得藤丸立香乃至他背后的妖精国都有后手。 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露出了妖精国的白墙。 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个妖精骑士。 三个妖精骑士穿越白墙的那一刻，将整个妖精国囊括的恢弘魔术也开始运转，白垩城墙升起的光壁纯正洁白，将倾巢而出的牙之氏族的皮毛、人类奴隶士兵身上的铠甲都染出淡淡的光晕。 从数量来看，能参加战斗的牙之氏族于洪水类魔不过是一小撮，外形也没有那么狰狞可怖，但在天然的魔力加持下，对抗类魔不是难事。 妖精骑士的速度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太快，尤其是兰斯洛特和特里斯坦，他只觉得一晃眼，这两位妖精就已经迎上了类魔群，大开杀戒。 他多看了一眼特里斯坦，报丧女妖嫌恶又愉悦的笑声夹杂着母亲会对她的褒奖的期待，让她意外地有着干劲。 “预言之子。”作为和藤丸立香接触过最久的妖精骑士，高文来到他身边，认真地转达摩根的命令，“女王命令我们来接受你的指挥，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里等同摩根陛下的存在。” 她看着藤丸立香，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能赢得摩根的青睐，她是最忠诚的骑士，不会质疑女王的命令，只是眼前弱小的人类让她会忍不住进行一些猜测。 “我需要时间。” 藤丸立香落地就和她毫无障碍地对话，已然身经百战的眼神和气势令高文耳目一新，“你知道超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什么能抵抗住诅咒的侵蚀吗？” 高文朝战场上看了一眼，轮到遍布金色裂纹的氪星人被兰斯洛特一拳揍入地面，“他和我一样能将太阳直接作为自己的力量，只是以另一种魔术系统，诅咒侵蚀他，太阳就能修复他，人类的技术已经能将阳光的力量化作强化的药剂注入身躯，是不错的魔术。” “他被控制了。” “不，他仍有自己的意志存在。” “不，我是说，”藤丸立香轻呼吸了一口气，“强化剂带来的力量用完之后肯定需要补充，但是药剂总会过量，在一部分控制的影响下他肯定身带了后续的药剂，打多了自然会自己步入毁灭、不对，没有那么夸张，是步入弱势，兰斯洛特能不能和他打到那个地步？” 高文思考了一会，“女王给了我解除赐名的权力，但是类魔的数量太多了，后面还会有类魔将领。” 她一怔，像是记起了什么，眼前的人类确定她的想法，沉稳地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需求，“我刚刚说了，我的魔术需要时间。” 证实猜测的方法永远都是行动，熟悉的魔导书在藤丸立香身后打开，巨大的书页翻动间流泻下炫丽迷人的金色光沙，点亮了脚下的尘土与草地。 空气中提升的魔力浓度让高文沉默，她回想起不久前女王陛下召集她们的时候，冰霜般的容颜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表情，直呼了她真正的名字，“巴格斯特！” 这不像是女王，倒像是个战士。 战士踏入战场的时候，眼中凛冽的冰峰会成为滚过火焰的刀尖。 ——女王曾经也不是身为一个战士吗，冬至战争的历史文字高文倒背如流，只是陛下脸上这个表情尤为熟悉。 她那时没有僭越地回忆，直到现在才幡然发现，女王当时的表情和眼前的预言之子完全相似。 她抬手，拔下了自己额前的犄角，金发如波涛散开在结实鼓胀的肌肉群上。 “高文听令。” …… 一架又一架黑色的战机从边缘接近战场，却迟迟没有靠近。 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观看着战局，隔着通讯器在与卢瑟交谈。 上了战场的只有吃下强化药的超级士兵，卢瑟和藤丸立香一样，完全不去思考类魔加入战场，超人撕下和类魔巢穴共事的伪装之后那些超级士兵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驾着另一架藏匿已久的巨型载人飞行器，放出逃难的广播，和部分忠心的手下组织不义联盟城市附近集中营的人类上飞行器，一边和蝙蝠侠说，“毁灭日的细胞？我没有保存过那样的东西！” 他们都是聪明人，蝙蝠侠的问话不单纯是对卢瑟的怀疑，后者也很快想到，“难道被用在了卡尔·艾尔的身上？” 在这个世界里，毁灭日被杀死之后被分解，因为他的细胞在不断地重生进化。当时为了研究，在正义联盟的严格管控下还是留下了一小管细胞，蝙蝠侠离开联盟时并未带走，至今不知所踪。 他通过远距离画面看到正在与妖精骑士搏杀的超人身上的裂纹，推测这管细胞的用处。 妖精骑士兰斯洛特的战斗技巧超出人类想象，仿佛天生的战争兵器，几次得手，切断了氪星人的钢筋铁骨。下一秒，氪星人可怖的、滴着浑浊黄色血液的伤口就愈合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蝙蝠侠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撼和严肃，现在的超人已经是集合了氪星生物研究最高技术的产物，让人难以想象这颗星球上还有能杀死他的存在。 卢瑟听到这样的答案，在兵荒马乱中沉默，良久才开口，“我记得你存有氪石武器。” 为了对付超人，蝙蝠侠一直储存有氪石武器，但是因为解锁的条件是需要包括他在内的其他联盟英雄的DNA，那些英雄都已经死去，断无解锁的可能，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从其他平行世界中拉过那些熟悉的人，但他失败了。 他旁观卢瑟和妖精女王的对话没有动作，会和卢瑟讨论借助妖精女王的手打开通往平行世界的通道，也有想将平行世界的英雄们拉过来的原因在内。 卢瑟问：“你要直接去见妖精女王吗？” 蝙蝠侠看到了妖精国外围的白光，“现在恐怕进不去。” 他把目光放回战场，又想说自己可以试一试，但刚抬起想要拉动操作杆的手，一个白色的小绒团飞到了他的手臂上。 是一只……飞蛾？ 正常人的概念里，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这么软绵可爱的生物存在了，蝙蝠侠静止不动，内心悄声无息地升起一股他控制不住的寒冷。 他万分冷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寂静之中，听到了背后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有人在他的背后说：“我建议你，先不要有什么行动。” 阴郁俊美的卑王虫爪收紧，充斥不悦的脚步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需要你先做个梦。”妖精低声说。 第187章 187 187 - 击坠神明之日 或许是因为基础素材质量不足，大部分类魔不如原产地那样拥有可灵活变化战术的高级智慧，和强韧得能抗炮火的身躯。 妖精骑士的攻击皆是人类武器无法企及的力量，当黑犬从烈火中展露身躯的时候，洪水一样的类魔群的的确确在她的暴怒下停止了。 超人注意到了这边，短短和兰斯洛特的交战让他身躯上的裂纹像是其下有高速加热的管道，金的更金，仿佛太阳的血液在流动，黑的也更黑，是诅咒更加放肆侵蚀的脚步。 可是氪星人像是感觉不到痛楚，神情冷峻而凶狠，由内至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钢铁之躯，比起神明恶鬼，更像是个外星人形兵器。 唯一会对这个模样的超人感到唏嘘的只有藤丸立香。 不过他能将自己所认识的另一个超人区分，所以仅仅保持着沉默的忧愁。 太阳的力量和宇宙深处的力量在让氪星人不断提升，当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时，兰斯洛特知道即使自己解除赐名或许都不一定能追得上。 不过现阶段，美丽娇小的妖精骑士在空中盘旋，优美的飞行弧度带来了更胜超人预判的完美杀机，银色的发丝都闪烁着作为最后之龙应有的威吓，令人望而生怯。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超人，只要阻拦他……就能让欧若拉…… 巴格斯特在最后的理性里咆哮：“兰斯洛特、特里斯坦！不要打扰预言之子！女王的命令，你们忘了吗！” 芭万希内心嗤之以鼻，谁会在意分走母亲的弱小妖精啊。兰斯洛特一样没有多留心这一点，不过她记得那个妖精的特殊，战斗间转眸搜寻到了黑犬之后铺开的金色，瞬间，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魔导书中的金色光沙不断流泻，已经在接近妖精国白墙的草地上滚落出一片金芒。 一接近妖精国，大地下和空气中的魔力如同呼吸一般流入藤丸立香的魔术回路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术回路近乎于无，这一个本是人类用以感受魔力的特殊器官就像是化作了他真正的血管，魔力成为他与生俱来的血液在流动，往常需要一个类似激活过程的开关，早在这样完美契合的过程中消失。 金色的光沙轻盈无比，没有堆积在他的脚下，而且逐渐如涟漪一般扩散，覆没已经受到妖精国影响而生长出的稀疏青草与黄色的土地上。 一张张刻画着礼装画面的卡片悬浮而出，围绕着主人散发着奇异的晕彩。 藤丸立香站在金色的光沙中心，抬起双手，接住了一捧从书里流出的沙子。 他在面对战场的肃穆沉稳之间露出了一丝不舍。 “威亚治。” 作为藤丸立香唯一一个从最初使用正常从者召唤的手段召唤而来的从者，小小的王子柔软可爱，没有因为是特殊的职阶受到污染，有着符合现代发达世界最强的适应性，是陪伴了藤丸立香在陌生的世界生存的最大助力。 现在藤丸立香知道了为什么当初他无数次的召唤中只有威亚治回应他的原因，御主召唤出的从者都有相似的一面，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旅途上的行者，在陌生的世界漂泊，带着怀念去回望一粒下一秒就要远去的尘埃。 藤丸立香抬起头，看着威亚治，第一次拿出内心深处的怀念： “我真想念迦勒底的大家啊。” 金发的小王子漂浮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眸，将手放入到金色的光沙中。 “思念吧，Master，”小王子说：“不要悲伤，思念会有，很强大的力量。人类的思念，会像星星的光一样，闪烁着，让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概念礼装，本就是属于藤丸立香回忆的结晶、旅途的经历记录。 从苍白的指尖落下的砂砾小溪膨胀了起来，恢弘的魔力与妖精国的白墙撞击，让后者出现了蛋壳破碎的声响和裂纹。藤丸立香的眼睛一瞬不眨与威亚治对视。 “天体魔术——伊修塔尔给我的最后提示，她一直在天上想要点亮这个世界的天空，但是没有办法驱散云霾。因为世界的隔绝、科技文明的停止，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资格再看向天空的星辰，可是地外的敌人要用地外的力量去应对才是最优解。 威亚治，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要代表人类启程的旅行者，你的性能和魔力、运算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我记忆里的一个天体魔术。” 由占星的始祖，古老的人类，迦勒底人传承至现代的，占星术中最深奥的究极魔术。* 藤丸立香微微扯了一下唇角，放开手中的光沙，一张礼装应运而生般被洗礼而出，忽然无序的魔力流化作正在编织的光线螺旋延伸，让礼装闪耀得像是这个血肉厮杀战场上的明星。 藤丸立香问：“如果我召唤不了其他的从者，那么我记忆中熟悉的、强大的魔术师呢？” 时空开始震颤，所有生灵的目光投向此处，看到那双蓝色眼睛里倒影的人形轮廓被逐步勾勒。 一个温和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回答藤丸立香。 “他会觉得无比荣幸，能再一次看到迦勒底的脚步仍在前行。” 概念摘出—— …… 礼装摘出的那一刻，天地之间的光线被收束了一瞬。 在汹涌的类魔环绕下，氪星人感到了一种危机，几次想要脱出和兰斯洛特的战斗，奔向预言之子的所在。 藤丸立香比之战场上是十分渺小的个体，魔力的光芒闪烁过后，他的身边也只是出现了一个纯白制服的金发魔术师，身上散发的魔力平平无奇，如果不是妖精骑士连同牙之氏族特意的防御，恐怕他们也要被类魔淹没。 “真是奇妙，”金色长发、纯白制服的魔术师感叹，“我死去的记忆历历在目，却因为你的回忆我出现在了这里，这是迦勒底新研究出来的魔术吗？” “我也不知道。”藤丸立香静了静，如实说：“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机，沃戴姆先生，我无法求助其他从者，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隐匿者的首领，曾经大西洋异闻带的Master，也是藤丸立香的手下败将。 他出身时钟塔天体科，位居主席，有着“规格外”的名声，但实际上为人格外好接近，他战败于第五异闻带，不仅给了迦勒底和藤丸立香的肯定，还使用了大令咒对抗异星神，解救藤丸立香一行。 现在他的出现，是因为藤丸立香的回忆。 基尔什塔利亚在听到藤丸立香的解释后明白了什么，眼神忽然有些许担忧，“原来是这样……”但没有下文。 藤丸立香简单告诉了他当下的情况，记忆毕竟是记忆，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的实质只是一个微弱的灵体。所以藤丸立香需要的是他庞大的魔术知识理论，使用出基尔什塔利亚当初在第五异闻带和他们战斗时的天体魔术。 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人突然扬言要现学现卖凝结了千年智慧底蕴的究极魔术，委实会让任何一个魔术师听了都笑掉大牙，但基尔什塔利亚看到了藤丸立香身边的从者。 千年智慧底蕴，最复杂的魔术理论，在威亚治面前，就像是理解一个程序一样简单。 “不忘记探索、不舍弃希望、不怀疑自己……是和你一样的性质的从者啊。”基尔什塔利亚微笑地说，“虽然我没有任何实质力量可以提供帮助，但你现在的魔力和这位英灵的魔力，已经足够了。” 他抬起手中的权杖，看向毫无缝隙的高天。 “于此连接星辰吧，迦勒底。” …… 刨除一些表现和影响，伏提庚很能轻易地发现蝙蝠侠和藤丸立香有一种共性。 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自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少特殊。 以其他种族的视角来看，这样的形容分毫不差，评判性质的时候甚至可能还要低点，因为这两个人都是破破烂烂，失去了很多作为人类拥有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因为无数次的负伤，已经采用了人造科技添补身躯的漏洞，器官、骨骼、肌肉皮肤，从生物角度来讲，他已经在“人类”的边缘踽踽独行。 藤丸立香也是一样，他的精神、知性、认知行为，都被许多诞生于英灵手中的术式药物进行过修改，以填补拯救人理、消灭异闻带旅途中获得的创伤。 对这样的共性和认知，卑王像是藏着夜空的眼睛目光低垂，深觉恶心。 反反复复地去确认他们是“普通人”，又在认知形成后自我推倒去质疑和反问，这不是会使人进步的思考，相反它狭隘又绝对，就像是书写者肆意涂抹出荒诞行径，最后残缺得连故事一角都称不上。 空气粘稠如混沌的泥潭，时间也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中缓慢搅动，炸开泡沫。 远处轰鸣和厮杀的声音，近处飞行器的嗡鸣声，都像是被一只手从桌上统统扫开，另一个空间笼罩下来里，这些声音都在罩子外变得模糊又凌乱。 敏锐的感知让蝙蝠侠感到眼前出现的这个奇怪的人可能使用了某种魔术，划开了空间和时间，让他们能单独对谈。 他低下头看到那只白色的蚕蛾已经离开，动了动手指，抬头问，“你也是英灵？” 他和卢瑟在妖精身上获得的知识互通有无，伏提庚的出现不像是类魔也不像是神秘人类的风格，更没有康斯坦丁那头的邪诡，用着另一种体系的力量，来自另一种构成的超自然方式。应该是英灵没错了。 卑王冷淡又带着可让人察觉的轻慢抬眼，“我不可能是妖精吗？” “……”蝙蝠侠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心里已经将他把妖精的势力也分开了。 和妖精分开，那很有可能和藤丸立香的联系也不大——这点存疑。他快速地推理着可能出现的其他势力，以及眼前英灵的真实身份和能力，还有刚刚的发言。 梦？ 和梦境有关的英灵在人类范畴应该极少，卢瑟的资料表述中说明英灵也会是出自人类虚构的神明、恶魔、童话人物，和他们所知道的神秘侧有很大的差别。 这么一个英灵的出现到底代表着什么，蝙蝠侠不打算受制于人，打算先动手再搞清楚。 结果眼前的英灵低低发笑起来，蝙蝠侠愕然发现他现有的方法一时间突破不开这样的魔法牢笼，不断延伸变化的计划在英灵静待的情况下或许可以摸索到脱困的钥匙，但是英灵不会安于现状任他动作。 伏提庚看着蝙蝠侠的小动作，声音低柔阴郁，“按人类的话来说，这应该是一个不公平的谈判。” 蝙蝠侠：“你想谈什么？” 伏提庚转头，看向飞行器窗舷外的战场。 小小的一方景色没有变化，却已经和他们隔绝了空间和时间，蝙蝠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按下疑惑等待。 他用余光看到英灵正欲说下去，却忽然皱眉。 “不，这对他太轻松了。”英灵低低说了一声，脸上浮出一种烦躁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被占便宜的事情，在外人眼里来看就像是话到嘴边突然反悔。 妖精对蝙蝠侠说：“你等一下。” 蝙蝠侠：“……” 饶是蝙蝠侠都顿了一下。 这个英灵嘴里的“他”肯定不是指自己。 而且，英灵来找自己的目的会对“他”有利。 只是英灵原本是想打个白工，现在发现或许可以拿到工资，于是暂停了和自己的谈判。 与此同时，卢瑟的大载荷飞行器已经停在地下河入口，难民一批接着一批涌入这个曾经的地下避难所。事实上有人细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这个避难所的四壁十分粗糙，它连同着现在妖精国诡异的陆地地下河，结构就像是被某个巨大的泰坦堆砌出来的，避难地道的尽头有着峭壁般的洞口，河水从其下经过，一艘像是从神话时代驶出的船只停在那里。 “放！开！我！” 金发的船长被绑在船头的桅杆上，大吵大闹声为卢瑟引了路。 卢瑟：？ “放开本船长！告诉你，我可是人类历史里最伟大的船长，你要是这么一个态度，我才不会听你的命令！” 许久未见的伊阿宋对着一个穿着茄紫色西服、银色毛发，烦躁的牙之氏族大喊，“我看见人类了！快放我下来！” 卢瑟：…… 这就是妖精女王所说的、蝙蝠侠听了之后也没意见的避难船只？ 妖精远远就看到卢瑟的光头一闪，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恼怒至极，“如果不是女王的命令，我早就撕碎了那些怪物！” 他对着卢瑟的方向大喊，“快过来！弱小的人类！我还要回到战场上！” 伍德沃斯，牙之氏族的领主，一直在困惑女王为什么要命令他来帮助人类，但在喊完这句话后他就明白了。 难民的身后空间震动，无数振翅声响起，类魔追击而来。 …… 很多战争的根源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容。 卡尔·艾尔还是克拉克·肯特的时候就看过很多这样的事，他曾不厌其烦地去对付那些政客和军火贩子，用绝对的力量和语言使他们不要再伤害他人，但战争却从未停止。 杀死小丑的时候，那张扭曲又得意的脸庞深深映在他的视网膜上，有个声音在他得到某种解脱似地满足时去肯定他：世界上不会再有这个小丑引发的悲剧和争端了。 不会再有因为小丑而死的人了，无论是某个路人，还是他的朋友与伙伴。 这样做是对的。他想。 不宽恕的种子因此生根发芽。 被斩断的臂膀再次连接，氪星人已经勃然大怒，从前他的愤怒从未能燃烧到最后，因为这颗星球上极少有能对抗他力量的对手存在，作为领袖之后他更不需要愤怒，他所保持的怒火全然对着还在视网膜上留下的小丑面庞，热视线激射而出的时候，斗争和犯罪的行为都蒸发在了他的眼前。 他无需因某个个体去愤怒。 可现在，一次又一次被击倒的挫败与非人生物对他的嘲讽让他怒不可遏。兰斯洛特对他发出评判的口吻让他难得地感觉到高高在上的态度，而对方的实力却又与他持平，这是在他成为领袖之后就不再遇到过的窘状。 氪星人头脑过热，魔鬼的蛇语又令他无法拒绝，预言之子的存在感忽然在战场上拔升，火上浇油般，推进了氪星人进化的过程。 兰斯洛特再一次将氪星人斩断的时候，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咆哮般的怒吼，当看到对方的身上开始出现畸形的骨刺时，她沉默不语，眼中毁灭的战意不断燃烧。 新一次碰撞的时候，两人的交战形如天灾，不论是超级士兵，还是类魔，甚至是妖精，都像是被巨大的翅膀掀飞的渺小虫蚁。 史无前例的撞击让宽阔的战场出现了一片真空般的平地，血色延绵到地平线的黄昏。 对撞的结果就是，红色的披风破烂的飞上高空，橙黄的血液不断在滴落，在滴落间渐渐变成金黄。 曾经的人间之神像是经历了一场畸变，倘若蝙蝠侠、卢瑟或者随便一个前英雄能亲眼目睹，都能猜到曾在毁灭日上展现的氪星科技被更好的利用在了卡尔·艾尔的身上。 他并非是面目全非的怪物，甚至他身上诅咒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整个身躯健硕了一圈，背部陡生恍若硬质披风的翅翼，S战服被撕扯下来，光滑平整的胸膛只余金色裂痕。 兰斯洛特连赐名都没有来得及解除，遍体鳞伤地深陷坑洞之中，“可恶……” 不仅仅是超人攻击了她，她的身上此时还插了三把枪剑型冷兵器，那是从周边的类魔群里出其不意飞出来的冷刀，武器上的生物科技把她牢牢锁在坑里，甚至在阻止她的自我修复。 接下来就是妖精们的灾难了。 刹那间，氪星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闪现至红发的妖精骑士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脖颈直按如地面，在女性尖利的叫声之中拖冲在黄土之间，划下一路血肉模糊的痕迹。燃烧的巨大黑犬感受到了逼近的危机，利齿与血颚对准冲向自己的氪星人，狂暴地放出诅咒的火炎。 熊熊火焰劈开在战场上，让类魔和超级士兵厮杀的空间骤然化作炼狱，惨叫声中，黑犬的锁链猛地收紧，兽瞳缩如针尖。巴格斯特巨大的身躯发生了不可控制的移动——氪星人拖拽住了有魔术概念的禁锢装饰，将她整个从地上抡起掀翻，越到她的上空，重重砸下一拳！ 接连的拳击落在妖精坚实的皮肉上，其强大的力量竟直接贯穿了魔力的武装，带着爆裂的声响。 急速将妖精骑士接连打到，氪星人弹射而起，在大地余震中飞向他最后的目标。 不远处，妖精国白墙般的结界像是被分开了一缕，纯白洁净如镜面一样的防御从天幕落了下来，被氪星人猛然一撞，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这道防御隔开的，就是藤丸立香与卡尔·艾尔。 结界受到撞击遭遇的力量冲到他的眼前，就像是风一样吹开了他的发梢。 他和氪星人对视。 “你带来的超级士兵正在被类魔撕碎，他们又触犯了联盟什么律法？”藤丸立香问。 氪星人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他猩红的眼珠像是两颗爆裂的太阳。 氪星人：“你是来……毁灭这里的敌人……” 金发的小王子闪到了他的面前细细观察他的状态，痛心又哀伤地嗫嚅：“克拉克……” 藤丸立香回避了氪星人可怕的瞪视，无论如何，他认为对方的发言没有错误，就算这个异闻带最终会走向结局，他现在的做法也是在推动这个过程。 结界在蛮力下不断破碎，基尔什塔利亚告诉他，“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不反击，他也会推进这个异闻带毁灭的速度。准备好了吗？” 藤丸立香退后几步，威亚治看了过来，三人视线交接。 大地的震动便忽然静止了。 天体魔术的施展难度与其强度几乎成正比。 基尔什塔利亚当初能在第五异闻带成功施展离不开神代背景的加持，然而在这里，藤丸立香不仅要在无法看到星空的战场上施展，还要突破层层云霾的阻碍。 但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纯白结界碎裂的同时，氪星人接近藤丸立香，却被轰然奔流的月灵髓液阻挡。 在炼狱一样的战场上，银色液体与金沙交织成坚实的防御，切割的形状随着藤丸立香的意志随意呈现，哪怕是阿奇博尔德家当主所见都会惊叹的操作在当下已经变成了他魔力的延伸。 氪星人陷入纠缠，却看到金沙中心的少年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在看着……天空。 可是天空什么也没有，肮脏的云层已经包围了这颗星球多少年，人类都要忘记天空的色彩。 哪怕妖精国永久的昏黄都无法唤醒生灵们对天空的记忆，星空也早就不复存在。 基尔什塔利亚紧握权杖，抬起手，藤丸立香最后一次拥抱威亚治年幼的身躯，然后像是放飞了一颗星星般松开手，凝视着天空。 然后他便跟着魔术师咏唱起来。 基尔什塔利亚：“Stars、”（星之形） 藤丸立香：“Stars、”（星之形） 声带震动、舌尖敲击齿列，触及神秘的魔术已经抵达魔法的范畴，它甚至能引起星球的共鸣，因此天外来客都应该屏息，听着这道如同宣告的咏唱。 基尔什塔利亚：“Cosmos、”（宙之形） 藤丸立香：“Cosmos、”（宙之形） 两人的声音淡漠而平静，音节相互衔接之间，大地毫无动静，但是整片天空都发生了变化，阴沉厚重的云层之后，隐隐亮起了光，就像是看不见的魔术回路悄然展开。 基尔什塔利亚：“Gods、Animus、”（神之形、吾之形） 藤丸立香：“Gods、Animus、”（神之形、吾之形） 金发的小王子闭上眼睛漂浮而上，释放出了独属于他的柔和的光晕，他漂浮到高空、天际，贴近云霾的时候，金色的光亮让地面上所有生灵都忍不住抬起头，感到了某种预示。 “Antrum、Unbirth、” 天体即为空洞。空洞即为虚空。 两人声音重合：“Anima，Animusphere。” 虚空存之以神。 从者伸手，触碰天际，沉厚的云层霎时四散离解。 天幕分毫毕现，大地上所有的眼睛都倒映着那旋转着勾勒连接宇宙中每一颗辰星的魔术回路！ “让迦勒底的灯火继续燃烧吧，藤丸。” 星辰之下，金发的魔术师身形飞逝而去，藤丸立香接过他的权杖，目光锁定飞往天际的氪星人。 这一击，将击坠此间的神明。 第188章 188 188 - 死星 阔别十数年的天空展现在了天际，足以让每一个妖精和人类都张大嘴巴，无法发声。 天空不是白昼也不是黑夜，它以一种妖异的纯净展现出了壮阔美丽的星河。 借助旅行者享有的概念意义和庞大的魔力，基尔什塔利亚让藤丸立香与威亚治成功借助天之上（宇宙）的魔力实现了占星术原本的形态——可以对银河系内天体进行干涉的最大魔术回路。 这是将充满大地、天空、宇宙的魔力汇聚成一束，如同将行星串联起来一样的星之奇迹。* 妖精们又狂喜又惊恐，预言之子、女王的预言之子，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极致的速度在半空中拉出气流的长线，氪星人辨认出这个恢弘魔术的核心在于将云层四散的年幼从者，蓦然加速突破音障，想要直接击碎对方。 仅仅是眨眼之间，氪星人就飞到了威亚治面前，即将挥出可以击碎星体的一拳。 但这一拳凝固了，被迫停在从者的面前，再也逼近不动一寸。 氪星人再次发力，身边环绕的无形立场刀割般搅乱空气。金发的男孩只是看着他徒劳的动作，忽然说： “说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也叫卡尔……” 小王子低低地说着，看向大地，他飞得太高了，可以看到沙尘在地面吹出巨大的弧形。他从回忆里提出人类的字句认真念读： “‘所有狩猎者和采集者，所有英雄和懦夫，所有文明的创造者和毁灭者，所有的皇帝和农夫……所有圣徒和罪人——’” “都发生在这里，这颗星球，这颗悬浮在太阳光中的尘埃上，也包括你，卡尔·艾尔。”*威亚治抬起手摸了摸氪星人坚实的拳头，软乎乎地笑了笑。 童稚的话语诉说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威亚治伤怀这个世界的超人断绝了另一个自己的概念，伤害这颗星球、伤害这里的人类的行为，也不会有愤怒或者仇恨的情绪，同样，他也不会阻止在这颗星球上的一份子——没法阻止藤丸立香——他的御主要为他对超人进行惩罚。 启程的概念无法被任何事物打破，星光的尘埃落在氪星人的手上，金色的围巾随风飘荡，年幼的从者的身躯在柔和的光芒里离散成无数星子，布满繁复缭乱的魔术回路牵动宇宙中的行星，极具质量的行星化作魔弹群，拖着火焰长尾到来。 “再见，Master……” 哪怕礼装构建的权杖也粉碎了，指挥的权限依然有力而无形。 强风吹拂着少年的黑发，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回应道别，然后睁开眼，轻轻挥下了手臂。 以他的位置为安全的界线，身后的妖精国美丽无暇，而他面前的战场，乃至全地域——凡是他目之所及之处，一场无差别的轰击从天而降，瞬息覆没全境。 轰炸声淹没天地。 身躯再坚硬的类魔，杀红了眼的超级士兵，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所有的逃亡都是死地。 荒芜的地表，呼号的狂风，土块碎裂成千片万片，幼嫩的绿草像是尚未呼吸就被毁灭，火光笼罩成巨大的不断跌落的网，让网中每一个生灵都步入末路。 就算是失去理智的巴格斯特，都感受到了毁灭的意志逼来，因此强忍耻辱的创伤，拖回其余妖精。 她看到藤丸立香的背影一动不动，僵硬得像是铁铸的石像，一双蓝色的眼睛中火光烁了又灭灭了又烁。 他亲眼看着他自己带来的毁灭。 一切都像是灭世前受到不可抗拒的意志命令，化作滚滚尘埃，挤压着空气。 平原全地烟气蒸腾，又像世界化作烧窑。 巴格斯特——妖精骑士高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解除赐名出现了错觉，黑犬猩红的眼睛定定看着在风烟中的少年披风卷动，两手空空，头上却出现了一个轮廓的虚影漂浮。 环状的影子像是冠冕，又像是某种意志或者概念的体现。直到听到藤丸立香再次开口的时候，高文才恍然回神，那个虚影又不见了。 无差别的轰炸将要结束的时候，一个细细密密的摩挲声钻入她的耳朵里，令她背脊发凉。 有什么东西还没被毁灭，有什么东西来了，是新的敌人？残存的类魔？ 不，类魔不会给她这样蚀骨的寒意。 轰炸渐渐平息，替代惨叫和火光充斥天地的尘埃遮挡住了所有妖精们的视线。 大量的魔力被抽空，轰炸的声响也令人头晕眼花，耳膜剧痛，藤丸立香尝试着松开咬紧的牙关，让僵硬的脸部肌肉活动起来，一阵怪异狂放的气流就吹了过来。 这阵风像是一只翅膀般有意识地将漫天漫地的尘埃卷走，灵活至极，把这些遮挡视线的产物随便送去了哪，哪怕那些尘埃是足以淹没无数森林的尘暴。 诡异的自然伟力下，战场再次开阔，天空少了巨型的魔术回路，星空像是缓缓放晴，然后薄薄的云层拉来属于它真正的时间。 黄昏。 在妖精国的黄昏下，欢呼起来的牙之氏族的妖精们发出吵闹的声音。 唯独藤丸立香看清了不速之客的面目，喉咙干涸，神色复杂至极。 他吐出妖精的名字，“伏提庚……” 熟悉的虫群如溶解的水液滴落，夜色的星冠压在深蓝色的发丝上，阴郁俊美的妖精身披蛾翅接连的披风，生死未知的氪星人被踩在他的左脚下，身上的诅咒反弹似地遍布了被行星轰炸之后的身躯。 藤丸立香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手脚比现在更锐利危险，动作狂野的同时又带着矜贵的魅力。 妖精施施然放下脚，向他走过来。 黑色的诅咒泉水以未消散的虫群为载体，在妖精的脚下一圈圈荡开涟漪，明显的敌意和恶意骤然从泉水里激发出来，让藤丸立香本就悬着的心脏绷得死紧。 “很惊讶吗，”伏提庚口吻平和地问，“这不是你早就会预料到的情况吗？” 在藤丸立香选择站在摩根一方，作为预言之子出战超人的时候，就注定会和恢复力量的伏提庚，不列颠的毁灭意志进入对立的状态。 因为不列颠是众多妖精传说的源发地，随着妖精国的扩大，这份意志的权能也跟着扩大，伏提庚想要随意趋势妖精国里的各种现象太简单了，就像是他初来乍到的时候缓冲了他坠落的气流，这是从一开始就预示了身份的事实。 这里是妖精国的边境，与伏提庚战斗，绝对比和氪星人战斗要难上数倍。 藤丸立香想，如果预言中的黑暗和深渊指的是伏提庚，那他也要拿着万分的意志来战斗才有一点获胜的可能。如果不是，他也要打赢了才有那个机会去想之后的问题。 在他蓄势待发的情况下，伏提庚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鲜明的危险，如同在暗处准备扼住人的手，都该被牢牢刻入脑子里以规划出下一步的应对。 妖精向前走了几步，说：“他还没死。” 超人还没有死，这也不是不可能，那超人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然后妖精回头侧目，“我用诅咒压制了他的自我修复。”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被氪星技术强压下去的诅咒在虚弱时反弹了。 伏提庚：“——打算和那个被叫做蝙蝠侠的人做交易。” 嗯？ 嗯嗯嗯嗯？？ 藤丸立香从紧绷的状态里稍微脱出，困惑脱口而出： “这又和蝙蝠侠有什么关系？” 没有发难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攻击，这时候伏提庚已经走到藤丸立香面前，没有回答，睫毛落下蝴蝶翅膀一样的影子。 单纯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藤丸立香惯性地退后了一小步，感到了不自在。 他忽然看不到伏提庚的想法。 藤丸立香：“我以为我们要打一架。” “太麻烦了，也不是完全必要的事，”妖精淡定地说出了好像很离谱的答案，“你的战斗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那个女人的灵基就要消失了，现在赶回去的话还能和她说个再见。” “结束……”藤丸立香的嘴巴张了张，反应过来伏提庚的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自己上前一步抓住妖精的手腕，“等等，摩根要消失了！？” 妖精撇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可以自己去问她，和我可没什么关系，不过再等一等你也能知道原因了。” 不是伏提庚做的…… 藤丸立香倒是看出这句话的真假，呼吸急促起来。 他心下急转，超人倒下之后，伏提庚要拿超人作为筹码和蝙蝠侠做交易，什么交易是需要不列颠的终末装置和反抗军首领达成共识，二者应该没有什么交际才对。 蝙蝠侠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一是战争结束的太快，二是他相信蝙蝠侠也会优先去解救那些集中营里无辜弱小的人。 这些会和伏提庚有什么关…… 藤丸立香思绪的脑海突然掀起了恐怖的巨浪，他怔愣起来，被思考终点上的答案砸得头晕目眩。 “没错，是我的能力哦，”妖精恶质的承认响了起来，“让你之前所在的世界里的蝙蝠侠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是我做的。” 伏提庚因为灵基的特殊性、外神们对两个世界的捉弄的影响下，总有穿越两个世界的能力，而两个世界之间有着时空的乱流，这里的现在可以前往那里的过去，形成一个不可理解的悖论、一个环。 藤丸立香及迦勒底的出现如此可疑，复仇者们都一直留神注意，蝙蝠侠怎么可能对他们不闻不问。 除非蝙蝠侠早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的秘密足以抵消他的多疑与猜测。 那么是谁告诉他的？ “蝙蝠侠是我选择的‘旁观者’。” “如果那个蝙蝠侠不知道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你会有多麻烦才能了解到异闻带的存在，迦勒底又能顺利地在异世界站住脚呢？” 伏提庚抬起没有被抓住的普通的手，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合拢在少年抓着他的手腕上，缓慢地，让他松开自己，神情疏懒平淡。 “我要毁灭妖精国，除掉那个女人，要借用的力量不是你。” 他甩开藤丸立香，撇开眼睛说： “滚回那个女人的身边吧，我们没必要战斗。没有了从者，嗯，不，就算有从者，你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妖精的话音一落，天空就暗了下来。 阴影从藤丸立香的后面笼下灾难的前奏，妖精们的洋洋得意转为了万状惊恐，呼喊着、困惑着：“那是什么！！？？” 平息的风再度呼啸，那不是来自妖精的意志，而是来自天空的巨物。 地平线再次飞起了无数类魔，一群群如蝗虫扑向这颗星球上最后一块美丽洁白的净土，嘶鸣着迎接它们的君王座驾——天启星舰队搭载着它的统治者，及麾下的类魔将领们，降临地球。 舰队飞船连绵不绝，阴影在大地上的蔓延也不可穷尽，最大的那艘飞船居于卡美洛最高的塔尖上，遮天蔽日，投下代表它的黑暗。 藤丸立香望了过去，视线跨越了常理的距离，看到了城塔上的妖精女王。 她的灵基像是要崩开名为“从者”的容器，每一寸皮肤都像陶瓷般开裂。恐怖的舰队给她投下巨大的阴影，她面目沉静，迎上藤丸立香的视线，又看向他的身后，眉宇间透露出了一股全然不同的坚定。 她说：“奥伯龙，这就是你的谎言吗？” 第189章 189 189 - 断章（9/9） 当旅行者的灵基在另一个世界消失的时候，达芬奇的灵基也消失在了孤独堡垒中。 就像两个本严丝合缝契合咬死的锁被同时开启，没有类魔、没有妖精，也没有覆盖整颗星球灾难影响的正常宇宙中，全世界的电子屏幕都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有人以为自己眼花地眨了眨眼，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一片漆黑，怎么按动功能键都无法亮起。 时代广场的屏幕，最新款的手机和平板电脑，尺寸夸张的电视，电影院中的IMAX巨幕……都在这一刻接收到了一个堪称蛮横无理的电子信号，这个信号以熄灭了所有影像的形式宣告它的到来。 几秒之后，一朵像素樱花突然出现在屏幕中央缓缓转动，背景浮出了犹如潜进深海的画面，只不过水的波纹、微白的泡沫、漆黑中游动的巨物画面，都有着上世纪70、80年代的像素艺术特征，看起来卡通又诡异。 这样的画面只持续了半分钟，电子恶魔从她的深海里睁开了眼睛，在所有人听不到也看不到的空间里，浅紫色长发落过黑色的裙摆，某位AI系从者拨动无形的数据方块，一个指尖轻轻地滑动，地球上一个小型国家就在全球信息网络中“消失”了。 “嗯嗯，”BB对这个调试结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如地操控起这个世界的所有网络、所有信息，“终于可以接入这个世界了~在另一个世界引起混乱之后才让勤劳的后辈BB亲登场——这样的计划还真是麻烦~！” 她戏剧化地哼笑了两声，声音清脆欢快，“接下来，就是要这么做了——对吧？” 纤细的手指狠狠地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被拨动的数据方块莹莹闪烁一路，然后扩散到整个世界。 城市街头已经有因各大广告屏幕停下脚步的人群汇聚，这样的场景无疑像是大规模的骇客入侵，但他们看到卡通又诡异的像素动画之后，没有任何恐怖血腥的画面和代表危险灾难的通知，只是一段熟悉的影像被播放了出来。 星辰被装入沙漏中缓缓流下泛着光的细沙，一个身穿蓝白斗篷的人背对镜头，在黑暗的风里穿梭。随即画面变化，他的脚步走过纽约，低头号令枪手贯穿从地底爬出的巨型蜘蛛怪物；他踏过哥谭的水洼，面对狂乱舞蹈的死亡之花压下一座倒悬的城池；他越过彩绘的地砖，举起了对抗作势要把巴黎融化的绿焰的旗帜……当西伯利亚的土地被灾难的蓝潮覆盖，他在复仇者大厦抛起一颗颗星辰的画面出现，像是有一个专门的镜头越过了无数势力派出的飞行器，精准地跟随着他的步伐，记录下他每一次解决危难、拯救世界的事迹。 在现代，灾难或许没有伸出手掌抓住每个人的衣角，但是为人们挡住这一个手掌的英雄却已经融入寻常的生活。每一个英雄都有他的支持者、论坛、话题栏目……可以说每一个只要关注超级英雄的人都看过这一段影像的其中一幕，或者几幕。 【观星人。】 这个没有展现出真面目，出现次数寥寥却解决了各种重大危机的超级英雄，在阔别数日、网络讨论声依然热烈未熄的情况下以网络的形式出现在了世界的面前。 无人不会好奇他的神秘，现在的超级英雄一般都有着固定的组织，孤胆英雄也有着特立独行的习惯，只要有细心的人愿意去探究，总能窥见英雄们的踪迹，就连曾经的超人都会站出来与其他英雄及政府对话。唯独观星人不一样，他就像是从天际划过的流星，带走灾难的影子，又消失在天际。 何况他的背后，还有着重重猜测构建，又被各大势力沉默遮掩的会与英灵沟通的能力。 富有镜头感的剪辑影响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无缘由的突然出现和各大平台都无法阻止的播放直接让“观影人”、“英灵”、“迦勒底”等关键词搜索量激增，所有人的声音、所有人的关注都像是被吸取到了一个点，是无声的又是喧闹的，渐渐的虚拟世界的声音被现实世界的人发出，热切或严肃的讨论像是像是一颗颗亮起的星光一样点亮在地表上。 高空的狂风吹来冬季的气息，但花之魔术师的花朵仿若盛放在另一个世界，梅林缓步在纽约圣殿的楼顶，看着纽约仍灯光不熄的大楼，金色的细沙形成了一位看不见的女性的巨大裙摆，在风吹来的时候，从这些楼宇间飞扬起来。 只是最简单的话语和最简单的意志，金沙化作的尘浪便在整个城市中漂浮而起，却因为无法汇聚到概念中心而漫无目的地游离在地表上。 魔术师紫色的眼睛看着世界沉浮在金浪中的画面，悠悠感叹：“真是壮观啊。” 黑色闪电般的阴影延伸到他的身后，从者爱德蒙·唐泰斯从中走出，压着在风里张扬的帽子，语气发沉，“我找不到通往他梦里的路，这是怎么回事，梦魔。” 梅林回过头，“这不是正常的吗，那里可是没有从者立足的地方哦。” 看到复仇者沉静中蕴藏着雷霆的眼神，梅林了然，“啊，也是，‘你’还不知道呢，因为我也其实不该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和你一样在这个正常的世界里困惑不已。” “你要说什么？”爱德蒙问，他表面上显得并不急躁，不过瞥向四周的目光中稍带了猜测，无声的金浪几乎化作世界的汪洋，整个夜幕都被渲染得光明阔净，。不止纽约，凡是有议论着观星人的地方，都出现了这一奇异的、极少人察觉的景象。 复仇者不知道这一景色从何而来。 梅林看向一旁，“很快这样的现象就会被这个世界的人们观测到哦。” “会被大多数人类观测到的神秘将不再是神秘。”复仇者说。如果这是什么大型的魔术，被无数人观测到的时候，就会失去一定的神秘性质，从而不能达到魔术的效果。 复仇者意识到，梅林的魔术造诣不需要他提醒，也就是说这样的魔术现象是刻意的。 “其实神秘的陨落，也是新的规则的开始。”梅林叹了口气，“只可惜不是‘我们’能见证的了。” 他举起手里的法杖，复仇者的目光看了过去，萦绕在他们身边的魔力的流动忽然发生了变化，像是水流逆向冲刷起容器中的回路，让从者的身躯开始从最细微的魔力丝线分解。 爱德蒙猛然意识到了这一变化的原因，披风下的阴影裂变出荆棘的锐利，“原来——” “没错，”梅林笑着点点头，身体一样变得透明澄金，“连Master都没有注意到啊，我们都只是…… “他持有的礼装啊。” 礼装，是概念的结晶、回忆的记录、旅途中已抵达或不了抵达的梦想，与从者们的赠礼。 从来不存在什么被召唤的从者，从来都没有什么陪伴在侧的英灵。 除去被污染的灵基苦苦挣扎在眼前，藤丸立香其实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在神殿中，在回忆里。 “我会去找摩根，但也会打败你，伏提庚。” 合镜并非是需要魔术道具才能施展的魔术，摩根交给藤丸立香和威亚治的魔术道具只是方便他们更好的启动，其原理却没有告诉具备运算能力的小王子。 可现在，藤丸立香只是随意地从礼装中摘出了一面镜子类型的魔法道具，就借此划开了空间。 伏提庚依然阻止他，“你要是打败了我，就不会有在另一个世界协助迦勒底的蝙蝠侠存在，你只会处处受限，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会有我来帮助你，很有可能就直接死在秋之森里。” 这样的威胁他说得平淡，却无处不透露捉弄的恶劣，但是迦勒底御主在踏入合镜前就这么看着他，蓝眼睛里的情绪还是没有变，就像是无法融化的冰晶。 到底要遇上什么样的状况他才会融化，融化后又是什么样，伏提庚有时候会猜测出最黑暗的答案。 藤丸立香的话语也像是能戳破他的冰尖：“我只是看出来，你在说谎。” “……”伏提庚咬牙笑起来，“真是麻烦。” “——你的这双眼睛。” 第190章 190 190 - 某个预言 从前，有一个妖精的王。 在有名的诗人笔下，他善妒非常，因为一个奴仆得到的偏爱就将自己的王后戏弄，使她去恋上一位作驴扮相的戏子。 同时，他又恶劣童真，利用传说中的花汁扰乱人类的情感，使他们狂热又迷乱地在情感的漩涡中纠葛。 爬满了虫豸的堆积的诅咒上，新的概念带来的表皮覆盖而下，被遗弃的小妖精们簇拥着他们的王的诞生，秋之森便维持着璀璨的金秋。 第三次的诞生，不列颠的卑王终于感觉到了那个掌握妖精国、延续不列颠的乐园妖精的古怪。 驯服了整个妖精国度的冬之战争结束之后，戴上了黑色面纱的冬之女王再一次将枪杖插在他的面前，极其强硬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我不需要你认同我的任何一句话，我的国度因为我的意志而延续，毁灭自然也是我想要的毁灭。我将会告诉你妖精国的未来，但你不会有任何可能改变这个未来。 “因为在这里和你对话的不止是摩根·勒·菲，而是和另一个你一样的，迦勒底的从者。” 伏提庚第一次听到迦勒底这个词，就是从这位妖精女王的口中。 作为不列颠的自我毁灭意志的化身、诅咒世界的终末装置，拯救人理这样的工作不应该和他有任何联系，但是妖精女王在提到“迦勒底”，尤其是“御主”的存在时，就算是面对最厌恶的虫豸都能把声音柔和下来，像是一个温柔的少女，让他感觉十分新奇。 他得以知道有关名为“藤丸立香”这个人的真实的故事。 ——作为妖精，伏提庚拥有与生俱来的视野：妖精眼，高位妖精所具备的妖精眼能看透所有谎言、映照真实。伏提庚能看出摩根提及的故事并非虚构，口中说出的妖精国的未来就像是亲身经历般拥有着无比的真实。 妖精国将由不列颠为起始扩大，也将由“藤丸立香”的到来并进行的选择而毁灭。 可距离这个毁灭的时间还有两千年，伏提庚不打算相信这个女人的预言，也不打算等待这么漫长的时间。 于是他出言讽刺妖精女王。 【你描绘的未来令我感到厌恶，我会在那个御主到来之前就杀死他，终结你的梦。】 面纱后的妖精女王沉默了下来，但不久，伏提庚却察觉到她在笑。 她第一次在秋之森中扬起一个笑容，黑色面纱后传来的声音回到讲述时属于少女的音调。 “记住你的话，奥伯龙。当你见到他的时候，就是我在印证你这句话是谎言还是真实的时候！” 【你是有着人格分裂吗！奥克尼的气温可以冷到冻僵你的大脑而不是——】 能说会道的妖精王的舌头僵硬了，就像是中了某种可怖的咒语，说出不该说的话。 乐园的妖精说：“看来我们不会再见了，不然我也会影响到这个‘你’。” 【喂！等等！】 再之后，妖精女王依然手段雷霆的消灭一个又一个灾厄，强大的力量让伏提庚不得不继续潜伏等待时机。他潜入她的卡美洛，会被她用“绝对要消灭”的意志祛除，他制造出来的每一个麻烦和隐患，也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 这样的斗争进行了足够漫长的时间，直到他自如地切换面目去吟游各大妖精氏族的领地，开始古怪地发现妖精女王对越来越接近的“藤丸立香”到来的时间毫无准备也毫无动作，世界便在某一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缝合。 作为他本体存在的不列颠被无形的力量撕出原本的世界，缝合进了另一个世界的表皮上。 其实那并不是无形的力量，只是只有作为不列颠意志的妖精察觉了祂的存在。 在欧洲古老的传说中，夏至的前夜会发生千奇百怪的仙灵鬼怪故事，妖精在这个仲夏夜看到世界被撕裂的缝隙中，有黑色翻滚的血肉云雾，无数触手化作‖爱懒花流下花汁，无数山盟海誓化为乌有，豆娘般的精灵翅羽交错撒下梦幻的光影，千万生命便在这样的影子中诞生。 妖精女王的话语被证实了。 伏提庚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所有妖精的死亡，又看到这些妖精从这份力量的主人的注视下获得新生——哪怕是摩根都没有例外。很长一段时间，他像是回到最初诞生时的状态，对人类来说属于意识碎裂的痛苦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明白自己可能直视了什么概念导致他变回这样状态，沉静地在秋之森妖精们的包围下思考。 面对这样的敌人，伏提庚也无法窥到祂的全貌，但在那个瞥见间，他没有看到任何黑暗可怖的画面，这对他来说恰恰是最可怕的，当他能再次活动的时候，他的灵魂依然在那美好的新生里震荡。 伏提庚痛苦又迫切地想要找妖精女王对质，锐利的爪子却忽然在空间的概念上划开了一个裂缝。 那个裂缝太小了，只有手掌的长度，伏提庚知道自己的灵基在看见始作俑者的瞬间遭受到了污染，但他本来就是由无尽诅咒形成的奈落之洞，这样的污染对他来说不是难题，哪怕使用这份污染带来的能力，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裂缝里，他看到妖精女王在妖精国缝合进新的世界后才开始了行动，大肆的扩张，抽离科尔努诺斯的诅咒，填平大洞，又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受到污染的从者化作灾厄压制他。曾经受到他煽动的氏族族长都以不同的理由被捕，暴食的黑犬公的悲哀结局也被她插足，那个名为贝利尔的御主也沦落为一个提供魔力的阶下囚。 彼时被妖精国缝进来的世界也开始了混乱，因为妖精女王身上有着关于“英灵和从者”的概念，他对“超级英雄”的存在产生了一些兴趣，关注了几位突出的英雄，然而大部分都陨落在了内讧之中，让他渐渐厌烦。 妖精女王对他的了解恐怖得令人发指，越来越繁荣昌盛的妖精国让伏提庚最后不得不移开视线，免得自己落得恶心到死的下场。 然后他在裂缝之中看到了那个人。 【藤丸立香】 透过星光幽微的黑暗，伏提庚走过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小径，来到了冠位时间神殿。 这是一个扎根在灵魂中的由回忆组成的梦境，梦境的主人就是藤丸立香。 两千年前的话语被翻到了现在，伏提庚坐上了特等席，在对闹心的妖精国眼不见为净的情况下旁观了这位异世界唯一御主的旅途。 伏提庚身上的时间在正常的超级英雄的世界中是点状的，所以他观看藤丸立香在清醒时的活动就像是翻阅一本绘本。 摩根曾经的描述和眼前所见到的绘本，伏提庚承认，如果藤丸立香来到妖精国，他的确是最适合毁灭这个国度、这个世界的人。 但很可惜，他没有足够力量。 他的身边只有污染的从者，和一些回忆化作的力量。而他真正的敌人不在妖精国，也不在两个世界中，而是在深海般的星空里。 妖精女王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准备迎接他的到来，但就算是把整个妖精国的力量给予他使用，他也无法对抗异星的君主和深渊的神明。 妖精女王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 当伏提庚回到秋之森的时候，他不再对藤丸立香有任何兴趣，但他不是知道了注定的结局就会抛弃故事的人，他只是回来做一些准备。 “下午好啊，布兰卡。因为又没有钱了，能不能再陪我去一趟卡美洛，问女王陛下‘借’一点呢~？” 妖精的王星冠如秋叶璀璨，披风暖绒绒的藏进许多欢乐的小妖精。 “嗯？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英雄’没死吗，那应该就是他了吧，我知道我知道~” 妖精的王翅膀如花碟斑斓，在金色的影子里带起动听的仲夏虫呤。 “把这边世界的这个英雄记忆通过梦境传达给另一个世界的他——作为活下来的奖励，这是我说过的话！” ——也作为妖精女王叫出他另一半真名，向他提出的“合作”的回应。 “那么出发吧，布兰卡~！” 女王历2025年。 于是在那一天，不列颠的白龙坐在荒野的石头上，利爪握着偷来的金杯，手指捏着尖锐的石头。 他在这两千年陆续受到摩根的影响，得到“预言之子”这一称谓，决定就用这个词，在金杯上刻下一首“预言”。 而后，金杯落入巴掌大小的缝隙，流向另一个世界。 一只蓝色的蝴蝶飞舞到他的身边，妖精抬起头，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少年。 在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睁开时，伏提庚就明白了迦勒底和乐园妖精们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他说。 敲响钟声，昭示罪行。 昭示救世之罪，是建立在最亲密之人的骨血上。 “故事（谎言）开始了。” 妖精说。 “迦勒底的御主，你能把他书写到结尾吗？” 第191章 191 191 - 阿瓦隆·勒·菲 藤丸立香遗忘了一件事。 之前说过，他时常会在从者的帮助下遗忘一些会对他产生严重精神伤害的事情，以免他在旅途之中崩溃。遗忘分许多种形式，经历中得到的经验和心情一样是可贵的，但细致的遗忘不一定每个从者都擅长，所以他的遗忘很多时候就像是给记忆的匣子上了一把锁，具备了打开的可能性。 在很久之前，藤丸立香就已经很擅长利用让从者对自己的身体或者脑子动手脚的方式，藏起一些重要的信息和魔术。 他不是聪明绝顶的人，曾付出过很艰难的训练，才能去第一时间意识到记忆缺失导致的断裂和不完美。 之后哪怕是某些懒得主动做说明的从者，大部分的遗忘事项，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记忆的空缺。 当无人来告诉他这份空缺属于哪个部分，又因何遗忘的时候，他就会习惯顺着不违和的地方解开记忆里藏的秘密。 天启星的军团降临地球。 轰炸了整片战场的超规格魔术此时就像是浇灭大火的一小杯水，以地平线为视野尽头，更多的类魔从这条线之后飞出，四面八方，遮天蔽日，环绕在覆盖了四分之一地表之上的舰群之间。 出自天启星培养的复仇女神站在体格庞大的类魔背脊，属于黑暗的将领罗列在舰队飞船的边缘，他们都在居高临下地俯视这颗在宇宙偏安一隅，停止发展的低等星球。 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已经退场，唯一能作为反抗意志的族群在女王的命令下集结在自己的领地中，被舰队扬起的气流吹得七零八落。 浩浩荡荡的天启星军团中心，黑暗君主斜坐王座，自天际降下，半身笼罩在黑暗中，双目迸射红光，发出宣言： “臣服于我，地球。” 每个妖精们都捂紧了双耳，惶然不堪，在祂的注视下感到窒息。 “氪星人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这颗星球不再有保卫的力量。” “我即是归一的黑暗，一切归于达克赛德。” 妖精乃星球的触须，是地球为了驱逐危害的输出装置，但妖精国的妖精由始祖始就忘却了职责，变成只为了追求自身的喜乐而存在。 他们听着来自异星入侵者的黑暗宣言，只在叫嚷女王和预言之子为什么不作为。 卡美洛的城塔上，黑色的面纱从高塔上卷落。 黑暗像是巍峨广袤的畸形山峦在天空上延伸，雪白的城塔仿佛纺车的针尖，在天启星的舰队面前，城塔上的女王都显得渺小如尘埃，更不要说每一只惊恐的妖精。 但一丝霜雪般的电火花突然从这一根针尖上迅速蔓延，妖精国的全境结界再次启动，妖精女王拉开了暴风般的城壁，扩散至天端的黑暗。 术式的纹路层叠绽放在透明的空气之中，将达克赛德投下的视线造成的重压寸寸驳回，想要一举贯穿他的眼球！ ——别想这么注视着我的国度！ “这颗星球的意志，”达克赛德低沉地说，将视线落入到他手下的将领和军团，“决定反抗我。” 所有类魔齐齐嘶鸣嚎叫，蜂拥而出，向纯白的仿佛景观球中的童话国度落了下来。 强风和高压被它们割破，云层和空气被它们撕碎，一个又一个怪物雨点般落在妖精国的结界上，嘶吼着，用利爪和武器穿刺这一层风暴之壁。 藤丸立香跌跌撞撞地从空间转移的魔术中走了出来。 就算是知道原理，他的魔术也比摩根差好几个档次，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出这个魔术的，只觉得脑子一热，魔术的奥秘就这么被他开启了。 魔力的过度消耗让他头脑发胀，连续摇晃地走了好几步，抓着胸前衣服的手才感觉到液体的打落。 他张开手看了一眼，才发现金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涌出落到掌心，纯澈璀璨。 他愣了愣，很快一巴掌抹开脸上的血，抬起头看到长长宫殿甬道尽头，在飞船覆盖的天空下仍旧散发着梦幻光晕的玉座。 妖精女王站在玉座之前，面对天上的异星来客，身体内部有无数光芒从裂缝射出。 这个身躯即将支离破碎。 等到藤丸立香来到玉座的时候，摩根看向他，态度像是每一位迎接御主从战场上归来的从者。 “摩根陛下……”他叫出声。 藤丸立香：“您的计划是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妖精女王看着她的御主。 数天前还被人推倒在她御座下的预言之子现在已经结束了巡礼，刚刚在她的国度外阻挡了超人和类魔的第一次进攻。 他送走了从迦勒底追随他而来的从者，满腹痛楚和疑问，拿到了圣杯和力量，回到她的面前，只问能否向她提供什么帮助。 他会对从者交付出绝对的信任，摩根也会如实告诉他。 “御主，你认识这位来自异星的入侵者吗？” “他叫作达克赛德，是天启星的君主，多元宇宙中更高位的存在。”藤丸立香说，他皱着眉，“但据说他的神格本体十分强大，直接降临地球的话会使这个世界直接毁灭，所以这里的……” “站在这里的即是他的本体，也是他的分‖身。”摩根看了一眼暴风笼罩的天际，暴风的眼口宽大混沌，传来了无穷无尽的杀伐声。 摩根并非是曾经来到地表上的始祖六妖精的后裔，而是直接从星之内侧走出的乐园妖精，明白职责的同时自然有来自星球意志的信息。 即使是分‖身，达克赛德的到来也已经开始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崩坏。 在他们还未去看的地方，黑色的海洋上涨，大地碎裂，山川倾倒，海啸与地震在世界各处发生，熔岩喷发出极天的烟尘，带来永久至毁灭的黑暗。 在古老的时代，达克赛德曾来过地球，当时他是年轻的新神，在这个宇宙一隅，渺小如尘的星球上，他寻找到了他掌握的力量——反生命方程式的核心。凡是听到这条反生命方程式时，一切生命与物体都会以最高的程度被腐蚀和吞没。 当时达克赛德没有能从地球上拿到这一个属于他的力量核心，补全反生命方程式，而在之后天启星一度丢失地球的坐标，让他无从下手，直到多年前，荒原狼感受到了地球上留存的母盒反应，才让地球再次暴露在黑暗的视线中。 然而，更深的宇宙中，犹如深渊一般的某位存在忽而苏醒，先为天启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达克赛德的统治和军团在荒芜和繁荣中被碾碎，就好像宇宙霸主的力量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不值一提，天启星也不过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祂在睡梦中看见的泡泡。 “所以达克赛德现在是为了反生命方程式的核心来的……他想要补完自己的力量，对抗，对抗深渊圣母？” 藤丸立香说完，静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沉下声音，“不，是这位深渊圣母把达克赛德逼来地球的。”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已经没有敌人想要的东西存在了……”摩根叹了一口气，“你完成了巡礼，如果有足够的帮手，或许能对抗这一个来自异星的入侵者。” 藤丸立香相信这个“足够的帮手”指的是伏提庚，然而对方还在几分钟前让他滚开。 摩根继续说：“如果他不想提供任何协助，我会使用最后的力量，打开平行世界的通道，让你回到充满着英雄的世界。” “不行。”藤丸立香想也不想，就否决这个计划，“这样只是让这里的灾难危害到那边的世界，而且达克赛德也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妖精女王不再说话，浅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黑暗压缩空气，背后的风暴与漆黑的天际仿佛有十万雷霆在作响，可怖的力量迸溅到大地，轻而易举地让妖精殒命。 妖精的结局，最后不是因为诅咒而是因为异星的入侵者，在那位妖精王眼里，是否也有命运捉弄的味道？ 城塔中的御主，胸如擂鼓，他明白这是一个选择。 像是灾难总是需要英雄来解决的定理，他内心也有着返回之前的世界和英雄们联手就能打败达克赛德的信心，但他不可能去忽视失败的可能性的存在。 深渊圣母是针对他才布下这个局，何况他已经完成艰难的巡礼，打败了超人，来到玉座前获得妖精女王的帮助，却没办法将战争和灾难结束在这里，他从内心深处愤恨又无奈。他想到了莉莉丝让他不要回头，想到紫式部的祝愿和玛丽的道别，贞德两千四百年的等待，梵高和伊斯塔尔的疯癫。 他想到那则预言。 他要带上毁灭的王冠。 ——他会毁灭的，究竟是哪个世界？ 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激动的胸腔刺痛滚烫。 藤丸立香抬起双手，怔愣地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掌，纹路清晰，皮肤苍白无暇，魔力在血液中涌动如与生俱来。 记起来吧，藤丸立香。 你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了。 摩根听到，他对着自己的双手低语。 “说起来，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没能睡过一次好觉……” “御主……”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召唤不出从者？ 有妖精存在的地表，有您存在的世界，英灵座并未被隔绝…… “我做了尝试，”藤丸立香低下头，捂住了脸，轻声说，“除了会召唤出从者的礼装，哪怕是记忆中已死去的人都可以出现，所以不是魔力、礼装的问题…… “是阿赖耶的拒绝。” 英灵座由阿赖耶识进行连接，但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从者能听到藤丸立香的声音，也没有从者被自发地召唤。 藤丸立香抬起头，复杂又恍然地注视着摩根，金色的血液沾在了细长的睫毛上。湖蓝色的双眼倒映着摩根脸上渐渐浮现出的、不符合女王威严的情绪波动。 “我看到了，”藤丸立香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她，“从者是英灵的容器，但是您的容器中，有三个灵基。” 金色的裂痕蔓延到摩根的脸颊，她酿跄地向玉座之下走了一步，裂痕内部的光芒流溢出来，照亮藤丸立香苍白的脸。 “摩根”：“御主……” 她的语气变成了一个无奈的少女才会发出的声音，“立香！” “其实还有第三个办法，对不对。 “不需要伏提庚的帮助，也不让达克赛德去到平行世界……” 藤丸立香迈开脚步，就这么踏上台阶，经过妖精女王的身侧。 “那我选择这个办法。” 他伸出手，属于贞德的黑色长剑从虚空中勾勒，金色的沙尘落满玉座，藤丸立香要把这柄剑当作做杖来使用，所以倒拿了剑身，双手握住锋利的剑刃，让金色的血液汩汩流下。 这个计划没有人会提示他，也没有人希望他记起来。因为这代表他要放弃一直以来的，作为人理最后的御主最基础的概念。 魔术回路初次连接，远比妖精女王每次启动都要迅速。整个宫殿内的魔力节点仿佛应声启动，顺利地流贯极高领域的术式魔力。 记忆的锁悄然打开，一切疑问都解决了。 为什么他的身体能储存大量的魔力，为什么他可以接收圣杯……到为什么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他会变小，好像换了一具身体，为什么他其实不需要睡眠我不需要进食，为什么妖精会错认他的身份…… “原来现在的我，不是人类。” 他与摩根对视的时候会流下眼泪，与摩根相处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产生熟悉与悲伤，都是收到她的记忆所影响。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湖蓝的色泽被光辉遮盖：“现在的我，是一个妖精。” 预言之子注视着风暴横行的天空，群虫再次将诅咒汇聚在他的身侧，伏提庚幽然地注视着他，晨星颜色的冠冕在他月光一样的头发上闪闪发光。 类魔撕开最后的防御，兴奋地振动翅膀旋转在格拉碎裂的结界前，却在看到结界之后的画面困惑的定格。 雪白锋利的城塔是大地的针尖，针尖下，是魔力被汲取，同时被诅咒侵蚀，痛苦的妖精。 黑暗君主擦开风暴的余韵，再次投下视线。 针尖上，十二门圣枪熊熊燃烧，逐一显现，对准了祂和祂的大军。 第192章 192 192 - 戴冠 曾经面对烧却的人理危机，“人类最后的御主”是阿赖耶最后的手段，其最基础的概念自然是“人类”。 人类最后的御主必须是“人类”。 【藤丸立香】必须是“人类”。 所以现在，他的意志早已无法被“人类意识的聚集概念（阿赖耶识）”这一抑止力感知，他的声音也无法传达到英灵座。 阿赖耶识拒绝了他。 如同黑暗中涌动的违和之物滑过大脑皮层，随着那一声确认，藤丸立香眼中的世界立刻明晰了起来。 妖精眼的世界与人类有着明显的差别，世界有着更真实的面貌，力量的聚散离合、情绪的五颜六色、记忆如四季流转、声音拨动思绪的丝线 ……单一的感官就能感知万物，感知到精神层次的波纹。在确认之前，藤丸立香已经因为躯体的变化而看到了许多人类不能理解的事项，现在那些“不理解”已经成为他认知中的常识，他具备了和乐园的妖精一样的能力。 黑色的剑尖滴着金色的血液。 “原来，是卡斯特啊……” 湖蓝色的眼睛荡漾着金色的涟漪，“摩根”的表情倒映在这双泉眼中，她慢慢收敛脸上激动的情绪，站直身躯。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不同于其他亚瑟王阿尔托莉雅的侧面，有着十分普通的少女的形象，手持在她口中为“选定之杖”的武器，使用着连她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宝具，来自一个迦勒底从未解析出来的地方。 在藤丸立香离开迦勒底来到异世界之前，卡斯特出现在了他的灵基图谱上，被他召唤了出来。 身份与来源不明的从者在迦勒底中不算稀奇，以相似的面容被判定为亚瑟王未知的侧面，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就成为了藤丸立香的从者之一。 现在，因为藤丸立香不理解的原因，她的灵基反应出现在了妖精国妖精女王“摩根”的身上，被他用妖精眼看了出来。 妖精女王的身躯并非妖精，而是从者，三个灵基装入这一个容器之中，每随着魔力的使用，容器崩坏的进程就会加剧。 被辨认出来的那一刻，妖精眼加持的认知笼罩住了她，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的意识彻底苏醒在这具成熟高挑的身躯中，她却猛地上前，抓住了藤丸立香的手腕。 藤丸立香：“！” 崩坏的现象加了速般的出现在黑蓝绸裙包裹的身躯上，下半身碎裂成片片雪白金彩的碎片。 “时间不多了，立香！” 她匆碌得像个冒失鬼，认真得又像是勇敢而可靠的英雄，抓住她的御主。 想想也是，不列颠和卡美洛都出现了，摩根和伏提庚也存在的特异点里，怎么会没有“红龙”的登场。即使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和物种，藤丸立香在惊讶过后对于卡斯特的出现迅速地接受了。 圣杯战争本就需要七个从者，卡斯特就是来自迦勒底的第七位从者。 手腕上滚烫的热度将藤丸立香从妖精的思维中唤起，他看着卡斯特的眼睛，得到了答案。 “现在的你，使用了乐园妖精的躯体，我不知道降临者们是怎么做到的！”少女在光芒中大喊，“以整个妖精国为礼装的魔术，摩根是以你这具身躯为使用者的前提下构造的！” “对抗星球的入侵者，你完全可以做到。” 她语气忽而沉寂，一字一顿地说。 “但这还不是结束，御主。希望你能明白自己最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届时哪怕仅剩下记忆，也请记住，那些记忆是真实的。” 妖精女王的灵基又变化了。 藤丸立香嗫喏着：“‘摩根’……” 摩根的微笑像是冰湖上的涟漪，“在这个时间线里，你的从者只有阿尔托莉雅，不论是泛人类史的妖精妃还是我，都只是接收了一份情报。” 也就是说她并非藤丸立香的从者，只是遵循了另一个时间线到来的情报，选择加入这一个计划。 “记住，你的记忆将会成为你最后的力量。” 随着一声梦境中传来的钟鸣，妖精女王的身影彻底碎裂，无穷无尽的光芒流淌成河，撼动了整座妖精国的土地。 这一刻，过量的魔力流走全身，十二基炮门所需要的魔力在巨大的魔术基盘中流转，毫无一丝滞涩。 黑色的长剑似乎记起了什么，藤丸立香曾在冠位时间神殿里将选定之杖的概念附加在它的身上，使它成为了和玉座一样的魔力装置。 汹涌的魔力流经过它的时候，它发出轻微的鸣动，不再用锋利的剑刃切割少年的皮肤。 它在等。 “可喜可贺，”有人庆祝，“邪恶的妖精女王终于被打倒了。” 妖精女王的殿堂里最终只剩下两个身影，伏提庚的模样发生了反转般的变化，深色的长发与眼睛变成柔和又温暖的浅色，笑容也不再充满棱角，但却洋溢着别样的违和。 藤丸立香还在感受着视界的不同，好一会目光才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才理解伏提庚这样一个花里胡哨的扮相的由来。 “报上你真正的名字，伏提庚。秋之森的妖精王和不列颠的终末装置，你的每一个模样都是真实的，却又是片面的，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藤丸立香问。 “告诉你也无妨。” 妖精坦然自若地走上玉座，来到他身边，看向塔下的妖精国，“因为这位妖精女王身上有着泛人类史灵基的影响，古英国传说中的妖精王奥伯龙的概念被披在了我的灵基上。” 英国传说中的妖精王……特殊的职阶。 “我是‘早就已经死透了的历史居然还延续了超过10000年——这也真是太恶心了’的厌恶感里诞生的虫子，所以我的目的一目了然，是诅咒这个世界落入末日！” 伏提庚单手按在胸膛上，笑着向他轻轻弯腰，“我的真名是——” 【奥伯龙·伏提庚。】 “……” 是真话。 蓝色的瞳仁颤动，藤丸立香看到他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这一个异星的入侵者到来是为了打开平行世界的通道夺取他的力量核心，那么这个世界即使毁灭了，妖精们也可以跟着逃离到平行世界。你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吧？也就是说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现在你选择成为了乐园的妖精，我们更没有战斗的必要。” “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吗？”妖精笑容灿烂，“我倒是可以协助你呢。” 看着他的笑容，藤丸立香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手背上的令咒感受到了从者回馈的魔力，让他原本就在运行的魔术得到了一个推动。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魔力就像是盛放的烟火在他的血管里炸开，从他的血管、骨肉、神经的内部扩散。即使这是以这副身躯为使用者的前提构造的魔术，他的灵魂也难得达到了媲美摩根的强度，他还是感到了意识弹出、呼吸器官带着灼烧痛苦的感觉。 好痛。 好痛，好痛。 就像每一次藤丸立香会对自己说的【不能逃避】一样，他死死咬着牙，也死死握住剑锋，相信这一次依然可以撑过去。 他握着剑身，挥出剑柄，脑中回忆着摩根提早解说过的，现在他已可以理解的魔术原理！ “灵脉闭塞型兵装（伦哥米尼亚德）……装填！” 最后一个词带着剧烈的颤音，奥伯龙·伏提庚知道藤丸立香为什么会这么发抖，他不是在害怕也不是紧张，他现在有着乐园妖精那般强大，所以只是要履行乐园妖精要做的职责。 魔力消散又汇聚。 支撑着摩根掌握圣枪魔术的除了她本身的智慧与作为魔术师的造诣，还有巨大的魔力，这份魔力的本质和来源是妖精和诅咒。 年复一年的存在税就是以生命力的形式向妖精们收取，凝聚成极高浓度的魔力来维持妖精国的运转。 从前十二基炮门没有过一次性的点燃，因为点燃需要的大量燃料仅此一次。 妖精国所有领地内，被女王勒令躲在作为灵脉点的领地中的所有妖精，身体上的令咒都开始释放出强烈的红光。 “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魔力！我的魔力被吸收了，明明还没有到税收的时——” 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灵力逸散的光辉从每个妖精的身上由内至外洞穿出裂痕，如同摩根离去前一样。 被抽离出的生命力犹如千万条游鱼被无形的钓线钩入妖精国这巨大的魔术礼装中，沿着回路顺着地脉汇聚到卡美洛的炮门上！ 藤丸立香低着头，身躯像是承受着不可承受的重量无法抬起，喉咙里的音节近乎于无。 在他看不到的视野里，妖精王冷眼看着妖精们在痛苦中变成一束魔力。他慢慢摘下自己的星冠，双手持着这一个冠冕悬在藤丸立香的头顶。 他说，“妖精本来就是应该灭亡的存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些地底中汇聚的魔力像是猛地飞出湖面的游鱼，每一个妖精临死前的哀嚎都化作了摩斯身上的诅咒，黑色的丝线从整个妖精国各地飞起，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汇聚到白色的针尖上，开始编织。 十二把漆黑无华、繁复锐利的圣枪，编织而出，悬挂天际。 妖精王松开手。 童话般的妖精国没有任何变化，卡美洛、牛津、伦蒂纽姆、索尔兹伯里……只是在这些领地之中，不再有妖精的存在了。 大地陷入了死寂，诅咒开始溢出，属于摩斯的火焰开始燃烧起来。 美丽的妖精国，童话的妖精国。 焚烧在诅咒的灾厄中。 几乎被生命重量压垮的少年抬头，如果有人能听到他胸腔里的叫声，肯定会被那样凄厉的悲鸣震慑。 天空。 圣枪装填完毕，十二基并列拔锚！ 天空的风暴之壁破开，对异星入侵者大仪式——开门！ 诅咒之手，无数黑色的诅咒之手涌向玉座，爬上妖精王雪白的披风。 城塔晃动，仿佛有什么巨物要从曾经诅咒的大洞中破土而出。 黑暗君主用类魔军团剥开风暴的防御。 藤丸立香：“救世之枪，带着妖精一万四千年的诅咒，对抗地外的灾难吧！” 第193章 193 193 - 黄昏 因遭遇过深渊圣母，达克赛德现在的状态仅是他当初数万分身中一个分‖身的力量，他的军团规模也只等同天启星上的一个生产工厂。 所以他没有直接降临地球，而是让手下的精英先来建立类魔巢穴以及控制超人，给地球喘息的时间。 他觉得这是他给这颗星球莫大的恩典。 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除了那些英雄，除了一些星球的触须，还会有这样程度的反击。 这样的反击已经是不在意地表上任何同类，几乎是可以将世界毁灭的攻击。 十二把黑色的圣枪像是要将覆盖了整个世界的黑暗舰队剥离一般，层叠如同尖锐花朵的图案渐次绽放在每一道星辰般冲击的枪尖。 破坏的裂纹似乎都受到力量的引导，光华流转的雪彩又从裂缝中迸溅，触碰到的类魔瞬间融化在风暴和虚幻扭曲的强烈光芒中。 天空轰隆作响，连续的高能量爆炸点燃了天启星的舰队，屹立在天空中山峦般的血肉舰船怒吼张翅，但却像是堆叠风干的海螺壳，一层一层的崩碎中让无数类魔像是被推翻了船只的蚂蚁，下雨般掉落下来，被圣枪的力量缠绕燃烧。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火海，终末的诅咒在火海里穿梭，腐蚀大地。天空的空间出现小规模的扭曲和坍塌，燃烧的雨滴落向大地，妖精的居屋纷纷碎裂湮灭。随着轰地一声，妖精国最高的建筑也倒塌了，雪白的纺车针尖被一块巨大的黑暗力量砸碎，只剩下破碎的露台和白垩的玉座。 ——黑暗君主将他的席座朝高塔上的少年砸下来，却被从塔下延伸而起的黑色蝇脚掀开，最后砸落在卡美洛的城墙上。 雪白的城墙倾倒，就像岩浆冲破黑色的山石，诅咒与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妖精国外扩散。 城塔露台上的人彻底暴露在高空的狂风与热浪中，服饰华丽的妖精王染回诅咒的色泽，站在露台边缘，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 他像是个情绪极为不稳定的精神患者，他看着正在粉碎的天与地，把最后那些怜悯、期待、疯狂、鄙夷等等情绪，慢慢收回撇下的唇角里。 释放出最大的魔术之后，天启星的舰队群倾倒而下，藤丸立香的脑海里开始回荡起一声声巨钟被敲响的声音，当，当，当。每一声都是一把钥匙，打开他上了锁的每一个记忆的匣子，每一个不理解的认知。 他抬头，视野就自主无限扩大，清晰地看到天空中的黑暗君主负手而立。 然后，对方就朝他猛地坠落下来！ 高塔断裂，冲击波将卡美洛的所有建筑一齐震碎，火舌与诅咒都被黑暗的力量压迫，暂且避退。露出了下面无数妖精残缺的、焦黑的、被诅咒的尸体。 烟尘如浪涛一样掀起，伴随着坍塌的声音，整片大地被黑暗夷平。 黑暗君主沉重的脚步在建筑的尘埃中前进。 他隐藏在黑暗中受伤的半边躯体露出了真面目——那已经是完全融化而扭曲的半边身体，暴长的雪白手掌在他的黑暗里反复衍生出附肢，想要借助他的身体侵蚀外界——此前从者的污染已经证明，外神污染严重到一定的程度都会有躯体上的改变，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达克赛德真正脚踏地球表面的时候，这些雪白的手掌便凝固不动了。 他拨开尘霾，看到那座白垩的玉座端正地落在高塔断裂后堆积的建筑残骸上。 最后的妖精与最后的“御主”站在那里，脚下流满了黄金的血液。 “星球意志的代表，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残忍。” 藤丸立香杀掉了所有妖精的行为，不同于将领葬送士兵，而是自己砍掉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 不只是妖精，只要是在地表上存在的生命，都会因为他的举动步入毁灭。 玉座上的人没有说话。 达克赛德：“但你无法发挥这颗星球彻底的力量，更无法对抗深渊。所以——” 黑暗君主倨傲地做出让步，“臣服于我，让我拿回我的力量，我会让所有的宇宙，所有的多元空间，再次感受到黑暗的统治，你可以成为我的精英。” 妖精眼辨别不了地外存在所说的话语的真实。这对于习惯妖精眼视界的眼睛来说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奥伯龙·伏提庚甚至笑了一声。 达克赛德的话语却短暂地将藤丸立香的思维拉回来了一点，因为即使不需要乐园妖精的观念和思维强度，他作为人类也会作出一样的回答。 ——他将手里的长剑翻转，手握剑柄，滴血的长剑将战场上黑暗君主的全貌倒影，咆哮地颤动了起来。 …… 在很多镜头里，超级英雄击败超级犯罪、反派，或者怪物什么的，总是物理意义上的持枪带棒，和敌□□拳到肉难舍难分，惊心动魄的同时又让人大呼过瘾。 这样的画面藤丸立香见得多了，因为迦勒底中肯定不缺乏和超级英雄一样擅长格斗技巧的从者，而且在那些从没有好好拿过对应职阶的实物意义上的武器的弓兵们嘴里，这样的战斗是最能激发人血性的，不论是为了胜利还是为了复仇，只有这样的战斗才最有实感。 藤丸立香没想到隔了那么久，自己还有手持从者的武器亲自这么做的一天。 圣枪的魔术已然告罄，玉座上拿着长剑的身影猝然消失，出现在了几十米开外的黑暗君主面前。没有魔术，黑色的长剑撞上黑暗君主挥舞的长斧时，胜负已经分明。 达克赛德双目发红，想要对这不敬者射出欧米伽射线，藤丸立香手握一个在摘出状态的礼装扔出，就将黑暗君主剩下的那颗眼睛洞穿。 地外的力量对地外的力量有奇效，献血泼洒的地方，洞穿的武器斜插在地上，竟然是一根紫色的玉笛。* 某个瞬间，黑暗君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咆哮起来，眼睛迅速修复，欧米伽射线在战场上爆发，“不可能！不可能！地球——！！！” 超级英雄的世界里有星球神一说，在达克赛德的眼里，藤丸立香的身体边缘有一层奇异的光晕，在更换了乐园妖精的身躯、这个世界的英雄都被消灭之后，他就拥有了这个世界星球神的唯一性，代表了地球的意志，绝对不会臣服达克赛德。 长剑横切，一个星球的力道砸在黑暗君主的胸膛，风和空气都在这一剑上凝聚力量，疾速的攻势让如今的达克赛德只能堪堪抵挡，眼中泄露着愕然的光。 他有黑暗和毁灭的权柄，他听到了藤丸立香的心里的愤怒和仇恨，以及歇斯底里的叫声。 那他为什么不肯归顺于自己？这让达克赛德不解。 这份不解来不及得到回答，下一秒，长剑的颤鸣响彻战场，藤丸立香在迦勒底接受过的基础锻炼在短暂的记忆强化与金色的血液构成的细线，跟随着剑锋排列了成百上千次，全部被砸向达克赛德！ 坚硬的骨骼和皮肉纷纷爆裂，身高三米的黑暗君主被高密度的攻击击退，黑暗的力量在此蛮横的耕犁，即使是乐园妖精的强韧身躯都无法抵抗，但双方身躯的修复速度近乎一致。 达克赛德感到屈辱，如果不是分‖身，如果不是深渊的污染，他不可能让藤丸立香将他击退到这个地步。 远处，藤丸立香摇晃地站起来，只晃动了两下就站稳了，涌动的血液无比纯金，不再有一丝鲜红的细线掺杂。 “切下他受到污染的那一部分身体。”伏提庚站到他的身后，自然地指使藤丸立香战斗。后者喘着气——即使是乐园的妖精也是会感到疲惫的，他莫名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无所谓了。 只是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伏提庚伸出利爪，勾下他的星冠，好像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动作，他淡淡地说，“要是打算有道别的话还是免了，我会吐出来的。” 藤丸立香第一次那么主观地有可以调动感官的感受，可以听到远得足够无视距离、宛如天启的声音，看到跨越过去一万四千年的时间、好似末日重复的画面。他无法适应这些变化，只能把一切思考与感官都放在了达克赛德的行动上，免得自己被那把斧头砍成两段。 ——为什么要切下达克赛德一半身体，他隐隐有所感觉却更无所谓地想，反正伏提庚不会骗他。 作为世界的诅咒和谎言的集合体的妖精，在他的眼里就是这么简单又真实。 伏提庚对他这样的状态感到反感，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藤丸立香握紧剑。 摘出的礼装在他身侧环绕出金色的星轨，黑色的披风扬成小小的旗帜，他又一步起跳，三千把火绳枪鸣响，骤放的魔力混淆战场上的力量流动，几把属于神灵的武器从中破空而出，击向达克赛德。战锤、阔剑、长‖枪、大戟……数颗星光出现在天际，犹如王之财宝的展开，充沛的魔力支撑几十张礼装同步摘出，砸向同一个敌人。 盛大的光芒照亮黑暗君主的脸，他的脸上终于有掩藏不住的恐惧：“你——” 邪龙的长剑牵动了地面的阴影，一把把尖枪从黑焰中拔起，将黑暗君主四肢穿刺，插上无形的刑场。 达克赛德的胸腔像是有骤雷滚过：“你无法——杀死我！” 他是新神，即使只剩下一个分身，也可以利用天启星的生物科技修复自己，这个世界遍地都是类魔的残骸，天启星的科技！ “我不一定要杀死你。”藤丸立香说。 世界的火海上，神灵武器万箭齐发，降落在天启星君主三米高的身躯上。他融化的半身上的黑暗被彻底驱散，无数扭曲变形的手掌依然静止，仿佛只是一个无害的畸变体。所有的伤势都在出现的下一秒开始愈合，这对于达克赛德来说的确不是足够致命的攻击，但藤丸立香不需要杀死他，他的眼中有星空仿佛掉落的雨点般旋转，将达克赛德笼罩，找到了那一条分界线。 剑锋沿着界线完整地切开两个概念，暴露的血肉与烧焦的纤维组织立刻开始逆转修复。 黑暗君主可以在痛苦中复苏，但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猩红咒文亮起。 最后一道令咒燃烧了起来。 人类最后的御主驱使他最后的从者。 “以令咒下令，奥伯龙·伏提庚，展开宝具。” …… 蝙蝠侠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醒过来。 他没能防备那个奇怪的英灵对他施展的魔术，他就像是在短短的这几个小时内在一个平行世界中走了一遭，代替另一个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去与某个少年对话，以点状的接触，进一步了解到了“藤丸立香”这个人。 还没等他从那种精神游离在肉‖体之外的感觉中出来，战机外就疯狂传来了救援信号。 迪克和杰森两个人难得默契一致，扛着一个黑漆漆的尸体一样的人形找上门，在外头打信号：“快快快，快放我们进去，布鲁斯！” “这比我们以前在巴基斯坦看到的蝗虫过境更夸张！” “你说现在到底是类魔的数量多还是这些虫子的数量多！” “比较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可以从这个通讯器里吵到战机里面算吗！” “你不如再抓一下身上的虫子！” 蝙蝠侠：…… 他把这两人放了进来，才发现他们拖着的人是超人，哗啦啦的虫褪和各种昆虫从他们身上掉下来，战机的系统在检测到毒性的反应后自动开启了消杀，把两只鸟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蝙蝠侠记起来了，那个英灵在梦中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十分单方面的交易且单方面地让他履行——那个英灵对于他的了解很深，几乎不用对话，英灵就能看透他的想法。久违的受限于人的感受使蝙蝠侠紧紧皱起眉，看向了战机外面的景象。 虫蛹结满了战机的一侧，在轰鸣声中不断掉落和破壳。 “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就是一堆虫子突然把我们给捆住后送出妖精的地盘。”迪克的声音有些不爽，“然后那个小朋友身边的英灵把超人丢给了我们，就是现在的情况。” 战机外已经末日一般的景象。 大地是炼狱，天空是蒸笼，仿佛所有的生物都变成了虫豸，混乱地沿着有序的轨迹形成一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虫龙轮廓。它的蝇虫声和大地共鸣，一万四千年诅咒下的真面目终于来到了地表，藤丸立香曾经无碍地行走在祂血色的深渊通道连接梵高的画作，但都没能了解到这一个通道的本质。 在他承认自己作为乐园的妖精之后，才明白这是奥伯龙·伏提庚的本体，也是他的宝具。 在他的令咒下，妖精满意地张开双臂，在群虫的阴影里，向后倒下。 夜之帷幕，晨之云雀。 犹如腐烂的梦之终结。* 坠落进没有任何光芒的【空洞】中。 “这个结局的安排……很不错，迦勒底的御主。”他笑着坠落下去。 与彼方同坠的梦之瞳眸（Lie Like Vortigern）。 …… 第194章 194 194 - 回家 世界陷入了崩落的状态。 不论是达克赛德的降临影响还是放出了黄昏之虫吞吃无尽的天启星类魔、舰队的残骸，自然的灾难开始毁灭地表，黑暗的意向切割起星球。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能察觉这颗曾经美丽的星球已然迎来灭顶之灾。 检测数据上各项危险的指标都在上升，蝙蝠战机在虫群的领地摇晃了三天三夜，才突破了不合常理的防线，来到战场中心。 漫天的昆虫浪潮般翻卷而过，战机捕捉到少年的背影。 细长的黑剑插在地面上，布满了金色的裂纹和卷刃，剑尖钉住了一个奇怪的石膏般的手掌，他的面前有一个几乎用肉眼看不到边缘的黑色大洞，所有的类魔都摔落进洞中，诅咒凝聚的黑虫从中成群飞起，在黄昏下嗡鸣四野。 蝙蝠侠注意到藤丸立香的身形出现了一些变化，少年好像在这短短几天成长了起来，身上的学院款服饰短了一截，手脚的踝部都露在了外面。 他的四周围绕着奇怪的能量场，这让他所站的位置像是个安全的暴风眼。 在蝙蝠战机接近之后，男生回过头，战机上的人视线交汇。 “你怎么又变回去了？” 迪克也跟着出来，看到藤丸立香，小朋友的称呼琢磨了一下，没叫出来。 藤丸立香这时候才愣了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妖精的身体有‘成长’的概念，这种成长多受主观和认知的影响。 “应该是因为我意识到了现在使用的身体的本质，所以慢慢和原本的年纪契合了。” “你现在是妖精。”蝙蝠侠语气不变地说，没有因此敌视他，只是毫不意外地说出这个事实。 “和妖精国的妖精不是同一种……”藤丸立香眨了眨眼，没有特别解释这点，“只有变成妖精才能杀掉达克赛德——计划里应该是这样的。” 否则他的□□强度完全无法容纳圣杯和大量的魔力，也不能和圣枪大魔术适配。 迪克：“那你还能变回去吗？” “呃……”藤丸立香顿时汗如雨下。 好问题，他也不知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一个需要他来选择和承认的环节。 变成乐园的妖精已经是事实，他只在想着阿尔托莉雅的到来和迦勒底的联系。 达克赛德落入奈落之洞后，那一般被污染的古怪附肢更像是死了一样开始融化，藤丸立香也放不下心，就在原地一直盯着它的融化。回过神来的时候，蝙蝠侠一行就已经找了过来，他才忽然惊醒过来。 面対这个世界的末日，他要怎么做？ 达克赛德的计划彻底告破，这个世界的毁灭却不会停止，深渊圣母是否还有后招也迟迟不能搞明白。疑问和烦恼像是漩涡一样冲进他的大脑，属于乐园妖精的思维强度和认知退潮似地降低，像是自发的某种防御机制以免他一下难以适应。 藤丸立香：…… 很贴心的设计，但是他不会真的就变不回去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回去？ 対了，这个世界还有人类的啊！ 藤丸立香有点儿慌。 叽叽喳喳的虫鸣围绕着他们，天空依旧是火烧的颜色，像是一场盛大的黄昏。 地平线在远处缓缓开裂，这样的声音就像是在等待一场永远不会来的暴雨，每一次鸣动都代表着崩落的进程无法逆转。 结果提供了解决方法的竟然是蝙蝠侠。 看着他惊讶的脸，蝙蝠侠将他知道的那一块答案的碎片说了出来。 “当初为了取得被锁起来的氪石武器，基地里有未完成的可以让平行世界的人到达这里的时空机器——之后由卢瑟一直在进行开发，他想要把那些剩下的人送去和平的世界。” 因为不信任英灵的存在，卢瑟之前没有告诉藤丸立香这点，只是用“先保证了生存的安全再议”的理由含糊了过去。 藤丸立香一个激灵：“也就是说……” “世界毁灭的速度可以计算，在那之前我们要和卢瑟汇合，那个金发的从者……”蝙蝠侠顿了顿，语气有点微妙起来，想来他也没有想过被藤丸立香留在海底基地的伊阿宋会是那种性格。和藤丸立香分开后，那位船长一直在大吵大闹，后来囔囔着收到了命令去妖精国附近的地下口岸接收人类躲入防空洞，通过卢瑟的说明，现在那个从者已经消失了，但是那艘船却留了下来，保护着人类。 最后的牙之氏族的妖精死于与类魔的战斗，完成了妖精女王赋予的使命。 “……总之，虽然不知道你原本的世界应该怎么回去，但至少可以返回你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平行世界里。”蝙蝠侠特别淡定地说。 “那还在等什么，”迪克建议道，“无论如何，肯定要先离开这个世界活下去才能打算之后的事。” 说完他看向蝙蝠侠，“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藤丸立香対迪克的前半句话点点头，跟着看过去，蝙蝠侠是属于这一个世界的人类，或许从这个世界的人过去后永远不会碰到另一个自己，也会和另一个自己有不同的生活，但蝙蝠侠毕竟不是普通人，迪克了解他，不确定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前往另一个世界。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包括远处杰森的侧目），连同正在毁灭的世界的景象在前，蝙蝠侠似乎没多做什么思考，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和卢瑟汇合。” 世界步入毁灭的进程，但是対于渺小的人类来说，一颗星球的死亡远比一个异闻带的崩坏消失慢多了，只要确保路线安全，他们有足够的汇合时间。 蝙蝠战机再次飞起，搭载着他们穿梭于灾难中。 藤丸立香离去之前用妖精的视野最后看了一眼—— 雪白的手掌彻底融化在大洞的边缘，黑色的长剑斜插在地面上，倒映着红与金的色泽，然后慢慢分解，被风卷起。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被翻天覆地搅乱的、玻璃破碎的沙盒，身处其中的人只有逃命与面対终结的虚无。 战机的嗡鸣声让藤丸立香感觉自己还在一切结束的回响中沉浮，那些离去的人们的影子挥之不去，仿佛回过头就能看见。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他匆忙又安定，使用圣枪魔术后的消耗剧痛和战斗留下的伤痕细细密密地爬上了他的身体，感谢蝙蝠侠有一定的准备，见到卢瑟的时候他派出的一支反抗军已经从联盟的废墟里捡回了许多可用的装置与仪器，直接大方又强硬地把他塞进了一个治疗舱，让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迪克表情古怪地告诉他：“别说命不久矣，治疗舱检测出来的数据说明，你已经死了。” 藤丸立香呐呐：“那就更没必要浪费给我，你们不也有伤……” 杰森不留情面：“走不动路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藤丸立香：……哦。 难民、反抗军……这颗星球上大可能是最后的人类集结在一起，都在沉默又无声地，等待着末日或者新生。他们在灾难里横冲直撞，前往适合进行做跨越世界线的准备和尝试。 短暂的休憩中，藤丸立香透过小窗看着世界末日，再次有灵魂游离到了肉‖体之外的错觉。 卡斯特以那种形式现界，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是她把迦勒底的情报传给摩根，说服她放弃两千年的梦想吗，那另一个妖精妃又是怎么回事？ 属于乐园妖精躯体的记忆只停留在被妖精国的妖精们愤怒而厌恶的対待，没有成为妖精女王的记忆，藤丸立香不确定卡斯特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来的，这幅身体的使用期限会到什么时候。 充沛的魔力依旧在他体内运转，可能只有到这颗星球彻底崩落才会停止。 手背上，残余的暗红色纹路失去了有契约维系时才有的光泽，不断提醒着藤丸立香，他与伏提庚的从者契约已经终止。 后者已经化作了引发世界崩落的最后一个契机，同时又在那个漆黑无尽的巨洞中永远地坠落。 永远的坠落……藤丸立香慢慢闭上眼睛，长呼出一口气。 治疗舱外是各种忙碌的脚步声，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奢侈地休息，但他反而熟悉这些声响。 在迦勒底的时候，每一次回归都是这样的吵闹，把他从旅程结束的割裂感里塞回现实，准备下一次灵子转移或者突破风暴。 他只是记起自己当初没能跑出冠位时间神殿的石桥，手从石块上松脱，他在马修的呼喊中从无边的星空中失重坠落，连时间都无法抓住，只有散漫的星光和黑暗。 那一次坠落的经历让他后来在面対时间神殿的时候，都会恐慌得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觉得脚下的玉座会坍塌，笼罩他的空间再次崩落，而他不会死也不会回到迦勒底，只在深海般的星空里坠落。 最初，藤丸立香也无法控制自己进入神殿的行为，因为前神殿的主人抹消了自身存在的概念，他必须去回想和思念，才能记住自己的职责，并且为此踏上旅途。 这样近乎自虐的方式直到阿比盖尔到来后才有阶段性的缓解，梅林和爱德蒙的帮助都无法让他停止，反而是成为了钥匙和门扉的女孩奇怪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Master的恐惧，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 【所以停止下回忆，也是没有用的。】 【Master，你被盯上了呢。】 被盯上了…… 阿比在那时候就提醒了他被盯上了。 ——为什么，他之前完全没有这段被提醒的记忆？ 治疗舱里，阖眼的男生眼皮动了动，猛地惊醒。 与此同时，舱门被拉开，布鲁德海文的义警挂在门口，刚要开口。 藤丸立香大惊：“我还没穿衣服！” 迪克：“噢！抱歉！” 舱门合上，大概一分钟，藤丸立香嘭地一声边扣礼装的扣子边踹开门走出来，幸好这身被称为决战用礼装的作战服一直被他带在身上，不然他只能披着斗篷裸‖奔了。 迪克：？ 他们倒也不是一套衣服都出不起。 “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听懂，但你了解时空穿梭和量子领域的相关知识吗？”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被突然记起的回忆惊醒的慌张一下子就被浇灭放回心底，毕竟现在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我知道灵子转移和虚数航行的相关知识算不算。” “好极了，我们的话题完全不在一个圈子里，不过没关系。简单来说，布鲁斯的时空穿梭出了一点问题，需要大量的能量或者能超越光速的——” 藤丸立香懂了，“我不是闪电侠，只能试试前者了。” 义警先生顿了一下，十分感动，“和你交流太轻松了，我觉得这个対话值得阿福做的好几袋的小甜饼了。” 时空穿梭——藤丸立香対这样的事项没有什么理论和知识，显然大家都知道他対这类知识不了解，蝙蝠侠也并未说太多。只是在藤丸立香无语地看到那个装置的时候，就觉得很像个跑步机。 这真不是给闪电侠私人订制的吗？ 卢瑟在旁边解释，“我利用联盟的技术改良过了，你只要站上去释放足够多的能量就可以。” 藤丸立香：这是随便就能改良的吗？ 双方技术圈不一样，在其他人眼里他好像也是个随便摔圣枪的人了，没什么资格这么问。 “要多少能量，多少时间？”藤丸立香不确定地问。 卢瑟和蝙蝠侠対视了一眼，“我们听说另一个世界有所谓的神界和地球的通道‘彩虹桥’，以那个通道作参考，维持通道的力量小于开启的力量，所以只要开启之后让通道保持一段时间的不闭合状态就可以。我们不知道你能释放出多大的能量，所以第一次尝试只是测试你释放的能量值。” 蝙蝠侠补充，“如果能量足够，就直接开始转移，你只要在坚持不住前进行提示。” 迪克拍了拍他，“只要成功，我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 藤丸立香的神经因为这个单词紧了又放，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所有人，“我会努力的！” 第195章 195 195 - 翻天覆地 测试装置的实验室是卢瑟和蝙蝠侠测算出来的合适地点，以之前存在的某个废弃发电站临时搭建，容纳了难民的冷却塔大空间就在隔壁，人们坐在灰色的石阶上，空中尘霾飞舞。以魔术师的角度来看，这里其实属于一个灵脉节点。 和藤丸立香解释了情况之后，他们看到这个长大了好几岁的年轻人点点头，顶着倦容站上了原本计划是闪电侠来作为力量核心的执行台上。 藤丸立香毫不在意地在一行人眼前打开了自己已经消耗了大半的概念礼装列表，目光走过，然后被王律之键吸引了注意。 吉尔伽美什所赠予的开启收集了古往今来仍在不断扩大的宝物库之匙，他向他的御主分享了宝库的持有权，甚至宝具乖离剑也在其中。 不过在以前，就算拥有了钥匙，藤丸立香也没有那个魔力将宝库大门全部打开，更别说使用吉尔伽美什的宝具。哪怕他有几次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想要使用这把钥匙，面临的也是自诩完美的英雄王留下的酷似保护机制的百分百失败，并且被英灵座上的他察觉从而抽空藤丸立香的魔力现界。 有那么几次毁灭级现象出现之后，藤丸立香就很少把注意力放在王律之键上了。 现在，他的状况可以说是因为成为妖精所以被阿赖耶切断了与英灵座的联系，身上也有足够的魔力……藤丸立香尝试之心蠢蠢欲动。 不论是打开宝库大门还是让吉尔伽美什察觉，对他来说都是很好的结果，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藤丸立香向守在最近的两个人点头，“我要开始了。” 金色的光沙随着魔力的溢满再度从书中倾泻而出，沿着书页翻动的轨迹释放出剧烈的光芒，男生站在光晕之中，脸色在光照下透出一种透明虚幻的美感。 某个瞬间，蝙蝠侠捕捉到了他眼睛颜色的改变。 ——那是一种无比奇异的蓝色，从瞳仁中扩散上浮，像是粼粼的月光与海潮。 不详的预感忽地从心头掠过，藤丸立香已经伸出手，摘出了礼装。 概念摘出：王律之键 剧烈的光芒顷刻大盛，从概念意义上带来的炫目感使所有目视设备都无法看清光芒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大的力量在空间中扩散，瞬息达到了启动装置的阈值，无数电流激射在实验室的四壁，就像是苍穹中的雷暴炸开，引动了飑锋一样的狂风和低温。 霎时，光芒收拢，所有仪器停摆，灯光熄灭。 所有人睁开眼睛，只看见藤丸立香站在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淡白色的轮廓，轮廓中是无数变化扭曲的透明褶皱，扩充起空间与空间的通道。 这一个扭曲的通道以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开始扩张，通道边缘无规则地扩散，平滑弯曲得像是在溶解。 蝙蝠侠当机立断输入坐标，尝试对应到空间曲翘过来的点。 短短几秒，地下基地还算坚实的墙壁忽而消失，惊恐的叫声伴随着坠落，蝙蝠侠、卢瑟、杰森、迪克乃至数千难民，纷纷掉落进这个溶解的通道中。 基地之外，地壳彻底裂开，大陆板块被撕扯般四分五裂，一切的一切都被吸入了那个身处妖精国的巨大黑洞内。 像死者唇边的一声叹息，最后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归于寂灭。 无边的黑暗定格了整个世界，将之收回原初的梦境。 …… 翻天覆地。 翻天覆地，像是无数个形状的空间挤压，失重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恰到好处地撕扯着藤丸立香的感官，让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吐没吐。 他紧紧闭上眼睛，发现眩晕感没有消失，唯独手心传来的火烧痛让他保持住了清醒，让他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律之键拒绝了他。 当他把属于妖精的力量努力集中输出的时候，被触碰到的宝库钥匙把他弹飞了。巴比伦宝库汇集的魔力和不断增加的宝物一样多，从未对抗过藤丸立香的王律之键释放出大量的魔力，启动了时空装置的力量就是来源于这两股魔力的碰撞。 装置成功启动，藤丸立香站立的空间就发生了坍塌，那道看不见的时空壁垒轻易就溶解在他的面前，世界与世界间的通道在他的眼前打开。 然而藤丸立香被卷入通道之后，因为没有任何坐标与引导，他在时空的缝隙中翻来滚去，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感官错乱，所以没有看到缝隙中的暴雷和时间乱流纷纷与他擦肩，不敢接近他地朝反方向飞射，犹如奔逃。 被卷入时空乱流会发生什么他不清楚，他在混乱的时候就会找一个集中注意力的锚点，现在那个锚点自然而然地引用了他内心深处最关心的，又被点破的东西。 【回家】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回到超级英雄们正常存在的世界是一件好事，但那并不是他想要回去的地方。 以莉莉丝被污染后的本体所建立的迦勒底岛屿已经跟着他来到妖精国，成为妖精国海面上永恒散去的浓雾。 他只身一人，早就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时空的缝隙里，男生睁开眼睛，双眼有着乐园妖精的辉光。 一切都旋转了起来，澎湃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扭曲所有的色彩与流动之物。他的一双眼睛看到了无数画面，无数画面又在递进地旋转着，有崩落的世界彻底被大洞吞噬的画面旋转，有正常的世界漫着金色光沙的湖面在旋转，有所有英雄严阵以待地看着天际的画面在旋转，有曾经他所在资料中见过的六颗宝石的画面在旋转…… 一切都在旋转，这让他也脱离了物质的层面，旋转地逐渐化作缝隙里一道白色的影子，落到了通道尽头，从底口掉了下去。 …… 持续性的轻级地震是在三天前发生的，直到今天各国政府及世界检测机构才确认，这样的地震全世界都在发生。 不仅如此，怪异的事项报告已经如雪花纷飞：极地地区的气温骤变，本该迁徙的动物消失一空，栖息于旧地的群鸦像是海浪一样飞过群山，高纬度地区的啮齿动物种群密突然增高，狂浪和海啸频发在原本温和的海域中…… 美国队长捏着一张最高等级的报告，走到窗边，阴暗的天气让云层浮动的灰光掠过他皱起的眉宇。 然而不论自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让人类最不安的先兆从来都是人类本身带来的。 短短几天内，世界各地的犯罪事件发生率几乎以可怖的速度拔升，多数集中于装满了精神病患的疗养院、收容所内，第二类地点则是医院妇科与艺术学院等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没人会不恐惧家门前的犯罪，人类聚集最多的城市要么安静如死，要么混乱狂热。 “许多城市英雄都出手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等着吗？” 这个问题不知道是谁问的，提问者本身也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他只是在宣泄着他的焦虑。 孤独堡垒内，复仇者联盟与正义联盟内几乎具有领袖意义或是极具代表性的英雄都聚集在这里了。斯塔克从一个又一个通讯频道里进去又出来，决定质疑自己为什么选择从一个任性掀桌人变成了一个交际花。 等待灾难这样的事对英雄们来说十分压抑的，但无论是把握机会还是主动出击，都不适用于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才会开启时空灾难。 ——对，时空灾难。 六颗无限宝石聚集之后，因为各种考虑，保存的人员并不一样，而达芬奇和梅林口中的“选择之时”还未到来，英雄们便努力去说服各国政府和世界组织。 旅行于宇宙的英雄突然通过加密频道传达来了一个信息： 天启星，失踪了。 字面意义上的，一整颗星球都消失了。 无法观测，无法感应。超人冒险走了一回，在深邃的宇宙中反复确认坐标是否正确，因为代表天启星的坐标位置，什么都没有。 地球上的三个母盒也出现了开启的异状，但是爆音通道的风暴里，只吐出了一颗类魔将领的头颅，纯色的眼白布满血丝，狰狞的犄角半融化地爬满地面，嗤笑地告诉他们死期将近。 一个月前，许多征兆都已经出现，全世界的轻级地震只是最后一根稻草，人类集结起来的机构和组织终于在普通人意识到这世界级危险到来之前，和超级英雄们达成共识。 一道道程序之下，都是如何避免最小的冲突发生的同时，做好对全人类的通知与安排。 以及应战的准备。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提前躲进了诺亚方舟的动物……”克林顿说，想了想他还是背上了箭，“要不还是让我先回纽约吧。” 有人阻止了他，“等下联合国会议接入的时候我们必须全员在场。” “哦……等等，”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弓箭手从沙发上腾地直起身体，“那是什么？极光吗？” 克林顿的惊讶和警报让所有人都走到了竖立的窗下，看到发生在极地中这一壮阔的景象。 不会有极光是从地面升起，是从雪山升起，更不会有如此纯澈黄金的极光像是砂砾组成的海浪迁徙般蔓延。 金色的巨浪澎湃地飘打向深黑覆雪的黑色山壁，像是最温柔的潮水没入云层，和日出的微光汇成流动的光芒。 发生了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疑惑无人可解，却又觉得这副景色无比熟悉。 斯塔克看向蝙蝠侠，怀疑地问，“你们做的？” 在复仇者联盟负责和各国机构交流的时候，正义联盟所要负责的是一个有挑战性的活。 他们打算集合所认识的神秘侧人士，尝试复刻观星人的群体召唤术。 第196章 196 196 - 春之记忆（上） 【滴滴——】 嘈杂而又有序的声音笼罩了藤丸立香。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迦勒底的医疗部有值得信任的从者参与后，他觉得就连消毒水的味道都带上了冰冷迷幻的魔术气息。虽然这样的气息能更好地安抚着患者敏感的神经，却也会让人在病床上睁开眼后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孤旷。 他从来都听不懂病床旁边和玻璃之外控制台上仪器的滴滴作响代表着什么意思，唯独那一声见到他有意识后的叹息，充满了令他安心下来的熟悉感。 病床上，藤丸立香睁开眼睛，在仍有朦胧的视野里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终于醒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他尝试地弯曲了手指，就听到一个奔跑声由远及近。 好像很久很久，才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握上他的手，带着哭腔的气音描摹着久违的称呼，“Master……前辈……” 藤丸立香的还没恢复视力，失焦的双目対着头顶的灯光与纯色的天花板。 在微弱的呼吸里，经过了漫长的重启与回忆，他才慢慢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 “……我回来了，玛修。” …… 时空缝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能回到迦勒底，一干人都觉得藤丸立香是祭献了好几个召唤五星灵基从者的机会。 清醒后，他了解到了是紫苑根据了対虚数空间的测算误打误撞地得到了他造成的空间震动才联合了许多Caster们把他“捞”回来的。其中复杂的解释就涉及了高深的神秘领域与魔法原理等正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东西，藤丸立香听了几个耳朵就明白自己听不懂，安分地进入了治疗状态。 他的身体和精神情况极其的差，就算是醒来之后也有好一阵是在恍惚又无意识的状态，更不要说身体内部的各种诡异的反应。 达芬奇给他解答了他最困惑的一个问题。 “我们暂时没有从你的身上检测出任何一个不那么符合‘人类’的数值哦，”达芬奇站在他的床边微笑道，“当然从魔术角度看你身上不可思议的现象还是很多，但都是你离开之前就存在的加护和改变，如果神殿的状态也没有问题的话，‘你变成妖精’这种事，倒是很难想象呢。” 达芬奇感叹道，“啊啊，不过这要是真的，第六异闻带的圣枪魔术，原本我们计划中是要拿来対付异星之神的，竟然被你提前使用光了。” 还没能离开病床的藤丸立香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定定端详。 达芬奇不是质疑他说的经历，只是整个迦勒底都不太能想象他交代的事项，所以需要时间来“消化”——去进行验证和判明。 御主穿越着无数个世界，在每次经历险境回归后，事项记录和真假辨别就是迦勒底的工作了。 “总之，你先好好静养吧。”达芬奇叮嘱他，俏皮地笑道，“玛修可是很担心你的，所以反而很少过来探望，免得你看到她低落的模样，真青春啊。” “我知道啦……”提到玛修，藤丸立香无奈地向后倒，陷入温暖又柔软的雪白被褥间。 治疗室的门开了又关，他看着明亮的灯光，沉静地思考起来。 自己现在……是人类了啊。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当初变成妖精，肯定是因为从俄罗斯穿越平行世界时，他听到的BB的声音——BB対他做了些什么，让他拥有了妖精的躯体。 这一点作为妖精女王的摩根是清楚的，虽然没有直接地得到过答案，但那副乐园妖精的身躯应该就是摩根成长之前，救世主梣的身躯。 也只有那个身躯才能顺利地驱动圣枪的魔术。 并且摩根为他构建了以整个妖精国为基盘的圣枪魔术，用以対抗达克赛德的计划之久远，是正常人类无法想象的，最起码从贞德死去的两千四百年前就开始了。 然而BB没有和迦勒底通过气，最多也就卡斯特知道，现在他回到迦勒底，途中又一次经过了时空的穿越，大概率还是BB在其中做了什么，才让他变回了人类。 摩根……到底是为了什么能放弃她的妖精国，只是因为卡斯特带去的一份情报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藤丸立香久违地感到抓心挠肺，把自己塞进被窝忍着，小声嘀咕：“哎……不知道能不能逮到BB来问问。” 自从藤丸立香醒来后，因为需要静养，从者们被勒令不准慰问。 加之要将他的经历进行记录和研究，重新开始进行异闻带的观察，他突然就获得了大量独处的时间。 可他不能做什么，只能乖乖地看着医疗人员対他倒腾来去。 等医疗部出来的数据勉强达到能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范围时，接受了一群从者们的慰问，负责御主身体状况的治疗师经不住藤丸立香的再三请求，终于松口让他出去走了走。 “如果出现头晕的情况就及时通知可信任的从者把你送回来！” “没有问题，十分感谢！” 藤丸立香满口答应，然后穿着病号服，走出了纯白色的治疗间，完整地回到迦勒底的氛围里。 长廊干净空旷，窗外是模拟出来的各种景色，现在正在下雪。 男生走过长廊，直奔大计算机室，但BB一贯的神出鬼没成为他解惑的阻碍。藤丸立香没办法，又前往了灵子召唤室检查灵基图谱，果然，在妖精国与他分别的被污染的从者们，由灵子构建出来的召唤标记都失去了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藤丸立香低落了一会，慢慢地把灵基图谱看过去，未召唤的一栏多了几个同样沉寂的信息，他感知了其中的灵子关系，三位妖精骑士……摩根……哈贝特罗特竟然也有记录！？ 他顿了顿，又平静下来，啊，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于是继续看了下去。 最后一行未召唤的列表有两个全然的黑色记录，别说名字，就连灵子联系都没有，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可能是哪两个人，无果，只好暂时放弃。 没待多久，召唤室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少女穿着常规又普通的迦勒底职员服饰，慢慢地推开了门，和藤丸立香対上视线。 “前辈……”治疗室共享了藤丸立香的位置，少女却在看到他的时候轻微地愣了一下，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状态，“您已经可以离开治疗室了。” 藤丸立香下意识回答：“啊，是啊，可是求了他们好久呢。” 玛修的表情柔和下来，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才恢复了与表情相配的平静，“毕竟这一次实在太吓人了。” 与现实的割裂感中，那一股熟悉的温暖化作髓泉从裂缝中流出，慢慢填补着空缺。 藤丸立香忽然切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在了迦勒底的地面，他心虚地向门口走过去，少女也走上前，没有踌躇与不安，两人并肩走踏入长廊，像是无数次的日常般交谈。 “但是这一次去到的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差不多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奇怪的科技树，地球也比较受欢迎……” “达芬奇亲有给我看过您的汇报，虽然那个世界的经历还没被判明记录，我只觉得，前辈能平安无事地回来真是太好了。” 藤丸立香干笑了两声，“感觉我每次回来都要那么说，但好像也只能这么说才有些用……” 他恳切地说：“対不起，玛修，让你担心了。” “前辈！”玛修提高声音，然后又泄气下来，“前辈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道歉，会去到其他世界也不是您能控制的事。紫苑小姐说过这是能从神殿里回来的代价，我们、我也觉得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迦勒底的所有人都知道藤丸立香面対的是什么，不断的旅途与重复的时间，可怖的事项和连续的相遇别离，玛修让一瞬间的难过像是流沙一样消逝，认真地说：“所以，不管多少次，只要前辈能平安地回到……健全地回到迦勒底！玛修·基列莱特，都会在此等候的！” “……”藤丸立香努力眨了眨眼，压下一些热意，艰难地说，“最高要求已经是‘健全’了吗，这次我回来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惨状啊。” 玛修一顿，低下头再度露出难过的表情。 “啊啊啊対不起対不起対不起我不该提起来！” 少女又气又无奈，“请让我送您回治疗室吧，前辈！” “是……” 两人穿过长长的亮白长廊，走到治疗室门口的时候，藤丸立香忽然回过头，看着空空荡荡的长型空间，有些发呆。 “前辈？” “没什么，只是觉得……” 像是身边忽然有过一条鱼的感觉，轻得微乎其微，让人无从开口却不得不在意，藤丸立香总结不出这种微妙，或许是什么后遗症，回头应该找达芬奇或者哪位Caster看一下。 在玛修的疑问中，藤丸立香挑着话题：“明明知道迦勒底是以彷徨海的内部构造为复刻，在细节上有很多不一样，但是这次回来却发现这些不一样好像都没有那么明显了。看来是离开得太久了。” 迦勒底的记录中，他离开的时间其实不过一个月，不过玛修也了解这种时间的差异，点点头，“没关系，前辈，紫苑小姐让彷徨海作为我们的新迦勒底，那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据点了！” “嗯！” …… 御主的回归使迦勒底如同要重新起航的船只运转起来，藤丸立香顺顺利利地恢复了自由的行动，并且有人还为此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 藤丸立香：“啊？庆祝会？” 当然，庆祝会主角本人表示从来没有任何人提前告诉他，他在收完医务室的叮嘱踏出门的那一刻，就看到狼王就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把他叼起——然后被医务室里的职员喊了一声后改成让他坐上狼背，再以冲刺的速度把他带到了模拟训练室。 藤丸立香：？？？ “不是，等——” 咻的一声，他先咬到了舌头。 模拟室营造出了一个美丽的森林乐园环境，绿色草地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一干从者像是老早就等着这么一天，桌旁人满为患。 还没靠近，藤丸立香就看到伊阿宋举着酒杯在侃侃而谈，其他从者是不得不围在他的身边听他像是胡言乱语的说明，纠结着要不要离开。 因为只有伊阿宋是唯一一个脱离异闻带后又被成功召唤的从者，其他从者要么没有被召唤，要么因为藤丸立香复述的经历未被判明而没有得到这份记录。 换言之，只有伊阿宋知道藤丸立香在异世界发生了什么。 不乏有从者听得津津有味，藤丸立香来到森林的时候，发现他的从者并不多。 “Master。” 正要从狼背上艰难下去的男生一愣，腰部便被一托，和从者一起从兽类的毛发上滑了下去。 “恩奇都，”藤丸立香扶住他站稳，“你怎么也来了。” 伊阿宋主持的宴会其实很少会见到正经从者来参与，更别说是本就毫无关系的从者。 即使这位喜欢自夸的船长有着唯一的记忆，但因为在后期与藤丸立香分离，没有关于御主太多的记录，几桶酒之后，围在他身边的从者也都会散去。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狼王，噢，狼王在舔酒桶，带他来这还是酒驾。 美丽的天之锁因为看到了御主舒展着眉眼，露出一个微笑，“啊，是吉尔叫我过来接你的。” “接我？” 揽在男生腰部的手臂没有收回，恩奇都直接带着他奔跑起来，他的奔跑与野兽的区别在于更会在意藤丸立香的感受，他带着御主转眼就来到了森林内另一个场地，和伊阿宋在的地方天差地别。华美的毯子辇座和精贵的沙发长桌拼凑出一个和谐又高级的露天场所，美食和酒水在每个人的手边数之不尽任拿任取，王者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相处自如，看到御主到来的时候，吉尔伽美什举杯。 “来了啊，藤丸。” 藤丸立香保持懵逼，“呃，我来了……？” 庆祝会是有的，但是没有格调的宴会不足以让作为神明与王者的从者们加入。 看到御主理解状况之后，吉尔伽美什才嘲笑他，“迷失在异世界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忘记了如何和从者们相处吗？” 藤丸立香像是被点破了什么，“诶诶诶？那到……也没有那么夸张！” “是吗，”吉尔伽美什意味不明地反问，随手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他，发现他的右手还被牢牢地包扎着，血红色的眼睛里压下了一些影子，“以为变成了妖精就可以使用本王的宝具，真是不自量力的蠢材。” 藤丸立香身上所有的伤基本恢复了，唯独右手还因为神经坏死无法灵活地运动，不仅被医务室包扎得像是打了石膏一样，刚刚因为狼王的动作，已经传来了阵阵疼痛。 吉尔伽美什看过他的汇报，恩奇都因为坐在藤丸立香的身边，自然地凑到他身上闻了闻，“虽然立香的气味很奇怪，但本身还是人类，不能随便打开吉尔的宝库。” 藤丸立香解释：“那是因为我之前变成了妖精一样的存在啦……” 恩奇都：“迦勒底没有判明这一记录，现在就是按人类来算，不能使用就是不能使用。” 藤丸立香继续解释：“作为人类我肯定不会……” 恩奇都很柔和：“立香有前科哦。” “……”好的，我错了。 吉尔伽美什乐于见到藤丸立香被恩奇都的逻辑堵住，愉快地大笑起来，“好了，弱小的人类就好好养伤吧！在这里坐好，恩奇都，去拿点酒水来！” 藤丸立香：“……您不觉得养伤和喝酒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要说多余的话！” 英雄王的位置很好，藤丸立香坐下来，目光兜了一圈又一圈，有几位从者不留痕迹地向他招呼，他一一回应。御主作为从者的中心，即使是坐在那里都会使宴会更加欢闹，看着美丽善舞的英灵身姿和扑到自己怀里的杰克，男生心里的褶皱慢慢抚平，融入到宴会的氛围中。 之后藤丸立香找到塞弥拉弥斯的席位，这位亚述的女帝转着酒杯，听清楚了他的来意。 塞弥拉弥斯：“你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不确定是精神上的后遗症还是什么……”藤丸立香琢磨了一下，“但有时候我的确会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女帝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男生下颌外柔软的皮肤，让他抬起头。 她细细观察了一阵，“我没有看到近期有足够扰乱你精神的魔术痕迹，那位后世的天才和侦探也没有让我们进行过対你的精神处理。” 言下之意很可能只是藤丸立香的一些不适应导致的违和，和魔术没有关系。 女帝放开他，表情慵懒带笑，“如果夜晚无法入眠，我可以给你一杯毒酒，让你尽快从那些虚无的记忆里走出来。” 可怕的建议让藤丸立香大暴汗，还没等拒绝，天草四郎恰好经过，“你们似乎在聊很有意思的事。” 这位年轻的神父走到御主面前，手里拿着一束包装完整的花束，由衷地说，“能看到您恢复真是太好了，给，是庆祝康复用花束。”* “啊，谢谢。” 藤丸立香接过来，这完全是生日礼遇，但是天草选的花都很合适好看，他接在手里，闻到了沁脾的清香。 年轻神父的目光在他和塞弥拉弥斯之间绕了一圈，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文质彬彬地问了句，“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女帝：“有。” 藤丸立香：“没有没有……啊！” 在天草的微笑下，亚述的女帝提着御主的耳朵离开了草坪。 作为御主，藤丸立香很少会去探究从者除却历史上，私下的或者来到迦勒底后建立的关系。因为每次探究基本都代表着幕间开始、哦不，反正就是有架要打，说到底用人类现在的眼界去看英灵的观念和人际关系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作为御主，藤他在这点很求实务，淡定地顺着这些英灵们的节奏就好。 于是。 被提着耳朵的藤丸立香：“你们又吵架啦？” “我从来不会因为不同世界发生的现象改变现在的我，”塞弥拉弥斯松开手，恢复倨傲的神态，“御主，你的违和或许只是因为在异世界所遇到的每个从者在这时候都不在身边，没有办法衔接上和迦勒底的联系，那就不要在现在的从者里寻找答案。” 她轻抱手臂，声音如浸在酒水里的魔力，给他指明，“去召唤室试验一下吧，否则你这副模样，迟早会惹我不快。” ……好像被说中了。 藤丸立香揉着自己可怜的耳朵，犹豫地问：“可我召唤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在异世界里的他们，何况，也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就随意地使用召……対不起我这就去！！！” 空中花园的城墙直接砸到男生的脚边，人类最后的御主当机立断，拔腿就跑，把人理希望努力延续免得断在从者一时的不快上。 静息了大半个月，灵子召唤室内可以调用的魔力充沛，召唤许可也批得异常快速，就连所长都特别加快了摆手的动作又要装作没发现藤丸立香最近的状态让他“反正战力越多越好，你也就这点用处了”赶快去。 除了手臂的石膏还没拆带来的一些不方便，藤丸立香站在召唤阵之前，熟门熟路地和屋外看守的从者打好招呼，跟着启动的装置开始在心里默念着召唤的词句。 召唤室内一时间充斥蓝白色的光辉，耀眼的光芒和金色的粒子层叠炫目，逐渐提升的魔力浓度使空气流动发生异状。 狂风大作，剧烈的光芒让藤丸立香熟门熟路地挡住眼睛，站稳在召唤阵前。 因为调动了魔力，受伤的右手无疑是被魔力的流动经过了一回，明显地疼痛起来，就算做了准备，但发现疼痛愈演愈烈后，藤丸立香心想糟糕，不会是需要大量魔力的高灵基从者吧。 会是谁——？ 他放下手，大量的乳白浓雾从召唤阵中溢出。 从者踏出脚步。 明明没有火焰，黑色的铠甲却像是倒映着身处火场般的景象，流动的红光将从者的白发描摹出充满热意的边缘，以示主人内心的愤怒从不停歇。 复仇者一手执剑，一手掀动了黑色的披风，走到了藤丸立香面前。 “Avenger，应召唤而来。” 金色的竖瞳倒映着藤丸立香惊讶的脸，嫌弃道：“……你那什么表情。来吧，这是契约书。”* “贞德Alter小姐！好久不见！”作为看守的玛修走了进来，惊喜道。 龙之魔女哼了一声，“我可没有之前的记录，英灵座给的最后信息好像是在所谓的夏威夷，灵基暂时变质成了Berserker。” 玛修和她解释，“其他的记录可以在管控室里查阅，我先带您去认识一下新迦勒底内部的房间和模拟室，查阅权限许可一般都会在晚上批下来。” 龙之魔女与玛修交谈了几句，已经不陌生的两人走着熟悉的流程做好灵基登记。但走到半路，贞德Alter脚步一转，又停了下来，没办法，她想不在意某个人也没办法，就好像这是她的天性，也是作为从者的天性——毕竟谁能放着自己的契约者不管不顾？ “喂，你一直在那里盯着我看干什么？” 藤丸立香从魔女踏出白雾的时候就一直在发愣，他在迦勒底死记硬背过很多关于记录在册的英灵们的资料，脑中自动在看清贞德的那一刻开始罗列出信息。 贞德·Alter，第一特异点的迦勒底的敌人，吉尔·德·雷利用圣杯所制造出来的、属于他心目中地向故国复仇的贞德，为极少数的Avenger（复仇者）的职阶。 在第一特点落败后消失，直到第六特异点之前，迦勒底因曾经的莱昂纳多·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赝作事件被卷入特殊特异点历经调查，才再次与之相遇，有了可被迦勒底召唤的缘分。 不対，有什么不対，但到底…… 藤丸立香的大脑里有一种情绪剧烈地挣扎起来。 结果他被贞德喊得一惊，注意力无法集中到舌头上，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发出疑问的、平和的声音：“好、好久不见啊，贞德……？” 魔女不悦，“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呼！” 没什么问题，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贞德Alter很陌生，又很……一瞬间，藤丸立香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他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突然疼痛起来，好像有恶兽死死地咬着他的动脉，放着他的血。 “喂！”贞德猛地冲上前拽住他。 玛修也跑过来，“前辈！？前辈！？” 召唤室内，本来毫无问题的御主突然身体一软，握住从者的手，跪倒下来，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 第197章 197 197 - 春之记忆（下） 不出意外，藤丸立香挨了一顿训斥。 坐在床边的迦勒底的御主摸索着病床被单，把自己团了团，团成一个球，心虚且淡定地听着医务人员的说教。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是吧，谁知道召唤对象会是难得的特殊职阶并且需要那么大的魔力流呢。 门外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好明显，听音色，可能是贞德吧。 “真是的，藤丸以后你也要注意点啊！这种事情明明已经很久没发生了！” 医务人员最后以这句话为结束，无可奈何地到旁边给他取药。 “十分——对不起！！！” 在医务人员没留意的时候，医务室的门悄悄打开，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床边，“驯鹿，你生病了吗？” 是圣诞时期被召唤出来的小孩子从者的贞德lily。 “还好啦，只是魔力冲击的问题。”藤丸立香看到她手上拿了东西，“Lily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拿了什么？” 女孩捧出从厨房带来的甜食，脸上带着小小的微笑递上前，“卫宫托我带来的，还特地护送我到外面，甚至瞒住了门外刚召唤回来的Alter的成人的我，有种‘从恶龙的看守下拯救公主’的感觉！” 两人像是悄悄接头的小偷，藤丸立香哇了一声，不着急接过，兴致勃勃道，“那等下我们去找童谣和杰克喝下午茶吧！” 贞德lily点头，“那我先去叫她们。” “路上小心。”然后藤丸立香轻轻拉了她一下，拜托道：“不过可以先帮我把Alter的成人的你叫进来吗？” 小圣诞老人一本正经地迈着雀跃的步子出门，换进来了一个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的龙之魔女，裹成球的迦勒底御主泰然自若，谱写医务室里的小小插曲。 除了当时还留在原地的医务人员，没人知道医务室里发生了什么，唯独那个充满着对人际交往能力敬佩到极点的“藤丸不愧是最后的御主啊”的赞美，又一度在迦勒底职员间流传。 养伤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之后的召唤倒是逐渐顺利了起来。玛丽、紫式部、梅尔特莉莉丝……陆续再次从召唤阵中出现，虽然因为异世界的判明仍在继续，但从者们也不会因为缺失部分记录就会无视藤丸立香所表示的态度。 那是一种难过又释然的眼神，带着再次遇见她们的欣喜与感激，几乎让这些从历史走来的英灵们无法对视。 唯独梅尔特莉莉丝：“收起你那愚蠢的眼神，是想被我踩在脚跟下面吗……等等，这个变成像是‘又来但是我愿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脑袋里塞满砂糖了吗！”* 除了召唤出宇宙伊斯塔凛时又遭受了点冲击，全迦勒底的职员都知道人类最后的御主的右手又遭了灾，不过还好没再恶化。 因为重视自己感觉到的“不违和”，藤丸立香经常去找Caster职阶或者对魔法研究造诣极高的从者判断自己的状态。 死境的女王为他降下了诸多卢恩的庇护，藤丸立香站在符文圈内的时候看着对方的身姿，眯着眼睛只感觉到有微微的眩晕，心头的那一分为何就在对方低沉的咒声中消失了。 “谢谢，师匠。”* 斯卡哈冷容不改，仪式结束后却尤为关心地叮嘱道：“在之前我尝试占卜了你的命运，之后你的行动将会身处水中，尽量不要让自己迷失。” “水中……？” 藤丸立香心底暖洋洋地接受这份关心，好一会才想到，“啊，快到夏天了！” 夏日探险如约而至，解决黑幕，收回圣杯，就像每一年的夏日一样，这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唯独被打败了的本次夏日黑幕——伽摩被他牵回迦勒底的时候吱呀大叫：“可恶！这样也不能让你堕落吗！既然那个都随心所欲地玩了个痛快！为什么我就不行！”* “……那个？” 那个是什么？ 藤丸立香有些在意，因为有着夏日从者失踪的事项，他对这类从者都留了一个心眼，却没明白伽摩说的是什么。 “就是那个啦！”嚷完这句话的伽摩忽地一愣，“咦……奇怪，那个是什么来着？” 藤丸立香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又要耍花招吧？” “变聪明了嘛，御主。”银发女童很快回神，危险地笑起来，看着他的右手，“这次因为召唤改变了灵基的我，这只手更加难好了~所以令咒的位置已经改变了吧！” “……你想干什么，”藤丸立香警惕起来，“喂不要扒我衣服！” 伽摩以幼女的姿态直接扑倒了他，“哼哼哼哼——给我堕落吧！御主！” “救命啊！！！” 伽摩是爱‖欲与堕落的从者，藤丸立香艰难地在她手上成功守下了一波大概是贞操的存在之后，夏日才告了一段落。大大小小的事项络绎不绝，特异点有险境有良地，有各种魔兽的狩猎场也有因从者的过去形成的如幕间般的回忆地带，不知不觉走到万圣节前夕时，藤丸立香的右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绷带。 他抽空再去看未召唤的从者列表。 “咦？全部召唤了？” “竟然有那么多从者在这里登记了吗？”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回忆从异世界回来后看过的列表，帕西瓦尔、三位妖精骑士与摩根、哈贝特洛特都已经成功召唤，但是他还记得有两个连真名都未知的登记。 他默默转头，问身边的摩根：“妖精国里还有哪个妖精会被登记为英灵吗？” 妖精女王说：“妖精骑士和你的结缘并不深，以她们作为参照物，任何妖精都有可能。但只要有妖精来到这里，不可能躲过我的视线。” “会不会是诺克娜蕾亚呢？”藤丸立香问。 摩根说：“王之氏族……我其实已经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 但是比起她，翅之氏族的族长茉莉安和伍德沃斯更有可能。” 他们认真探讨了这个问题。 ——随着妖精骑士和摩根的到来，妖精国异闻带已经被判明，一万四千年的历史，六大氏族的纷争，两千四百年的支撑与等待，妖精的罪恶与角鹿神的悲哀，和不列颠的愤怒，恢弘又宛如童话般的长卷震惊了仿徨海，到现在都还在进行着解明与处理。 “……总不会是欧若拉吧。”藤丸立香严肃起来。 “可以问问美露莘她的结局。”摩根微微扬起下巴，“她毫无功绩，会受到召唤的可能性不大。” “也是。” 这不算太过异常的情况，毕竟有些从者就是喜欢躲躲藏藏，藤丸立香想自己如果再表现出在意的话可能会让大家都受到影响，就不再重提。 万圣节发生的微小特异点在三世纪的近中东地区，藤丸立香不意外地遇上了伊丽莎白……嗯，应该说是伊丽莎白·灰姑娘和该时代地域中，应召唤而来的善战且如囚徒般的女王芝诺比阿。 芝诺比阿与参与这个特异点，担当了四十大盗和七个小矮人等角色的从者们意外藤丸立香猜出了这个特异点的构成基础与面对各项变化的处变不惊。但因为部分从者都是迦勒底曾召唤过的，对这位御主有着暧昧的熟悉感，只有芝诺比阿依然惊叹地说出了真心话。 “迦勒底的御主，你的眼睛真是不可思议。即便面对这身打扮的我，面对被耻辱的锁链锁住的我……也相信我的胜利，相信我的强大。并且这份不可思议不止在于某一个占据优势的从者，我能看出来你的经历赋予你无比强大的力量，不体现于肉‖体而在于灵魂的力量。你究竟面对过多少位王，遇见过多少怪物，又征战过多少个特异点，为了什么？”* 这位女王将藤丸立香看成是迦勒底的奥古斯都，但后者面对这样的发言只挠了挠头，诚恳地说：“其实别看我这样，在迦勒底里，我一直有一句口头禅，就是……” 芝诺比阿认真聆听。 “‘啊，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撑着自己沉重的头颅，目前变成了二头身南瓜头娃娃的迦勒底御主淡定地说。 芝诺比阿没想到是这种答案：“……这。” 受到这次万圣节的黑幕从者雅克·德·莫莱的仪式影响，藤丸立香被一分为二，灵魂部分被塞进一个二头身南瓜头布偶里保存，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山羊怪物，在恰赫季斯城里发疯。 罪魁祸首莫莱都被这个怪物打飞，狼狈地来到藤丸立香面前要求他们帮助，解决这个特异点。 “虽然我参与过那么多万圣节第一次变成了南瓜，但是总觉得这种风格的恶作剧太熟悉了，也意外不起来了。” 伊丽莎白愉快地笑起来，“小狗崽这样也很可爱啦！” 藤丸立香回答芝诺比阿：“但要说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希望能解决异闻带，生命不再受到威胁，最好的话还是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芝诺比阿轻轻吐气，衷心向他道歉，“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要来扰乱我土地的贼匪，看来还是我不够成熟。” “没关系，”藤丸立香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继续撑着自己的南瓜头，问本次黑幕，“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特异点，但是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会有圣杯？莫莱？” 女骑士团长心虚地哭诉：“我也——不知道啊——” “那位深渊圣母没有传达过什么信息给你吗？” “就是因为想要联系上祂我才举行这一个仪式啊——” 藤丸立香不得不吐槽：“你也太不认真点了吧，真的是想召唤深渊圣母吗！” 这次的万圣节于藤丸立香来说也算是一个值得铭记的经历，以童话为基础构建的特异点像是印证着什么似的以荒诞终结，也让那已召唤的两个未知从者之一得到了解明。 雅克·德·莫莱，因为深渊圣母——黑山羊的影响成为无辜的怪物，有着堕落属性的降临者从者。 迦勒底百思不得其解，雅克·德·莫莱在妖精国有出现过吗？ 介于该从者的性质和态度，也只有藤丸立香会老实地去问她然后老实地相信她的回答。 “说不定是你梦到了我哦，小master~” “……梦？” …… “那种奇怪的违和感又来了吗？” 花之魔术师确认地问：“解决了妖精国异闻带之后也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藤丸立香坐在凳子上细思，“这一次应该是在莫莱提到‘梦’的时候出现的。” “所以就来找我了呀~” 梅林轻快地坐到了御主的面前，他们现在是在迦勒底的御主休息室内，藤丸立香没有特定的房间，每次从特异点回来之后就会在一尘不染、陈设千篇一律的房间中随便挑一个休息，没几天可能就要再度前往特异点或者是因为从者夜袭等各种原因不得不更换住地，反倒是在尼莫的船上有固定的宿间。 “你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吗？”梅林问。 藤丸立香一愣，“那要看是以什么为基准了吧。” 梅林对他的回答表示有趣，“为什么会那么认为？” 藤丸立香无奈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毕竟很多在发生的事情都是超出了我理解范围内的，所以要判断一件事的合理性，就会需要什么准则或者是参考对象吧？” “……成长了很多啊，master。”梅林沉默过后这么说，自来熟地拿起桌子上的壶倒出饮品。 “我有学到很多东西哦，”藤丸立香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不过这次妖精国的经历你都看在眼里吧，正好我也不想和你分享我的心里路程。” “这可真是让人伤心的实话。”梅林佯装难过，“不过另一个未解名身份的受到召唤的从者或许我能提供一些线索~” “？” 藤丸立香没有注意到，杯子中的液体并未倒映出半梦魔的影子，只听到梅林说：“在妖精国里面，我从塔上注视着你的时候，发现你有很多次自言自语——那个样子现在想来就像是在和一个透明的人在对话……哦呀，看来你完全没有印象？” 我在和一个透明的人对话？ 藤丸立香发愣，“和我交谈次数最多的明明是卡斯特，而且有谁能躲过你的眼睛……” 用来观测“现在”的千里眼，又是有冠位caster资格的传奇魔术师，竟然对一个从者的隐匿后知后觉！？ “啊，”梅林顿了顿，“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啊。” “不要用我的台词敷衍过去啊！” “哈哈哈，不过既然是看不到的对象，您缠着我我也不可能把他寻找出来啊，”梅林笑着说，亲切又暧昧地态度让藤丸立香无气可撒。最后魔术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他，“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既然您觉得一切正常的话，就试着用一下这个吧。” 藤丸立香张开手，愣愣地看着交过来的东西 “这是……” …… “是反向的捕梦网。” 因为是梅林交给的东西，达芬奇用大大的放大镜观察着这个捕梦网。 藤丸立香：“反向的？” “正常的捕梦网是编成向心的漩涡，意味着好梦会被捕捉到其中然后顺着羽毛留下。这一个捕梦网的走向是从中心向外扩散，反向的编织方向，”达芬奇轻轻撇嘴，放下放大镜，“那个不正经的魔术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我想问他的时候他已经跑掉了。” 藤丸立香拿起捕梦网，“也就是说我的好梦会往外流走吗？” “按理说是这样，可你最近都没有做梦吧。”达芬奇吐槽，“他又为什么需要这样的道具来探知你的梦？” 梅林本身就是半梦魔，行走在梦中对他来说十分简单。 “唔……反正梅林也不会害我，试试看吧，”藤丸立香想到梅林说的那个透明的人，没有告诉达芬奇，相反异想天开了一下，“说不定早上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流出来的爱德蒙帮我准备好了咖啡，这也不错啊。” 达芬奇揶揄道：“那么期待的话，其实也可以直接叫那位复仇者出来吧。” 藤丸立香装作没听懂，躲开达芬奇笑眯眯的目光。 “总之，先试试！” 捕梦网一连挂了好几个晚上，藤丸立香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也依然没有做梦，日常也毫无变化，久而久之就任这个装饰挂在自己的床头。再不久他的床头就被贞德alter给劈了，因为这位复仇者从上次被召唤出来之后就一直没能被御主编入战斗的队伍，邪龙的黑剑无法忍耐没有东西烧却的时间，所以被主人拔出剑鞘，选了个已经观察过很久的劈开不会伤到人也不会溅出任何金属碎片的角度，恐吓起年轻的御主。 藤丸立香被成功恐吓，手忙脚乱地解释，“主要是因为贞德你和上一个异闻带中的从者们会让我有奇怪的感觉出现，紫苑那边一直对这个现象做研究，建议我先不要让你们进行灵子转移！” 贞德单手把他提了起来，“奇怪？迦勒底的模拟室都禁止对我开放！我的愤怒无处可去，我的火焰什么都烧不到，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我我我我会让他们改的……” “让我去特异点！” “好！去！” 曾经的特异点有许多地方没有收尾，贞德想找一处战场撒野，有了灵子转移的权限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藤丸立香对从者的纵溺总是如此，他就是任由自己被贞德提着一连打了好几场仗，才再次爬回休息室。 心满意足的魔女一把扔下他，伸脚一勾凳子，坐到他的身边，两只脚踩在他的肩膀旁的地面，毫不淑女地睨着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丸立香躺在地上，眼神放空。 “到底什么才算是‘正常’呢，贞德。” 他说，清点起回忆，“我记得你在第一特异点里的样子，到被召唤的模样，情人节你送我的巧克力，还有时间神殿里你和爱德蒙的帮助，夏威夷的十三次赶稿……明明都是很清楚的记忆，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贞德莫名其妙：“你是说你的记忆出了问题，但你发现不了哪里是不正常的？” 得到确认后，贞德说：“那你听我的，我觉得没什么是不正常的。” 藤丸立香一愣。 龙之魔女的金瞳熠熠生辉，英灵完美的容目让灵魂中生出的那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与骄傲更加夺目，“如果你不知道正常的标准在哪，那就听我的，你没什么问题。 “你本来就在承受着很多无法理解的东西，会失去目标和真实感是很正常的事。” “……突然说了不得了的话啊，贞德。” 从者哼了一声，“但你要记得，你是要和我落入地狱的。 我的火焰可以让你感觉到痛苦和灼热，所以标准也好，道路也好，管他是什么样的，你都要先给我记起来，不许再摆出这副让人莫名其妙的模样！” 说到最后一个音节，贞德的声音忽然放大，像是洪钟撞击发出的声响回荡在藤丸立香的大脑里。 他磕碰地重复：“听你的……” 以从者为基准，来确定“正常”的存在。 像是打通了什么关窍，湖蓝色的双眼越睁越大，他看到了床边支离破碎的捕梦网，觉得这一场梦真是温和又无限接近于真实。 在意识到的刹那，空气中开始出现源源不断地水声，贞德的声音隔着水声问他怎么了。 藤丸立香恍惚看着她的模样，慢慢地说：“我突然在想，为什么我的右手还没好。” 画面中的贞德沉默了，就像是逐渐变得浅淡的画像。 “你注意到了啊……”她说。 绷带被一圈圈解开，整个休息室里仿佛灌满了无形的水，藤丸立香用目光描摹身边的一切和眼前的从者，他还是难以从感官中获得的一切信息找到那一丝违和。 唯独有人在跨越境界线时给他留下的伤口无法和梦境融洽，那个伤口带着地外邪神的力量，在这时候成为了一个容器上无法磨灭的开口，让藤丸立香再度感觉到精神的剧痛。 洁白的绷带掉到地面，男生苍白的右手没有任何问题，使用王律之键的伤势早已愈合，神经也修复完善。 在“贞德”的目光下，藤丸立香抬起手，只有一道被他人咬伤的齿痕深深地布在他的皮肤上，可以看出当初那个从者试图咬他的狠劲。 藤丸立香放下手，对着面前似是而非的女性从者。 她说：“去吧，藤丸立香。” 如同一句咒语，床边的捕梦网四分五裂，整个世界顿时逆向旋转。 第198章 198 198 - ■■变生 一连串的气泡从男生的口鼻曳出，他呛咳了一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这里是……虚数之海？ 记忆如海潮一样翻涌回来，藤丸立香简单的猜测很快就被自我否认：虚数之海是负数空间，就算是作为乐园的妖精也不一定能任意裸‖露地漂浮在其中，他的状态从概念上也不可能完整无缺。 睁开眼后，藤丸立香首先感觉到自己的完整——形体的完整与概念的完整，然后感觉到自己在漂浮，黑暗的视野里唯一的光源来自自己的手中，他低头一看，储存了他所有礼装的魔导书正在缓缓消逝。金色的沙尘在黑暗中拖着长长的尾巴，书本消失之后，一张礼装映入眼帘，随即也开始逐渐消弭。 【概念摘出：Fate/Grand Order（命运/冠位指定）】* 粉碎的礼装尘埃将他的四周照亮。 他像是处于星光微茫的黑暗，又像是处于幽深冰冷的深海。巨大的空间里，从他嘴巴和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泡很快就分解成细小的泛光的颗粒，折射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光芒。 无尽的虚无的海洋中，他忽然清醒地又呛咳了一声，无穷的疲惫感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深深的窒息与困苦。 他应该是在世界与世界的境界线中失去了方向，礼装保护着他，向他打开了他想看到的过去与未来。但无处不在的违和又是他潜意识里自己对自己的提醒，梦境中的每一个对话每一个特异点都在暗喻着他现实的处境。 他摊开右手，金色的齿痕像是幻觉一样消弭，因为现在他使用着还是乐园妖精的身躯，如果说有什么是他原本的身体留下的痕迹能在这副身体出现，就只有穿越到妖精国的那个夹缝中贞德给他留下的咬痕。 给猎物与宝物留下痕迹是恶龙的习性，藤丸立香阴差阳错地在自己建立的梦中让贞德成为一个明显违和的逆向锚点，呼应了现实留下的伤口，因此从梦里苏醒。 没有什么特殊的历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结局，只要是身处“迦勒底”，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那就是最美好的梦境。 现在藤丸立香从这梦境中清醒过来，身在这一次异闻世界旅途的最后。 如果不是那幕后的黑暗的深渊的存在终于要来攫取胜利的果实，那么很有可能他的这次旅途就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当然，还有一种新的可能，就是这一个异闻世界即是梦境，也是现实。 一切都是“深渊圣母”构造，一切都在祂的手掌中。 幽邃无光的黑暗里，纯金与纯黑的体‖液流淌而下，在这片海洋深处描摹出了一弯薄唇。 这张嘴一张一合，赞叹又欣慰地带着幻异的嗓音说：“猜对了。” 祂齿舌碰合又分离，无上亲切地呼唤他：“Ma·s·ter。”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的精神轰地一声就被震碎了，灵魂在这片海洋中炸成千片万片的水晶，湖蓝色的眼瞳里满是破碎的波痕，疯狂和无序爬满了他的全身，触命惊心的死亡在瞬间穿透他的意识和心脏，让他由里到外，从身躯到精神都开始衰败。 他被定格成这片海洋里的一个扭曲的影子，比呼出的气泡比一缕光尘都要渺小。 下一秒，乐园妖精残余的灵魂苏醒在他的意识里，一万四千年的诅咒和怨恨追噬着这片残余的灵魂，从第一位乐园妖精诞生与轮回间承受的各种痛苦敲打着这片残余的灵魂，以及两千四百年时间的重复叠加，迫使他再度睁开眼睛。 藤丸立香终于和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在水里连连咳嗽呛水，息止的时候，他才用冰冷的手指捂着胸口，颤抖地抵抗起降临于此的恐怖规则。 这时候，有两颗巨大的天体从黑暗的边缘腾升而起，一颗繁盛一颗荒芜，一双双雪白的手掌合十破土而出，旋开成十指纤长柔软的花朵。两颗硕大几乎贴面倾轧的星体越升越高，难以数清的光线从不知名处播散，仿若数个女性呐喊颂歌的回响遥遥传来。 当那两颗星体发生了缓慢却优雅至极的转动时，藤丸立香才意识到，那是一双眼睛。 有着完全女性特征的眼眶轮廓与雪白绚烂的睫毛概念打入他的大脑，形成这双眼睛的初步特征。 气泡依然从男生的口鼻曳出，海浪的汩汩声左右晃荡。 这里并非虚数空间，而是电子之海。 祂选择了藤丸立香与祂最初见面的特异点景象，但其概念不论是电子之海还是虚数空间，都只在祂的一念之间。 “深渊圣母，森之黑山羊……” 藤丸立香咬破僵硬的舌头，说出了祂的名字。 “——杀生院祈荒。” 深深深处的黑暗发出愉悦的咕哝，它们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而来，晃动的节奏又如某种胎动。 成千上万个涂满如星之彩般斑斓炫目的气泡浮沫一样喷出，从者新的形貌因真名被念出可被唯一的目视者进一步理解。 亿万万年时光的轮廓逐一体现，漫卷如云的长发与古拙活动的树根交叠，柔韧修长的双腿接连着一条条渴欲欢乐的臂膀，纯白如塑的面容自不断翻滚溃烂、流淌纯金脓汁的黑云中浮现，眼睑下藏着代表着原始的荒芜与繁荣的星子。 丑陋与美丽超脱于原本的概念形成魔性的化身，无一不书写着“堕落”和“丰饶”的画面铺开在藤丸立香的整个视野里。 他在这片海洋中变得越发渺小，就像是从起源之墙眺望地球上的一颗芥子。 来自深海电脑乐土 SE.RA.PH特异点，也是这个特异点形成的始作俑者，杀生院祈荒，其名为Beast Ⅲ/R（Rapture），显现事项为快乐之兽。 尖锐杂乱的精神嗡鸣冲击着藤丸立香的意识，他刚刚“死”过了一次，脸色苍白如纸，灵魂比呼出的气息都要轻，却扎实地因为乐园妖精身躯的强大，回忆起了被封闭的记忆匣子中的、属于发生在未来的特异点经历。 杀生院祈荒在那个特异点被打败时，将力量的一部分作为Alterego遗留了下来，受到迦勒底的召唤，成为了他的从者，为他在许多特异点中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一切都来自一次夏季。 “因为遇上了人鱼这样美丽的生物，在这个夏天里，我似乎到达了海底的龙宫，受到了外界的神灵大人的污染。啊啊、这份力量，简直无法抵抗。” 杀生院祈荒如此和祂的御主解释，语气中的惋惜与悔过真情实意，末了却带上一点如蜜的笑意，“所以在挣扎的时候，就不小心搞出了‘一点’动静，让其他改变过灵基的从者们都受到影响。真是，呵呵，罪过呢。” 那一声笑的回响堪比一千颗天神之种最后舍命一击拉开的尖啸，间连不断穿透藤丸立香的灵魂。 每一个受到污染的从者都痛苦万分，每一个与地外的未知神明缝合灵基的从者都有一面混沌，只有BB是唯一一个与神明达成共识共存的从者，这也要功归于她本身只是一串数据展开的电子从者。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杀生院祈荒和当初在电子之海中一样，凌驾了这个外神的污染。他不禁又想起那个预言，预言说不义之人的舞台落幕后是黑暗，黑暗带来了深渊。 深渊，深渊……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你。” 他艰难地吐出字句，发现喉间满是黏稠的腥气。 莉莉丝，贞德，紫式部，玛丽，梵高，伊修塔尔，从者们的失踪……超级英雄所在的世界里面的每一次异变，异闻世界里妖精国的缝合，类魔与天启星的毁灭，达克赛德的降临，和大大小小的诅咒与战争，都被祂长裙下扰乱命运的手掌扔进这个宇宙里乱炖。 这是祂为他准备这一个狂乱的坩埚。 “哎呀、”那弯唇瓣一样用蜜涂抹，亲昵地解答，“这可是祈荒新的职责。 见性成佛，贝之别愿，从深海中无意获得的权柄掌握了极乐净土于手中，也要不负您的期待来缔造一场夏之梦、蜃之城。”* 祂垂下一只手，好似想让藤丸立香握住祂的指尖。 “祈荒一直在深渊中孵化，没能让您所见，让您了解，新的权柄告知新生与荒芜的责任就是要以绝佳的妖精作为养料，所以这一切——都是杀生院的责任啊。将那喜怒哀乐全部向我投来吧，御主，这里已无返回的地上之路，也无返回的必要。” 无尽的手臂浪摆般晃动，招摇地引诱着渺小的御主。 “……冠冕堂皇！” 藤丸立香决然地否认她的话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才不相信这个敌人的目的和行为受限于外神和职责。 “说出你真正的目的，杀生院！” 黑暗翻滚不歇，整个空间因为女性的笑声震动起来，百万颗星体在这笑声里此消彼长，就连乐园妖精的身躯都无法不受影响。 “因为，”祂说，“很有趣。” 她的御主乃藤丸立香，她一直期待着的堕落之人。 看着他来到异界，迷失道路，失去从者，成为圣杯，成为毁灭者。 人理的救世主被阿赖耶拒绝。 还有…… 荒芜的双眼笑了起来，看着小小的御主。 “我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 第199章 199 199 - 空想唤醒 有趣。 仅仅是觉得有趣。 藤丸立香惶然接受了这个强制投射进他意识里的答案，脊线如震荡的山川。 随着浅淡的记忆逐渐清晰，充满色彩，他记得杀生院祈荒曾因被从终局之战失败逃走的魔神柱寄生，但她本就扭曲的认知观与欲望反而让她统御了魔神柱的意识。借由魔神柱的记忆，她看到了迦勒底与盖提亚的战斗，看到了时间神殿中那极天的流星雨。 那一幕景色在她的理解中，是汇聚了三千年人类历史集结的愿望（欲望）终结了从人类诞生的恶，从而她十分、十分地羡慕，忍不住地想去追求如此被人类欲望灌满的事项。 作为人类和成为英灵都无法达成这一目的。 为此，她成为了兽。 七个人类恶之一，拥有『爱欲』之理的兽。 借由灵基的改变得以在深海中寻找到外神的力量，她的灵基再次得到修复且巨大化，漫长的恢复中便将所思所想在大规模范围内实现异界化，再次伸出触须，向祂的御主蔓延。 海洋出现了地面。 地面是无限延伸的肤色平原，柔软平滑，有着女性肌肤最完美的纹理。 这一现象曾出现在天启星，那时候的祂如宇宙般巨大，无数类魔的诞生与消亡让祂只消一滴金色的露水就将这颗让超级英雄们苦苦抵抗的敌人的大本营毁灭。 现在的杀生院祈荒拥有的权能远比当初的力量还要强大，可以捕捉星体研磨，将万天仪把玩在手中，胎藏无数宇宙，却依然要向藤丸立香伸出手掌。 多有意思啊。祂喃喃地说。 多有趣啊。祂满足地笑着。 蜜蜡般的液体溶解着海洋的空间，荒芜与新生的双眼震荡起来，竟然发散出愉快的声音。 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天体行星的声音，这样的嗡鸣如同生与死的沙漏来回翻转，藤丸立香再次落入祂的掌心时，脆弱的意识还在被那一声回答强行钉在荒诞纯金的夏之梦里。 夏之夜，夏之梦。 一切都发生在夏日，一切都结束在夏夜。 魔性菩萨慢慢收拢起自己的手掌，当祂手指合拢之时，从世界到宇宙，从古老到新生，千千万万个概念与千千万个意识，都会化作幻灭的泡沫，化作祂的阁楼祂的产房祂的性感带。因为藤丸立香的存在，祂给了他特殊的疼爱——祂将会把最后的地球怀抱入腹，顺着凝聚的长线，将他所重视之物作为最后的甜点。 微弱的意识在无边的掌心中挣扎，她忍不住轻轻舔唇，“无需挣扎，御主，就像刚刚的梦一般，想要多少我都能赠予您，此乃广阔的梦幻城镇，居住于此的人们没有痛苦，也无自由。是为我永远延续的枯燥午睡中一份小小的刺激，不是很令人沉醉吗。” 重压下，藤丸立香感觉到自己开始“溶解”。 和刚刚的“死”不一样，他这次将会完完全全溶解成一滴无需计数的汁液，成为无法衡量的深渊中的一员。 可在溶解中，荒芜与新生的两个星体依然对上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还没有结束。 祂喜悦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欲望，加速收拢手掌。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挣扎，还有什么反抗，让我看看吧。 “你说过你还在孵化……” 如同祂的描述，男生的声音宛如虫呤，但就算是深海也无法磨灭气泡的存在，容进贝壳里的砂砾也能成为壳中最坚固的宝石。 痛苦又热烈的金色辉芒在那双眼中缩小又旋转，他们四目交接，对视的角度也在不断旋转。 深渊低笑着：“诶，是的。” “您想再次要在我成功孵化之前打败我，我很期待，但是你又要如何离开我的海洋？” 水流从祂的身体发出，每一条都款款曼妙，回应着祂的御主。 然而发问结束的那一刻，荒芜与新生的双眼忽然停止了转动。 祂的权柄如此之高，力量如此之大，已然在答案被诉说之前看清楚了因果。 以虚数空间为例，任何人想要从虚数的空间返回现实，就必须具备与现实的“缘”。 就好比是锚。 藤丸立香来到异世界后本身就是无根无靠的外来者，用着礼装构造出了属于他的安全房屋，但随着他进入妖精国，无论是被污染的还是没有被污染的，真实跟随着他的脚步的从者都已经死去。单薄的与异世界的英雄们的人际联系，也因为要对抗达克赛德而变成的乐园妖精的身躯斩断，他也更没有被阿赖耶回应的可能。 但杀生院祈荒，却这种绝路中看到了那根命运线竟然仍在延长。 ——三道窈窕的影子如命运的女神，坐在无数断裂的命运丝线间，将这道命运纺入藤丸立香的身躯。 “在迦勒底研究后，福尔摩斯告诉过我，地外的神明极少有能被我理解的姿态。你还在孵化，还会疑惑，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藤丸立香说，“就算这只是一个梦，但是发生了那么多灾难，那么多人离去，那么多人抗争，你也无法把这些集合的概念完全处理。何况——” 美好的梦里处处是违和，也处处是提示。 他理解了也了然了，这就是迦勒底的目的。 藤丸立香抬起头，随着身躯的溶解，他的灵魂暴露在这片深海之中，却被无形的力量呼唤着，在两颗巨大的形体面前成为不息的烛火。 “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为我做出那么多努力，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在你的手心里放弃！” 他说：“杀生院祈荒！来吧！我在现实等着你！” 乐园妖精所赐予的最后的保护（身躯）消弭，其中的珍贵之物化作一道轻烟与飞鸟，进入逃离这里的通道。 巨大的手掌拢闭，掌心中却空无一物。 深渊紧目看着空无一物的那里，纯白鎏金的睫毛不住发颤，直到眼睑被堪比太阳核心的热度蒸发，祂豁然大笑，孕育着无穷宇宙的泡沫在被祂的发丝翻涌，齐齐倒映着那道命运的逃离，和祂追击的身影。 逃离的尽头。 穿过不可量化概念的空间，竟是那所最开始的花店。纽约市里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隔离了门店的地下，无数繁花簇拥的深处，哥谭的黑暗骑士将六颗宝石一颗颗置入编写有术式纹路的晶石里。 …… 一万四千年前。 沿着童话叙述的时间线，异闻带从偷懒的妖精们手中诞生。 乐园的妖精有两位，一位是薇薇安，即摩根，也是救世主梣。 若将“来自未来”的情报看做是已经经历过的事项，那么她历经了妖精国两个周目，在第二周目时决定拔除空想树，将异闻带变成独属于她的国度。 因此第二位乐园的妖精被派出，却提前受到了迦勒底的召唤成为了藤丸立香的从者。 在迦勒底的时间线上，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被召唤后，夏日轰轰烈烈地到来，从者们如往前的每一年夏季，改变灵基，前往特异点进行调查与修复。 某位从者因提前来到特异点遭杀害并抛尸深海，在对于“死”的耐性加持下，如尸体般活动在海域深处吸收养分。* 从者从来都是不安定的存在，曾为兽的一部分，与BB般获得了前所未有力量的杀生院祈荒布置了这一切。她没有说谎，作为地球触须的妖精的死亡是祂能进一步成长的养分，她站在她的领域中扰乱时间和命运，也将迦勒底闹得天翻地覆。 可因为是与妖精有关的织线，从未将自己信息告知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利用杀生院祈荒对她的未知，带着情报逃离了她的掌心。 两千四百年前，乌瑟王死于妖精的毒酒，崩溃的救世主梣看向天际，天际被两千四百年后的自己投来的恶龙四分五裂，灾厄般降临到妖精国的同时，那包含了外神力量的恢弘压力使杀生院无法察觉到那一道被悄悄划开的小小缝隙。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落入梣崩溃的意识里。 自此，第一周目的救世主梣，第二周目的妖精女王摩根，泛人类史的妖精妃，第二位乐园的妖精（阿瓦隆·勒·菲）的情报集结，同时做出了选择。 ——摩根放弃了乐园妖精的身躯，成为从者，再连同缝入外神力量的、没有受到杀生院祈荒影响的阿比盖尔、葛饰北斋、BB一起，将不会腐败、与星球有联系性的、具备强度的乐园妖精的身躯改造成适合藤丸立香灵魂的容器并保存。 期间阿比盖尔反复在藤丸立香梦境中穿行，想要带走她的御主远离这一切，却被伏提庚阻扰。 …… 璀璨夺目的六颗无限宝石颗颗置入嵌合的位置，蝙蝠侠站起来，看向这个容器。 薄薄的冰霜落在苍白的鼻尖上，隔着无法让人窥探的美丽晶石制作的巨大棺箱内，人类最后的御主就沉睡在那里，空壳的身躯等待着灵魂的回归。 在藤丸立香还没有察觉到妖精国存在的时候，这副于梅林口中的“重要之物”就已经被交付到蝙蝠侠的手上。 妖精女王的大魔术。 【棺】。 迦勒底的计划就像是在黑暗的最底层挖出了一个敌人难以察觉的隧道，艰难地和他们的御主通往到最后的结局。 相互发生感应的无限宝石流转起光辉。 达芬奇说过，他们要借用这个世界原初的力量，不是为了毁灭什么、创造什么。 只是为了让一个人类睁开眼睛。 为了让他们的御主从深渊中醒过来。 第200章 200 200 - 终局特异点（一） 生物电波动跳起第一个幅度，神经系统就像是获得了第一道电流，在血肉之中微微胀腾。 六颗无限宝石的力量使用意外柔和，就像是这些宝石清楚是在唤醒沉睡中的人，六色系的光辉在编写的术式中流淌又汇聚，绽放出了最温柔的色彩。 无形的命运为静止的霜雪吹出一道风，巨大天然的冰晶瞬息间劈啪作响，被细细密密的裂纹爬满。 氧气快速地穿过那些微小罅隙，空气中的能量力场发出了轻微的偏转，人类赖以生存的气体顺着魔力泵入血管和大脑，让静息的河流再次流动了起来。 蝙蝠侠退后了几步，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四周都发生了视觉上的扭曲。他感觉到了三道视线投下，梦境与现实在此颠倒。 生死逆向。 棺中的男生骤然睁开了眼睛。 三道视线撕扯着这副量子之棺，棺中的男生在顺畅地呼吸第一口气的时候，一脚踹开了面前脆弱的晶块，跌跌撞撞地从棺中走了出来。 藤丸立香脱力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 空间的扭曲消失，仪器上检测到的力量场也恢复了正常数值，蝙蝠侠走向他想把他扶起来，却被男生伸手比出了个停止的手势。 藤丸立香需要自己试试体感。 不同于乐园妖精躯体的强韧和轻盈，沉重和疲惫酸软淹渍着他的四肢，却给他十分真实的感觉，一呼一吸更加自然顺畅起来，灵魂与肉‖体的契合的速度几乎没有让他感到半分感官错乱，一切都保持着他坠入妖精国之前的模样。 除了右手。 蝙蝠侠看到他虎口凶狠的咬伤，又观察了男生的表情，决定不过问这件事。 藤丸立香边顺着气边和他说：“和我一起回来的应该还有一批难民，另一个世界的你，杰森和迪克。” 蝙蝠侠：“只有你，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地方产生时空问题然后凭空冒出人群。” 藤丸立香猛地抬起头，他撑着膝盖，让自己站了起来，猜测道：“杀生院……难道是深渊圣母让他们……” 处于对平行世界这种概念的不熟悉，他没法准确说出个所以然的惨剧结局。 但蝙蝠侠顺着他的猜测，提出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他们还没有到达这个世界，如果另一个我在的话，会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联系上联盟。” 时间差……对，两个世界有时间差。 藤丸立香意识到自己回来的方式其实和杰森他们不一样，他是因为灵魂被扯入妖精国又被杀生院拦截，期间产生的各种时空差异早就不能定义，没有隔了数百年之后回到这个世界或者没有回到千年之前——这些夸张的时间差已经是经过修复和设计的了。 BB她们会把他送回最合适的时间。 “现在世界的情况是？” “跟我来。” 两人没有多说异世界的经历和半句计划，藤丸立香走了几步，步伐顺畅起来，蝙蝠侠转身，他跟上对方的脚步，走向这个地下空间的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三道视线相互交错，又慢慢散落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 名叫苏菲的女孩从桌子下慢慢爬了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 她在医院的大输液室内，冰冷的凳字摆得整整齐齐，金属折射着无菌灯淡蓝色的光。 这里是纽约市郊城镇里的一所医院，但异常地空无一人，金发的小女孩从医护的办公桌下爬出，隔着窗子看向输液室外的走廊。走廊雪白的墙壁因为某盏短路的、一明一灭的灯照射出两种颜色。 某一刻，一个怪异的影子像放灯片般投上墙壁，眨眼后又消失。 苏菲是在三天前住进医院的。 她还不能太理解现在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月内，他们小镇上发生了不少偷盗和入室抢劫的案件。 以女孩的年纪，这些不正确的、暴力的行为离她太远，从未想过某天父母在回家路上会遇上一帮犯了瘾的未成年人，他们把她的父母拖下车，施与“未成年的正义”。 结果就是她的母亲肚子里还孕育着她的弟弟或者妹妹，临近待产期，却浑身是血地被送进医院。 警察从学校里接到她，告诉她父母暂时无法回来，将她送到了亲戚家，和蔼的婶婶在半夜偷偷抱着她哭，告诉她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妈妈和弟弟的状况也不好。 泪水低落到苏菲的手上，她将水珠捧在手心，经过十三次掌心的流逝，水珠就结成了冰。 她经常这么让母亲开心，但婶婶却浑身静止，将她扔到了床上。 第二天，令苏菲喜悦的事情却发生了，父亲出现在叔叔婶婶的家中。 婶婶自责地说自己记错了事，父亲告诉她母亲已经生下了妹妹，正在等她去看望。 三位长辈笑容可掬地站在楼下，齐齐看着她，面部都带着小女孩无法察觉到的细微抽搐。 医院里的人们都热情地欢迎着苏菲的到来，围绕女孩的是一片嗡嗡的轻松笑声，如同蚊蝇，病人与医生的眼神明亮亢奋，看着她如同看着这座小镇上最美丽的珍珠，将她簇拥到母亲的产房。 接下来的三天，苏菲并不能准确地说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医院在一夜之间变得空空荡荡，“妹妹”在与她玩捉迷藏，光线无法延伸的地方，“妹妹”像是延伸的影子一样寻找她。 苏菲盯着窗外，一明一灭的灯光像是会移动般接近了输液室的大门，怪异的影子就站在门口。输液室内的女孩儿看不到它混沌的躯体里滚动着一根喉管，借用这根喉管与连带的声带部分，它第一次发出了嗡鸣，如最稚嫩亲昵的呼唤：* 【姐、姐。】 【我、找到、你了。】 苏菲被成功引诱了，输液室两扇紧闭的玻璃大门开始解冻，门缝上的冰霜淅淅沥沥滴落，影子顺着缝隙流淌了进去。 医院的灯光彻底熄灭，狂风呼啸，混沌的黑暗来到苏菲面前，滴落黏稠的毒液，张开了嘴巴。 其中一道视线的主人抬起手，手执画笔临空画下一道痕迹。 金色的冲击从天而降，高效能的射线切开了医院的天花板，绝对的光和力量让黑暗阴影无所遁形般自顾自撕扯哀嚎起来，随着解救者的到来，低沉又绕口的咒语像是重重枷锁落下，将怪异切割、层层吹散驱逐。 光芒消失之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输液室内，头顶是空空荡荡的天花板和室外的阴天。 这位驱魔师看着手里逐渐变成酥黏发灰的铠甲的一部分，噢了一声，像是测试出了什么功能，看都没看地上的女孩一眼。 等康斯坦丁注意到自己嘴边的烟熄灭时，才发现趴在地上的苏菲，“这附近哪里有火机吗？” 苏菲摇摇头。 “好吧，”康斯坦丁蹲下来，对她说，“现在每一个发生古怪的地方都会有这么几个特别的人活下来，因为他们身上有特别的力量，正好是那帮超级英雄们需要的人。” 他不管苏菲听不听懂这些话，反正就伸出了手，“跟我走吧，女孩，我们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 苏菲伸出手，懵懂的迷雾似乎被第一次吹开，她眼眶生疼，不断流泪，“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 成功点上烟的驱魔师吐出了白雾，没心没肺地让幼女吸着二手烟，叨叨念着般回答，“Ah……大概，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吧。” 随着这句话，苏菲的心情猛然往下跌落，觉得一切似乎都冰冷得毫无意义。 她跟着驱魔师的目光望向医院外，夏季来临，许多雀鸟啼鸣不休，却不是轻快欢闹，而是悲伤恐惧。 阴郁的天空似乎永远不会有晴朗的时候，吹过海岸的风中都是黏稠又诡异的味道，淡灰色的雾从海平面升起，一切都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夕，前所未有的危机带来的压力几乎让每一个拥有智慧的生命体都感到了不安。 苏菲所遭遇的事情并非各类，如此类事件已经在世界各地频发，与世隔绝的世外孤岛、沉默排外的偏僻乡村、未知危险的雪山沙漠、形单影只于海面的客轮、时间仿若静止的旧年代城镇……世界上最阴郁蒙昧的角落中一个个沉睡的意识被唤醒，邪诡的力量接二连三地复苏。 超级英雄们已经无法坐视不管，许多怪异的事件源头都是超自然而邪恶的力量，他们已经奔波于世界各地，顺着最初探索者们的脚步去阻止一个又一个灾难的发生。 但即便如此，怪异事项数量日益剧增，牵扯进了更多的平凡人。 所以在藤丸立香醒来之后，只见到了蝙蝠侠一个人。 他们走过了长长的地道，对于蝙蝠侠给出世界现状说明的时间来说，再长的地道都会变得又短又宽。藤丸立香没有问蝙蝠侠要带他去哪里，脑中不断在消化现在世界的现状和杀生院祈荒的目的。 复仇者大厦最高层的透明穹顶缓缓打开，天空的异状不可谓不恐怖，流动的浓云如泥泞不堪的沼泽，世界因此也变得粘稠不堪，人类仿佛已经深陷环绕式的末日影片片场，只会呆呆看着眼前可怕的画面。当他们看清流动云层的纹路与层次，去理解与思考时，理性就会被贯穿在绞刑架上，陷入失常的疯癫。 城市里，所有的电子荧屏和告示牌、播报通知、电视电话都只传达着一个信息，不要抬头，不要目视，不要被吸引视线。 “纽约的情况最特别。”蝙蝠侠说，“我们怀疑，是因为你在这里，但那个梅林说一定要在这里唤醒你。” “因为花店有起始的概念，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起点。”藤丸立香毫无阻碍地看着混沌的天空，轻声说，“祂会来找我的，不止是因为我曾是祂的御主，也因为我手上有能针对祂的武器。” 他明白，杀生院祈荒还没有彻底孵化，她变成祂的过程无比漫长，或许也可短暂。 但只要她还未成为祂，她的欲‖望、兴趣、目的，依然在藤丸立香身上。 有些人无法理解，与世界，与多元宇宙相比，几乎无所不能的邪神着眼的目标为什么是一个渺小而不能再渺小的人类。 蝙蝠侠说：“你有多大把握？” 因为只有你才知道，他所承担的职责远远大于他的体积与质量，从另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 “我没有把握。所以你们也想出了应对的计划，对吗，”男生神色忧愁了一瞬，就恢复了沉稳，他不等蝙蝠侠回答，就先说：“没有必要告诉我，我怕我的思想会被敌人听到，我也建议尽量不要使用电子设备，杀生院的电脑术式可以影响人们的精神和灵魂。”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说：“从你的从者那里，我们得到了很多有关你的世界的知识，但是想要复原你们世界的魔术体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我们打算赌一把，希望你能争取时间。” 藤丸立香说：“那我愿意成为诱饵、成为第一支箭，射向祂。”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混沌不休的天空便被撕开了一道深渊般的裂缝。 祂的笑音从荒芜穿透到未来。 …… 纽约将作为战场的消息早在一周前就已经传遍了全世界。但这一场战斗没有避难的意义，毕竟当整颗星球都将化为战场的时候，人们无处可去。 当宣布战争将要开始的那刻起，世界的哗然不绝，但随之而来的各种灾害及已经无法忽视的巨大异象让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漫长又绝望的等待。 超级英雄们的行动在全球的互联网上同步放出，所有英雄都在冲锋陷阵，带着人们抗击这灾难浪潮的前端。 黑夜里有人点起了火，英雄的脚步身后自然有平凡者前行。有人只身深陷险地、有人怀揣利器进入荒镇、有人完备行装登上孤船、有人带着古老的咒语探索古迹……每个人都在绝望中寻找那一点星火，只要生命尚未熄灭，人类永远都在前行。 因大量的死亡将会促进仪式的进程——没人知道仪式彻底完成即外神显现完全的时间，也没人知道外神概念中的完全又是哪种程度——所以政府及复仇者联盟进行了纽约市民的大撤离。 最后几批市民陆续在撤离的路线上，飞机无法飞行，主要的海陆运输渠道上，母亲牵着孩子，儿子推着老人，悲欢离合一尽在末日的背景下上演。人们登上征用的巴士，隔着玻璃，看到海量的无人机飞旋进大街小巷，如黑色的鸦类，扇动着阴翳的翅羽。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座世界级的大都市迎来史无前例的萧瑟景色，然后天空传来了震耳欲聋、直击灵魂的“笑声”。 …… 人群像是遭遇狂风的苇草，聚集在广场的人群纷纷捂住耳朵跌倒，感官错乱，听见色彩，看到声音，触摸情感，人与人的情绪汇集成巨大漆黑的染缸，又有五彩斑斓的癫狂滴入。 云层怖如煮开的浓墨，裂开了一道暗金色的天堑，天堑内壁也在源源不断地开裂，一双双雪白色的纤细手掌破土而出，旋转绽开。千万条细白的手臂中，像是无数个女性又像是只有一人的吟‖哦回荡着，如从天界降下的圣音。 修长高挑的女性以流动的金色液体为衣袍，瀑布般的袖摆上有苦难者的手臂向上挣扎，皆被淹没。 杀生院祈荒张开双臂，以如渡济世人的圣者姿态来到这个世界，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 “御主，祈荒遵守约定，来到了现实。” 第一声惊叫出现了。 以纽约为中心，周边城市高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出现了云层聚集凝固，裂开的缝隙中伸出无数长臂的现象，这些手臂迅速落入城市抓向地面上的人，收拢的掌心中，人们的哀嚎转瞬消熄，溶解化作金色的血肉。 更远处的城市高空，云层也开始了缓慢汇聚。 “啊——！！！” 一条黑色的公路上，无数转运的公交车翻倒，雪白的手掌从中抓出一对母女，女孩的尖叫声凄厉可怜。 轰！ 小型热感追踪弹与掌心炮一下击穿了那根手臂，等量的力量构造出的火焰、雷电等攻击皆从新到来的英雄们手中发出。 一个爆炸在那位可怜的母亲两米开外炸开，但火力性并未波及到任何无辜市民，人群们惊叫后忍不住稍稍抬起视线，那扇最熟悉的盾牌飞跃在雪白的森林之间，折断了这些从天而降的灾难。 美国队长单手接住那面飞回的盾牌，另一边的臂膀抱着那个从半空落下的女孩，将她交回给从劫后余生的母亲中。 他跨上了一辆翻到的巴士车，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着他，以及他身后飞来的影子—— 一根又一根特种箭精准地射中这些抓向市民的手臂，爆炸的火光中，猎鹰以急速和巧妙的飞行替鹰眼的箭矢补充着伤害。更远的地方，女巫红色的能量场在一个高楼的顶端铺开，浮动的红色光边扩散，穿过的手臂都在静止数秒之后，因过度的能量注入出现肌肤爆裂的情况，根根断开。 雪白的手臂如雪白的浪丝倾泻而下，渡鸦黑色的力量实质化为乌黑的鸦羽，接连形成一个巨大无形又坚实的屏障，落下的手掌啪啦啦全部撞击在屏障上，长臂扭曲折断，堆在了一起。 纽约地下，扎坦娜带领着多名魔术师以达·芬奇留下的魔术理论进行对灵脉的力量强化，配合着维山帝的传送门，将战力一个个送往需要的地方。 大都会的天际下，红得发白的热视线在整个城市上空切割，这些异质的触须像是燃烧后的蛛网，纷纷扬扬从半空掉落，在接近地面时化作金色的液体凝固。但人们只能看到那道热视线，却看不到熟悉的披风与超人的影子，只相信他在更远的地方救助更多的人。 “CAP！钢铁侠去哪了？” 英雄们接二连三地来到出现白色手臂的城市中，有大胆的人在灾难下还不忘打开手机查看网络信息，几乎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个战争的起始点，呈现着英雄们的身影，但有人却发现部分英雄没有出现，便大声询问恰好在附近的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在通讯端指挥着各处英雄及现场，见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有车祸发生，他跳下高处，单手掀起轿车，回答：“他在进行着其他任务。” “是拯救这个世界吗？”即便知道答案，这个人也下意识地这么问道。 美国队长面容轮廓坚硬严肃：“不，是在拯救我们自己。” 大胆的人被吓到了：“比上次还要严重？” “……是的，”史蒂夫没有隐瞒地回答他，放缓了语气：“这一次也需要更多人的力量。”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美国队长显然陷入了一点犹豫，然后说：“帮我们默念一个名字吧。” 市民诚惶诚恐地接过美国队长递来的物件和那个名字，答应他，“好、好的，队长！” 英雄们的通讯端此时有一个新的指挥端接入，蝙蝠侠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似乎还让一个新的频道接入，并对那头的人说：“她还保持着人形。” “这证明她还没有彻底孵化，”频道里的男生回答，“但我只能针对她身上属于‘兽’的概念，不能确定能不能彻底阻止现在发生的事。” “没有关系，开始吧。” 美国队长站直身体，望向复仇者大楼的方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或许有句话蝙蝠侠不好意思说，哪怕英灵是十分强大的帮手，但我们愿意成为你的后盾，竭尽所能和你一起对抗这个敌人。” 男生楞了一下，微微笑起来，没有很快回答，通讯频道内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实际上，大部分英雄们与藤丸立香的接触并不深，甚至有些人还处于没有猜到这一个发言的男生是谁，和观星人有什么联系，和英灵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如此值得美国队长信任。随着力量场的干扰，来自纽约的拍摄画面一片漆黑，只有千米开外录制到的怪异天象，他们也看不到藤丸立香是什么模样，是什么人种、什么民族。 ——他是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准备的秘密武器吗，那又为什么提及和英灵的差距，好像是要放低姿态来协助这个人？ 通讯器里忽然传来了狂风的呼啸，男生似乎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没说，危机使人无法预料，他们听到了通讯端中同样传来了令人心荡神驰的笑音，蝙蝠侠和美国队长一起将所有频道切断。 苍穹暗沉，藤丸立香放下临时通讯器，面对灾难的天空。 他突然在半空中开始拾级而上，脚下踩出一道道从涟漪浮出的阶梯。 印满了透明暗纹的蓝白色斗篷猎猎飞舞，垂在身侧的手露出九枚金色的戒指，天空中所有的手臂向他如浪潮般袭来，斗篷上集合了这个世界多种防护魔法的图纹一亮，强大的力量震开了这些手臂。 藤丸立香握了一把披风的边缘——这一件披风是蝙蝠侠给他的，德古拉为他制作的披风早就损坏，但这个世界的英雄们却做出了一套款式一样的披风给他，上面涂满了这个世界所能写入的所有祝福和保护的魔法。所以听到美国队长对他说的鼓励时，他恍惚记起在另一个世界离开反抗军营地的时候，他自大的以观星人的身份给蝙蝠侠的祝福。 他与这个世界的英雄怎么会联系浅薄，面对毁灭世界的灾难，所有人都是同伴。英灵，英雄，迦勒底，那个世界，这个世界，异闻世界，每个人都是闪耀的星火。 杀生院祈荒既然是朝着他来的，他就应该承担起为了这些世界的星火不被熄灭的责任。 他能做到吗。 握着斗篷边缘的手一顿，然后松开，藤丸立香停下脚步，抬起双手。 金色的光芒如星耀般从他手中释放。 杀生院祈荒带来了滔天的气势，那么从地下迅速蔓延，爬上复仇者大厦的触手构造出的领域，就是填满了大地的威压。 这一刻魔力流动紊乱异常，因为规格等级最高的固有结界出现了它的轮廓。 碎裂的白垩阶梯节节升起，古拙而神秘的石柱高台轰隆作响地出现，不断交织的藤蔓上，所有建筑表面光洁一新，又像久经岁月的触摸。 唯一与记忆中不同的，就是这座神殿的背后，不是无星无光的黑暗宙域，而是曾繁华闪耀的纽约。 天上的女神笑了起来，她挥动手臂，晦暗的天光收束在她的裙摆下，金色的瀑布从漆黑的诡云中喷发，她将这条瀑布挂在天际，城市里楼宇凝固，树木摧折，大大小小的设施被粘稠的液体漫过，形成琥珀。 地上的御主表情冷肃，洁白的台阶之下是漆黑的地基，漆黑的地基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活物般的存在在扭曲交缠，它们感受到杀生院祈荒的那一刻就像是被包裹在牢笼里饿极了的触须，涌动不止，互相拉扯。 千万条手臂再度从瀑布中破出，破开狂风与混乱的魔力流，抓向藤丸立香。 像是海怪掀动潮汐，平坦的地面突然被打出了一圈波纹，神殿地面开始皲裂，随着波纹变形，地面滚动的地方，无数魔神柱的触须也从裂缝中冲开，缠上拿着雪白的附肢。 触须和手臂陷入拉锯，你吸收我，我融化你，一下就盘缠成了像是名为天与地的两种怪物相互侵略的画面。玉座上的男生却不在意这点，他紧紧看着杀生院祈荒的方向，古奥又绕口至极的咒语从他的嘴中被低低吟唱而出，熟练的程度完全可以知道这个魔术师在背后曾做过多少练习。 ——甚至于第一次念出时就因为强大的神秘性导致魔术回路出现负荷需要急救的情况都克服了数次。 随着他的咒语，天空出现了混乱无序的画面，好像有新的空间在与现下的空间融合，支离破碎地浮现中，杀生院祈荒从中瞥见了神殿原本宙域的影子。 她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真是努力，Master。 能亲自上战场的滋味是否能让你得到满足，摆脱了您所认为的从者的‘帮助’，将敌人的生和死亲自握在自己手里，不会再为自己的无能失落。” 提到了“迦勒底”，藤丸立香的吟唱中断了半秒，他咬了一下舌头，没有懊恼，迅速地重新吟唱了起来。 必须把杀生院彻底拖入神殿，这样对这个世界的灾害就可以小一些！ 第201章 201 201 - 终局特异点（二） …… 【这其实……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 男生在通讯频道中最后的回答被狂风吹散，九枚戒指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进一步展开了时间神殿这一固有结界。 杀生院祈荒因此外露十分满足的羞赧笑容，在云端泼洒着力量，感受着御主心中深深地悔恨与袒露。 “多么令人着迷的精神……”她呻‖吟着，身上流淌的液体欢盛如乳‖汁，在纯白的肌肤上蔓延，“可惜您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我的手心中已经躺着许多人类，您要怎么办呢？” 除却纽约，即使超级英雄们奋力阻止，也不可避免伤亡，很快，世界各地的天空都出现了金色的瀑布。 藤丸立香明白，杀生院祈荒这次出现不是因为要毁灭人类，毁灭人理，毁灭地球，而只因为注视着他，就给从者们与这个几个世界带来那么大的灾难。 他自责于自己，并将这份心情袒露于外，却更加坚定地吟唱着咒文，没有被这样的话语动摇。 最后一个咒音落下之后，整座神殿都爆发起了魔神柱的残骸，无边的力量归整起空间中混乱的魔力流，将之化作自己的规则。 然后藤丸立香闭上嘴巴，屏住呼吸，抬起手臂做出一个向杀生院伸出手，慢慢收拢五指，然后缓缓下拉的姿势。 天空中的规则在短暂的时间里属于他，金色的瀑布下伸出的无数手掌都无法自我控制地被他吸收进神殿下端，所有黑红触须缠住了杀生院，要将她从云端拉下！ 仿佛世界的一面动摇，连天空都因为这一拉扯出现了皱褶般的波纹。 暴露心灵的确有时比隐藏更有效果，杀生院祈荒可以影响人的灵魂与精神，却无法对这样澄澈透明的心灵下手。 但，那是过去。 快乐天再次发出欢笑，她背后的云层和金色的瀑布也开始发出欢笑，强烈的恶意从她的身上爆发，与她慈悲怜爱的神情相合为一，金色瀑布的飞泄暂缓，她头顶的天堑中，似乎有着什么庞然大物开始鼓胀，挤出狭间。 一团团纠结扭曲的湿淋淋的肉块如乌云翻涌，爆炸出湿滑黏腻的手臂，在起起伏伏的云层上，莲印结满天空，杀生院祈荒也抬起了手。 整个冠位时间神殿晃动了起来，复仇者大厦下的魔法师们感到了大地剧烈的震动和哀鸣，纷纷通过传送门逃走，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 纽约升起了一只巨大的女性手掌，整整一个城区都被杀生院祈荒托起！ “啊啊，作为兽，面对这座神殿的‘贪婪’，祈荒果然还是会输一截。” 神殿乃无意识的兽之残骸，会吞吃同为兽的职阶英灵作养分，也是魔神柱为什么在落败后需要选择宿主修补肉身的原因。* 曾作为魔神柱的宿主，杀生院了解神殿，“可您还无法彻底掌握这座神殿吧，不然怎么会让那么多虫子钻进去呢？” 复仇者留下的火炎熄灭在神殿深处，梦魔留下的花朵枯萎在男生的脚边，女孩留下的力量化作浮沫，在空中消弭。 藤丸立香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能掌握这座神殿，甚至几乎不会使用神殿的力量，除了他个人认知的原因，迦勒底也曾因为神殿和他产生联系的现象做过研究——作为神代产物及目前为止最大的固有结界魔术，本来就不是任何一个平凡的人类乃至英灵能驾驭的，神殿的主人只此一人，也从来只有一人。 “我只是神殿的代管者而已，”他继续拉动手臂，焦黑的痕迹从手指出现，这次却没有在戒指的拦截下停止，而是一举越过了他的手背。 杀生院祈荒以退潮之势败退，但却仍然得意盈盈，笑着感受着藤丸立香的意志，那份意志她眼中几乎实质化的欲‖望。 然后她叹了口气。 “真可惜……太可惜了……但是就算是我也不想输给御主啊。” 这时候，藤丸立香心中便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杀生院祈荒在可惜什么？ 他疲惫，但是大脑清醒，熟悉的魔力过量的失衡感与疼痛也没有让他中断思考，他把一切情绪都压抑住了，只剩下愤怒和坚持，以及要不断不断地思考的自我提醒。 从电子之海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杀生院祈荒的智慧也远超人想象，那么肯定不会在知道他拥有冠位时间神殿一定权能的情况下坐以待毙。 是自信自己兽的部分不会受到影响？ 藤丸立香使出全身力气将她继续往云端下来，只看见她毫不动作地笑着，金色的羽衣流速不变，但白色的手臂正在被魔神柱残骸加快吸收。 是自信自己的危机能让那位堕落的丰饶之神的真身感觉到？ 凡是了解杀生院的人都不觉得她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赌博。 胜利在望，藤丸立香却忽然停止了拉动的手。 …… 【Master的恐惧，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 【所以停止下回忆，也是没有用的。】 【Master，你被盯上了呢。】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阿比盖尔就如此惋惜地捧着他的脸说。再追问，女孩也无法有更深的答案，她说那是她不了解的地方，她说那些神明的视野和时间都是人类不能理解的宽广。一直以来，这个世界出现的各种神话生物都是如此，人类无法用自己的认知去理解他们，所以当超出自己理解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时，人类便会崩溃。 可藤丸立香可以，他一直可以。 过去种种古怪的表现再次被掀开，他的意识也犹如地坑之上又有一双双手掌破土而出，旋转绽开。 圣杯！ 是那个圣杯！ 湖蓝色的瞳孔骤缩，藤丸立香腹部一痛，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愣愣地低头，一根魔神柱触须从后面穿透了他的小腹，然后在里面打卷，成被孕育的幼崽姿态。 有一些异状早于藤丸立香变成妖精之前，就算排除掉他因为各种怨恨的缠绕，也能发现的小小不同。 比如他眸色的改变、手部的晶体化，分享了贞德的邪火，绿色的火焰围着他欢欣舞蹈……莉莉丝的解释是他被外神的力量末梢影响出现的问题，他觉得这很合理，可是更换了身体之后，这些情况再次在他的身体上出现了。 ……某种更深层的改变早就伴随着他的旅程展开了。 “猜到了吗，可爱的御主。” 杀生院祈荒的笑声变得虚幻起来，藤丸立香其实不觉得有多痛，因为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视野中也像是叠了层层破碎的滤镜，大脑都无法处理这样的视觉信息。 他抬头，恍然着，“是最开始的……魔神柱，巴巴托斯……” 他吐出了一口金色的血。 …… 起初。 杀生院祈荒是在起源之墙的附近苏醒的。 她的权能还未扩张，有许多神话生物都因她引起的动静投射出分身来观察，食欲作为欲望之一，这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分身顺手吃空，以补充自己所需要的养分。 不明的汁液从弯唇边流下，杀生院祈荒捕捉到了一个动静。 在这一个无法用宇宙、维度等词汇精准形容的黑暗里，有一个其他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者。 近似龙型的巨大恶魔游曳而过，杀生院祈荒注视着祂，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恶魔名为巴巴托斯，本是看守未来之物的“第三者”的一条宠物巨龙，他的眼中只有毁灭，所以杀死了主人，将本该毁灭的世界保留了下来，成为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 但翻滚泥泞的血肉乌云无所谓祂是什么，她躺在黑暗里，手里握着从恶魔身上抢来的一段触须，沉入深渊中，随着计划的成形发出阵阵轻笑。 她将自己兽的概念分离，让巴巴托斯伪装成了“巴巴托斯”，再把它抛向地球。 哎呀，失手扔出去了。 不过那可爱的御主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接管了冠位时间神殿，成为了捕兽笼的御主。 女人沉醉道，一定要拯救人理，一定要找到所有人回来的方式，拯救世界的御主。 果然，新泽西州，大西洋城海岸，海岸边上的游客都因为目视巴巴托斯的部分陷入精神失常，藤丸立香开着跑车横冲直撞入大海，吸收了那根魔神柱。 原本也只是充满着玩心的举动，渐渐成为了她一个筹码。 拉扯着云端的所有黑红触须像是失去了指挥，也失去了捕兽的思维，松开了那些雪白色的手掌。 天空的灾祸被释放，大地上的神殿赫然崩塌，白色的阶梯出现了细密的裂痕，碎石在半空中分离。藤丸立香咬着牙，一把抓住了那跟穿透他腹部的触须，他指根的九戒各有职能，释放出的金光切割而过，他松开手，那根抽搐的触须跳动在他脚边。 藤丸立香捂着腹部，扶着还没有崩溃的玉座扶手，“你……做了什么？” 他回想莫莱将圣杯塞给他的一举一动，那明明也是在妖精的身体上发生的事，竟然也会跟随到原本的身体！ “我做了什么，祈荒只是，小小地在您的灵魂上逐步做着瓦解的工作而已。” 杀生院祈荒被松开后没有升回云端，而是将手捧起——把藤丸立香碰到自己眼前，告诉他： “那些被污染的灵基都是祈荒送给您的礼物，那些神明的力量也是我献给您的祭礼。 “祈荒这次完全没有出现在您的面前，插入您的旅途，那么在这个结尾又怎么能成为您最后的敌人，”她呵呵轻笑，舔着唇，发出了以人类语言无法描述、会令人狂躁的混乱之音，但在藤丸立香的耳朵里犹如一千个情人的吻，“您是祈荒的御主——自然要成为高于人类的存在，才能使祈荒满足—— “所以御主，您最后的敌人——” 祂宣告。 “是扭曲与混沌的新生，是新的规则，是您自己——” 最后一次，杀生院祈荒、整个天际都发出了欢笑之声，撕裂寰宇。 她离开了神殿，解体的力量贯穿了这座早该死去的兽之残骸，也贯穿了它一直维持着的那一个灵魂。 整个世界的声音化作洪流冲向这个灵魂，千丝万绪一下涌入了藤丸立香的精神，他松开手，腹部的洞口中金光辉耀，圣杯浮现后，边缘满溢出的却是黑红色的泥浆，把他淹没。 他看到自己脚下浮现出无数熟悉的血人，同样把他抓住拖入混乱的、充斥疯狂不安的梦境之中。 他用最后一丝清醒来伸出右手，令咒虽然消失，但拥有九戒的他可使用的召唤权能不小，只是因为比起英灵他才是对付“兽”的最佳武器才没有立刻进行召唤。 “宣告！” 雷声。 十万雷霆滚滚而来。 不是有从者到达，在那双逐渐浑浊、惊呆的湖蓝色双眼中，他看到了抑止力再次拒绝了他。 得意的笑声里，祂说：“迦勒底，早已经不存在了。” 一幅幅画面投射入藤丸立香混乱的意识。 和梦境中的不同，新一次的夏日杀生院祈荒直接将整座彷徨海拖入了深海，树根一样的触植贯穿巨大的基地，洁净的长廊冲进大量的液体物质，所有房门死死闭合，长满黑色的脉络般的生物，它们繁衍生息出群落，把这个藤丸立香唯一视为归处的地方牢牢锁进深海！ 这个事实仿佛一记重锤，帮助那些足够无孔不入的低语加速击穿了藤丸立香的第一道精神防线。 一根又一根触须袭向他，他身体晃动了一下，整个人便淹没入泥泞不堪的污染中。 第202章 202 202 - 终局特异点 （三） 藤丸立香如同一个幽灵，出现在迦勒底的长廊上。 四壁洁净如新，他背靠着墙壁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没有门扉的墙壁。 一双巨大的眼睛睁开在长墙上，眼睫雪白到灿烂虚幻，眼珠仍是两颗昏黄星体，缓缓旋转，仿若能吸入人的灵魂。 与祂对视的男生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他只是在好似静思之后，平淡地开口： “你是想，让我也受到污染。” 灿烂流虹的眼睫震动起来。 杀生院祈荒回答： “诶，是的。 “比起污染灵基，污染精神容易很多呢，但我知道，您的心灵与精神纯洁无瑕，唯有灵魂上有一道小小的缝隙，才需要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缝隙。 兽之残骸能影响兽，自然也会被兽影响。藤丸立香灵魂中唯一的外来物，就是当初在终局特异点中选择的结局。 那是当时拯救人理的最后一战，迦勒底与他自己都将“御主”这一身份以及他的生命看作是必须用来换取胜利的武器。但是他却活了下来，然后从那时起，离他而去的人便不再是特异点中所遇见的英灵，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这或许……就是对他毁灭他人世界的责罚吧。 在这条长廊里，藤丸立香没有动作，但是下一秒人却来到了那双眼睛所在的墙壁面前，他把手贴上墙壁，杀生院的眼睛就消失了。 然后整个长廊空间又瓦解，他坠入污泥，就像是坠入混沌的产房。维度、多元、宇宙、世界，没有一个词汇能形容他所在的地方，之前种种力量都围绕在他的身边，三重花瓣的火焰和绿色的小火人在他身侧跳舞，产房的脐带是深深长长的混沌隧道，古怪的长笛音色和鼓声从隧道下传来，像是给他安胎的乐音，藤丸立香就像是那时候在梵高的宝具中一样，看到了五彩斑斓与极致的黑，思维清晰又模糊。 万物的知识让他似乎看到了一切的初生与终结，“存在”这一概念的诞生与消亡。他感觉有无穷无尽的知识与情绪涌向他，癫狂又温和，把他撕成无数形状分出无数自我。 男生伤痕累累的身躯裂开了缝隙，他像是个碎裂的瓷器，肌肤一片又一片地脱离，内里露出来的却不是血肉，而是混沌漆黑的浓雾。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相反，藤丸立香很平静，平静得异常。 他也没有昏迷，他完全能感觉到并清楚地理解自己正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改变及状态。他感觉到自己会输给杀生院祈荒不是没有理由，草灰蛇线埋伏千里，却也没让他产生挫败或者心服口服的情绪。 他知道杀生院的目的了。 他的确正在受到污染，他的灵魂已经和神殿坍塌，他的名字与愿望也在前所未有地快速离去，并且他的力量正以非同一般的速度向杀生院祈荒迈去，以此具备有和祂对抗的资格。只是那时候他或许不再是藤丸立香，而是某一个外神，某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 届时，才是杀生院祈荒会与藤丸立香交战的时刻。 现实。 乌云翻涌里，杀生院祈荒施施然地孵化着，祂无比满足。人类最后的御主，拯救了人理，修复了遭遇毁灭的历史的人，承载着无数英灵缘分的人。 祂将之撕得粉碎，让人理拒绝他，让抑止力否认他，他的存在将如同时间神殿的原主人一样，被彻底改写，以另一种形式归入虚无的混沌。 祂觉得自己无比怜爱御主，藤丸立香要么擢升为与祂拥有同样位格的存在，要么拒绝污染然后痛苦又绝望地死去。 但不论是哪个选择，祂都会在孵化成功后将他一起消融。 真有趣。 …… 这个世界的地平线升起了一个轮廓。 纯白女性的身躯破开流淌的金液，沐浴着这个世界进入新一步孵化，这一刻极地惨白的冰川是祂，海面上永不消散的寒雾是祂，白桦树伤痕留下的汁液是祂，垦荒者破开的岩层也是祂。伴随着温柔的吟诵声，哀鸣与欢唱一齐回荡，大地层层迸碎，寸寸溶解，深海里的岩融如同从地球的心脏里流出来的血，烧灼了千百万年才适应了黑暗的生物。 纽约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冲击东海岸的海啸在海王库瑞的苦苦阻拦下还未带来最大的祸难，不知道是哪个力场又发生了改变，从纽约传出的信号又能被接收，互联网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它永远比人类诚恳，只要数据和网络按部就班，再平凡的人都能轻易触及世界的另一头。 人们看到纽约的天际昏暗无光，极强的对流让风暴接连生成又消亡，飞一样流动的云层里，那个轮廓又像是从外太空降下来的。祂由庞大的无数魔神柱与无数数根一样的白色手臂组成，扭曲和纠缠是人们能看出来的唯一外形特征，金色的汁液不断从融合的肉块中滴落，在整个地表炸开可怖的金色水花，水花如此巨大又缓慢，人类建造的钢筋水泥的丛林在祂面前不过是一块小小的草皮。 其他城市上空肆虐的风暴与手臂都慢了下来，像是被抽取了力道不再抓捕人类，超级英雄们得到喘息的时间，都回望纽约的天空，呆住了。 “那是什么……”有人呼喊。 天空是巨大的肉块，地面——复仇者大厦上坍塌的神殿变得一片血红，地裂的每一道缝隙都迸溅出红光，而站在折了一半的台阶上，穿着那件蓝白色斗篷的人姿态委顿颓废。人们认出了观星人，却看到浓浓的黑色雾气从他的四肢袖口、兜帽下滚滚流出，仿佛斗篷下的内容物只是一团古怪的、异质的存在。 有人恐惧地问：“他输了吗……” 人们很容易看出来，这一次第一战场是纽约，超级英雄们一部分出来救援一部分去应战，而对抗敌人的第一人是可以呼唤英灵的观星人，因为他具备比全世界的超级英雄加起来都不及的帮手，是前锋与防线。 现在他输了，没人知道他的情况如何。 美国队长紧紧皱眉，耳边通讯恢复，全频道都在流转着人到齐了的讯息，接二连三的确认声如背水一战，堵上了所有人类、这个世界的安危。 斗篷下，浓雾中，藤丸立香走在黑暗里。 这是个没有方向存在的空间，一片漆黑，向下看也是向上看，向前走也是向后走，他兜兜转转，只在闭眼的时候看到正在被改变与同化的自己。 他忽然低头，把脸埋进手臂，坐在角落里。 …… 在另一个同样的黑暗中，有什么也在坠落着。 妖精正在坠落。 在深不见底的空洞，没有尽头的通路，一直坠落着。* 伏提庚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奈落之洞是无底的，所以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和他原本想的不同，这个空洞的上头，他一直注视的地方，有一颗蓝色的星星，在慢悠悠地散发着光辉。他坠落了多久，就看着这颗星星多久，星星没有和他一起坠落，但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没有拉长或者缩短。 星星静静地、静静地在这里散发着属于它的光辉。 二者本来相安无事，奈落之洞也没有变化，但是在忽然之间，伏提庚看到那颗星星爆发了强烈的光亮，然后猛地朝自己砸了下来！ “啊！” “痛死了啊！” 一个看起来就很冒失的、穿着漂亮制服的少女直接在半空中把伏提庚撞飞一段距离，然后捂着鼻子，绿色的眼睛水雾朦胧的。 但比起她，本来就重伤的伏提庚简直是被撞懵了，好半天才记起来，这个少女是谁。 “啊，我是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和当初的救世主梣拥有同一张脸的卡斯特揉完了鼻子，和伏提庚一起坠落着，“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吧，奥伯龙！” 少女轻快地喊出了伏提庚另一个名字，让卑王头疼地扶了一下额，“你明明用那个女人的身体来过秋之森，而且也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第一次没有什么意义，然后妖精注意到她的名字，“阿尔托莉雅……泛人类史里的亚瑟王？” 卡斯特和他解释，“那算是另一个我，啊……也不算是，怎么解释呢，就像妖精国如果没有被外神缝到这个世界，在那个异闻带里诞生的奥伯龙，也会有其他的故事一样……” “异闻的异闻，听起来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吧。”妖精否认。 “可是敌人的力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啊，”少女理直气壮，“我有其他从者的帮助，拿到了那种可能性发生后的情报，如果情报是虚假的，你怎么可能会被影响？” 好几次，好几次伏提庚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和一些不像自己的选择感到困惑，但他留意过摩根来到秋之森时和他说的话，两个乐园的妖精重叠在一个容器中，携带的情报和魔力一样都会溢出，所以影响到了他。 “所以呢，”妖精被她吵烦了，“严格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一起去救立香啊！”卡斯特一脸“你在说什么你竟然不知道吗”的表情。 伏提庚则回以一个礼貌客气的微笑。 伏提庚：“不去。” …… 奈落之洞里也是一片混沌的漆黑，漆黑没有明显的深浅，一旦看过去时却能感觉到它在涌动着，精神也便因此感到刺痛。 直截了当的拒绝没有让少女发作。伏提庚看到卡斯特只是顿了一下，脸上就从“你在说什么”到“啊果然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呢”两个表情中进行了个明显的变化。 伏提庚觉得很不爽。 卡斯特：“也是呢，毕竟我和奥伯龙完全不熟，就这么发号施令会让你生气很正常啊。” 伏提庚很想吐槽，但还是忍住了，只说：“……除了这个，我也没有理由去救那个御主吧。” “为什么啊？” “你在明知故问吗，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妖精嘲笑道：“利用那个御主，我让摩根对我的压制都消失了，也让不仅限于妖精国的领土，这颗星球、这个世界都毁灭了。终末装置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奥伯龙的目的呢？” 妖精怔了一下。 卡斯特问，“伏提庚的目的达到了，奥伯龙的目的是什么？” 妖精他没有想到少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甚至觉得这个问题颇为棘手。 属于妖精王的目的是什么，妖精其实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明明妖精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存在的生物，但是在他的身上，似乎只有属于终末装置的一面。 因为方便收集信息，他其实使用妖精王的一面更多，不过在藤丸立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剧本写好，棋子落位，帷幕拉开，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妖精王的身份。 他在故事中，又不在故事中，就连摩根都早早看透了这一点，把他关进了庭里。 妖精善辩的舌头仿佛安睡，只有气息般的声音传递在空洞中，“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卡斯特：“那就是说，奥伯龙果然还是有目的的吧？” “……” 奥伯龙说：“妖精王只是属于我灵基的谎言，所以那个目的也只存在虚构中，不可能存在，寻找不可能存在的星星，傻子才会做这样的事。” 然后他看到，卡斯特就用一种看傻子的微笑看着自己，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是什么？” “真想揍你一顿。”奥伯龙说。 阿尔托莉雅似乎笃定他会去协助藤丸立香，真好笑，明明那个御主愚不可及，很多次拥有选择的机会，却偏偏像是个活祭一样走上那个玉座。反正杀死异闻世界的目的已经达到，妖精和他在最后的玉座结束了契约，男生也明白这一点，黄昏和群虫之下，他们连道别都没有说。 不论是哪个救世主，在妖精的眼里都是可悲的故事，也和他毫无关系。 奥伯龙再次对上卡斯特的眼睛，然后两双妖精眼一同因抬头看向空洞的高空。 可是那颗星星还在那里。 湖蓝色的星星，慢悠悠地散发着光辉。 很久很久，妖精王叹息：“我的目的吗，我的目的是寻找提坦尼娅。” 即使不想承认，内心最底处，奥伯龙·伏提庚还是因为妖精女王的话语、摩根的话语、阿尔托莉雅的话语，以及对空洞上空那颗古怪的星辰，感到好奇。 伏提庚是他，奥伯龙是他。 卡斯特说：“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你还没有完成，你还没有胜利，你还在故事之中。 善待故事的妖精王啊，你连自己的故事都要抛弃吗。 “哎哎——” 妖精明白了，伸出手懊悔地盖住眼睛，逃避地不去看那颗湖蓝色的星星，“败给你了……”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笑起来，身上开始泛起光点，奥伯龙看到了。 “最后一个问题。奈落之洞的盖子已经阖上了，我是‘一个世界的终末’，没办法联系上那个御主，你们迦勒底还有什么安排。” “咦，答案你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 对上妖精疑问的神色，卡斯特说。 “失意连接着失意，我们的大魔术，你可从没有逃出去哦！” 少女的身体裂开千万道光芒，光柱化作锁链，交错锁着一颗玻璃般的工艺品。 【失意之庭】。 奥伯龙睁大眼睛，失意之庭瞬时碎裂，爆裂出了无数晶莹的碎片。 他调整身体，踏出一步，碎片接连成粗糙却华美的阶梯，让他疾步而上，伸出利爪，一把抓住了那颗，空洞中的星辰。 …… 记忆的空间。 藤丸立香突然抬起头，发现四周的景象再度变回迦勒底的长廊，他坐在墙边，看着迦勒底的员工们往来在眼前，没有人看到他坐在路边，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动物，偷窥着温暖的景象。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回忆。 藤丸立香被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杀生院祈荒所想看到的改变，一部分是属于人性的部分。他坐在黑暗中，现在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回忆，仅仅是一段熟悉的长廊，藤丸立香也恋恋不舍地观察着。 看着看着，藤丸立香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色又开始模糊了，他低下头，水柱在地面上洇开痕迹，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出来，只是默默闭上眼睛，想等起伏的情绪过去。 没事的。 和每一次一样，痛苦也好，难过也好，委屈也好，忍耐都是最有用的武器。藤丸立香自欺欺人地想，只要缓过来，他就还能站起来。 迦勒底的御主缩在记忆的角落之中，四周有三不五时的脚步声和朦胧的交谈声，有个人似乎走到了一个离他很近的位置。 藤丸立香没有把头抬起来，或许是哪一位检查员和记录员要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结果那个人走到了长椅旁，轻轻坐了下来，粉橙色的头发随着动作扫过了一下衣襟，他开口： “好久不见，立香。” 时间恍若凝固，彷徨海与迦勒底的装潢虽然相似但实际上微有差别，不知不觉中，这里的景象已经变成了原原本本，那个建立在极地里的研究所的模样。 那个人坐在藤丸立香身边长椅上，看到了他的存在。 藤丸立香缓缓抬起眼睛，对上了那个人温柔的、关心的眼神。 “医生……” 第203章 203 203 - 终局特异点（四） 天空在翻滚着，过分的巨大与古怪的气象遮掩，地表上的人无法看清杀生院祈荒的真面目，只能在末日般的天空下思维混乱，抓取清醒的尾巴。 祂闲适地在无数生灵的恐慌中，躺在孵化的贝壳内，掬起纯澈灿金的液体，淋在令人目眩神迷的发肤上。 地球上一切诡异的、神秘的、超自然的事件，都在祂孵化这个行为的天然催动下恶化。 祂听到了许多拥护祂的声音，也听到地球万物的哀鸣，许多沉睡已久的神话生物在祂的力量中翻动眼皮，但在睁开眼睛的前一秒，那三道视线又再度落下，为这些更深层的灾厄盖上一层薄薄的梦境。 祂感觉到这三道视线，发出阵阵轻鸣，像是在轻松且调笑着抹干净这三个人的力量。视线的主人们发散出力量，两股力量间便开始了的摩擦，这样的较量不在物质世界的领域，相反扰乱了命运的长线，使任何存在都无法对其进行干涉。 最后杀生院祈荒逼退了她们，因为她们有所顾忌，顾忌着这颗星球上的御主。 祂的耳目无穷，猜到了她们的目的，但哪怕无法抓住命运，祂也能感知着大地上发生的所有事。 神殿彻底崩塌，碎裂的石块在巨大的能量场里悬飞，犹如环绕飞旋的小行星带，从地裂中冒出的魔神柱纠结缠绕，四处发散，不再寻找可以果腹的同类，而是将玉座上的御主包裹成茧。 一根又一根，一层又一层，新神在其中孵化，分离出最后的人性。 …… 罗马尼·阿基曼是一个弱气又温和的人。 作为迦勒底医疗部的负责人，玛修的主治医生，竟然会被各种各样的普通人评价为性格软弱的家伙，而且对待人生的态度偏向消极，经常表现出对现状的负面情绪，是个只要受到批评就会立刻情绪消沉的人。 然后，就是这么一个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藤丸立香的记忆里，看到了他，在长椅上坐下。 “好久不见，立香。” 罗曼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是神殿的原因，我能和你在这里交流呢。” 藤丸立香还是处于一个说不出话的状态。 不过他的思维没有停止，罗曼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好一会……几乎都要等得忍不住露出着急又可怜的表情的时候，男生才抹了一下脸，开口： “不止是因为神殿的原因，你的存在被抹去之后，人类的知性决定了你的概念法则。因为领域外的神明不需要以记忆作为情报载体，这里是我最后的人性，关于‘藤丸立香’这个个体的所有记忆也都在这里。 “所以你只是……你只是我记忆里的影像。”藤丸立香得出答案。 得到了“别人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对自己的存在的解释，罗曼反而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太好了，我还以为是迦勒底研究出了什么危险的大魔术，或者是立香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遭遇，我们才有见面的可能，看来不是，这我就放心了……” 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藤丸立香的耳边已经出现了犹如末日洪水滔天的轰鸣声。 在他的记忆里，罗马尼·阿基曼还是一个胆小又悲观的人。 罗曼医生，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取自“罗曼蒂克”的“罗曼”一意。 因为这是在他曾经所处的时代里完全没有的概念。 在变成“罗曼医生”之前，他是迦勒底英灵召唤的第一号成功例——由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所长秘密召唤出来，参加了2004年日本冬木的圣杯战争，并且取得了胜利的冠位魔术师，古以色列三代王，所罗门。也可以说，他是冠位时间神殿真正的主人。 然后，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松了一口气后说出了一大段话，却发现藤丸立香沉默不语下来没有反驳自己后，继续提心吊胆起来，颇为慌张地问：“为什么不说话了，立香！？” 像是沉默的气泡被戳破，藤丸立香突然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想思考，一口气张开双手就扑到了这位医生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医生——！！！” 罗曼被抱得个措手不及，但好歹有着照看了整个迦勒底那么久的经验，透过灵子转移观测了藤丸立香七个特异点的人，他稍微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拍了拍男生的后背，“辛苦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明能忍受住烧却灵魂的痛苦与重重险难，藤丸立香却在这里像是个当初走进迦勒底遇到爆炸的、毫无经验的御主后备役，和记忆里的影像喋喋不休。 讲述的时间很长，藤丸立香几乎是一股脑地把过往的经历都倾倒出去，罗曼听完后感觉接收了一个宇宙星空的信息量，露出替藤丸立香苦手的表情，重复了一遍：“你真的是……辛苦了啊，立香。”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我能早点留意出现在海边的巴巴托斯的问题就好了，”藤丸立香懊悔着，“我没有办法拯救大家，也没有办法打败杀生院，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从最开始，我就只活在记忆里。明明大家已经遇到了危险，我却在另一个世界……莉莉丝与贞德他们是杀生院故意放来这个世界，她污染他们的灵基，往我身体种入圣杯，在我消灭他们的时候，圣杯就会收集被污染的力量。 “我……真愚蠢啊，医生。” 男生声线颤抖。罗曼叹了口气，轻声说：“如果我安慰你的话，也一定会被你当成是自己的幻想吧，因为我也是你记忆里的影像，和摘出的礼装一样，会被你看作是自我安慰的一个手段而已……这么一想真难过啊。” 藤丸立香将脸埋在他身上，没有说话，无疑是一种不愿意说出口的承认。 在这一瞬间他理解了太多的道理和知识，却无法找到解决的方法，人类会死亡，世界会毁灭，旅途会终结，他并非没有幻想过自己失败的结局，可在此刻真正面临的时候，巨大的悲怆与绝望淹没了他。 污染成功之后，名为“藤丸立香”的个体也不复存在，他会成为祂，和杀生院祈荒进行斗争或者共存，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祂梦中的浮沫。 说了丧气的话后，罗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不过听起来在打败了盖提亚之后，你越来越像是一个合格的御主了。” 他口吻欣慰，藤丸立香委屈地辩驳：“可现在的我仍然失败了，医生。大家的努力……都……” “但是，”罗曼轻轻打断他，接着说，“不与作为御主的价值划上等号，你就无法认知到自己的存在，不作为御主、只作为纯粹的你的想法，也已经消失了。” 藤丸立香愣愣地抬头，看着罗曼。 记忆的世界似乎因为主人的惊讶发生了些许震荡。 医生的手再度落在男生的头上，“虽然当初因为正体不明的烧却人理的黑幕，不得不把你推上前往特异点的御主的位置，我说服了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转头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看到现在成长到这个地步的、一直在为人类的未来前行的立香，也会有难过的心情。” 终局特异点时，所罗门归还了一切神明的恩惠，抹消了自己的存在，只希望自己停留在人类的范畴。所以作为普通的人的视角，他看到如今的藤丸立香——人类最后的御主一步步走向符号化的存在，即使非他所愿，也不可避免。 罗曼医生苦笑道：“你是不是快要忘记我了呢，啊，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值得被记住的人物……” “不是的！”藤丸立香不可置信地惊呼，“为什么医生会这么想！” “因为，你渐渐开始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了。” 听到这句话，藤丸立香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重清晰鲜明的感受包裹住了自己。 就像在这一个异世界之中，一直活在记忆里的自己一般——广阔而无边界的世界里，漫长又无止境的旅途上，他孑然一身的孤独。 “听我说，立香。不论如何，你要记得，迦勒底是你和玛修的后盾。这是我作为迦勒底代理所长说过的话。”罗曼说，“你来到异世界，被敌人计划着落入陷阱并去战斗，我相信迦勒底也一直在为你提供支援。” 男生慢慢地点头，“是的，不然我可能早就……” 不论是乐园妖精的躯体，还是提早就准备的量子之棺，就算被污染的从者们被刻意放到他的身边，他们也仍然在协助他，不愿意伤害他。 “那你为什么不再多相信一下我们？” 迦勒底曾经的指挥官微笑起来，“如果你想不到办法，就交给我们来吧。” 最后，罗曼医生在这个记忆的空间里给了藤丸立香一个拥抱，真奇怪啊，明明只是记忆的影像，通过接触传来的温度却让藤丸立香忍不住落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惶然抬头，却看到医生温和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脱下了手中的手套。 “解决的办法，是无法找到，还是你不愿意去寻找？” 金色的戒指落入掌心，藤丸立香抬头，右眼忽而出现结茧般的变化，轻轻地“哗啦”一声，雪白的蚕蛾张开翅膀，从他眼眸中飞了起来。 奈落之虫的到来带着无穷无尽的雾气，一下淹没了冷白色的记忆空间。 伏提庚远远看到藤丸立香蜷缩在碎裂的玉座上，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随着浓雾融化。 时间正在快速流动着，时间神殿内部的景象从妖精国开始倒退，第五异闻带的大海与奥林匹斯山脉，第四异闻带的创世与灭亡，第三异闻带的广袤繁盛却虚无的朝代……时间不断不断地往前走，人影来来去去，宝具与战斗的光辉四现，除却画面，大地也开始滚动起来，塞勒姆的迷雾小镇从地面隆隆升起，又被下总国的沙沙竹林取代，地底繁华的黄金城从天际倾倒，又坠落在1999年的新宿……藤丸立香穿行期间的影子与每一个异闻带、特异点中所召唤的从者们相遇分离。 时间忽然静止在某一刻，击败了第一兽盖提亚、开悟的人王，冠位时间神殿开始崩溃，迦勒底的御主奔跑在不住开裂的地面，从悬空的石桥上失足，错过了玛修伸出的手，死死支撑在最后一道碎石上。 伏提庚看见，一只雪白的手臂从遥远的深渊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黑羊从未来送来混沌疯狂的呓语，祂的羡慕与强烈的愿望束缚了时间，更改了藤丸立香逃亡的结局。 【拯救人理的旅程结束了……你不会有存在的意义……】 【……会被魔术协会得知迦勒底的所作所为，你将会被进行封印指定……】 【就算成功回到正常的社会，你的心也不再自由……你已经无法回去了……】 【……来吧，为了继续成为‘救世主’，继续冒险，继续旅途，来到我的面前……】 声音流淌在这个无星无月的空间，所有的石块和风都发出鼓动的回音，刹那将劝诱的话语重复千百万次。 “我……”死死抓在碎石边缘的少年轻轻喘息，看向下方的无边的黑暗。 他说：“我不是为了成为‘救世主’这样的东西才走到了这里，想要活下去固然是理由，但我也有我踏上旅途的目的。 “——我希望，有的人能够毫无遗憾的离去，也希望，找到能让有的人回来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他们都是我所重视的人，所以我成为他们希望的模样，自然也会希望他们有着我想要的模样。——这是很自私的想法，对吧。 “大家的希望与我的自私——纯粹的我的愿望，我已经找到了。”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 藤丸立香松开手，在这个空旷的宙域坠落，只是这一次，妖精伸出手，锐利的手爪再次抓住了他。 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化，从奥尔良的邪龙战争到乌鲁克的与神诀别，神话、传说、历史……无数故事在此刻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冲破记忆空间的桎梏，散落到这颗星球上。 伏提庚没有再去看这些故事，只是定定看着藤丸立香，缓慢地把他给拉起来，男生看了他发了会呆，忽然笑起来。 伏提庚：“……这算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妖精认为藤丸立香的愚蠢之处就在这里，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抛弃了自己，又傻傻的一副自己还不够努力的模样。 藤丸立香：“再帮我一下吧，伏提庚。” 伏提庚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他要做的事。 他若有所思：“是吗，在人理安定之前，谎言依旧可以视作谎言…… “好吧，我放弃了，因为你就是这种人类。既然被召唤，当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我会打从心底里觉得恶心的。”* 藤丸立香笑起来。 他对这位书写了预言，从深渊中抓住自己的从者说。 “虽然剧本已经被写好了，但是我的台词……是由我决定的啊。 “要知道，台词是会改变剧情的。” 随着布兰卡的扑扇声，两人的身影倏地消失，记忆的空间也随之融化。 现实世界。 一颗金色的星辰猛然出现在了天与地之间。 杀生院祈荒缓缓看过去，认出他来，“是你啊，那只蛀空了世界的虫子。” 出现在祂眼前的奥伯龙以近乎全身雪白的妖精王姿态展开了翅膀，论力量，妖精王即使背负了一个世界的毁灭，也不是祂的对手。 所以后者玩味地看着他，本就泥泞不堪的存在不会受到污染的影响，相反美好的事物才是对付他的好手段，杀生院祈荒曾注意过他的存在，但对他没有什么兴趣。 “你不会以为，虫呤能让我做个美梦吧。”祂说。 纯白华丽的妖精王在风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辉，金色的凤蝶从他的蛾翅下由鳞粉转变，不多时竟形成一股浩瀚的力量，飞扬在恐怖的天与碎裂的地之间。 “我只是一个带来夏之梦的信使，”他声音轻快，如同咏叹，“那诉说着美好的人让我转问，世界与人类都会为了自身的存在召唤出从者，在过往的特异点中协助他，那么为什么在这一个世界，从没有英灵座的存在。” 杀生院祈荒眯起眼睛，危险道：“你们想从阿赖耶下手？” 翻滚的天空一静，骤然沸腾了起来。 魔性菩萨的手掌伸出贝壳，无数金色的黏液落下，伸向高空中的奥伯龙。 奥伯龙微笑着，“呀，看来在你问出口的那一刻你就得到答案了，这样的权能真是棘手。” 巨大的手掌拍向他，他的身形粉碎成金色的粉尘又聚合，金色的蝴蝶像是纸片一般带着灿烂美好的鳞粉飞在大地上，与那浩浩汤汤如河流的金色沙尘接触，漫天漫地，都是星光一样的尘埃。 妖精王就漫步在这片星尘中，宣告着：“这个世界的阿赖耶并未苏醒，是因为有着英雄们的存在，但现在本不该出现的领域外的危机已经不是本土的英雄们能够抵抗的，那就让世界之外的英灵座联系此方——这一场梦，我所要讲述的童话（宝具），就献给这颗星球。” 以毁灭了一个世界的“终末”的力量，给另一个世界的抑止力做一场梦。 Rye Rhyme Goodfellow。 【于彼方点缀的梦之童话。】 第204章 204 204 - 终局特异点（完） 杀生院祈荒猛然挥手，这些金色的沙尘一下子就像是土灰般被拍开，祂不再理会天空中微笑的妖精王，而是直接投下视线，看向进一步感知崩塌的神殿中，被魔神柱包裹成茧的御主。 恢弘的毁灭力量从贝壳中泼洒，可奥伯龙的宝具有奇异的效果，在让施放对象入梦的同时不会受到任何侵害，衰减了杀生院祈荒的影响。 妖精王的星冠散落成光。 阿赖耶啊，做一场梦吧。 纠缠扭曲的魔神柱们忽然在无形的力量下变成混沌的雾气，然后纷纷散去，只留下一个残缺的玉座。 杀生院祈荒：“好啊，那就让我看看吧，御主。” 被污染的人是否还会被阿赖耶识承认，杀生院祈荒知道答案，藤丸立香作为妖精时都会被拒绝，何况现在被乱七八糟的力量拼凑起来的他。 御主无法召唤从者，这是必然的死局！ 雾气滚滚，金蝶费力地振动翅膀，在黑灰色的浓雾河流中逆行。 蓝白色的斗篷飞扬而起，一瞬间世界万籁俱寂，一瞬间呓语回荡寰宇。 人们看到那里的观星人低着头，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听到他笑了一声。 接着，观星人又笑了一声、两声，站在新神的神殿，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到弯下了腰，喘不过气，仍在断断续续地笑。 他抬起手，掀开了遮蔽自己面庞的兜帽。 人们得以透过科技看到观星人的真面目。 ——在屏幕上，每个人都看到了观星人的面孔，他们惊讶不已，因为观星人的面目不是别人，恰好是他们自己的脸！ 曾经，在观星人第一次出现在复仇者大厦楼顶的时候，他就用了这项伪装的技术，每个电子设备、科技录像，所呈现出来的他的形体、外貌、姿势、肤色都不尽相同。 现在他们看到了他斗篷下的面孔，可就连面孔，他都是选择了正在通过屏幕看着他的观众的面孔。 超级英雄们猛然理解了这一个作法的含义！ 每个人都是观众…… 每个人都是观星人！ 直面真实的杀生院祈荒，也看到了藤丸立香的答案。 那两颗荒芜的星辰停止了转动，眼睛不眨地注视着祂……曾经的御主。 “这就是我的答案。”藤丸立香直视祂，轻声说。 一半是混沌的浓雾，一半是闪烁的人性。 疯狂与清醒在梦境的门扉处相伴而舞，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令宇宙中的每一颗星体都感到触目惊心。 “我从来不需要召唤从者，我只需要和他们相遇，再分离。铭记这一刻结缘。” 藤丸立香伸出手，十枚金色的戒指发动起所罗门的大魔术。 【戴冠之时已至，以此启发万象。】 ——冠位时间神殿再度展开，寂静的宙域像是镶嵌在这个世界的高空，天空都被直截了当地分切，一半是血肉云层的黄昏，一半是无星无月的宙域。作为极高的能量场（固有结界），神殿甫一出现就此连接了此世所有地脉。 然后藤丸立香开始倾听，连杀生院祈荒都无法打扰的倾听。 倾听大地，倾听星辰。 雪白的手掌像是千万道太阳射下来的光芒抓向地表—— 这是一个早就做了准备的对抗，从这一战注定发生在此刻之前，人类的世界中就已经有无数异动来作为预兆。那时候人类还不知道是未知的灾难即将降临，结成调查的人员或在超级英雄的协助下步入了险境，他们用血与生命封锁了每一个悲伤的故事，而从中获得了力量的幸存者便被有意集结，或是被拜访。 康斯坦丁抽着烟卷，放下怀里的小女孩，苏菲看着这个古怪空荡的木台，巨大的魔法阵在她脚前用颜料绘制，法阵中心放着一个……幽微的灯光亮起，她看清了那小小的物体，不是一个，而是一堆……古董？ 托尼巡视到这个地点，看到苏菲：“嘿，说了不要把太小的孩子叫进来！” “实话说你们找到的十个人都不如她一个，”康斯坦丁回答，“不信的话等下看着好了，绝对是个……怎么说来着，五星灵基。” 钢铁侠无力对把这次反攻说成是世界赌狗抽卡狂欢的说法吐槽，他和超人满世界乱跑，检查了一个又一个召唤地点。然后天空星光鳞粉飘荡而来，那是约定的信号，旋即他落到一个大厦楼顶，楼顶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幅画。 钢铁侠逆着风，走到那幅画的面前。 托尼对着那副画上的人：“……” 托尼：“嗯……我想……你说过从者只是英灵的一面，也就是说英灵是有重复被召唤的可能，只是可能是另一个时间点、另一个状态的你，虽然英灵的情报共享是个需要探讨的问题，但是你……应该是有记忆的吧，不然可真对不起联盟斥巨资从卢浮宫把你扛出来的辛苦费。” 他打了个响指，“还有那一大堆圣遗物。” 鳞粉触碰图阵，霎时大地星光四起。 每一个人站在星光之中，看向天际。 康斯坦丁：“来吧，好女孩，握紧这根银钥匙，和我念。” 【宣告】 杀生院祈荒停止了孵化，幻彩的蛤蜊从泼洒的琼浆中一个个打开，碰撞出带着能量的波形与频率，蓝雾和墨线勾勒的鱼尾从中摇曳汇聚，形成酷似火焰般的攻击坠落向大地！ 浩大的攻击还未落地就在纽约引发了马赫杆效应，建筑的消失连眨眼都不需要，可在这一个湮灭的激波扩散出东海岸的那刻，黑色的火焰形成的长线从地面的阴影里升起。 【汝之身听吾之号令，吾之命运付于汝之刀剑】 【应——观星之人——之召唤，若愿顺从此意志、此人理之道的话，就回应吧】 杀生院祈荒捧起手，吹出了一口气，狂风裹挟着闪电落下道道雷光，炸开地表，掀起的尘浪以卫星角度都能明显看到一线灰色的轮廓，每一粒尘埃都是地壳的土层石块，但在淹没到人类之际，黑色的火焰滔滔不绝，截断了这索命的尘埃。 【祂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亦乃诛尽世间一切恶意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制之轮，天秤之守护者啊】 召唤的声音也如海浪掀滚，每一声都接连着不同世界的天与地、人与缘，亿万的星光在黑色的火焰中拉出闪耀的轨迹线——为什么是黑色的火焰？ 明明是充盈着复仇的地狱之火，为什么会成为阻挡了杀生院祈荒的巨大的攻击。 唯一没有进行召唤的御主在神殿中抽出了从者赠予的旗帜，烈焰随着他的枪尖出现，不休地围绕在他所站立的台阶之下。 他缓步走下神殿的台阶，又走上岩块堆叠的高处。 “看着吧，杀生院，”他的眼睛湖蓝如穹苍，烈火与落雷交织其间，他却看向最远处的那一颗辰星，“你的愿望和我的愿望，都会在此实现。” 所有的召唤词咏唱至结尾，之后时间和空间卷动成混沌，天地一静，超脱一切爆炸毁灭声响的阒寂像是薄薄的无形褶皱，被一颗星光带起了涟漪。 奥伯龙·伏提庚以第一灵基的形态出现，从空中捧起凝聚的星冠，再次放在人类的发丝之上。 在梦境与现实交汇的门扉中，藤丸立香仅仅站在高处，阻挡着杀生院的攻击。 以他为中心，起初只是一点，流星拖着长而明亮的尾巴落下，星空开始出现，接连为此形成无穷的星庭！ 这是这颗星球自发的召唤，不列颠半岛，西伯利亚平原，两河流域，大西洋海岸，极地雪山，纵深裂谷，热带雨林，沙漠，深海……无数长而明亮的光像是燃烧一般存在着，在无垠的夜幕上煊赫不息，恢弘壮丽。来自过去或者未来的英魂受着人理的牵引与自我的意志到来，听到了那一个最初的、熟悉的声音。 藤丸立香：“在此聚集的一骑当千、万夫不当的英灵们啊，请倾听我的请求。” 旗帜在风中展开，邪龙猎猎舞动。 “哪怕，本为无法相容的敌人，本为毫无交集异时代之人，本为与此世界毫无缘分之人，现在也请相互将背后托付给对方吧。” 行走在繁星之下，群星之中，大地上的人呼喊着。 “不是为了阻止人理的烧却与冻结，而是请为我、为这个世界继续开辟前行的道路。 “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是被众多的人们所救赎，也替众多的人们站立于此，迦勒底的御主。” 宛如吟诵宿命与历史的诗歌，宣读命运与规则的道理。 “我将以此名义，化为联系诸位显现的锚点！” 星辰们看到，从妖精国到天神之种，从大都会到新泽西海岸，从藤丸立香到达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规则就已在为他抒写旅途的赞歌。 不再需要更多言语，英灵们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英国伦敦，迷雾与月色弥漫，灰领的酒保围裙翻卷出深蓝的酒气，然后在都市的剪影中跳跃而起。 华丽的波斯帷帐撩起，叙述者点起故事的灯火，漫长的千夜展开人理路途上每一折故事的走马灯剪影。 落后的马萨诸塞有陈旧的绞刑台，康斯坦丁点起打火机，他身前的苏菲摇晃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银钥匙不断拉长变得巨大，她向后一坐，金发变成银白，长发和交错的触手滑落到地面，黑猫越上她的肩头，喵了一声。 日本竹林之城，沙沙叶片的缝隙，天元之花腰挎四柄长刀，睁开双眼。 “一刀三拜。南无，天满大自在天神——” 佛像轰然拔刀。 “呼——”天幕粉碎，石绿色的披风翻滚，浮冰在海面连接，末代的皇女再次出现在熟悉的故国，望着广阔而冰冷的雪色。 “影之城，我的城。回应我的呼唤，打开门扉吧……”极地的极光中，倒悬的城池随着变化莫测的等离子体映出流淌的异彩。 近地轨道的长城如仙羽接连，巨大的演算装置从星光中出现，隔离天日，具现国威，守护万民。 “倘若星之灯火消失，诸人的命运则将被制裁。”裁定之剑悬在星球的上端，毁灭之神目视邪恶，挥下这一剑。 月光拥抱波塞冬之子，欧洲的地母神拨动琴弦，都牟刈村正铿锵出鞘。 两位乐园的妖精站在彼方的玉座前，乐园选定的权杖与剑枪相对，风吹拂开妖精们的面纱与发丝，露出了相似的面容与眼睛。 被囚禁在深海之中的彷徨岛，包裹着鹦鹉螺号的丛丛树根开裂，如破茧时漏出光辉。 苏菲坐着钥匙，走下了阶梯，背后出现了当时在藤丸立香的梦中浮现的通往更深一层梦境的大门。 大门打开一丝缝隙的时候。第二道视线落下，“是你啊，犹格。一下子消失不见，原来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副身体。” “唔，”女孩小小地微笑了一下，“我想帮上Master的一些忙，所以做了一回好孩子，带回来了一些人。” 第三道视线落下，“放弃了成人的力量，也就只有能穿梭在各种地方的你能做到了，我好像只能巨大化呢。” 通往最深梦境的门扉打开，力量的丝线在女孩的手里根根扭转，编织着碎裂的灵基。 “以梦开始，以梦终结。就连‘梦境’本身都想要欺瞒过去，拿着外神的力量，也不愿放弃作为人的存在……”梦魔笑着叹息，“真是出乎意料的、贪婪的答案啊。” 梦幻又粉色的花朵吹过男生的身畔，他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过头。 稚嫩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金头发蓝眼睛的小王子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弯起眼睛。 “Master~你呀，忘记带东西了。” 颤动的蓝瞳一滞，忽然又瞪得更大。 “我的旗帜……我可没想过你会这么用啊。” 漆黑的圣子走到他身边，抱怨似地拿过枪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经过他身边跳下高地，加入战局。 梅尔特莉莉丝一甩袖摆，看了藤丸立香一眼，露出一个宛如天鹅的高傲优雅的笑容。天鹅落入舞池，少女从不会在重要之人面前表述真心，只需要拿出她最棒的舞蹈。 “不能，哭呀。Master。”威亚治触摸着他的眼睛，小声地说，“还有一个人，需要Master等待呢。” 深海中的囚牢彻底碎裂，着急万分的少女不由分说地用盾牌拍开召唤阵。 “玛修，等一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抱歉，我现在只知道，前辈需要我！” 藤丸立香的自白没有错误，他从不需要召唤英灵，他所前进的旅途上已然有相遇的结缘促使英灵们来到他的身边，这一份份回忆形成了作为人类的他。 思念具备的力量从始至终都在支撑着他的前进，只要他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到来。 剧烈的风光之中，天空中那巨大的贝壳开始从边缘粉碎，澎湃的火流将城市中一切异质的力量都烧成灰烬。 白垩之城中，藤丸立香双手捧起十枚金色的戒指，做归还的姿态放在玉座上。 云层散去，杀生院祈荒暴露在天际，这一大团蠕动翻滚的肉团肌肉纹理遒劲鼓胀，缩在巨大的贝壳中，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伤痕。 藤丸立香来到祂的面前，横在天际的这颗硕大肉瘤发出了濒死的呻‖吟，女性的嗓音依旧如浸了蜜般，婉转又慈悲。 不做他想，藤丸立香知道杀生院祈荒的本性，就算是在这一刻祂都是十分享受的，反而是他迟疑了片刻。 ——在走下高地前，玛修为他带来的一柄武器。 “我将神殿铺开在杀生院会祸及这颗星球的范围中，再将神殿作为特异点摘出，这样子这个世界的人理就能回归正轨，人们只知道发生了巨大的灾难，不会有太多因为外神的侵扰失常或者受到污染的人。” “这能成功吗？” “杀生院利用一部分力量伪装成魔神柱在神殿里生长，我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藤丸立香说，“玛修会维持的宝具免受地表再次被破坏，接下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击。” “神殿和你的存在、灵魂都有着一定联系，彻底毁灭神殿，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藤丸立香想了想，扑棱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抬起手，雪白硕大的蚕蛾落在他的手臂上。 黑黝黝的复眼因为颜色就像是两颗光滑的鹅卵石，倒映着男生的眼睛。 藤丸立香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眼，转头很不负责地回答，“嗯，应该没问题！” “喂！” “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难道要放弃吗，结束之后再解释嘛！” 结束还有之后，那就证明藤丸立香的结局不在这里。 …… 犹如臂长的金色钥匙凭空出现，藤丸立香伸出手，握住柄部的那刻，王律之键开始抽出红色如世界代码般的力量刻印。 旋风骤起，凝缩而互相挤压的风压断层形成拟态的时空。 叙述原初、开天辟地之时。 神殿仿佛变成纸张上的恢弘画卷，空间出现了纸张上会出现的旋扭皱褶。 环绕众星之臼，天之地狱为创世前夜的终点，以此为诀别一击。 藤丸立香闭上眼，挥动手臂，朝着杀生院祈荒，朝着冠位时间神殿，朝着邪恶、命运、规则、道理，他不悟的执迷挥下。 Enuma Elish！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第205章 205 205 - 【全文完】 这几年纽约的冬季都常下雪，圣诞临近的时候，迦勒底岛屿依然灯火通明，海岸边的人们以为作为灾后的第一年圣诞，迦勒底会举办什么庆祝的仪式与活动，结果直到平安夜前几天都没有放出任何消息。这座奇妙的岛屿仿佛化作在海面上一直远行的明火船只，临海的人驻足欣赏，突然就有了在雪日里裹紧衣服赶回家中的念头。 事实上除了部分超级英雄，没有人记得这一座美丽的岛屿曾经从海上消失，优雅的天鹅也碎裂沉默，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岛屿也不再是当初会令不少艺术家向往的神话生物躯体的部分，而是一座真正由迦勒底出资购买的废弃小岛。 从夏季到冬季，花费了半年的时间，各大城市在进行灾后重建的同时，迦勒底就在将这座新买的岛变回符合大众逐渐修复回正轨的认知里的岛屿。他们入乡随俗般继续按着这个世界原本的方向走，该开放开放，该表演表演，其中在不少组织依然探究观星人真面目时，迦勒底岛按照原计划与变种人学校签订契约，搞了兴趣教学。 对，就是兴趣班。 ——教学楼里的灯火通明就是这么来的。 …… “特异点（Singularity），根据迦勒底组织提供的报告，指的是从正常时间轴中被分离出来的异常世界，因为结构性更符合‘疑似世界的片段’。其中所发生的损害并不会在奇点消失后化为乌有，只会变成‘符合时代逻辑’的损害，即：因为命名来自迦勒底组织的‘天堂之孔’事件中，因为灾难死去的人不会复活，在修正下会被调整为‘在他人眼里因车祸死去’这个新的认知……” “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平行’不包含时间领域上的平行，两个世界的时间是相互交织会互被影响的，由正义联盟提供的说法来看，‘时间’是会因为人类在不同空间穿梭的行为产生变量，但这一变量会在两个世界同时产生，抑止力会将两个变量进行平衡，此类情况与理论物理中几大领域的基本理论都有相同点，以下先从粒子物理学为例，这一理论的……” 写到一半，彼得帕克扔下笔，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鬼东西。 圆笔骨碌碌转动，停在了另外几份资料旁边，资料上几个红色的词汇触目惊心：“人理奠基值（The basic value of humanity）” “虚数空间（Void Space）” “抑止力（Counter Guardian）”……哪怕他在学校成绩不错，来到这里看到这些内容也都头疼。 快到圣诞了，要是作业做不完，说不定都没有假期。彼得愁眉苦脸地想。 一身茄色拼条纹西装的斯卡哈走进教室，凌驾死亡的王者腰身修健，着装每一条线都契合地表达出他的身形，紫色的头发没有束起，散在背后也不见凌乱，整个人极具气势，一来就吸引了所有留堂学生的目光。 他手里拿着一杯温度刚好就是有点酸的咖啡，平静地看了一眼学生桌子上的作业。 滴滴一声，明明是他人耳朵无法捕捉到的通讯声，但彼得帕克顿时紧张了起来，看向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 斯卡哈：“我记得教室外面贴过关于进入迦勒底就要做好不解除通讯设备就会被捕捉到信息的通知。” 彼得：“呃……对不起。” 斯卡哈把他接到的信息读了出来：“‘打探距离你最近的英灵情报，比如你会遇上的教师’。” 他喝了一口咖啡，“你想知道什么？” 教室里还有零散几个学生，变种人的听力很好，都竖起了异于常人外形的耳朵，雪日里的轻风从窗外吹来都能在他们耳背呼出声。 彼得差点没跪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真的，老师，我下课了！新年后见！” 斯卡哈不置可否。 皇后区的好邻居打完招呼便冲出教室，冲出长廊顺带冲出教学楼，考虑要不要直接用新战衣渡海偷渡上哪艘旅游船回纽约的时候，他在室外半露天盥洗水池的旁边碰上了藤丸立香。 如刚刚写到的作业里，特异点的修复会对本时代的人们的认知进行修复，除了部分超级英雄，没有人记得外神的降临，迦勒底曾经消失、英灵们的显现与反击、观星人的真面目……但彼得恰好就是那部分超级英雄之一。 藤丸就是迦勒底的Master……他咀嚼过这个事实，意外的是这个事实就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在彼得的脑子里打了个旋，就飞走了。 在洗刷滤杯和咖啡壶的男生还是他熟悉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蓝眼睛抬起来的时候，彼得只从里面读到了属于平凡且普通的光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是观星人。 没什么好纠结的。 藤丸立香：“彼得？你今天还来上课吗，我记得很多学生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和泽维尔先生闹了矛盾离家出走的变种人。” 彼得：“我……我作业没写完，迦勒底教的知识有点让我头疼。我很难用物理或者数学去看魔术理论，或许是我的观念问题……” 藤丸立香看着这位好朋友，欲言又止。 彼得：“？” 藤丸立香为难地告诉他：“其实……主要是因为有些组织太过关注这些知识，所以我们不得不真的拿出点什么再编点什么出来作为幌子，本来兴趣班只是打算让变种人找到控制他们自己力量的新方法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什么神盾局情报局资源局政府机构不那么明显地垂涎又针对迦勒底，你也不用学那么多乱七八糟其实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彼得懂了：“……” 痛苦面具.jpg 藤丸立香自己也不大记得是什么时候和X学院有合作关系，因为这不算是什么坏事，才让其他人搞出了这个迦勒底兴趣班。有些联盟组织知道后，纷纷表示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也要来投资，同时就往兴趣班里塞进他们的未成年成员，就导致了迦勒底不得不把原定的几个教室，扩成几个教学楼出来圈做教育机构场所。 他得知部分英灵对教育意外感兴趣，这个兴趣班也就热火朝天地办了下去，人越来越多，直到快过节了才送走这一堆每天十万个为什么的学生。 毕竟能有历史里的人物来给自己上课，即使时代更迭，新的理论覆盖旧的观点，这些历史中的灯火也依然明亮，依然值得他们尊敬与学习。 藤丸立香没在学生列表，好奇道：“课程真的很难吗？” 彼得难过地说：“真的，毕竟我没什么魔法能力，都在学理论性的东西。 唯一听得懂的课是金先生的数学，说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许多公式变化像是魔术一样让人意想不到，你说他是当代知名的数学家我都信。”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你不会想知道的，彼得。” “？”彼得紧张起来，小声问：“……是，是历史上的坏蛋吗？” 藤丸立香：“呃，不算是吧，别问了，我知道你回头肯定会去告诉斯塔克先生。你只要说‘不知道’就行了，教授也没打算隐藏，就让特工们玩猜猜猜吧。” 历史中的英雄受限于时代和地域，以现代人的角度回看，肯定不能简单地用好坏来判断划分，所以超级英雄们尽量对此看得很开，还会帮藤丸立香解决一些偏执狂带来的麻烦。 许多人的认知虽被修改，但是随着与藤丸立香的缘分深浅，这份修改也有着些微不同。部分超级英雄由于缘分与藤丸立香太深，无法修正太多，藤丸立香却觉得没什么所谓，只要停留在“当时大家一起召唤了英灵对敌，但是忘记是怎么召唤成功的”这种程度就好。 他洗好杯子，看着温热的水流旋转入出水口。痕迹多少都会留下，过分去抹除更有风险，他也有私心，希望多多少少能有人记住英灵们的英姿。 他看到彼得背着书包，问：“你也要回纽约了吧，毕竟都快圣诞节了。” 彼得点头：“我明天还来。” 藤丸立香：“……你也太好学了，蜘蛛侠。” 被直接叫出代号，彼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又问他，“你们新年是有什么安排吗，好几位英灵……老师都想赶着在圣诞节前把课上完，明天有很有意思的体术课，我会来的。” “啊，因为有个新的特异点被发现了，所以我们可能会离开一阵子。” 彼得：“哦这样啊，那你要小……等等！！？？” 彼得猛地反应过来，特异点！？ “这是可以那么平静地说出来的吗！” 藤丸立香再次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不是也经常说‘我刚刚去处理了一个爆炸案件所以迟到了不好意思’这种话吗？” “这不能做比较！”彼得严肃起来。 “彼得，”藤丸立香从口袋里掏出焦糖小饼干送他，“谢谢你的担心，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也是在很认真地去拯救爆炸案里的人不是吗。” 放好干净的器皿，两个人沿着教学楼外侧的木头长廊向水天宫走去，即便圣诞节需要前往异闻带（藤丸立香懒得解释异闻带和特异点的区别所以对外一致说是特异点），水天宫还是在月初的时候就挂上了圣诞的装饰品，还在门前立了一个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与水天宫齐高，非常有气势，如果从高处的观景台看过来，还能看到那颗树顶的星星不是什么塑料装饰物，而是一颗发着光的陨石。 特异点和爆炸案的确不能比较，彼得看着藤丸立香习以为常的模样，张了张嘴，又远远看到了那颗几乎能成为标志物的圣诞树顶的星星。 几天前放上那颗星星的时候，彼得恰好也在，他的小伙伴很质朴地从威亚治手里拿过这块陨石，简单地扔上去，然后上下看看。 藤丸立香：“真的好高啊！彼得，你在下面看得到吗！” 彼得朝他挥手：“很亮，放的位置一点儿都不差——” 藤丸立香很兴奋，“要是有无人机从高点的地方拍下来就更好看了！” 圣诞树点起灯光，又高又大的巨树挂满了无数灯光和礼物，璀璨夺目，内置的几个扬声器一起放出歌声，仿佛这座岛屿的一个发声器，曲乐悠扬得似乎能飘到海对岸。 放上星星的御主喊出了这句话后，就有人在他的身后笑了一声，争执发生得很快，当他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的时候，胜利者已经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冲出观景台。 藤丸立香：“噢噢噢！！！” 风声里，他火速掏出手机，对着圣诞树拍来拍去。 藤丸立香：“不愧是特殊职阶的守门人啊，速度超快！” 岩窟王问：“要拿礼物吗？” 还没有到平安夜，藤丸立香拒绝了，岩窟王带着他落地，他的心脏因为突然的空中飞人怦怦直跳，兴奋得想再来一次。 其他英灵从观景台上冲下来，藤丸立香就瞬间头秃：“要不一人一次吧，飞多了我觉得我会感冒……” 带他飞是什么新流行的爱好吗？ ——彼得当时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觉得不论是特异点还是爆炸案，藤丸都有着值得信赖的同伴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彼得：“那……你还会回来纽约吗？” 彼得想知道藤丸立香是否还会回到这个世界，但是世界的概念于他来说是极少提及的广大，转而说成纽约的话，就很像是朋友要去另一个城市读书一样寻常。 藤丸立香停下脚步，向他保证，“如果能成功解决，肯定会的。迦勒底本身就是不断在行走的潜航船，只要知道哪个岸边有朋友在等待，我肯定会来找你吃三明治。” 彼得：“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好羡慕。” “哈哈哈，而且纽约还有很多商场，作为一个重要的物资补充点，达芬奇可是很想来一趟的，可惜她走不开。” 离开迦勒底之前，彼得问：“你们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不会有人能召唤英灵了吗？” 雪花落到男生的头发上，他拍了拍，忽然一愣：“嗯？”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彼得说出了内心一直存在的想法，“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连神盾局的人都是，只有斯塔克先生他们。——啊不过神盾局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留下了一份纸质资料，现在都在研究其中的真实性，这一点本来不允许告诉迦勒底的人的但是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关系因为你们要是发现了肯定也有什么措施，反正神盾局像是拿你们没什么办法……但是我记得灾难后的真相，和不记得的人们聊起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 藤丸立香被他突然加快突然放慢的语速弄昏了头，“等等，我理解一下……” 现在的藤丸立香和英灵们，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平和，就是因为没人能拿迦勒底怎么样，甚至两大英雄组织都在默契地给他们兜底，让藤丸立香都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有什么能提供的帮助，他也会让英灵们去协助超级英雄。 英雄和英灵之间的交往他从不干涉，所以以彼得为传话筒，这的确是最多人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藤丸立香定定地看着彼得，像是透过他身上的通讯设备，看着这个世界的英雄们。 他说：“信仰和铭记是人类的权利，在人们真正需要的时候，英灵就会出现，这样就可以了。” 和彼得道别之后，藤丸立香从码头走回水天宫，整个水天宫的正厅被装饰成了一个巨大的舞会场地，正厅的中间有一个召唤阵在保持启动的光亮，英灵们就通过这个通道在鹦鹉螺号和水天宫里往返，来来去去好不自在。 清脆的铃声越来越响，藤丸立香刚进来，就看到几个圣诞从者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一架雪橇，从传送阵里冒了出来。 藤丸立香：“……” 他安慰自己，没事，现在魔力资源充足，随便造。 英灵们甚至打算在这里从平安夜开始狂欢，欢到圣诞节夜晚——测算出的新的穿越异闻带的时间点。 地上的召唤阵已经直接和鹦鹉螺号连接，藤丸立香只需要按时按点走进去就行，颇有种战前浪得飞起喝完酒就拿起武器上阵的荒诞与疯狂。 藤丸立香叹气，希望有人能原谅他这么任性的纵容，毕竟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般，将戒指交还，诀别了神殿，击败了邪恶的神祇，遇上了更多同伴，也要与他们说出道别，跌宕起伏的经历会让人眷恋，越是这样就越需要释放一下。 他看向桌面上光洁如新的烛台，湖蓝色的右眼里有蚕蛾雪白的倒影，荒诞和疯狂的代价已经用谎言来支付，许多英灵都关心过他的状态，但难得遇上了御主闭口不言的情况。 “要虫子来填补灵魂的空缺，你觉得你还是正常的人类吗。”妖精嫌恶的声音在他的梦境中回荡。 藤丸立香很惊讶，“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原本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吗？” 奥伯龙：“……” 藤丸立香：“你看，你犹豫了。” 正常的概念是相对的，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答案说出口就会变成虚假的语言，把秘密交给一个大骗子来保存，不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吗。 妖精觉得藤丸立香已经突破他认知的下限，不出声了，他怀疑藤丸立香有在算妖精国时的账的心，但是没有证据。 藤丸立香才不管他，什么叫填补灵魂空缺那么令人误会的说法，明明他的梦境和内心都被大家走来走去，他只对摸布兰卡的皮毛感兴趣。 奥伯龙：“……” 一帮圣诞从者踏着自动雪橇，经过他的时候，贞德lily捧出礼物给御主，“圣诞快乐，驯鹿！” 藤丸立香：警觉.jpg 他问：“这份礼物是出自我们伟大的当代知名数学家吗？” 贞德lily：“不是，他在包礼物的时候已经被堕落的成熟的男性的我打了一顿。” 藤丸立香接了过来：“谢谢！圣诞快乐！” 一打开，水手服和女仆装，by迪昂&阿斯托尔福。 藤丸立香立刻做了一个扔掉的姿势，周围都是笑声。 威亚治轻飘飘地过来，“Master，有通信接入了我们刚搭建的频道。” 因为圣诞晚上要离开，藤丸立香觉得迦勒底岛不能没事干，于是拜托了擅长阵地和幻觉的从者们做了一些伪装，开几个直播间给外界看，现在还在试用中。 他算盘打得很好，可能不会有人为迦勒底岛屿日常运作买单，但是他相信各大政府组织包括但不限于神盾局等金主会有钱没处花，也算做一笔收益。 明明还没有开放的直播间却接进了消息，藤丸立香：“谁？复仇者大厦发来的？那就接上吧。” 接通之后，同一时间，其他通讯也接入了进来，威亚治的操作下屏幕要多少有多少，超级英雄们一下就挤满了一面墙，有家庭的英雄们和家人相聚，落单的英雄们相互坐在餐桌前，迦勒底一向在镜头前很小气，但这次英雄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那么大方，赤‖裸‖裸地就放出了水天宫英灵集会的大厅，还有各种魔术效果下自动自发运行的召唤阵魔宠水银女仆…… 超级英雄们在这份圣诞大礼面前：“……” 纽约首富淡定地举起杯子，“听说你们即将启程，祝福你们，圣诞快乐。” 哥谭首富也超淡定，伴着屋外的警报声说了句，“圣诞快乐。” 然后就关闭了频道，估摸着是去换衣服出门。 克拉克和威亚治打了个招呼，有点拘束，可以看出他是拿着手机屏幕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怕突然飞去迦勒底不太礼貌，但至少也该和你们打个招呼，圣诞快乐。” “我还想替母亲拜访一下阿尔忒弥斯，”神奇女侠看着飘雪的巴黎，“看来只能等到下次了。” 藤丸立香：“会有机会的，只是她可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神奇女侠微笑起来，“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众人纷纷祝福。 “冒险顺利，迦勒底！” “圣诞快乐！” “我会等你再来做客的，藤丸！圣诞快乐！” 英灵们与熟识的英雄们相互祝福，然后看着御主耐心又高兴地回复一个个朋友，壁炉里的火焰噼啪跳动，雪花与歌声飘摇在夜空，舞裙与脚步荡出涟漪，在越来越明亮的召唤阵的光辉中，藤丸立香触碰着右手的令咒。 圣诞快乐。 无垠的大海与更广阔的天空在他的眼前—— “出发吧，大家！” …… 【Dreamlands·空想混沌御座·不义巡礼】 【审判结神】* -全文完- Merry Christmas。 ——2022.12.25 16：59：59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